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与此同时,她飞身扑过去,如一只迅猛的母狮子,将他的手用力推开。
一道激光光束还是划过了他的头皮,伤痕深得可能已刻入了头骨,鲜血飞溅而出,直喷到她脸上,她慌忙低用手捂着他的头部,但血还是如泉涌一样,让他的半张脸挂满了殷红的液体。
“卡尔基!别做傻事!”璇玑大叫道,鲜血从她的指缝里流淌出来,“死亡不能逃避现实……”
她曾经目睹过一个男人开枪自杀未遂,现在的情形比古代更可怕,人体武器面前已脆弱无比。
“我认清现实了,从29岁开始,我的人生就进入垃圾时间……”他脸上带着自嘲的微笑,连自裁都如此不坚决,“儿子诞生后,我就更没价值了,巴克斯坦是对的,不用再挣扎了……”
“不!你对我很重要!很重要!是我的整个世界,在遇到你之前,我只是在黑夜里生活的女孩,你让我看到了人生新的可能性,一个新世界……”璇玑一边安慰他,一边飞速地寻找药剂,但惩戒团的战甲装备非常敷衍,已没有更多的止血剂了。
创伤让卡尔基逐渐失去生命力,也阻止了他进一步自我伤害,他躺在自己的血泊里,虚弱不堪。
“……不过是一场写好剧本的戏剧,我像一个小丑,泥塘里打滚,供所有人取笑。”卡尔基眼神空茫地望着一片苍白灰暗的天空,他凌乱不堪的金发浸在鲜血中,逐渐失去了生命力。
“活下去,你会是盖亚之王……他们告诉我,盖亚的民主制度会在五年内崩溃,他们在寻找沉船的出路……”
“不……我不明白……”
“……那你会成为柏拉图皇帝。”她俯身紧紧抱住他,喊着泪,坚定地说道,“众星的女王发誓,我要向他复仇,我把他推下皇座!君王只有敬拜我,得我恩宠,才能坐稳王位,我恨他……”
“皇帝?……”卡尔基觉得意识一阵恍惚,璇玑身上像是有一种特殊的光芒,明亮得有一层淡淡的晕圈,这个世界对他太虚幻,要抽离这个充满他不理解的因果的世界。
“我会尽所有力量,让你成为新的皇帝,我发誓……一定要活下去……”
他又恍若回到“中庸”日式庭居中的夜晚,他们隔着一道精美的屏风交谈,夜色如水,庭院里花香由水波送来,他的无心之谈,她竟然都记在心中。
“也许哪一天,你就成为柏拉图皇帝了。”
那少女银铃般的嗓音轻声说道,他的心思却全在怎么保住大团长的位置上。
也许哪一天……未来太远,如今的他……
在卡尔基失去意识后,慌张求助的璇玑竟然找到了一位盖亚医疗兵,盖亚人已重新夺回了阵地。
“我是盖亚第一飞行师的璇少尉!求你帮帮忙,我们有一个人头部重伤了!”
这位年轻的医疗兵对求助愣了一下,由于璇玑卸除了上身的黑色铠甲,在一片混乱的战场里,他真把他当作盖亚女兵,立即操控战场医疗机器人,把一个全身是血的昏迷士兵从一处建筑废堆底下抬升了出来。
“不对!这是柏拉图人!”他打量了一眼,说道。
卡尔基穿着惩戒团的黑甲,那一头长长的金发,即使浸满血污,也非常触目,何况他的面容是典型的“白虎”一族的贵族相貌,这在盖亚人里极其稀罕。
“没有,他是卡尔基上将……我们被柏拉图人绑架了,好不容易才逃了出来,但又被抓到惩戒团,只能趁乱逃出来,求你相信我,他真的我们自己的上将,他是国土安全局的代局长,被柏拉图人趁乱在恐袭日挟持走……”璇玑真诚地说着谎话连篇,让年轻人一时有些混乱。
“在盖亚,每个人都有身份,不能冒名顶替,相信我……”她靠近这位医疗兵,手轻轻地放在他的臂甲处,米拉的教导又在耳边响起,教授她如何用自己的思想替代别人的思想,强行地控制他人的思想。
在这个荒芜杂乱的废墟中,阴风阵阵,几乎暗无天日,她的苍白面容上一双明亮的眼睛在熠熠生辉,虽然他是用显示屏感知这祈求的目光,那那黑如黑洞的眼神,还是让他凝神静视。
那黑色眼瞳中宛如在发射着魔幻的光芒,让他臣服。
“只要你救了他,就会被调回芒星城,你想要什么职位都行,在国土安全局里可以安排你一份差事,不用再前线奔波,告诉我你的名字,相信我,我向你保证。”她的声音柔和而曼妙,如同七弦琴在奏乐一样悦耳,让人忍不住侧耳倾听。
她把那些学会的手段都用了出来,看到这位年轻人默默无语地蹲下身,迅速做起了急救措施,深深地松了一口气。
她抬起头,望着满是黑烟飘散的晦暗天空,寒风吹荡着她的长发。从今天开始,她不再是那个率真倔强的女孩,自然真诚地面对世界。
卡尔基就这样,在前线开枪自杀未遂后,幸运得救。
但柏拉图第七舰队“斯基泰”和朱雀骑士团显然没能交上好运,他们竟然在盖亚第七舰队面前仓皇撤退了。
盖亚人守住了斯摩夫基地,这几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在战场不利的情况下,盖亚人几乎很少能逆风翻盘。
“你们第七舰队能果断炮轰指挥部,虽然造成了我军的伤亡,不过……”基地总司令龙泽中将紧促着浓重的黑色眉毛,努力将惊魂未定的神态压抑到最低程度,“要是没有太空大炮的火力支援,我们就输定整场战役了。”
龙戈上将也强行抑制住胜利的喜悦之色,顾作出镇静放松的大将风度,“那要感谢一位年轻指挥官的机智和勇敢,如果没有当机立断和承担责任的勇气,难以做到这样的果断,不愧是最年轻紫星勋章获得者。”
角落里兰瑟·徐的头像面无表情,似乎对最高指挥官的当众褒奖都提不起兴趣。
“我的旗舰遭受了重创,需要去斯摩夫紧急维修。”他嘟哝了一件毫不相干的事,“随后我会归队。”
“柏拉图人只是暂时撤退,还会卷土重来,我们需要再做对策,再战一回!”第七舰队总司令龙戈鼓舞地说道,他此时显然有些飘飘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