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我度日如年的苦苦等待中流逝,很快便来到了方圆转到普通病房的这一天,乐瑶因为一些事情要回北京一趟,大概晚上就能回来,所以我一个人开车带着颜妍去探望方圆。
一路上颜妍沉默不语只是呆滞的看着车窗外不断变化的风景,而刮进来的风将她鬓发吹散,我通过驾驶位的镜子看到这一幕,想安慰却又不知道怎么去安慰,于是气氛在死一般的沉默中平静,直到在医院的停车场下了车。
来到方圆的病房前,走在我前面颜妍忽然停了下来 ,差点没反应过来撞上,我以为是她身体不舒服,于是便一边观察一边关心的问道。
“怎么了?颜妍你身体不舒服吗?”
颜妍看了一眼我:“昭阳,方圆他会恨我吗?”
“怎么会?方圆还是爱……对你有感情的,不然他就不会不顾自己的安危把你推开,在那种紧急的情况,人的行为都是下意识的反应,说明你在方圆的心里是比他自己更重要的……”我忽然意识到他们之间已经不适合用“爱”这个字眼,于是改口道。
颜妍闻言顿时面露痛苦之色,蹲在地上没有发出一丝声音的哭泣,因为她想在曾经的爱人面前坚强一点,我拍了拍颜妍让她好过一些。
我看着方圆所在的那间病房,有些痛苦的咽了咽口水,又对还在哭泣的颜妍说道:“走吧,不要让方圆太难过……”
“嗯……好……”颜妍点点头后,便擦干了眼泪。
我重重的做了一个深呼吸,又拍了拍自己的脸挤出一个微笑,准备迎接一个截然不同的兄弟方圆,我以为自己做好了充足的心理准备,可是当我一只脚踏进病房里,看到了面色苍白如纸,正目光呆滞涣散、表情萎靡不振的方圆。
酝酿好的笑容顿时死在了脸上,此时我从他身上看不到,从前那个意气风发的卓美总经理方圆,现在的方圆就像是一具半死不活的尸体,因为他空洞的眼神中我已经看不到那已死的灵魂,只有一具行将就木的躯壳在喘息苟活于世……
“方圆!…………方圆!…………”颜妍看见方圆此时的模样,发了疯似的冲到方圆身边紧紧地抱住了躺着的方圆。
方圆用虚弱的声音呼唤着:“颜……颜妍……”
当颜妍的名字从方圆干裂的嘴唇挤出来时,我只感觉自己的心都要碎了,转过身不去看着方圆,紧紧咬着牙不让泪水落下,将拳头死死的攥紧直到指甲嵌进肉里,用疼痛来阻挡伤心的河流……
“昭阳……”
“哥们在呢。”
我抹了一把脸,走到方圆的身边,故作轻松的笑了笑,可手心里还没有冰冷的湿润不会骗人……
“昭阳……你还恨我吗?”
我看着已经变了样的方圆沉默了一会,而后缓缓开口道:“我恨过那个卓美的总经理,但从来没有恨过那个宝丽百货总是帮我、照顾我、关心我、在乎我,不嫌弃我将我这个事逼……当兄弟的方圆……从来没有恨过。”
方圆在之前勾结米澜和米仲德将卓美从米彩手中抢走时,我只恨他为什么会这么做,但却从来没有单纯的恨过方圆他这个人,更多的是对他伤害米彩的行为愤愤不平,所以我会冷落方圆,拒绝方圆要我看在兄弟情份要我放过万森的要求,就像当时我选择将米仲德的阴谋告诉米彩时如出一辙,方圆甚至给了我一拳,因为我辜负了兄弟之间的信任与对我照顾有加的上司陈景明,也许那时的我就与当初的方圆一样,一样的不理解彼此看似冲动实则蓄谋已久的选择……
“是吗……”方圆很勉强的笑了笑,对着趴在她身上抽泣的颜妍,又说道:“颜妍你先回去吧……我已经没事了,这里有昭阳陪我就够了。”
颜妍泣不成声:“可……可是……你是为了救我……才……才这样的……我……我……”
“和你没关系,这一切都是……都是我的罪有应得……”方圆很平静的回答。
“都tm怪我为什么没有选择放万森一马,那样你就不会……”
我话说到一半,给了自己一个响亮的巴掌。
“不怪你,昭阳,要怪就怪我……挡不住金钱与权利的诱惑,怪我……挡不住米澜的年轻貌美,怪我……怪我方圆忘了初心……”
方圆苦涩的笑了,他的笑容就像是最苦涩的劣茶没有丝毫的回甘,脸上只有道不尽的凄凉,晶莹的泪水从眼角滑落,浸湿了结白的床单,而干透以后的眼泪会留下咸涩的余味,这会是一个男人曾经痛的死去活来的证明……
“颜妍你先回去,我有话和昭阳说……好吗?”
颜妍表情极其挣扎,很显然她是无论如何也放心不下此时的方圆 ,我很明白她此时的心情,但还是劝解着颜妍。
“你就先回去吧,我一个人照顾方圆足够了,而且我们两都是糙爷们,有些事情你一个女人不太方便,所以你就安心的去……这里没事啊。”
“那好吧……我晚上来换你。”颜妍看着此时憔悴的方圆,有些心疼却又放轻了声音,柔声问道:“晚上想吃些什么……我给你煮……”
方圆轻轻的摇了摇头:“不用了……想吃什么昭阳会帮我解决的。”
颜妍在走出病房之前深深的望了一眼方圆,随即不再回头转身离去,直到颜妍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我习惯性的拿出一支烟却忘了此时的方圆,用力的拍了拍自己的榆木脑袋将烟折断放进口袋里。
方圆突然说道:“昭阳……”
“怎么了?”
“给哥们来一根……”
方圆艰难的用手做了一个夹烟的动作,示意给他点上一根,基于他此时的身体我是万万不可能将烟这种伤身体的东西给他的。
我犹豫了片刻后,严肃的摇摇头:“这……不行。”
“那活着真没意思……还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