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长廊的病人和陪护人员脸上都透出沉重而疲惫的面容,偶尔听到的叹息声,在这寂静的长廊里回荡,让人不禁心生沮丧。
回头望去,那一张张苍白的脸,带着不悦,让人一时之间竟不知从哪里寻找希望的曙光。
白冉缓缓地睁开眼睛,眼神迷离,眼角泛着泪光,眼睑仿佛被沙子覆盖般沉重。
他艰难地聚焦视线,呼吸急促而艰难,氧气面罩上冒出一团白雾,犹如一团雾气笼罩在他的身边。
母亲坠楼的画面在他的脑海中涌现,泪水夺眶而出,但却发不出一丝声音,只能默默地承受内心的煎熬。
他下意识地扯掉身上的监控仪器,拔掉滞留针,殷红的鲜血顷刻间染红了他的手背,而白冉丝毫不在意。
白冉勉强地拿掉了氧气面罩,胸口如遭重击一般疼痛,双唇由苍白转变为紫色。
他无助地抓住床头的桌子,却因胳膊剧痛而难以用力,床头的心脏监测仪器也被他不小心碰撞,并摔在地上,发出震耳欲聋的撞击声。
“白冉!”植秋立马丢掉手中的水盆,他本来想用来帮白冉擦脸,可顷刻间地板上全是水渍。
医护人员听到声音陆陆续续赶到病房,几位护士和主治医生费尽力气将他重新固定在床上。
白冉虽然想挣扎,却发现自己丝毫没有力气,只能任由他们重新再身上连接上检测仪器。
白冉侧头看向植秋,他眼眶布满血丝,透露出焦虑和慌乱,植秋心领神会,与医护人员一起努力安抚白冉,希望他能冷静下来。
听着,乖,等你好一点,我会告诉你一切的。植秋轻轻抚摸着他的额头,试图给予他一丝安慰。
白冉发出哽咽声,眼泪从眼角滑落,滴在洁白的枕头上,植秋内心深处感到无比心疼,却又无法表露出来,只能焦虑地舔舐干裂的唇瓣,试图缓解内心的紧张
白冉渐渐冷静下来,闭上眼睛,胸口平稳的上下浮动。
“家属,要看好他,剧烈运动或者激动都会导致他肋骨骨折加重”医生面容严肃朝植秋开口。
植秋默默无言地观察着,眼中闪过一丝忧虑。
他像一只小鸡啄米般频频点头,看着医生离开的背影,护士推着输液车,重新为白冉更换滞留针。
然而,由于白冉血管细小,扎了几次都未成功,白冉昏迷中微微皱起眉头,显露出痛苦。
植秋虽然怜惜白冉,却无能为力,只能默默地守在一旁。
直到第四次,当滞留管内终于抽出了浅红色的血液,护士和植秋都松了口气,神情都瞬间轻松。
“植…秋…”白冉凝视着植秋,眼眶却噙着热泪。
“在呢。”植秋缓缓俯下身,耳朵凑近白冉嘴边,眉头微皱,连呼吸也不敢大声,生怕错过白冉的声音。
“我…我…妈呢”他的声音极其虚弱无力,每说一句话胸口都无比疼痛。
植秋深吸口气低垂下头,犹豫片刻在白冉耳边轻声道。
“阿姨…阿姨在重症监护室…叔叔在…在殡仪馆,”植秋似乎欲言又止,不断挠头思考怎么开口才能婉转些。
“一…一次性说完…”白冉闭上眼睛,努力调整呼吸,自己已经如此狼狈,还有什么是不能承受的。
“阿姨被雨棚缓冲了一下,是重伤,叔叔当场…警察说一切都等阿姨平安后再做定论。”植秋小心翼翼回应白冉,紧张的观察他的反应,生怕他会突然激动。
白冉听到李智文并未离去,唇边微微颤抖,眼泪在睫毛下悄然滑落,沉默无语,朝植秋点头回应。
门口那位身穿黑衣的男人轻拍了拍植秋的肩膀,植秋回头看了一眼,立刻明白对方的意图,主动让开了位置,缓步离开。
“宝贝”他戴着口罩发出沉闷的声音。
白冉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他以为晕倒之际出现的是幻觉,侧头望向极度思念的人就在身边,他苍白的脸上洋溢着难言的痛苦。
他身体微微颤抖,白冉用力撑着肘弯坐起,双手紧紧掐住金发发的脖颈,开始愈发用力。
金发发的眼中充满泪水,却始终凝视着白冉,即使因呼吸不畅,额头凸出青筋,他仍然温柔地抚摸着白冉的脸庞。
白冉最终还是舍不得,松开双手,低头抽泣,随后,扯掉金发发的口罩。
望着金发发英俊的面孔上,一道手指长的疤痕显现出来,白冉的瞳孔颤动,泪水涌动而出。
他颤抖的手指轻抚着那道疤痕,没有半点嫌弃,眼中尽是深深的心疼。
“296天…你变丑了…”白冉微微凝眉,他想要掩饰双眼中快要溢出的思念。
金发发紧紧握住白冉的手,放在自己的左胸口位置,两人相视而对,对彼此的心疼之情,都溢于言表。
他内心深处懊悔不已,为何不早点说出身份,可回国后拜访李智文,她却告诉他,白冉需要回归正常,需要一定的时间,白冉是他软肋,只要能为了白冉好的事情,金发发一定会尝试,一时心软竟真的信了李智文的劝告。
而现在白冉独自承受如此沉重的痛苦,可是,他的初衷只是希望白冉能够获得幸福。
“门口那张警示,关于蓝莓过敏者不得食用果酱,是我宝贝写的对不对?比我的伤疤还要丑。”金发发尽量用开玩笑语气来哄白冉开心。
金发发的泪珠滴落在白冉的手背上如此,嘴角却依旧挂着温和的微笑。
近一年来,他在拘留所里日复一日地学习中文,从未间断。
金发发永远不会告诉白冉,当他从拘留所获得保释时,他曾经抗议不吃不喝,黄优了解金发发的倔强性格,却她也不会轻易看着儿子,再度踏入白冉这个深渊之中。
她在母亲的逼迫下接受了定亲,而他唯一目的只是为了拿到护照,回国找到白冉!
然而,那一天,黄优警告他如果贸然离开她身边,她一定会直接自杀,让金发发给她收尸,金发发无可奈何,他毅然决然拿起剪刀,在脸上划下血痕!并保证如果再逼迫他,下一秒刺进的就是脖子血动脉处。
黄优和金水震惊异常,满脸担忧,黄优泪眼婆娑立刻答应结束对他束缚,只要他不伤害自己,一定承诺不再强迫他与白冉有联系。
随后的日子里,他一边学习中文,一边在王雨的楼下,坐在车内凝视着那盏未熄灭的灯光,想念着爱人。
直到王雨出国后,那几天白冉就静静坐在落地窗旁,金发发注视着爱人,内心无比挣扎,那天明明看到白冉确实已经回家,一如既往坐在窗前,灯却始终未亮。
为了阻止白冉陷入沉寂的痛苦中,他伴着雨声掐着时间,十来分钟按一下车喇叭,至少这样可以让他认为窗外仍有声响,哪怕带给他带来一丝安心都可以。
可凌晨时分,抽根烟的功夫,白冉的身影却突然消失在窗户前,金发发安慰自己可能他回卧室休息了,最终还是放心不下,带上口罩,想要装作成物业敲门,可又怕自己中文不好会露馅。
电梯打开的瞬间,白冉从里面踏出,金发发立马低下头,生怕他会发现自己,可白冉拿着手机压根没有注意到他,急匆匆的打车离去。
金发发意识到不对劲,未做思考开车跟在出租车后面,又怕他会发现,故意把速度放慢,却又遭遇到了堵车。
眼睁睁看着白冉搭坐的出租车渐行渐远,他只能弃车狂奔,可是双腿也无法追赶上车辆,只能硬着头皮求助路人,借了一辆电动车。
车辆行驶到转角处突然失去了踪影,金发发丢下电动车急切的在马路上确认出租车开往方向,好在,他记住了出租车的牌照号码。
急切之下,金发发立刻拨打了110报警,谎称手机遗落在某辆出租车上,并爆出车牌号。
警方紧急联系了车管所,并提供了司机的联系方式。
他立即拨通电话,得知白冉正前往开发区的工地,毫不犹豫地冲过马路,没有顾忌地冒着危险追去。
直到他气喘吁吁到达工地,抬头望去竟有两道黑影从四楼楼顶坠落,他心中的恐慌达到了顶点。
而且他能清楚的看到一人在坠落途中挣扎,可最终还是坠落在水泥地上,发出巨响,而金发发不顾一切地爬上楼层,在最后一刻接住了白冉。
随后打电话报警,叫救护车,迅速联系了植秋。
植秋和南冬,两人匆匆赶到医院,却不知什么原因,纷纷争吵起来,但他只顾着白冉的情况,对其他事情并未顾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