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淮的高层公寓内,像是刚刚经历过一场浩劫。
他和白葳整整收拾了一天,才把行李都放到该放的位置,白葳看着收拾妥当的衣帽间,卫生间和工作室,才对和纪淮同居这件事更有了实感。
两人累的躺在沙发上瘫着,看着客厅里剩下的一堆纸箱和七七八八的杂物,还有这需要打扫的地板,也是一个头,两个大。
“葳葳,就这样吧,明天会有家政人员过来收拾的,咱俩在收拾下去,就要累瘫在这了。”
白葳比了个OK的手势表示同意,她已经累的连话都不想说了。
新学期的课程也不算紧张,白葳除了在学校,大部分时间都在美术馆待着。
她和纪淮更像是一对默契的队友,白天各自忙碌,晚上相拥而眠。
这天白葳和付寒约了吃饭,这也是她俩难得的姐妹单独相处时间。
付寒满足的喝了一大口啤酒后,对着白葳的脸看了看,“葳葳,你怎么回了趟国还瘦了,脸上都没肉了,你看你那下颌线,都清晰地过分了。”
白葳摸了摸自己的脸,倒是没什么感觉。
“有吗?可能瘦了一点吧,付寒,上次你问我回国有没有发生什么?”
“对啊,你快和我说说,都有什么有意思的事。”
“确实发生了一些事情,但没那么有意思,一开始我纠结要不要告诉你,一方面是不想让你担心,另一方面也是不知道怎么开口。”
付寒看白葳的表情变得严肃,自己也收敛起玩笑的神情,认真的说:
“葳葳,到底发生了什么?”
“付寒,虽然我们认识时间不长,但是我把你当成我最好的朋友。”
“葳葳,我也把你当成我最好的朋友。”
白葳和付寒讲述了自己的身世,还有在北京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连同沈木的事也一起说了。
“好了,说完了,这就是我想告诉你的全部,我的身世,我的家庭,还有这次回去的意外。”
抬头去看,付寒已经哭了出来,嘴里还在骂骂咧咧:“沈木是吧,畜生,你等着,葳葳,我找人把他打废。”
白葳拦下付寒要打电话的手,用纸擦了擦她脸上的泪水,心里感到一阵酸涩,
“付寒,他已经挨打了,现在还在医院躺着。”
“不过这些不重要,身体上的伤痛是可以愈合的,而我要沈木名声扫地,再也爬不起来。”
“葳葳,你想要怎么做?需要我做什么直接说都可以,我虽然没有什么大背景,但是人脉还是有一些的。”
“现在还不用,我要等着给他致命一击,放心,不会跟你客气的。”
“你现在不用家里的钱,手里很紧张吧,我给你转钱,你先用。”
“不用,我自己手里还有一些钱,再说我还有美术馆的工作,再不济,我还有纪淮这个多金男友呢。”
白葳现在对于纪淮所给的一切已经没那么不安了,也能开着玩笑动用她这位男友的身份了。
“这就对了,葳葳,不要羞于接受,爱人本就是互相扶持。”
“是啊,那你和周瑾现在怎么样了?”
“我好像真的爱上他了,以前和一个人在一起时间长了,我会腻烦,可是现在我不会,我喜欢和周瑾在一起的每一刻。”
付寒脸上洋溢着满足的幸福感,像个热恋中的小女孩,白葳也由衷的为付寒和周瑾感到开心,不用受家庭束缚,不受父母裹挟,是多么难得。
“付寒,我真的很羡慕你和周瑾,你们一定会非常非常幸福。”
“你和纪淮不好吗?”
“好,只是我们两个之间有很多问题需要解决,未来我也不敢断定。”
“你们彼此相爱,还能有什么问题?”
“我的出身,他的家庭未必可以接受,虽然我们没聊过这事,但我有心理预期。”
“出身怎么了,谁出生前还能选择自己的爸妈啊?你又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如果因为这事看不起你,那是她们虚伪。”
“葳葳,在我这你永远不需要担心这个问题,就算有一天你和纪淮分手了,我养你,我们家的公司让你当个衣食无忧的大小姐还是绰绰有余的。”
“谢谢你,付寒,也得跟你说声对不住,身世的事直到现在才告诉你。”
“这有什么的,我和你做朋友又不是看中你的家世,只要你是白葳就行,别的我才不管。”
付寒看白葳的兴致不高,挎住白葳就走,“走,咱俩去血拼,全场我来买单。”还做了一个疯狂签单的动作。
白葳被付寒的搞怪逗笑,心里的阴霾一扫而空,她曾经最担心知道这件事情的两个人就是纪淮和付寒。
她的爱人和友人对她只有心疼,有爱护,有支持,有抚慰。
独独不会有偏见。
白葳无数次的庆幸,庆幸在自己最灰暗的时光里,得以遇到她们。
人的一生中,需要亲情,友情,爱情。
友情和爱情的份额已经足够,至于亲情,白葳也说不上来是否拥有。
至少曾经,她拥有过亲情,哪怕,没有那么纯粹。
回到慕尼黑以后,白暨朝也给白葳打过几次电话,两人也只是简单寒暄,更多时候是相对无言。
白葳相信白暨朝是真的把她当成亲妹妹来对待,只是和家族比起来,白葳只能是被牺牲的那一个。
她也相信爷爷是真的爱护她,只是和白家的利益比起来,她只能是被委屈的那一个。
说到底,只留有四个字-身不由己。
白暨朝享受了家族所带来的荣耀和便利,就必须要承担起背负整个家族向前走的责任。
哪怕过程中要牺牲一些人,要违背本心的去做一些事,他也没有选择。
几代人的努力和延续才让他们这种人一出生就站在金字塔的顶端,你说,他又怎么能舍得打破呢?
白葳非常理解白明远和白暨朝的决定,息事宁人,是最优的解决办法。
从家庭角度,毕竟有着沈敏的这层关系,便不能和沈家撕破脸。
从利益角度,沈家的生意网里也有白家的参与,沈家出事白家也会受到损失。
无论从哪个角度看,委屈白葳都是最佳选择,反正在他们眼里,白葳并没有真正被沈木欺负,沈木也得到了教训,这件事也没有被传出去,这就够了。
可独独没有人,真正试图站在白葳的角度想过,没有人试图理解她当时被沈木掐着时的窒息感,没有人试图理解她被沈木拖着走向楼梯间的恐惧感。
亲情,已经不是白葳人生中的必选项了,留下的那一点,也只是有选择的亲情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