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顾家的人,李翼臣也直接撤了,今天他喝得不少,安排司机直接送回李家的大宅了,把客人都送走,高女士的脸色瞬间就黑了下来,说:“纪淮,你坐下。”
纪淮也明白今天自己整这一出让高女士肯定下不来台,也做好了挨骂的准备。挑了个纪钧礼和高毓棠对面的位置就坐下了。
纪淮一句话不说,就那么静静地等着对面的高女士发作。
高女士一改往日的优雅形象,用手指着纪淮:“纪淮!你想要干嘛!你今天整这么一出,还把翼臣也拉过来,你就是拿准了我不会在这么多人面前和你翻脸,你知不知道我为了拉拢顾家费了多少功夫,你以为顾菁菁是没人要吗,想和他顾家联姻的人多的是,你该庆幸的是顾菁菁喜欢你这副皮囊,我费劲心思给你安排这一切,你居然就这么把它毁了,我告诉你,我不管你怎么做,你去把菁菁哄好,登门道歉也好,送礼示爱也罢,你和菁菁的婚事没得商量!”
高女士说完这些话,指着纪淮的手都开始颤抖,脸也涨的通红,可纪淮却当没听见一样,就那么安然的坐在对面双手交叉的看着她的母亲,在歇斯底里的为了一个外人疯狂的指责自己。
纪钧礼把高毓棠指着纪淮的手臂放下来,把她抱住安慰了几句,就揽着送到楼上缓缓,上楼前回头对纪淮说:“你别走,在这等我。”
纪淮已经离开沙发的动作暂停,他对自己的父亲一直还是很尊重的,这些年纪钧礼也从未真的阻拦过他做什么,大多数时间都还是在充当他和高女士之间的一个和事佬,避免冲突加剧。
纪淮听到纪钧礼的话,屁股又坐了回去。伸手揉了揉发酸的眼眶,等待着另一场风暴的来临。
北京城内,一楼客厅的灯光还在亮着,白葳躺在沙发上闭着眼休息,老爷子白明远从书房走出来,看见白葳以一个非常扭曲的姿势窝在沙发里,就拿了一个薄毯给她盖上。
白葳眼都没睁,就说:“爷爷,我没睡着。”
白明远看孙女醒着,也就在沙发上坐了下来,“没睡着那闭着眼在想什么?”
白葳也坐了起来,缓缓的睁开眼,适应了一下灯光,说:“在想过去的半年好像是一场梦。”
“那这场梦你喜欢吗?”
“喜欢,喜欢到不想醒来。”
“小葳,既然喜欢,那就把梦境留下来,爷爷是很希望你继续留在北京,但如果,你觉得在外边的时光更幸福,爷爷也全力支持你。”
白葳看着头发已经开始花白的白明远,过去抱住老爷子,撒娇的说:“爷爷,给我点时间,我会回来陪您的,一定会。”
白明远抚摸着白葳的头发,说:“好,爷爷我会好好保重,多活些年,等小葳回来陪爷爷。”
说完爷孙俩的眼睛都开始泛红,白明远逗孙女:“小葳,你是不是谈新男朋友了?”
“是啊,爷爷,这你都知道,厉害呀。”
“少捧我,看来你这个男朋友应该不错。”
“您都没见过他,怎么知道他不错啊?”
“因为你比之前更好了,对的爱人就是会让彼此变得更好。”
白葳想了想,确实,纪淮带给她的都是正向的反馈,从没有给自己负面的东西。
白明远又说:“小葳啊,以前你和荆垚在一起的时候,和现在有什么不同吗?”
“当然有。”
“说来听听。”
“嗯…和荆垚在一起的时候更像是朋友和哥们,我不会在意他的很多情绪,也会把自己的一些情绪藏起来,甚至我也不在乎他身边是不是出现了别的女人。”
“但纪淮不同,他情绪好不好我一句话就能感受到,我的情绪也从不需要隐藏,甚至,爷爷,我把我的身世也告诉他了,还有就是,我对他有占有欲,他是我的,只能是我的。”
白明远看到孙女有些傲娇的扬头说完这些,也笑了出来:“哈哈哈哈,小葳啊,这就是喜欢一个人的区别,你和荆垚在一起四年,可你从来没想过把身世告诉他,可你和这个纪淮在一起半年,你就能把自己最不想启齿的秘密告诉他,这是信任,也是爱情。”
“看来有机会我得会会这个纪淮了,把我孙女都拐跑了,还拐的很彻底。”
“爷爷,有机会我一定会带纪淮来拜访您,他真的很好,也算是个事业有成的创业者,您一定会喜欢他的。”
“好,小葳喜欢的一定不会差。爷爷要去休息了,你别熬到太晚。”
“好的,爷爷晚安。”
白葳拿起手机看了看时间,已经晚上十点钟了,纪淮还没有消息,想来是晚饭还没结束,她也就没打扰,反正现在也不打算睡,她刚回来时差也还没倒过来,索性就去书房找本书打发时间。
此时香港半山的书房里,纪淮和纪钧礼两人面对面的坐着,纪钧礼的脸上罕见的带了几分怒色,他说:“纪淮,今天的事情你做的过分了。”
纪淮已经一晚上一个字都没说了,哪怕刚才在高女士的指责下也并未开口说一个字,现在说出来的话有点沙哑:“爸,您觉得高女士不过分吗?”
纪钧礼听到这个称呼有点震惊,而后恢复如常,无奈的说:“她是你妈妈,不要称呼她高女士。”
“我妈?她有把我当成一个独立的人吗?没有,我只是一个给她长脸的工具。”
“就像她说的,得亏顾菁菁看得上我这副皮囊,她们顾家才愿意和我们联姻,爸,可是我不愿意,咱们家的生意是做不下去了吗?还是说没有顾家的联姻咱们家就要破产了?都没有。”
“就算退一万步讲,公司真的遇到了困难,你们有问过我的事业做的怎么样吗?有没有想过我也是可以给你们提供助力的呢?你们也没有。”
“她只是固执的想要和顾家联姻,是因为顾家的根基在北京,那是她来的地方,而顾家,就像曾经她想进却进不了的圈层,几十年了,她还是如此的虚荣和虚假,我感恩她给我生命,但我绝对不会感谢她。”
话音刚落,纪钧礼手里的杯子就冲着纪淮的方向砸了过来,纪淮躲都没躲,碎片在他的脸上划出了一道艳丽的血痕,他的头发被水打湿,就那么直直的垂着,脸上自嘲的笑容,看起来悲哀又无畏。
纪淮用手擦了下受伤的位置,手指沾了鲜血,他一边摩挲着手指,一边用极尽冰冷克制的语气说:“呵,就是这样,我把实话都说出来的结果就是这样,过两天就是新年了,我就不在家惹二老生气了,走了。”
说完就径直走出了纪家的院子,连车钥匙都没拿,只拿走了他今天穿的那件大衣,那是在慕尼黑他和白葳一起去买的。
高女士在楼上听着动静就赶了下来,看见书房一地狼藉,紧张地问:“发生什么了?纪淮人呢?”
纪钧礼对自己刚才的冲动有些后悔,可是纪淮都没有给他道歉的机会,他无力的坐在椅子上,看着慌张的高毓棠说:“你儿子,纪淮,走了,离开这个家了。他说新年就不在家里惹你我生气了。”
高女士跑向门口,根本看不见纪淮的身影,懵懵的说:“怎么就走了呢?我只是想让他去和菁菁道个歉,怎么就走了呢?”
纪钧礼有些好笑的看着她,“毓棠,你还不明白他为什么离开吗?他是一个活生生,有血有肉有思想的人,他不是你的玩具。”
“可,可我都是为了他好啊,菁菁,顾家,这哪一个不是为他选的。”
“纪淮说的没错,你只是把他当成一个物品,想通过纪淮来实现曾经你想进却没能进去的圈层。”纪钧礼只觉得可笑,站起来失魂落魄的向楼上走去,只留下高毓棠一个人站在一片狼藉的书房还在执迷不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