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到一家商铺进去,李一明换掉身上已经略显破旧的长服,摇身一变,换成普通商贩模样。
再牵起白马月照玉,一路问询,来到京城之南,左丞相府邸门前。
李一明上前道,对着相府侍卫道:
“还请通禀一声,我这里有一匹良驹,想要卖给丞相大人。”
相府守卫并非等闲家丁,只是看了李一明身后的白马一眼,便认出此是贾相的名马之一,月照玉。
一个守卫走上前来,见李一明面相并非恶徒,便开口问道:
“小兄弟,请问你这马是从何而来?”
李一明闻听此言,第一时间便猜到对面已经将月照玉认了出来,于是开口道:
“实不相瞒,乃丞相所赠。”
不论怎么说,李一明心中很明白,那就是他的身份绝不能透露出去半点,如今趁着沁湛两州的消息还未传入京城,正是接回父亲和弟弟的绝佳时机。
守卫闻言,心中一惊,又上前一步问道:
“此事当真?”
李一明拱手:
“余有要事与丞相商量,还请通禀。”
守卫又看了一眼李一明身后的白马,也不迟疑,径直向府内走去。
等待片刻,守卫回来,道:
“公子请。”
李一明颔首:
“有劳了。”
守卫将李一明领进相府内,复行数十步后,却一转,向侧院走去。
府内的游廊曲折蜿蜒,长廊下雕梁画栋间,偶尔传来侍女仆役的脚步声。
李一明只是稍作迟疑,跟上前去。
走进侧院,穿过一片片翠竹,隐约看见后院池塘中的点点荷叶与荷花,微风拂过,带来淡淡荷花香。
而池边古亭,飞檐翘角,斗拱精致,亭中石桌旁,落子声清脆,两道身影对坐,
李一明从两人身边走过时,见棋局上黑白厮杀,而两人神情却风轻云淡,只有落子声音砰砰不断。
跟着守卫继续往里走,周遭环境却像是发生了巨大的转变般,脚下青石砖铺就的路也到了尽头。
再往前走,脚下已经是被压实的黄土,不一会儿,一块不大的场地映入李一明眼中。
场内,有数根古铜色的木桩静立于厚实的黄土之上,
木桩旁边,一个黑衣身影正闭目静立。
忽见其脚步沉稳地踏出,拳风破空,招招生风,动作矫健而迅猛,刚柔并济。
见到此人,守卫脚步却不见停,李一明只好跟着他继续向前走。
一步一景,却愈显生猛,李一明不由得心中感叹一声:
“这相府内真是藏龙卧虎!”
直到走入练武场最里面的凉亭内,守卫这才退开,
李一明迈步上前,就见一个黑袍青年人正坐在堂中,把玩着一把窄刃小剑。
初见此人,他便觉得有些眼熟,仔细看去,又确信自己从未遇见过这个人。
这黑袍青年人将手中小剑掷出,稳稳插在李一明身侧的柱子上,笑了笑道:
“听说月照玉在你的手里,所以你就是沁州州府之子,那个有名的纨绔李一明?”
“正是在下。”
李一明平静答道。
黑袍青年人翘起二郎腿,将李一明从上至下来回打量,神色有些不屑。
“就是你是吧,我到要看看你到底有多大的本事,居然能让丞相他如此看重于你。”、
李一明却不接他的话茬,直接问道:
“贾相在哪里,我来此地是为了找贾相大人,而不是来和一个相府客卿说长论短。”
顿了顿,他的语气沉了下来,“而且我的事情很急,没有功夫与你闲扯。”
黑袍青年人闻言脸上表情直接一僵,先前语气中的厉色也消失殆尽,轻咳一声道:
“咳咳,现在贾相他不在府中,你就算是想见也见不到。”
李一明眉头微微皱起,这可不算是一个好消息。
如今世事难料,不知什么时候沁湛两州的消息就会传回京城,到时候,虽然是皇帝陛下会将他父亲和弟弟放出天牢,
但是同时也会有更多的人想将他们留在京中,更不知道会有多少人直接起杀心。
想到这些,李一明心中不由得焦急起来,急忙出声问道:
“可知贾相现在何处?”
“这个嘛......”
黑袍青年人故意顿了顿,挑眼看向李一明,
“当朝丞相的行程,我怎么可能随意就告诉你。”
“快告诉我,人命关天!”
李一明上前一步,急声说道。
黑袍青年人又是一滞,就在刚才那一瞬间,他居然在面前男子的眼中感到一丝恐惧。
说是恐惧,却细想起来却又不是,只是这种感觉有点接近恐惧,能让你感觉对面很强,也在无意间把自己的身位放低。
“这......”
黑袍青年人揶揄一阵,然后有些不情愿地开口道:
“今日镇南王回京了,贾相已经提早入了宫,应该是与陛下商量对策去了,不会这么快回来的。”
不过说着说着,黑袍青年像是自己给自己打开了话匣子。
“唉呀呀,如今咱这大隆啊,贾相如此兢兢业业,忧国忧民,却还有个张相,搞得这一国丞相当得也极为难受,现在连坐在皇位上的那位也坐不安稳,也有人来争。”
李一明闻言挑眉,身前这略显吊儿郎当的黑袍男子居然知道镇南王来京城的目的,他端正了目光看过去:
“你知道很多?”
“那当然,我不仅知道这些,我还知道你,知道你的身份,知道你来找贾相的目的,还知道就是你在金銮殿上说出了那个绝佳的赈灾之策。”
李一明心中大惊,却不表现出来,依旧面不改色,不想再在自己进京目的上细说,他故意扯开话题道:
“如今知道那个计策的人应该很多吧。”
“好吧,那玩意儿的确是有很多人知道,说不定现在京城百姓都有所耳闻了,但他们却是不知道提出这计策的人是谁。”
“倒希望是如此。”
李一明有些不屑,如果不是因为大隆官商勾结,竟把朝堂上的话带给商贾,他做事情也不会遇到诸多困难。
“放心,我说的都是真的,”黑袍青年换了换腿,依旧翘起二郎腿,继续道:
“因为知道的那些人基本上都死了,没有死的那些也不敢传出去了,这跟没人知道是一样一样的嘛。”
“死了?”
李一明稍感震惊,因为知道的那些人可基本上都是官员。
他开口问道:
“谁动的手?”
听到问话,黑袍青年嘴角不自觉上扬,难以掩饰自己得意的表情。
“还能有谁,我呗,还有我的一众兄弟。”
李一明直接忽略了这句话,又问道:
“是贾相安排的?”
这像是问话,却又不像,因为事实显而易见,所以这句话更像是在确认。
黑袍青年人这时用看一个傻子的眼神看向李一明:
“不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