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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如姻虽说是因为犯错受罚,被赶到庄子上去的,但终归还是这家里的三小姐,庄子上的人可以不管她过得是好是坏,但要确保她人还在。

    否则,他们是要担责的。

    据庄子上的赵管事称,将沈如姻接走的那些人凶神恶煞,一看就不好惹。

    他们想拦,还挨了顿打。

    而且,也不知那领头的和沈如姻说了什么,她自己便乐不迭地跟人家去了。

    沈苍闻听此事后,除了惊疑,便是恼火。

    他倒不是担心沈如姻的安危,而是怕她遭人蒙骗,未婚先孕!

    若是哪日她大着个肚子回来,那他这张脸还要不要了!

    待要报官,又恐人议论。

    最后也不知是他自己想的,还是蒋琬那个“智囊”给他出的主意,他竟直接对外宣布,沈如姻病重,香消玉殒了!

    如此一来,即便日后出了什么丑事,他也可以推说那不是他的女儿。

    相反,若是沈如姻真走了狗屎运,攀附上了权贵,他也可以解释称,是庄子上的人刻意欺瞒,骗他说她不小心坠落山崖,尸骨无存。

    总之,无论如何他都能圆得回来。

    于是,沈家大办丧事。

    明明自己的亲生女儿下落不明,生死未卜,可沈栖姻却毫不怀疑,她那位父亲,估计背起人来,还会偷着乐呢。

    因为有奠仪收啊。

    他还不趁机狠狠赚上一笔!

    忍冬听着外头吹吹打打的鼓乐声,擦拭惊鸿刀的动作不禁慢了下来,她心中疑云四起:“阿姐,你说沈如姻会是被谁给接走了呢?”

    沈栖姻翻过一页书,微微摇头:“不知道。”

    “那咱们要不要和萧大人说说,让他帮咱们查一查?”应当没有栖鹰阁查不到的事吧?

    “不必。”

    依照沈如姻的性子,她若一朝扬眉,必定要来寻仇的,自己等着就是了。

    来了就干!

    她这人一贯爱热闹,最不怕麻烦的。

    “对了阿姐,咱们的香料铺子已经开张两日了,不过我听楚姐姐说,都没什么人来买,也不知再过些时日会不会好些。”

    是不是自己起的名不好啊?

    忍冬当时起了两个。

    一个叫“崇兰阁”,取自“崇兰生涧底,香气满幽林”一句。

    还有一个叫“金玉堂”,表达了她和阿姐“金玉满堂”的朴素愿望。

    然后沈栖姻就果断选择了第二个。

    回过神来,忍冬有些忧愁地叹了口气:“菩萨保佑,可千万别赔钱。”

    沈栖姻失笑。

    求菩萨若是有用的话,沈家早都死绝了。

    “别担心,做生意嘛,玩的就是心跳。”

    “商场如战场,胜败乃兵家常事,要沉住气,因为人在焦躁慌乱的情况下,作出的决定往往是错的,所以今后,无论遇到何种境况,都不要慌。”

    “嗯!”忍冬立刻拿出小本本来记上。

    她将她阿姐说过的许多话都记录在册,随时随地拿出来翻看自省。

    吾日三省吾身。

    吾是不是太客气了?

    吾是不是给他脸了?

    吾是不是该动手了?

    沈栖姻见忍冬忽然开始奋笔疾书,便也没打扰,合上书,陷入了沉思。

    按照规矩,沈如姻的尸身需要停灵三日,待到第四日一早方可出殡下葬。

    沈如姻死讯传出去的第一日,萧琰便派熊鹿上门将沈栖姻接到了栖鹰阁,一待就是一整日。

    对外的说辞是:有一名千鹰卫身受重伤,需要她寸步不离地医治、照料。

    但真实原因是,为了帮她减少不必要的麻烦。

    否则家里死了人,她怎么样都要意思意思跟着操忙一番。

    萧琰来这么一出儿可好,都不用她自己费心想借口了,沈苍一听就忙不迭地送她出府,瞧着那架势,怕就是老太太死了,他也不会让她耽误了抱大腿。

    今儿已经是停灵的最后一日了。

    用过晚膳,沈栖姻和忍冬方才回府。

    正是无话间,却有下人来报,说是大小姐回来吊丧了!

    沈栖姻听后,心下百转。

    沈念姻与沈如姻并非一母所生,前者未出阁时,与后者的关系也就那么回事,并不存在什么“姐妹情深”。

    前头府里出了多少事,都不见她露面,如今怎的忽然回来了?

    直到沈栖姻在她身边看到了细心呵护的魏玄,才瞬间明白了对方的心思。

    她就说嘛……

    敢情吊唁是假,在魏玄面前整景儿才是真。

    眼见美人哭得梨花带雨,可把那位世子爷给心疼坏了,温声软语地好一顿哄:“不哭不哭,我知道你为人重情,可也要顾及自个儿的身子。”

    “若是这般不听话,我便要后悔带你来了。”

    沈念姻闻言,这才止住哭声,娇柔道:“……让世子爷担心了,都是我不好。”

    香兰搁经幡后面站着,那白眼儿都快翻天上去了。

    她心说你俩干啥呢!

    打情骂俏能不能回家去?这是灵堂!小鬼儿也是你们夫妻情趣的一环吗?

    得亏三小姐不是真的死了,否则依她的性子,这还不得被气诈尸?

    那两人旁若无人的你侬我侬了一番,然后才想起来旁边站着的都是活人似的,沈念姻径自朝沈栖姻走了过去,道:“上次在侯府见得太过匆忙,都没来得及和妹妹好好说一番话。”

    “不想再见,竟是这般景象。”

    说着,沈念姻便又有些哽咽。

    她眼睛都哭红了。

    对比之下,沈栖姻的反应简直不要太冷静。

    甚至可以说,是冷漠。

    沈念姻也注意到了她冷冷淡淡的神色,不禁皱起眉头,不赞同地说道:“姻儿,我知道三妹妹从前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情,是她的错。”

    “但如今,她人已经去了,死者为大,你便也放下吧。”

    “好歹哭一哭,哪怕是做做样子也好,也算是咱们姐妹一场的情分。”

    沈栖姻听后,笑意盈盈地望着她,一字一句地说道:“姐姐这么顾念情分,早干嘛去了?”

    “当初父亲决定将沈如姻送去庄子上的时候,怎么不见你赶回来为她求情呢?”

    沈念姻神色一僵:“我……”

    “还有啊,父亲被抓、大哥被打,周姨娘与人犯奸入狱,桩桩件件都不见姐姐的身影,你如今与我说情分?请问是从何说起啊?”

    沈栖姻寥寥数语,便将沈念姻挤兑得说不出话来。

    眼见美人受人欺凌,魏玄哪里看得下去,当即站出来英雄救美,指责沈栖姻道:“念姻是好心为你的话,你不听就算了,何必这般咄咄逼人?”

    “我只是心有疑惑,存心向姐姐求教,世子爷听不懂人话也就算了,何必急着出来当跳梁小丑呢?”沈栖姻直接拿他的话堵他。

    魏玄微微眯眼,目光锐利:“如此牙尖嘴利,本世子最看不上你这样的女子!”

    “那我可要谢天谢地了。”

    “你!”

    魏玄气结。

    从小到大,身份不如他的,自会百般捧着他。

    而身份高于他的,他晓尊卑、懂规矩,不敢冒犯。

    哪里见过沈栖姻这样的人,明明出身不高,胆子却大,半句话的亏都不肯吃,丝毫没有女子该有的温柔与和顺。

    简直粗鄙不堪!

    瞧着她那副气定神闲的样子,魏玄便气不打一处来,他警告道:“你别以为有萧琰在背后给你撑腰,本世子就不敢动你!”

    “现在,本世子命令你,给念姻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