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小破屋,天已经黑完了。亚托莉去烧了热水,老人招呼我们洗漱。
家里唯一的床自然是给老人睡,虽说叫床,不过就是一个平台上铺了一些破草席。家里仅有的几根板凳拼在一起,我就睡在客厅。这之前是亚托莉睡的地方,现在她坐在客厅的地板上,她说是自己睡觉就是清理系统,在哪里都一样。
我躺在椅子上,一点也睡不着,看着眼前的一切逐渐变黑,看不清的阴影越来越多。一股无形的压力压迫着我喘不过气来,阴影中仿佛连通了地狱,熟悉却不认识的人,残缺不堪表情痛苦地从里面爬出来……
你凭什么活着……你要和我们一起去死……我好痛苦……
我拼命挣扎着想要逃离,却发现自己挪不动半点。低头一看,我的右腿已经被一个冤魂化作的铁链死死锁在阴影中……
“啊!……不要过来!”我抬手挡住头部。
我的手被一个冤魂粗暴的掰开,他额头头骨处密密麻麻裂开的纹路。他贴到我面前,漏气的声带发出嘲笑的声音,“咯咯咯,你也会害怕吗?当时我也是这么求你不要过来的啊!……你不记得了?你怎么可以不记得!你犯下的罪孽!!”
冤魂突然愤怒地尖叫起来,刺耳难听的声音传入耳中,神经瞬间像是被摧毁一般,感觉意识在渐渐模糊。
还是……逃不掉吗?
那冤魂高高抬起头,然后猛的向我的脑袋碰过来。
轰!
我只觉得刹那间天崩地裂,“老爷爷,亚托莉,快逃!”我最后喊道。我心想不能因为自己害了别人,他俩都是好人。
“呼……呼……”我听见自己发出野兽一样喘息声,再睁开眼,面前正是那个冤魂还完整时的模样。
“怪……怪物……不要过来!”他惊恐地看着我大叫。
我腾空而起,向上踢出右腿。
我一惊,大喊着,不要!。发出的却只是一声低沉愤怒的咆哮,“吼——”。右脚狠狠踢下,砸到他的头上。
嘣——他头上的护甲瞬间碎掉,头骨裂开,颈椎裂开错位,碎骨扎破了声带……
鲜血喷溅,我的面前一片血红。
我觉得大脑胀得难受,几乎是极限的气球,就要爆炸了。那个冤魂还在不停用头砸着我,仿佛是在报仇。他每砸一下,我被砸的疼的同时会回顾一遍那些记忆,然后脑袋就会更长几分。
我是这样残忍的人吗……我犯下这样暴力的罪吗?
“还有我……该我啦……”另一个冤魂有两只巨大的手,将我握住,然后撕成两块,然后又是一段记忆……
“不要啊啊啊啊啊——!救救我,谁来救救我!”我感觉意识在这种疼痛与罪恶中渐渐下沉,消散。求生的本能让我双手挥舞着,就像溺水的人在寻找能救我的东西。
……
突然,手上传来软软的,烫烫的触感。一瞬间,所有的冤魂都像机器人断电一样定住,然后慢慢消失。
得救了!我更加用力地抓住手里的东西,用力一拉,坐了起来。
面前是一张干净无瑕的白嫩小脸,月光从屋顶的瓦缝中撒下,在屋子里的灰尘中产生丁达尔效应,照在少女浅色的发丝上泛着银光。
“亚托莉?!”
“?”,少女大大的红宝石眼睛疑惑地看着我。
“呼——!你们没事吧?”我长出一口气,汗水打湿了头发。直到手上传来轻微的拉力,我才注意到,我和她十指相扣握在一起。
我连忙松开手,“哦哦,不好意思。”
“发生了什么吗?”亚托莉说着,拿擦水的破抹布要帮我擦汗。
“没什么……大概是做噩梦了吧。”我愣了一下,无奈地说道,“亚托莉,抹布是擦物品上的水或者灰尘的,不是给人用的,会比较脏。”
亚托莉这才放下抹布,“不好意思,学习完毕。”说罢,用手在我额头上擦了擦。
“我刚刚……做什么了?”我问。
“先生刚刚突然叫我和爷爷快离开,然后又开始求救,又好像在抓什么东西。我不理解要怎么救先生,就只好抓住先生的手,然后先生就醒了。”亚托莉说完,停顿了一下,又说,“先生在梦里遇到坏人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