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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戒断反应

    人类有自己的防御机制,在最痛苦的那一刹那会猛然激发。

    他们好像接受了现实,重新回到原有的生活里。

    好好吃饭,好好工作,可只有在夜深人静时,才会把自己那颗千疮百孔的心掏出来,缝合好再放回去。

    然后在太阳升起的时候,把那个真实的自己在隐藏起来。

    像是不敢见光的吸血鬼。

    学校的事情终于处理结束,白葳可以继续回去完成剩下的课业。

    她的成绩本来就很好,学分也修够了,经过这次的事情,她回学校后就直接申请了毕业。

    白葳疯狂的投入到工作之中,妄想用忙碌来麻痹自己的感知神经。

    她每天早出晚归,本就瘦弱的她,这段时间更是像个骷髅一样行走。

    孟祈年看着她的样子,虽是心疼,可也无可奈何。

    只能让林姨每天多做一些白葳喜欢吃的菜,疯狂投喂,白葳也很捧场,每天都吃的大快朵颐。

    就是一点效果都没有,还是瘦的皮包骨。

    孟祈年甚至都怀疑她是不是生病了,一度要带她去医院做检查。

    其实他不知道的是,白葳虽然每天都吃的很多,可晚上却又都会因为生理性的呕吐全都吐出去。

    她吃的多是不想让孟祈年看出她的异样。

    她吐出来是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反应。

    白葳就这么日夜反复的麻痹自己,伪装着正常人的外表。

    付寒每隔两天就会约白葳吃饭,她必须亲眼看到白葳没事才能放心。

    可是每次见面白葳表现的越正常,她就会越心疼。

    付寒太了解她了,也太知道白葳对纪淮的感情有多深。

    在白葳人生灰暗的那些时光,是纪淮一步步陪着她走了过来。

    现在的白葳身上总是会有纪淮的影子,那些为人处世,那些商业手段,就连两人放杯子的角度,都出奇的一致。

    嘴上说忘记一个人很简单,可身体的记忆却会一再提醒她。

    付寒在白葳面前连周瑾的名字都不敢提,任何和纪淮相关的事情,哪怕是一丁点,她都不敢提。

    周瑾更是除了晚上睡觉的时间外,一天都紧紧地跟在纪淮身边。

    他太知道纪淮是一个怎样的人了,他和白葳不一样,白葳是为了自己还想好好活下去,可纪淮不是,白葳的离开,就像是抽走了他的生命。

    如果不是白葳和他说的那句“下次见面,我不想看到不好的你。”,恐怕他连活下去的动力都没有。

    纪淮这半生,在其他人看来,是幸福的,是成功的,是让人艳羡的。

    可没人知道,他的一生也是悲哀的。

    从出生开始,就拥有一个控制欲极强的母亲,替他做了每一个所谓的为他好的决定。

    到德国上学是他第一次反抗,留在国外创业是他第二次反抗。

    他事业成功,可精神却不健康。

    直到遇到白葳,莽撞的闯入他的生活,他的生命。

    那时候纪淮才知道,原来想为了一个人努力活下去也是如此的值得。

    他甚至设想过他们的婚礼,想象着她穿着婚纱缓缓走向自己的样子。

    可现在,这一切也只能是想象。

    白葳搬走以后,纪淮也搬到了另一套小一点的房子。

    他把这套曾经两人的家原封不动的留好,不会让任何人靠近。

    顾菁菁也留在了慕尼黑,纪淮给她安排了一个单独的住所,这是他所能做到的底线。

    他绝不会允许顾菁菁和他同处在一个屋檐下,那些深夜的崩溃是他最深的秘密。

    白葳曾经相信一句话:“相爱足以抵万难。”

    可现在事实证明,相爱没用。

    她坐在阳台的藤编椅子里,把腿也放上来,双手抱着小腿,把下巴抵在膝盖上。

    孟祈年拿了一条薄薄的毯子从后边给她披上,在她身旁坐下。

    “晚上有点冷,别着凉。”

    白葳用毯子把自己包裹起来,只露出了一个圆圆的脑袋在外面。

    “谢谢。”

    “白葳,你还好吗?”

    这是自白葳和纪淮分手以后,孟祈年第一次问她好不好。

    白葳点了点头,“还好,你看我,吃得多,睡得饱。”

    “你呀,只是在麻痹自己,也只是不想让我担心吧。”

    “你觉得我不好吗?”

    “不好。”

    “是吗?我以为我伪装的挺好的。”

    白葳轻叹了一声,也没想继续撒谎,在孟祈年面前,她总是容易把自己的脆弱暴露出来,却也不觉得危险。

    孟祈年换了个姿势,看着白葳的眼里多了一丝莫名,他很意外白葳就这么直截了当的承认。

    “白葳,你看看你,都瘦成什么样子了,如果今天风在大一点,你就会从阳台上被吹跑的。”

    “哪有这么过分,你都学会开玩笑了?”

    “我是什么很古板的人吗?”

    “嗯,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只觉得你疏离但有礼貌,第二次见你的时候觉得你善良,有爱心。但现在觉得你其实也挺有趣的,只是平时不显示出来。”

    “我的有趣也是分人的。”

    “孟祈年,你是不是开始喜欢我了?”

    白葳看向孟祈年的方向,等待他的回答。

    孟祈年直视白葳的眼睛,丝毫不躲闪的回答:“是。”

    “白葳,喜欢你是我自己擅自决定的,并没有征求你的同意。所以你不需要给我任何回应,也不需要有任何压力,我们依旧是朋友。”

    “这几年我试过相亲,可我根本没有动心过,我是一个很奇怪的人,甚至有点古怪,我喜欢收藏各种艺术品,尤其是有年代感的物件,这个家里的每一件物品都是我挚爱的。”

    “所以对于爱情我也一样,宁缺毋滥。遇到你是我从没想过的变数,喜欢上你是我荷尔蒙决定的,你不喜欢我很正常,我并不难过,只是有点可惜我们遇到的时间没有那么刚好。”

    白葳伸出手,孟祈年不解,她晃晃手示意让孟祈年把手伸出来。

    白葳握着孟祈年的手,两人之间的距离还是很克制,很有分寸感。

    中间的距离被双手连接,无关爱情,只是友情。

    “祈年,谢谢你如此真诚,更谢谢你的喜欢。”

    “但有一句话你说错了,不是我们遇到的时间没有那么刚好,只是在早一些,如果遇到我,你未必会喜欢我。”

    “友情总比爱情更加长久,我不想和你说对不起,只想自私的把你当成朋友。”

    白葳认为,除了纪淮,没有人可以接受她的那些曾经。

    可她不知道,孟祈年在以后的漫长人生里,身体力行的证明了他的爱并不比纪淮少一分,只是他的运气从来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