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对对，别在这添乱。”
“快去找你的知青朋友耍子去，别在这瞎出主意。”
“你要真能说出村长得的啥病，我这村医还不如直接撞豆腐自杀得了。”冯勇没好气地说道。
他行医多年，见过的病多了去了，认定林云这小子就是在吹牛皮。
肯定又是想求村长办事，但这病可不能乱来，治不好是要出人命的。
没想到，林云硬是从人群里挤到了村长床边，对着村医冯勇一脸严肃地说：“冯叔，我没跟你闹着玩，大川叔得的是一种叫‘战后心理创伤综合征’，专业名词叫PTSD。”
“啥乱七八糟的？”冯勇听得一头雾水。
林云耐着性子，一字一顿地又说了一遍。
大伙儿听得云里雾里，面面相觑，纷纷摇头表示不懂。
“大家不了解正常，这是最新的国际研究，我在县城的报纸上偶然看到的。
这病简单说，就是人经历了巨大的压力或刺激后，心理留下的后遗症。
就像大川叔，打了那么多年仗，整天和生死打交道，爆物在他耳边飞来飞去，这压力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
听说前面几个村子有人因此变成了精神病。
现
在大川叔主要问题是心理，不是身体，所以他才会睡不好，精神差，还有点发烧。”
林云一席话毕，屋子里的人不自觉地点起头来。
嗯，好像有点道理。
高大川像是遇到了知音，一个劲儿地点头。
“云儿，那你说我这病咋治？”
可林云还没开口，冯勇他们就急着反对。
“不成，不能听他的。”
“就算他说得对，也只是道听途说，哪能让他来治病？”
“大川，你可别犯糊涂，这是性命相关的大事。”村支书李响板着脸。
他和高大川交情深厚，所以这事他特别上心。
“林云这小子最近是没闯祸，但他小学都没毕业，咋可能治你的病？”
“我可没说一定能治好大川叔，但至少我能让他睡个好觉。”
林云的话虽真心实意，却只换来几道不屑的目光，谁让他以前表现实在太不靠谱，没挨揍已是幸运。
“老哥们儿，紧张啥呢？”高大川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拍着胸膛对林云豪言壮语。“这病跟我混了几十年，我早受够了，能踏踏实实睡个觉就行。云儿，你大胆上，管它什么P病！”
“今天我高大川是生是死，都
跟云儿没关系，你们谁也不许找他茬儿。”此言一出，众人惊讶之余又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毕竟人命关天啊。
“大川！”
“老家伙！”
“林云，你小子立马给我滚出去，不然告诉你爹打折你的腿！”冯勇瞪着眼睛，想以此吓退林云。
林云却苦笑不得，“各位叔伯，别紧张嘛。我这治疗既不吃药也不打针，就是给大川叔按按摩，让他放松放松，睡个安稳觉。”
一提按摩，众人这才缓和了脸色，松了口气。
“早说嘛！刚才扯那堆玄乎的啥屁病！”冯勇还是半信半疑，不过按摩这事儿无妨，就让林云试试。
“云儿，放心来吧。”高大川一拍胸脯，趴上了炕。林云应声而上，在众人注视下开始了按摩。
不久，一阵阵“呼呼呼……”的鼾声传来，高大川睡得震天响，脸上松弛，连气色都红润了许多。
“不得不服，云儿还真有两下子。”
“自打上次那事后，这小子就像变了个人似的。”
“我家那位也是整天游手好闲，要不也给他娶房媳妇？”
“小声点儿，让村长多睡会儿，咱们撤吧。”
“行行行，走走走。”
随着高大川雷鸣般的呼噜声，众人一个个小心翼翼地溜了出去。
村医冯勇特意多瞄了林云两眼，老脸竟难得泛起了羞赧的红晕。这小子还真是邪门，居然真有两把刷子。
时间一晃就是一个钟头，高大川悠悠转醒，感觉全身的骨头都像被阳光晒透了，暖融融的。
“这一觉睡得真畅快！啥梦都没做，实打实地香。”高大川舒展着筋骨坐起来，美美地抽了口旱烟，随后定定地瞅着林云，眼神一眨不眨。
“大川叔，您别这么盯着我看，怪瘆人的。”林云心里咯噔一下，心想这位从硝烟中闯出来的硬汉，就凭这眼神，谁能顶得住？
“你心里要没鬼，慌啥？”高大川在炕边磕了磕烟斗，嘴角挂着似笑非笑的弧度。
“打从上次以后，你就像变了个人。胆子还是那么肥，可精明了不少。
要不是我亲眼见你光腚长大，我还真以为你是让啥妖魔鬼怪附体了呢！比起我年轻那时候，你小子差远了，想当年……”
一提起当年，高大川的话匣子就像开了闸，滔滔不绝。讲到动情之处，高大川双眼湿润，声音哽咽。
“小子，发什么愣呢？”林云眨巴眨
巴眼睛，红着眼眶缓缓开口。
“英雄虽走，英魂永驻啊！”
“讲得真带劲！”
高大川用力一拍林云的肩头，心头涌上一股相见恨晚的感觉。两人又家长里短地扯了一会儿，眼看天边泛起了暮色，高大川从厕所回来，瞧见地上的烟酒，一脸疑惑地瞅向林云。
“你这臭小子，又在搞什么名堂？”
“嘿嘿，大川叔，今儿个我可是有备而来，想找您商量批块地的事儿。”
“批地？你小子，当初家里挖沟渠时你人影都不见。那二亩田地全是靠你娘和晴儿一手一脚操持的。
你自己屁事儿没干，现在就算我批给你，那也是让你爹娘白受累，赶紧哪凉快哪待着去。”
“大川叔，我是想盖新房，眼瞅着要和如烟一起生活了，不能让人家受半点委屈。”
“这话听着还算靠谱。”
“不过我可提前打预防针，就算能批，量也不会多，如今返城的知青没几个，多数都想留下。上面前几天还开会讨论这事儿，我琢磨着，你还不如直接在家院子里加盖得了。”
林云对此早有预料，心里早有小算盘，他二话不说，拆开一包烟，满脸堆笑地递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