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特拉之契》 楔子·缘起 太初有道，道与诸神同在。 诸神中最古老又最年轻者曰慈氏。 慈氏身紫金光明艳赫赫，光芒散至九天，头戴华冠，金发旖旎，妙相庄严，身披璎珞环佩，交腿坐于莲花之上，一双妙音鸟五色斑斓，为其婉转歌唱。身旁白莲须臾绽开，香气阵阵，萦绕座前。 一霎那便抵人间千年。 诸神为之喜悦：“妙哉！诸神中最美貌者，三界无扰，逍遥至极。” 莲花凋落，花瓣落于座前。慈氏轻启双目，眸色如海之清波，遂起身而行，步步莲花，其身态优美，无以形容。 只见浩渺亿万之远，人间末劫，一片血赤之色，如黑魆魆大厦将倾，山摇地动，山岳神崩，魍魉魑魅那伽蜥蜴之属游布其中，人界哭号震天动地，至于上达天界，星斗移位，河汉失色，万千阿罗汉真人失了果位，一并于崩于其中，一时如千万星辰坠落，搅落翻转，百千万劫未有此惊心动魄者。 慈氏见此末劫之苦，不禁涕下，曰：“予愿前去救援。” 诸神异之：“汝乃天界之王子，永生之神祗中最为俊美者，为何自陷苦海？此等不过自证因果耳。” 慈氏发愿救之，举手轻挥，亭台楼阁，池苑莲花皆去，再挥手莲花座与妙音鸟皆消失，慈氏脱去珠玑金冠前行，又弃颈项之璎珞，四周光华渐散，暗夜漫漫，以至诸神见之皆惶恐不安。 慈氏缓缓而行，步步皆入血池，只见形容枯槁，不复华美之姿，天衣飘带均污损不堪，前胸流淌鲜血淋漓，各种苦难之相，诸神见之，因大悲恸而纷纷号涕之。 “嗟乎，诸神中最强大美貌者，竟如此而为，汝为众界流血致命，何求也？” 慈氏曰：“予无所求。” ＊＊＊ “绿色的棕榈枝在万众欢呼中起伏如浪，努米底亚的骑兵手执着赤红色的圆盾，艳阳之下，油亮黝黑的肌肤闪耀着阿非利加的骄傲与狂野，极北之民身躯高大，身披熊狼之皮，牵引驯服的苍鹰驯鹿……努比亚人献出了黄金，东方诸民带来了丝绸和珍珠，贝都因人手捧着香料，***、豆蔻、藏红花和丁香洒落在地，大象和骆驼安详地迈步，草原骑兵的弓袋刺绣灿烂，草原骑兵……嗯，写斯基泰骑兵更好些……但斯基泰怎么拼？” 一个少女温柔悠扬的声音在狭小的女兵宿舍内响起。在一张单人书桌上，她在用最古老的方式书写，在用一支软笔书写在一张白纸上，她书写的文字异常奇怪，黑色的墨迹流淌出如一种古代的咒语般龙飞凤舞的草书，无影台灯照亮着她漆黑如绸缎的黑发，秀美的背影显得异常认真。 她抿了抿嘴，努力地抑制住使用“盖亚中文-柏拉图文”电子翻译的冲动，笔触不自觉地形成了一个墨点。 “算了，暂时就这样，事事难完美……”她轻声地说了句，继续念着自己笔下的诗句，流畅地书写了下去。 “那独自一人站立舞乐之上，月桂冠冕紧箍黄金一般的头发，风信子石镶嵌的别针，闪烁在恺撒的肩头，绯紫色的披肩在风中飘荡，他散发着百合和玫瑰的香气，馥郁如檀香……他伸出那令万国倾覆的手臂，优雅如松柏，一位锁链加身的亡国公主，在凯旋的队伍中蹒跚而行，哀叹命运的不幸……” “她向胜利者伸出双手，含泪疾呼，仁慈而智慧的君王，为何两个拥有王室血统的人却如此天壤之别？荣耀与耻辱……” “屎袋拉？你在宿舍里吗？”一阵敲门声，随后门被轻轻推开。 一个混血儿模样的年轻男子站在她的房门外，显得很拘谨。 “哎，兰瑟，是你！”她赶紧把自己的作品收起来，不想被人看到一个人在偷偷练习柏拉图文，虽然他一定看不懂她在写什么。 她轻盈地起身，虽然身穿着蓝灰色的“游骑兵军团”的雇佣兵日常制服，但仍显得挺拔优雅。飞行上等兵在基地内的宿舍宛如胶囊房间，只有床、衣橱、桌椅这样的必备家具，但她像一道光照亮了这个单调狭仄的空间。 “我能进来吗？” “当然，可以。” “这么晚了……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屎袋拉，我想给你一个礼物……哦哦，璇玑，璇玑。” 这个不过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在无影台灯下掩饰不了内心的紧张，他的右手偷偷地攥紧着一个礼物盒，但把它巧妙地遮掩在穿着制服的身后。 黑发女孩露出很莫名其妙的表情。她正直双十年华，面孔小巧而饱满，白净高爽的额头下接连一个优美而精致的鼻子，一双水汪汪的黑色眼睛透出林中小鹿般机警又聪慧的光彩，小巧红润的嘴形也显得很诱人，她是最漂亮的那种亚裔女孩，即使造物主站在她的面前，也会为自己的造物而感到惊讶与喜悦。她即使不施粉黛，穿着宽松不合身的日常制服，也美得清新自然。 “礼物？兰瑟，为什么你突然想起送我礼物来？” “你还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吗？”这个中等个子的男孩面容带着一种混血的清秀，但显得有些紧张。 她想了想，微笑着摇了摇头。 “今天是我们认识12周年……” “哈哈，这事还要送我礼物吗？”女孩仰头大笑了起来，她的外貌称得上绝美，但性格却有女兵特有的爽直俐落，这种反差是颇为迷人的。 她这一笑，让年轻人更局促不安了，他赶紧把礼物拿出来给她，仿佛自己手中紧握的是一个随时会爆炸的电磁脉冲炸弹。 她的任何细微的反应都能破坏他原有周密的计划，他脑中一片混乱，为自己的软弱感到强烈的不安。 “哦，谢谢！” 她看到包装成一手可握的球型包装盒，上面布满了老式飞机的卡通图案，看起来颇为用心和精致。但她只是简单地回应了句，态度显得有些敷衍。 “这样打开。” 兰瑟以为她不知道如何开启这个外表毫无缝隙的礼物盒，赶紧帮她打开礼物盒，轻触底部的按钮后，圆形礼物盒如花朵般缓缓打开。底部的镭射光线圆环发射出蓝紫色的射光，一架小巧的飞机定制模型在反重力悬浮磁力场的控制下，轻盈地飞升而起，在光线幽暗的宿舍里可谓光华四射。 “哇！这是我的游骑兵隼式PX-08战机！”她天性中小女孩的活泼可爱流露了出来，在她黑色瞳孔中映射着这个美观又奇异的场景。 她伸出双手接住这架完全按照她在“游骑兵”第六军团中的隼式小战机所定制的精致模型，在隼式战机直线型的双翼展上，用优美的花体字写着她的名字。 “璇玑号？”她笑了，“幸好你没写“屎袋拉号”，真是令我惊喜。” “屎袋拉！你又拿我开涮了！哦，不不，璇玑……”他几乎紧张得要语无伦次了，“你曾经跟我说过，你在游骑兵军团里没有固定的私人战机，这让你有些失望。所以我可以用这种方法弥补你，我当然不能给你提供一架直属私人的战机，但我可以给你订购一架模型战机。我把这当作我们认识十二周年的礼物送给你……希望你喜欢。” “噢……“璇玑看着手中制作精良的隼式单人战机，脸上并没有特别的表情。虽然体积不大，但连同充满高科技感的精致包装，一定价格不菲，她在揣测一位男性朋友送她认识12周年纪念礼物的用意。 看到她没有任何表态，兰瑟觉得事情没有自己想象得那么顺利。他感到心中一凉，本能地就想撤退，他不是一个特别坚决的人，而且异常腼腆。 他有些局促不安地看着四周的环境，这是一间典型的士兵宿舍，用小囚室来形容也不为过，书桌窗口上装的玻璃窗也不过是高仿真立体风景窗，底层士兵如蚂蚁或鼠辈般密密麻麻地蜗居在基地挖穿小行星岩石地层的地下宿舍区。游骑兵作为飞行员还享受单间宿舍等待遇，虽然单人淋浴间等各类设备一应俱全，但拥挤得像胶囊旅社，只够两人并排站着，伸开手脚乱动会撞到壁橱。他来的时候，璇玑似乎在装置这高仿真的立体窗的书桌前写作，也不知道她写的是什么东西，但她选择了一个雪山草地牧场，溪流潺潺的优美风景作为装饰，应该是很诗情画意的内容吧。 “屎袋拉，我能占用你一些时间吗？我想到大落地窗台走走，你能陪我说些话吗？” 他鼓起勇气邀请她一起谈话，心里想：我不能在这样糟糕的环境里，向自己喜欢的女孩表白，这个回忆会很糟糕。 “很晚了，要熄灯了。”她把模型飞机放在书桌上，当作别致的摆设。 “这里非常清闲，所以从来不按照严格作息时间熄灯的，我看好多人还在看剧呢。”他有点着急，开始涨红了脸。 “好吧……”她微笑了，她想看看，一向古灵精怪的他究竟想干什么。 两人走出了游骑兵宿舍区，通过电梯向上层走去，带着熟人朋友一样的默契。 “哎呀！搞错了！“金沙基地”真是一个太破旧的基地了，连自动智能指示都没有啊！全靠脑子记忆，那么大的地方，走道照明还那么暗，我哪都记得啊！” 走错路的兰瑟抱怨道，他们只能退回来，重新站在另一端的一台小电梯上飞速升到上层。这是一个2个世纪前建筑的老旧不堪的盖亚小行星基地，没有采用如今最流行的主轴式扇形设计，这样最快可以通向各个区域的先进设计，也没有花费巨资将所在小行星地球化，如此整个基地会极为舒适宜人，甚至有绿树红花装饰环境。而就是一个巨大的硬壳式的碉堡，简单粗暴地覆盖在天鹰座FF恒星系中一颗直径不到100公里的小行星上，而且在半个世纪内建立了奇奇怪怪的附属建筑，使得整个基地外型如奇形怪状的拼图一样。 当他们两人终于来到了离顶层军官食堂非常近的大落地窗台区域，由于这里有一片延伸出去的透明穹庐和挑高12米的落地玻璃窗，在普遍异常拥挤的老旧太空基地内，算得上是一景了。 “啊！这是什么？” 璇玑有些吃惊地望着几百平方米的玻璃幕墙外奇异的风景，和她上次来此地时，看到一片宁静的深黑色宇宙深空不同，这次外太空悬浮着一层又一层黄色沙雾般的宇宙尘埃，朦胧如特殊的太空山水画，在黑色的太空背景下极为带着一种诡异的华丽美感。 “这就是NGC2547基地被称为“金沙”的由来啊！”兰瑟也颇为惊诧地看着这一奇景，“200年前的天鹰座FF矿区，是当时“水精矿”产量最大的矿区，同时有20000多个开采点同时作业，你可以想象当时矿业公司的星际运输舰跟护航舰队繁忙来往其中的场景，我们跟柏拉图人在这里至少发生过三次大战役，还打赢了一次。” 一说到他喜欢的星际战争中的运筹帷幄，兰瑟这位刚从军校毕业的小参谋就来了精神，不过敏感的他发觉了璇玑听到柏拉图人被打败时有些不悦，立即变换了话题。 “众所周知，疯狂开采之后，矿源枯竭便会接踵而至。在我们的太空军事基地群被裁撤的同时，那些被开采殆尽“水精矿”的小行星和行星也开始脱离轨道，并且开始随意互相撞击，还伴随着严重粉尘化……于是，这块区域就开始弥漫着暗黄色的宇宙尘埃，这最后一座孤守该区的NGC2547基地，常被一阵阵来去不定的宇宙尘埃或者碎片所萦绕，“金沙”之名就是这样来的。” “也就是说，那些现在那被疯狂开采的矿区，在数百年后都会变成这样？”璇玑瞪大了眼睛，如果不是有数次外驻太空基地各类不可思议的见闻，她会像绝大多数芒星城居民一样，对于维持自己舒适生活的代价茫然不知。 “是的，“水精矿”这种气液双态放射性络合物似乎是行星的血液……开采完毕后的矿区用小行星坟场形容也不为过，消失的繁星点点，以及浓重宇宙尘埃和碎片带……”兰瑟说道。 “就像沙漠，了无生机的宇宙沙漠。”璇玑立即接着说道，她看起来似乎很忧郁，被这片文明耗尽的场面所震撼，忧伤地望着尘埃如有生命一样悬浮游移着。 你这个笨蛋！他的内心在骂自己：话总是太多！突然飘过来一阵黄色的宇宙尘埃，岂不是比稀稀疏疏的闪着几颗星的黑暗背景更浪漫了……兰瑟，为什么你蠢到要跟女孩表白时还忘不了自己的参谋本职工作，絮叨得没完没了？！ “你不要担心啦！我们422亿盖亚人消耗的宇宙资源能有多少？宇宙无边无际，天鹰座矿区只覆盖200光年而已，任何星际文明都必须消耗资源，宇宙是足够广袤无际，有足够多的资源供养我们人类的。” 他不自觉地抚摸了耳侧的头发，这是他在紧张时常有的无意识举动。 “璇玑，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他紧张地咽了咽口水，这感觉比要被拉出去枪毙好不了多少。 “当然记得。”她微笑了，“12年前的战争部的孤儿夏令营，西溪公园……” 芒星城最大的公园内绿树成荫，一群小孩在公园的各种锻炼器械上乱玩乱叫，10岁的兰瑟·徐看着这吵闹的一切，他的美国后裔的母亲赋予他一头柔然的卷发跟茶褐色的浅色眼眸，但他行为举止却类似华人血统的父亲，带着一种从小被管束大的孩子的听话和拘谨。 他那个一辈子都有点迷糊懦弱的父亲在运输舰上，被柏拉图人的炮火炸成宇宙浮尘的时候不过才26岁，年轻的娇妻立即改嫁给了一位中年富商，并把2岁的儿子“送回”给了徐家，从此音讯全无。这在乱世里不过是寻常之事，甚至都算不上悲剧，因为这个白白胖胖的混血男孩得到了全家上下所有的人的无限关爱，以至于他被养得有些缺乏活力，在和其他孩子疯玩的时候，他总不想弄脏衣服，而是更愿意静静地观察着。 他看到一个7、8岁的女孩轻盈地从横放的树身上跑了过去，她姿态优美地跳了过去，就像一个树林中的精灵，比所有的男孩都更迅速地完成了一个充满风险的跑跳组合。 兰瑟瞪大了眼睛，而且她飘扬着一头黑发，面容长得极为标致，吸引了他所有的注意力。 “她是柏拉图人，别惹她，离她远点。”他听到那些不甘心的男孩们这样评论优胜者。 “她父亲是一个骑士什么的……” “军事贵族吗？优化配种人，太不公平了……” 这下，兰瑟吃惊地张大了嘴巴，这是他有生以来亲眼第一次见到柏拉图人，而且是一个出身军事贵族的女孩。 他情不自禁地用目光追逐着她的身影，她穿着白色的上衣和深红色的夏天热裤，身材纤细，有一双笔直修长的玉腿，面孔的五官是如此标致，如画中的人物一样，她闪耀清新如山泉，还有一种不可接近的高傲气质。 男孩的脸霎时红了，他为自己的早熟感到万分羞愧。 “我叫兰瑟，你……叫什么名字？”这个戴着棒球帽的混血男孩最后还是鼓起勇气站在这位柏拉图女孩的面前，他显得很局促，甚至连声音都变了。 “璇玑。”她拥有东亚女孩的外貌，说话的方式却很直接，声音清脆美妙。柏拉图人总是令盖亚人捉摸不透。 “悬……机？飞机吗？” 女孩微微笑起来，她的黑眼睛里总有一种特别的光彩。“璇玑是星星，天上最尊贵的星辰。” “那就是Stel，我以后叫你Stel吧。” 女孩默认了，大约已经不断地对新朋友解释自己的名字不耐烦了。对柏拉图人而言，名字本来就是一个“逻各斯”给予的代号，她的名字来自太古老的东方典籍，盖亚人早就遗忘了。 两个孤儿就这样认识了，转眼之间，他们竟然成为了所谓的“发小”关系。兰瑟·徐在爷爷的安排下进入军事指挥学院学习参谋专业，璇玑成为雇佣兵，加入了“游骑兵”第六兵团。 他们的关系是百无禁忌的，就像铁哥们一样。璇玑虽然越长越美貌，但毫无盖亚普通女孩的小心机跟惺惺作态，在他开玩笑叫她“屎袋拉”后，她甚至都无动于衷。 当他躺在军事指挥学院宿舍的单人床上，四周一片单身汉生活的狼藉，还有吃剩的泡面和火腿肠散发着怪异的气味，随着身体发育成熟，他想到“屎袋拉”的次数变越来越多……担心自己配不上她，她那么高雅，吃着素食，有时候是日式寿司，连肉都很少吃，但她的这种抽离状态似乎让她变得更迷人了……她连走路说话，一举一动都跟普通的盖亚女孩大不相同。 兰瑟越想就越受折磨，以至于毕业考试都难以全力应付，差点没能正常毕业。也许正因为成绩不佳，所以他没有被送到鏖战正酣的前线，而是被派遣到这个四周时空如荒漠般的“金沙基地”中当参谋助理。 这里是一个裁撤已经进入倒计时的老旧不堪的基地，在他刚来时，觉得这里的人，无论领导还是同僚，个个都像外星人一样不正常，他只能把自己关在狭窄的宿舍里看竖排繁体的《孙子兵法》压惊。大概人类在时空混沌的太空基地里，如果没有战事，待太久真会精神失常，那些璇玑身边的追求者们又开始在幻想世界中烦恼他了，他害怕自己回到芒星城，发现心中的女神已经有男友了，他可没法接受这个场面，璇玑快21岁了，母胎单身的时间已经不会很久了，在他眼里，她太美丽，也太神秘，太有吸引力了。 于是，他通过各种关系，花了不少代价，通过派遣，将“游骑兵”第六军团的一支飞行小队调防到“金沙基地”来，而璇玑“恰巧”在其中。 她在这里会待上不到三周时间，他想：她必须考虑他是否能从“男的朋友”变成“男朋友”了。她被其他男人先一步抢走的恐惧，远远压过了他的自卑跟羞怯的心理。 “狭路相逢勇者胜。”穿好笔挺制服的兰瑟·徐在宿舍的盥洗室里对着镜子中的自己轻声打气，他很喜欢引用中国古老的军事格言，他总是自豪地说其中有无穷智慧，虽然做一个勇者对他着实太难了。 定制的精巧隼式战机的小模型也到手了，这是随着运输舰队一起来的，只要肯花钱，盖亚战争部不会为难远方士兵的需求。 他也选好了表白地点，他讨厌这个空间狭小的破旧基地，但那片大落地窗台很有感觉，虽然数百年前星辰因采矿而大量陨落，星光略有暗淡，但还算浪漫的环境。 他就像一个他希望能成为的成熟而熟练的参谋长一样，细心规划向璇玑表白的一切。 现在，“他的屎袋拉”终于站在这片巨大的宇宙深空之前，只是突然来了一阵恼人的宇宙尘埃，他因为紧张开始跑题地絮叨了起来，忘记了原计划中他会向她背诵歌德所写的古老诗歌： 你不会结束，这是你的伟大，你没有开端，这是你的造化，你的歌如星空般循环回转…… 所有的一切总是那么无法预料，无法规划。 “我认识你12年了，12年以来……”他变得异常紧张，有点娃娃脸的面部神经都僵硬起来，“你一直在我的脑海里……” 璇玑微微皱了了下眉头，看着他。 “屎袋拉，我……我……” 突然，一阵尖锐的警报声如从异时空猛然回旋传来，震撼了整个基地。 “一级警报！我要去游骑兵机库集合了！”璇玑立即进入了战斗状态。 “啊！我的事！”兰瑟·徐几乎是如做梦一般，他刚刚鼓起面对枪毙的一排枪管一样的巨大勇气，准备表白，结果突然整个基地就毫无征兆地进入一级战斗警报。 “啊呀！三年来金沙基地的太空雷达上，一个柏拉图的蚂蚁都没爬过啊！”他抱住脑袋，几乎情绪失控了。 “我走了！兰瑟，你快去指挥部报道吧！”璇玑的眼睛中迸发战斗的光芒，她非常容易进入战斗状态，说完就立即飞快地跑了。 “啊！屎袋拉！我……”兰瑟对着她的背影叫道。 他可没有她这种柏拉图人一根筋只知道打仗的脑子，他满脑子想的是：我去！我人生重要的一个时刻，竟然撞上了敌人的进攻！ 第1章 “金沙”之战 一支由28艘最新护卫舰组成的盖亚舰队组成密集的楔型队形，守护着一艘流线型线条狭长的主旗舰，如一道道电光箭簇一般射向时空尽头的“金沙基地”。 这支担负盖亚联合政府外交任务的小型舰队飞速地停靠在基地的军事空港之中，此时整个基地已经在风声鹤唳的一级备战中，所有作战单位都已经各就各位。 一位身材敦实，浑厚的方脸上长着八字眉，貌似憨厚的日裔军官带着十几位随从下属守在移动廊桥门口，他就是“金沙基地”的最高指挥官山本，他原本应该在基地指挥部里指挥布置应对柏拉图人进攻的战略，结果他却以低头哈腰的姿态，谦恭地等候在太空借口廊桥的门口，这是他人生哲学的一贯体现，就是：干得好，不如跪得好。 一群穿着身穿太空舰队深蓝色笔挺制服的高级军官们风一般走了过来，夹带着一股恐惧又不安的气息。 领头的贝尼尼准将拥有典型的意大利人的长相，一头锃亮的黑发，皮肤焦黄，外表勉强算得上英俊，一双黑眼睛里闪着阴戾的光芒，他显得焦虑万分，因为过于紧张，走路都显得有些机械。 “贝尼尼准将，欢迎您大驾光临，欢迎欢迎……！我仅代表全体驻军……” 山本上校对准将的到来极为毕恭毕敬，一边用带日本口音的盖亚中文热情地说道，一边不断地弯腰鞠躬。要说贝尼尼的准将的军衔不过只比他高一级，但山本上校一辈子卑躬屈膝习惯了，并在这个令人愉悦的习惯中获益良多——贝尼尼准将虽然军衔不高，却是联合政府权力核心圈的人，政治能量远胜他这个远驻的小基地司令。 “哎呦！我们可有***烦了！” 不等山本上校说完谄媚冗长的欢迎词，贝尼尼准将就开门见山地说了句，还举起双手，做了一个夸张的手势。 “请准将放心，准将一行人的安全全包在卑职的身上，金沙基地有8000名健儿，一定全力保护阁下的安全，浴血奋战到最后一兵一卒都在所不惜。” 山本上校一边态度诚恳地承诺，一边掏出白色的手绢擦着头顶沁出的滴滴汗珠，这暴露了他内心的慌乱。 “那就快啊！快让基地舰队立即升空迎敌！”贝尼尼准将低声咆哮了起来，他看着这位身材跟腌菜坛子一般矮墩墩，一望即是无能之辈的基地司令便顿觉得大事不好。 在情绪极度紧张和慌乱中，这一个多月发生的重大事件在贝尼尼准将的脑海里如幻灯片般迅速回放—— 在充满美女和酒精的派对上接受了秘密外交任务；舰队升空向一万光年之外的秘密接头地点飞行，充满呕吐感的时刻跳跃的瞬间；在无聊的旅途中破口大骂盖亚星到天龙星才388光年，结果非要掩人耳目地航行1万光年，去一个鸟不拉屎的星球。在一个宛若荒漠的星球上，他和几个部下在异星生存球里艰难地往前走，在沙丘另一头，带着光环的巨大卫星的天空背景下，身高3米的白色天龙星人优雅地转动着修长的脖子…… 终于拿到了最新的军工科技和信息指令；外交舰队想极速赶回“芒星城”时，却在归途中突遭一支柏拉图舰队拦截。 “伐楼那！” 旗舰指挥部的太空雷达监视员惊叫了一声，他用智能辨识系统轻易地辨识出敌方旗舰，竟然是柏拉图白虎骑士团大团长的旗舰“伐楼那”。 整个旗舰指挥部因惊吓而一片哗然。心虚的贝尼尼准将下令以最高速度逃逸。 担负秘密外交使命的盖亚舰队拥有最精尖的太空巡航速度，以至于体积庞大的“伐楼那”虽是柏拉图最一流的旗舰，但带领一支编制庞大的舰队追赶一支很小的外交舰队反而力有未逮。 “母舰放出1000架变形战机追击我方，其中有一架……大团长级战机。”雷达监视员的声线尽量保持平稳冷静。 当听到这句话时，贝尼尼准将心中感觉到万炮齐轰般的爆炸感，不，而是双星相撞，甚至是双星系在瞬间对撞的爆炸脉冲电子波向整个宇宙爆散而开。 他下令以超大能量的时空跳跃以摆脱白虎骑士团的追击，但毫无用处。 1000架“白虎”变形战机紧咬着盖亚舰队不放，而且越来越近，如果被追上，以柏拉图最精锐的“白虎”骑士团的战斗力，会把28艘护卫舰瞬间撕成碎片。 正当贝尼尼准将急得满头大汗时，太空雷达显示“金沙基地”是数百光年内，唯一的盖亚太空基地。 此时，当山本上校正在指挥室里悠闲地喝着香浓的“特优美茶”时，获知了贝尼尼准将的来意，准将需要与基地联合抗击追击的骑士团，吓得他立即打碎了手中的茶杯，在指挥部地板上泼出一块喷溅型的污迹来。 “金沙基地”可是一个快被裁撤的老军事基地，驻军人数少，装备陈旧不堪，已经三年未向柏拉图人发过一炮一弹了。山本虽然对准将做出言听计，绝不口头抱怨上级，并立即下令拉响战斗警报，全体进入战斗状态，但内心几乎是崩溃的。 在贝尼尼准将升空迎战的一声令下，“金沙基地”舰队连同外交舰队的28艘护卫舰，组成了一百多艘各类战舰的太空舰队，从基地结构复杂的军事港口上飞速升空。 穿上飞行员战斗服的璇玑也迅速通过转动悬梯，进入隼式XP-08单人战机的内部。这支游骑兵中队的500架飞机，连同其他各类战机和无人机也组成了3000架以上的机队，以密密麻麻地队形飞入了深空之中。 在5分钟的飞行后，璇玑在自己的战机屏幕上看到了来犯的气势汹汹的白虎骑士团战机影像，它们是多么庞大的巨兽，单人隼式战机在柏拉图变形战机的旁边，就像猫和老鼠那般的大小对比。 这是她第一次迎战柏拉图的太空骑士，前三次空战都是对阵柏拉图舰队系统，而这次竟然对阵最精锐的白虎骑士团，甚至还有大团长在阵中。 天啊！她的手颤抖得都握不住操纵杆了，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激动。 原来自己的父亲竟曾是这样令人生畏的太空骑士！虽然他隶属于“青龙”骑士团，但骑士团就是柏拉图最高级的军事贵族，她只是听说过的军事精英，第一次如此威武壮观地出现在她的眼前，这一千架变形战机组成了严密的攻击队形，在显示屏上都闪烁光芒，宛如星辰—— “他们开始对我们攻击了！” “快散开！” “我被击中了！” “游骑兵团”的内话通讯中一片惊叫和喧哗。 无数道激光导弹向盖亚战机群密集地射过来，变形战机作为“柏拉图军工皇冠上的明珠”，攻击范围和强度远远超过普通盖亚战舰和战机，须臾之间，盖亚的防御舰队就陷入了到处爆炸光芒笼罩的恐怖景象。 璇玑面对着激烈的战斗，全身血液沸腾，她驾驶着战机先躲避第一波猛烈攻击，然后朝柏拉图战机群飞速飞去，在对方进入攻击范围后，她开始攻击，到处都是星光一样的火光—— 此时，在“金沙基地”球形穹庐的基地指挥部内，贝尼尼准将在3D的战场实况投射台上专注地看战场的虚拟影像，立体模拟影像十分逼真地同步显示出激烈的战况——盖亚舰队几乎是一触即溃，白虎骑士团的战斗力强得不可思议，宛若单方面的屠杀。 贝尼尼准将看到自己的护卫舰在十分钟内就损失了三艘，开始在圆环状的战场实况投射台上心急如焚地绕了两圈。他虽是一个准将，却是军队外交人员，换而言之，他一点都不知道如何扭转战局。 那些战舰指挥官们的求救声还在另一侧通讯兵控制的现实屏上不断地传来。 “我们被重创！” “离子推进器A、D都熄火了！” 各种坏消息如泥石流一样席卷而来，两位无能的指挥官除了干瞪眼，束手无策。他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变形战机群就如最嗜血的老虎群一样，在迅速撕咬和杀戮自己的猎物。 “照这样的攻击速度下，我们的护卫舰队在30分钟内就会全军覆没。”贝尼尼准将身边的一位年轻的参谋黯然地汇报道。 准将呆若木鸡，他来到“金沙基地”不过是找寻援军，方便给自己断后而已，他并不准备真跟基地共存亡的。 “山本上校，我把最重要的东西留给你，留给“金沙基地”的官兵们守护了！”他边说，脸上的肌肉都抽搐了起来。 “啊！”这位无能的基地司令完全不知所措。 贝尼尼又加了一句，“要是实在不行的话，就毁掉好了，祝好运！” 准将说完，还做了一个夸张的炸毁的手势，就即刻带着随从们，行色匆匆地登上自己的旗舰，飞速离开了。 与此同时，剩余的25艘护卫舰得到了撤退的命令，扔下了一起战斗的基地舰队友军，就这样很不厚道地从战场上逃逸，护送着准将的旗舰直飞芒星城。 就这样，他把“***烦”留在了“金沙基地”的指挥部内，而柏拉图人仿佛有特殊的追踪装置，他们没有再追击这支如同惊弓之鸟般逃逸的外交舰队，而是继续围攻这个很小的太空基地。 “这算什么事啊！”矮小的山本上校痛苦地抱住头，完全懵住了，“我该怎么办啊？！” 他原本是在军队里混日子的人，是通关系才到这里当司令的，因为外驻太空基地的高额军饷照拿，在等着裁撤的“金沙基地”内可以过着逍遥的日子。他不过是一个小官僚性格的人，一生谨小慎微，对上司唯唯诺诺，言听计从，靠听从上意，而非是靠军功往上爬，他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跟柏拉图最精锐的部队交手。 基地司令束手无策，基地指挥部里的众人更是混乱一片。 “天啊！霍夫曼中校的小型旗舰已经被击中了！爆炸了！” “我们基地的舰队群瓦解了！” 到处都是绝望的声音。战况显示屏上显示许多艘小逃生艇在主舰爆炸化为宇宙碎屑前顺利逃生，却不知在基地守军中受人尊重的霍夫曼指挥官是否生还。 已突破舰队防线的变形战斗机群已经开始朝基地不断发射导弹，整个基地在狂轰滥炸下，天崩地裂般地抖动起来。 三十六计走为上。这可是芒星城来的准将跑路在先，永远跟随上司是他的人生哲学。山本卸除了心理负担，他只不过是有样学样罢了。 贝尼尼准将至少还丢下一句话，而山本上校则静悄悄地跑了，就在指挥部的一片混乱中，他偷偷地从侧门走了。 “别抛下我们这些老下属啊！”一些跟基地司令关系要好的头面人物也都鸡贼地跟在他的屁股后面，一溜烟地走向基地的地底暗道。 “山本君！等等我！”基地司令的后勤主管艾米莉·崔——一位有白人血统的韩裔美女也慌忙地叫道，在山本的“照顾”下，年仅三十岁的她才爬上了这个油水很大的职位。这位长腿制服美女一阵狂奔，跟随着老情人跑路了。 这群“金沙基地”的高级指挥官们慌慌张张地进入了地底的秘密脱逃通道，一个封闭式无法逆转的逃脱程序将他们集体送入一艘坚固的纺锤型逃离飞艇。 随后，在小行星另一侧的荒凉无垠的岩石地面中，有一个隐蔽洞口打开，逃离飞艇迅速升空，飞速地驶向夜空。 飞船的推进器发射出长尾彗星状的离子火焰，前端立即发射高能粒子，用巨大的能量场，打开和固定虫孔，随后飞入进入虫孔，穿越茫茫宇宙时空，把激烈的战场抛诸身后。 而在小行星另一头的星空上，残存的盖亚舰队仍在负隅顽抗地激战中。璇玑正驾驶着单人座的游隼PX-08小战机疯狂作战，但她根本没有机会穿过第一道阵线，面对直属大团长的最精锐的战机群，她疲于应付，觉得自己像一只随意被驱赶和碾压的小虫子，无论战机的性能、火力、战术……都不是同一个等级的较量，她觉得自己的攻击，如同蚂蚁在撼山一般。 骑士团战机群的攻击实在是太猛烈，太迅速，虽然以最快的速度在躲避和翻飞，她的战机还是被击伤了一翼和发动机，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稳住了“游隼”，没让它失控直接撞毁到“金沙基地”上。 随后，她驾驶受了重创的战机，摇晃着像一只受伤的鸟一样回到了基地维修站。 当她跳出冒着黑烟滚滚的战机，为捡了一条命而长吁一口气时，感到了整个基地地面在白虎骑士团战机群的激光导弹的猛烈轰炸下地动山摇。 “该死！你这架飞机已经不能再修了！”一位穿着外接机械骨架的维修兵朝她吼道，维修站的天花板都在不停往下狂砸碎片，“去那边还有一架隼式！如果你觉得你开着这架破飞机能挽回局面的话，快去！别挡着我工作！” 她赶紧朝他指的方向走去，那里朝维修基地一侧透明的幕墙一瞥，正好看到数枚超高能的巨型激光导弹直中基地指挥部上方，幸好不是近距离攻击，而且金沙基地的建筑虽然结构老土，但使用的旧式太空建材却异常坚固。 但是还是看起来异常惨烈，附近肯定有不少人伤亡。 糟了！兰瑟—— 担忧朋友的璇玑没有继续换机升空，而是穿着飞行员的战斗服一口气跑向指挥部的方向。 骑士团的攻击太猛烈，每个人都慌忙应对，战机维修站内一片混乱，医疗队跟维修兵都在跑来跑去，没有人有闲工夫顾及其他战斗人员的反应。 第2章 战场菜鸟的浪漫 璇玑虽然不是一个老兵，但经历过三次小型的基地争夺战，她从未见过攻击速度和烈度那么猛的。她心想：如果白虎骑士团是想摧毁整个基地的话，他们肯定在一个小时之内就能把守军全部歼灭。显然，他们攻击的重点不是争夺这个毫无战略意义的地方，所以还用不断的攻击寻找突破口。 金沙基地外壳丑陋，但事实上极为坚固，特别是指挥部所在区域，上方穹顶至少有5层间隔，其中填塞特殊物质，对激光炮有特殊防护作用。 “天呐！波拉克，你还好吗？”兰瑟在一片纷纷掉落的天花板残片下跑回了指挥室，结果看到整个指挥室里的人员几乎都被炸得倒在地上，东倒西歪，到处是呻吟和血迹。 “是你，鸡仔……”基地参谋长波拉克是有黑人血统的苏格兰裔，他被一大片建筑物残片压倒，兰瑟慌忙地把他从碎块堆里挖出来。结果看到一根倒下的钢筋如长矛一样直插在他的肩膀上，使得他的肩头一片殷红。 “鸡仔”是盖亚军中对刚从军校毕业，第一次投入战斗的年轻人的昵称，因为他们在柏拉图人面前一定会慌乱地满地乱跑，并扯开嗓子神经质地乱叫。 在战斗开始没多久后，柏拉图人的一道高能质子炮束就打在指挥部连接重要的脉冲电子炮台c11区域，使得通讯出现严重问题。参谋长波拉克中校就扯着嗓子命令“鸡仔”徐下士赶紧去现场辅助指挥。 结果，这只幸运的“鸡仔”却因此躲过了骑士团对指挥部的狂轰乱炸，在他返回时，映入眼帘的就是指挥部里伤亡惨重的一片悲惨景象。 “快过来帮忙，把参谋长搬到医疗滑床上！”医疗兵向他大叫道。 还没缓过震惊和悲伤情绪的兰瑟·徐赶紧跟一位医疗兵和4台智能助手机器人们忙着救助伤员。 他脸色苍白，双腿打颤，用定型水固定的帅气发型都凌乱了，笔挺的制服因为帮助把伤员和尸体搬来搬去都染上了斑斑血迹。 “金沙基地的指挥权就交给你了，鸡仔……好好干……”波拉克说话越来越轻，古铜色的脸色转为煞白，眼睛翻白了过去。 “中校死了。”医疗兵无奈地说了句，“救治得太晚了……” 兰瑟·徐就一个人跟傻子一样，呆呆地站立在一片狼籍之中。 他的世界此刻完全停滞，几乎是所有人生的记忆都从眼前划过—— 什么？！他这个新兵，变成了金沙基地的总指挥了！ 现在，他一个人得面对已经混乱不堪的现状，他年轻的面容上挂着汗珠，汗珠顺着脸颊一滴滴地往下流淌。 医疗人员在他四周忙乱着，而他的眼睛直直地盯着指挥部圆桌上的一个发着浅蓝色光芒的小方盒子，这就是贝尼尼准将留下的重要的天龙星人的讯息盒。 “柏拉图人就是为此而来的……”他自言自语，脑中一片空白。 他原本的所有计划，跟璇玑培养感情，然后在认识12周年纪念时，送她精致的礼物，然后向她表白，希望她能考虑能跟他交往，做他的正牌女朋友——一切都被打破。 还有满目疮痍，整个基地伤亡惨重，皆因这个祸根！ 兰瑟立即掏出随身携带的一把KG-57激光手枪，朝它开了一枪，KG-57是盖亚口径最大的激光手枪，但一道蓝白色的光束“飒”地射向通体如一大块宝石一样闪亮的讯息盒后，一切完全完好无损，而且是一丝痕迹都没留下。 他听到了贝尼尼准将说过，守不住就销毁的话，准将明明知道他们这个小基地根本就不行，还把这个致命的外星讯息盒丢在了他们这里。 混蛋！兰瑟心里异常难过，他用手里的枪又开了几枪，结果还是一样的。 销毁？说得容易，这个外星物体怎么能销毁？ 兰瑟心中万分焦急，援军要最快10个小时后才能抵达，这时候基地上下近万人早已凉凉了。 难道他要想办法把它甩到太空里，用等离子炮轰吗？ 正当兰瑟·徐心乱如麻，差点真要如一只鸡仔一样，心急得在凌乱不堪的指挥部里飞踱起来时，一扇已经被炸坏的自动门旁的阴影里，突然闯进来一个修长窈窕的身影。 “璇玑！”兰瑟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璇玑穿着战斗服，把她玲珑苗条的体态一览无遗地显现出来，还身背着一把激光卡宾枪，并且在右侧大腿绑带上带着一把小型激光冲锋枪和四个超大容量的激光弹夹，她的马尾飘荡，黑色的发丝映衬着她充满活力的年轻面容。 璇玑身上总有一种光芒四射的战斗气息，如星辰闪亮，让兰瑟几乎忘记了恐惧。 白虎战斗机群的前锋在纳拉达执事的率领下，几乎已经肃清了NGC2547基地的各类战斗机群和无人机群，夺取了制空权，只有零星的一些盖亚飞行器在太空中继续抵抗，射出零星的射击光道。 白虎骑士团的最高指挥官大团长身穿着银白色的太空铠甲，以宇宙骑士般威风凛凛的姿态，跨骑着庞大的虎型变形战机，以闪电般的速度在宇宙中疾驰，并且如行云流水一般躲过各个方向的密集炮火，带领一群骑士稳稳地降落在基地之上。 柏拉图人的心灵已有了极高的灵性层次，接近于拥有“心灵意念术”，由于这个特性，变形战机使用“脑机对接”的技术，让柏拉图骑士与自己的变形战机“人机合一”，在操作时，战士闭上眼睛，意识对接战机，所以其速度的迅猛和灵巧性，以及攻击力远胜盖亚人的战机。 变形战机被称为柏拉图军工“皇冠上的明珠”，不仅因为相对普通战机，外型极其庞大和坚固，而且可以变形为所在战斗群的神兽形态，全身装甲的骑士可以跨骑在神兽状态的战机上，在星空的背景之下，一群跨骑在变形战机上的柏拉图骑士，如闪电般疾驰在广阔无垠的宇宙中，让人联想起中世纪的骑士。这也是变形战机集团军被称为“骑士团”的缘故。 所以无论在柏拉图人还是在盖亚人眼中，柏拉图骑士都是战斗精英，尤其是骑士团的大团长，达到了武将的巅峰。此次前来的就是白虎骑士团的大团长，也被公认为柏拉图骑士中战术水平和武艺最为精湛的“第一武士”。 在降落后，他站立在悬浮光盘上，从变形战机上降到了地面上，大团长身体笔直，丝毫不畏惧地面各种飞舞的激光弹束，他身穿一件大团长级的太空战甲，外表类似古代的哥特甲，带着略有夸张的面甲和肩甲的设计，在战场炮火的映射下，全身散发着耀眼的光芒，带着一种恐怖又极为威严的气息。 大团长和他的一大群扈从都站在一个巨大弹坑型的黑洞之前，他们用意识操控的战机都已经飞走，远避到战区之外。 “Invenitquasiduanu***eafortitudepopulorutsicutlligunturovaquaederelictasuntsicuniversaterragongregavietnonfuitquioveretpnataperiretosetganniret.”（我夺取列国的财物，好像探囊取物；我征服天下，不过是手到擒来；无人反抗，无人吭声） 骑士团的战场通讯异常清晰，所有隶属于大团长战斗群的骑士们都听到了大团长低声轻轻地念了句优美的诗文，这场景在整个盖亚人的基地陷入太空激战的炮火中时——当各类颜色炮线变成了琴弦，四处爆炸的飞行器变成了花瓣时，充满一种震撼人心的美感。 柏拉图骑士所穿着的全身致密的铠甲，不仅拥有震慑敌人的强大气势，本身就是一件无与伦比的强大武器。骑士们的面前充满着操作界面，由于已经意识连接，他们不需要用手去点，各类基地路线和各种情况已经显示在眼前，高科技已经做到了人机合一的境界。 他们看到了模拟的金沙基地内部，还有激光导弹打穿基地外壳的爆炸入口图像，因为离开指挥部最近，是最佳的入口。基地的自动维生防御系统，已经直接在里面的走廊两侧用一层用光子防护罩罩封上，以保护内部人员的生命。 天龙星人的讯息上的特殊物质会向磁体一样，向柏拉图骑士发出提示，所以他们都知道它在哪里，绝不会搞错突击方向。 这群柏拉图骑士就站立在打穿的爆炸型入口处，只等大团长一声令下。 “Quidergonobisquidtaparvust?”（这种鸡毛蒜皮的事为何命令我们执行？） 大团长的第一军事扈从罗喉低声说道，所有的骑士都在内话通讯中听到了这句话。 这是一个奇怪的命令，他们可是柏拉图最精锐的战士，从来就是出现在最激烈最残酷的鏖战前线，劫持星际讯息的命令闻所未闻。 “Nonparvaresestacie.”战场无小事 大团长回复道。 虽这样说，他也用实际行动表示对这趟任务的不屑，虽然出动了一级旗舰“伐楼那”，但舰队规模并不大，而且没有团长级的战将跟随，只带了一位年轻的执事和一群精锐的“不死军”，他甚至以非战斗状态的跨骑进入战场，攻击NGC2547这样落后老旧的小基地，对卡尔基而言，如同探囊取物。 “Ethocegoipseerti.”（我去亲自取来。）大团长的声线非常冷静，“Solitari!”（一个人） 话毕，他直接从弹洞中跳了下去，迅速地伸出手，用臂甲带的激光极快地在保护光子墙上切割了一个圈，随后直接起跳如炮弹一般飞撞而入，在释压真空警报器探测到缺口，再放下一道保护墙前，就以闪电般的速度突入基地内部。 柏拉图骑士们都有武功在身，身手异常敏捷，太空战甲还会把速度和力量几乎无限放大，使得骑士的身体在地面战斗中变成几乎无坚不摧的存在。 大团长的扈从们如法炮制，从另一侧的弧面型的防护罩进入基地内部，他们早就布置了战术——12人分三组，阻断从三个通道前来援助指挥室的盖亚地面部队，让卡尔基一个人冲向信号最强烈的基地指挥部。 一把外型流线的突击步枪直接出现在大团长的右手，这是太空战甲的一个特殊优势，几种必备的小型枪支以特殊的折叠形式隐藏在两侧臂甲和大腿胫甲中，需要时用意识取出即可，当然还可以携带更重型的各类枪支，由于柏拉图人已经掌握了短程的能量输送技术，所以几乎没有弹药不济之虞。 “DieJagdbegnt.”（狩猎开始） 他用德语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就如离弦之箭飞速地冲了过去。 “有骑士攻入了！” 兰瑟叫了起来，慌忙地看着指挥桌上方的3D投射屏幕上疯狂闪烁着红色警报，信息提示有敌方入侵，他立即切到了前线影像，各个角度穿来了一片刺耳的轰鸣，激光弹束飞舞的声音，爆炸声，和基地内部保卫队的惨叫声，穿着太空战甲的骑士的攻击速度简直快到肉眼都看不清，守军只能无望地倾斜如雨的激光弹束进行阻击。 “是白虎骑士团的……大团长！”他倒吸了一口冷气。 由于每位骑士的太空铠甲都不同，盖亚的信息系统里有四大骑士团高级指挥官的铠甲资料，扫描后能立即确认对手身份。兰瑟因极度紧张而脸色苍白，冷汗直接顺着他的脸颊往下滴淌。 “真是三生有幸，人生第一次当指挥官就对最强悍的白虎大团长……他，他叫什么名字？”兰瑟想办法把一些断开的连线随意接上，这样可以凑合一下运作指挥部功能。 他开始操作资料库，样子很认真。原本估计今晚会是难忘的一晚，无论她接受还是拒绝，总会令他彻夜难眠，结果——果然是惊心动魄的一夜。 “卡尔基大团长！” 兰瑟调出了现有的资料，璇玑凑了上来，看到了密密麻麻的战役资料，而且基本都取得了胜利。 “不妙啊……号称柏拉图的“第一武士”，当前保持着前线最高胜率。”兰瑟的声音都发抖了，“曾经用一支区舰队就摧毁了我们的一支联合舰队。” “我才不管他是第几武士，给我一副新到的太空战甲！”璇玑冷静地说道，并要向作战室跑去，“我能抵挡他，你赶紧把讯息盒销毁！” 她总是那么自信，反衬出他的犹豫。这么多年，总是如此。 兰瑟一把拉住她，搂住她纤细的腰身，对她说： “Stel，ichliebedich.”（星星，我爱你） “屎袋拉，我爱你。” 这就是一切的开始。 仿佛时间在这刻停止，然后迅速地倒流。 马基雅维利说过，一时勇敢的行为可与深思熟虑后的行动等量齐观。 兰瑟·徐在紧急关头小宇宙大爆发，那颗从12年前种植下的种子，就如奇点，在无限的时间和空间之中，爆发出无数星系的整个宇宙——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表白，璇玑心中大吃一惊，双颊泛红，说道：“你很会挑选时间。” “为什么你不说柏拉图语？而是说德语？”她问道。 “我不想说那种带咖喱味的人造伪雅利安语言，德语足够雅利安了。” 璇玑用晶莹的棕黑色眼睛盯着兰瑟，他总是古灵精怪，脑子里充斥着奇思异想。 此刻，残破的指挥部吊顶还在不断地往下掉落一阵阵的碎屑，仿佛无数星辰在坠落。这也许是两个年轻人告别的话语，虽然如此轻松有趣。 她亲吻了他的脸颊，立刻如脱兔般投入战斗。 兰瑟·徐呆立着，摸着自己的面孔，身后传来的战场影像是惨不忍睹的杀戮场面，他内心告诉自己，今日死而无憾了。 一副全黑的太空铠甲闪着幽暗的光芒，被降至璇玑的面前。这副高大的太空铠甲是盖亚军队新装备给投诚的柏拉图人的，完全可以跟柏拉图人的科技媲美，只有来自柏拉图的武士，才能操控靠意念驱动的杀人武器，盖亚人丧失了这方面的训练和灵性，他们只能借助智能系统操作庞大的战舰和战机。 璇玑用带点迷恋的眼神抬头仰望，双目熠熠生辉，她等着一刻已经很久了。为此，她整整一个人独自练习了14年。 白虎，主刑罚杀戮的西方神兽，而卡尔基身上正有这种野兽一般的杀戮欲望，他如杀神临世，用一支智能激光突击步枪就让盖亚的守卫部队纷纷倒下。 “天呐！战斗服的防弹效果对付骑士根本就没用啊！”一位基地保卫部队的连长绝望地大叫道。 虽然所有的士兵都已经穿有防护作用的战斗服，但是在一个点集中巨量的激光势能，也是会被瞬时击穿的，而且NGC2547基地的装备明显落后，只有比较高级的士官才配有防护光盾，适合近战的履带式小型射击机器人压根都没配几台。而相比之下，柏拉图骑士的装备性能极为强大，大团长的战斗技能和异常坚固的太空铠甲，足以让他在普通的盖亚士兵的火力攻击中，如入无人之境。 长长的走道上到处是士兵们的横尸，浅色的地板、墙壁甚至天花板上到处都是喷溅的血迹，盖亚人无望地守卫着必然被突破的防线。 正当大团长飞快地跑入一个宽敞的大厅时，一身黑色太空战甲的战士突然从上方扑向他，直接用手中的激光剑当头劈向他，卡尔基的身手迅捷，立即撑开了特殊的防护水晶光盾，两者的激烈碰撞发出了清脆而奇异的眦裂声，像激烈的电流通过的声音。 柏拉图骑士也是在太空时代依旧会使用冷兵器的兵种。他们使用的激光剑会被装置在铠甲左侧的佩剑位，使用时抽出后，一种特殊“帕德玛”（Pada）水晶会瞬间形成剑身，并且激光同时会由剑身散发而出，这种水晶来自小麦哲伦星系的一颗行星，开采舰队要航行18万光年才能抵达，帕德玛水晶的储量极为稀少，水晶簇如莲花般绽开，体积和品质能制作激光剑的晶簇更是万中无一，这就使得激光剑变成太空武器中的高端奢侈品。 在突袭被对手防住之后，璇玑利用水晶光盾的反作用力，以轻盈的后空翻远远地弹开，在落地时顺势把剑收回铠甲，所有的动作都干净利落。即使是柏拉图骑士都极少在实战中用到激光剑，这只是一种直接而勇武的宣战方式，以一种柏拉图骑士的风格。 “Qui***eobsidet?”（挡我者何人） 卡尔基如暴怒的狮子向偷袭他的武士扑了过去，在他的印象中，盖亚人有可以勉强跟柏拉图人对战的太空舰队，但是其单兵作战能力跟柏拉图骑士相比，犹如小动物和人类之间的悬殊之别。竟然有身穿太空铠甲的盖亚人偷袭他。 “Deari-nirvana！”（涅盘之神） 她做了一个漂亮的躲闪和后空翻，躲过了向她疯狂射来的一阵激光弹束，并踢在一侧的墙壁上，再次加速挡在他的面前。 太好了！璇玑心中一阵欣喜，她第一次觉得自己的肉体如此强大，而且看敌人的动作非常清楚，作战的势能终于对等了！ [1]柏拉图骑士的战术灵感来自于古代的“下马的条顿骑士”，中世纪的德意志骑士可能是最早的两栖类作战人员，在战场上既是重骑兵，又是重步兵。在马上长矛冲击敌人后，会下马剑击。 第3章 不打不相识 璇玑的臂甲右侧自带铠甲专用的大口径激光冲锋枪，立即被转到她的手中，她开始疯狂向大团长射击，而对手一样敏捷地躲闪，她立即用铠甲自带的微型激光导弹轰向他。 对盖亚步兵的蔑视，只用战甲自带的突击步枪就敢单人直接冲击一座要塞的卡尔基，现在面对另一位“太空骑士”的挑战，也不得不收起自己的傲慢。 大团长级的太空铠甲除了外观更壮美之外，其功能也会远超过普通骑士的铠甲，他毫不犹豫地转换了自己手中的枪支，使其变成了一把威力巨大的狙击榴弹机关枪，其巨大的威力能把整个大厅都炸飞到宇宙里。 只见如火箭弹般密集的大口径激光束向阻挡者一阵狂轰乱炸。这下，璇玑才感到了对战柏拉图“第一武士”的压力，她觉得自己被轰得都看不清眼前的指示屏，而周围的建筑物都变成了星辰一般的碎片在她身边起舞，她想飞跑避弹，但受创的铠甲已经没有一开始那么灵活，只能迅速撑起光盾，蹲着护住自己，她觉得自己手臂都要被能量压断了—— 正在指挥部忙着把信息倒出来的兰瑟听到了不绝于耳的巨大爆炸声，他的耳朵都快被炸聋了，而且感觉声音越来越近，地面像一艘船一样被冲击得摇摇晃晃。他觉得心脏快从自己的胸腔里跳出来了。贝尼尼准将连密钥都遗留下了，这件事太诡异了，兰瑟慌张地一边看导出信息的程序进度条，一边看着战场监视器传回的画面。 璇玑的武力值令人惊叹，但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她似乎已经开始被压着打了，兰瑟非常担忧她的安危。 快快快！他盯着导出的速度，攥紧的拳头在不断地颤动着。 璇玑一边躲避，一边还击，因为她过于慌张，只顾得上朝敌人倾泻激光弹束，眼前的操作界面在提示她能量弹夹快用完了，她第一次使用太空铠甲，缺乏经验，没料到手中的大口径冲锋枪是如此耗能的，而且她又不像柏拉图骑士可以有无限的弹药能量传输。在手中的枪耗能完毕后，她扔了一把又一把，几乎把铠甲里的带的枪都用了一遍。 对方不仅火力凶猛，而且无论她如何高速移动，都能准确地射中她，她只能半蹲着用光盾防御，然后再拼命起跳尽快逃离，然后再绕到他身后，她只能如此疲于奔命地拖时间。璇玑感觉自己像一只被猎人追赶的小鹿，不知还能坚持多久，连光盾都开始提示她防御能量不足了。 卡尔基却不想轻易放过这个阻挡者，对手的实际水准只是一个初出茅庐的新手，虽然显得勇武，不过是鲁莽而已。 他用密集的弹雨驱赶璇玑，然后用一发微型导弹打在她前路的天花板上，坍塌下巨量的建筑碎片要把她压倒，但她敏捷地跳了出来，却直接被他用狙击榴弹机关枪暴击一通，幸好璇玑的反应极迅速，她为自己撑开了光盾，但几秒中后所有防护能量立即用完，光盾仿佛能量爆炸一样，这是它对使用者最后的保护，让她被弹了出去。 璇玑在空中调整了姿势，以优美的姿势稳稳落地，现在她失去了所有的枪支和保护，但她果断地抽出了激光剑，对柏拉图骑士而言，在实战中使用激光剑，就相当于进入古代战争中的白刃战了。 看到对手拔剑，带着决一死战的坚决，这反而让卡尔基觉得颇有意思，对于柏拉图顶级的骑士而言，身穿太空铠甲，使用飞舞的激光剑都能顶住激光枪的攻击。出于骑士风度，大团长也收回了狙击榴弹机关枪，用流畅而洒脱的姿势拔出了激光剑。 两人直接冲上去以剑术相搏，这是两位骑士的对战。 在过去的14年内，她为了保持柏拉图女骑士的身份，每天至少要花3小时练习战斗技艺，其中包括古典剑术——在两人的激光剑纠缠在一起的那一刻，她还是自信的。但很快令人眼花缭乱的一阵激光剑斗中，她感到了自己的实力不济——无论她怎么用花招虚晃，卡尔基从来不为所动，而是大力迅猛地直接砍向她的脖子，令她几乎心生恐惧，她本能地挡剑，却造成他用腕力滑剑，差点直接刺向她的颈部，要不是她一吃惊因失去重心倒向一边，这反而让他的剑锋从她颈甲砍过去，稍微伤了装甲的表壳。璇玑在地上侧身翻滚，并蹲停了下来，她站起来，听到了自己气喘吁吁的声音。 刚才好险！虽然有太空铠甲防护，但是激光剑也是顶级杀器，曾有盖亚特种兵穿着战斗铠甲，也被柏拉图骑士用激光剑将首级齐刷刷砍下的记录。使用神秘的帕德玛水晶制作的激光剑的力量是不可估量的，而白虎大团长的实力更是无法估量。 璇玑第一次感觉到自己坚持不住了，她努力振作，再次举剑砍过去，她必须坚持战斗到最后一刻。 他们再次如舞起死亡之舞般纠缠在一起，她跳起来躲避了下盘一扫，但是很快就被他当头剑劈，她全力一挡后，几乎是想逃避一样转身从他身侧溜走。 璇玑的气息都乱了，她当盖亚人已经太久了，不再适合冷兵器对决。而卡尔基的体力似乎不会枯竭，他用一击大力怒击直砍向她的头部，而且还用到了最高能量的铠甲助力，直接把本能一挡的璇玑打得原地飞起，身体猛然被甩到一根柱子上，几乎半根柱子都被她撞碎，她在一地碎屑中倒在地上，感觉全身骨头都碎了。 “Halt!”住手 已经穿上了全身战斗服的兰瑟·徐从一侧突然冲出来，他朝大团长用德语大叫道： “Esisthier!”这里有 他把右手高举在脸侧，手里拿着已经解密，倒入一片很小的芯片的外星讯息。一瞬间，卡尔基铠甲的显示已经告诉他定位确定了。但兰瑟迅速地将其塞入一只飞行电子老鼠内，大喊： “易燃易爆易碎，100秒爆炸！抓到按下暂停就行，Katze，start!”（大猫，快跑） 他一松手，飞行老鼠就如离弦之箭向走廊的另一端飞过去，卡尔基立即放下战斗，如光电般追去。 “我还能坚持！”璇玑迅速爬起来，她要尽量拖延时间。 “璇玑！你不用去——”兰瑟叫了起来，可是她早已经紧跟而去，根本没有听到他的话。 为了追上飞行老鼠，卡尔基用了能量满格的跳跃和奔跑系统，使得自己高大的身躯能够如飞檐走壁风行一般。 飞行老鼠飞窜出走廊，正好有一个两层大厅一样的建筑设计，他不顾底下一层的大厅里都是盖亚士兵，强行跳了过去，这些士兵原本被大团长的军事扈从用火力压制，都堵在一起，无法增援指挥部，怎料到骑士团的大团长竟然在他们头顶上飞跃而过，几乎不约而同地，他们每个人都拿激光枪朝敌人疯狂扫射，而卡尔基毫无顾忌，如猛虎般在雨点般密集的蓝白光道的弹束和被打得碎屑乱飞的混乱中一跃而过，虽然他会中弹无数，但是几乎是坚不可摧的太空铠甲会为他挡住这些原本致命的攻击。 卡尔基还是迅速追上了飞行电子鼠，在他正准备飞身去抓取时，电子鼠突然一头撞入通风孔，进入了建筑内部，卡尔基一怔后，抬起左手用臂甲上的微型激光导弹直接轰了过去，在一声巨响后，厚厚的墙壁炸开了一个大洞。 他低头一看，为这个近万人的基地提供源源不绝的能源，脚底下一阵炫目的暗红色的光芒散发而上。 “Nondecurrunt!”别跑 璇玑已经飞跑杀到，她奋不顾身地直接扑了过去，在太空铠甲的助力之下，飞一般跃起足有80米之遥，她想把对手按倒在地。 卡尔基大团长第一次在一位盖亚战士的身上见到了足以跟柏拉图骑士媲美的战斗精神，在用完所有的武器后，不惧死亡地用身体肉搏，在一瞬间震撼了他的心灵。他们就拥抱在一起一起坠下了反应堆区。 璇玑知道对方是一个男人，但火热的战斗意志让她的全身血液沸腾，她早就忘记了自己的性别，虽然在往反应堆区坠的那刻她紧抱着他，但他们在空中又激烈地打斗了起来。 巨大的反应堆区中间是一个高大的反应堆塔，有六条芒星状的长桥式通道通向这里，他们都坠落到一座桥上，卡尔基立即用讯息追踪寻找带着外星讯息的飞行老鼠，这才是他真正的目的，而铠甲外壳都已经出现龟裂态裂痕的璇玑，依然顽强地拔出激光剑，挥剑追着砍杀敌人。 “Ipsubonust，quasibeltor.”（很好，是一位战士。） 卡尔基用手中的剑抵挡了几下对手的进攻，盖亚对手的剑术动作已经变形了，在刚刚被打倒之时，“他”可能已经受伤了，是靠战斗意志，才能继续战斗。大团长已经追踪到正在如无头苍蝇般在巨大的空间内乱飞的飞行老鼠，这才是他真正的目标，现在他已经不想和这个余勇可贾，实则战场菜鸟的新手纠缠了。 他立即用一连串的招术，再一次把她猛然砍倒在地，他的力气太大，她几乎是横着飞出去仰面摔倒，后摔的力量太猛，早已千疮百孔的头盔终于被撞碎了。头盔爆炸警报在璇玑的眼前闪红一片，她立刻解除了头盔，否则可能会连着她的头一起爆炸。 摆脱敌人的纠缠，已经收剑的卡尔基正在长桥上飞跃，他用漂亮洒脱的姿势抓住了飞行老鼠，并将其吸入腕甲中。 任务完成。 “Puel?”（女孩？） 卡尔基转头看了一眼跟自己缠斗很久的敌手，原来是“她”而非“他”。 原来，她是一个一头黑长发，脸色苍白，看起来颇为漂亮的年轻女孩，仔细一看，甚至很美。 这真是出乎意料。 卡尔基蹲下来查看对手，她似乎受了不轻的伤，躺在被打倒的地方，一时动不了了。 “Partetributoruulieribu***ortuis.”（向将死之人致敬） 一把激光手枪出现在卡尔基的手上，他从来不会因为对手是女人而心存仁慈，敌人就是敌人。但作为对于一位勇敢的武士的敬意，这位柏拉图“四骑士”之一的白虎大团长也解除了自己的头盔 璇玑在微微模糊的视线中见到了一位极其英俊的白种男人，看起来大约二十六、七岁，有一张纯正北欧人种的略显狭长的面容，眉骨有一些高，显得眼窝深邃，弯弯的眉型尾梢上翘，眉目极为清秀。微显的颧骨让双颊的线条清雅完美。鼻子直挺刚毅，唇形恰到好处，显得很红润。 柏拉图男人都蓄留长发，但日常会扎成发髻，而在刚刚和璇玑的乱战中，他一头像金丝般又柔又亮的长发散开了，连一向保护得很好的头部，也受到了重击，因此在他狭长白皙的脸颊上也有一些擦伤。在这次战斗之前，他不会相信自己会跟一个女孩缠斗至此。 完全清醒过来的璇玑意识到自己可能马上要被对手杀死了，一种强烈的求生欲，让她感觉四肢又充满力量。 “Etnonoriatur!”（我不会死）她说道，用手动操作向卡尔基发射了最后一枚微型导弹。 但柏拉图骑士的反应之快，身手之敏捷，竟能侧身闪躲近距离发射的激光导弹，导弹击中了他背后的中心反应堆塔尖。 认为她有勇无谋真是小瞧她了，她居然有心保留了最后一颗铠甲自带的微型导弹，准备在白刃战中近距离暗算他。卡尔基看了一眼身后被击中的反应堆尖塔，塔身中段冒着熊熊火焰和黑烟。 璇玑趁机立即将意识从太空铠甲中抽离出来，它已经不能再提供任何助力，却随时会爆炸。黑色的太空铠甲残片散落一地，她用尽全身力气站立起来，但只能抚着胸口的疼痛，勉强半蹲着。 在塔尖慢慢掉下来砸中长桥之前的几秒钟，他们彼此对视。 她看到他脸上淡淡的笑容，这让她回忆起幼时记忆中柏拉图高级刹帝利脸上的表情——无论男女，他们的身材高挑而健美，笑容则淡然而高傲，让她想起古老的犍陀罗佛像。 随后，塔尖落在卡尔基的身后，“轰”的一声把他们站立的通行桥彻底砸断，在靠近反应堆塔一侧冲击力把整座桥都往下带，就像失去平衡的跷跷板，一头直接向地面坠落。 两人在瞬间都失去了平衡，失去战甲保护的璇玑只是凡人之躯，重力让她没法控制地冲向他，卡尔基本能地顺手抱住她，他背朝后，她面朝他，一起跌了下去。 在那坠落的数秒钟内，肾上腺素和多巴胺激增，流逝的时间也不再清晰，似乎变得很长很长。 坠落的重力加速度会让眼前模糊不清，可是他们互相用明亮的眼睛注视对方，却看得如此清晰，贴得如此之近，互相感觉到彼此的呼吸和体味，甚至是激烈打斗后面部肌肤冒出一股青春撩人的香气。 她感觉他金色的发丝飘拂在她的脸侧，如四射的金光，看到他蓝色的眼睛好似天空和大海一望无际，她失魂落魄地盯着他，将他虹膜和瞳孔的颜色看得一清二楚，像是孔雀的翎羽，散发着丝绒一样多彩的光泽。 到处都是碎块飞屑和爆炸轰鸣，但外部世界已与他们无关，他们就像一起飞翔的自由的灵魂，不再受此世任何的外在约束，甚至时间都化为虚无，一万年，就如同一刹那。 她随他落在地面，但毫发无伤，铠甲都有反重力系统，能够稳稳落地。卡尔基依旧用奇异的眼光看着怀里的女孩，他不自觉地抱着她，好像在保护她。一瞬间，他觉得自己的心脏仿佛被猛烈的电流击中一样，这是他在29年的单身集体生活中从未有过的体验。 “哎呦，我的妈啊，跑死我了！” 这个时候远处的电梯自动门打开，冲出来的是气喘吁吁的兰瑟，他弯腰扶墙，用手抚着胸口，一副运动过度的样子。他可是用楼梯，用各式电梯，费尽周折才到了这个平时不会来的地方，虽然太空战斗服都带有奔跑助力系统，以帮助战士节省体力，但他还是觉得腿都快跑断了。 第4章 一座大城一群人 兰瑟一抬头，突见不远处身穿太空铠甲的大团长保持着跪姿抱着璇玑，受伤的她只能半躺着，几乎已经无法动弹了。 他惊呆了，平生第一次近距离看到一位柏拉图骑士的真容，他脑中一片空白，觉得他们跟自己相隔银河，他想到了神，活生生的神祗—— 如此美丽的场面在他脑海中萦绕不去，很多年后他才想到旧约里的那句话： 神子见人类的女儿美貌，便娶来为妻……诸神子和诸女子交合，生下了上古时的英雄。 趁着这位突然出现的盖亚士兵愣神地看着他们，卡尔基的头部面甲重新自动闭合上，他把受伤的璇玑放在地上，抬起头望着上方，随后用意识重新召回了自己的座机“小狼”。 “Reciperenunc！”（立即撤退）大团长用嗓音低沉地在通讯中，对所有的扈从下了一个命令。 在几秒钟内，兰瑟用战斗服的视窗系统看着面前站立在面前的柏拉图骑士，在可控核聚变反应堆室黑暗闪烁红橙光芒的背景下，一身熠熠生辉的铠甲让他显得像来自地狱的战士。兰瑟虽然也背着一把大功率的激光卡宾枪，但不知是因为恐惧还是过于惊诧，这位年轻的盖亚下士只是静静地望着，没有做出任何攻击反应。 “轰”一声巨响，强大的冲击波夹杂着无数建筑碎片飞袭而来。 一枚沃坦级的激光导弹从天而降，直接轰穿了整个建筑这块区域，处于基地底层的反应堆区瞬间真空，头顶一层层楼层上的大洞里露出了幽深的宇宙。 卡尔基一跃而上，身影如闪电一般，快得无法看清，他的变形战机变形为白虎坐骑，飞来将他带走了。 兰瑟被迅猛的爆炸冲击波冲撞到墙上，然后飘起来，幸好他穿着防护型的军官战斗服，虽然全身疼痛，但安然无恙。而真空防护墙也瞬间运作，隔绝了此地和基地的其他部分，以保证其他地方的安全。 “屎袋拉！” 他大声喊着，用战斗服自带的重力运动装置沉降到地下，这样他可以在真空无重力的条件下，依旧能在地面上行走，但动作会略微迟缓些。 兰瑟慌忙地寻找璇玑，她已经不在地上了，他心中一凉，感觉大事不好：难道挂了？！ “我在这里。” 璇玑好听的声音传入他的通讯频道，视界提示他接收到来自上方30米的真空防护气泡的求助信号。 原来她飘着躺在一个淡蓝色的防护气泡里，这是专门用来保护瞬间真空时毫无防护暴露在宇宙环境中的人类的。 真空防护气泡像一个静谧而明亮的水晶球轻轻地在一片狼籍的反应堆能源区飘荡着。 “喔，你身手真快，及时打开生命防护气泡了。我今天真被你的实力惊到了……”兰瑟松了一口气后，在跟她通讯连接后，他又开始了日常絮叨。 他挥动手脚，想飘过去查看她的伤势，“我差点以为你已经被杀了。” 只有璇玑知道，这个防护气泡是白虎骑士团的大团长在爆炸前的一瞬间帮她打开的，她当时已经疼得没法动弹了。 “还剩一口气啦……讯息库真的给他拿走了吗？” “当然，他应该有追踪定位，假的骗不了他，况且柏拉图人还有心念力。” “那我冒着生命危险，全力跟他打到底是为什么啊！”璇玑不满地叫了起来，“你还不如一开始就把讯息库给他。” 兰瑟心中嘀咕：她真是一个会把天聊死的天才，而且简直不通人性，难道还不是因为…… “我已经帮你叫医疗兵了。”他也有点生气地说了一声。 随后是寂静无声的沉默。 卡尔基跨骑着“小狼”，带着所有扈从安然地返回了骑士团的战机群中，任务已经完成，捎带手盖亚人的NGC2547基地被彻底毁掉，未来也不可能重建了。 “Ayuperidistobis.”（我们失去了阿育）负责外围牵制敌人火力的纳拉达执事告诉大团长，一位隶属不死军的高级骑士在这次突袭中被击落阵亡。 “Kuanirvana!”（涅盘之花） 卡尔基下令释放“涅盘之花”，这是一种在柏拉图的“不死军”骑士阵亡时会释放的全息图像，在真空的宇宙里会模仿随风而去的栀子花雨，白色晶莹的花瓣如浪波和漩涡一样飞舞，带着一种冰雪一般冷色调的闪光，在黑暗背景中美丽得令人毛骨悚然。 大团长又再次在NGC2547基地上绕圈飞过，他像战场之王一样俯瞰被自己摧毁的一切，随后，白虎战机群迅速飞离，消失在宇宙之中。 盖亚人的基地内部一片哀鸿，几乎所有人都忙着在搬运尸体和伤员，现在只有应急能源了，要是支援舰队不能在能源耗尽前赶来，所有人都会有性命之虞——NGC2547几乎损失了所有的基地舰队，装备相对简陋的内部守军也被闯入的柏拉图骑士杀得伤亡惨重，医疗新兵们看到走廊上尸体横籍，都崩溃地哭了起来。 这一切都笼罩在洁白的花雨中，柏拉图人和盖亚人的战争已经持续了四个多世纪，40亿人在此期间死于非命。曾经，他们都是地球人。 有几朵“涅盘之花”的全息图像飘入了被打穿上方的内部反应堆能源区，模仿着落花之感。 璇玑漂浮在防护气泡里，望着真空中飞舞的虚拟花朵，栀子花的花型是曼陀罗，代表着宇宙和谐的秩序，启迪着不灭的智慧，在花朵梦幻般不断转动飘落时，原本全身疼痛的她竟感觉到心神宁静。 “我叫璇玑，别再叫我屎袋拉了。”她闭上眼睛，轻轻说道。 “好吧……”兰瑟·徐抬头望着高高漂浮着的璇玑，她的紧身战斗服在黑暗中泛着微光，勾勒出优美修长的身躯。 这就是柏拉图人。兰瑟心中寻思着，她丝毫不明白今天对他有多么重要，他们美而强大，却缺乏人味。 他和璇玑之间总有隔阂，但是一瞬间看到她和大团长对视，却如此和谐。 和谐得令他担忧。 天鹰座FF恒星的NGC2547基地就这样被柏拉图人摧毁了，没有任何媒体报道，只有盖亚军队内简短的通报消息，毕竟私自接触外星人，破坏交战协议，张扬出去会引发轩然大波。 事后，临阵脱逃的山本上校被送上了军事法庭，被判处6个月监禁，他趁机退役，利用关系去能源公司做高管了。 本尼尼准将因在战争部内有靠山，竟明降暗升，军中仕途不受任何影响。兰瑟·徐却因为接替指挥权，对秘密信息和技术的被夺负责，为此写了大量详细的事件经过以证清白，事后被晋升为中士，总算摆脱了类似实习生的地位。 璇玑断了六根肋骨，并有多发性脏器损伤，和几百名伤兵一起，被用医疗舰载回了2700光年之远的母星盖亚。 雪茄型的医疗舰尾端的可变比冲磁等离子喷射推进器发射出明亮的浅蓝色光芒，向盖亚星飞去，在闯入大气层时，整艘舰只在再入期间被异常明亮的橙红色光芒的整流罩所笼罩。 芒星城就缓缓出现在前方。 有一首歌曾经如此歌唱这座居住着379亿人口的城市 光芒之城，不夜之都，万邦之后，富庶和自由，你在无限时空中永恒不朽。 这座在泰坦大陆上的城市占地33万平方公里，这座极大的大城，以广阔的五角星形态延伸展开于大地之上，无论白天黑夜都闪烁耀眼的光芒，在距离很远的宇宙空间中也能观察到，“芒星城”之名便传扬开来。 这是一座人类有史以来最大的城市，宇宙时代的超级高楼鳞次栉比，无数族裔聚集其中——各色种族，各色人等，穿着各式的服装，说着不同的语言都在芒星城中匆匆而过，近400亿人类就如同蝼蚁生活其中，每日来往不息。 载着NGC2547基地伤员的这艘小型医疗舰A-4869迅速地飞向城中一座蜘蛛型的庞大建筑，停靠在一条拱起漫长的延伸廊桥的一个“尖刺”上，还有许多各类型号的医疗舰在这条“蜘蛛腿”上下两侧不断地来来回回。 因为绵延不断的战争，芒星城内设有大大小小几百座规模宏大的军队医院，医疗舰常常来来往往地把源源不绝的前线伤病员送入其中，这就是一座军队医院的日常情景。 盖亚历27世纪各类外伤技术已经很发达，各类高难度的外科手术都由人工智能机器人医生执刀，人类医生仅仅做辅助工作。医药学自然也是飞速发展，甚至有生物胶水当场黏贴断肢，还能继续使用，骨折算微不足道的小伤了，用一种腕带式样的仪器绑在患处，就能发出促进骨骼愈合的生物波，很快就能接好。各种治疗军队外伤的科技层出不穷，但盖亚的军队医院中还是人满为患。 璇玑所在的047军队医院主要是面向基层官兵的普通医院，所以代表了盖亚军队医疗的普通水平——巨大的通道两旁每位伤员都有一小间透明的房间，方便医生不用进入就能查房，一条走廊有几百间望不到头的病房，中间来来回回走着人工智能的机器人护士和人类的医护人员，每人每天的药品都由传送带送到，一切都像一个巨大的人体维修工厂，而且效率奇高，每天都有人出院和入院。 人缘很好的璇玑受伤的消息传开后，她的朋友们纷纷都来探望她了。 “我的女神啊！你可不能有事啊！……没有你，我最近输惨了啊！！！” 地下赛车业的雷老板扯着公鸭嗓子喊道，他眼中爆裂的红血丝生动地表现出他此时激动又绝望的心情。 璇玑心想，幸好透明板的隔音效果很好。 “看到你现在这样，唉，真是让人担心……但徐桑没事，我就感觉宽慰了些许。” 她在旧书店打工时的拍档百合子长相非常“巧克力”，只有不到10%的日本血统，主要是英国黑人血统，说话举止却比纯正的日本女人还日本。 “兰瑟……他今天什么时候来看你？”百合子优雅地抿了一口红茶，眯着眼睛对她假笑了起来。 “呃……”璇玑差点没翻起白眼。 “璇玑，我给你带了你最喜欢吃的三文鱼手握寿司和鱼籽军舰寿司！” 中日混血的“紫藤料理亭”的老板高桥显示出直爽的性格，跟他虎背熊腰的外形相得益彰。 正当她正准备用简易筷子下手的时候，突然高桥一把抓住她纤细的手腕，说道： “这样美丽的手应该戴上一枚漂亮的结婚戒指。” “高桥先生承蒙错爱！我现在没有结婚的计划！” 璇玑马上挣脱，边说边挥动拿着筷子的右手，好像在挥动匕首一样。她尴尬极了，怕高桥又要趁机向她求婚。 “璇玑，我看过最近你的星盘，你大难不死必有后福，金星、木星和太阳连成一线，你最近会遇到你的真命天子，摆脱母胎solo啦！” 算命屋“四川好人”的老板娘兴奋地向她说道，这位长相漂亮，甚至打扮有几分萝莉气息的灵媒，声音却非常老气横秋，结合在一起效果搞笑。 “是不是很多男人向你示爱求婚啊？！” 盖亚占星术已经自成体系，但依旧沿用老地球体系的名词，还有什么维纳斯、朱庇特之类的说法，但已不再是指同一颗行星了。 “……哪里有！”璇玑突然不自觉地脸一红，因为后续实在太混乱，她都忘记了兰瑟·徐跟她表白过。 MonsierChabernaud是她的模特经纪人，年轻时是一位金发碧眼的欧系男模，现在改行做了经纪人，刚跟自己的同***人结婚，脸上妆容精致，金发烫成波浪状，梳了一个马尾，举手投足自带女性柔美气息。 “哦，脸没事。”MonsierChabernaud盯住她看了一会，“身上没留伤疤吧。” “没有！” 璇玑感觉到一阵晕眩，她认识的都是什么样的一群人！ 兰瑟·徐每天都会来看她，给她带各种水果。他把一个苹果放在削皮机里，苹果块就会自动落到小盘子里，芒星城的生活一切都很方便。 兰瑟因NGC2547基地就被弃置，不再重建，被安排到总参谋部第二局第十五处工作，盖亚军队极为庞大，需要大量的军队文职人员。 于是，他就开始向她絮叨新办公室的各种情况，他在她的面前总有些手足无措。 “要是我爷爷知道他一定很高兴啊，他最怕我去太空舰队工作，怕我跟我那倒霉的爹地一样被炸成灰。”兰瑟经常会谈及已经去世的爷爷奶奶，在内心他还是一个小男孩，非常依恋自己的家人。 当他发觉璇玑对此毫无表示时，赶紧再解释几句：“我可不像你，你太勇敢了……我很讨厌打打杀杀，那么多死人太恐怖了。璇玑，你可以跟大团长单打独斗，不是所有人都愿意这样的。” “我也会害怕。”半躺着的璇玑突然说道，她在NGC2547基地第一次感受到被杀的恐惧，面对面白刃战和驾驶战机参战完全是两种不同的感觉，“我已经申请从雇佣兵团退伍的手续了。” “什么？” “我被打怕了。” “这太不像你了，屎袋拉……抱歉，璇玑。” 卡尔基大团长虽然长着一张英俊得几乎完美的面容，但她永远忘不了他身上的杀气，那双野兽一样散发犀利寒冷光芒的蓝眼睛变成了她的梦魇。 第5章 大团长的日常生活 在银白的雪山下，半人高的草地上，穿着简陋裙子的璇玑在野地拼命地奔跑，她披着黑色的头发，赤着脚，就像野孩子。一个可怕的黑影跟着她，越来越近。 “你逃不掉的。” 大团长的声音她一直记得。他身穿着古代条顿骑士的铠甲，头盔上带着一对鹿角般又高又长的装饰，鬼魅般的黑影无比巨大。 惊恐万分的璇玑飞奔着躲避这个迅速扩展的阴影。 突然，在她面前出现了一堵残破的高墙，自动地把她围在中间，在她慌忙回头时，骑士用戴着铁甲手套的手狠狠地掐住她的脖子，把她双脚腾空拎起来。 “啊！——”璇玑叫了一声，惊醒过来。 “你做噩梦了，明天十点可以给你安排心理疏导。”人工智能护理小机器人流畅地滑了过来，人工智能给它设置了一个母亲或姐姐一般治愈系的温柔嗓音。 璇玑的那间小透明病房亮了起来。 “创伤后压力症候群是很常见的战场心理疾病，你不用担心。” “不用了，我自己会好起来的。” 她摸了自己的额头，都是汗。 小机器人把她的防护被盖好后，就又滑走了。 这就是她的梦魇。 在出院后不久，她拿到了战争部给她的一笔补偿金，有整整5万na，还是税后；但她的退伍申请没有被批下来。她的上级对她表现夸奖有加，极力要求她继续在军中服役，但她知道自己再难以回到那天之前自信满满的样子了。 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世界，每一个人的世界都独立于他人的世界，你活在他人的世界里，他人也活在你的世界里。 又是一场杀戮的盛宴。 身穿大团长太空铠甲的卡尔基冲进了盖亚联合政府的总统府“星宫”，和盖亚最精锐的特种兵交手，这些特种兵无论装备，还是技战术水平都要远远胜过NGC2547基地的弱鸡驻军，卡尔基依旧选择单人作战的模式，他要看看自己在源源不绝增援的敌军中能走多远。 不断的爆炸、无数飞舞的弹束和建筑物碎片—— 他用不断地奔跑来吸引对方火力，不断地穿插，来搅乱对方的整个防线，虽然这会消耗进攻者很多体力，但他从未感到过体力的匮乏。 他是战场之神，没有什么人能阻拦他—— 为了阻碍他，盖亚特种兵的工兵部队用了“息壤”，“息壤”是一种极其柔软轻盈的物质，但是遇到空气后会迅速膨胀固化成巨大的石块，双方都会在实战中使用，用以在有限空间内阻挡敌人，但息壤需要1秒钟左右的充分膨胀，所以需要向高处喷发，会产生巨石滚落的效果。 但是他就趁着这短促的一瞬间，用铠甲极限的运动能量，从巨石滚落中闪电穿出，然后举着狙击榴弹机关枪朝盖亚守军疯狂射击，这种威力巨大的枪支的效果简直让现场瞬时沦为屠场，大量的盖亚特种兵都被击穿保护铠甲倒地身亡。那些利用光盾保护逃逸的盖亚特种兵，他跟随着不断追杀，一个个房间去肃清。“息壤”反而隔绝了增援部队，这个角落完全受他的摆布。 卡尔基越战越勇，他在享受鏖战带来的愉悦感，杀戮快感控制着他的神经，他是柏拉图精心培育的杀人机器，杀人是他唯一的特长。 当他推进到房间尽头的透明幕墙时，出乎意料地看到了一个女孩站立在被打出一个大洞的幕墙前，背对着他俯瞰着芒星城。 他突然停住了，这就是他内心想见到的人吗？一切都是虚假的，虚假的战斗，虚假的死亡，虚假的……白衣少女。 因为“lokadhtu”连接着战斗者的意识，有时候会有奇怪的意识进入，这是该系统的研发者都没办法消除的bug，人脑之复杂是27世纪的柏拉图科学家都没法研究透彻的，就像翻开一个老旧的抽屉，会发现自己都忘记许久的小物件。卡尔基就在自己脑海中“小物件”面前驻足停留，欣赏着她的美丽，身材高挑的她穿着柏拉图宫廷仕女常穿的白色古典纱裙，一头黑色飘逸的长发，全身朴素无华，但有一条金属的蛇型臂环缠绕在她纤细的左臂上。 这与战场无关的浪漫身影原来就是他潜意识中的期盼。 “卡尔基，你来了。” 原来记忆中她的声音那么好听，高楼上的晚风极大，把她的头发和衣裙几乎是直直地吹起来，她面对着盖亚的“太阳”日落之处，芒星城的一切都笼罩在极其瑰丽的晚霞之中。这一切都美得让他神情恍惚，忘记了战斗…… 噢，不，游戏，一切只是一场游戏。 “和我在一起。”她微微侧过身，向他轻声说道。 他觉得她的姿态很美，在生活中他没有这样近接触过年轻漂亮的姑娘，于是，对她的言语几乎无法抗拒，和她站在一起欣赏着无与伦比的美景。 “让我看看你的脸。” 他的头盔自动向后翻开，露出一张跟外形恐怖的太空战甲不协调的年轻英俊的面容。 他低头看她，他可以用自己的眼睛，而不是战甲投射在视网膜神经上的信号感知她，一起感受晚风吹拂，这感觉真好。虽然这举动在实战里就是找死，然而他才不管呢，这是多么奇妙的一刻。 他清澈动人的蓝眼睛在夕阳里镀上一层金色，远眺着一座宇宙中无与伦比的大城。 “如果两个世界不再打仗，如果真有一天和平降临，人类又重回一家人，相亲相爱……你要陪我一起看夕阳。” 她竟然用盖亚中文跟他说话，这种语言让他感觉很特别。 她朝身边的他伸出戴着蛇型臂环的手，她的手在夕阳中镀上了一层金光，非常优美。这个求牵手的动作，让大团长的脸微微在夕阳下发红，他是遵守元教教义的“Jati”——禁欲者，在30岁结婚前他不能跟异性有任何的亲密身体接触，当然包括牵手。 竟然面对美女幻影都没有碰触的勇气—— 卡尔基愣了下，还是果断地向她伸出覆盖着精密甲胄的手，但是在快要碰触的刹那，他感到自己脑部被一道巨大的能量贯穿，让他突然倒了下来，就像穿越无数黑暗时空，落入了自己的肉体内。 他果然被一枪狙死了。 身穿着训练服的卡尔基躺在地上，周围的一切像碎裂的发光拼图一样从无限的远端收回了他所在的中心，一个四壁亮白的密闭箱式空间出现了。 卡尔基侧过身，干呕了几下，强壮如他在“lokadhtu”里“阵亡”，也会感到不适。 当大团长从“lokadhtu”里出来的时候，脸色疲倦。 lokadhtu是梵语“世界”之意，进入lokadhtu练习是柏拉图骑士从5岁就开始的特殊训练，里面是另外一个世界，或者说是一个“元宇宙”——空间和时间都被扭曲，使受训者五感收到严重干扰，据说普通人在里面没跑几步就会头晕目眩，气喘吁吁，待不了5分钟就无法忍受。 而柏拉图骑士要在里面受训作战，练习作战技巧，这类似于古代战士习武会穿着铁鞋或铁衣，以便让自己在实战中身手异常敏捷。lokadhtu很像一种用身体打游戏的方式提高作战技巧，它能有各种模式模仿不同战斗场面，从地面战争到空战，还有各种身体灵活性和柔韧性的训练，应有尽有。骑士们往往每天一练几小时，武艺高强就是这样磨砺出来的。 换句话说，太空时代的军事训练，全靠去元宇宙打游戏。 “卡尔基，今天你的表现太差了，是你最差的分数了。” 带着机器人助手的训练员点触投射屏，把今天的训练分数存入个人训练档案，并跟大团长开玩笑：“你已经死了。” 卡尔基看了一眼lokadhtu，它外表像有一道门的方盒子，四周接了很多管道和电子线，今天这道门里有一个有趣而美丽的bug，他虽然面无表情，心里却并不为一个很差的训练成绩而恼火。 大厅里有一大排的lokadhtu，影子倒映在光滑如镜的浅色地面上，一切如此整齐洁净，这就是柏拉图骑士的训练基地。 结束了一天8小时的训练，卡尔基立即去洗澡去了，每天沐浴保持身体的洁净是元教教义的要求，水从四面八方冲向卡尔基像大理石一样肌体，他的背肌宽阔强壮，武艺超绝的他不仅被称誉为“勇士中的勇士”，他在少年时期，因为对待朋友真诚友善，还被很多人称为“金发天使”，如今一转眼，他已经变成了“最英俊的大团长”。 沐浴后的他换上了骑士日常的长袍，这种长袍被称为“sleeva”，也就是所谓的“舍瓦长袍”，是骑士阶级非常喜欢穿的服装，能让年轻人的高大挺拔的身姿显得玉树临风。就和古代的骑士一样，大团长穿衣时还需要两位侍童服侍，他们是两个长相异常俊美的金发男孩，年龄都不到11岁，一个帮他穿好靴子，另一个帮他束好腰带，时光仿佛倒流回古老的中世纪。 随后，卡尔基在一大群扈从和侍从的跟随下，前往大祈祷室，下令召集所有的骑士和扈从望弥撒。在一天训练后，3000多名年轻人很有纪律地鱼贯而入，骑士们站在地面上有标识的点，围成一圈一圈，白袍的司铎操作投影触摸屏，他们每个人面前都出现了“甘露”，然后互相监督一饮而尽。 这就是卡尔基在非战斗时期在柏拉图星上的生活，一个名副其实骑士团大团长的生活，所有柏拉图男性在30岁前都与自己所属的团体的同性生活在一起，尤其是四大骑士团的骑士们，戒律更严格，他们所居住的地方叫做“布哈拉”（Burkhara），来自梵语的“修道院”之意，这样隶属于白虎骑士团的“布哈拉”共有24座，白虎骑士团的大团长所居住的布哈拉名为“特拉夜斯特陵舍”（Trayastri??a），此为印度神话中须弥山顶的最高天层——第三十三天的“忉利天”，未婚的大团长和团长都居住于此。这是一栋在太空时代仍在模仿中世纪修道院的巨大建筑，很多细节灵感来自西妥会修道院，还有穿着古式长袍，梳着发髻的年轻骑士往来其中，这样的感觉颇有几分怪异的美感。 “我出去走走，等我回来后全体开饭，你们现在可以休息了。” 卡尔基和军事扈从们打了一声招呼。 所谓的军事扈从其实就是警卫团，柏拉图一切称谓都带着复古主义的气息，就跟“大团长”，放在盖亚就是舰队集团军总司令了，当然这也让柏拉图的一切都沾有一种古典式的浪漫感。 “哎，我说……今天你早点回来，有一天你出去散步回来很晚，差点饿死我们。” 直爽的罗睺叮嘱了一句，扈从们都在不怀好意地笑了。 虽然在战场上阶级分明，但在生活中他们的关系很平等，因为“平等”可是元教的基本教义。 “放心吧。” 卡尔基赶紧飞身跑了。 布哈拉纪律严格，只有等大团长进入餐厅后，全体成员才能用餐，所有的生活节奏完全按部就班——严谨、准时、充满宗教氛围，有位盖亚作家就曾吐槽过柏拉图骑士是按照精神病院作息时间生活的一群僧侣。 作为控制柏拉图一切运作的超级人工智能体的“逻各斯”，也控制了所有人的业余生活，因为连柏拉图人的业余锻炼和爱好都需要根据其基因判断。 每个人都被安排打坐、冥想、散步、远足；甚至种花种草作为自己的业余爱好，天性活跃的卡尔基被判断为适合远足，于是，他常常一个人独自进入森林。 柏拉图星环境非常美丽，仿佛停留在数千年前的地球，由于各类工厂被限定在特定区域，特拉夜斯特陵舍·布哈拉所在的近畿是完全没有工业化痕迹的，类似地球上的地中海气候，春秋两季温和不炎热，但冬季会有降雪。这是一个被完美呵护的星球，也向居住者显示出最美丽的样子。 第6章 理想之邦柏拉 柏拉图的风景极为优美，无边无际的广袤森林延伸到天际。 这一切其实是人造环境。在500多年前，被联合政府迫害的元教徒搭乘当时落后的星际飞船，以中途死亡三分之一人的惨痛代价抵达距离地球1400光年之遥的Kepler-452b行星时，惊奇地发现这是一个充满珍奇异兽和奇花异草的美丽星球，一切指标，例如含氧量和重力等等，都适合人类生存，简直跟地球是互为镜像的双子行星。 惊喜之外，总会有不够理想之处，这是一颗岩石行星，地表水面很少。但这激发了新移民敢叫日月换新天的壮志，他们用水源采集舰队的方式，将小行星带当作无穷无尽的太空水库，甚至用拖拽巨大冰块小行星，使其撞击预定地点，将水直接带到地面。 这样Kepler-452b就变成了一颗碧波荡漾的星球，而且整个地面也经过设计和营造，经过几代人的辛勤营造，元教徒心目中的“理想国”——以核心圣殿区组成8道同心圆，中间以浩渺大海相隔的“八洲部”，还有一颗人造卫星“月球”制造潮汐效果，宛若史前高级文明“亚特兰蒂斯”的蔚蓝色星球浮现在幽暗的宇宙空间中。 由于其理想主义的特质，“柏拉图”星因此得名。柏拉图星的表面积至少比原地球大70%，幅员辽阔的八洲部，从气候最宜居的核心圣殿区到冰天雪地的最外圈只居住了40亿人口，所以显得地广人稀，加之柏拉图人都是极端环保主义者，环境极其洁净美好。 身穿着一身浅月白色的舍瓦长袍的卡尔基在森林中疾走，这身骑士的日常装束很有东方风格，一眼看上去类似左衽汉服的服饰，但用仿皮的骑士腰带束腰，长度仅到膝盖以下，下摆开衩，适宜行动和运动。卡尔基虽然是高加索人种的外貌，但穿着这身衣服却毫不违和，加上梳成发髻的金发，让他显得更清秀俊美。 卡尔基快步奔走，步履轻快，跟战场上如战神临世的大团长判若两人，一群巨大洁白蝴蝶般的四个翅膀的飞鸟“缇塔丽”（tittar）在茂密的林中飞过，有一只停在他的肩头，仿佛和他打招呼，他低头轻轻碰触“缇塔丽”的翅膀，羽毛的颜色在光芒下闪烁着彩虹般的光芒。 他抬起头，看着它翩然飞走。 这就是人类和自然和谐相处的柏拉图星，自人类移民定居五个世纪以来，没有任何一个原Kepler-452b星球的生物灭绝，这和旧地球历史上白种人殖民美洲的血腥历史截然不同。 卡尔基在大自然中欢愉自在，无忧无虑。 元教的教义视货币为一种“业”，所以柏拉图是一个完全取消了货币系统和商业活动的星球，而是采取物资配给制。在住地之外就是自然——没有任何商店、市场和商业街，生活变得如此宁静、简单和质朴。 在这种理想化的现象之下，是一种极端的种姓制度。所有柏拉图人一出生，就进行基因分析，随后“逻各斯”将其分为细致的等级，并且按照一些遗传特征科学地分配其未来的职业方向，并且从很小的时候就开始对其专门化和职业化培训各行各业从小时候就开始专门化系统化培训，人生只能精通自己的职业与专业，并在自己的职业范围内升降，这相当于柏拉图人的一生从出生开始，就已经被固定在特定的轨迹中了。 卡尔基是一个从小被给予特别期望的孩子，因为“逻各斯”给予他的基因极高的评估值，所以自小受的军事教育和照顾都是最好的，他在18岁进阶“扈从”开始，一路晋升至白虎骑士团的“大团长”只用了8年，这让他成为历史上晋升的奇迹。“少年得意”是他人生的写照，他曾经听过疲惫年老的战机维修兵凑在一起休息的时候，抱怨过一句话：“在柏拉图，降级跟下地狱一样是没有底的。” 对他这样一个冉冉上升的精英人物，他完全无法体会此中深意。他虽然已经29岁，生活却只有布哈拉和战场之间两点一线的游移，元教教义禁止一切娱乐，这让他更单纯了。和他同龄的盖亚人生活在一个纷繁复杂的社会中，无法想象1450光年之外一个柏拉图人蒸馏水一样的生活：纯净，但了无滋味。 柏拉图人是没有家庭的，传统的父系社会被彻底打碎了，他们的婚姻是为了得到优秀后代，由“逻各斯”按照基因配种，所有的柏拉图人都不知道自己的父母，他们是由专业机构，“流水线”式抚养长大的。 所以，卡尔基发自内心热爱自己的星球和团体——他在其中出生和长大，没有家庭和亲人，只与战斗集体的同伴们的情感很深。在没有作战任务时，他可以自由地走过美丽的大地，柏拉图的山河在他的眼里是何等自然壮丽，一枝一叶都在明媚阳光下熠熠生辉，到处充满着灵性之光。 而盖亚人像宇宙中的一群蝗虫，到处开矿破坏星球的地貌，对那些存在小生灵的星球，柏拉图人曾经很多次通过外交照会警告盖亚人不要去打搅，但是盖亚人利欲熏心，只要有水精矿和其他珍贵的矿藏，他们就会将其完全破坏，完全不顾任何宇宙生命的生存，对它们的死亡和消失漠不关心。所以，他去劫掠盖亚人矿业基地、攻击盖亚舰队和杀死盖亚人之时，从来不觉得自己品德有失，他视他们为一种宇宙害虫，视杀盖亚人为“功德”之举。 直到遇到她，那几秒钟电光火石之中，他感到了彼此之间的心意相投，她深色的眼睛内有他长久渴望的东西——让他念念不忘。 卡尔基穿过森林，走入一片开阔的荒野，抬头仰望天空，看到有几艘穿梭机回到柏拉图，这可能是其他骑士团的战士在完成作战任务后返回。 柏拉图星外有一圈特殊的“结界”，任何武器没有办法直接从太空中攻击柏拉图内部，所有的攻击能量会被反弹回原点，柏拉图对外星作战的所有舰队也不能直接返航，只能先停靠到人造月亮的背后的一个巨大的军事基地后，然后乘坐类似弹珠的穿梭机返回柏拉图。据说，这样的规定是为了防止手握重兵的将领突然回军兵变，柏拉图星八圈环上也在每个区域有驻军驻扎的，防止内部叛乱。 随着年龄的增长，他越来越明白平静之下的暗藏杀机。当他完成任务，拿到了天龙星人的秘密讯息，将其亲自送至元老院“三长老”面前之时，他恰巧遇到了被一大群部下簇拥的青龙骑士团的大团长荧惑。 最为最顶级的战士，所有的大团长都拥有健美高大的体魄，东亚人面貌的荧惑也不例外，如果不是比他年轻两岁的卡尔基后来居上，也许“柏拉图第一武士”是属于他的美誉。 “哦，抢东西的人回来了。”青龙大团长揶揄他。 擦肩而过的卡尔基看了他一眼，性格高傲的他没有回应，但他感觉到了这种竞争带来的不友善。 四大骑士团都是各司其职，在战场上很少合作，种族不同，生活区域也各自分开，愈行愈远是必然的结局。 卡尔基独自一人走了很远，他的步伐极大，长袍下摆飞扬，就好像古代的侠客在无边无际的森林中远行。在大步流星走了很久之后，他终于来到了自己的目的地。 在坡型悬崖上有一个非常粗大高耸的木桩子，周围都是几人合围的参天大树，这个木桩的存在极其突兀。他敲了敲一个木桩子三下，就蹦出一个婴童般高的精灵打扮的小老头，他的头发是银白色的，皮肤却相当光滑白皙，细腻得看不见毛孔，脸颊上有两团粉红，颇有一种奇妙的反差。 “卡尔基！你来啦！” 小精灵和卡尔基亲热地抱在一起，还跳到他的背上，调皮地拉扯他头顶的发髻，显示出特别热络的关系。 “菲。”高大的卡尔基猫着身子让他玩自己的发髻，原本他就是一个对朋友非常随和的人，而且他可不想触怒小精灵，他们发起火来还是很可怕的。 卡尔基和小精灵的奇缘说来话长，这是他童年时期的一个奇遇。 当5岁的卡尔基还是一个披散金发的幼童时，武术学校的老师带着他们一群小男孩走了很远很远，当劳累不堪的同伴们东倒西歪地在溪畔休憩时，体力极好的他则独自一个人在附近森林里闲逛，到处好奇地打探。 有一棵形态怪异的大树桩实在太触目了，调皮的他便爬了上去，越爬越高，却在快要登上顶部时不慎掉落下来，一瞬间他以为自己要摔死了，却有一股神奇力量，如一只无形的手在坠落中途托住了他，让他慢悠悠地落在地上—— 就这样，小卡尔基认识了已经经过500多公转周期的小精灵“菲”，他们生下来就是小老头的样子，可以活很久很久。 通过菲的叙述，他了解了柏拉图星的历史，无论是“Pton”还是“Kepler-452b”，都是人类给这颗星球取的名字。事实上，在元教教徒搭乘极为庞大的舰队来到Kepler-452b之前，这个星球上就有高级生命——竖琴星人，就是这些小精灵；由于他们将自己的星球自称为“神的竖琴”，便因此得名。 他们虽然科技发达，却依恋这颗极为奇异美丽的星球，不像其他的外星人，出于各种目的在茫茫星际流转，而是植根于此，跟星球上的万物和谐相处。他们经过紧急商议，出于对元教流亡者的同情，集体转入了地下，把地上世界拱手让给了地球人随意改造。 宇宙有趣的一面展现在年幼的卡尔基的面前，这些故事简直让他听呆了。 菲还带他进入极深的地下世界，给他看精灵的图书馆，这个图书馆简直像遍布漫天星斗的宇宙，悬挂在天幕上的每一个闪耀的八面体的长条菱形里就有一部书，小卡尔基抬着头，完全被惊喜到了。 菲只把地球人的书籍展示给他，还有很多其他星球的书籍就对他暂不开放了。 卡尔基只要用手托住悬浮的，如同冰凌一样的书，闭上眼睛，用意念读取，就能在短短几分钟内“看完”一部很长的书。而且在精灵图书馆待上很久，读取许多书籍，但当他回到地面上，却发觉只过了须臾时光，这种感觉实在是太奇妙了。 于是，作为一个好奇而活跃的孩子，他常常在散步时来阅读，从幼年、少年到青年，就这样看了无数的书，当然，所有的通过他必须取得菲的允许，才能给他阅读，而且他必须对外保密，哪怕是向他最亲密的朋友都不能透露。 “我们所处的维度并不一致，你能看到我，可见你是多么灵性超凡的小家伙啊！”菲踮起脚，向老师一样拍拍少年卡尔基的肩膀，如此解释保守秘密的重要性。 “卡尔基，我们用心灵交流，一旦你的心意改变了，我们就再也无缘见面了。” 每一次，矮小的菲在送别的时候，还都会这样语重心长地嘱咐他。 而他总是像一个孩子一样不等听完，就飞快地跑了。 就是因为有这样的奇缘，人类的历史、军事、政治、社会、宗教、哲学和自然等包罗万象的知识都尽入他的脑海之中，否则按照柏拉图的教育体系，他只能精通战斗的艺术，对其他一无所知，这样才是最理想的状态。柏拉图人在自己的职业之外的知识面是狭窄的，然而经过十几代人的育种和灵修之后，已经开始具备了精神层面的心智之术。从盖亚人的角度来看，他们已经变成了真正的外星人。 “今天你想看什么样的书？”菲和善地问道。 “Lesfesetl′aour.”（女人和爱情）卡尔基脱口而出一句法语。 菲”啊哈哈“笑起来了，人类的生长时间太迅速，二十四年转瞬即逝，卡尔基马上进入而立之年，按照柏拉图人的法律，他也快要成婚了，或者说履行婚配的义务。 “时间不早了，我可不能再晚回去啦！” 在迅速读取完大量的冰凌星状的书后，卡尔基就叫嚷着食堂要开饭了。 他很礼貌地感谢菲之后，就要匆忙离开。 铃兰型的透明升降台把他们两个包裹其中，极速地回到地面，每次小精灵都会这样送他到门口，还要语重心长地告诫他，而他还是老样子拔腿就跑，否则朋友们又要向他抱怨了。 “菲，下次再见啊，我还想看很多书！”他微笑着向菲挥手告别。 “再见！圣杯骑士！” 小精灵伫立洞口，看着他的背影风一样消失在远方。 在菲的眼里，随着年龄的增长，卡尔基的身形越加高大英挺，能量像早晨的阳光般活力四射，又温暖如火，但他的灵魂还只是一个不经事的少年，被柏拉图无处不包、丝茧一样的体系保护得很好。 第7章 赫卡忒的下弦月 为了尽快返回布哈拉，卡尔基在茂密的森林里狂奔不止。 当他跑到陡峭得几乎呈垂直角度悬崖边之时，一只巨大的金翅鸟飞过天空，在森林之海上投下了飞速而行的巨大阴影。金翅鸟的翅膀遮住了灿烂的阳光，浑身绯红金光闪闪的羽毛光华四射。 “迦楼罗！” 他大喊了声金翅鸟的名字，从悬崖一跃而下，金翅鸟飞速用背部接住他，然后让卡尔基站在自己的背上，在蓝色的海面上上下翻飞。 “好久不见，我的朋友！”卡尔基快乐地同它打招呼，金翅鸟也发出了一声极为悦耳的鸣叫声作为回应。 伽楼罗早就和卡尔基熟识了——金翅鸟是柏拉图星上原有的生物，纯素食的柏拉图人和所有的动物和谐共处，所以这些生物也并不惧怕人类，常能在野外见到各种珍奇异兽跑来跑去。卡尔基在12岁时，救治了一只因风暴翅膀受伤的金翅鸟，金翅鸟感谢他的救命之恩，从此带着他到处翱翔。 “冲啊！飞向宇宙尽头！” 卡尔基解开发髻，拉开发带，让金色的长发在黄昏的天空中闪耀，斯巴达式的刻板生活不能熄灭血液里疯狂的激情。 柏拉图星极其耀眼的金色阳光镀满他的全身，让他像神只一样在天地间遨游，在海浪、礁石和林梢上飞翔。 有时，迦楼罗还会淘气地把他甩下，让他拉着鸟爪，再跳上去，如此这样甩来甩去，金翅鸟与其说是他的坐骑，不如说是玩伴；曾经有一次玩得过于疯狂，卡尔基不慎摔了下去，幸好翅鸟一直陪伴着他，用翅膀遮住他，怕他被猛烈的阳光晒脱水。 这几乎就是卡尔基日常生活的全部，如此简单、明澈、淳朴和充满友爱。 就像卡图卢斯[1]写的：他幸福如神明—— 盖亚星有两颗卫星，一轮巨大透明的下弦月“赫卡忒”[2]深色夜幕中冉冉上升，正上方闪耀一颗如钻石般璀璨夺目的明亮星辰。 在这片梦幻般的夜空之下，苍茫雪白的阿尔忒弥斯山脉高耸绵延，映衬着一座黑魆魆的巨大建筑群，宛如古代城堡。 在一个巨大的大厅中，一圈日轮高高地悬挂在顶部，四射出一道道金光，内部的光线和气氛异常诡异和幽暗，身穿中世纪僧侣服装的一群黑衣人围绕着一个圆桌，一个个黑影就像假人一样默然伫立，一切都陷入黑暗中，只有一道光射入中央方位。 圆桌上面有一个量子投影3D显示区，显示出NGC2547基地被摧毁时的内部录像，处理过的录像拍下了“白虎”大团长打开面罩的一瞬间。那是一张标准到完美的印度-欧罗巴人种的男性面容，用“像网格线画出”形容都不为过，他已经算不上特别年轻——眼睛下有着浅浅的细纹以及嘴唇、下巴和两腮即使剃须后，仍有浓密金色的胡渣，常年在前线作战的军人有这种磨砺带来的成熟男人的味道。一双湛蓝清澈的眼睛中闪烁夺目的光芒，这种光芒仿佛来自一个纯真的少年，虽然带着一种冷峻高贵的神情，但这张脸上依旧保持着青春光彩，令人一见难忘。血统高度纯正的柏拉图骑士的面容在人种混杂500年的盖亚人中，已经难觅其踪，尤其是这样具有天神一样俊美容颜的金发男性，还带着几分神秘感，让人直视便能感觉到一阵心醉神迷的晕眩感。 “我们的主。” 在场的近百名教徒都齐刷刷跪下来。 “来自高天的拯救者。” 领头的司祭穿着带着兜帽的拖地罩袍，喃喃自语道：“大君王降世为人，竟是柏拉图的大团长……” 隶属于军队的建筑群密密麻麻地占据了芒星城最好的区块，总参谋部占地巨大，林立建筑物棱角分明，在外围设计成类似折扇扇骨向中心聚拢的垄道，可以起降各类公务飞艇。 “哎呀呀，来不及了，下场会议马上开始了！” 穿着参谋制服的兰瑟·徐站在移动飞盘车上，在一侧是幕墙的走廊上飞速行驶。 他刚来总参谋部第二局十五处报道，便忙得昏天黑地。最神奇的是，虽然文山会海，但是他并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忙什么，事很多很杂，却毫无头绪和效率。 盖亚政府和军队，是一个极为官僚化的机构，一旦上面发出特别指令，整个参谋部就会像迅速转动的转轴一样转个不停，而且层层相套的齿轮呈现不同的速率，他就是必须转得最快那层的基层人员。 “抱歉，抱歉，晚了一分钟，借过，借过。” 在进入会议厅时，他只能装着弯着腰，摸到自己的座位上，以躲避其他人的眼神注目。 总参谋部很多会议都是视频会议，旁听可以随时加入，他曾经有一次同时旁听5个会议。但这次会议只能列席参与和旁听，不对外开放，他是好不容易才申请到一个位置。 “咳咳。”主持会议的十五处主任陈少校是一个广东人的后代，即使穿上了参谋部设计帅气的军官制服，还是其貌不扬，肚子鼓胀，撑开了修身制服的视觉感，活像一只深蓝色的胖蝈蝈。 “我刚才说道这次我们的时间紧，任务重……”他瞄了莽撞的新来小参谋一眼，继续说了下去。 可能是开头没有听到，加上陈少校是有名地喜欢打官腔，总说不会出错的空话。兰瑟觉得局促不安，他转头看各位同事，大家看起来也是蛮郁闷的表情。 盖亚人种混杂，总参谋部里的军官们也是形形***，没有人能从外貌上勾勒一个典型的盖亚人。 在谈了各种几乎是抱怨的现状之后，陈少校说出了最近困扰总参谋部的一个由最高参谋长联席会议下发的命令： “上面要抓住“四骑士”之一的白虎骑士团大团长，而且必须抓活的。” 所有人都显得不知所措，这怎么回事？ “这都是一拍脑袋下的决定，我们该怎么办？活捉一位，这如何布置？要知道白虎骑士团是柏拉图精锐中的精锐，哪有柿子专挑硬的捏嘛。” 轻轻的低声笑从 陈处长随后分析了一通白虎骑士团的现状，随后把一只手叉在腰间，情绪略有激动，说话都颠三倒四，主谓宾不分： “在他们亲自冲锋陷阵的情况下，我们每70年才能抓住一位大团长，每200年才能干掉一个，而且历史上，白虎骑士团的大团长从来没有被我们俘虏过，而被我们干掉的两个都是白虎大团长，现在要我们一个月内就抓住柏拉图最强的战将，我们能给他们变出来吗？！” “强调一点：还得要活的，不能半死不活，最好毫发无伤！” “我们不是anial-ntrolservice啊！” 处长吐槽完， 兰瑟脸上露出吃惊的表情：太奇怪了。根据可靠的情报，现任的白虎骑士团大团长，3年前就已经升至此位了，跟盖亚人已经打了很久了，从来没有任何军事行动针对过他。要求活捉的命令一定跟NGC2547基地的事情有关。 基因测试？克隆人？？克隆100万个白虎大团长？？？ 他的想象力在头脑中万马奔腾。 可是，如果这样，下次确认他出击的时候，直接打死就行啊，尸体一样可以完成这些操作。抓活又又什么用？已经升到大团长的骑士往往对柏拉图体制忠心耿耿，历史上被俘的5位大团长都不愿意留在盖亚军队服役，最后以交换战俘的方式回柏拉图了。 会议就在陈处长的各种吐槽中结束了。 从会议室出来的时候，兰瑟·徐点击腕表，会出现一个投射类的触摸屏，他可以在上面查看信息，看到璇玑给她发的消息，内容让他炸毛，于是决定赶紧走人。 兰瑟站在飞行圆盘上，飞向悬浮班车的车站，幸好在官僚主义严重的地方，找个借口早下班不是一件难事。 在芒星城H251区东66块的警察局是一个小警局，形态如一个橘子般淹没在层层叠叠的建筑物中。 在警察局门口，兰瑟和璇玑口就几乎要吵起来了。 “这是你第几次进警局了？”他几乎是责备的口气。 “第19次。”她冷冷地回答道。 “只要我一看你发的消息上写：穿好制服到警察局找我，我就知道你又惹麻烦了，大小姐，我还在上班呢！” 兰瑟继续罗列罪状：“超速行驶、飙车……你隔三差五就会被送进警察局。” “这次难道是我的错吗？”璇玑面露愠色。 兰瑟一时语塞，这次确实不是她的过错。 璇玑伤刚好，就忙着工作了，由于不想去前线，她只能去做兼职模特的工作。 经纪人公司给她介绍了一次拍摄工作，但她不知道摄影师是业界有名的色狼，在换衣服的时候，她就感觉被偷窥——柏拉图人的直觉往往准得可怕。 后来，这位摄影师在拍摄的时候，不断言语和手势在骚扰她，什么再大胆奔放一些，扯她的衣服和胸垫，终于她忍不住警告他的时候，这个戴着眼镜的猥琐的摄影师竟然骂她： “吃这行饭的都是***，你装什么装！假正经！” 性格原本就暴躁的璇玑血一上涌，一怒之下以闪电之速打了对方一个巴掌。 这位业界色狼做梦也没想到，面对的漂亮模特竟然武功得了，他被猝不及防地大力扇了一个耳光，失去重心，一不小心头撞在一旁的墙壁上，当场昏了过去。 吓成一团的助理们马上报警。最后，璇玑只能被带到警察局陈述事情经过，就发生了开头的一幕。 “好吧，好吧，别生气了，我请你吃晚饭。” 兰瑟的口气软了下来，其实他是不太敢对她真生气的。 两人只能默默无语地在街上走着，东66块是一个治安不佳的地方，天刚刚开始暗起来，街道两边就有不少烟花女子忙着上班，这里离开红灯区很近，很多下等***就在这里租房子，来来回回走动的都是一些社会底层的低收入者，这些人族裔不同，但都会看看兰瑟和璇玑，在战争年代，穿军队制服的年轻人和美丽的女孩走在一起就是一道风景线，何况璇玑的妆还没来得及卸掉，在光影中显得极为靓丽。 他们走过一座人行天桥，在芒星城基建很差的下等街区里，还保留了旧式的开放式天桥，他们走在上面，看到远处高楼林立，天际线变得如此狭窄，还有执行公务的悬浮车在其中如小黑点般飞散，卫星“赫卡忒”在黑色的夜空中缓缓升起，带着冷冷清清的诡异。 “我觉得我不属于这里。”璇玑打破了沉默，她用忧伤的目光，望着“赫卡忒”从城市上缓缓升起。芒星城是巨大而嘈杂的，是混乱不堪的，是令人无法理解的，甚至无法让她找到一丝一毫的归属感。 “别说你了，连我都觉得自己不属于这里。”兰瑟又开始泛出幽默感了。 “我有时候，会恨我的父母，为什么不好好待在柏拉图，为什么要把我带到这里？” “嗨，他们来这里能过上荣华富贵的生活，再说柏拉图有什么好的？” “和这里比起来，就如同伊甸园。” “这是你的臆想，柏拉图人是一群工具人。”兰瑟赶紧采用了宣传口径，“乌托邦是注定不会成功的。” “我真的恨透了……”他忘不了璇玑此刻眼眸中明亮的光芒，简直如同火焰，“你不知道我的生活有多难。” 如果她是一颗星星，璇玑一定是红色的，她的灵魂美丽、危险，神秘又不可捉摸。 只有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兰瑟忘不了深深印刻在脑海里的一幕，她的气场变得如此平静和温柔。 [1]古罗马诗人Catuls，约前87年-约前54年，在奥古斯都时期享受声名，对后世诗人如彼得拉克、莎士比亚等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2]Hecate，重要的泰坦女神，法力强大，代表下弦月跟死亡，也被称为“月阴女神”。“赫卡忒”是盖亚星两颗天然卫星中较大的一颗，直径约有8000多公里。 第8章 卡尔基的名字 兰瑟和璇玑吃饭，往往去的不是全素餐厅就是日本料理，和一位柏拉图朋友一起吃饭，可不是一件容易事：她基本不吃肉，但会吃些水产品，给自己补充点优质蛋白质，这点大概是在盖亚生活的一种妥协。 他们坐在璇玑的“飞马牌”悬浮车上，按照人体工学设计的座椅坐起来极为舒适。这辆双人座的粉蓝色悬浮车如一颗弹珠在透明的全封闭管状内飞速运行，这就是芒星城的“高速公路”，无数宽窄不一的管道内，五颜六色、大小不一的悬浮车如色彩缤纷的沙粒在透明管道里奔涌，车流形成宛如颜料混合的效果，这是一个充满欲望活力的都市，永远在进步、进步、再进步—— 兰瑟点开了自己腕带的投射界面，在上面寻找好餐馆，信息如同爆炸一样，无数弹框广告飞了出来，到处是引人注目的优惠信息。芒星城吃喝玩乐“欢乐之都”的美名，并非浪得虚名。 每家餐厅还有点评和评分，兰瑟选择了评分最高的一家。 “这家不错啊，价格还超级实惠呢！”兰瑟点开了广告，眼里充满馋虫般的期待。 坐在驾驶座上的璇玑凑过来看，悬浮车在自动驾驶中，她完全不需要费心。 “看上去是不错。”她从不怀疑兰瑟那专业参谋的眼光，他的脑袋总能做到最准确精细的分析。 这是一家新开的日料店，位于一个芒星城超级大的购物城“海上花”的美食区。 芒星城东南一角延伸在多丽斯洋上，很多蜿蜒的河流就在此注入大海，“海上花”顾名思义是一座以花型造型，占地广阔的购物城，在夜幕低垂时，从空中看如一朵绽开的花朵，光芒四射。 美食区位于一片圆弧型高楼的一面，每间店面都像一件艺术品巨大橱窗，无数这样的美食店铺堆砌，足足有200米之高，无数悬浮车在几万家美食店铺前频繁往来，各种惰性气体制作的霓虹灯闪耀着各色光芒和气氛的灯光，一切都充满五光十色的后现代感。 璇玑的悬浮车停在一家日料店的自动延伸平台前，门口“三岛YUKIO”字样的招牌闪着立体霓虹，虚拟影像3D锦鲤鱼围绕着两位客人，作为特色的迎宾效果，这让一对年轻人惊喜不已。 这家店的老板长得却像法国人，有一头羊毛似的卷发，鼻子又高又大。姓氏和血统不符在芒星城里已经见怪不怪，盖亚已经完成了“全世界人民大团结”，至少在血统上。“三岛”因为老板会招揽生意，又物美价廉，常常高朋满座。他们今天运气好，到了很靠前的预约码，来得时间也巧，正好有座位，不需要等候，他们坐上了悬浮座椅，透明的旋转寿司带上放满了各类食物，一盘盘巧思巧手制作的寿司和刺身极为美观，看起来琳琅满目，席间气氛热烈，所有客人都看起来很满意，只有璇玑一言不发。 她又开始心不在焉了，自从NGC2547基地回来后，她就这样。 兰瑟看在眼里，心里既恼火又无奈。 “我们可以一起叛逃到柏拉图？”兰瑟试探道，结果她果然马上看着他，她深色晶莹的眼中那种不可名状的危险的光芒又出现了。 “真的吗？什么时候？” “开玩笑了，我才不会放弃那么多美食呢！”兰瑟马上话锋一转。 传送带上堆满了各式各样制作精美的食物，甚至完全没有重样的菜品，这就是盖亚的丰饶大地的恩赐，就如同大地女神之名所代表的生命力量，盖亚人受其庇护，从地球末日危机后迁移到此的500年间，竟人***炸繁殖了十倍有余，这还是在不间断的星际战争，每年前线近1亿人口损失的大环境下。 盖亚星上有七大洋，分别以希腊神话中的海洋女神命名：忒提斯（Thetis）、尤多拉（Eudora）、多丽斯（Doris）、卡吕普索（Calypso）、塔剌萨（Thassa）、安菲特里忒（Aphitrite）和库墨珀勒亚（Cyopoleia）。其原生环境相比柏拉图星原有的岩石表面，更接近地球的古老纪年时代。 其广阔的水域面积远远超过地球的海洋面积。一开始，新地球人们在环境适宜的海域投放从地球上带来的海洋生物，但结果是绝大多数都被HD85512b原生物毫不客气地吃掉了，这些原生物可是史前海中巨兽般的存在。盖亚人先对其进行了屠杀式清剿，随后建立了广大的海洋牧场来提供海产品。随着时间推移，外来海洋生物又与盖亚的海洋生物串种，还有各类实验室对原海洋生物的转基因改造，使其适宜食用，口感更佳，造成人类可以食用的海产品范围聚增，海产品种数量达到地球时代的千倍之上。这就是虽然烽火连天，芒星城内依旧人***炸的缘故之一。 “啊！这个美味！” 兰瑟·徐立即取下了一盘转到自己面前的烤章鱼手握寿司，这是一种特殊的来自安菲特里忒洋的名贵十六爪“女王章鱼”，这种章鱼长到20公斤还只是幼体，其触腕经过腌制烧烤，切片后口感极为脆嫩，稍加咀嚼又满口鲜香。 透明的转台上充斥着各类造型精美寿司，甚至用精美绝伦形容，都不为过。盖亚的厨师界在如今这样高的生产力面前，也大力出奇迹地用近百种方式方法创造美味佳肴，为了满足全城近400亿人的口腹之欲。芒星城的饮食资源丰富多彩，极为多样。这就是人类移民资源丰富的“新地球”后的惬意生活。 盖亚的社会中上层所享受的物质生活之丰富，远胜地球，盖亚人从小接受的教育就是多多消费促进经济，发展经济就是促进社会发展。所以“消费让社会前进”。中产阶级往往可以负担得起成千上万件鞋帽鞋饰，至于上流阶层更不用说如何用度丰富。而盖亚的下层阶级则完全沦为给上层阶级提供服务的群体，由于科技使生产力空前发达，人工智能已经进入很多低端劳动业，不少下层阶级可以接受捐助或躺吃福利类似这样的模式生存。 总之，盖亚星球的贫富差距极大，而且阶级分层极分明，整体状况又物欲横流，灯红酒绿。这使得盖亚和柏拉图，完全成为乾坤对照般的存在。 在他们用餐完毕后，穿着和式对襟服装，带着厨师帽的老板三岛还非常客气地送他们出门，在门口还满脸笑容，不断地鞠躬致谢，害得他们也要装作客气，不停地回礼。法国老板对客人如此礼貌客气让人真有些感动。 璇玑按了下腕带上的键，她那辆外形可爱的粉蓝色悬浮车就从“海上花”的自动停车场里飞浮而来，停泊在他们所站的带透明保护墙的平台前。 芒星城的生活很方便，但一切都需要身份腕带，他们进入时会给一个自动停车的码，悬浮车会自动行驶去购物城的停车处停车，而出门时消费也是自动结算，不需要任何人工支付的服务，这种无比便利的生活，但也是建立在个体失去了隐私权的前提下，个人的任何活动都被系统获知，每一个人的生活都有迹可循。 璇玑的悬浮车是一辆两人座跑车，车座椅以转动的方式，以便可以在同一侧上下车。他们上车后座椅移动到行驶位置，自动系好安全带，流线造型的悬浮车就向美食区的尽头飞去，那里有一个巨大的出口然后分成各个不同的管道，向J481区飞驰而去。 50年前，芒星城内的悬浮车还是可以在天空中按照管制，在各种空中道路随意行驶，但人类天然不爱受规矩限制，加上车辆过于密集，结果造成了大量的交通事故，例如碰碰车般的对撞追尾和撞击建筑物事件层出不穷，最后，私家车性质的悬浮车被限定于各种管道中，而各种政府和大企业的特殊车辆和飞行器可以例外。这些交通管道如此复杂，曲曲绕绕地盘旋在各种摩天巨楼之外，里面一辆辆流线型五颜六色的私家车首尾衔接如一排弹珠飞驰，使得芒星城的外观更为混乱和有趣。 车在自动驾驶中，可是美餐一顿后的两个人却一言不发，兰瑟发现璇玑又不愿跟他说话了。 一旁的她低垂着睫毛，若有所思的样子颇为动人，可是兰瑟却觉心中冒火。 车风驰电掣地飞向了璇玑的住所，停在了公寓的入口平台处，然后自动离开去停车场停泊，把两个人甩在平台上，顶端上以太空时代的审美装饰着横七竖八几百根闪光条，就像盖亚的一切那样，会让密集恐惧症患者抓狂，却自以为很高端大气。 “我的房间今天早上没时间收拾，乱得很，就送到这里吧。” 兰瑟看着黑夜中璇玑的脸，她的五官那么漂亮精致，甚至带着一丝古典的气息，跟后现代十足的芒星城总有一种格格不入之感。 他的内心其实万马奔腾：璇玑，你怎么能对我这样呢？你还邀请我去你家，我们打过游戏，你还给我做过蔬菜色拉招待我。我明明向你表白过，那么喜欢你，过去还能像好哥们一样相处，如今却更生疏了。 “好吧……晚安……” 千言万语也只能化为这句话，怪就怪自己太内向太懦弱了。 兰瑟目送璇玑离开后，只得一个人步行去不远处的公寓车站，坐公共交通回宿舍。 曾经坐公共轨道车是他孤儿时期的一种消遣，像一条长蛇一样的车在透明的管道里飞驰，这种车不需要直道，可以七扭八拐的管道中飞速转圈，但里面的水平装置，让整个过程非常平稳，但转圈时，车上乘客依旧可以感受到外壳的转动，非常有魔幻效果。 入夜时分，恰好这趟车上的乘客很少，只有一些或老或穷的社会边缘人士，穿着制服的兰瑟一个人感受着长蛇一样的车身在飞速转动，他又开始了被一种强烈的不安全感折磨，两岁时被母亲抛弃是内心最大的阴影，这造成了他毫无自信，总是犹犹豫豫的个性。 这片阴影划定了他至今人生的界限，而大团长是如此有自信，敢于孤身一人手持一把激光突击步枪闯入重兵把守的要塞，这份太阳般耀眼明亮的自信和勇敢，璇玑身上也有，他们两个人互相凝望时，气息相通，这是两个如此相近的人，他们光芒四射，他却只能站在阴影里。 他看着前面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伯打瞌睡的头一颠一颠，心想：自己老了会不会也如此没落孤独，璇玑跟别人跑了，他孤独一辈子终老？ 兰瑟决定明天就申请加入“大吉岭计划”，他原本不想牵涉任何跟白虎骑士团大团长有关的事，在内心排斥他。不过，他总觉得这位名字奇特的骑士身上有解答疑问的关键 卡尔基——他弄了半天才明白这个名字的意思，kar是原始印欧语中的“白马”之意，ki就是“骑者”，合起来就是“白马骑士”。 “原来卡尔基名字的意思，就是白马骑士……”正在查资料的兰瑟喃喃自语道。 眼前浮现出大团长的模样，那样英武超凡，还真契合。 他继续查下去，还不自觉地念出声来。 “在印度神话中，卡尔基是神的“化身”，将清除所有的“罪恶”，让人间重回黄金时代……” 他看到了诸如avatara、adhara这样的梵语词汇，众所周知，柏拉图语有大量的梵语词汇，柏拉图的白人贵族大多却拥有金发碧眼的北欧型外貌，这种印度-雅利安文化的同源性，令他感到莫名的神秘。 他继续去查柏拉图人名字的由来，原来，所有柏拉图人的名字都是由“逻各斯”在诞生时为其所取的。 “璇玑是星辰，或者更准确地说是古中国星辰体系的中心，而卡尔基是骑着白马的骑士，神的化身。白马骑士在欧洲文化中有特殊的符号象征意味，欧洲中世纪只有国王可以骑乘白马入城……”兰瑟一边做记录，一边低声复读，“在基督教文化中，救世主是以骑着白马而来的骑士形象出现，跟印度神话传说中的卡尔基不谋而合，卡尔基的出现，代表一个堕落黑暗时期的终结，和一个时空新时期的开始……” “卡尔基是始，也是终？”他若有所思。 这世界建立在什么样的神学体系上呢？巨型繁荣的购物城里盖亚人消费生活的快乐样子浮现在他眼前，1450光年之遥的柏拉图人又过着什么样的生活呢？他们的名字一般都是星辰或者神只，仿佛他们本身就是高高在上的存在，俯瞰着盖亚的芸芸众生。 这种想象又给敏感的他加剧了一丝丝的自卑感。 一定要抓住这次机会，俘获卡尔基，很多参谋都在制定自己的计划，他一定要在其中脱颖而出。 “你很有信心啊，我可没信心。”在他向陈少校陈述初步计划设想时，他的上级的态度颇为不以为然。 “信心来自于充分的计划和准备，我一定会竭尽全力的。”这次他显得很认真。 于是，兰瑟为了加入大吉岭计划，在每天繁重的工作之余，还得加班加点地干。 “什么早期资料都没有……”他失望地轻声嘟哝，手还在触摸投射屏上不停点触。 他想调出来手头所有关于卡尔基大团长的资料，可惜竟然只有24岁后升任团长之后的战斗资料，他的早期生涯是一片空白，如果不是他自己打开面甲，连长相都不清楚，他可是号称三十年“柏拉图的第一武士”，26岁就升任“七政”之一了，算是如今柏拉图人的前线最强战将了。 “只为职位等级到一定程度的指挥官建立档案，而不是做个人战术的分析列表，还真是敷衍。” 兰瑟觉得盖亚总参谋部处于梦游状态，他被这种混日子的工作效率给惊到了。 第9章 敌人给你面包和马戏 “如果他从这里猛攻，我们可以下沉至A点，对侧翼进行火力覆盖。” 兰瑟·徐的手指在3D触摸屏上点触着，他在复盘半年前大团长率领白虎骑士团击败一支盖亚联合舰队的战术过程，非常像在打游戏。 他通过这种方式了解大团长在战场上的战术风格。 “哎呀！炮击能量不足啦！”他叫了一声。 这些都是挤出自己的休息时间做的，他向陈主任申请少写报告，主任的脸色很勉强。 当下，他的同事们现在都说说笑笑，准备去吃午餐，而他还在苦思冥想中。 “小徐，还在努力啊，不吃饭吗？”一位三十几岁容貌姣好的华裔女秘书友好地提醒他，透出一股妈味。 “我恐怕中午只能随便吃点了。”兰瑟指了指桌边的几个面包。 “大新闻啊！后勤之花安妮什卡要跳楼自杀了！”一位澳洲人模样的年轻军官突然闯进门大叫一声。 “大家快去看啊！” 不知道谁又喊了一嗓子，所有人都反应敏捷地冲出去看戏。 可能是平时工作太无聊，连兰瑟都不由自主地跟着人群跑去看热闹。 乌克兰裔的安妮什卡的金发在正午阳光下闪闪发光，她喷着亲肤溶胶***的长腿颤巍巍地跨过银白色的栏杆。兰瑟和一大群总参人员昂着头，在较低的对面平台看着她要在高层餐厅的露台上表演自杀。 “怎么回事？到底发生了什么？” “被渣男甩了啊。” “好像刚才还哭诉工作太多，房租太贵，活不下去。” “她都活不下去，我们该怎么办啊！” 一时人头攒动，七嘴八舌。围观群众还放出腕带里的移动式自拍器，像巨大蜜蜂一样围着这位穿着浅褐色制服的金发长腿美女转，一时拍了各个角度的海量视频和照片，都点击着腕带上投射的3D触摸界面，忙着上传公共的社交媒体。在如今的时代，流量和点赞是可以直接转为na进账的。 “荒唐。”兰瑟·徐抬着混血儿既线条柔和又秀气的侧颜，喃喃自语道，觉得这幅画面太搞笑了。 “别跳，别跳，有事好商量。” 领导和领导的领导都前来劝说，花了大半天功夫搞得鸡飞狗跳，大楼楼身自动在下放支撑起防护网。最后，流着眼泪的女秘书决定走下高台，安然无恙。 “答应给她加薪了。” “加薪了，加薪了！” “真是会哭的孩子有奶吃……” 大家又七嘴八舌地散开，还有几个混血儿模样的年轻女军官一看平时就是流量明星，对自己视频的点赞收益非常满意，赶紧转账。 一场闹剧！兰瑟在在心里直嘀咕，笑死人了——这种毫无效率的官僚体制，都不知道整日忙的是什么，只会浪费时间。 闹剧来得快，去得也快，看客们仿佛了无心肝般就散了。兰瑟一个人站在一个巨大的透明落地床墙边俯瞰着整个巨大的总参谋部的半扇形结构的一部分。 “军队是用来养人的，不是用来打仗的。” 耳边突然响起爷爷生前常说的话。徐爷爷的外貌显得很儒雅，穿着柔软的英式羊绒背心，手拿烟斗，并不像一个军人，倒一位大学老教授。他就是早年在星际前线枪林弹雨干了三年，以后的几十年，甚至自己的儿孙后裔都在编制里里混上了一口饭。 身处的到底是怎样的一个系统？ 兰瑟·徐望着隶属于总参谋部和军队其他部门的大楼无边无际地铺展开，还有各类繁忙来回的公务飞船。 这样庞大的系统岂不是会消磨一个有志青年的所有梦想？ 当他只是一个螺丝钉的时候，是何等渺小啊！ 盖亚军队宛若巨兽，或说一棵根系和树冠都极为发达的参天大树。光总参谋部就有几百万人的正式编制，还有几千万人的编外和合营单位。兰瑟越来越相信自己最近阅读的一本阴谋论的书籍《柏拉图人给我们面包和马戏》，书中写道，由于科技技术高度发达，传统行业已经没有工作岗位了，事实上，盖亚联合政府靠跟柏拉图人近5个世纪的战争，来消耗过多的就业人口，真正血赚的是盖亚的顶层精英，所以这场战争永远结束不了。每次双方的和平协定都是盖亚人主动打破，无一例外。后来柏拉图人就直接宣布无限战争，再也无意与盖亚人议和了。 盖亚的整个军队、军工和矿业体系养活了280亿人——几乎所有盖亚人都跟这个体系沾边，事实上柏拉图人的精英体系，使其军队人数精简，所谓的“四骑士”，换到盖亚系统军衔撑死上将，（在盖亚纪年2664年《扩军法案》通过之后，更可能大大缩水了），在柏拉图却能跻身最高军事精英阶层。盖亚民间调侃芒星城“上将如狗走”，就是盖亚整个社会“冗军”体制最好的写照。 “原来后勤错载了一部分炮击能量块，搞错型号了。” 兰瑟继续在下午埋头苦干，而其他位置的同时还在有说有笑地八卦安妮什卡。 “这还打什么打！”兰瑟用手挠着深色的卷发，觉得内心很烦躁。 之前很多作战计划之草率和混乱，简直让他瑟怀疑总参部的真正工作是误导前线，让盖亚人给柏拉图人送人头，而不是自己吹嘘的“决胜百万光年之外”。 芒星城底层人口的迅速增长势头无法抑制，性病被消灭，《战争孤儿法》通过，政府会抚养一切孤儿，这样很多***和婚外恋都不做措施了，无数混血的孩子被制造出来，并被送进军队基层当炮灰，这就是卡尔基晋升之快的助力，全靠盖亚的弱鸡军队送经验，他计算了下，卡尔基24岁至今，在劫掠矿业公司基地和运输舰队，摧毁军事基地等各类战斗中，他所率舰队至少杀伤了近300万盖亚人，这很可能是盖亚政府有意为之的后果。 但是，为什么突然要抓获他？——这个疑问深植在兰瑟的心中。 在这个问题找到答案之前，他搜集了自己所能找到的一切资料，模拟了一场场卡尔基指挥过的战斗，去揣摩他的作战风格。 天才！太拼了！ 在模拟完飞马座G-524战役中，白虎骑士团充分利用星际环境，在用小行星带做突击掩护后，又在处于劣势时，用一道天然星门逃逸，这是很冒险的行为，甚至被称为星际战争的大忌，但是卡尔基事先已经用超导材料固定了时空导向，“白虎”骑士团舰队在盖亚舰队认为得胜之前逃逸，并且再次出现在射击盲区，进行攻击，把以为胜券在握的盖亚舰队打个措手不及。 “杀回马枪啊！利用天然星门……简直不要命了！” 兰瑟为卡尔基的狡猾和勇敢赞叹不已，“柏拉图第一武士”的美名对他是名至实归的。“大吉岭计划”是要抓捕人类历史上最伟大的一位前线指挥官和勇士，不不不，柏拉图人不是人，20年前，法律多如牛毛的盖亚联合政府已经通过立法，将柏拉图人列为“介于外星人和人类之间的种族”，无论他取得多高的军事成就，都已剔除人类之外了。 卡尔基是如此大胆，如此有想象力，如此有攻击性——反观盖亚军队虽然竭力升级武器和战舰的科技，但是没有任何有进取心的战将，将摆脱敌军追击看作重中之重，或者一味防守，整个军队的心态都雇佣军化了。 “他不怕所有人，包括他自己都消失吗？这个人赌性有点重啊。要么输得一无所有，要么一战封神……”兰瑟自言自语，完全没有顾及同事们都已下班，只有自己一个人留在办公室。 他来灵感的时候简直是全心投入，制定作战计划，比平时分析各种情报、写报告开会这样枯燥无味的事有趣多了。 他又开始看最后一次大团长出战NGC2547基地争夺战，那场战役虽然让他揪心，但是在忘我工作时，他竟然能够克服自己内心的恐惧。 他把当日白虎骑士团的空战和陆战的模拟线路看了一遍又一遍。 某种意义上，兰瑟觉得要感谢这些无用的部队给卡尔基带来一种唯我独尊的轻敌意识，孤身一人杀进基地内部，而且他还命令自己的战机从外部轰击反应堆能源室，只要有稍有闪失，他会把自己和所有人都炸得粉碎。在和盖亚军队12年的对战中，他似乎已经忘乎所以了。 大团长简直是百无禁忌，太疯狂了。鲁莽和勇敢，只有一线之隔，人不会永远这样幸运。兰瑟这样想着。 他不相信这样骄悍的性格会永远获胜下去，兰瑟继续反反复复地观看某些战术意图的模拟。 他有时在想为什么在人工智能参与军队参谋工作如此多的时代，还需要参谋人员呢？就像波利比乌斯[1]所说的，“对于一个将领而言，最为重要的的是清楚对手性格与行为方式……轻率、鲁莽、冒失、虚荣、盲目自大，这些性格缺陷都可以很好地被利用起来，拥有这些缺陷的将军极易中计……因此，洞悉敌心，善于利用的将领往往能够取得决定性的胜利。”人工智能的参谋系统可以做精确无误的调动和策略安排，但是无法“洞悉敌心”。 在“了解你的敌人，清楚他会做什么，不会做什么。”这条最基本的军事原则上，人工智能还是无法在战场上揣测人心，这也就是为何太空战争还有参谋人员的原因，因为只有人才能理解另一个人。 兰瑟就在理解卡尔基，要深刻地了解他，才能抓住他。 整栋大楼处于夜晚的静谧之中，在最后一个离开深夜的参谋部资料室时，兰瑟·徐用光子笔在离子显示屏上写了竖排的四个汉字： 兵不厌诈。 柏拉图星是一颗蔚蓝的星球，海洋占70%以上，这都是有意为之模仿旧日地球的特质，就跟柏拉图的一切，都带着一种对人类往昔荣光的依恋。 和亚特兰蒂斯文明一样的圈环形式，八圈环象征着“八洲部”，社会等级越高的柏拉图人居住在越靠核心的圈层，最中心的巨大岛屿为圣殿区，被称为“普陀洛伽”（potaka），柏拉图的政治中枢就设立于此，虽然有人工智能系统作为主要管理者，但为了管理四十多亿人口，还是有10万属于官僚阶层的各级管理人员“官署”地区办公，辅助管理。 晨曦慢慢散开，明亮清新的晨光照耀在普陀洛迦中心“紫宫”，一排排高耸洁白的立柱上。“紫色”是古老政治传统中最高贵的颜色，由于柏拉图宫廷语言常常夹杂古波斯语词汇，这座普陀洛迦中心的巨大宫殿群，就被称为“白纳福煦宫”（banafs），来自波斯语的“紫色”。 这座宫殿群极为壮丽庞大，众多精美绝伦的建筑物连绵不绝，占地足足有80万平方公里之广阔。正当盖亚人建造了人类历史上最大的摩登都市芒星城时，热爱复古主义的柏拉图人却建造了人类历史上最华丽宏大的宫殿群。 当盖亚人在城市建立之初大肆杀害和驱赶星球上令人厌恶恐惧的巨兽时，柏拉图人却是连采石都要严格禁止，怕大规模开采石材会对星球环境产生负面影响，而是用高科技合成制造了“帕塔玉石”（patta）来营建宫室，这是多么对立，截然相反的两群人啊！ “帕塔玉石”极其无暇细致，类似羊脂玉的石材，却非常轻巧，易搭建。这让柏拉图的宫殿群在阳光下宛如水晶宫殿一样熠熠生辉，这种美在蓝色的大海和绿色的植被的存托下美如梦幻，甚至用“仙境”来形容，也是不为过的。 一队白虎战机迎着晨光，低飞过碧蓝的大海，向白纳福煦宫飞去。 领头的战机上是穿着太空铠甲跨骑着的卡尔基大团长，他的铠甲反射着无比耀眼的光芒，威严又强大，如天神临世般令人敬畏赞叹。 很多造型各异的公务飞船从柏拉图的各个角落起飞，都飞向中心圣域“普陀洛迦”。 今天是每个月元老院最重要的全体会议。每一个月，大团长作为“七政”之一，是必须列席参与的。 换而言之，卡尔基得去柏拉图元老院开会了。 [1]Polybios，约前200年－前118年，希腊化时代的政治家和历史学家，以《历史》一书留名传世，他在密码学上也有建树，“波利比乌斯方表”即以他命名 第10章 元老院的交锋 “帕塔玉石”的特质可以营造极为高耸的建筑，而且建造效率极高，加上柏拉图人所喜爱的星际古典主义的风格——这是一种混合了古希腊罗马式以及波斯式的全新古典风格，建筑线条都是简洁而直接，到处是高耸几十米高的一排排白色立柱，甚至长度绵延数公里，建筑占地极为广阔，有时候前方还有长方形极为广阔的水池，摊开数平方公里，碧蓝如镜，线条笔直，充满数学几何美感。 由于个体在这样宏伟的建筑面前，显得极为渺小，建筑物混乱纷繁的盖亚人斥之为“极权主义建筑美学”。但事实上，平等主义才是元教的基本教义，白纳福煦宫虽有“禁宫”之名，但并不是旧日地球的大帝国皇宫一样宫禁森严，绝大部分区域都是可以向全体柏拉图人自由开放的，常有老老少少的柏拉图人徜徉在各式各样的花园建筑群中，流连忘返。 元教认为欣赏美丽的自然能帮助人类保持身体能量的平衡，美除了带来眼目的愉悦，也带来崇高的心灵。所以柏拉图星上眼目所及，处处皆是美的。 白纳福煦宫还是柏拉图人结婚的热门胜地，人们常常可以见到美丽新人在开满鲜花的古典花园中结婚，到处一派和谐的美好画面。 紫宫最重要的中心建筑群就是柏拉图元老院，这是一个占地极为广阔的万神殿式的建筑，有意建筑在山顶最高处，以数公里之宽的阶梯通向其正面入口，其巨大的圆形穹庐直径有880米之宽，正面立柱有40米之高，任何一个人站在元老院之前都会被其超乎一切之上的宏伟庄严所折服。 元老院穹庐顶端立有一只张开翅膀的巨大老鹰，鹰爪下是一圈月桂圈围绕的svstika[1]，元教教义以其为宇宙秩序和谐美好的象征，这跟很多来自印度的宗教是一样的。 按照元教杜绝一切偶像崇拜的教义，这座老鹰雕像算是一个特例，尤其是这座生动细致的老鹰雕像全身镀金，又是另一个例外，因为元教不允许保有黄金，视金光灿灿是一种庸俗美感。这只金色老鹰的雕塑有特殊的地位，在白色的建筑群上散发金光灿烂，尤其柏拉图核心圈气候极为宜人，每日阳光照耀之下，老鹰全身沐浴金光，光华夺目。 老鹰所代表的帝国式的武力强大和公正严明，它用宽阔有力的翅膀想征服寰宇，特别是鹰爪下那个触目的符号，引起了盖亚人的浮想联翩，柏拉图“邪恶帝国”的名声也由此而来。 柏拉图有42亿人，来自旧地球的各个国家，这点跟盖亚也并无不同。芸芸众生中只有1800人能够成为元老，这1800名元老是来自于各行各业的精英人物，算得上社会最顶层精英了。原本柏拉图军队只占有不到五分之一的席位，但随着漫长战争的进行，如今来自军事行业的元老已占一半以上，例如四大骑士团虽然只有16万名太空骑士，但坐拥20个席位，一个骑士团的大团长和四位团长都有元老身份。 每月元老院的召开，也像柏拉图的一切，充满宗教仪式感，甚至司铎们需要先在会场先降福祈祷，这种太空时代的宗教精神，盖亚人简直不能理解。 随后，所有元老以身份高低，在一位手执金色鹰杖的少年领导下鱼贯而入，展翅高飞的金鹰引领着庄严的队伍，元老们的进场仪式在镶嵌金色马赛克的圆形穹庐的映衬下，显得极为庄严。 这一切都让人想到罗马帝国的元老院，甚至会场跟古罗马元老院一样设立圈环型围绕的座椅，当然也有不同之处，柏拉图有大量的女元老。古罗马可没有这种太空时代的女权泛滥，更不兴元教“平等主义”的那套说辞。 身为“七政”之一的卡尔基自然走在第一阵列，仅次于“三长老”之后，他穿着礼仪式的修身铠甲，显得极为英武。 他看着前方穿着宽敞黑斗篷的三位最高权臣，他们通常会和柏拉图皇帝形成四大人族的分布，所以必须遮掩身份一番。事实上，皇帝来自哪个人族，顶层贵族都是心知肚明的。 入座时，“七政”坐于最高处，三长老坐于中间，四位骑士团大团长的座位分布两边，最中央的高坐是属于总理大臣的。在虚君的体制下，他的权力最大。 坐落的卡尔基将自己的披风垂落在自己的腿部和膝盖上，他外表总是能保持高贵和平静，但这套礼仪下来，他内心早已颇不耐烦。他是一个好动的年轻军人，对参政议政兴致廖廖。 柏拉图法律规定，柏拉图人只有25岁以上才能列席元老院，30岁以上才能正式参政，未到年龄的政治提议仅做参考提议，换句话说，现在的卡尔基大团长不过是一个政治上的未成年人，他只能旁听，无法做出有效的提议。事实上，“四骑士”能以变形战机集团军司令的身份取得如此高的政治地位，是一种政治上的妥协，因为在军事指挥权上，另外十四支舰队司令的职位与其平级，而且枢密院和总指挥部里有大把老资格的军中老人，相对年轻的“四骑士”作为最高军事精英，成了各方权衡后的选择。 卡尔基望了一眼下方的席位，白虎骑士团的四位团长今天只来了两位，另两位执行军事任务去了。 幸好，今天最年轻的罗睺罗团长没有来，他才25岁，是个热情天真又毛躁的年轻人，每次来元老院参加例会，他都是来受一番罪，回去后会跟卡尔基大团长大倒苦水。 “天不亮就要出门，而台阶就要走三十分钟，连升降梯也没有，随后还有等待开会仪式结束，一句话也不能说，连咳嗽一声也不行，哎呀这让人太难受了，这些人太没有效率了，视频连线会议多好啊！跟一个老古董一样，开场会比打仗还累，心好累……无聊死啦！又不让年轻人表达意见，只能旁听，我又不是一截木头！” 年轻的罗睺罗的怨气冲天，他最怕去元老院开会，常常说打仗都比开会强。 “不，罗睺罗，你这样想不对。”卡尔基曾经劝慰过他的好友。 “有什么不对，你喜欢开会吗？” “不喜欢。” “那不就得了。柏拉图元老院简直是多余的存在，逻各斯统管一切，官署还有管理人员，元老院天天就搞些内部的鸡毛蒜皮，还要设这种场子折磨人。” “记着罗睺罗，元老是柏拉图最顶层的贵族，你和我都是柏拉图最高统治阶层的一部分，所以我们需要聚会，共同做一件事，交流，以联络感情，交换情报，所有重大的决策也需要经过元老院的同意，这样柏拉图的各族人民才能融合成一体。” “你想得可真周到，卡尔基。”罗睺罗的话带着一丝丝朋友之间才有的那种“友善的嘲讽”。 “元老院中的贵族有自决的权利，某种意义上，我们并不完全受逻各斯的完全控制和指派，这和普通柏拉图人不一样。换句话说，我们是自由的，至少要比普通人自由得多。” “自由？” “对啊，自由，这才是贵族的权利。”卡尔基的眼里闪亮着光芒，“所以每次我都忍了。” “噢！”罗睺罗若有所思，卡尔基足智多谋的美名并非浪得虚名。“大团长，这可真有你的！你怎么想到的。” “我只是喜欢思考。” “有人说你喜欢权力。卡尔基，你喜欢权力吗？” 卡尔基沉默了，他不知该做何回答。 元老院里不少元老都在说话，每个月的政治和军事的得失和各类大事都会在此时交换。卡尔基努力地想集中精力听一下。 “我们英勇而睿智的卡尔基大团长，几乎未花任何代价，就摧毁了盖亚人的NGC2547基地，帮我们得到了天龙星人的最新科技和情报。”三长老之一的枢密使大声地赞扬他，听得出他特意调高了嗓音，好让在场所有人都听得清楚。 “这是柏拉图军队共同的荣誉，是白虎骑士团骑士们全力奋战的成果，不是我一个人的成绩。” 卡尔基穿着礼仪用的铠甲坐在左边第一个椅子上，如此谦虚地回答。 他对面的青龙大团长荧惑露出了一个很特别的微笑。 “你可真会说活，很多人都在我面前表扬你言辞出众，能文能武，国之重器啊。” 青龙大团长好像在很客气地赞美他。 玄武大团长因负轻伤未到场，朱雀大团长是一位高大威严的黑人骑士。 卡尔基感到了众人或羡慕或带轻微嫉妒的目光，荧惑大团长只不过是忍不住把这份嫉妒表现了出来罢了。 “作为最年轻的大团长，我还需要更多时间的成长。” 卡尔基以温和谦逊的口气应对。他在提醒青龙大团长，彼此的政治权利并不对等，因为他只有在30岁结婚后才是一个政治上的成年人。现在希望他赶紧闭嘴，别再嘲讽他了。 “年轻人需要更多的鼓励，一年后，卡尔基就能结婚，就能享受元老的完全政治权利。”朱雀大团长帕凡打了一个圆场，“他的聪明才智在未来会有更多展示的机会。” 所有人都对卡尔基和荧惑之间竞争关系心照不宣。 青龙大团长知趣地沉默了。 现场又开始讨论讨论别的事情。 虽说不至于如坐针毡，但是权利场上的明争暗斗确实如直爽的罗睺罗所说，还真不如上战场畅快。 卡尔基如此想，爱思考的他又不自觉地返回自己的内心世界。 结婚—— 他抬起头，用湛蓝的眼睛望着极其广阔的穹顶，中间的圆孔透下灿烂的阳光，金色的马赛克装饰仿佛太阳辐射的光辉，每个柏拉图人的生命轨迹都是恒定的，仿佛如围绕恒星旋转的行星一样，一切都按部就班，永不改变，这就是天国的秩序吗？ “伊拉！维希亚！” “卡尔基！” 散会后，卡尔基叫住了两位团长攀谈了一会，交换了一些意见和信息。骑士团出战通常是双团长，所以另两位团长不在场。 “我们先走了。” 两位团长很有礼貌地告退，然后各自带领自己的部下返回，骑士团还保持着一种封建关系，团长才是独立的作战核心单位，拥有独立的指挥权。大团长有800名直属的“不死军”骑士，也很少有作战任务，只有大规模的星际战役，才会出现大团长的身影。 这个时候，元老们都在三三两两的说话，这其实是例会的最后环节，必须建立人际关系，是政治最基本的要素。 “悉达，你久等了。” “今天时间有点长。” “我们赶紧回特拉夜斯特陵舍。” 卡尔基对自己年轻的近侍长说话的语气相当温柔，如果不是悉达身材高大，他按照柏拉图未成年男性的惯例披散着长发，那一头如海波般卷曲的金发有几缕发丝被风吹了起来，从背后看大团长简直在同自己的情人说话。 卡尔基跟悉达的关系极为亲密，这是众人皆知的事。卡尔基在20岁时，第一次拥有了自己的侍童，这就是当时不到10岁的悉达，他们就一起长大，无比亲密。而身边的朋友常常嘲笑他们这种“如漆似胶”的关系，把容貌俊秀的悉达称为“大团长的妞” 此时，刚才帮他解围的朱雀骑士团大团长帕凡走了过来，“朱雀”属于四大人族中的黑人种族，帕凡是四位大团长中体型最为高大强健的，他有一张庄重但富有生气的脸庞，骑士团的高级指挥官的外貌都是所在人族中最英俊的男性。 “没有人嫉妒的人是平庸的，不过嫉妒永远会带来伤害。”帕凡好像知道一些秘密，想劝诫卡尔基，““勇士中的勇士”，我听说很多人都嫉妒你，都想要你的荣誉。” “这是我千辛万苦得到的，他们想要，就要和我付出一样多的辛苦。”卡尔基回答道。 看到卡尔基身上一股军人的自信和骄傲，帕凡想继续劝告他。 “你要多加小心，凡事都要谨言慎行。否则，嫉妒带来的伤害也许会让你无法承受。” “妒忌是无能的体现，我不会害怕任何人，何况无能之人。”卡尔基高傲地抬起下颚，朝散场走出来的元老们看了一眼，“他们的嫉妒在我眼里一文不值，一群老人的羡慕罢了。” “年轻人有力量，但老年人有智慧。在战场上，有时勇气不敌诡计多端。”朱雀大团长意味深长地微微一笑，他知道未婚的卡尔基还居住在布哈拉里，讯息渠道异常封闭。 “也许你应该认识更多的人。” “禁欲者是不能私自离开布哈拉的。” “那多保重。”帕凡就转身离开了，他的一群扈从簇拥了上来。 [1]即“万字”，不过那脆万字是右旋，柏拉图的万字是左旋。 第11章 姻缘天注定 卡尔基在随从们的簇拥下，昂首阔步地走了步下了漫长的阶梯，穿过大群元老随从们等待的庭院。 两旁的洁白绚烂的荼靡花繁盛芬芳，高高的立柱笔直延伸，柏拉图的皇宫在艳阳下充满着一种古典式的美。但这种完美到几乎不真实的美丽之下，暗藏玄机。 大团长抬头望天，在阳光折射角度恰当之时，圣殿区的天空会出现隐约的浅蓝色光层折射——柏拉图有两层结界，第一层是保护整个星球不受外部各种太空武器的攻击，第二层就是中心圣殿区外的结界，这是防止内部叛乱的。虽然佩剑上殿是前线高级指挥官们的特权，但激光武器在这样的核心区域都会失效。 这就是柏拉图政治的写照吗？卡尔基心想：美好表面下蕴藏着巨大的危险。 刚刚朱雀大团长似乎在提醒他提防针对他的阴谋。 卡尔基思量着，在无比庄严宏大的神殿建筑中弥散着阴谋的气息。他作为前线指挥官实际上远离政治核心，没有任何理由针对他，他为柏拉图打了那么多胜仗，这岂不是自断臂膀，他又何罪之有？ 他越走越远，回头远望宛如古代圣殿的巨大建筑群，仿佛一座晶莹剔透的雪山，在阳光下投射一片巨大的阴影。 一切线条如此简洁有力，横楣和角落上装饰着各种老鹰和svstika，带着帝国的威严和不可侵犯的神圣感。 卡尔基不自觉地回忆起第一次踏入这个庄严的圣殿的感受，以一位25岁的骑士团团长的身份。他的年龄终于到了可以列席元老院的下限，当他第一次身穿礼仪铠甲站在这座巨大到令人屏息凝神的建筑时，他深受震撼，他为之奋战的文明竟然如此巍峨高贵，但他很快有一种奇妙的感觉—— 我曾来过—— 这种奇异感觉一直萦绕心头，每次进入白纳福煦宫，走在巨大宽阔的玉石台阶时都会在头脑中不断重复。这种深入骨髓的疑问何时能够解开？ 卡尔基漫步下极其漫长宽阔的纯白台阶，他的金属战靴在大理石上叩出铿锵的声响，在他面前，平静的大海仿佛一片最蔚蓝的幕布一直延伸到蓝天的尽头，大海在晴空之下展开了她壮阔无边的美丽。 轻柔的微风吹来玫瑰花的清香，这些蜿蜒漫长的台阶刚刚被人用玫瑰水清洗过，两旁繁盛的夹竹桃花团锦簇，各类粉红粉紫色的花瓣洒落台阶，一切美如仙境。 整座宫殿宛如天神居所，让他感觉自己高高升入天堂，心神无比开阔，一瞬间超凡入圣。 虽然大团长的发髻梳得很整齐，但是海风还是吹散了他鬓角和前额的几丝金发，他海水一样清澈的蓝色眼睛闪闪发光。 如果人类建立过天国，在卡尔基心中一定就是柏拉图的样子，他不能想象还有更美好更神圣的存在，他是一位天生的贵族，一位站立在柏拉图巅峰的年轻人，这让他心血澎湃。 白虎骑士团的军事扈从罗喉和几位年轻扈从在台阶尽头的停机坪等着他，骑士团的大团长和团长是可以亲自驾驶卸载武器的战机群前往元老院开会的，这是骑士团类似“剑履上殿，入朝不趋”式的特权。其他元老都有专门的装甲公务座机，这些飞行器都以圈环型停靠在宫殿空港中。 一片广袤的橄榄树林在两侧一直延伸至海边，有一群东亚少女模样的宫女在其中收集橄榄的果实，她们穿着简朴的白裙子，飘散着黑色的秀发，在树下撑开网兜，用杆子打摇树枝，她们一边劳动一边嬉戏，发出一阵阵银铃般的笑声，与其说在劳动，不如说在游玩。 “看！” “是白纳福煦宫的宫女。” 白虎骑士们彼此窃窃私语。 柏拉图的宫女是特殊的存在，即使像柏拉图这样严格杜绝艺术的体系，都会发现总有一些“美丽而无用”的灵魂诞生在柏拉图星上；男性可以从军，而女性却无法从事艺术或者娱乐业，盖亚可有大把的娱乐行业为这类型的人提供就业，柏拉图却不能。因为按照元教教义必须杜绝一切娱乐活动。 于是，白纳福煦宫的一个重要的用处就是容纳这些女孩——优秀基因中外表美丽、内心敏感灵秀，有艺术气息的女孩在幼年时期，就会被挑选出来，送往紫宫中的“泽纳那”[1]抚养长大。 她们在那里接受一些有趣的古老技艺的培训，以锻炼细腻的心思，和灵活的手脚。 今天的这群黑发的亚洲少女们就是在学习如何腌制橄榄，她们会把挑选出来的上好橄榄放在小巧的编制篮子里带回去，然后用古方腌制。一切都古风盎然，让人回忆起地球纪年的古代时光。 如果说未婚骑士们生活的“布哈拉”是男修道院，那么未婚宫女生活的“泽纳那”就是女修道院，同样严格按照所属人族划分单身团体。 当然，这些女孩并非是柏拉图皇帝的妃嫔储备，居于“至圣所”的柏拉图皇帝必须过修道的“禁欲者”生活，这点跟30岁之前的未婚骑士们并无不同。 所以，这些女孩中的绝大多数，在20岁成年后会被许配给骑士团和舰队的高级指挥官，她们事实上是未来战士的妻子和母亲。 这个制度自然也遭到了盖亚人的口诛笔伐，毫不客气地称之为“配种基地”。 此时，女孩们突然发出了一阵哄笑声，原来她们也看到了不远处的白虎骑士团的年轻骑士们。 大团长的军事扈从们都是一头金发，发髻在阳光下明亮如金，年轻的白虎骑士在柏拉图人的眼里都是格外英俊的青年。 “快点，快点，不能让陌生男人看到！” “别拉我啊。” “他们好帅好高……” “眼睛是蓝色的，真好看。” 少女们边笑边躲在橄榄树荫里，柏拉图未婚的年轻人之间需要礼节性回避，但她们还是忍不住朝金发骑士们羞涩地挥手打招呼，甚至还有好奇想走过来交朋友的少女，给女伴们拉回去。 “你看，她喜欢你！”骑士们看到了此情此景也兴奋起来，互相开起玩笑。 这群扈从里最年轻的阿斯克也情不自禁地举起右手朝女孩们挥手，这个举动遭到了一阵群嘲。 “你喜欢那妞！” “别乱说。” “你脸红了。” “根本没有，你看起来也挺兴奋啊。” 年轻的战士在美好天气下也放松起来。 “姑娘们，要收敛下了！”宛如旧日教会学校女教师的监管老师催促她们注意分寸，穿着修身的深色制服，大概不过四十岁的样子，带着一股严肃又骄傲的深色。 这群穿着传统柏拉图长裙的美丽女孩只能在老师的管教下继续劳动，但是她们之间还是会窃窃私语，谈论着很少能见到的白虎骑士团大团长的扈从们。 年轻人之间总会有特别的吸引力，这即使是奉行斯巴达式生活模式的柏拉图人也难以避免。 走过来的卡尔基正好看到了这一幕。 这就是柏拉图人的青春，道德戒律化下的压抑。按照柏拉图法律，所有的少男少女都会被编入劳动团体，免得他们在青春期因为过于空虚和无聊，做出丑事，混淆了血统。所有的婚姻都是“逻各斯”按照基因最优化的方式配对的，很少安排跨种族的婚姻。而男性的长期禁欲是为了诞生更优秀的后裔，这个目的在柏拉图是如此重要，盖过了一切人类的私欲。 “怪不得每次来元老院开会，你都显得那么积极主动。”卡尔基跟自己的好友罗喉开起玩笑。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罗喉做出望天的样子。 “在这里能遇到漂亮姑娘，出身高贵的宫女们” “哈，卡尔基，你瞎想什么……”罗喉向来不太会说话，被卡尔基猜到心思后就显得更窘迫了。 “大团长，这可是我们能见到女孩子不多的机会，阁下就别拿我们开玩笑了。”气质温文尔雅的蒂安向主上直言。言下之意就是大家都是居住在布哈拉里的“禁欲者”，都有相同的苦恼。 卡尔基沉默了，他原本就是一个温和厚道的人，很少那自己的朋友开玩笑。 他已经快三十岁了，只在战场上跟那群不好惹的后勤女军官们打过交道，有时偶尔遭遇过那群气焰嚣张的女骑士，在元老院里还能认识一群地位尊贵女元老。她们的精明强干，甚至彪悍，让他根本就感觉不到是在跟异性打交道，只有在看到禁宫中这群十几岁的宫女时，能满足一个单纯大龄男青年对异性美的幻想。 每天早晨，就是这些宫廷中的少女团体用玫瑰水清洗白玉台阶，有时候他来开会的时候，还能在白纳福煦宫各处遇到这些单纯可爱的姑娘们，她们一见到白虎骑士团的大团长，会像一群风暴前的小鸟一样，莺声燕语地跑了，或者赶紧把披在肩头的头纱盖住面容，但跑远后又会很好奇地在远处的花丛中张望，并且对他评头论足。 这些美少女们来自各支人族，但无一不姿容出众，宛若繁华盛放的花园，各花有各花之美。 以往，卡尔基不会去看她们，每个姑娘都会有自己的良人，她们未来的婚姻都是安排好的。 那些不是白人血统的少女他更懒得一顾，因为“逻各斯”极少去混杂柏拉图军事贵族的血统。那些被美色和激情冲昏头脑而混淆血统者，会落得悲惨的下场： 他们会失去多年在战场上打拼所得的一切荣誉，被编入惩戒团当炮灰。 卡尔基具有非常理智的头脑，这恰恰跟他激情的心灵恰好相反，但这次他却情不自禁地多看了几眼橄榄树斑驳陆离影子下少女的身影。 这些黑头发，身材纤细的东亚少女，让他突然想到了那位武艺高强的女孩。 她的年纪似乎比这些少女更大一些，大约恰好是柏拉图少女初婚之时。反而比这些未成年少女对他更有吸引力。 他还依稀记得她的模样：一个刚刚成年的盖亚亚裔女孩，身材高挑，具体五官有些记不清楚，那双明亮而有灵气的眼睛，和她带来的整体和谐的美感，即使在一群以美貌着称的柏拉图宫女之中，都不落下风。 如果她穿着这样的衣服站在海边的橄榄树林里，一身飘逸的白裙在海风吹拂下，飘动着优美的褶皱，黑发飘飘，双目熠熠生辉地看着他—— 一直表情冷漠的大团长嘴角露出了一丝浅浅的笑意。 “卡尔基，你真的冤枉我了，刚刚我帮你打听消息去了，我现在有一个好消息郑重地告诉你。”罗喉向卡尔基汇报自己刚得到的情报。 作为一个热心的朋友，他每次都在到白纳福煦宫时，趁着卡尔基在元老院开会，他便为主君多打听些消息，因为生活在布哈拉里实在太封闭。 “噢。”卡尔基敷衍地说了句，脑海中在回忆抱着她坠落的那几秒钟，根本就没留心扈从在说什么。 “难道你不想知道好消息是什么吗？” “噢。” “他们在准备你的婚礼！” “婚礼？”一直分心的卡尔基似乎回神过来。 “大团长级的婚礼，几年才有一次，这可是我们柏拉图的皇室婚礼啊，当然要提前准备。” 之后罗喉说了一堆婚礼和婚房的准备事项，但卡尔基却沉默不语。 “你怎么不说话？”罗喉有些喜气洋洋地对大团长说道，“我还打听到她的情况了！” “她？” “你未来的老婆，我们的大团长夫人啊！” 卡尔基沉默着，大步走向战机停泊处，只有罗喉继续颇为兴奋地向他汇报情报。 “她在武器研究所D378工作，是一位轻武器设计师……怎么啦？卡尔基，你不高兴吗？她不是白纳福煦宫里的宫女，也不是女骑士，你失望了吗？” “没有。” “可别失望啊，据说她可漂亮呢，是一个有名的美女，外号“研究所之花”……又聪明又漂亮的高智商事业型美女可太难得了。” 卡尔基一直低着头，微微皱着眉头，似乎在想心事。 “我可是好不容易才打听到的这些讯息，这些本应严格保密，但是现在宫廷内在给你们裁制婚礼服装，所以才泄露了新娘的讯息……我那么辛苦，你也评价几句吧。” “姻缘天注定。”卡尔基用非常理性的口气，只说了一句话，连头也不抬。 这下是罗喉觉得自己有些自讨没趣，新郎没热情，伴郎白开心。扈从长只能闭嘴，跟着沉默的大团长进入自己变形战机的内部。 卡尔基看到眼前各种机械门在打开、闭合。 变形战机内部大到足以可以为飞行员自动换装，他的礼仪铠甲被自动卸去，身上换上了可以骑乘战机的太空战机。 他也曾在早晨，躺在床上幻想未来妻子的模样，但一想到那毫无悬念的外貌和性情——她一定是一个身高175公分以上的金发美女，美丽温柔，笑起来牙齿雪白，美得毫无瑕疵。 这个时候，他就失去了兴致，没法解释自己为何突然失去了冲动感。 对一个柏拉图人而言，从婴儿床到火葬堆，一切都是注定的。 [1]来自波斯语Zenana，意为闺房。 第12章 阴影下的至圣所 大团长与九位随从人员，骑上了变形战机返回特拉夜斯特陵舍·布哈拉。 他们需要飞过宽达200里格的“阿娜希塔海”[1]，这道大海就是相隔政治和宗教核心“普陀洛迦”和近畿“内卡特圈”的圈形大海，也是柏拉图星上公认最平缓优美的“环海”。 距离短、风景美，对为太空战争而设计的变形战机而言，飞过阿娜希塔海宛如漫步。 “没想到你喜欢这种类型的。” “我说过了我并不喜欢！” “身材太瘦弱了吧……再丰满点更好。” “我看你要饿狼扑食了。” 在超低速巡航中，所有人的心情都非常轻松，还在内话通讯里七嘴八舌地拿那群漂亮的宫女来互相开玩笑。 这群居住在与世隔绝的“布哈拉”里的年轻的骑士们都有一颗孤独而青春悸动的心。 “安静！你们给我闭嘴。” 大团长用德语在内话通讯中吼了一声。 众人深知卡尔基外表温文俊美，但脾气暴躁易怒。所以啥时通讯中众人闲聊声立即收声，一片寂静。 “我们是禁欲者，禁欲的目的是为了学会节制的美德，清明头脑。如果仅仅是身体禁欲，思想上放纵，那就毫无必要了。” 大团长如此说道。 几位骑士敷衍地说了几句“Jaohl”（是老大）之类德语的应付他。 卡尔基是一位虔诚的元教徒，这是众所周知的。柏拉图人都是元教徒，但对很多人而言，苛刻教义所规定的生活是不得不遵守的清规戒律，或说不过是生活习惯的一部分。但对卡尔基而言，他似乎是在深思熟虑后，认同并且严格遵循它。 其实这是他第一次教条地向同伴们宣讲教义，因为在那刻阳光之下的幻想，他也感受到难以抑制的心神荡漾。 为什么他会突然想到那个在战斗中惊鸿一瞥的盖亚女战士？她的形象还如此美丽？ 那场在NGC2574基地的掠夺战，他以为已被甩到脑后了，自然早就忘记她了。 但是对她的回忆，突然之间涌了上来，充满着火焰一般的激情。 海天一色如此之美，好像整个宇宙在他面前敞开，天空出现了一层薄薄的青紫色，一天又要结束—— 穿着太空铠甲骑行在变形战机上的卡尔基，感到那股无法抑制的激情又在胸中激荡，像一簇火苗燃炽着他的灵魂。 他飞速地骑行战机，“白虎”的一只机械爪缓缓伸出，用一侧在平静的海面上划出了一道巨大弧形的水墙。 有一只庞大的柏拉图星的原生海怪感受到海面的翻腾，从海底升腾而起，是一条180米长的九眼鲵鲸，背上有9只巨大的眼睛，显得非常萌态。卡尔基随之与其互动，由于战机速度极快，他要不断地在天空绕圈才能保持在鲵鲸的两侧不断地飞过。 “主上，根据柏拉图法律，”他的一位扈从曼蒂尔法里提醒他，“在普陀洛迦附近不可做异常飞行，不能偏离正常航线……” 按照柏拉图法律，所有飞越阿娜希塔海的飞行器都是得到放行许可，而且卸除武装，必须超低限速飞行。换句话说，要是有什么异常举动，这些缓慢飞跃的飞行器会受到防卫激光导弹的攻击。 他立即切断了通讯联系，不想听下属给他普及法律。 九眼鲵鲸如精灵般跟着他划出的水墙，然后一头扎进大海，沉入海底，又突然出现，翻江倒海般搅动了阿娜希塔海，阳光下的海水以不同的色彩如油彩旋动着。卡尔基又驾机迅速绕到它后面，和这个奇妙的生灵玩得不亦乐乎。 “这里离至圣所太近了！我们会被击落！”年轻的斯瓦林不淡定地叫起来。 “大团长是一个完全自我的人，他常对别人的忠告置若罔闻！”罗喉气恼地说道。 白纳福煦宫最北部的群山之上，柏拉图皇帝所处的“至圣所”[2]就位于此，这里也是整个普陀洛迦最高之处。 至圣所占地近8万平方公里，宫殿群最为优美华丽，是真正的禁宫——皇帝的居所，这里跟可以随意进入的外廷截然不同—— 擅自入内者死。 这是一个圣地，景色美如梦境，却安静到如死灰般的圣地。 在宏伟的立柱群旁，几个身穿中世纪式样的黑色僧服的内廷仆佣静悄悄地仿佛鬼魅般走过，在已经使用智能机器人进行园艺工作的时代，这里的园丁还是穿着用麻绳系腰的黑色僧服，在用手工打理花园。 一个幽灵般的内廷仆人轻柔地碰触一丛粉紫色的特殊品种的芍药花，鲜花散发着生机勃勃，花瓣在阳光下如粉水晶一样透明而明亮，但用僧帽盖住面容的园丁却散发着一种死灰槁木般的气息。 这些人都被称为“Natya”，意为“傀儡”。柏拉图人会挑选盖亚战俘中聪慧年轻者，将他们阉割并致聋哑，他们还要被消除局部记忆，之后要被调教和洗脑成对皇帝绝对忠心耿耿的仆人，没有人相信太空时代还有宫廷阉人，这是一种残酷的制度，一种象征——象征着柏拉图人对于盖亚人的种族优势。 至圣所是安静的，美丽的，但是笔直巨大的白色立柱投下阴森森的影子，仿佛一排无边无际的幽暗森林。这里是一个活死人的坟墓，禁锢着身为最高大祭司的柏拉图皇帝，他只是在名义上，统治着这颗宛如亚特兰蒂斯的星球。 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站立在宫殿的立柱旁远眺远方的海面，从背影看，这是一个非常高贵威严的男人，拖地的华贵长袍拉长背影的视觉效果，即使在立柱的阴影中都令人望而生畏。 他把有力的臂膀靠在石柱上，仿佛在注视远方。在远方的天空中，有数十架白虎骑士的战机围着一只海中的巨大鲵鲸飞来飞去，其中领头的最大的战机还在海里划来划去，翻江倒海，动静非凡。 “随他去吧。”一个有些上了年纪的男性低沉的嗓音。 跪在地上的内廷总管穿着棕红色的巨大长袍，像一只奇异的蝙蝠一样趴在地上。他以顿首的姿势，表示领会了旨意。 刚才，他只要做一个手势，白虎骑士团的卡尔基大团长就会成为历史。 这是一位肆意妄为的大团长，就像所有的骄兵悍将，无视自己的生命，也无视他人的生命，他想像冲破敌人防线一样，冲破一切强加在自己身上的规则。 就像曾经的自己——因为过于强大，而不懂人类的忧苦。 “少年时光，如同风和日丽下的大海，没人会注意平静海面下的波涛汹涌。一夕之间，成长如风暴骤临，命运使人如一叶扁舟在风暴中挣扎，即使勇士也难免为残暴的命运所击垮，翻覆于黑暗的风暴之中……” 随后是一阵沉默，至圣所总是弥散着这种死一般的寂静。 “卡尔基，醒来吧。从你的梦里，醒来吧。” 宇宙茫茫，时空纠结、旋转和错乱。也许现实与梦境，别无差别。 在盖亚的笔杆子们摇唇鼓舌地攻击柏拉图人是菌国主义者之时，盖亚自己也悄然完成了“先军政策”，变成了一个以军事利益为第一要务的政体，人类对他人的攻击往往最后落到自己的身上。 盖亚有36支庞大的太空舰队，随时可以迅速地将5000-6000万战斗人员及其武器补给送往和柏拉图人交战的前线，芒星城还中有60个极为庞大的军事基地，每支舰队有一个主基地，其余的24个基地为后勤补给舰队提供服务，并且可以随时转变为军事基地。所以，盖亚的最高军事动员能力是不可限量的。 今日的第51军事基地一片繁忙，高塔般的树形船坞上停靠了一支庞大的太空舰队，这是一支特殊的联合舰队，以第27舰队为主体，由各个舰队抽调的精锐组成，这样可以伪装成正常的太空基地的轮防，茫茫宇宙如此广阔，使得双方都不能再正确预测对方调兵遣将的真正目的，因为总有监测不到的盲点，总有能够突击对方的机会，就看如何把握了。 璇玑，你什么时候到？ 在准备登舰前，兰瑟偷偷地用腕表发信息，集合和出发是如此突然，比原定计划提前了3天。 他抬起头望着透明幕墙外巨大的一艘旗舰，茶褐色的眼中有一种不安的神色，这是他第一次以参谋的身份远航作战，而且是在旗舰上，这突然而来的职责所带来的紧张，让他有点喘不过气来。 我马上到。 璇玑在管道悬浮车里疯狂加速，她憎恨芒星城糟糕透顶的交通系统，因为车辆过于密集，各类高大的建筑物又太多，管道设计需要在建筑丛林中穿越缠绕，冷僻地区难免出现过于复杂的管道缠绕区，里面经常发生追尾事故，使得一条道严重拥堵，这次出门不利，竟然为错开拥堵绕道两次，她答应过兰瑟，下次他开拨来送他，对待朋友她是很讲信用的，尤其兰瑟不算普通的朋友。 “shit!”她骂了一句，前路的交通信息又变成一片红色。 来不及了！她果断一打弯，直接从紧急救援出口冲了出去，悬浮车随意行驶是违法行为，但她管不了那么多。 璇玑飞速地驾驶着自己“飞马牌”粉蓝色悬浮车直接向51号军事基地驶去。 在芒星城只有特殊用途的车辆才在管道外自由行驶。没高速行驶几分钟，一辆亮黑色的悬浮警车就远远地向她驶来，而且还不停地闪着灯。 她看到内部通讯收到了警方的警告讯息，几行闪亮的中英文双语出现在显示屏上，语调庄重的智能中英文男声也同时响起: “请您尽快停车，S!“ “我最讨厌别人烦我，让你们看看赛车界大神的实力！”璇玑黑色的眼睛中闪烁光芒，她决心我行我素到底。 她立即把车辆沉降到底，开始在高耸的建筑物形成的森林中疯狂绕圈前进。警车发觉这辆违规车辆的车主车技了得，与那些只会自动驾驶的车主完全不同，只能勉强跟进，好几次都差点撞到了前方的建筑物上，车身侧都擦撞到了高楼的底部，完全跟不上一位疯狂驾驶的游骑兵飞行员。 璇玑用过人的车技甩掉了警车，向第51军事基地飞驰而去。 她在军事基地的入口处跳了下来，然后她一边冲一边操作腕带让悬浮车自动停靠。 快来不及了！ 她看了一眼时间后，全力飞奔得更快，黑色的长发都直飞起来，她飞奔的速度如此之快，身手之敏捷，让那些站在步行带上和飞行小悬浮车上的行人侧目。 在经过一道道的掌触式门禁系统和各种瞳孔识别之后，她终于进入了内部，参谋部的准备室里已经空无一人，她赶紧奔向巨大的总厅，果然第27舰队已经出发了，透过特殊材料的几十层楼高的透明幕墙，她看到一支一百多艘各类舰船组成的巨大舰队正在起飞。 璇玑独自站在如穹庐一般宽广的大厅中，细长苗条的身躯显得极为渺小，她抬头望着这壮丽的情景，起飞时巨大的能量让一艘艘战舰拔地而起，直冲云霄。 已经晚了，舰队已经出征了。 她心中有些内疚，回忆到一天晚上兰瑟送她回公寓，在楼底下，他们照例在门口分别，他抬头仰望盖亚的一颗卫星“塞勒涅”，“塞勒涅”是一颗较小的卫星，散发着温暖柔和的明黄色光芒，跟冷冰冰惨白的“赫卡特”是完全不同的感受，可是却那么小，那么遥远。 兰瑟突然对她说： “你有很多朋友，每次我都很羡慕你出征有那么多朋友送行，而我从来是一个人。” “那么下次我来送你。”她很干脆地回答。 “谢谢……”他脸上露出宽慰的表情，兰瑟在月光下显得比白天英俊得多。 “其实我很怕死，军队这碗饭真不适合我……我怕再也见不到你。你这个家伙虽然麻烦，但可爱得很。那一天，我也是怕死才……跟你说那些话……” 兰瑟望着她，有点说不下去。 他凑近她，希望她还能亲吻一下自己，可是她完全没有回应。 他只能尴尬地一笑，拍了拍她的脸颊。 这是他们自那天之后最亲密的一次，在她面前，他又迟疑了。 总是这样，她这次也还是晚了一步。 也许，他们总是这样，只差一步。 [1]Anahita是古波斯-琐罗亚斯德的女神，形象为头戴金色星冠的美丽少女，一般学者均认为她就是Ishatar女神的波斯化形象。 [2]Allerheiligstes，柏拉图内廷很多名词采用波斯语，只有“至圣所”的名字用的是德语。 第13章 他是你的反面 跟数世纪以前，人类靠液氢、液氧或者液态甲烷作为航空器推进燃料不同，“水精矿”给予宇宙舰队极佳的太空燃料，没有任何轰隆隆的重低音或乳白的蒸汽弥漫。这支由近七百艘各类战舰组成的盖亚舰队，在数秒中内便飘然挣脱盖亚引力，消失在蓝色苍穹之上。 “兰瑟，真的对不起……” 璇玑目送这支执行特别任务的舰队离开，不自觉地喃喃自语。 她不知道为什么对兰瑟突然心生歉意，似乎并不只因为这次送他迟到了，没有践行诺言。 璇玑缓缓地从军事基地出来了，看起来若有所失。 如果她不在伤病假内，可能也会跟随第六游骑兵军团参加这次行动吧—— 她想了想“大吉岭计划”这个名字，听起来像卖奶茶的，谁起的这个名字？战争部从来弱智多。 在她站在第51军事基地高空平台的入口停车处，想用腕带召回自己的悬浮车，她的车没有出现。 “什么？我的跑车被警方扣押了？！”璇玑吃惊地轻声低语，腕带给了她讯息警告。 刚才追赶她的警车飞驶而来，车一侧还有擦撞的痕迹。 好吧，真的不意外。璇玑看起来显得有些无奈。 警车上跳下一黑一白的两位警察，芒星城的警察都穿戴着警用机甲，外形有棱有角，显得非常拉风，但盖亚军人常常嘲笑其华而不实，毕竟无法跟为太空战争配备的铠甲相提并论。 他们用奇怪的眼神打量着这个相当漂亮的女孩，他们作了那么久的警察，从未见过有如此车技之人，水平简直可以“封神”。由于自动驾驶技术完全普及和成熟，芒星城市民的车技绝大多数极为拙劣，他们假如自己亲自手动开车，非撞成一团不可。 这位东亚裔的女孩穿着一件飞行员夹克式的外套，个头看上去很高，脚登着太空舰队人员配发的长筒战靴，一副无所谓的高冷表情， 他们两个对视了一下。 芒星城的警察是最讨厌军队的刺头的，在这个人人都没有秘密的世界里，他们早已得到了车主信息。 “璇小姐，你违反了盖亚人类联合政府的《私有小型交通工具行驶法》第18款第36条，请跟我们去警局进行相关教育和学习。” 她年轻秀美的脸上露出一个嘲讽意味的微笑，自言自语道： “第20次。” 蔚蓝的天空是多么广阔，对璇玑而言，千年光年以外的柏拉图是那么遥远。 她想飞向高空，却被盖亚星的引力牢牢地束缚在地上，芒星城有她记事以来生活的一切，她被这一切圈禁在这座嘈杂混乱的大都市中。 蔑视盖亚的法律体系，随时故意破坏，只是她逃离心情的表达。 她越是像一个叛逆的孩子一样肆无忌惮，无所顾忌，内心越是伤痛不安。 执行特殊任务“大吉岭计划”[1]的舰队在黑暗中，组成防御性编队，向预定时空区域飞去。 身在旗舰上的兰瑟感觉一切都十分新奇，舰队旗舰“吉萨”的内部装饰非常优美，带着金色的流线型线条。他只在装载普通士兵的运输舰里煎熬过数周，舰内环境跟列将环绕的旗舰指挥室简直天壤之别。 如今他这个大开眼界的小人物，在一堆高级军官中无所适从。 由于这次执行的是特殊任务，所以旗舰“吉萨”指挥部的高级军官比往常更多。 舰队的最高指挥官是中亚人模样的纳扎巴耶夫中将，这位五十岁出头的将领，身材高大而宽壮，很有一番威武的气质，但面容上的肌肉因年龄而臃肿下垂，厚重的黑色眉毛紧压在不大的眼睛上，皱眉的时候看起来很严肃。 另一位舰队参谋长是华裔的韩少将，中等身材，略显细瘦，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年轻，透着一股精明能干的气质，说话很圆滑。 这两位将军据说是临时拼凑而成，他们本来都是区舰队的指挥官，没有人愿意承担这次抓捕骑士团大团长的临时任务，于是就把这两人赶鸭子上架，捆绑在一起执行任务。 这老大不高兴的两个人只能一唱一和，同时又貌合神离，他们的部下们也显得毫无信心。这次任务实在令人摸不着头脑。 兰瑟·徐也能理解“吉萨”旗舰指挥室里这种拘谨又怪异的气氛，因为他作为“大吉岭计划”真正的计划制订者，也有些云里雾里。 为抓一个人，出动一支舰队，这叫什么事？！兰瑟一直在心里嘀咕。 他不相信一位柏拉图骑士团大团长值这个价，哪怕他是所谓的“第一武士”。虽说“千军易得一将难求”，但宇宙战争本质上是星球文明之间角力性质的漫长消耗。一个再好的将领，无论他选择这两方中的哪一方，个体在庞大的体系面前，是无法起决定性作用的。 他一定会搞清楚这件事的真相。 “小徐，快给我们再演示一遍。” 他的领导陈少校热情地招呼他，这位非常有趣的主任竟然也随军出征了。 原本，陈少校在上级眼中，只是一个不受重视的分析情报和制定普通战术部门的小领导，而这次他提出的“大吉岭计划”竟然在好几组人马中脱颖而出，这让他有一种扬眉吐气之感。 这样，陈少校就完全依仗真正的计划制定人——徐中士。 所有人都流露出忐忑的表情，觉得这个任务实在太莫名其妙，而其难度又超高。 “我们不是为了攻击或者摧毁柏拉图人的军事目标而来，擒拿白虎必须用巧力，按正常的作战程序会造成场面混乱的大***，在这样的战场上没有办法保证一个人的行为是否按既定计划进行，也无法保证其生命安全。所以我们想办法要将所有的力量都施压在柏拉图最高指挥官的心理之上。” 所有人都围在中央的3D离子模拟投射台上看他演示的计划。在太空时代，所有的作战计划都能用电脑模拟实战效果，当然前提需要摸清对手的兵力和武器配置等等。 事实上战场的变化瞬息万变，总有突***况发生。没有人相信复杂的战术布置在实战层面中能一以贯之。 “简而言之，就是戏弄他，一次，两次，三次，直到白虎大团长心理崩溃，做出不理智的行为，从战机部队中落单为止。” 将领们都聚精会神地看着战术计划的演示。如果说太空时代的军事训练主要是打游戏，那作战参谋的战术推演，更像在看太空战争的立体游戏过程。 人类在创造发明游戏的初衷，也许就是带着某种军事目的。在太空时代，终于达到了两者转换的极致体现。 “之前，我们必须布置一个完美的捕兽夹。” 5年前，盖亚人在半人马座的M17行星形成带的边缘发现了一颗富蕴“水精矿”的小行星166P，由于其储量惊人得丰富，盖亚人立即着手将其“地球化”，并建立规模庞大的矿业和军事基地，开始了疯狂开采。 卡尔基奉命率领骑士团及其舰队摧毁166P的基地，并将已开采出的“水精矿”劫掠回柏拉图。 在收到了军事枢密院和最高指挥部的命令后，卡尔基就开始跟下属们计划这次征程，“特拉夜斯特陵舍”是一座占地广阔的建筑物群，里面设有设置先进的战术情报和模拟会议室，可以召开作战会议，不居住在此的指挥官们就应大团长的召集而来。 卡尔基在战场上的英勇，和敢于出奇招迭出的底气是来自于他其实是一个准备异常充分的指挥官，在他身上有激情与理性的完美结合，如果说勇敢是激情的体现；那收集情报，花巨大的时间，制定尽量万无一失的作战计划，则是理性的体现。 “这个时候，300名骑士绕到c点。” 大团长的参谋长商羯罗在黑暗的背景中，不断地演示着舰队和骑士团的进攻策略，太空战争的战场因素极为复杂，超越任何时期战争难度的总和，所以要考虑的方面极多，虽然人工智能和高级机械化能解决很多问题，但是还是需要人类的决策。 中心圆桌上的立体影像投射，也如游戏过程般清晰显示出各个角度的细节，所有指挥官都在认真地观摩和体会。 双方的作战会议其实大同小异，只能说骑士团作战室里黑暗而严正的气氛，加之这是一群年龄差不多的，清一色英俊高大的白人男性，带着一种隐隐约约的铁血气息。 灯光缓缓亮起，卡尔基大团长首先起身，示意会议结束。所有的指挥官便井然有序地按军阶起身退场。 这跟盖亚军人在作战会议结束时，三三两两走出去，有时候甚至攀谈争执的自由场景截然不同。 这次跟大团长配合任务的是“首席团长”伊拉，他是地位最高的团长，也是如今唯一一位已经结婚，搬出布哈拉的团长。 他的外貌也是典型所谓“北欧式”外貌，身材高大，但头发是浅褐色，在光亮处，一丝丝地发金；浓密睫毛下有一双深邃的眼睛，眼眸的颜色是非常浅淡的琥珀色，偶尔会发蓝，面部的线条极为完美，结实的双下巴显示出更健康性感的美感来。 31岁的伊拉团长非常有男人味，持重老成。相比之下，29岁的卡尔基不仅外貌显小，举手投足还保持着少年气，有时候在朋友前的一颦一笑颇为清新动人。伊拉是严谨周全到几乎能机械执行的人，这也是卡尔基大团长常选择与他配合作战的缘故，正好弥补了他时常热血沸腾下疯狂冒进的军事风格。两人同心协力时，几乎处于完美的状态下。 卡尔基礼貌地送他前往停机坪处，伊拉团长在替卡尔基大团长主持白虎骑士团的总部“马尔堡”，只有大团长结婚搬离特拉夜斯特陵舍后，才会正式执掌骑士团总部。这就跟他在元老院中的地位一样，婚配是柏拉图人正式拥有政治权利的一道分水岭。 跟盖亚战争部内大家风风火火赶时间，都用各种步行助力系统不同。在布哈拉内，骑士们去哪里都需要步行，极为高挑的廊柱支撑起仿佛迷宫般交织穿梭的长廊。在很小的细节上，他们必须无时不刻地在锻炼自己的记忆力和方向感，甚至是体力。这跟盖亚舒适方便的傻瓜式生活完全天壤之别。 廊柱的外形极具美感，仿佛从地底升起的直线型的火焰，在走廊的顶端散开礼花般火焰的装饰线条，一切都因为特殊的建筑材料而闪闪发光。 在走廊中走动着一群骑士们，他们身穿着下端开衩的日常会议的制服，这一身浅白制服的设计也颇具美感，立领侧襟，金色八字盘扣让人想起了古老的匈牙利式军服设计元素，但又完全带着现代太空感，这群三十岁左右，体型各个高大出色的白人帅哥穿着，穿着深色的军靴，大步流星地以军人式步伐走动着，这就是柏拉图最顶层的贵族团体：高傲、威严、又极美。 这个时候伊拉会跟大团长交谈，为他带来很多外界信息。 “你知道吗？卡尔基，枢密院的人告诉我，这次任务是“至圣所”插手的结果，原本应该是我跟维希亚搭档出征。”伊拉显得有些忧心忡忡。 “我们那位麻烦的皇帝陛下又想干什么呢？”卡尔基不以为然，在他心里已把至高无上的“圣人”奉为“活死人”了，事实上约等于不存在。 “……有人说跟你飞行时偏离航道，离开至圣所过近有关。”伊拉的声音被故意压低了。 大团长突然停下仓促的脚步，所有人只能一起驻足站立。 开放式的回廊在这一段路，正好面对着远方一片开阔蓝绿色的水面，更远处绿树成荫，围绕着湖的周围，有一角带着瀑布式的溪流潺潺流向远方。一群或纯白色或翠蓝色的水鸟轻巧地飞掠过水面。 卡尔基望着眼前的一切，心绪翻飞。这里美如仙境，又是完全封闭的。 “监视、告密、打压、指控、集权、放逐；党同伐异，离心离德，越来越多的叛逃，他这十几年来到底干了些什么？” 卡尔基轻声低语，声音只能让最近旁的伊拉听得清楚。 “柏拉图属于全体柏拉图人，我们的文明不是为一个人存在的，确切的说柏拉图抑制一切个人自由，包括皇帝本人的自由意志，使所有人能够尽可能平等自由地生活。” “数百年的战争其实帮助了我们，使我们崛起成为真正控制文明体系的顶层贵族，我们彼此分享着相同的血缘。” 伊拉看了看卡尔基，大团长的金发在泛蓝的湖光反射中显得更明亮。 团长对大团长定义的“我们”心知肚明——战争使得柏拉图的刹帝利阶层崛起，控制了整个体系，而上层刹帝利中旧日德国或北欧外貌者又占有优势。在完全依靠基因区分地位高下的体系中，就是默认了血统遗传，虽然柏拉图打破了父系家族的框架，但贵族的后裔在大多数情况下，依旧还是贵族。 “其他人族的顶层贵族，无论他们的外貌如何，不过是我们血线旁支，因为只有我们的血液给予他们优越的外貌、智力和武力。我们的血液金贵如黄金……我们是神族，柏拉图的各族人民在我们的统治和庇护下都安居乐业……” 卡尔基沉默了一阵，又继续说道，“贵族必须抵御自由权利的丧失……我们可不是古代那些皇权的奴仆，圣人到底想干什么？” “圣人跟我们一样，流着相同的血液。”伊拉沉吟道。 “所以，我们无法做什么，只能任由发展。” 卡尔基轻叹一声，这就是柏拉图皇帝敢于胡乱行事的底气，当他着手打压其他三支人族中高级刹帝利的自由权利时，军队势力最强大的“白虎”贵族们偏向于保持沉默。 “相信我，圣人暂时不会对你下手，他甚至会收买你也说不定。”伊拉宽慰他。 “也许，我们的柏拉图没有表面上那么强大，那么坚不可摧……”卡尔基感慨地说道，“万事万物皆有时节，我们稳定的体系也会一夕间改变。也许，今天我们所看到的美丽风景，都会消逝。” “卡尔基，你真有意思。我们对圣人打压其他军事贵族，尤其是“青龙”一系的人袖手旁观，就是因为这会增强我们自己人对军队的控制力，你却在那里悲天悯人。” “伊拉，我说到底是一个柏拉图人……至高者作证，我热爱自己的文明和宗教，希望各族能够和谐和平等地共处。” “你都没见过几个外族人，别说跟他们打交道了。”伊拉提醒他，“你真的相信人生来平等吗？” 卡尔基沉默了。 “大团长，你只是太虔诚了。不过所有人都喜欢你，也是因为你总有一种让大家做梦的感觉，你身上有最理想化的一切。” “我不喜欢圣人。”大团长轻轻地说。 “没人喜欢他，因为他正好是你的反面。” 伊拉把手如朋友般放在卡尔基的肩头，“所有的骑士都以为你打仗而自豪，我会竭尽全力辅佐你。” 卡尔基转过头，微微一笑。 复杂的政治让他心烦意乱，能温暖他心灵的，是袍泽之间的友爱。 [1]这个计划命名来自讽刺英国殖民者对孟加拉虎的疯狂猎杀，使其濒临灭绝。 第14章 攻击盖亚矿区 人类在22世纪末的太空移民计划，得益于当时突破了虫孔穿越的物理限制，即原则上当任何能量大于零的物质穿越虫孔时，虫孔会立即坍塌。但是，此时的科学家突然在霍金辐射中发现了一种能量为负值的超光速粒子，通过向虫孔大量投充这种物质，形成穿越保护层，这样人类的太空飞船得以无限时空为大海，进行长途的星际旅程了。[1] 在500年后的当今，飞船星际旅行的方式已经多种多样，除了最早的虫孔穿越之外，还有高能时空穿越，其物理原则极为复杂，大致可以解释为使用极为高能的的能量，使飞船突破“分子阻力”，使其与目的地的时空兼容完全一致，将其整体“拖拽”至目的地，这是最常见的时空飞跃方式。最后一种是在恒星边缘特殊的能量场敲击出人工“星门”，这是最难得，也是最节省能量的时空穿越方式。通常，一支舰队得混合使用各种方式，才能抵达宇宙极远的深处。 太空战舰群极为庞大，小的编队延绵数百公里，甚至大的舰队有数千几万公里，但相对于无限时空不过沧海一粟。 对渺小人类的战舰编队而言，宇宙空间几乎是空的，可以做直线穿越，但是宇宙中存在大量的时空扭曲和紊乱区域，还有天体能量异常区域能阻碍飞船突破“分子阻力”，或者起相反的作用，就如同古代地球纪年的大航海时代的洋流和风向对航行时间有着巨大的影响。 宇宙的黑暗无光，正预示着人类进行着比大航海时代更艰苦卓绝的星际旅程。 柏拉图星到166P有6200光年之遥，一支白虎骑士团的精锐舰队在黑暗之中，飞速航行。 “我们在5分钟后会抵达预定的D3495区。”一位年轻的导航员汇报道。 “这次我们占有先机，忒弥斯星系边缘突发的时空乱流帮助了我们，使得时空跳跃缩短了50小时。”伊拉团长注视着旗舰中心巨大立体显示屏上的各种影像。 白虎骑士团舰队只花了18天到达166P，这反而比距离更近的盖亚舰队通常的航行时间更短。 “一帆风顺是胜利的预兆。”团长的一位作战参谋乐观地说道，“第七舰队“尼姆鲁德”在去程时就损失了3艘护卫舰，耽搁了数日。” 半年前，柏拉图的第七舰队“尼姆鲁德”的一支分舰队曾在半年前攻击过166P，但运气不佳，旗舰首战即受重创，以至于士气受挫，久攻不下。 盖亚最近的大型基地梅西耶在得到增援请求后，火速派遣一支舰队前来救援，最后“尼姆鲁德”的分舰队在面临两面夹击时，只能铩羽而归。 “不可掉以轻心。”伊拉依旧显得很严肃，“开始进入战斗程序。” 在巨大的旗舰“伐楼那”上，一片大战前的平静。 最平静之处，当属战舰内的“特别休息室”了，在这个巨大的空间中仿佛如仓储式的盒子，每一格空间中都有一个巨大的蛋形睡眠床，像一个个内部发出荧光的巨蛋，透过朦胧的半透明的外壳，能够隐隐约约地看到一位紧闭双眼的柏拉图骑士，他们身上仿佛如金丝网一般紧裹着高能能力场。 他们完全处于胎儿在母体子宫内一样的深度睡眠，甚至连呼吸感都变得非常弛缓，他们宁静得如死了一般，使得这里充满一种奇异的宁静感—— 这两支人族的星际战争，往往动辄几千光年的星际航程，甚至有数万光年的远征，每次单程需要十几次，甚至几十次的时空穿越，会造成人体的极度疲倦感。 而人类这种柔弱的种族并非为漫长的星际所设计，时空穿越会造成原子与原子间结构的瞬间改变，经历者认为感觉类似于3D的人体被瞬间压缩成2D形态，所以极度考验人类身体。 所以，在宇宙战争的早期，双方舰队人员在漫长的时空旅行后，都有很高的死亡率。特殊的航程睡眠成为降低身心损耗的最佳方式，所以，特殊的星际睡眠床应运而生，它能给战士提供极高质量的密集补觉，以保持最佳的体力状态，因此双方舰队都是大量配备的。 深度睡眠突然被切断，战斗模式开启。 卡尔基睁开蓝色的眼睛，看着蛋形的睡眠床的盖子向两边打开，他的身体被抬升起来，可以在一旁迅速下床。 每次战斗之前他都会在星际睡眠床里休息，这让醒来的他总是精力充沛，浑身是劲。 随后，传送台将他自动送至一旁的沐浴空间。 每次战斗之前，大团长都会沐浴清洁，这是元教教义的要求，教徒需要保持身心洁净，美丽和洁净的人体是上天的恩宠，这恰恰跟原始基督教把人体看作肮脏和邪恶之物正相反。 旗舰“伐楼那”上的浴室是典型的舰载浴室，像上下透明胶囊一样闭合，含特殊矿物质的净水会从四面八方直冲淋浴者的身躯，在一分钟之内就能彻底清洁并烘干身体。 随后，这些细腻的喷水口会转瞬喷出丝茧般的特殊材料，形成的战斗服会直接包裹他赤裸的全身。 当卡尔基走出来之时，他肩头披散着闪耀蓬松的金发，显得神采奕奕，贴合身材的变形战机战斗服让他肩宽腰细的体型更凸显出来，卡尔基大团长逼人的英俊是任何人都能直观感受到的。 随后，卡尔基坐着让一名侍童达刹梳好发髻，这是一种仪式感。 达刹在任何事情上都是一个心灵手巧的男孩，手势非常熟练，卡尔基闭上眼睛，让自己进入战斗状态，在内心祈祷至高真神赐予他胜利，避免第七舰队的耻辱发生在自己身上。 随着内心越来越静，他很快什么都不想了。 “召集全体战斗人员举行弥撒！”大团长冷静地下令。 柏拉图的军事系统的有趣之处在于，不仅在太空时代依旧顽强保留人类最古老的封建军事制度，还保留了仪式化的集体战前祈祷仪式。 旗舰“伐楼那”上设有祈祷室，虽然没有布哈拉的大祈祷厅那么宏伟，但对于一艘战舰的空间而言，已算得上大得奢侈了。 其中一片天堂般的洁白通透。卡尔基和自己的12位武装扈从，以及数位参谋和近侍人员围成一圈，洁白的大厅里还有其他围成圈的骑士们，所有人在骑士团司铎长的主持下，单膝跪地在默默祈祷中。 “光之轮转，与你们永在。”司铎庄严地说了一句，这是祈祷结束的惯例语。 “阿弥。”众骑士们低头回应结束语，然后纷纷起身。 司铎在触摸屏上操作了一番，进入了弥撒最重要的环节。 每位骑士们的右手面前以能量传送方式，出现了“阿密哩多”，也就是梵语所说的能让众神永生不死的“甘露”。 数百年前，“甘露”不过是连奶蛋都不食的元教徒聚集饮用生命能量维持剂，而如今则变成了一种对元教会忠诚的精神稳定控制药剂。每位举行过坚信礼的柏拉图人都必须在每周一次的弥撒中，当众饮用。 战斗前的“甘露”是通透的鲜红色，像人血一样红。 卡尔基昂头将“甘露”一饮而尽，在场的所有骑士都如此做。 一股兄弟般的袍泽之情在胸中涌动，大团长带头与部下们，同时也是他的好友们互相拥抱，他们将在战斗中互相扶植、互相牺牲。 “我们走吧！”卡尔基坚定地下达了攻击的命令。 战争对他就是一场生命的宗教献祭，他严格按照最美丽的仪式化去执行。 白虎骑士团对盖亚人的166P基地发动了迅雷不及掩耳的猛烈突袭。 这是卡尔基制定的一个漂亮的战术，利用变形战机可以精确进行时空跳跃的特质，直接率领2000架白虎战机“虫孔”穿越至166P基地不到100万公里的距离，这在太空战争时代，相当于两人精准地擦身而过。 而庞大的“伐楼那”所率领的舰队则远远地被留在盖亚基地的太空雷达系统的探测范围之外，大团长用变形战机机群的闪电般的速度对基地发起攻击，而不像普通的柏拉图舰队那样缓慢靠近，给予敌人做出应战的时间。 此时，正是相当于盖亚人凌晨三点的休息时间。 166P基地的守卫者还没有做出反应，第一波战机群就朝基地疯狂倾泻威力巨大的激光导弹，随之是第二波、第三波、第四波……其速度之快令守军一时无法反应，这就是典型的卡尔基式的进攻，隐密而突如其来，并且极其猛烈。 因为在使用武器在单位耗能上无人出其右，白虎大团长在柏拉图军中有“耗能圣手”的雅号，但这种在最小空间内集中最大势能的作战方式确实行之有效，柏拉图军中战绩也无人能与卡尔基比肩而立。 166P基地防御工事内部充斥着疯狂的蜂鸣警报声。 “该死的柏拉图人，竟然阴险地偷袭！” 基地指挥官桑切斯少将是一位有黑人血统的南美后裔，他粗犷的面容扭曲地骂着，一边带着一群部下，通过应急迅速传送通道前往基地指挥室。 “不，这是正面攻击，我们遭到了柏拉图精锐部队的攻击。” 他的一位手下立即纠正少将的说辞。 他们四周巨响轰鸣，地动山摇，世界都被扯碎了一般。 当基地指挥官们齐聚设计坚固的指挥部时，智能指挥系统已经通过太空雷达做出了各种分析。 “白虎骑士团！” “糟糕！” “工事区已经25%以上被击毁了！” 桑切斯少将黝黑的脸上流淌着冷汗，他原本是一位经验丰富，而且沉稳能干的指挥官。 “我们的太空战斗机群和基地舰队已经第一时间升空迎敌了，他们正在奋战中……”166P基地的参谋长郑准将用略微颤抖的声音汇报道。 “但是，我们8艘炮火最为猛烈的太空战列舰在一周前驶往梅西耶基地，去改造维修……” 如果是以往听到这个噩耗，脾气暴躁的司令必然会一阵夹杂着脏话的乱骂，如今却出奇地安静。 “梅西耶是我们唯一的指望了，求救讯息已经发出。”一位通讯人员说道。 梅西耶是半人马M17富矿区的主基地，用以守护这这片小行星带带矿区，免于柏拉图舰队的劫掠。梅西耶是一个庞大的小行星基地，各种设施机构齐全，宛若一座城市。其中有一个巨大的军工基地，可以维护巨舰，而如166P这样的小基地只能提供简单日常维修。 “那也得守住至少24小时……”一位年轻的参谋发白的脸上露出绝望的神色。 所有指挥官都围在圆桌型的3D量子投影显示器上看着战场动态。 模拟立体影像显示出盖亚人的战机群和舰队在柏拉图最精锐的白虎骑士团的攻击下，如同融化的春雪般分崩离析。 桑切斯少将布满血丝的眼睛努力地盯着看——盖亚无人机和飞机在爆炸中化为宇宙灰尘，一艘战舰在柏拉图战机群的围攻下，被十几枚激光导弹同时击中，瞬时断成了三截，像一个巨大的悬浮棺材般碎裂， 才不过三十分钟，166P基地舰队就几乎被全歼了。 制空权已经拱手让人，这次好运没有光顾盖亚人。 “兵败如山倒……”基地的参谋长郑准将几乎凝咽得说不出话了。 此时的指挥部内部地动山摇般地震颤着，柏拉图人开始向基地地面工事猛烈炮击，几乎是在以线性犁地，在精准地打击地面反抗。 “我们必须立即去地下指挥部，敌人马上要登陆了。” “赶紧走，否则来不及了！” 所有人都在七嘴八舌地叫嚷着。年轻的参谋们忙着程序进入自毁程序，这样敌人即使登陆，没法得到各类讯息。 “我们还是……离开吧……” 少将话毕，整个纷乱准备转移的指挥部人员都慢慢停了下来，突然一阵死一般的沉默。 “什么？你把话说清楚。”一位炮兵上校追问。 “硬拼不值得，我们撑不了一小时就会被全部歼灭。”桑切斯少将的眼中的血丝已经爆了，变成了一片血红色，“我们撤离基地吧。” “这是逃跑！”不知谁说了一句 “望风而逃怎么可以呢？地面部队还能至少拖5个小时……” “我们会被送上军事法庭的。” 一片七嘴八舌的抗议。 “在166P当基地司令的三年时间里，我私底下跟矿业代表怀特先生分享部分利润，通过星际海盗运往其他星球，出售水精矿的原矿……已经积累了富可敌国的财富……” “这件事，郑参谋长也是知情的，他作为我的朋友也参与这件事……” 所有人都转头看着郑参谋长，大家向来认为他非常正气和廉洁。 这时，郑准将圆圆的大脸，一时红一时白，嘴唇想颤动，但说不出话来。 “今天才向大家坦白这件事，真的很抱歉。我得留着这条命享受余生时光，而且我会保证各位不会受到军事法庭的任何惩处，这点我以人格保证。” “各位想想在芒星城里的一家老小，为这种矿业军工复合体卖命，值得吗？” 在场所有人都愣呆如塑像，脸上全都是三观尽毁，不可思议的表情。 直到两秒钟后，一枚“沃坦级”激光导弹正中指挥部，虽然基地工事建筑得异常坚固，但所有人都被震得东倒西歪，好像他们的世界瞬时崩塌，无法站立在这坚固的大地之上了。 [1]科幻小说中的虫孔穿越违背已知物理学定律，请当作一种设定来看即可。 第15章 一群意外的战俘 就在整个166P基地陷于一片互相的炮火和狂乱飞舞的飞行器中，仿佛要被爆炸彻底吞噬之时，基地的指挥官们却已经决定放弃抵抗，开始静悄悄地撤离了。 “D4区防御已经清剿完毕。”指挥第一波攻击的伊登执事在内话通讯中汇报。 “准备登陆程序。”舰队总参谋长商羯罗的声音还很年轻。 白虎骑士团几乎是轻而易举地获得了制空权，并且开始登陆，这是远超作战计划之外的顺利。 柏拉图舰队还远在5亿公里之外，全速赶到至少一小时后，但骑士团已经做出了准备。 白虎变形战机的体型要远远大于普通战机，用一艘小型战舰来形容也不为过，因为在太空作战时，飞行器的体积和质量越大，其威力也越大。 骑士团的陆战人员已经在机舱内就位，他们以三人一组被层层保护装置包裹，然后被推入登陆器。 登陆器外表如一个倒置的尖笋状，尾部带着离子推进器。在解决了166P基地的舰队之后，白虎战机群就在盖亚太空无人机的零星抵抗中，如入无人之境般在小行星的近地轨道投出登陆器。 “小子们！祝你们好运！”指挥官伊登执事的声音再次响起。 数百枚登陆器尾部喷射着浅蓝色的离子火焰，冲向小行星的大气层内，就像无数流星在黑暗的夜空中陨落，划出辐射状的线条。 “这是什么？”正紧张地准备地面战斗的盖亚士兵在地面望着黑漆漆夜空上的异状。 “敌人的地面进攻！” “快还击！” 柏拉图登陆器带着反雷达装置，很难被各类火炮自动瞄准的雷达系统识别，一旦敌军用肉眼发现时，往往为时已晚。 一位眼疾手快的盖亚士兵立即拿起双手持拿的激光炮，朝入侵体飞速击出一发微型激光导弹。 但只是将其击飞出其坠落轨道，没有任何殉爆发生。 “什么？！” “这是什么妖怪武器？” 盖亚防线上一片惊呼，这些登陆器外壳极为坚固，普通火炮很难一击将其击毁。 带着金属的呼啸声和“砰砰”砸地的山崩地裂感，骑士团的登陆器直直地，极为精准地插在预定登陆地点上。 瞬间，这些插在地面或建筑物上的登陆器全部同时打开，600名骑士团的陆战特种兵就手持各种激光武器，凶猛如饿虎扑食一般。同时抵达地面的许多战斗机器人、履带式射击器和小型无人机也纷纷开启，给予地面部队强大的火力支援，开始向基地的地面目标发起猛攻。 “我们需要支援！”盖亚指挥官用嘶哑的嗓音大喊道。 才交火不到十分钟，他感觉自己的战斗防护甲被击中得全身疼痛，眼前显示屏上闪烁着防护失效的警告红。 “支援……”他看到自己眼前各种提示都消失了，透明的目镜片喷溅上了殷红的血迹。 一发大功率的激光弹束击破了早已破碎的胸甲，直接击穿了他的肺部，他倒了下去。 在柏拉图特种兵如摧枯拉朽般突破第一道地面防线时，地面上横七竖八都是穿着白色战斗甲的盖亚士兵的尸体，映衬着殷红的鲜血，场面非常悲惨而恐怖。 “杀光所有抵抗的盖亚人！”年轻的柏拉图前线指挥官坚决地下令道，他的声音听起来也不过是一个十八九岁的男孩。 担任地面强攻的特种兵，往往是刚刚进入骑士团的年轻扈从们，他们像浑身是劲的年轻公虎一样，继续冲击着敌人脆弱的防线。 杀光，杀光，杀光……这些从未有正常家庭生活，在纯男性环境中成长的年轻人，从小听到最多的一个词就是“杀”了。 “你们要像嗜血的野兽一样，保持着你们的残忍和野性。”那些高大冷峻的教官们常常用生硬的德语训斥和教育他们。“这世界是残忍的，你们也有权残忍。” 于是，他们就真的在战场上，变成了野兽，血淋淋地吞噬着盖亚人。 “没有支援，没有指挥！”一位盖亚营长绝望地叫道。 “桑切斯司令跑了，指挥部的人都跑了！” “我们被抛弃了！” “这群王八蛋！唉！” 这边气势如虹，那边哀鸣一片。这边是行云流水一样的进攻操作和配合，而那边却只有了掩护撤退式的被动防守。 指挥部临阵脱逃，守军的心理防线溃堤了。8万人的基地地面部队被一小股登陆部队就打得伤亡惨重。 “救救我！救救……” 一位盖亚伤病无助地躺在地上，由于柏拉图人的火力实在太猛，救助他的同伴和医疗兵都自顾自地逃跑了。 盖亚人还甩下了好几个失去行动能力的伤兵。任由他们被柏拉图人发射的飞碟型炸弹“轰轰”地炸碎成尸块。 殷红的鲜血到处流淌，染红了整个基地的地面。 战局已定—— 大团长卡尔基和扈从们在战机群的团团保护下，以跨骑的姿态，乘坐变形战机飞临而下。 穿着太空铠甲的他们可以直接进入小行星的大气层，火红色的离子火焰燃烧在白色的太空铠甲之外，每一位骑士都仿佛来自地狱一般，带着令人望而生畏的恐怖感。 地面的防空激光炮划出一道道直线，但战机有自动躲避系统，激光炮火的精准度总是差强人意。 卡尔基的座机“小狼”，通体纯白色，闪耀钻石一样七彩的金刚之色，在漆黑宇宙深空带着一道道炮线的背景之中，仿佛最耀眼的晨星降落。 不是以战斗模式投入战斗，而只是以大气层内的音速下降，已经表明了大团长自知胜券在握。 盖亚基地还有一些不屈不饶的零星抵抗，守军试图用大口径的电磁炮火轰击骑士团的大团长正在速降的机群。 “把他们全部干掉！”扈从长罗喉发话了。 骑士们给予了反抗的盖亚守军一阵超乎想象的疯狂还击，一发发地密集倾泻重型激光导弹，掀起狂暴的蘑菇云，直接把这一片重炮工事区全部夷平。 “TolleArbeit，Leute!”（干得漂亮）骑士们在通讯中喜形于色地用德语互相交流。 此时，盖亚人基本全线溃退，只有零星的抵抗，而且边打边跑，即使是密集交火，不过是撤退时的掩护。 当卡尔基从悬浮盘飞降而下，站在166P坚实的土地上时，柏拉图人几乎已经完全占领了所有的基地工事区域。 由于基地高层指挥已经乘坐战舰撤离了，盖亚的基层指挥官只能带领残部纷纷投降。 “别杀他们，让这些鼻涕虫在我们眼前滚开！” 大团长粗暴地如此下令。 卡尔基站在废墟一片的战场上，虽然他本能地热血沸腾，战斗的激情正在全身各处涌动。但他不屑去杀这些眼中蝼蚁，他所敬佩的敌人是快要被他杀掉，还不放弃战斗的人—— 和她一样。 为什么又突然想起了那个有趣的战场菜鸟？和她那场激烈的打斗场景又进入脑中，那肾上腺素和多巴胺激增的愉悦感，又突然让他回味起来。 最近一段时间以来，他在战场几乎所向披靡，对胜利的场景也逐渐麻木，倒是她变成了一抹亮色，充满意外感。 “如果我长命百岁，我将征服整个宇宙。”卡尔基抑制不住胸中的那股激情，突然地说道。 他身边的罗喉听到之后，这样回答： “你是我们毋庸置疑的最高统帅，我们所有人都愿追随你。” 卡尔基回头看罗喉，总以为罗喉说话总是又直又冲，原来他还会这样恭维人。 “但愿那时我还陪在你的左右。” 罗喉这样回答，带着一种朋友般的真诚。 就这样，盖亚人苦心经营多年的166P基地，在短短一个多小时内被柏拉图军队攻占了。 有近5万名盖亚军人沦为俘虏。随后，柏拉图人在166P的仓库里找到超乎想象多的水精矿。这是一场辉煌的大劫，白虎骑士团几乎毫无损失，阵亡人数在个位数，属于不费吹灰之力抢到了盖亚矿业公司“最会下金蛋的那只鹅”。 占领166P的另一个超级“惊喜”很快就揭晓了—— 当柏拉图军人接受了矿业工头们的投降，冲入了非战斗人员的区域。 事实上该基地就是一个巨大的采矿基地，那么多守军和舰队不过是保护盖亚矿业集团的利益的。166P的采矿区和生活区也是极其庞大的建筑群，现在自然也被轰得一片建筑物东倒西歪。 “别杀我们，我们没有武器，还有很多矿工家属……”肥胖敦实的生产主管缪勒先生举着白旗，面色紧张得苍白，虽然他在心里鼓励自己勇敢起来，但是身体还是乱颤不止。 他的几位顶头上司都跟着盖亚高级军官们跑了，桑切斯少将还是很讲义气地捎走了公司总代表怀特先生，把烂摊子撇给他们这几个主管人员了，他们连白旗都是慌慌张张找了件白衬衫挂杆上。 当负责清理地面战场的特种兵进入居住区的地下掩体时，听到里面无数声惊恐万状的尖叫声，仿佛深入了地狱深处般。 “这是怎么回事？”年轻的柏拉图军官询问，柏拉图和盖亚彼此语言不通，靠铠甲自带的语音翻译系统交流。 “他们都是来过春节团聚的矿工家属。” “春节？”这位年轻的军官第一次听到这个有趣的名词。 “不要开枪，不要杀我们！” “妈妈，我好怕！” “柏拉图人来了……呜呜” 盖亚矿工家属们要么举着手，要么蜷缩成角落的一团，其中此起彼伏的呜咽声夹杂着尖叫声，比世上最儒弱的动物都可怜。 这就是白虎骑士团发现的最大“惊喜”——这个矿业基地里还有两万名盖亚平民。 在一般情况下，盖亚矿业基地内的管理和工作人员并不多，主要靠大量人工智能机器人和重型机械等设备完成作业；而且柏拉图军队允许在被围攻时，非战斗人员乘坐非武装的运输类飞船撤离，因为他们也不想在千万光年之外俘虏过多的矿业工人。 这些非战斗人员纯属双方拖累：柏拉图人不想在他们身上浪费珍贵的生活资源，联合政府也不在意这些底层人的死活。 这些平民不值钱，换不回多少柏拉图战俘，反而会消耗大量柏拉图军队的物资补给，星际补给可是相当宝贵的。 这次，白虎骑士团就“中奖”般俘虏了超乎寻常多的盖亚平民。一般熟练能干的盖亚矿业工人也算得上不错的人口资源，柏拉图最外圈的巨大军工超级企业“图勒”可需要无数劳工阶级，他们会被送到那里不断劳动。但平民真的非常无用了。 原来，他们是春节前来探班的矿业公司和驻军家属，由于飞行器故障等各种原因，还有一部分滞留在166P上，未能返回芒星城。 “春节是我们盖亚人最重要的节日之一了……全家团聚……好饭好菜……”惊魂未定的缪勒先生搜肠刮肚地向一位柏拉图军官解释何为“春节”。 春节是盖亚历中的重要节日，盖亚人的祖源中过春节的人口比例很大，所以被联合政府选为公共节日，每两次公转周期过一次春节。但出乎意料地是，春节很快成为全体盖亚人最受欢迎的节日，因为盖亚春节类似家庭团聚日和东方食品美食节，大家忙着用头敲“幸运饼”，品尝酸甜香辣的“左宗棠鸡串”和香炸春卷，还有鲜美的越南牛肉河粉和鸡蛋罐饼，当然还少不了石锅拌饭和什锦寿司，总之，吃香喝辣，无比欢乐。 但现在，这些来时欢天喜地的平民却因失去武装保护，却落到了如此悲惨的下场。 他们惊慌失措，瑟瑟发抖，抱头痛哭，陷入无边悲哀的情绪中。 胖胖的缪勒先生也被这种气氛感染到，他想起自己远在芒星城的家人，突然忍不住抽泣起来：“安雅身体不好，没有来看我，我还觉得很失落。现在我为她感到幸运而高兴，可我恐怕再也见不到她了……” 那位年轻的柏拉图军人听完这番话，又看着眼前场景，有些迷惑，只能沉默不语。 激烈的战斗破坏了基地内模仿太阳的日照光源，所以在这一天内，这座基地的“太阳“就再也没有升起，到处是火焰、废墟和升起的浓烟，所有的一切笼罩在幽暗中。 就在这深暗的背景中，被各类战舰围住的骑士团旗舰“伐楼那”缓慢而优雅地降落在地上。 “伐楼那”是柏拉图最先进的一级旗舰，体形庞大，足有5800米之长。因其卓越优美的外形，全身闪烁着幽深的蓝宝石色，被誉为“深空的王子”，事实上，它也是一艘威力巨大的太空战列舰和变形战机起降的母舰。 骑士团往往实行双头制指挥，当卡尔基大团长在前线时，伊拉团长指挥旗舰和整支舰队。现在，伊拉负责接管大战后的各项事宜，卡尔基就可以休息了。 “伐楼那，你还是那么俊美，是我永远的好朋友。” 在“伐楼那”降落时，卡尔基望着旗舰深情地说了一句。 大团长和骑士们回到旗舰上，尽快轮班吃完早餐。 这个时候他得到了俘虏众多的“好消息”。 “什么？这么多盖亚平民？”刚刚坐在餐桌边的大团长大吃一惊，“这可难办了。” 第16章 盖亚人是人吗？ “还有一万多盖亚伤兵，真是伤脑筋……不管怎么说，先救治他们吧。因为我们几乎没有任何损失。“ 卡尔基很豁达地让柏拉图医疗兵救助基地的伤兵满营。所有了解他的人都知晓，他在心情舒畅时是多么通情达理和乐于助人。当然，如果把他激怒了，他另一面可是很让人害怕的。 “我们的50艘运输舰队抵达了。”一位年轻的作战参谋阿玛提就坐在大团长的右侧，旗舰餐厅的座位非常狭小，高大的骑士们几乎都是紧紧挨在一起吃饭。 他手拿着便携式的立体投射仪，向大团长在移动投射屏上显示登陆舰登陆的画面，还有各种型号、具体吨位等数据在一旁不断闪烁。 “梅西耶主基地的舰队已经全速向我们开来，舰队由380艘太空炮艇、200艘防护舰、80艘战列舰组成，旗舰奥丽亚德号也在其中。” 作战参谋继续汇报道，卡尔基低头看着自动餐桌升上来的一份摆盘精致的早餐沉默不语。 “基地总司令也来了啊。我们等于虎口拔牙，那位爷可不好惹……”大团长喃喃自语，“我曾经击伤过他的旗舰，但他差点杀了我。” “那下一步，我们……”阿提玛很喜欢先听主公的建议，再提出计划。他资质尚浅，怕僭越惹很有主见的大团长不开心。 “我们必须在装载完水精矿后，在两个小时内离开。” “那这7万盖亚俘虏……” “只能留下来，我们不能在他们身上浪费宝贵能源，带走一些年轻健康的士兵就行。” “大团长，是这样的……166P的地球化生态维护系统已经损坏严重，我们的人现在能在小行星上装载矿石，是因为我们的工程兵第一时间使用应急设备进行维护，但一旦我们启程开拨，这7万人会在2小时内全部缓慢死亡。” 卡尔基沉默了。 盖亚人算是人吗？他问自己。 “修改作战计划，我们立即返回柏拉图，把他们全部带走。图勒是一只吞噬劳力的巨兽，日日夜夜，总需要人。尽量运载尽可能多的食品。”他很快就下了命令，以他向来果断的神态，“就算再多耽搁两个小时，他也追不上我们。” “不用祈祷了，吃饭！” 卡尔基把双手往餐桌上一放，最英俊的大团长总有一种洒脱不羁的风度，令所有人都着迷。 骑士们瞬时放松起来，他们喜欢卡尔基很大的原因是，他内心没有放弃对良知的维护，即使战场再残酷无情。 此时，柏拉图运输舰队正忙着热火朝天，各种巨大的履带式装载机器人在疯狂地加速般地运载盖亚人仓库中的水精矿，这些已经被加工完毕的矿物被整整齐齐地放在透明的储存箱中。柏拉图人的进攻精明地避开仓储区域，等于盖亚如今的第一富矿，随意被柏拉图人搬走了。 “太多了，太多了……”一位运输舰队的负责人一边看着立体投射屏上的装卸进度，一边自言自语，“没想到这个矿藏那么丰富，现在装卸入仓的就足以让三支满编舰队打一次超级战役了。” 卡尔基依旧以轻松的状态和朋友们一起吃饭，他抬起头，看到还是有些人表情有些严肃。 时间是战场的生命，所有的战士都懂这个简单的道理。耽搁的时间越长，危险越大，舰队成员的生存率越低，这是毫无疑问的。 “为什么要救助盖亚人？他们是蔑戾车，完全不守戒律的异教徒，比星际贱民还低贱……” “卡尔基总是忘不了他的骑士精神……” “是啊，有一次他竟将骑士团的食品送给盖亚俘虏吃……” 聚餐的餐桌很长，但是彼此坐得太紧，四周的窃窃私语在一片言语的混响里略显的刺耳。 “我给大家讲个笑话，嗯嗯。”大团长突然发话，还清清了嗓子。 这下所有人都安静了。 事实上，大团长不是一个喜形于色的人，很少在战时显得很高兴，平时话也不多，当众讲笑话简直是闻所未闻的奇事。 骑士们都抬起头，倾听大团长讲千年不遇的一个笑话。 “很久很久以前，在古代的印度……” 柏拉图的种姓制度下，骑士只能精通战斗的艺术，但是高级刹帝利们还是在学习拼写时，顺便学习了旧地球基础历史课，当然是元教历史观下的“历史”，接近于对他们的洗脑。印度自然是一个毫无意义的旧地名符号。 “一位品行高洁的隐修者自愿去无人干扰之地去修行。有一只白兔受感动而跟随他，经常摘蔬果给他食用。但某年天下大旱，瓜果蔬菜无一留存，白兔为不能供养仙人而自责。为使仙人不因饮食困乏而中断修行，它决定拾柴***，用自己的肉身给仙人食用，这个时候仙人拉住它，说道……” 卡尔基故作高深地停顿了下。 “我的朋友，我摊牌，可别这样！我可是个柏拉图人！”[1] 说完他就“哈哈”大笑了起来，他的部下们只能跟着一起尬笑，然后互相交换眼色。 他们都不知道这样冷的笑话，卡尔基是从哪里听来的，如果这也算讲笑话的话，那就真是一个笑话了。 “卡尔基，你准备是把我们笑死，还是怎么着啊？”坐在他左手位的罗喉略带着讥讽地说道。 这下，几位年轻的骑士才微笑了起来，他们体会到扈从长的幽默感了。 看到有人笑了，卡尔基才感觉了些许轻松。 “我们回去之后，第七舰队的司令得上吊。”大团长略带得意地说道。 这句话才让轻松获胜的骑士们开心地笑出声来，个个神采飞扬起来。 和大团长关系要好的“不死军”骑士内尔带头敲起了饭桌，他们有时还像一群大男孩一样，喜欢弄出很大的声响，作为庆祝胜利的方式。 “那我们得能回去……”年长伊登执事很冷静地说了一句。他已经结婚，跟这群思想简单轻松的未婚青年不一样。 所有“咚咚”敲着桌子的年轻人只能收敛起来，继续快速用餐。餐盘里的餐食几乎都是营养密集的块状物，吃起来很方便，风味也上佳。 “我想去看看盖亚人，看看他们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我很好奇……我跟他们打了那么久的仗，竟然没有真正接触过他们。” 冷不丁地，大团长突然用异常轻松的口气说了这句话。 “什么？” “卡尔基？” 所有的骑士都愣住了，有些人手拿刀叉进餐的手都停在空中几秒钟。 “有规定……虽然不是什么大事。”悉达很婉转地反对，“我的主上，你又心血来潮了。” 柏拉图军队有不成文的规定，高级贵族是不得接触低贱的盖亚人。这是一种血统上的全面鄙视。有专门的人员跟盖亚战俘们打交道，贵族们最好躲得远远的，仿佛盖亚人身上有传染病一样。 在元教徒的教义里，这世界的贵贱，必须泾渭分明。 那些盖亚战俘们排成一行行的长列，缓缓地进入一个临时战俘处理站，处理站的另一端是疯狂工作的运载机器人，把挤满的人的一笼笼装载块送上专门给战俘准备的运输舰。 “请大家自觉遵守秩序，服从管理。不用害怕，我们会优待俘虏。”人工智能的舒缓女声用盖亚的中英文双语循环播放着各种注意事项。 柏拉图处理战俘的流程已极为熟练，就跟柏拉图的一切一样高效又井然有序。 “嗨，嗨！”一位样子非常机灵的黑人年轻士兵朝一位高壮军官模样的人快步挤过来，“听说你被俘过，有经验，老司机带带我！” “这算什么经验！” 对方一眼看起来像一个白人，但仔细看有些亚洲人的特质，棕色的胡渣有些已经泛出了银光，眼睛不大，眼皮厚重地耷拉着，就像他有军官的派头，但也能体会出一丝宾痞气。盖亚真是一个奇特的混合物。 “我那时跟你差不多大，被送到那鬼地方去做工，但只干了半年……我母亲当时东奔西跑，四处打点，才把我的名字列上了交换名单。现在她死了……我早跟前妻和孩子断了联系，这次我大概回不去了。” “我们怎么也得想点办法……大哥，我做你小弟行吗？我跑腿可勤快呢！” 他们说到这里，就在工作人员的监视下，伸出右手胳膊，在特殊激光射线前打个标签，这个战俘标签可以控制他们的所有行为，如果有异常动向和行为都会有报告。 “柏拉图人倒是挺文明的，比那群在黄瓜街欺负我的垃圾还强些。”小伙感叹道，他完全没有感到什么痛苦。 军官宽大的脸盘上露出了冷笑。 “洁癖狂，素食魔……上了战俘船就恨不得用清洁药水把我们喷死，然后你这一辈子别想再吃到肉，喝到酒，抽到烟了；妈的，连***也没有，靠手都会被电击……战俘睡觉的地方像人叠人的抽屉，你必须非常准时，做任何事，一分钟也不能迟到，跟一座大型疯人院一样井井有条。我保证三天后，你就会想死那群黄瓜街的杂碎了。” 那位瘦瘦的黑人士兵咽了咽口水，瞪大了眼睛，眼白显出惊悚的效果来。 “……伪善者！”年长的军官又继续骂道。 “我们盖亚人至少不伪善，不是吗？抓到柏拉图人，我就弄死他们！我就是一个坦荡荡的恶人，我爱女人，我爱吃肉，去他妈的人间天国柏拉图！” 在一阵咒骂中，两个人通过一道特殊的门，如果私藏武器，就会有警报。 两人就通过了这道门，进入了拥挤不堪的运输箱。 满员关闭后，运输机器人马上会把这群人送上战俘运输舰。 人在大时代前，如同灰尘，渺小得几乎无法察觉。 在两个小灰尘飞扬而去时，临时战俘站入口处突然有了骚动，一列列的盖亚俘虏原本垂头丧气，毫无生机，默默而行，却突然发出了七嘴八舌的交谈声。 拿着武器的柏拉图士兵和机器人士兵警戒地站着，分割出平民和军人两个阵营。 卡尔基大团长跟军事扈从们的前来观访，是引起小骚乱的原因。 对这些盖亚平民而言，他们是有生以来第一次看到柏拉图白人种族的军事贵族： 这些英俊非凡的年轻人个头都非常高，而且几乎是清一色的金发，只是有不同颜色的区分——从浅金色到棕金色，蓝色或者绿色的眼睛，他们穿着类似古装的长袍，金发在头顶扎成发髻，气度不凡，简直跟几千年前穿越而来的一样。 卡尔基带领随从人员大步地走入平民这一侧，这样会比较安全。因为所有人都认为盖亚平民软弱无力得比羔羊更甚。 他看着这些平民俘虏，他们看起来垂头丧气，灰头土脸，有些人受伤了，很多人在哭泣。 为了显得更亲切友好，他没有穿军服，而是穿日常生活中常穿的便服“舍瓦长袍”。但这样，他们反而在穿着现代的盖亚人面前，古风盎然，颇有些形容怪异。 “啊！好帅！原来柏拉图骑士比网剧里的还要帅啊！”一位精灵古怪的小女孩突然叫出声，盖亚娱乐业太发达，年轻人难免追剧成狂，陷入古怪的思想中不能自拔。 “我真想打你一顿！”她的母亲气恼不止，几乎气得直掉眼泪，“都这样了……我真想劈开你的脑子，看看你整天想的是什么？！” 卡尔基的英俊在盖亚人眼里几乎是天人之姿。他身材高大，肩膀宽阔，以仿皮的皮带束腰，让腰身显得异常纤细挺拔，举手投足就像画中的人物。大团长具有一种迷人的风度，明明是一个男人，显得高傲而硬朗，却总在不经意期间流露出少年的纯真。 他迈着高贵有力的步伐，高傲地抬着头，迎着所有人的目光向前走去。 他不禁用眼光扫视眼前所有种族混杂的面孔。此次，他就是来近距离接触下盖亚人，他对他们突然很好奇。 俘虏们用一种奇特的眼神望着让自己失去自由的人——悲愤交加又带着忿恨，人类的情感带着强烈的能量，这震撼到卡尔基，原来情感是想通的，他完全能跟一个盖亚人情感相融。 “帕帕，帕帕，帕帕。”一个稚嫩的声音从一旁传出。 一个盖亚的亚裔女性抱着自己的孩子站在队列里，她苗条得几乎瘦弱，有一头乌黑的秀发，跟很多亚裔女性的特性类似。她怀中的孩子却是混血儿的外貌，头发是浅褐色的，大约不到两岁的样子，用孩童天真稚气的表情朝卡尔基微笑，还向他伸出手，像是错认了自己的父亲。 这让未婚的卡尔基有些尴尬，他过去认为盖亚人像一群畜生，以“世界主义”的幌子，胡***配，满足自己的欲望，制造了大量的***；柏拉图人则是爱护自己纯洁血统的高贵者。但是真看到所谓的“***”，这个小孩却很可爱，在对自己无邪地微笑。 “你的爸爸已经死了……”年轻的母亲满脸泪痕，声音中充满恐惧和悲伤，“两个小时前死在阵地上了，他被柏拉图人杀死了……这不是你的爸爸，你再也没有爸爸了……” 她说的话，像是对他有意的控诉。虽然声音很轻很轻，却字字沉重，重得他没法承受。 看着自己刚刚制造的寡妇和孤儿，心中油然而生一种无以名状的感触。 他以为自己杀的人够多，早就无感了。这幅却场景深深地印刻在他的心中。 盖亚人是人吗？ 是的。 盖亚人和柏拉图人一样，共同分享着相同的情感，就像流着一样红色的血液，一样会死。 [1]这则古代印度的佛教故事原是给供养高僧的信众洗脑，让他们把一切、甚至生命都奉献给有道高僧，就好比这只兔子。但卡尔基把它改成了一个笑话，因为元教徒很轻视旧地球的一切宗教团体，斥之为寄生阶层，专门欺骗善良无知的人民大众奉献一切。卡尔基的意思就是真正有德行的人，是不会跟旧宗教团体一样“食用他人的血肉”，而且还编故事倡导这种行为。由于他这种态度，以至于后来引起宗教方面的争议，按下不表。 第17章 刺杀骑士团大团长 年轻的寡妇抱着孤儿，这幅悲惨的场面深深地进入了心灵的深处。卡尔基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怜悯之中夹杂着无以名状的伤感。 “大团长，我们走吧！”他身旁的扈从蒂安用警戒的眼光打量四周的人群，因为需要尽快把7万人都赶上战俘运输舰，这次战俘接收工作显得仓促而混乱。 “大团长！” 不知哪个人在人群中喊了一嗓子，有些盖亚人是听得懂柏拉图语的。 一位离他很近的盖亚被俘军官仔细打量着他，脱口而出：“白虎骑士团的大团长，好像叫卡尔基！” “大团长！” “卡尔基！ 人群便突然炸锅了，仿佛沸腾一样。 卡尔基有生以来第一次觉得异常不自在和尴尬，站在这群盖亚战俘的面前，众人投来的满含恨意的目光如一通火烧。 原以为便装的自己没有任何盖亚人会认出来，才来一观。他没想到就这样被人轻易认出来了。现在这些看起来悲惨万分的异族人，在把他当动物园里的动物看，就好像他真的是一只珍稀的白色老虎。 “我们走吧！” 卡尔基跟扈从们打了声招呼，立即加快脚步，准备带着随从赶紧离开。他在战场上有一夫当关万夫莫敌之姿，但在这群萎靡不振，悲悲戚戚的手下败将之前，他却想尽快离开。 盖亚战俘和平民们此时依旧如炸锅般沸腾，场面几近于失控。 “保持安静！你们必须尽快有序登舰！向前，向前！不要滞留！不要随意张望！” 穿着地面战斗服的柏拉图持枪守卫们忙着带领机器看守维持秩序，他们的声音通过智能翻译发了出来，让俘虏们尽快安静下来。 在躁动不安的平民俘虏的队列中有一个面庞圆润洁白，绿色眼睛的红发女孩，她用闪闪发亮的目光直直地盯着远处匆忙向自己这里走过来，准备离开的大团长。 “彼得，快给我你的兔子。” 她一把扯过自己弟弟手中的玩偶。她双颊发红，动作像机械一样，这是人类在极度紧张和激动下，肌肉特殊的运动状态。 她看着灰兔玩偶挂在手上的玩具手镯，立即拉扯下来，戴在自己纤细的手腕上。 她激动得直喘气，按了下开关，看着玩具手镯完美地贴合在自己右手腕背上，中心能量点开始点亮。 它启动工作了！ “大团长！感谢你拯救我们！” 当领着一大群骑士的卡尔基快步流星地走她和弟弟所在的队列旁，这个披着保暖毯子的女孩突然冲了出来。 但卡尔基走路实在太快，她原本像一只蝙蝠一样，想扑向他的方向，但守卫在她还没有碰到卡尔基跟前之前就控制了她。 卡尔基已经走向前去，他停下脚步。觉察到了异常的事情发生，还听到了她的声音，这是一个小女孩的声音，可能都没有成年，稚嫩柔美，但因为过于紧张而尖声尖气。 “放开我！放开……” 他转身看到身后不远处，守卫机器人用粗暴的动作把一个身材娇小的红发少女往队伍拖。 “大团长……我是你的粉丝，卡尔基，你终于来拯救苦难的人类了……” 为了引起大团长的注意，她一边挣扎一边继续喊，声音因为激动变得非常怪异。 这个场景既怪异又混乱。 卡尔基便转身向她这里走过来。 “别去！这女的没安好心！”罗喉一把扯住他手肘处的袖管，提示他这种异常情况很诡异。 “没事。”卡尔基很有风度地把朋友的手轻轻掸开，他一直是自信过人的，“我会害怕一个小姑娘吗？” 为了强调对方的弱小，他用了德语“jungeFrau”来着重强调。 “人类”和“拯救”，这两个词不知道在什么地方打动了他，好似灵魂深处一直在等待着有人这样告诉他，等了很久了。 卡尔基走了过去，此时她正在全身扭曲式地用尽全身力气对抗伸开超长双臂，把她拦在队列中的守卫机器人，整张脸都因此涨得通红。 “放开她。” 卡尔基一声令下，机器人跟柏拉图看守都乖乖让出路。 女孩就这样顺势，突然一头跪在他的面前，大团长都吃惊地本能地后退一步。 “你不需要如此对我，起来吧。” 他弯下腰，伸出手想把她拉起来。由于卡尔基对盖亚女孩直接说起了盖亚中文，这让他身后的扈从们都面面相觑，如果不是担负着保卫任务，差点没有当场问他什么时候学的。 大团长知道，所有人都仿佛屏气凝神般看着他和这个盖亚女孩的互动。这个时候，不正是显示出他身为柏拉图贵族的风度和教养的好时机吗？ 他是强大的，是阳性的，高大又英俊。她是柔弱的，是阴性的，矮小又可怜。 “不要杀我们，求你不要杀我们……”面对大团长的恩典，她还是一副吓坏的样子，低着头，连伸给她的手都不敢抬头看。 “吾将善待汝等。” 他半吊子的中文都是在小精灵图书馆看书学的，在盖亚人听来老旧不堪，早就没有人这样说话了。所有旁观者都在议论纷纷，都在驻足观看，看守和机器人在赶着他们往前走。 听到大团长这句保证，女孩才敢把脸抬起来。 那是一张稚气未脱带着雀斑的少女的脸，但因内心的纠结似乎都有些扭曲起来。她当下状态不好，眼中因哭泣过布满血丝，眼睑下浅浅地泛着青色，掩盖了一部分的天然美。她的五官算得上是清秀的，眼睛又大又圆，如果硬说有缺点的话，就是两眼分得太开，但却带来一种灵动的，娃娃般的气质。 但是她依旧不敢碰触大团长的手，而是一把抱住了他的靴子，因为紧张和激动，全身颤抖得跟筛子一样。 “卡尔基……人类的苦难那么沉重，你负担得起吗？”少女在极度的紧张不安中，似乎神情恍惚，她不停颤抖的声音听起来仿佛在降神一般。 卡尔基感觉到她紧紧抱着他腿部的手抖得不成样子。 竟然这样害怕他？盖亚人真是一种怪异的动物，激起了他的好奇心，他很想去靠近，很想去了解。 这句话听起来很怪异，让他无法回答，这真是一个怪异的女孩。 卡尔基平日里有一种谦虚温柔的风度，他明白现在正好是安抚盖亚人的好时机，可女孩的行为和语言都大大出乎他的意料，原本他想当众展示自己出众的风度翩翩，但这个不识相的女孩简直像小动物一样趴在地上。 高大的他半跪下来，想扶起这个死命拉着他腿的盖亚少女。 说时迟那时快，女孩突然朝他伸出右手，一道刺杀用的激光长剑在她手背上的类似手镯一样装置前凸出，向大团长的身躯直刺而去。 而几乎是同时卡尔基猛然一侧身，激光剑锋顺着他平坦的胸部延长至一米长的剑身。 大团长用超过正常人反应速度的极速，闪躲了这致命的一击。 人类行动的速度是无法杀死一个训练有素的柏拉图骑士的，他们的意识和身体在特殊的“lokadhtu”已经训练得超乎寻常了，他们的身体是为驰骋太空而设计的，已非凡人之躯。 同时，一旁的罗喉神速般拔出激光剑，从肩膀到锁骨，一剑削掉了红发少女的脑袋，由于速度实在太快，鲜血带着头颅如喷泉般直直地喷溅到白色的天花板上，血点如空中的礼花般四射喷溅。 她无头的身体僵直良久，才倒了下去。 “姐姐！——”男孩无比凄厉的声音回荡，还有周围盖亚人恐惧的尖叫和哭声，现场一片混乱。 “主上，我们快走！” 骑士阶级的扈从们都拔出激光剑，还有身穿战斗服的特种兵手握武器紧张地护卫过来。 围在中间的卡尔基被溅得一身鲜血，连侧脸一边也是血迹斑斑，显得非常狼狈。 “畜生！你们杀了我姐姐！”八岁男孩冲了过来，手无寸铁的他立即就被机器守卫用***击倒，一头载倒在湿滑的血迹旁。 “啊！救命！” “杀人啦！” “好可怕！” 盖亚平民惊慌失措到场面失控，为了防止人群奔跑的踩踏事件，守卫们不得不到处飞抛捆绑光网，把不听指挥惊叫乱跑的人直接撂倒在地。 警报闪光一闪一闪，更凭添了极端的紧张气氛。 卡尔基看着这一切，他感觉整个世界都变得极为缓慢，所有的一切在他的面前都在像放慢镜头一样。 为了适应高速的太空作战，一旦骑士们的战斗激素瞬间疯狂分泌，正常的时间运动反而变得极慢极慢。在医学上，也许会被归为异常训练造成的异常脑部发育，但这就是柏拉图骑士有时在情急之下看到的世界。 他望着不远处躺在池塘一样血泊边的无头尸体，颈部肌肉、骨骼和血管在齐刷刷的横截面上***无遗，血液仍如泉水般汩汩流淌出来，头掉在很远地方，长长的红色头发，像一团混乱的毛线覆盖在上面，沾满了血污，在地上滚动时，留下了一长串血迹。 一股血腥味弥散在空气中。 守卫用缓慢的姿态把昏过去的男孩拖走，然后，还会有人来处理尸体，很快一切就会恢复如常……柏拉图的一切永远处于秩序之中，他如今却有站立在这个世界之外的感觉。 “卡尔基，快走！” 军事扈从们簇拥着全身是血的他，立即就从现场撤退了。 但是对卡尔基的感官而言，他陷入了一个一切缓慢的异世界，外界的声音也是带着一种异常模糊的拖长声调，拖得很长很长。 人类的苦难如此沉重，你负担得起吗？ 难道我不在人类之中，难道不正在负担吗？ “她叫海伦娜·柯林斯，17岁。她的父亲叫绍恩·柯林斯，54岁，母亲叫玛丽·柯林斯，51岁，父亲是普通矿工，母亲是家庭主妇，两人都死于我方进攻时段。当时，电磁炮轰击轨道线道过长，进入矿工生活区。” 在遇袭的大团长刚回到旗舰上，参谋长商羯罗就跟在他身旁，用极快的语速向他汇报情况，样子有些兢兢战战。他记忆力极好，不需要任何辅助设施观看资料。 卡尔基脸色铁青，但显得异常平静。参谋长了解他的脾气，这可能比他发泄骂人更坏。 “刺杀动机除了这个，可能还有一个。这个是她的弟弟彼得·柯林斯告诉我们的，她有一个从小一起长大的男友，名叫詹姆斯·强生，两人关系很密切。但半年前……詹姆斯·强生在NGC2547基地阵亡了。” “你们刑讯逼供了吗？”大团长突然停下脚步，问了一句。 “不！当然没有，他只是一个孩子……打针就行了。我们还给他注射了镇静剂，彼得·柯林斯现在情绪……基本稳定。” 卡尔基继续快步行进，参谋长在一旁跟进。 “詹姆斯·强生的战友告诉海伦娜·柯林斯，是白虎骑士团的大团长亲手杀死了她的男友。她开始准备各种武器，并坚信有生之年会遇到大团长。彼得·柯林斯说她为此每天都会祈祷很久。” “我们认为就这就是所有的刺杀动机，她是个人行为，不是盖亚派遣的刺客。” “我们会详细地写入航行日志和向元老院汇报的。” 商羯罗简明扼要地说完了结论。 几个医疗兵迎了上来，大团长却示意他们先退下。 “我需要先洗澡。” 卡尔基用手摸了一下脸上已经渐渐干涩的血迹，然后用舌头轻轻添了下食指上沾的血。 “这女孩的血真腥……”卡尔基的语气很平静，“她的弱小只是错觉，女性原来至柔至刚，丈夫尚不及也。” 商羯罗微微地皱了下眉，心里想： 是，你这个心血来潮的大男人给我们添了很多麻烦。 水从四面八方冲了过来，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弥散在狭小的密闭空间中，直刺入卡尔基的鼻腔。 他看着脚下，血迹如一条条细长的红蛇，在清水中到处团转。 他用了双重清洗程序，这让他不适的味道才慢慢淡下去，变成了带有清香的矿泉水味。 整个过程不自觉地在脑海里回旋——忘不了她伸出复仇之手的那瞬间，绿莹莹的眼中闪烁光芒，充满复仇的欲望和极度扭曲的快感。 随后是一片飞溅的鲜血，化为了血塘一滩。 如果在他手下被杀死的500万盖亚人，每个人都流淌出那么多血，在他面前岂不是一片人类鲜血的海洋。 救赎……他内心对着两个字敏感，也许真是因为对于面对这片血海的深深愧疚。 那个失去丈夫的女人，她抱着孤儿的样子也出现在他的眼前。 这一天，盖亚人真是给他狠狠上了一课，他们远远比他想象得复杂得多，甚至勇敢得多。 “糟糕……”他摸了一下自己的胸口，本能地低头查看自己的伤势。 这个执着的女孩还是给他留了一些纪念。 第18章 老虎进圈套 卡尔基思量着，她到底是怎么伤到自己的，明明已经躲开了那致命的一刺。 他回想着那一刻——她的首级被罗喉猛然削掉，她的四肢筋挛地抽搐几下，无意识的摇动手臂了一下。 就是那时，激光短剑横着在他左胸口划了一道。 当时他被溅了一身血，还有过于专注于突发事件上，他完全没有感觉到自己受伤了。 现在伤口却顺着流淌的清水中流出一股股的血迹，这样的小伤在他12年的军旅生涯中，算不上什么，他的身体的伤愈能力超过正常人百倍不止，可是一丝丝的疼痛让他有不详的预感。 “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必须以最快速度返回柏拉图。”大团长喃喃自语，“在这之前，我得让医疗兵给我把血止住。” 执行特殊任务的盖亚舰队正在飞速地前往预定目的区域。 兰瑟·徐跟一群年轻的军官忙着确认各种设备到位，他们紧张地看着立体投射区显示的各个区域的准备情况，在不断地跟前线人员联系协调和确认。 “捕兽夹已经就位了！” 兰瑟向上司汇报，陈少校赶紧告诉上级们。 旗舰“吉萨”是一艘传统设计的战舰，指挥官区域俯瞰着忙碌的现场指挥台，上方是一片带弧线的穹庐，露出漆黑一片的宇宙空间。 现在高级指挥官都聚集在此，在气氛一片凝重。大战之前，大家都不知道干什么，每个人都显得非常紧张。幸好纳扎巴耶夫中将开始点了烟，然后吞云吐雾起来。 “这不太好吧……”韩少将有些犹豫。 “有空气过滤装置。”中将圆圆的大脸上露出一副不以为然的表情，“有些毫无意义的规定就是折磨人的。” 现代化的战舰自然不怕几个烟头，最新材料的地面自带粉尘清洁功能，但在战舰指挥部里抽烟破坏军队生活规定。 “马上大战在即，就一根，来来，我最喜欢的浣熊牌香烟，提神醒脑，助我们运筹帷幄！” 韩少将只能接过上级递来的烟，开始抽起来，脸上只能苦笑。 随后，心领神会的军官们按照军衔也纷纷掏出香烟、雪茄或烟斗，算是打破了这份凝重。 在吞云吐雾，袅袅白烟如祭神一般，每个人的表情慢慢轻松了很多。 “咳咳！”跟陈少将走下侧旁阶梯的兰瑟闻到了浓重的烟味，不自觉地咳嗽起来。他觉得这阵祭神的轻烟是要先把自己熏死。 “这违反规定！高级军官有吸烟室，他们应该去那里！”认真的年轻人轻声抗议道。 “上级永远是对的！我们军人以服从为美德！”陈少将慢悠悠地说道。 “那传言看来不是造谣。” “什么传言？” “就是那个段子……盖亚军队高级将领的“三件宝”：抽烟、喝酒、玩女人！” 总参谋部第二局十五处陈处长不以为然地笑了起来： “年轻人思想太简单，太幼稚了！你们眼里的世界太单纯，实际上，世界是复杂的。将军们往往要决定上百万人的生死，有时候是数千万人的命运，压力可想而知。舒缓压力，保持身心健康，这对我们上上下下都是件好事。一个人的享受本来就不是无限的，他们有限地享受下人生，对于我们这个庞大的体系又算得了什么？” “简单，单纯点不好嘛。”徐中士咕哝着，“他们可以听音乐、阅读、品尝美食、户外远足，去做心理疏导也行啊……” 陈主任略微突出的眉骨下的一双细长的眼睛狠狠瞪了下属一眼，他都不想再跟这个不切合实际的年轻人说话了。 兰瑟·徐也低垂下棕黑色睫毛，耳旁在回想爷爷对他的教导。 “军队是一个大染缸，你要有自己的思想和主见，学会独善其身。” 坚持自我，哪怕被嘲笑幼稚——兰瑟抬起头，又浑身干劲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继续工作。 而那群高级指挥官们也继续一种听天由命式的笃定。在烟雾云绕中，所有人依旧在沉默，没有人知道会发生什么。 剩下就是令人心悸的等待了。 白虎骑士团的舰队从小行星基地166P上飞速升空，如离弦之箭般踏上了漫漫归程。 “我们水精矿的装卸任务只完成了80%，因为您要求再装卸一部分盖亚战俘补给，耽搁了我们的任务。”白虎舰队的装卸主管萨希塔显示在立体通讯屏上，他很认真地向卡尔基大团长汇报情况，语气中略有不满。 “知道了，我会帮你在日志上注明的。我也只要求装卸一半补给量，这些战俘的每日卡路里补充只能减半，保证他们抵达时不饿死就行了。” 卡尔基用他一贯低沉的声音，威严地顶了回去。但他心里知道回程将是冒险之旅。 在跟装卸主管通讯完毕后。卡尔基大团长继续和各组人员一起研究追击他们的梅西耶基地的舰队动向。 旗舰“伐楼那”上直径50米的巨大立体显示球体，是双方如今最先进的设备，可以让数个指挥小组同时指挥，并且能够智能汇总，人工智能可以提醒大量参谋意见。 “梅西耶总基地的舰队根本不可能追赶上我们。” 卡尔基的浅色金发在黑暗中闪着各种标识光的色彩，他如此肯定地下结论。 “但是他还是不放弃全速追击我们，这是为什么？”大团长习惯性地用右手扶住下巴，左手托着右手手肘部，他沉思时往往会做出这样的动作来。 “我们得到了一个可能的情报，“萨帕尼特”区域其他4个小基地集结了一支区舰队，在这个方向……”商羯罗操作了一番，在显示屏上一支规模中等的舰队的210艘舰队密密麻麻地显示出来。 “来者不善啊！” 卡尔基抿了下嘴，他明白了梅西耶总司令不放弃追击的原因了。 “我们只能放弃最好的一条“管道”，否则会面临被两面夹击的危险。”伊拉团长在一旁说道。 所有人都默认了他的看法。 “只能走M17行星的“海盗走廊”了。” 参谋长商羯罗继续操作，一个巨大的，能量场显示各种红区能量异常的空间区域展示在所有人面前。 海盗走廊，顾名思义就是星际海盗使用的空间“管道”，星际海盗身为亡命之徒，无论是柏拉图还是盖亚的小股运输舰队，他们都是敢于下手的，所以也会遭到双方正规军的定时清剿，他们只能采用那些最危险的“管道”，用来躲避攻击。 “M17是一个行星形成带，所以非常危险。”作战参谋阿玛提继续说道，“……经常会有不可预测的宇宙风暴，此外，还有无数行踪不定、飞来飞去的小行星和行星带，你们看，这里，那里，都是极高危的异常能量区，一旦进入，最快只能以0.8C的速度前进，不能时空跳跃，否则会发生不可控的情况。我用超级电脑模拟了一下，我们的舰队会被分散在5光年半径的区域中，要再集结起来，需要至少八个半小时，前提是我们都还能活着……” “唯一的好消息就是，航程并不长，只有不到80小时的时间，随后，整支舰队就可以直接时空跳跃，远远地离开。” 所有在场的高级指挥官都是一脸严肃。 “好，那就走这条海盗走廊吧。”大团长几乎是直接下的命令。 “卡尔基，我们得从长计议。”谨慎的伊拉立即提醒他。 “梅西耶总司令的风格很强硬，他的舰队可不是一支稀烂的盖亚舰队。他已经设下圈套击我们了。我们的舰队规模不大，运输舰已经超载。我们还有选择吗？” 卡尔基望着显示着M17行星形成带的立体显示，这样说道。 所有人都沉默了。 等待的时间真的很无聊。 兰瑟问自己，漫长的太空战争中，激烈的交战的时间简直可以忽略不计，更多的时间是在航行和等待中度过，这难道不是在浪费生命？ 他们整支舰队，跟随着一片密集的小行星带，熄灭了所有引擎和发动设备，带着能量保护罩，伪装成小行星带一部分，已经在浩渺空间中“飘荡”了快100个小时，也不知道在干什么。 兰瑟感到压力越来越大，今天去旗舰餐厅吃饭时，他开始听到窃窃私语。 “什么都没有……干等着，有没有搞错？……” “看，就是那个小子，真实计划制定人。” “不会吧！胡来啊，那么年轻，上面又脑抽了。” “刚刚从军校毕业，中士啊。” “才中士？怎么搞的。” 听到这些流言蜚语般的低声议论，一向敏感的他心慌意乱起来，开始怀疑自己。也许自己确实是脑洞太大—— “白虎骑士团舰队出现了！” 一位年轻的雷达女兵的声音，仿佛一阵春雷般，把整个指挥部死气沉沉的气氛一下子炸亮了。 “拉响一级战斗警报！”韩少将欣喜异常地下达了命令。 一个孤零零的“侠客”探测器，在深黑的空间中，不断孤独地旋转着，终于探测到一直在等待中的目标，传回了令人振奋的消息。 “卡尔基出现了！”兰瑟·徐激动得从自己的座位上一下站起来，“老虎进入圈套了！” 他随后抑制这种难以名状的激动，坐下来连忙开始分析传回的具体情报讯息。 他告诉自己：真正的战斗，终于要开始了！ 对卡尔基而言，战斗已经取得了胜利。舰队在危险的小行星安全带里已经安全地通行了50个小时。还有一天多的时间，他们就可以来一个超级能量的空间跳跃，直接把一切麻烦都甩在身后。 舰队的气氛也慢慢轻松起来，这股胜利后的轻松感和年轻人的荷尔蒙混合在一起，最直观的体会，就是“伐楼那”旗舰的餐厅里，用餐气氛又活跃起来。 就和“伐楼那”上一切都是最先进的设施一样，旗舰的大餐厅也极为现代化。在非用餐环境时是一间供骑士们举行活动的各种大厅，一会是能用3D效果幻化出宛如古代大教堂一样的幻境，像火焰一样向上飙升的纯白圣殿；一会又是半圆盘状的集体会议室，宛如古希腊的剧院。用餐时，直接自动伸出漫长的自动餐桌，座椅当然也是自动的，甚至连餐食也是自动在桌上升降出来。 此时，正是午餐时间，年轻的战士们一边狼吞虎咽地迅速开餐，一边还能谈天说地地交流一番。 “原来我们过去要跟维修兵一起吃饭。”年轻的扈从阿斯克一副大惊小怪的样子。 “可不是嚒，毕竟我们是元教徒，可要平等啊。”旗舰领航组员里有年纪偏大的成员，一头黑发的领航员面孔消瘦，看起来很有风度，“不过他们作息时间跟我们大不一样，分工不同，就没法一碗水端平。上面也意识到了，现在他们在下层甲板的餐厅用餐。环境和餐食跟我们都是一样的，这样也挺好不是吗？各不打搅。” 年轻人们都点头称赞，他们为柏拉图人的身份自豪，因为一切都是如此井井有条，充满秩序又人性化，每个人都各司其职，各享其福。 “盖亚维修兵只能吃装在软管里的蛋白质胶水。” “这群冥顽不化的异教徒也只配吃翔！” “哈哈哈！” “快吃饭！我们只有一刻钟的用餐时间。”卡尔基大团长迅速地用餐刀划开了一块素食牛排的肌理，在太空时代，仿肉素食已经逼真得几乎无法用视觉和味觉区分出来。 年轻的骑士们只能收敛胡闹的心，飞快用餐。 今天的午餐是素食牛排，配菜是鲜美的小土豆和嫩绿的芦笋尖。这都是年轻人最喜爱的食物。柏拉图经过严格训练和培养的膳食人员，能为所有舰队人员准备顿顿色香味俱全的素食，简直是一种奇迹。 “我有时也会思考，我们到底在为何而战？”卡尔基用蓝色的眼睛注视着自己面前摆盘非常精美的餐食。 大团长说话的时候，所有人都不自觉地放慢进餐节奏，在侧耳倾听他的说话。 “我的祖先是战争的失败者，蒙受着敌人无休止地侮辱和攻击，他们篡改历史、捏造谎言，无所不用其极地污蔑我们……我们是窜逃星际的失败者的后裔，但却在千年光年外建立起属于自己的天国。如果我们失败了，那么我们的祖先就错了，因为胜利者永远是对的。赋予我们高贵血液者就将永远蒙羞。” “所以我们要用血肉筑起堤坝，去抵挡谎言和懦弱。柏拉图是我们的理想国，值得我们去牺牲，去斗争……” 随着卡尔基用低沉的声音抑扬顿挫地表达自己的心声，所有人都仿佛听得入迷一般。 “……真有你的！卡尔基。”坐在不远处的内尔带着钦佩的神情，“你是我们的哲学家。” 听到“哲学家”这样词，所有人都心照不宣地笑起来，大概是很早之前，柏拉图皇帝也有“哲人王”的头衔。 此时，参谋长商羯罗的手腕上的警报提示亮起，他看了一下，站起身来走到大团长座位的身后，向卡尔基附耳道。 卡尔基立即表情严肃而凝重，放下手中的刀叉，立即起身，带着随从人员，返回旗舰指挥部。 第19章 胜利来得仓促又简单 “雷达影像上出现异常白点，释放探测器了吗？”在站在通向指挥部的移动箱中，卡尔基询问商羯罗。 “第一时间已经放出，5分钟后就可抵达最近的探测点。”参谋长看了一眼手腕的提示。 “那里太靠近小行星带，数量那么庞大……不可能是一支庞大的盖亚舰队的在朝我们过来。” 门开了，两人快步进入指挥室。 年轻的参谋们忙着给大团长演示各种分析结果。 “从可能的体积推断而言，这不是一支盖亚舰队，但以高速朝向我们袭来！” 一道亮光之后，一个清晰的立体图像突然显示出来。 “这是被炸成粉碎状的小型陨石和彗星冰块。”作战参谋阿玛提立即发话，“有人在那里使用爆炸做为初始能量，将至少15万亿吨的石冰混合物推向我们的轨道。” 由于探测器已经搜集了精确情报。参谋们通过人工智能模拟爆炸发生的时间和地点。 “这绝对是人为的。”年轻人很肯定的说。 卡尔基看着立体显示台上显示的模拟爆炸影像，上百个点几乎是同时爆炸，巨大的爆炸势能将一条巨大的粉碎的小行星带推向舰队的预定航线。 “借星际海盗一万个胆子，他们也不敢袭击白虎骑士团，何况他们也没有这样的技术。一定是盖亚正规军做的。”卡尔基说道，“全员进入一级战备！” 蜂鸣般的警报声在每一艘战舰上响起，骑士团舰队进入随时待命的战斗状态。 参谋们和驾驶团队立即计算出一条最好的躲避线路。动辄数千米长的巨型战舰，是无法做灵活而迅速调转的航行，只有小型战机，以及无人机，当然还有用意识对接的太空战机，那确实是无比灵活。 在一群通讯员面前，每位舰长的通讯都已经接通，太空战争所要牵涉的环节极其庞大，“伐楼那”指挥室云集了大量人员，所有人都在专心致志地完成自己的工作。 “各舰自行躲避，大块小行星全部击碎。” 大团长这样下达了命令。 密密麻麻无数大小不一的冰石混合带，形成了一道庞大的石块海啸，排山倒海般飞了过来。由六百多艘各类舰船组成的骑士团舰队为了躲避撞击，在飞速地偏离原有航线，并且不断地朝小行星带用激光炮猛烈炮击，将大量体积接近于小行星巨大石块都击碎了。 减小撞击物体的质量能有效减低撞击时的势能，柏拉图舰船的外壳是一种特殊的具有一定弹性的陶瓷鳞甲组成，以六边形的无缝嵌合的方法布满了全身，对于各类炮击都有一定程度的防护作用。 “伐楼那”的装甲最厚最精密，在密密麻麻的小块石块撞击下，一块块细小的六角形的护甲吸收了无数次小型撞击，几乎毫无影响。 但是，很少装备炮塔，装甲轻薄的运输舰和补给舰对密集小行星带撞击的抵御就非常弱了，一些巨大的石块在疯狂转动中，撞击出一片外壳护甲，它们如细小的鱼鳞片一样纷纷碎碎地甩飘向黑暗的宇宙中。 “我们有7艘舰只不同程度地受损。”舰队的运输主管出现在通讯屏幕上，各种数据也传送到参谋部门。 “好了，我知道了。” 卡尔基显得很平静，但他心里很清楚，盖亚人的攻击马上要开始了！ 在指挥部忙着协调各舰，重新编制航行编队，和制定新航路。正在此时，监控雷达人员异常警惕的声音响起： “盖亚舰队出现了！” 参谋们进入紧张的磋商气氛中，通讯员们在调控着每条战舰，炮兵指挥在协调各个炮塔的攻击组。 在迅速进入探测范围后，整支盖亚舰队清晰的立体影像出现在中央的显示台上。 这是一支不大的盖亚区舰队，只有280艘各类战舰，但各类太空飞机简直数不胜数。直接朝他们扑了过来。 “大型鹰式战机、单人座小战机游骑兵和飞蛇强击机；还有四种型号的无人机” 参谋们将各种飞机的型号、数量都在立体显示屏上罗列出来，然后马上利用高级电脑计算出应对的各种战术。 “原来如此！”卡尔基自言自语道。 他明白了，数支舰队的驱赶就是为了把他们赶入这处危机四伏的“海盗走廊”。炸出巨量的小行星带碎片也是为了使他们偏离最佳航线。 “这支舰队估计已经在附近的异常能量区，利用防雷达装置，潜伏了很久了。”伊拉团长望着各种信息，沉吟道。他是非常有经验的指挥官。 “骑士们，跟随我迎战盖亚人吧！” 卡尔基把旗舰指挥权移交给伊拉团长后，向扈从们如此说道。 “主上，你受伤了。” 悉达跟几个朋友都善意地劝阻他。卡尔基受伤一事，只有最亲近的小圈子知晓。大团长被刺杀一事很快就在全军传开，为怕影响军心，卡尔基下令不可外扬他受伤一事，他也一切如常般工作生活。 当然，没有人怀疑他肉体的强大。何况，在战场上受伤是常有的事，为大团长治疗的医疗兵萨克索也诊断认为，只是普通激光割伤。 卡尔基看着这群年轻人关切的表情，他们都有一张天使般俊俏的面孔，年轻的柏拉图骑士是多么美好的存在，天使般的外貌和内心交相辉映。 “朋友们！我很好！”卡尔基显得神采奕奕，每次他奔赴战场的样子就像赴宴一样，尤其是现在，他不想表现出任何异样来。 “我和你一起去迎战！”参谋长商羯罗直接把自己的工作转托给阿玛提。 大团长便跟所有随从们走向一侧的通道门，他们每个人像被胶囊紧裹一般，飞快地被推送至战机区域。 柏拉图所掌握的短程少量物质传送技术，能让他们迅速地穿上飞行战斗服。 卡尔基看着眼前一道道明亮的光圈闪过，每次此时就如同多年的条件反射一般，他在战斗前会感觉到全身热血沸腾，尤其这次盖亚人突如其来的攻击反而让他斗志高昂。 这次盖亚指挥官是谁？他心想。能爆破利用小行星带形成初波攻击，还有舰队的伪装式太空漂移，以完成类似突袭的效果，使他从来没见过盖亚军队有如此奇妙设想。 在他数秒中的思索，特殊的光能式传送轨道已经将他从母舰送入了变形战机的内部。 柏拉图的变形战机群起飞极快，仿佛就在一瞬间，柏拉图白虎骑士团的500架战机就在浩渺宇宙中如一支箭直射向敌人，与数量仿佛沙砾一样的盖亚战机群短兵相接。 太空战机的宇宙大战是弥补舰载激光大炮远距离炮击能量不够，以及精度太差。如今却已自称体系，尤其是灵活多变的无人机群的加入，形成了无比混乱，但极其壮丽的太空战争的场景。 “敌机的数量至少是我们的60倍！”商羯罗说道。 卡尔基用意识操纵着太空战机，如同一只猛兽，疯狂地攻击任何敢于攻击他的盖亚战机。仿佛光速一般，宇宙爆炸如同无声的烟花，在一架架类型不同的盖亚战机上开花着。 “他们主要攻击我，执行训练c计划！” 柏拉图骑士的日常训练中常常模拟敌人机群集中攻击主将的反击训练。 卡尔基突然急速防御式下沉，在意识操纵感觉中如同一颗原子从最高的楼顶上直坠。太空中明明没有重力加速度，但仍会有奇特的感受——仿佛魂魄飞升—— 事实上，他爱死了这种感觉。 大团长的飞机上下做着八字形的回转，以躲避从各个方向而来攻击，他跟自己的扈从们瞬时互换攻守位置，让他们攻击盖亚飞机。 他们遇上的也是一支盖亚精锐飞行队，他们15架编成一组，不断轮番上阵地骚扰大团长的战机，战术似乎颇为古怪，并不想击落对手，而是不断地朝卡尔基的战机发射一种特殊的“霰弹”，在太空中如雾气般散开。卡尔基迅猛的风格，急速来回调转，相当于是自己往这些弹珠上撞，而且是来来回回地撞。 就这样，大团长的座机“小狼”受了密密麻麻的攻击，虽然机身外壳极坚硬，几乎不会留下严重损伤。 “该死！”大团长骂道。第一次遇到这样怪异的攻击，战机无数小创伤，都反射到脑部的感知区域，让他作为意识操纵者感到很不舒服，心如乱麻一般。 这时，两支舰队开始疯狂对轰。盖亚舰队选择的攻击点颇为有趣，一直紧盯着各类运输舰及其护卫舰下手，只有无人机群象征性地在攻击旗舰“伐楼那”，这对于这样庞大的战舰而言，这些攻击其实是微不足道的。 “他们似乎想劫走战俘船。”商羯罗提醒他。 卡尔基看了下白虎舰队的阵型，随着战斗的进行，原本就航速缓慢的战俘运输舰越来越拖后腿，整个舰队已经被盖亚舰队的各类飞行器分割成几个部分了。 已经没有考虑的时间——卡尔基用战机前端的超高能激光炮一连击毁了数十艘盖亚的大型轴炮舰，这些舰虽然火力强大，但有不够灵活的老毛病，他很喜欢专挑它们下手。 “我们得想个万全之策！” 卡尔基刚说完，就带领一群“不死军”骑士从一侧猛然攻击一艘盖亚的轻型战列舰，战列舰虽然竭力还击，不断以猛烈的荷电粒子炮击向柏拉图太空骑士的编队倾泻而去，毁了数架变形战机，但依旧被无数激光导弹击中，变成了太空中一大丛火亮的烟花，随后断裂、解体，巨大的残片四处飞散。 “我接到他了！” 卡尔基听到内话通讯中部下的声音，被彻底击毁的变形战机会紧急抛出身穿太空铠甲的骑士，作为最后的撤离求生方式，其他骑士都有义务用磁场系统将战友接救走。 “那就好！” 没有骑士阵亡，但盖亚那艘被击毁的战舰恐怕就已经血流成河了。 他无心关心敌人，只想怎么摆脱被突袭的困境，突然内部警告闪烁在他的眼前。 系统提示他，他的身体出现异常状况。 变形战机战机飞行员的身体必须处于最强大的状态，所以在全程受系统的监控。 卡尔基紧张地紧咬着牙齿，他必须立即下决心，做出这个决定了。 “我授权你们向盖亚舰队投降……请立即执行，我必须把大多数人带回柏拉图！”他向10艘战俘舰的舰长下了命令。 几乎是几十秒的无声沉默后，他们十个人突然向大团长几乎不可理喻的这条命令，发出火山爆发一般的怒火。 “卡尔基大团长，请你再重复一遍！” “你们不是幼儿园小孩，我绝不重复第二遍，你们立即向盖亚人投降！”卡尔基忙着尽快飞离电磁炮“温柔的”火力按摩，盖亚人在用密集炮火驱赶他。 “我绝不向盖亚人投降！”一位女舰长激动的声音非常刺耳，“这是完全错误的命令！” 柏拉图女军人们是有名的倔强难缠，她开始顶撞最高指挥官，“如果我们因为你的命令投降，那你得去CM接受问询！” 大团长飞速地带领着战斗群撤离战场。 CM是柏拉图军法处下辖的“军事委员会”的简称，前线指挥官因指挥失误造成损失，会受到CM的调查和问询，而且会遭受处罚。他听到部下用CM来威胁他，陡然觉得血压上升。 “这是命令！”他粗暴地对她吼了一声。他的性格不是拖泥带水之人，觉得男女在战场上就应被等同对待。 事实上，他已经用撤回机群和护卫舰的方式回应了这群气恼不已的运输舰舰长们。 “这是怎么回事？白虎骑士团的战机群撤退了……” 27舰队旗舰“吉萨”上的指挥部也是异常紧张和忙碌，当舰队总参谋长里斯看到前线战报和战区模拟3D现实影像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柏拉图的战俘运输舰队向我们发出了投降信号。”一位通讯员报告道。 “真有你的！小徐。”陈少将的广东话口音还是那么喜感，他简直像个欣喜万分的小孩一样扯住兰瑟·徐。 兰瑟用浅褐色的眼睛吃惊地看着自己的上司，之前陈主任还是对他有股高高在上的上级味，充满着对他能力怀疑的神情。 “不，不……我没想到会这样的。”徐中士一向很诚实，“我没想到他们撤退得那么快……” 兰瑟还是显得非常紧张，可能是他这几个小时来就一直处于这种状态的控制下，一时都没法接受敌人撤退的消息，脑子里一团乱麻。 胜利也来得太仓促，太容易了吧。 第20章 出乎意料的反扑 “我不行了……我紧张得要胃痉挛了。”兰瑟捂住自己的胃部，脸上一副纠结的表情。 在看着影像显示台上的前线的战斗场面的合成模拟影像都让他紧张得要死，即使这场战斗在远在3光年之外的时空发生着，但缺乏自信的他，总是忧心忡忡。 “吉萨”指挥室里洋溢快乐的气氛，欢呼声此起彼伏。 “60倍的火力和飞行器数量，又配备了最新款的轴炮舰……又有什么可庆祝的。”他自言自语道，“什么时候盖亚人能够在势均力敌下把柏拉图骑士团打退，这才是真正的上乘之军的水准。” “不过，第一次放弃后勤部队……现在也够卡尔基吃一壶的了。” 白虎骑士团的大团长级的战机“小狼”带着闪着银光的变形战机群飞回旗舰。 “我们被击落50架飞机，阵亡8人。” 恪尽职守的参谋长商羯罗的声音在内话通讯中响起。 “收到。” 卡尔基的声线是冷冰冰的。 “给盖亚舰队旗舰发讯息，我们把战俘还给他们，要求他们停火，放我们离开。” 旗舰“伐楼那”的战机通道口会发出隐形的强力磁力线，作为牵引装置，将一架架战机从前中后几十个通道口牵引回母舰内部。这种磁力装置，是为了避免在飞行员受伤或飞机受损时，不慎失控撞击在回舰通道口，这将会是一场灾难。 就和出发时一样，飞行员由自动光管的引力牵引进入旗舰内部。 大团长刚带领军事扈从们刚进入旗舰内骑士们所在的准备室，“伐楼那”的医护长阿尔维就带着医疗机器人恭候多时了。 “小狼”已经自动发回了大团长身体异常的讯息，这是所有变形战机都有的功能，因为每一位骑士的生命都异常宝贵。 “我不需要医疗床！” 卡尔基面对治疗，有时有一种大男孩的倔强和顽固。 但医疗机器人机械地执行命令，把高大强壮的大团长撂倒在小型的医疗座椅板上。 医护长阿尔维在一旁抬起带着底部散发蓝色荧光的手套，郑重其事地准备操作。医护长年龄大约不到50岁，拥有北欧人种的外貌，脸颊窄长，一头棕黑色的头发，两鬓略有银丝，看起来异常认真严谨。 他用特殊的手套轻易地揭开战斗服的前胸部位，大团长身体一侧的伤在不断流淌出殷红的鲜血，比想象得严重得多。 “只是皮肉伤。”他口气很平淡，“快帮我止血！” “如果不是战斗服材料本身带止血功能，你在驾驶舱内就已经血流满地了。”医护长也很喜欢用那种医生恫吓病患的口气跟大团长说话。 骑士们在一旁目睹大团长的刺伤远比想象得严重，他们的面容显得疲劳而暗淡，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卡尔基到底跟战俘舰的舰长们说了些什么？” “我们放弃他们了，神啊……” “太令人羞耻了！” “战俘舰上有我们自己的官兵啊。” “大团长是怎么回事？” 骑士们的情绪很不满，罗喉不顾卡尔基的胸口还在不断流血，就在他的身边，不断诘问他，显然性情爽直的军事扈从长被此举气得够呛。 “你不是说过要跟我们征战到时间的尽头？活到一百岁，征服整个宇宙，一直与我们在一起？你也发誓过在战场上永远不抛弃自己的部下……” “这次盖亚人有备而来，炮火过于猛烈和集中，硬耗下去，对我们是不利的。你真是个死脑筋！”脸色苍白的大团长微微直起身，望着自己的部下们。年轻人们都不善于掩饰自己的想法，都摆出一副敢怒而不敢言的表情，只有跟他关系最好的罗喉敢于直接顶撞他，事实上，他感觉到每个人都想质问他。 “我死脑筋！你出尔反尔算什么事？！”罗喉还是那么火爆。 “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哎，大团长，请躺好，不要动！”阿尔维做了一个请躺好的手势，“情绪激动加速全身血液循环，会流更多的血。虽然我现在用粘胶暂时封住伤口，阁下还是要注意点。” 医护长按了手套背后的触键，忙着在投射触摸屏上看了伤口的各种分析数据。 “你也少说几句，他的伤不轻。” 军医几句话就让情绪容易激动的飞行员们哑口无言起来。医科生对军校生的智商碾压在太空时代都是难免的。 瞬间，气氛就诡异地安静起来。 “竟然有Θ-27？怪不得。”医护长说了句。 “Θ-27？”卡尔基问道。 “Θ-27是一种病毒提取物，别动，我先给你来一针增血剂。” 阿维尔用一只手拿起水蛭式注射器，轻松迅速地朝大团长的颈部静脉吸了上去，就如这种注射器的名字，注射口会自动吸在注射处，其中天然的麻醉剂多肽会让患者在被刺破皮肤和肌肉时毫无痛觉。 “这下好了，你的失血在5分钟内就会自动补充。原因就是你的身体就是我们严格育种6个世纪的成果，众骑士们是我们柏拉图人种“精英中的精英”，你们的身体如同一个可以无限受创的战斗机器，反应，速度和力量……我不用举那么多例子，仅细胞再生能力比正常盖亚人强数百倍不止，创造这些奇迹的遗传因素隐藏在你们的基因里，盖亚科学家就专门针对你们凝血和细胞再生的特殊基因，进行反向破解。Θ-27就是以这个目的从病毒中提取出来的，可以强力逆转伤口的凝血作用，在特殊的激光光束弹中添加Θ-27，一旦柏拉图的高级军事贵族中弹，即使造成再小的伤口，都会血流不止。” “哈！他们为了弄死我们，可算费尽心机了！”卡尔基竟然不自觉地微笑起来。 阿尔维对大团长的小男孩心性一副没辙的表情。 “幸好这种物质真的太难提取，太稀少了。要是加上例如穿甲弹这样的设计……”医护长话说到一半，扬了扬眉毛。 这下，在场所有的骑士们都完全安静而严肃了。 “萨克索没有经验，没有做伤口分析，只给你粘贴伤口……”阿尔维轻轻怂了下肩，谈到了自己的年轻的下属。 “不是他的错，是我不小心，造成了很多麻烦。”卡尔基若有所思地皱起眉头。 他想到了那个女孩，原来她是如此恨他，竟然弄到了盖亚军中的特种武器，时时刻刻准备着为自己的恋人报仇，人类的情感是何等强烈。 “你不能再作战了，得去休息。”医护长手持特殊的医疗笔，用一道蓝光划过他胸口一道10公分长的血痕，“伤口上的Θ-27已经清理干净，但它早已经进入你的全身血液，要完全代谢出来，可能要数周的时间。如果你现在马上回到战场，我可不能保证你不会重新流血。” “最好的办法是去紧急治疗室，用血液透析仪是把Θ-27清除掉的最简单的方法，我们走吧。“他向自己的几个智能机器人医疗助手下令，“之后，你的伤口是完全可以自愈的。” “不行！”卡尔基叫了一声，立即阻止了他。 大概医护长对大团长这种不听医嘱的“坏病人”的行为大概早就预料掉了，急忙让机器人助手推走医疗椅。 “治疗后，你还要静卧三小时，否则乱动还会继续流血。”比大团长年长二十多岁的医护长拿出教训小男孩的“爹味”口气来。 “不可以！”卡尔基用他一贯武断的口气斩钉截铁般地说道，“我已经上赌桌了。” 话毕，大团长直接猛然从半躺的医疗椅上侧身站起来，其速度之快，连负责看护他的医疗机器人都没反应过来。 “我把10艘战俘运输舰作为筹码赌了出去。”高大的他又站在众多的骑士面前，他们显得士气低落，但卡尔基又恢复了战斗勇气，一种力量要从他全身紧致的肌肉里迸发出来。 “我会把它们赢回来，还会赢到更多的筹码。半途而废不是我的风格。” 所有人都惊诧地望着他。 卡尔基低头看自己胸口破损的战斗服，他一动，伤口确实流出了一滴血，顺着他紧实的胸肌往下流淌。 他高傲地抬起头，依旧充满他那种耀眼的光芒。 “从开始就是一个圈套，166P赢得出乎意料地轻松，过多的俘虏和战利品，两支舰队围追堵截，把白虎骑士团舰队逼入海盗走廊，能做这样的计划周密的伏击，必然全盘皆局，否则怎么会有一支舰队在小行星带漂移多日，他们知道会等到我们，至少有这个概率……” 所有的骑士都静静地望着大团长在说话。卡尔基的智勇双全不止是一个传说，这是所有人都能感受到的。 “我只是暂时把最拖累自己的盖亚战俘们甩给了他们，对他们而言，这也是很意外的。” 现场一片平静，连医护长也欲言即止，他明白卡尔基的性格，没有人能够劝阻下定决心的大团长。 “商羯罗，帮我联系伊拉，并且重新制定战略。”他叫了参谋长的名字。 向来敬业的商羯罗立即开始忙碌，为大团长打开了移动联系屏，并且开始观察现在的战场全局。 “伊拉，我需要你的建议。”卡尔基开始跟伊拉谈及自己的计划。 旗舰指挥室向他这里源源不断地传来战术部署，两人不断地用手点触着，就这样立即进入新的一轮备战状态。 “伊登，尽快带领你的手下移至CJG469区。”卡尔基继续以他的自信下着命令。 和卡尔基配合前线作战的伊登执事的战斗群还没有返回旗舰，他正在纠缠着阻碍盖亚舰队追击骑士团。 骑士们被大团长的话重新点燃了希望。 “我就知道卡尔基不会做出背叛下属的事。”罗喉跟另一位年轻的扈从说道，闪闪发亮的蓝色眼睛里透出明亮的希望光彩来。 难题这下被甩到了盖亚人那边。 “司令，我们应该怎么办？”攻击白虎骑士团的那支盖亚舰队的最高指挥官迪亚兹上校在通讯屏幕上，有些迷惘地问道。 “呃……”纳扎巴耶夫中将向来比较教条化，他原本准备血战一场，面对敌人退缩，反而不知所措。 “白虎骑士团呢？”灵活的韩少将马上询问。 “已经撤出战场。” “那赶紧尽快登上投降的柏拉图战俘舰，将他们缴械之后，继续追击。” 韩少将下了一个果断的命令。 此时，前线的双方的战斗攻击变得稀稀落落，似乎只是保持距离。 “盖亚的登陆舰队已经向十艘战俘运输舰进发了！”商羯罗紧张地说了句，“我们必须快！” 此时，大团长火速换完一身崭新的战斗服后，又一次神采奕奕地站在所有骑士们的面前。 “只要登陆舰发射特殊光罩辐射，我们的舰队按照你的命令接受这个频率，盖亚人就能完全俘虏运输舰！”年轻的参谋长着急得满脸是汗。 “骑士们！就是现在！” 卡尔基一双碧空如洗般的浅蓝色眼睛闪着战斗的光彩，他是那种极其特殊的人，有一种临危不惧的性格，越是到危险的极点，他反而显得越是平静。只见，他紧紧攥住右手的拳头，用肢体语言向骑士们表示要狠狠揍盖亚人一顿。 “胜利！胜利！胜利！” 年轻的骑士们在狭窄的空间中，用德语爆发出火焰一般震耳欲聋的欢呼声，他们的信心都被最勇敢的大团长所燃烧到了。先前沮丧的氛围一扫而空，所有人都忘记了之前对卡尔基的怀疑和猜忌，甚至变得比之前对他更信任，更热爱了。 卡尔基大团长宛如雷霆万钧，再次带领400名太空骑士冲锋，这次冲击带着火一般的激情，越是经过失望和屈辱的军队，同时又更容易燃起求胜之心。 “伊拉！给我拿出你的真本领来！” 所有人都在内话通讯里，听到卡尔基大团长这样对伊拉团长说话。此时白虎舰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一支开始撤退的舰队，全速调转，开始掉头转向，在偏侧角度下把主力炮管都对准还在忙着接收柏拉图战俘舰的盖亚舰队。 敌人还在自以为取得胜利的茫然不知中，但老虎已经露出了凶恶的牙齿和利爪，准备撕咬猎物。 “这是怎么回事？”这一小支盖亚登陆舰的指挥官，已经看到了对方的异动，他有一种大事不妙之感。 柏拉图战俘运输舰的炮管也开始异动，这种型号叫哈努曼-600的战俘运输舰，也是每艘舰船都装备有4座炮塔，虽然攻击力远远低于各类战舰，但是是有一定的自卫能力的。 “伊登，进攻！” 卡尔基也联系到他刚才命令躲藏在附近小行星带中的伊登执事的战斗集团，以及刚才撤走的护卫舰群从另一方向猛攻盖亚舰队。 仿佛就在一瞬间，突然柏拉图白虎舰队从缓慢的静态，变成了急速进攻的动态。 在一片万炮轰击和骑士团太空战机的疯狂编队猛攻之中，这支盖亚小舰队变成了老虎利爪下的猎物。 第21章 毛奇的教导 战况的逆转之快令人咋舌。 在骑士团舰队和战机群多个角度的夹击之下，企图登陆投降的柏拉图战俘船的那38艘战舰，被打个措手不及。 这小支盖亚舰队中有10艘轴炮舰，它们可是每一艘都用自己超大口径的脉冲电子炮对准一艘柏拉图战俘船，算得上一种安全措施了。 但是变形战机群从两侧的突袭，几乎在几秒钟内，就解决了轴炮舰——它们最脆弱的侧面装甲被“白虎”战机的超能电磁炮，一击便击穿。 “我们被伏击了！”一位黑人模样的指挥官向迪亚兹上校哀嚎着求助。 柏拉图的10艘战俘船的炮塔也仿佛憋足气一样，早有准备似地朝前来缴械它们的盖亚战舰疯狂炮击。 这小支舰队被一阵密集的火光所笼罩，宇宙真空中爆炸的形态十足的妖艳美丽，如同消耗人命的金红色花朵绽开在黑暗之中。 迪亚兹上校和幕僚们看着显示屏上舰队的十分之一打击力量几乎在顷刻之间毁灭——小支舰队被完全消灭了。他们惊骇的表情停留在脸上，久久无法消失。 就是同一群人，在二十分钟前，还在洋洋得意地嘲笑柏拉图的白虎骑士团原来不堪一击。 “我们受到两面夹击，请求支援。”迪亚兹上校向远在3光里外的舰队旗舰“吉萨”求救。 此时，纳扎巴耶夫中将和韩少将惊得目瞪口呆，他们看到通讯视频在剧烈抖动，随后一闪一闪，跳乱的图像扭曲作直地乱闪，这意味着这支舰队的旗舰都遭受到了重创。 “怎么会这样……”韩少将感觉自己都站不稳了，他几十年来，从未见过如此迅猛激励的进攻。 在“吉萨”透明天顶之下，所有人都屏气凝神地看着3D量子投影显示台上的激烈战场动态，代表迪亚兹上校所率领舰队的舰只光标开始迅速减少，这是单方面的屠杀，仿佛战斗的风向就这样倒向了柏拉图一方。 “小徐，这不在你的计划内啊！”陈少校慌张了，“这不是我们的剧本！” 兰瑟·徐自然也在一群紧张地看着战况的参谋之中，但是，这个时候，他的表情却出乎意料地镇静，他被白虎骑士团的战术吸引住了：重型太空战列舰群打弯的弧度，各种炮塔覆盖的攻击点，变形战机群和无人机群的编队攻击，像海浪潮线一样整齐，各个集团的互相呼应，这是一支训练配合得几近完美的舰队。 “太漂亮了！……”他着迷般地脱口而出。 “傻小子，你被吓傻了吧！你看看你的计划！”陈主任忍不住厉声埋怨起下属来。 “我第一次看到古典时代的以静诱敌和两翼夹击。”兰瑟·徐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情不自禁地向主任表达自己的心声，“我们在军校里学习的技战术非常粗糙，教员教给我们的都是火力压制的消耗战术……我们在前线完全依靠武器的性能，对战术素养是无视的。” “你小子胡扯什么啊！现在该怎么办？你的作战计划表作废了，全混乱了，知道不知道啊！”陈主任向他吼道。 “普鲁士军校都会重复毛奇的教导：一旦战争开始，所有的计划都已作废。我们只能按照敌人的行动，见招拆招了。” 兰瑟用异常清晰冷静的口气说道。 话毕，所有的高级指挥官和参谋们都抬起头看着这位年轻的中士。他中等身材，深色的卷发，从混血儿的面容角度而言，五官算得上是相当迷人的，尤其是眼睛长得很好看。他的脸上还没完全褪去婴儿肥，皮肤细嫩光滑，鬓角的胡须还呈一种绒毛状态，整个人的状态，用“乳臭未干”或者“书卷气”来形容，可能是最恰如其分的。 “老毛奇吗？旧地球纪年19世纪老掉牙的人物了，太空时代谁还记得普鲁士军校的训导啊！”一位中尉军衔的年轻参谋对他反唇相讥道。 “有些战术是永恒不变的，就像卡尔基演示的那样。”只要谈到他擅长的领域，原本有些忸怩的兰瑟就会突然滔滔不绝，“老虎被猎人的陷阱所伤，但它满怀仇恨，装作已在陷阱中死去，等待设下陷阱的人返回，这时它突然跃起，拼死地攻击……这不就是在人类狩猎时代就存在的战术吗？” “这种先在战场上示弱逃跑，随后反戈一击的做法，让我想想，还有一个名字。”这位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年轻人完全没有住嘴的觉悟，“对了！帕提亚式射箭法！先示弱引诱敌人追击靠近，然后反身回射，这时射程很近，对手又有轻敌之心，必然能重创敌人。就像卡尔基用自己的战俘舰引诱我方靠近一样……” “真像他的名字一样，白马骑士……卡尔基非常熟悉骑兵战法，并将其完美地融入了现代宇宙战争的战术之中。”兰瑟最后若有所思地感慨道。 “这小子还真是一个人才。”纳扎巴耶夫中将笑了起来。 他虽然有些浑浑噩噩，在军中靠混资历上位，倒并不压制后辈。或者说，一个中士跟他地位悬殊，他倒更能欣赏。 “他就是“大吉岭计划“的实际策划人。”韩少将在一旁说道。 “来，到我身边来！”中将非常开明地让他站在离司令最近的地方。 指挥部里的高级将领们都吃惊地看着这个情报部门的小文员得到了舰队司令的垂青。 “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让迪亚兹上将再坚持十分钟后，就可以撤退了。” “那就这样吧……”纳扎巴耶夫中将本不知如何是好，如今只能依从。 “敌人的火力太猛了！分舰队的飞行器80%已经被击落了。”另一位参谋点触了几下，将各类损失都显示出来。 “卡尔基在战术上是成功的，但在战略上未必成功。”兰瑟认真地说道，“我闲来无事分析过他在各场战役的耗能，他是打歼灭战的高手，但不擅长打消耗战，只要我们坚持拖住他，他的心理压力会很大，一旦心理压力变大，他的判断失误率会增高……何况他永远猜不透我军的真正战略意图……” 年轻的中士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 “我放了很多捕兽夹，总有一个会夹到老虎腿。” 所有人都转头看着这位有些怪怪的年轻人。 在白虎骑士团的劈头盖脸般的猛攻之下，得到撤退命令的迪亚兹上校立即带着残部向暗空深处飞速蹿逃。 “我们损失了75%以上的战舰，以及几乎全部的无人机和战机！” 旗舰“好运”号已经被重创，舰体不断抖动着，黑暗笼罩着指挥室，破损的电路在天花板喷溅着火花，年轻的参谋在绝望中只能用吼声跟最高指挥官说话。 “我们必须救助己方被击落的飞行员。”迪亚兹上校赶紧用座椅防护罩保护好自己。 “柏拉图人答应了。”通讯员也用艰难的声音汇报道。 逃离战场的盖亚舰队留下了没有武器的十几艘医疗救助艇，忙着在救助被击落时逃生弹射的盖亚飞行员，这些保护着盖亚飞行员的一个个小球漂浮在太空中，能48小时内保护飞行员的生命体征。救护船拥有一个宽阔扁平的细口，如同吸尘器一般将越飘越远的圆球逃生舱，以最快的速度吸入舱内。 “伐楼那”指挥部内的人员，也从一个小窗口上看到了盖亚人忙碌救助飞行员的场景。 “盖亚军队的效率堪忧……这样救助，能活几个人。”阿玛提看到这场景不禁感叹道。 “他们的飞行员不是我们的骑士，训练时间很短，所以回血很容易，他们损失得起。”一旁另一位年轻的参谋解释道。 “大团长倒是遵守交战规定，没有袭击他们。” “卡尔基嚒，我们都知道他爱做骑士梦，骑着白马拯救公主……” 两个年轻人微笑起来了，大家心照不宣地明白大团长天性中有一种浪漫的理想主义，甚至有些不切合实际。 “不，他只是不屑于去做。”伊拉口气坚决地说了一句。 “理想主义只是他的表层，或者说他对自我的催眠。一旦他清醒过来，他可能比我们中的任何人都实际。” 在场的所有人都抬头看伊拉团长这样评价自己的上司。 “少聊天，现在还没有到可以放松的时候。” 伊拉似乎也立即意识到自己有些失言了。所有人，只能安静地收心，继续工作。 “我已经把盖亚人驱赶到OSU395区了，他们损失惨重，溃不成军了。” 伊登执事向大团长汇报道。 “我们赢了！”性急的罗喉已经喊出声了。 “大团长，真有你的！”斯瓦林的声音显得很开心。 “我们先返回旗舰。” 卡尔基口气非常平静，他有一种预感，盖亚人不会就此善罢甘休。 正当骑士们准备庆祝胜利之时，商羯罗看到舰载太空雷达发给他的敌情警报。 “有敌机群出现在SC594区域！”参谋长年轻的声音响起。 “那里是小行星带！”卡尔基同时得到了这个警报，他用意识调取了区域影像，由于太空雷达的探测范围有限，现在在显示屏上仅仅是出现了一片宛如密集雪花一般的闪点，分不清到底是小行星碎片，还是敌人的飞行器。 “骑士们，排成攻击编队！” 卡尔基立即下令，经过一场激战后，太空变形战机群再次迎战。 从密集的小行星带后，突然闪出了如海浪一般一波波的巨型无人机，向柏拉图骑士团战机群疯狂射击，其特殊的超光速激光光束弹，划出密集的弹道线，将整个区域照亮一片。 “这是盖亚最大型的X型无人机马尔斯-II，而且装配了超光速粒子弹束，我们必须小心了！”商羯罗立即提醒道。 “这么大的机群，从哪里凭空变出来的呢？”罗喉抱怨道。 激烈的空战已经打响，5万架的“马尔斯-II”无人机如最密集的蜂群向几百架白虎骑士团的变形战机发射它们致命的“毒刺”——高能的超光速弹束。柏拉图战机立即散开，用最快的速度躲避这种密集射击，”马尔斯“是盖亚公认最大最强的无人机，直径有45米之宽，类似风筝的X型骨架极为坚固轻巧，能有5个发射点，火力凶悍无比，并能在太空中翻滚，使激光弹束从各个角度射击目标。 “我们必须利用速度！”卡尔基高声提醒。 随后，他如一道闪电一般，用他过人的速度对无人机群发起攻击，几乎是用雷霆之速发射一枚枚接连不断的超巨能激光导弹。 密集的无人机群被不断轰开，不断地闪烁爆炸的光芒，散开，随后聚拢，互射，互相追尾，纠缠。激烈的太空空战就在小行星带附近打响。 “像伐楼那这样身长近6000公尺，最宽处1200公尺的庞然大物，是不敢贸然驶入小行星轨道的，它可能会被各类小行星碎石击伤，而高能离子引擎可是非常脆弱的。卡尔基在这里得不到舰队的协助，只能带领骑士团孤军作战。”兰瑟解释为何在这里设下陷阱，所有盖亚将领都点头赞同。 “但是，变形战机对无人机的速度优势还是很明显的。”另一位年轻的参谋说道。 兰瑟沉默了。 无人机相对变形战机的最大软肋，是遥控攻击和实况攻击相比之下的速度延迟。骑士们想方设法用意识中的速度，来回地躲避和攻击。 但盖亚无人机的数量和火力几乎呈碾压之势，“白虎”战机在不间断的密集射击线中疲于奔命。盖亚无人机群之密集，甚至让一架躲避过于迅速的变形战机直接撞击在一片“太空风筝”之上，激烈迅猛的爆炸—— 盖亚旗舰“吉萨”指挥室的所有人都聚精会神地看着立体影像模拟出来的激烈战况，此时兰瑟已然看得出神，密密麻麻5万架的X型无人机如海潮，如漩涡一般将几百架柏拉图战机卷在其中，不断地飞舞弹束，是多么壮观的场景。 眼见着不可一世的白虎骑士团的空中骑士们竟然跟无人机缠斗良久，见多识广的纳扎巴耶夫中将竟然跟拍档韩少将聊起天来。 “我就说，未来宇宙战争是太空无人机的天下。”纳扎巴耶夫中将显得非常放松。 “这次投放了100倍数量的马尔斯-II，普通战役哪里会有这样的配置呢？战争部小气得很，这次是特别军事行动，所以给了我们无限预算。”韩少将很实际地说道，“突然的机群出击是无数金钱砸出来的，这个小孩脑洞很大啊，用五架一组的空降存储箱，事先安放到预定小行星带上，需要时用遥控设备放出……但你不知道实际操作起来有多麻烦。换做以前的战争部，听闻白虎舰队出现的概率不到40%，还要搭上那么多昂贵的最新型无人机，战争部肯定不会允许通过这样的计划，赔本的买卖他们可不会做啊……” 中将的沉默意味深长，默认了这次是百年不遇的特例。 “想法是一回事，实际操作又是另一回事。战争是有预算的人类行为。”韩少将非常准确地总结道。 “柏拉图人自以为是神族，拥有优秀高贵的血统，把我们看作劣等种族。但事实上，我们的盖亚人是无比强大的，我们的人口整整比柏拉图人口整整多381亿，拥有不可比拟的人口资源，以及可以无限消耗星际资源，他们个体再优秀也无法战胜我们，因为战争本质上是消耗行为。” 纳扎巴耶夫突然异常自信地说道。 “对对，战争只是消耗，一场无限的消耗，谁能消耗得更多，谁就能胜券在握，胜负跟个体的优秀程度关系不大。”韩少将立刻精明地附和道。 第22章 力量的双刃剑 “我的一侧机身已经被击伤了！它们又来了！” 大团长听到自己扈从阿斯克叫道，声音透着明显的疲倦和绝望感。这些年轻人已经快给无止境的漫长战斗搞得精疲力尽了。 眼前一闪而过的爆炸，一切都只是投射到脑海中的模拟信号，没有人可能在这样的速度下看清楚战场上的真实影像。 几乎所有的实战或者训练，都是“虚拟”的，一切都是假的，那人生又如何？——卡尔基听到自己的呼吸发出了一声沉重的叹息，其实现在离开他的体力极限还很远。 “骑士们！一定要咬紧牙关！即使是巴比伦城墙的铜墙铁壁，我们也要把它冲碎！” 话一说完，卡尔基又身先士卒地驾机闪电般冲入无人机群，将前端的超高能激光炮调至超光速粒子炮，直接向盖亚无人机精准射击，一架架挡在他面前的马尔斯-II都在须臾之间化为了宇宙光线与尘埃。 “返航后，我给你们全体申请假期，我们必须休息！”大团长还向所有人保证道。 卡尔基极度聪慧，他非常善于激励士气不竭，因为他清楚地知道骑士团的战斗力源泉来自每位骑士的内心。在指挥的艺术上，卡尔基大团长像一位明智的骑士，用爱抚和情感维持跟下属们这匹“座骑”的信心，而不是用马鞭和呵斥。 “伊登返回了！”商羯罗的声音响起！ 骑士们在内话通讯里一片热闹的喧哗，他们的士气随着伊登执事率领200多架“白虎”战机重新加入战斗而一片高涨。 在广阔无垠的黑暗背景中，飞浮无数碎石的小行星带边缘，一场变形战机和超级无人机的空战在激烈进行着，壮丽的场景化为了旗舰“吉萨”指挥室中央战场实况监控的立体光标的缠斗，蓝色稀少的“白虎”战机和无边无际的红色“马尔斯-II”，无人机群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扁型球体，在其中利用巨大的数量优势，仿佛红色的洪水以漩涡在围绕着蓝色光标，双方的数量都在减少，红色消融得更快—— “千万别伤到大团长，要孤立他！”兰瑟在内话里向无人机操作员提醒道。 “要记住，我们现在的战术，不是直接击落大团长，我再重复一遍，不要杀死他！要尽量让他和自己的护卫机群分开！” 兰瑟一边说，一边紧盯着战况投射台上显示密密麻麻数万架的X型“马尔斯-II”如海浪般朝几百架柏拉图战机一波接一波地涌去，不断地疯狂攻击势单力孤的变形战机，这让他既激动又担忧。 “执行训练c计划！”卡尔基下令道。 敏锐的他已经觉察到这次攻击点在自己身上，训练有素的柏拉图骑士们每天都会训练主帅被围攻的场景，尤其是针对无人机战术，事实上，他们的应战早就驾轻就熟。 大团长驾机不断地在宇宙中穿梭绕圈，左闪右闪，他的扈从们作为僚机编队在全力反击，这些无人机虽然火力很猛，似乎也不想要立即击落他，只是来回骚扰和驱赶他。 “它们在集中攻击你。”旗舰“伐楼那”指挥室内的伊拉团长也在提醒他，“我已经支援了2500架无人机，马上就到！” “那来击落我啊！”卡尔基带有挑衅意味说了句。 在他摸清了敌人的意图后，他就利用他们纠缠着自己的战术，几乎以光速下沉防御，紧接着飞绕到远端，这群庞大的无人机群如无头苍蝇一样，会疯狂盯着他追赶，这样等于他能控制敌机的攻击方向。 在被卡尔基疯狂拉扯敌机的编队后，它们会因为追赶目标而形成线状编队，和大团长配合得几乎天衣无缝般的骑士们就可以对机群一阵精确靶击，会在短短几秒中内密集击毁大量无人机。 “柏拉图人得到了增援，我们已经损失了35000架无人机！” 兰瑟听到无人机总指挥杜邦上校紧张的声音。 “这损失的速度……唉唉！”他不自觉地习惯性双手抱头，卡尔基比他预设得还聪明，总是很快能够找到如何应对之策，他拥有迅速反杀的超强反应速度，“这可是最贵最强的无人机马尔斯-II!我们一共就那么多……” 卡尔基又这样来回拉扯了几次，不可计数的无人机在无数道超激光光束和导弹中被击中，发散出令人目眩的光芒。 “哦吼！放烟花了！”他听到了曼蒂尔法里兴奋地喊了一嗓子。骑士们喜欢把单方面屠杀后，毫无还手之力的敌机敌舰殉爆时，发出四射的明亮光芒称为“放烟花”。 “我们在10分钟内击落了5000架马尔斯-II!”商羯罗汇报道。 “我们继续再玩！”卡尔基此时已经将战斗变成了游戏，玩到兴头上了。 “赫尔墨斯带你飞翔！”[1]大团长幽默地说了句。 正当所有人正不解其意时，只见“小狼”瞬间恢复了灵兽“白虎”的外形，身穿太空铠甲的大团长完全无视交战时空中飞舞的弹束，稳稳地端坐在战机的背上，身后带着一大串风筝式的无人极飞速向M17小行星带的深处飞去。 “你们听罗喉指挥！” 他甩下一句话就如光般消失了。 “卡尔基！” “让他去吧！”罗喉说了一句，“他就是为挑战边界存在的，这世界的边界。” 一个充满无数障碍物、异常能量场的星际异常地带，他要在这里挑战极限。 “来吧！”这句话，是他对自己说的。 把六点钟位置暴露给敌人是旧式战机操作大忌，但卡尔基自信变形战机要远远比X型无人机灵活迅速，操作员根据雷达反馈，远程操纵总是不够灵活。这几乎是如今无人机作战无解的难题。 他从0.5赫拉开始加速，眼前的一切都是虚象，战机的视角能360°投射在飞行员的视网膜上，如此逼真地在他脑海里营造出仿佛进入时空空洞般的前进效果。 身后的无人机朝他发射的超光速弹束在往前飞舞，让他又如飞行在时空隧道般的魔幻效果。 变形战机的激光导弹可以转向发射，一束束密集的激光导弹向尾随的马尔斯-II机群倾泻而去，又是一阵阵的爆炸火光，能在向前飞行时还能击伤追击的敌人，可谓顶级大杀器。 他毫无畏惧地继续被数百架X型无人机尾随攻击，在朝他射击的超光速弹束中如波涛中的海豚，下沉上翻，进入小行星带的深处，迎面而来的无数飞速翻转的各类碎石越来越多，越来越危险，他却在其中极其灵活的左躲右闪，如入空境。 速度慢慢要到0.8赫拉了，这已经是“海盗走廊”的极速，异常能量化成了奇特的乱流，太空骑士的思维意识的“奇点临界”又出现了，如同时光穿越一般—— 他又变成了14岁的少年，一个“阿逸多”武校有史以来最出色的学生，能把陆上的训练机开到6马赫，还能无限筒滚打圈，落叶飘荡，谁也及不上他的疯狂。 站在他的第一架变形战机的训练机前，望着幕墙外无垠宇宙，他简直热血沸腾。 “卡尔基，变形战机可跟普通平流层内的飞机不同！”他的飞行导师那罗希摩是一个高个子，异常英俊的男人，就像所有前的白虎骑士那样，“第一次实机操作，你只能开到0.1C。” 少年利索地扎起了披散的金发，他的蓝眼睛燃烧着进取的火焰，世界对他而言，不能有任何限制。 “噢！卡尔基，你是天生的太空骑士！” 在10分钟的适应飞行后，一向严厉的那罗希摩竟然夸奖了自己的学员。 “其实，人类的意识是最快之物，比一切存在都快……宇宙不过是核桃方寸之地。”可能对于一位经验老练的骑士而言，0.1C的速度过于悠闲，那罗希摩竟突然这样对他说。 他已经不自觉地提速，这里很空旷，他充满自信。 “卡尔基！停下来！” 导师勒令他减速，但他依旧在意识加速，他要看看变形战机的极速——接近光速的速度。 一瞬间，他觉得自己进入黑洞，五感顿失。极速竟然是时间的凝固。 他仿佛漂浮在黑暗中，也许就像母亲的子宫一样宁静而温暖，灵魂抵达了彼端。 第一次实机操作，他就违规推进到接近1C，因此失去了意识，惜才的那罗希摩没有声张这件事，他才没有受到处罚。 在被一阵高效而匆忙的太空急救之时，这位昏迷的少年模糊地听到了自己导师的声音。 “……卡尔基身上拥有无比的力量，这是我从未在其他任何人看到过的。但这也是双刃剑，他必须学会控制这种力量，否则，无论他自己，还是这个世界，都会被毁掉。” 力量、力量、力量—— 卡尔基感觉变形战机和自己的意识完全融为一体，这是他总是喜欢把自己推到极限的原因，此刻，他的意识超过了自我人类的物质躯体，他在跟宇宙的力量融为一体，他的自我在飞得很远，亿万光年之外—— “失控了！” “糟了！” “啊呀！” 兰瑟·徐在内话里听到那群无人机操作员群体爆发出各种叫声，还有不少女孩子的声音，无人机操作员里，女兵特别多。 他看到无人机的数量在以不可思议的速度递减中。 在三光年之外的小行星碎石带中，卡尔基几乎在以光速躲闪，紧跟着他的不少无人机都纷纷自毁在密集的太空碎块中，爆炸的闪光在各类石块旋转飞舞的小行星带中不断地闪烁着。 一会，“小狼”又故意放慢速度，让落得太远的无人机群追上自己，随后仿佛自坠般高速冲向一个小行星，又在离地面几厘米处飞速擦过，一连串的无人机就因来不及反应自撞于小行星表面，仿佛一连串的烟花，在小行星带闪烁无数的爆炸火光，碎片四处乱飞。 “马尔斯-II只剩下不到500架了……我们的最好的无人机基本已经被骑士团消灭了。” 无人机负责人杜邦上校沮丧的声音响起。 兰瑟因为一头蓬松的卷发，总是习惯用发胶固定得整整齐齐，光滑如鉴的黑色头发，往往显得油光锃亮。但此时已经乱翘纷乱，他的发型好像有自己的自由意志一样，显示出他内心毛躁得快爆炸了。 盖亚的高级将领们面面相觑，五万架铺天盖地的无人机没几个小时就变成了区区不到500架，这损失惨重得…… “回撤吧，保存实力……”韩少将很勉强地说了一句。 兰瑟额角渗出汗滴，顺着脸颊流了下来，他轻声说了句：“捕虎夹子又废了一只……” 至此，他的“大吉岭计划”已经浪费无数公帑和人命。卡尔基那方损失轻微，一番数十个小时的过招下来，盖亚人才击毁了78架柏拉图变形战机和1艘柏拉图的运输舰，击伤了5艘小型驱逐类战舰。 虽说计划目的不是摧毁白虎骑士团的舰队，但这样令人极为难堪的战损比，让盖亚舰队旗舰“吉萨”总指挥室一片沉默。 “马尔斯-II撤退了！” “大团长回来了！” 打退无人机后，在卡尔基回归之时，所有人都吃惊地发现，大团长竟然没有使用战斗模式的战机，而是以身穿太空战甲的英武之姿跨骑于白虎战机之上，他竟然用这种放松的姿态一个人击毁了一千多架发射超光速弹束的大型无人机。 毫无损伤的“小狼”仿佛一颗星辰，闪烁光芒，以非常漂亮的弧线从高远之处，极速飞来。 “看！卡尔基！” “我们的大团长！” 这颗明亮的“星辰”直降入战机编队之中，他的气势就像古代站在千军万马前的骑士一样无坚不摧。 卡尔基之所以有“最英俊的大团长”这样马屁词式的赞誉，就是因为除了人长得确实英俊外，还不忘在激烈的战斗中保持着这种逼人的帅气。他是一个举手投足很有高贵美感的人，这种美感在战场上都能被感触得到。 “胜利！胜利！胜利！” 骑士们看到大团长毫发无伤地归队，还充满着他特有的高贵和英勇之气。都在内话通讯中兴高采烈地欢呼起来，拥有疯狂热情的年轻人用德语喊出了“SiegHeil”，就跟出发去攻击盖亚人一样火热，卡尔基的自信总能燃起年轻人火焰一般的激情。 “你们给我闭嘴！这是只有经过皇帝特别允许，才能对凯旋将领的欢呼……”罗喉轻声地提醒那些忘乎所以的骑士们，“那些老头子会借机整治卡尔基。” “胜利！胜利！胜利！我们离开元老院的老头们太远啦！”年轻的悉达大叫道。 “不远……你们这群麻烦蛋！”商羯罗显得非常冷静，“你们只会给卡尔基制造麻烦，无论元老院还是至圣所……他们无处不在，在看着你们。” [1]赫尔墨斯是灵活多变之神也是亡灵指引神，卡尔基是比喻自己会用灵活多变的战术把敌人都“接引”走。 第23章 能量即将耗尽 通讯中慢慢安静了下来，大家听到了大团长轻轻地喘气声。 “卡尔基，你还好吗？”罗喉马上问他。 所有人都很了解卡尔基，他控制气息非常精确平顺，从来不会气喘吁吁 “你需要休息。”悉达好心地提醒他，“大团长，你可以跟伊拉团长互换指挥位置。” “我要把这群鼠辈杀光！”卡尔基低沉地说了一句。 内话通讯中，陡然安静，所有人没有想到大团长的外表保持高贵风度，但实际上，盖亚人怪招频出的偷袭已经惹烦他了。 “我预感麻烦还会接连不断，他们不会就此善罢甘休。”卡尔基说道，“我们已经踏入了一个诡异的陷阱，盖亚人似乎并不想立即消灭我们，以这种打击力度，直接集中兵力攻击我方，才是正常的思维，我不能理解这种一波波骚扰的战术……我们必须尽快离开这个陷阱！我刚才甚至想……” “什么？”罗喉追问。 卡尔基沉默不语，但是内心却波涛汹涌，他甚至想的是应该直接抛弃这7万盖亚俘虏。 一瞬间曾在他的脑海里掠过这样黑暗的想象画面——他下令运输舰指挥官让战俘舱位瞬间释压真空，那些人在几十秒内就会猝不及防地死亡，面无表情，眼目瞪圆，并飘了起来。随后用强大的舰载空气系统，如同清洗污垢一样，把舱内密密麻麻死蚂蚁般的浮尸从巨大的舱门口冲出去，这些盖亚人的尸体就如层层叠叠的垃圾一般，被抛到无边无际的黑暗太空中。 战争总是在死人，他也总是在杀人，谁会在意这件事呢？ 身体异常讯号一直在闪烁着，令他心烦意乱，他就立即意识关闭，不想再看。 胸肋部越来越疼——他要让盖亚人看看，激怒他的后果有多严重。既然恨他的盖亚人那么多，他是不在意再多几个盖亚人恨自己的。 “我们返回舰队！我必须亲自护航，我们必须全速离开这里！” 大团长下了一个果断的命令。 其实他的意思是：他必须全速逃离，是的，逃离。 “我们还有牌。”兰瑟·徐脸色苍白，轻声说道。 所有人都在看着他。 兰瑟感到众人的目光就像刀剑，毫不留情地直戳向他。 “怎么能相信一个大学刚毕业的小参谋呢？” “少说几句，现在说什么都晚了！纳扎巴耶夫中将倒突然像个清醒人，“小子，你得负责到底。” 兰瑟只能战战兢兢地开始全速工作起来，由于所有高级将领都不愿意负责，他被迫担负起指挥官的职责，但似乎将注意力执掌战局上，他的拘谨感反而会慢慢消失。 “白虎舰队在加速前进。”一位负责太空雷达的女兵汇报道，“但运输舰队拖后腿，无法提速。” 兰瑟立即跑到观察区，几乎是异常仔细地审视图像，并且仔细地察看各舰航速数据。 “卡尔基在逃跑。”他很肯定地说，“他已经意识到自己进入圈套了。” “M17海盗走廊是连变形战机都无法极速行驶的异常空间，舰队无法时空跳跃，加上运输舰过载，我觉得现在卡尔基现在的心理压力一定极大。” “指挥官心理压力大是常有的事。”那位年轻的中尉参谋似乎是跟他杠上了。 “卡尔基的性格使然，他两年未尝败绩，因为外貌出众，在柏拉图军坛有“第一武将”的美誉，其实他早年败率不低的……”徐中士这样一说，所有人都闭嘴了，因为没有人像他这样研究过卡尔基。 “我们只有他担任团长后的资料，但我每场战役都分析了，从团长任期到担任大团长的第一年，他的战绩并不完美，担任团长的两年，率军数次被我们的密集炮火轰下去，骑士团损失惨重，担任大团长的第一年，因为战略过于大胆，而被我们的联合舰队围歼过，苦战才得以解围。当然，他的胜仗打得都极为漂亮，堪称……一流吧。” “所以撇除那堆令人晕眩的荣誉，他本质上是一个发挥极为不稳定的人，通过成长和经验，才能慢慢稳固。原因是他的性格天马行空，不拘常理，极为主动、大胆和勇敢，在战场上常有赌徒心态。虽然在这两年里，他积累了很多的经验，但我觉得他的性格没有多大改变，之所以能常胜不败，只能说是运气所致，我想他自己是清楚的……” “荣誉越大，他的压力就越大，何况他已经自知中计了，我已经说过，所有的一切，不是攻击他个人身体和骑士团，而是攻击他的心理。” “我还有一个“捕虎夹”，说“夹子”可能不够恰当，算一个“小苍蝇”吧，有时候当一个人极度不耐烦的时候，一只嗡嗡乱盯乱绕的苍蝇，都能激怒他。” 两颗旋转着乱飞转的小行星撞在了一起，在真空中撞击有特殊的形态，碎石头四散而去，在异常能量中，完成了毁灭和创造的循环。 四周飘散了立体网络状的陀螺状不断旋转的怪异金属体，也被余波推了出去，荡悠悠地分开来。 “这就是我布置的下一个圈套，也许算不上圈套……”兰瑟显得不是那么自信，向所有人显示在一片片的荧绿***域，“我们武器研究人员，最近研究出一种针对变形战机的空间定位系统的干扰器，可以在战斗中干扰变形战机的定位，使得操纵者做出错误判断，增加失误率。当然，这个武器暂时没有投入大规模生产，因为变形战机的作战区域太大了，布置起来难度太大，但我想也许有用，因为海盗走廊的狭窄封闭的特性，可以好好利用……” “舰队的雷达定位导航非常先进了，又不是靠战机的定位导航。”那位皮肤黝黑的年轻中尉参谋似乎跟他杠上了。 “所以我说是苍蝇啊！”敏感的兰瑟叫了起来。 在金属陀螺在诡异地转动着，仿佛古代苏菲派的宗教舞蹈。而数十亿公里之外，舰队一侧护航的骑士团战机群开始向一侧偏转。 “大团长!”“伐楼那”指挥部里的伊拉团长发觉后，立即提醒卡尔基，“你们航道错了。” “商羯罗，帮我核实航道信息。”卡尔基的声音响起。 “没有问题。” “一切正常。”卡尔基回复伊拉，他非常信任商羯罗，因为这位年轻的参谋长态度极为认真，能力出众，从未让他失望过。 但此时，大团长的通讯线路几乎要爆炸了，导航主管以及各舰舰长这些高级指挥官都对他发出警告。舰队的分布是宽阔的，有数千公里之长，按照各个战斗集团的编队航行。 “你们在驶向一个能量异常区，确切地说是一个小型黑洞。”导航主管西古尔德严正警告道，“你们会在10分钟后进入视界。” “我看不到什么异常！”商羯罗有些着急了，卡尔基其实很少反复向人确认。 “我也没有发觉偏离航道了。”罗喉和其他几位重要的扈从也这样说。 “快点掉头，你们的速度太快，航路偏移了！” “为什么会完全相反？” “见鬼！怎么回事？ 于是，通讯频道内，柏拉图指挥官们竟然一言不合地吵起来了。 “有人在搞鬼！” 大团长严厉地说了一句，他已经意识到盖亚人使用了特殊的航路定位的干扰装置，但谁对谁错无法判断，因为在他眼前的视野器上，正好是与伊拉他们的判断相反。 “再派探测器探测来不及了！”商羯罗提醒道。 必须由最高指挥官来做出决定了。 “舰队前进方向由我来决定，因为我是大团长。”卡尔基说了这句话。 他还是决定按照自己的航线继续前进。事实上，这不是一个很大的生死抉择的问题，因为所有的柏拉图的飞行器上装有黑洞探测程序，根据宇宙引力场的变化和引力时间的扭曲，会警告驾驶者在进入不可逃脱的视界前尽快逃离。 有了这个最后保障，卡尔基天性中的坚持自我的倔强就显示了出来，这让伊拉团长望着航路显示频，无奈地叹了口气。 “竟然中招了！” 兰瑟盯着离子显示屏喃喃自语，上面的光标显示，柏拉图的舰队偏离了正常航道，向附近一个小型黑洞驶去。 整个指挥室也紧张起来。 “糟了！”纳扎巴耶夫中将喃喃自语，担心整个白虎骑士团的舰队会被引力波撕碎。 “柏拉图舰队跟我们一样，都有异常引力波警报系统，应该没问题。”兰瑟马上说道。 “那就好，我们是来抓住金毛大老虎的，如果他变成X射线这样的喷流物质，那我就没法交差了。” “不会，不会。”兰瑟无奈地微笑了下。 果然，在立体显示中代表柏拉图舰队的那一群光标开始转向。 “卡尔基的指挥真出色，他的特长果然就是他的应变能力。”兰瑟在观测时，又不由自主地开始分析，“他不是机械地带着一支漫长延伸的舰队严格编队，用通常操作下的舵向大转弯整体转弯，而是利用各类飞行器和战舰的不同速率，进行不同的转向。” 然后，他又想了想，又继续仿佛自言自语般地分析：“这样就不会把超载的运输舰和补给舰甩向视界，它们的势能过大了……舰队的队形不会被拉散，反而利用重新转向又再次重新编队。” 在追踪显示屏上，整支舰队变成三角形的形态，加强两翼的防护，以应对盖亚人的再次进攻。 “他的防御心变重了……”兰瑟又情不自禁地开始揣测卡尔基的心思。 “这真是一只狡猾的老虎！”韩少将望着重新编队的柏拉图舰队的虚拟影像感叹道，“我们已经花了近20小时来抓住它，它却想方设法可以逃脱。” “它不能逃得更远了……我马上要使出大杀器了。” 兰瑟努力让自己在他人的怀疑目光中，显得更自信起来。 在安排完转向、重新编队之后，大家发现卡尔基沉默了良久。 大团长依旧以跨骑的姿势，骑在变形成虎型的战机上，也许是在显示他的自信。 卡尔基喜欢跨骑，飞行过茫茫时空，让他可以仿佛催眠一样的黑暗和闪光的相杂中，幻想自己是古代的骑士，斗志昂扬，随时可以进入战斗。太空战机的战斗状态的躺椅太舒服，使用巡航模式太久，让他感觉太无聊。 “我们再坚持两个小时，就能飞跃出海盗走廊，就可以立即时空跳跃，摆脱这次***烦！” 他在内话通讯里，鼓励所有人。 “大团长……我们可能没办法立即时空跳跃，而是要继续航行，寻找合适的位置敲击星门才行。”旗舰上的伊拉提醒他。 “什么？” 团长已经把各种数据发给他，在他视网膜上闪烁着各种能量数据。 “时空跳跃需要大量能量，几场战斗已经消耗了我方太多能量，除非你放弃超载的运输舰队，只带回战斗集团。” 伊拉有些沉重地向他建议。 卡尔基觉得一阵心急之下，胸口都疼得让他难以忍受了。 他的高耗能风格的疯狂攻击终于变成了自我伤害的双刃剑——每一发弹束都是一次能量的消耗，所有的战争都是对能源的消耗，而远航舰队的能源不是无限的。 “我不会放弃自己的部下，这曾经是我的誓言。” 他还是那么坚持自己的原则。 如果部下不能抛弃，最拖累舰队的那7万盖亚人是可以抛弃的，那个黑暗的想象又进入他的脑海—— “我自8年前晋升指挥官起，从未对盖亚降虏开过杀戒……”卡尔基突然轻声说道，只有几个最亲近的朋友能听到他的说话，这仿佛他的内心独白，他甚至屏蔽掉了伊拉团长。 “悉达，你还记得我曾用骑士团的食品补给自己手下的败兵降卒吃，你们笑我……” “不，我不会嘲笑你。主上，你是我见到过最仁慈、最高尚的人。”悉达显得很动情，“所以，我们都爱你。” 卡尔基沉默良久。 “仁慈和高尚，在这个世界上往往会让自己的内心痛苦不堪。”他黯然神伤。 随后，又是一阵漫长的沉默，变形战机群在无尽的时空中如电光般奔驰。 “我们内心有一条良知的底线，让我们很难跨过……” 第24章 上帝掷骰子 “卸载所有水精矿。”他用简短的语言跟舰队的装卸主管萨希塔交流。 “什么？”萨希塔紧张地回复，“大团长，你能再重复一遍吗？” “为了减轻舰队超载，把166P的水精矿全给我扔到太空里！” 在一阵过度惊骇造成的沉默后，萨希塔整理情绪后，开口说话了：“水精矿价值非凡，根据柏拉图法律，前线指挥官必须妥善保管掠夺而来的水精矿，随意弃置和损坏珍贵矿物，必须受到军事委员会或者元老院的处罚。” “我的话就是命令，立即执行！” 在最高指挥官一声令下后，在数十分钟舰内系统的各种协调准备工作完成后，公体型方而长的哈努曼-600星际运输舰两旁斜面板上，每面各有两个巨大的装卸门缓缓打开，带着弹射装置的传送带甩飞出无数打包成仓储块的物件，这奇特的场景令人联想到鱼群在黑暗的海底喷射产卵一般，无数水精矿原矿就这样被抛弃在黑暗的宇宙中，在失重状态下，被丢弃在舰队的身后。 “舰队的速度可以提上来了，但是……”参谋长商羯罗话尽于此。 对柏拉图舰队而言，抛弃了最重要的战利品，等于此次军事行动是一次无功而返的失败行动 卡尔基在眼前的投射屏上目睹了四十艘庞大的星际运输舰疯狂抛洒仓储物块的过程，整个过程无比壮观，但心情却如此沉重。那个红发少女颤抖的声音在他耳畔萦绕： “不要杀我们，求你不要杀我们！” “该死！这群忘恩负义的盖亚人……” 骑士们都听到了卡尔基几乎是咬牙切齿的低声咒骂，大团长极少如此生气。 他的朋友们都不知如何劝慰他，他们终于明白，他刚才那句“仁慈和高贵会让人痛苦”的感慨，在丢弃宝贵资源和盖亚俘虏之间，他选择了保全7万人的生命，这意味着他会因此将遭受惩罚。 柏拉图庄严辉煌的表象下，带着同样严厉而刚性的惩罚机制，就像一个人的父亲，让人敬爱，也让人发抖。 “大团长！……”伊拉甚至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他停顿良久，才继续说下去，“这次的后果，不应该由你一个人承担，我们知道你慈善的天性……” “你已经战斗了快整整一天了，现在你必须回舰休息，我来接替你指挥骑士团。” “我曾经在受伤的情况下，战斗过三天三夜不曾合眼。是我把所有人带进这里，我也要把所有人安全地带走！” “卡尔基，现在你不能任性，保证你的安全是我的职责。”伊拉很认真地说道，“小狼”早已把大团长的身体异常发回旗舰的医疗部。对卡尔基的下属而言，劝上司改变主意，可不是一件易事。 “现在片刻的安全对我已经毫无意义，我即使返回元老院，那些隐藏在阴影里的敌人也会借机整治我。对我而言，阵亡保持荣誉，远胜过苟活。” 卡尔基言毕，伊拉沉默了，两位最高指挥官的通话就这样结束了。 “卡尔基，我要送你一个大礼包。” 兰瑟用着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低声言语，他异常认真地望着一段空间区域的显示屏，看着柏拉图舰队进入了预定的红区—— “目标已经进入预定区域。”雷达女兵的声音响起。 “吉萨”指挥部里的气氛陡然变得极为紧张，甚至用“风声鹤唳”形容也不为过。 “现在我们终于进入到“大吉岭计划”的核心部分，这也是我们选择放弃166P这个重要矿源的原因，就是为了让白虎骑士团深入M17的“海盗走廊”的深处，这里是一个非常不稳定的恒星形成带，会常常形成宇宙风暴，尤其是现在的红***域……” 兰瑟全身心沉浸在自己构建的计划中时，举手投足都变得不一样了。 ““大吉岭计划”的核心，就是在该区，以计算好的精确时间和地点释放一颗反物质炸弹，反物质和对消灭物质对撞涅灭时会发出巨大的能量，搅乱辐射电子和质子的平衡，从而形成宇宙风暴。” “讲个通俗的比方，就是在池塘里扔一颗石子，就会激起一圈圈的漪涟。”兰瑟立即在显示屏上操作一番，“这些漪涟会在形成风暴核心，然后整支舰队就被宇宙风暴彻底打散。” “吉萨”的中心显示台上，就以立体3D的动画形式，将整个令人乍舌的壮观过程都演示出来。 “用宇宙风暴彻底打乱整支柏拉图舰队，将大团长从其中分离出来……”兰瑟继续说道，“这可能会是很有效的一招，因为无论柏拉图还是盖亚军队都曾有被宇宙风暴袭击，甚至严重损失的先例。所有的指挥官，面对雷达上突然而至的宇宙风暴都会下令以最快速度逃离，晚一秒钟，都可能被卷入时空的深洞中，而完全消失……” “停，停一下，这都是理论而已，实际操作下谁能将宇宙风暴控制成武器？”韩少将严正地提出了疑问，“众所周知，宇宙风暴的成因非常复杂，最后形成的风暴类型、大小等等，不是人为完全可控的。而且使用反物质武器牵涉到我们四百年前跟柏拉图人签订的交战协议，该协议是明令禁止双方使用威力巨大的反物质武器的，如果作为第三方的外星联盟找盖亚联合政府的麻烦，那我们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可以打擦边球，”兰瑟立即解释，“协议是禁止双方在交战中使用反物质武器，以避免人类文明的彻底毁灭。但是没有禁止反物质武器的太空试验，这次使用反物质武器是以试验项目批准的。” 他略有紧张的停顿了下，“柏拉图舰队只是不慎经过试验区域，并不是我们的反物质武器投放目标……” “这小子聪明绝顶，是我最得意的下属，我悉心培养了他。”陈主任突然插过来，怒刷了存在感。 “主任，请让我继续说下去……”徐中士尴尬得几乎脸红了，只要思路一断，面对众人团团直视的目光，他就会心跳加速，“现在已知的任何科技手段确实无法控制宇宙风暴，变成精准的打击武器，不过已经可以控制一些风暴的指标。我曾通过战争部和盖亚最顶级的天体物理学家们反复地讨论过很多次，如何释放反物质炸弹的类型、释放方式、位置、当量等等，我相信这个计划是完全可行的！” 扎巴耶夫中将坐在最高指挥官的位置上哑口无言，韩少将依旧一脸狐疑。 “宇宙风暴是不可控的……万一……”中将听到自己的搭档轻声的话语，这样让他更紧张了。 “反物质武器发射进入倒计时。”年轻的通讯兵通知远端空间的专门的反物质攻击舰。 哎呀，胃疼了。兰瑟异常紧张地扶着胃部，他感到自己的胃如同自己的另一个人格，每次只要有紧急情况或者诸如此类的事，他的胃比他都紧张。 他心里默默地想，他在指挥官面前只能显出计划的自信来，但是谁都明白，宇宙风暴一旦触发，后果是不可预设的。 万一控制出问题，整支柏拉图舰队都可能被摧毁，那就功亏一篑了。 “上帝，真的掷骰子吗？”他往胖胖的敦实的陈少校身上靠了靠，很轻地说了句。 “什么？”陈少校完全听不懂。 盖亚舰队总指挥室内气氛凝重得仿佛混凝土石块，略显肥胖的纳扎巴耶夫中将瘫软地坐在舒适的指挥官座椅上，紧张地抚了抚胸口。 “发射程序，开始！”他按照既定计划下达了发射的命令。 用反太空雷达装置伪装的一艘反物质攻击舰飘荡在漆黑的深空中，只有它甲虫般的外壳轮廓上反射着远处天体的弧形光线，显示出一种特殊的神秘感来。 由于反物质武器的特殊性，需要特别的磁场保护，不适宜让普通的战舰释放，盖亚人制造了专门的反物质攻击舰。 “10、9、8……”人工智能以极度标准柔和的女声在狭窄封闭的指挥室里响起，数十名舰员都处于被防护罩保护的安全座椅上，他们脸色紧张，在预定位置漂移等候多时后终于等到攻击的命令，却是一片如死一般的沉寂。 “3、2、1、0。”， 一道巨大的光束包裹着由磁力线缠绕的反物质炸弹，就这样向宇宙幽暗的深处飞射而出。 同时攻击舰开启时空扭曲的磁场作为自我保护，这样巨大的宇宙能量反射波会被吸收掉，否则会把离开爆炸中心过近的攻击舰都震荡扯碎成宇宙粉尘。 一瞬间，兰瑟感觉到命运的骰子被掷下了。 他跟卡尔基只有一面之缘，他记得自己通过作战服的视窗，看到的那位宛如天神的金发男子，他和璇玑之间的吸引力…… 这一刻，这不仅决定卡尔基的命运，也决定了他和璇玑，还有所有人的命运。 一道极为明亮的光闪烁在M17小行星形成带的深处，在反物质炸弹的爆炸中心点形成了一个直径5亿公里之宽布满光能的圆球，一股宇宙的洪荒之力仿佛在被压抑了一万年之后喷薄而出，整个区域的时空突然极度扭曲和紊乱了，一个巨大的宇宙风暴突然猛烈爆发了—— 指挥“伐楼那”的伊拉和太空雷达的负责人西古尔德都发现了近在跟前的宇宙风暴，两人几乎是同时火速警告了卡尔基，但这个时候能量巨大的风暴边缘，已经以万钧之势向柏拉图舰队扑来。 “打开防护罩！”卡尔基高声命令道。 一道浅蓝色圆弧形能量防护罩笼罩了变形战机银白色的外壳。这种防护罩是帮助骑士在坐骑状态下还能进行虫孔和空间跳跃，可以应对非常极端的环境，用以保护只穿着太空战甲，而没有舰船外壳保护的柏拉图骑士的安全。 “各舰各自逃离！” 根本就没有犹豫的时间，大团长直接下放了指挥权，此时的慌忙应对不过是人类在极端危险下的本能。 宇宙风暴瞬时如时空乱流沙尘暴一样笼罩了这支饱受骚扰的舰队。能量场的力量之大，辐射和漩涡状的时空乱流要将一切都完全扭曲和扯碎。 跨骑虎形战机的卡尔基，以最疯狂的速度让“小狼”反向逃离，但即使在防护罩的保护下，巨大的能量漩涡简直要扭曲了他的整个身体，而在其他战舰中的柏拉图军人也被巨大的风暴能量波掀得东倒西歪，那些战俘舰内原本就惶惶不安盖亚战俘和平民战俘则身处密集的抽屉式房间，在猝不及防的直坠深渊般的摇动中不断地尖叫着。 “我们遭受了……”卡尔基听到了罗喉慌忙的高声叫喊，但连变形战机之间的通讯也中断了。 处于远端时空的兰瑟这个时候聚精会神地望着太空雷达上，代表各类舰只的柏拉图舰队的立体光点，他看到无数光点四散逃跑—— 所有人也都在屏气凝神地观看着。 “整支柏拉图舰队都完全崩溃了……”纳扎巴耶夫中将瞪大了眼睛，“我是第一次见识到反物质武器在实战中的应用……” “最后形成的宇宙风暴，比我计划预想得更大……”兰瑟慌忙解释道。 “不知道白虎大团长还活着吗？”韩少将也显得非常紧张，“如果他消失的话，那我们就白忙一场了。” “吉萨”指挥室一片死一般的沉默，兰瑟感觉自己心都悬到嗓子眼上。 在扭曲一切的极度混乱能量场之中，卡尔基仿佛看到了时间的倒流，这场战斗仿佛做梦一样玄幻和毫无逻辑，肯定是盖亚人人为制造的一场宇宙风暴，否则不会毫无预警。 他的身体被扭曲得仿佛支离破碎，脑机相联的骑士们在时空倒转的能量中，头脑混乱总难免幻觉丛生，这是他们为力量付出的代价。 那个长相其实非常可爱的盖亚红发女孩站在他但面前，白色的双手拿着一把锋利的匕首，用非常缓慢的速度轻轻地刺进他的左胸旁，她的绿色眼睛中充满着无法描述的快乐，一种非凡残忍的快乐。 “你痛吗？卡尔基？”她抬头问他。 “我很痛，我想善待你们，为什么要这样对我？至始至终，我在避免杀戮你们。” “我们人类，是爱弑神的，我们不需要你居高临下的拯救。” 脸色惨白的她极为古怪地笑了起来，鲜血从她脖子上淋漓而下，整个人如幽灵般化为血雾消失。 这就是人类的仇恨。 第25章 爱丽丝的兔子洞 左胸剧烈的疼痛将卡尔基的意识拉扯回现实世界，一身太空铠甲的他跨骑在自己的战机“小狼”上，在以最高速度疾驰，他感到汗水顺着自己的鼻梁流淌而下，甚至挂在他的长长的睫毛上。 眼前仿佛只有黑暗，在无垠的太空中，他已经失去了方向感。 仿佛海啸潮头一般的超高能辐射粒子潮慢慢退去，但依旧四处是能量乱流。 “……我们现在在PG……41区……我们整个舰队……我的机载雷达已经无法探测……分布在接近5亿公里的直径空间内……” 商羯罗的声音在通讯中响起，带着一丝慌乱，失去了往日的冷静和自信。宇宙风暴损坏了战机的电子通讯系统，年轻的参谋长的声音在时断时续地扭曲中，完全听不清楚。 卡尔基无法做出回应，像有一块石头压在他的心上一般，他联系不到西古尔德了，只能试图用机载雷达探测，“小狼”的太空雷达也许损坏了，周围探测不到几架飞行器，他意识到： 他的舰队已经彻底完蛋了。 “大团长！大团长！你没有受伤吧？”他听到伊拉的声音，“伐楼那”作为一艘一流的旗舰似乎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通讯依旧非常流畅和清晰。 “……一切都好。”卡尔基用德语勉强地说了句。 “我们的舰队已经完全散乱了，我在联系各个战斗群，我们的损失惨重……伐楼那上的舰员都有三百余人受伤。”伊拉的语气依旧保持着沉着冷静，但也透出沉痛感。 他感受到浑身疼痛，这种疼痛不仅仅是肉体上的。 和大团长直属的“不死军”战斗群的联系迅速恢复了，虽然他们的声音都是扭曲或者不清晰的，听起来像来自另一个世界。但幸好跟随他的骑士们似乎都逃离了，这给了他一丝安慰，但不断的坏消息接踵而至。 “我们需要至少75分钟才能重新集结，现在还得躲避一些能量漩涡，但8成以上的舰只的离子推进器都有不同程度的损坏。”伊拉继续向大团长汇报损失。 “我们失去了一半的运输舰队，由于它们的反应和航速最慢……其中有5艘战俘舰，也就是说3万余名盖亚战俘以及我们的2000余名运输舰官兵，都消失了……” “……幸好殿后的80艘重型驱逐舰在变阵的时候，被安排到旗舰后面，它们的武器系统几乎没有损失，只有舰员受伤，还有我们的各类战列舰损失不大，重新集结后，我们还可以继续战斗……只是……” “在变阵时，被安排到右翼的15艘小型护卫舰和200架变形战机……都消失了……好消息是伊登所在的左翼只是撞毁了2艘小型护卫舰，损失了15架战机……基本完好无损，但右翼的损失太惨重了。” 卡尔基在听汇报时，沉默无言，只是让“小狼”尽快飞逃出一阵辐射粒子的漩涡流。 “内尔……”他听到了商羯罗的声音，“他是右翼的中队指挥官……他消失了……” 卡尔基依旧沉默着，他想到了在旗舰拥挤的餐厅里，年轻的骑士们说说笑笑，内尔为了他一句笑话，这个浅金色头发的年轻人大笑起来，帮他敲桌子起哄，这里的很多人都消失了，这些曾朝夕相处的战友们，再也不会相见—— “这些都是柏拉图最精锐的“不死军”！”大团长怒气冲冲地低吼了一声。 通讯中一片安静，所有人都听到了卡尔基气喘吁吁的声音，这是一种分外刺耳的痛苦的喘息。虽然众人也在惊魂未定后气息大乱，但没有人像大团长那样气息紊乱，透着悲伤和痛苦。 “我能接受他们死于一场激战，但我不能接受他们毫无意义地化为宇宙齑粉……盖亚人是一帮畜生！他们让最高贵的人的死亡变得毫无意义……我一心遵守双方的战俘保护协议，他们却利索地杀掉了一半的自己人！这群野蛮透顶的异教徒！” 朋友们的死让卡尔基内心的悲痛如洪水般决堤，他的激情混合着复仇的激荡，以热血沸腾的形式，让他整个人，整个头脑里都激愤不已。 “把他们全部杀了！一个也别给我留！” 他立即接通幸存的运输舰队的主管布利，极为阴沉地吼了一句。 “大团长？这什么意思？” 运输舰队的机动性很差，幸存的全舰队都忙着生死搏斗似地摆脱超能粒子的乱流，布利已经顾不上对最高指挥官的礼貌用语了。 “冷静！卡尔基，不要滥杀无辜！”大团长的近侍长悉达年轻的声音响起，“控制你的情绪！你是我们和善的兄长，那么光明……如一团烈火，你激情和爱的熊熊烈火，这会伤害别人，也会伤害你自己！” 布利主动切断了通讯联系，表明了对这个草率又模糊不清命令的抗拒。 生死当前，运输舰队的官兵们忙着逃离高能粒子乱流，没人会去执行这个屠杀盖亚战俘的命令。 “哎呦！”韩少将看着显示屏上重新慢慢出现的七零八落的舰只虚拟影像，松了一口气，“我以为柏拉图舰队全军覆没了……幸好没有，看来，这只大老虎运气不错啊！” “小徐！宇宙风暴的烈度远远高于你的演示……”陈主任不自觉地又摆出了总参办公室内挑剔下属工作的领导面孔。 “我……”不善掩饰的兰瑟显露出尴尬来，他心里很明白，要不是卡尔基反应敏捷，整支柏拉图舰队此时已经化为了灰尘，“大吉岭计划”也就以失败收场了。 “我计划中的战略目标还是达到了！快看！雷达已经识别出大团长的战斗群的所在位置了，他安然无恙……”他指了指立体显示上的光标所在，“而且这次大老虎的运气并不好啊！他正在按照我预测的方向逃跑……” “他又要被捕虎夹夹住了！这次，这只狡猾的食人虎已经无力反抗了……” “又出现了一支盖亚舰队！” 伊拉的声音回响在卡尔基的耳边，仿佛一声炸雷。 前线参谋商羯罗的太空雷达系统已受损害，大团长所统率的战机群只能接受旗舰的导航讯息，在漫无边际的黑暗时空中前进。 一支500艘各类战舰组成的盖亚舰队，裹挟着大大小小的太空飞机和无人机，向刚刚躲过一劫的柏拉图变形战机群直扑而去。 此时，卡尔基只有180架变形战机，整支被冲得七零八落的白虎舰队，都在亿万公里之外，已经无法为他提供任何及时的炮火支援。 卡尔基紧张地盯着旗舰传给他的信号：这支盖亚舰队明显有备而来，火炮角度能够全面覆盖卡尔基所在的变形战机编队，只要进入射程，“白虎”战机群会被瞬间轰成碎片。 “我们要撞向他们的炮口了！”罗喉焦急地叫起来，“卡尔基，我们必须防御性分散！” 原本战场反应速度极快的大团长此时却没有及时地下达命令。 “他们真把我当作旧日马戏团里的老虎了吗？用皮鞭子驱赶我，让我一个个地跳过火圈？” 他显然已经被气坏了，用失去理智来形容都不为过了。他憎恨这种鹦鹉拔毛式，阴招叠出的攻击，让习惯堂堂正正对战的他完全摸不着头脑。 一阵暴怒的热血涌上头顶，他突然感到从未有过的疲倦感，但受伤的狮子会更勇敢和嗜血。 “解除防护罩！”大团长高声下令，这层防护罩高能消耗并且妨碍高速冲锋。 “骑士们！进攻！”他怒吼道。 卡尔基已失去了往日的心思严密，只见他根本就不组成进攻编队，或跟下属们布置一些战术，“小狼”就如流星一般向盖亚舰队冲了过去。 他大概是被气昏了头，或者是突然迸发出一种太空骑士的战斗激情，他没有按照往常那样降入战机内部，让战机变形为流线型的战斗模式，而是身穿太空铠甲直接跨骑着白虎战机，仿佛古代骑在骏马的骑士，毫无畏惧冲向像星辰一样密集闪烁的敌人舰队。 “死亡是勇士们的奖赏，冲啊！” 兰瑟在战况的显示屏上终于看到了属于卡尔基的那个闪光小点，之前的战况总是一片混乱，或有一个庞大的扈从团体围着他，太空雷达就会显示一片密密麻麻的变形战机光点，无法确认具体身份。 “我们可以完全锁定大团长级的战机了！”年轻的中士兴奋地叫了起来。 这就是他花那么多功夫布局的最终目的——将大团长完全孤立出来。他就像一个淘金客，在无数泥沙中用淘金盆，不断地一次次来来回回地摇动，就是为了灰石散尽的那刻，黄金闪着光芒，出现在面前时，他是何等欣喜。 “来吧，爱丽丝，你要掉进兔子洞了。” 兰瑟用茶褐色的眼睛聚精会神地望着显示屏，等着那个小光点飞向预定位置。他已经紧张得满头大汗，汗水让他微有湿润的卷发都贴在额头，此时的兰瑟·徐仿佛不再只是一个资历最浅的小参谋，他已经完全忘我，在他把全部的注意力都投在计划最关键的时刻之时，他完全不关注自我，反而祛除了以往那种谨慎扭捏，甚至带有一丝腼腆的新人状态，显示出了一种大将之风，仿佛他天然就能指挥一支舰队飞越星辰的海洋，去赢得胜利。 卡尔基发起冲锋的速度极为惊人，后面跟着他的骑士们，以雷霆万钧之向马尔博洛少将率领的盖亚舰队扑过去，而且他利用自己无与伦比的机动性，绕了一个极为惊人的螺旋形弧线，准备直插盖亚人舰队左翼火力覆盖较弱的区域，在盖亚舰队轰击自己的机群前，先下手为强猛攻。 兰瑟迅速地按下“攻击”的命令键钮。 卡尔基并没有得到盖亚人各种大炮万炮齐射般的“迎接”，此时，作为战场，一切太宁静了。 盖亚人舰队中的一艘形态怪异的战舰向卡尔基冲来的方向发射了一道引力波，这道巨大的能量毫无痕迹地射向黑洞洞的宇宙中。 当这块黄金袒露在阳光之下，闪烁发亮时，用手去碰触的那刻，反而是最漫长的。 兰瑟回想到了自己苦思冥想“大吉岭计划”的那段时间，第一次知道盖亚军队最近研发了一种新的引力波武器时，就有预感自己马上能用上。 “……天龙星人泄露给盖亚战争部的技术……” 他听到有人窃窃私语。 此时，他的思绪立即闪回到NGC2547基地。 贝尼尼准将带来的外星讯息包。 好战的白虎大团长直接抢走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觉得这件事里有逻辑上完全不能自洽的地方，太玄奇。他感觉所有人的命运都像沙盘上的棋子，他想知道推演到底的结果。 “……这种最新的引力波武器，制造引力能够使空间发生扭曲，相当于制造一个小型的黑洞，可以把少量的物质从宇宙的A点瞬间转移到B点……”一位黑人血统的理工大神神经症地解释着武器原理，头发乱发像被核弹炸过一样，有种科学怪人的神道劲。 “就像爱丽丝梦游仙境中的兔子洞。”兰瑟在一群年轻的参谋里说了一声。 “对，对，通往异次元的兔子洞！”科技大神心领神会地指着他。 “可以把一个人”绑架”出来，离开他的世界……”兰瑟喃喃自语，他想到了自己参与的大吉岭计划，现在大吉岭计划可比璇玑更让他神魂颠倒，无时无刻都在思索：这多么适合给一个擅长发动单独冲锋的骑士挖个坑—— 正在像流星一样飞速进攻的卡尔基大团长，也像一颗流星一样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卡尔基！” “大团长！” “主上！” 骑士们都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幕。 他们正跟随着冲锋的大团长战机在眼前的显示屏上突然消失了。 在茫茫无垠的黑暗太空中，任何痕迹都没有留下。 第26章 穿越后就是新世界 一瞬间，卡尔基感觉灵魂从肉体中被抽离出来。 太空骑士如果以跨骑姿模式进行时空跳跃，是必须打开防护罩的。即使大胆如他也从未尝试过在没有防护罩的情况下，进行时空穿越。 但这次他突然毫无征兆地在冲向敌人舰队时掉入了一个迷你时空黑洞。 他觉得自己一头扎进了几十万米深的海底，没有尽头的极深之海——对肉体和精神的压力超乎想象，无数五彩缤纷的光束如没有尽头的隧道般发射在他的眼前，仿佛被猛然拉入了灵界。 一个巨大的恒星般的光洞吞噬了他跟“小狼”，身穿太空铠甲的骑士呆呆地直立在虎型战机的背上，他不知道自己是前进，还是在静止中；一道耀眼的光束将他团团围住，意识超越了有限的肉体和一切的存在，他身体的每一个原子都被散裂开，进入虚无之中。时光在刹那间倒流，一直倒流回生命的最初时刻—— 眼前出现一个男人的面孔，苍白、疲倦、带着血迹却异常英俊，一双蓝宝石一般的眼睛茫然地望着远方，这种迷茫带着一种无言的悲怆，浅金色的头发蓬乱，发丝都散在眼前，他低下头，索性用手把发髻散开，像绸缎一般闪亮光泽的金发便披在他的肩头。 他低下头看着自己怀里的婴儿，只有两周大的婴儿闭着眼睛酣然而眠，娇嫩粉红的肌肤还带着新生儿的褶皱，稀疏的头发是淡黄色的，宛如雏鸡的初绒，面容带着新生儿的浮肿，看不出丝毫的美貌来，唯一能看出的五官特征就是鼻梁高挺，嘴唇翕动，好像在做一个无比香甜的梦。 “看！这就是万王之王，柏拉图的皇帝，他让所有人都跪拜在他的脚下，以奴仆自称……” 男人用低沉的声音轻轻地说着，这种富有男性魅力的声线在幽暗的宫殿中散开，很有一番高雅尊贵的气息。 他用左手臂弯温柔地怀抱着孩子，右手则手执一把激光剑，以莲花水晶形成剑身黑暗中莹莹发亮的激光剑，他一边自言自语，一边注视着孩子，仿佛在同一个沉睡的婴儿说话。他猛然转身，高大的身躯显得极为帅气。 一具无头的尸体躺在白宝石一样无暇发光的地板上，尸体穿裹着极为华丽的袍子，是那些居住在“泽那纳”中的少女用特殊的绣线绣制的，仿佛整个宇宙的光华都闪烁其中，随着角度和光线的变化，还会时隐时现地呈现“生命之花”的花纹，但着一切都被鲜血污染了，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血淌得到处都是，仿佛溪流在流淌跃动着。 “如今却成为一具散发腥臭的尸体。这世上的权柄荣耀归于圣人……凡人的躯体也竟能成神……亵渎！我让他变回了粪土……” 金发男人一边很轻地耳语，一边毫不在乎地走过到处是血的地板，昂首阔步地走向高高台阶上的帝座，在洁白的台阶上留下了一串血染的脚印。 他轻轻地把这个襁褓中的婴儿放置在宽阔的帝座上，一个刚出生的生命沉睡在岩石为底，铁鹰为靠背的巨大王座上——柔嫩与强硬、纯洁与权力，他出神地凝视着，这一刻如此宁静神圣。 然而，很快，这空旷的宫殿中回响战斗的声音，越来越近，越来响。声波让一切都轰鸣和震动起来，带着一种紧迫近感。 这迫近的战斗声音中夹杂着很多熟悉的怒吼，这带给这个男人很大的痛苦，让他英俊的脸几乎抽搐到扭曲，一个看不见的，极为沉重的重负好似压在他的肩头，把他压倒在地。 他痛苦地跪倒在地，似乎无力手执激光剑，以至于极为锋利的剑锋都在他的身旁晃来晃去，只要碰到他身体的任何部位，激光剑都能如削泥般轻易削掉这部分，但他已经神情恍惚，无暇顾及。 他用孤狼一样的眼神盯着天真无邪的新生儿，青筋暴起，汗水顺着额角流到刀削一样硬朗的脸颊滴了下来。 “命运之轮轧过我的全身，碾碎我的骨头。”他用异常痛苦的嗓音在颤抖地说着。他跪在柏拉图的帝座前，低下头，凌乱的金发都垂了下来，如同一个可怜的祈求者。 婴儿似乎感到了有人对自己在说话，小嘴在微微呷动，仿佛在梦中还在寻求母亲的***，咪成一条缝的眼睛也缓缓张开，仿佛要从沉睡中醒过来。 男人只能笨拙地用左手拍拍他，他的手上都是血，让婴孩的脸庞和头发都沾上了血污。 “所有的权力都带有诅咒，至高的权力带有至高的诅咒，我们残杀自己最爱的人……我多么痛苦……痛苦……” 男人的手轻轻划过婴儿的脸颊，因为闻到了浓重的血腥味，婴儿的小鼻子竟然动了动。 “多么可诅咒的命运，把人当作棋子，当作工具……就像小丑，就像傀儡，唯独不是人。” “你会懂得我的痛楚……你是我的血肉，我灵魂的一部分……” “我知道你的名字……” 卡尔基！ 意识仿佛如电光瞬间穿过黑暗幽深的隧道回到世间，但始终记得脸颊上被触摸的感觉，还有手指上鲜血的气味—— “他来了！”一位“吉萨”指挥室的观察员提醒道。 几乎所有高级军官都紧张地站立起来，仿佛他们不自觉地在迎接当世最好的一位将领。 转瞬间，卡尔基的意识回到了肉身之中，在无穷无尽的幽暗时空的背景下，仿佛一粒宇宙尘埃。 由于驾驶者意识的完全停滞，变形战机也停下来了，如天体般在黑暗太空中漂浮。 虽然各种定位和各种仪器的显示都在他眼前闪烁，还有红色警示告诉他面前有一支盖亚人的巨大的舰队，在朝他进发，可他似乎毫无知觉，好像灵魂还没有融入肉体，他的思想滞留在一个自己臆想出来的世界中，没有办法回到真实世界，他的鼻子里依旧充斥着血腥味，这种感觉是如此真实。 这是梦境？还是幻觉？还是现实？他的意识从孩童时代起就被切来切去，已经分不清楚了。 “卡尔基……”兰瑟·徐自然站立着，定睛凝视着3D量子投射台上万众瞩目的影像。 纳米粒子模拟出宛若古代雕塑一般的形象：孤身一人的大团长——他骑在变形战机上，英武地挺直着上身，看起来依旧拥有柏拉图骑士那种威风凛凛的风范，无论是变形成白虎形态的“小狼”还是那一身大团长的太空战甲，在暗色调的太空中闪烁着金刚石一样的幻彩，如此精致又强大，通体仿佛一件艺术品。 兰瑟觉得激动得心脏要从胸膛跳出来了，这就是他这数个月来发疯一样策划的成果，指挥部里所有的人也鸦雀无声地望着屏幕上的大团长。 人类千万年历史后，身体进化的最终极的强大的战士，就是可以以肉体纵横太空的柏拉图骑士。 此刻，所有人都体会到了：力量和美本出一源。 当一位柏拉图大团长的美丽与威严威慑住自己的敌人时，他们也发觉卡尔基显得不知所措，甚至像雕塑一样静默着，停滞着。他从上一瞬间准备拼命冲击敌舰的死士，在一瞬间的时空穿越后，变成了被战舰四环的孤独的骑士；好似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迷茫得如一个孩子。 一瞬间，他穿越了数光年之远，这种感觉就像进入另外一个世界，一个新世界，他不再是前一刻的自己。 “发射！” 还没等最高指挥官纳扎巴耶夫中将发出攻击命令，因为过于紧张和恐惧，负责发射电子脉冲弹的舰长就下令发射特殊的生物脉冲波。 因为他们的小型战舰，离可能会随时发起进攻的“柏拉图第一武士”如此之近，压力可想而知。谁都知道，即使只有一人一机，好战的柏拉图骑士在被刺激之下是极高效的杀戮机器。 一道光芒在宇宙中一闪，卡尔基缓缓地倒了下去，意识被完全切断后，战甲和战机之间连结也被切段了。由于宇宙的失重环境，他的身体甚至像一朵棉花，轻轻地飘了起来—— 旗舰“吉萨”总指挥部里的大大小小的军官们都大吃一惊，面面相觑。 “这……这……”韩少将惊诧地几乎说不出话来 这次紧张又惊险的特别军事行动，就是为了不惜一切代价抓捕白虎骑士团的大团长卡尔基。所有人都知道，卡尔基是多么疯狂又嗜血，是可以如狂暴战士一样作战的勇士，但他就这样毫无抵抗地失去了意识，完全没有任何暴力的场景，反而因为太空战甲流畅优美的线条，他四肢修长，在缓缓倒下的那刻，具有一种优美的韵律，像一朵在太空中漂浮起来的落花。 “快让马尔博洛少将把舰队撤回来！”兰瑟兴奋地叫起来。 他现在大概是全体人员中最快乐又是最清醒的那一个人了。他在一旁战况显示台上看到3光年之外的那场卡尔基突然被移走的战斗现场——柏拉图人的战机和舰队已经和盖亚人的舰队交火了，爆炸的亮光四处闪烁。 “现在已经没有必要再打下去了，我们的任务差一步就完成了！”徐中士大声提醒道。 回过神来的韩少将马上下令： “把白虎大团长拖回来。” 一道不可见的引力波朝大团长和他的战机发射过去，这束引力波束将两者牢牢牵引住，免得他们立即在太空中飘走。 旗舰“吉萨”立即放出两艘小型舰只——一艘牵引舰来拖走“小狼”，另一艘是小型医疗船，它将漂浮在太空里的卡尔基救了下来。 柏拉图的太空战甲不仅具有令人敬畏的外观，而且具有无比的舒适性和保护性，在卡尔基失去意识，飘荡在太空之，他的战甲会为他提供长时间的保护。 “抱歉，我得去查看一下。”兰瑟赶忙在耳朵上套上了步话器，想急着离开指挥室。 “小徐，剩下的是医疗兵的事了，关你什么事呢？”陈主任拉住他，暗示他现在正是享受万众祝贺的时刻了。 “我们使用的是科学家最新研究一种电子脉冲武器，用以攻击骑士脑部意识，以切断其与战机控制联系……”兰瑟·徐显得还是有点紧张，想三言两语向上司解释清楚，“这种武器现在还在研制阶段，应用尚遥遥无期。盖亚人和柏拉图人双方曾在外星人联盟的斡旋下签订过交战协议，禁止各种非常规武器使用在战斗中，其中就包括各类直接攻击人类脑部的武器。” 陈主任无奈地看着他滔滔不绝地说着，心想这个小子真是一个细致人。 “这次特别军事行动是参谋长联席会议直接下的命令，有传言说是政界大佬们要立即抓捕卡尔基大团长，所以我才想到这一招，因为只用于单独的一个人……这方便事后推诿。但这武器从未被使用过，甚至没有经过严格的测试，无法准确掌握使用后果，一瞬间切断人的脑部意识，谁知道会有什么后遗症？” “陈主任，你想一想，一个人的意识一瞬间被脉冲武器切断，而且是试验阶段的概念武器，”他继续说道，还拿手指指了指自己太阳穴，表明了这是一种猝不及防的脑部攻击，“丧失记忆？昏迷不醒？万一瞬间死亡，也是有可能的。” 这下是原本准备庆祝的陈少校面露紧张之色。 “唉，小徐，这……” 兰瑟·徐赶紧跑出了指挥室的自动门，赶紧往母舰底部的接机口跑去。跟那天他看到璇玑和卡尔基缠斗，一起抱着摔下能量反应室一样，不断地跑楼梯、走廊和电梯，拼命地赶过去。 接机口外有一个圆弧形的大厅，正好一旁有一个全透明的舰桥对着来的时候，正好小型医疗船已经进入母舰，年轻的中士就在高处透过透明幕墙，观察着整个急救过程。 装载着大团长的反重力悬浮医疗床被好几台大型医疗机器人拉了进来，一具算得上庞大的机甲出现在他的面前。 穿着太空战甲的骑士在太空里显得很渺小，但是在实际生活中看起来却异常巨大，兰瑟估计长度有不到两米五那样，看起来令人望而生畏。 这个设计精巧的机械战甲能在太空中保护穿着者的生命，现在却变成迅速急救的阻碍。两台医疗机器人费了很大的功夫，才把穿着机甲的骑士塞到一个巨大的黑色筒状物中。 抢救柏拉图骑士，可不是盖亚医疗的强项，边上那群医疗兵都显得手忙脚乱的，兰瑟看着这个慌乱的过程，觉得自己的小心脏又要悬到嗓子眼了。 这个黑色的，被支在医疗床上房的巨大筒状物能模仿太空战机内部飞速脱卸太空铠甲的磁力程序，虽然把机甲骑士塞进去的过程非常别扭，但是用其卸甲只轻松地花费了短短数秒。顷刻之间，黑桶的底部打开，一个人直接重重的地摔到悬浮医疗床上。 徐中士不由地微颤了一下，他没想到前线医疗手法如此草率粗暴，怪不得他听过有同事吐槽过，说前线急救手法之粗糙，真不知道是在屠宰，还是在救人。 第27章 你的梦真美 兰瑟·徐居高临下地望着远处慌乱的抢救场景，各种治疗和检查器械被拉来拉去，医疗兵和各种型号的医疗机器人走来走去。粗线条的战场急救就像工业化的流水线机械组装一般，将对时间的争分夺秒用到极致。 好不容易被俘获的大团长就这样被忙碌的现场遮蔽着，他只能看到一些零星的角度——卡尔基在***入各种输液导管时，医疗机器人翻动他的身体，突然垂落下来一只带着银白色飞行员的手，还有从医疗床上流下一条线的殷红色血线，一直滴到地上。 “哎呦！”兰瑟不由自主地皱起了眉头，他很怕看到流血场面，觉得自己真不适合战争，一看到尸体和血就觉得恶心，同时手脚冰凉。 一个悬浮型的小型清洁机器人立即飞一样飘过来，把血迹清理干净，战舰的地面永远是光亮如镜的。 对卡尔基而言，身为柏拉图高级贵族，他的血如黄金一样珍贵稀有。但对盖亚清洁机器人而言，他的血不过是一种三级污染物，跟粪便处于同级。 “为什么会有这样多的血？”兰瑟喃喃自语，他不明白 “他还活着，但生命体征微弱。” 医疗人员的一句话让“吉萨”指挥室中的所有人心中石头落地，连线那里的兰瑟也长舒一口气。 “柏拉图人的脑部暂时诊断不出任何损伤，但他出血性休克了。” 医护长用医生那种特有的冷静口气说道。 “计划大功告成啦！” “我们成功啦！” “赢了！” “以现在的医疗条件，治疗出血性休克不是问题，简直可以说满血复活啊！” 旗舰“吉萨”指挥室一片欢腾，跟过节差不多。 “哈哈！我们抓住了白虎骑士团的大团长！柏拉图人神吹的“第一武将”，尽入吾彀矣！” “终于对上面有一个完美的交代了，太好了！我们二十七舰队的健儿打出了盖亚舰队最高水平！” 兰瑟听到纳扎巴耶夫中将那中亚人豪爽的笑声，韩少将附和的掌声。 随后，两声沉闷略带清脆的“嘭，嘭”声。 “开香槟！” “干杯！” “祝贺！祝贺！” 听起来像是纳扎巴耶夫中将的勤务兵马屁精般地即时拿出了两瓶香槟酒。 “真有站在巅峰的感觉。” “要嗨还得再进一步啊！我认识几个漂亮女兵，可以拉过来一起娱乐放松下……” 这不知道谁在说话，随后几位将军们都发出一阵放肆得几乎接近于放浪的笑声。 “真是够了……他们真让人见识了，幸好我从那里跑出来了……”兰瑟轻轻地自言自语道，“我们的第一波攻击伤亡惨重啊，有什么好开心的！” 兰瑟心想，原本他这个刚从军校毕业的士官还接触不到盖亚的将军们，但这样几次打交道下来，实在让他见识了。从贝尼尼准将起，兰瑟对他们的印象就很不好，他想到参谋部最冷的笑话就是：我们的使命是浪费纳税人的钱和纳税人的命。战争部简直像一部全速开动的绞肉机，刚刚他扫了一眼迪亚兹上校的舰队的伤亡名单，简直令人难过，此时他仿佛看到数万封阵亡通知书要被寄出去了，像雪片一样铺天盖地，将会带给无数家庭哀伤和悲痛，这些人都是死于他制订的“大吉岭计划”，转瞬从活生生的人，变成了统计数据。这样一想，他在胜利时，完全开心不起来。 大概，自己真的不适合当军人。 兰瑟想到自己厌战厌枪怕血畏尸，在爷爷的安排下，为了吃体制就业才读了军校。不像卡尔基，他是为战争而生的…… 这个时候，忙碌的医护组已经完成了最危急的现场抢救部分，将白虎大团长拉走，去手术室进行进一步更细致的医疗。 悬浮医疗床正好被推到兰瑟站立的位置之下，这样在几秒钟内，徐中士居高临下看得非常清楚。 这是他第二次见到这位柏拉图最高阶层的军事贵族。第一次的狭路相逢，大团长手持一把重型突击步枪，就敢孤身冲入几千士兵把守的盖亚基地，他简直是霸气和杀气上身，甚至有种君临天下的孤傲，他作为一位新兵，只能望着他，不敢走近一步。 而现在，在医疗兵匆忙闪动的身影中，他看到是另外一个卡尔基。 失去意识的大团长紧闭双目，脸色苍白如纸，显得疲惫不堪。各种细细的管子插满了他神像一般完美的躯体，各种颜色的液体在维护着他的生命，一切都显出一种后现代的荒诞感。他那原本线条分明的狭长面孔，无力的偏侧在一边，由于戴着透明的呼吸面罩，或者脸上的肌肉已经松弛掉了那种军人式的日常严肃感，看起来甚至变得更好看了。他赤裸着上身，身体肌肉线条完美紧致，没有一丝累赘的线条，身体皮肤白皙，具有古典雕塑的美感；左胸处的伤口已经处理过，贴好了强效止血贴，但血迹到处都是。在这样糟透的情况下，他的面容和身体还是显得如此完美，甚至算得上非常优雅和宁静。 兰瑟突然想到了第一次看到璇玑的感受，8岁的璇玑身上透着一股灵气，让人想到了“泉水”；卡尔基身上也有一种特殊的光芒，大量失血让他流失了那种刚烈强势的气息，就如阳光暗淡下来，渐渐转化成“月光”，即使在昏迷不醒之时，他都带有一种柔和的高贵美。 六百年不同制度下的进化和演变，柏拉图人真的变成了盖亚人眼中的“天人”吗？兰瑟这样问自己。 急救小组中的一位医疗兵似乎也注意到大团长超凡脱俗的美，看到他的发髻凌乱不堪地歪斜一边，便情不自禁地帮他解开发髻，却对一个男人的长发产生了兴趣，他用手捋了捋像黄金一样耀眼发光的头发，愣了一秒钟，好像在欣赏。 这些场面转瞬就过去了，大团长被带去继续急救，中士一个人站在原地，看到清洁机器人飘飞到血迹处，开始喷消毒剂，一切都恢复平静，仿佛一场激烈的战斗从未发生过一样。 “Entschuldigung.”（对不起）兰瑟用德语自言自语道，“Katze.”（大猫） 好像把一位天神从其御座上打下，使其落入了纷繁复杂的尘世…… 正在思绪翻飞之时，他的胃突然“咕噜咕噜”地叫起来。 兰瑟孩子气地用手捂住胃部，作为他的第二人格，他的胃又开始抗议了。 “要命！一天没吃饭，刚才实在是太紧张，什么也想不到了……我带了最新上市的带超级干肉包的北海道羊肉泡面，可以边吃边写报告，我得找个没人的地方……” 兰瑟决定赶紧回去，他只是一艘庞大战舰上的小人物，做着再平凡不过的军中螺丝钉的辛劳工作。 黑暗笼罩着四野。 十四岁的卡尔基拼命奔跑着，夏虫在黑暗中发亮或者歌唱，这是盛夏宁静的夏夜。 “迦楼罗没有来……现在正是金翅鸟的繁殖季节。”少年用着变声期特别的声音自言自语道。 只有满天璀璨的星光照亮他的前路，银河在另一个角度似乎变得更庞大而壮丽，没有任何导航设备，他勇敢地孤身一人继续前进。 他回头看着远处高高山丘上的特拉夜斯特陵舍绵延浩大的建筑群，在星光之下宛如盘踞地上的巨兽，显得冷漠而古怪。 “我不怕你们……自从弗栗多大团长结婚离开后，我日子就好过多了，再也没人打我了。”他扬了扬眉毛，如清澈见底的湖水般的蓝眼睛中充满自信。他意识到，作为全柏拉图规格和等级最高的布哈拉，特拉夜斯特陵舍就是白虎骑士团的象征。他比很多人来得更早，也更早懂得如何在其中生存。 “你们能对我做什么呢？不过是三天禁闭，餐餐冷水和硬面包。” 他在星空下飞奔着赶路，心里欢跃无比。心想关禁闭能准时吃饭，比冗长的繁文缛节和餐前祈祷还好得多。 那里有一棵优昙婆萝树，用它奇迹般的美丽在吸引着他。卡尔基思前想后，情愿受处罚，也要在晚上偷偷溜出去，去看一年只有一次的奇景。 他是自然之子，所以他熟悉出生地的一花一草，也不畏惧黑夜。 银河宛如一条闪闪发光的巨大的女神的项链，以亿万颗宝石的星光直坠地面，那棵巨大的参天大树在暖湿的夜风吹拂中开始绽开千万朵花朵，如层层叠叠的花浪一样，用肉眼可见的速度在一片片地绽开。 “啊！太美啦！” 他轻声地赞叹道，整个人都呆立着，为自然超凡之造化而折服。 “伐楼那要是一起来就好了……”卡尔基叹了一口气，“他太乖了……” 无数紫红色、艳丽绝伦的优昙婆萝花在星光下中纷纷绽放，笼罩在一片梦幻般的光芒之中，花瓣简直如艳紫色的石榴石雕刻出一样，在在闪闪发光。 这是柏拉图的大自然为他一个人绽放的美丽，他决定躺在树底下欣赏这片无法形容的美景。 卡尔基躺在草地上，金发在黑暗中闪烁一丝丝的光亮。宝石一般五颜六色的星光从头顶茂密的花丛和树杈间透过来，无法形容的壮丽和优美，他蓝色的眼睛中仿佛有漫天的星光，灵魂都陶醉其中。 睡意慢慢涌来，在半梦半醒之中，一位弥散着香气的黑发女孩轻轻地走来，与他并肩躺着，他们仿佛认识很久，好像朋友一样熟悉。 “你在做梦吗？特尤斯？”她在他耳边轻轻地问。 “没有！”他那种直率个性又显示出来，“我没睡着，我也不叫特尤斯，我叫卡尔基，来自特拉夜斯特陵舍的卡尔基。” 女孩笑了。 “你明明在做梦。”她的口气很温柔，这种梦呓一般的坚持却不让他反感，“特尤斯，你的梦太美了。” 他们两人一起看着星空下如华盖一样的花海，夜风一吹，几片落花就飘了起来。 “美梦总是短暂的，你看看，这样美丽的花，这么快就要谢了。”她感叹道。 “优昙婆萝花的美就是在于短暂，就如美好不能停留。”卡尔基是一个爱思考的少年，他总是能不经意之间说出富有哲理的话来。 “这是你最喜欢的花吗？”她转过头问道。 “是的。” “我在你的梦里，你还认识我吗？” “你？” 他定睛看她，夜色太深沉，黑夜仿佛给她笼罩了神秘感十足的斗篷，他看不清她。 “不认识……”他又把目光投向繁花似锦的树冠，他不好意思跟她说自己从来没有跟一个女孩这样近距离地接触过，“但我又觉得自己认识你，很久很久的朋友……” “是的，很久很久了……我们还是好好享受你的梦吧。” 两人沉默了一段时间，一起看着夜风中的成片的花朵摇曳生姿。然后又开始像认识很久的老朋友一般开始交谈。 “为什么你会喜欢优昙婆萝花？” “它们是一种颠倒的花，和这世上的所有花都不一样。夜晚开放，早晨凋谢，让我想起了那些在战场上死去的年轻人……他们为别人的梦想而奋战，原本应该享受年轻时光，却消失了……”他突然显示出超越年龄的成熟感来，因为想到了自己跟随弗栗多大团长，看到过很多悲惨的战场场景。 “你也会去打仗吗？” “会！再过四年我就会被送到战场上。我们跟盖亚人打了快500年的仗，前线年年死很多人。” “你是一个多么高贵平和的人，温柔又慈爱……竟然会做一个如此残酷的梦？”她显然有些吃惊。 他警醒般地停顿了下，他早年所受的教育就是永远要保持警觉。 “这有什么不对吗？”他反问道。 “在这个残酷的梦里，你会怎么爱人呢？”她还在继续问他。 “爱人？” 他显然被问住了，他所受的一切教育就是当一个最高效率的屠杀机器，一时半会还不明白她在说什么，她的话太云山雾罩，令他迷惘。 “特尤斯，天亮了，你要从梦里醒来了。” 在沉沉黑夜之中，第一缕阳光如利剑般撕破，红色的朝霞让花朵更为鲜艳夺目，卡尔基转过脸，他身边根本就没有人，她像梦幻一样来，又如梦幻一样消失了。 他站起身来，一阵风吹来，刹那间，一树的花朵开始如云霞一样飘落，落花之缤纷繁重，在风吹之时，就如紫红色的雨阵或漩涡，把一位身材颀长的金发少年围绕其中。 卡尔基入迷地看着这一切，这是他永生难忘的一晚。 第28章 欢迎来盖亚 “勇士中的勇士，”身穿白衣的骑士团司铎长毕那迦伸出双手，仿佛在祈祷，“竟殒命沙场。” 他看到了自己的葬礼。 起初，所有柏拉图人的葬礼都是一样的——被送去火葬，对于一个没有家庭组织的人而言，葬礼本来就是多余的。 对于阵亡的前线将士，最简单的处理方式就是舰载火葬室，只需按下键钮，它能在几秒钟内将几千具尸体化为骨灰，就像柏拉图的一切，高效而整洁，连死亡也概莫能外。 但随着和盖亚人的战争的深入，越来越多的高阶指挥官阵亡，那么，对于他们所属的战斗团体而言，一场隆重的葬礼就变得意义非凡了，按照元教教义，战死即为殉道，殉道者需要在火焰中升上天堂，何况柏拉图人非常迷恋高度仪式化的场合。 白虎骑士团有专属的火葬场，位于被称为近畿“尼卡特圈”最外层，离开豪尔瓦塔特海[1]很近，周围种植满雪松、侧柏、接骨木树和白色玫瑰花丛，一切都是静谧，优美，带着一丝忧伤之感。 一排高耸几十米的洁白石柱阴森森地迎着海风伫立着，这里就是阵亡的柏拉图白人军事贵族的最后归宿。 松柏环绕之中，有一个直径极大的圆形平台，周围两旁环绕延伸出一圈又高又直，波斯式的白色大理石立柱，火葬台放置在中间的位置，卡尔基大团长躺在上面，身上覆盖着各种雅致清香的花环。 柏拉图有专门为阵亡将士编制花环的少女劳动团体，她们每天都用巧手编织各种颜色和款式的新鲜花环。大团长葬礼上的鲜花更是美不胜收——百合花、康乃馨、栀子花、茉莉花、金盏花、马蹄莲、玫瑰、菊花、大丽花，各种素色雅致的花朵在阵亡者的身上散发着阵阵清香。 静静躺着的卡尔基穿着类似古罗马托加袍的服饰，这是柏拉图白虎骑士们结婚的礼服，同时也是入殓的衣服，袍子在他的腰前打了一个结，在胸口上有一串鲜艳的优昙婆萝花的紫红色花环，通常这是未亡人手穿的，最后爱的遗赠。 大团长紧闭双目，如沉睡般宁静，看起来年轻而苍白，宛若冰雕，只是他的头发没有按照礼仪习惯扎成发髻，而是披散着，他那头明亮的金发很长，几乎要垂落火葬台。 他所在战斗团体的朋友们站在远端望着他，表情都异常沉痛。 柏拉图人的葬礼上，未婚和已婚男性也是严格区分，左边站立的是他的三位忠心耿耿的好友——军事扈从罗侯、参谋长商羯罗和侍从长悉达，还有三位未婚的团长，以及很多年轻的执事、骑士和扈从，他们穿着传统的左礽的袍子，而且清一色都是素白色的；右边则是已婚的属下们，伊拉带领着他们，全部穿着黑色袍子。 “卡尔基大团长勇冠三军，曾为柏拉图取得过48场战役的胜利，杀敌众多，得到过一顶橡叶冠的荣誉，是我们白虎骑士团的骄傲。”毕那迦低着头，似乎沉浸在死者往事功绩的追忆之中。 “愿他的灵魂在火焰中净化，摆脱罪业，升上天堂。” “愿他的灵魂与“太一”合一，重回宇宙轮转之光中，与至高神永在。” 在司铎念完为死者的祷文之后，众人用沉痛的声音念了宗教性的结尾词。 “阿弥。” 火焰突然从台子底下蹿出来，高高窜起的火苗将青春的躯体和美丽全部吞噬掉。 目睹这一切，年轻善良的悉达拥抱罗侯的肩膀，眼里有泪光闪烁，还有很多年轻的扈从都默默流泪。所有人都在静穆之中，目睹着卡尔基的尸身被烈焰烧成骨灰。 而他又在更远处的黑暗中看着所有的一切。 这就是他的葬礼？ 明亮异常的红橙色的火焰越窜越高，把整个世界都焚烧在他的面前，一切都在他眼前扭曲—— 灵魂飘忽轻盈，但身体却如此沉重，就像天空与大地，永不兼容。 生命监控仪器上划出一条缓慢虚弱的心跳，一切都异常安静。 白色医疗床单上一只布满青筋，看起来很有力的手开始动了几下。卡尔基缓慢地睁开蓝色的眼睛，褐色的瞳孔在转动着，在感受着这个让他觉得异常沉重和虚弱的世界。他动弹不得，只能勉强喘着气，这感觉实在糟透了。 眼前因药物作用一片扭曲，天花板是一片白色，他努力让自己能睁开眼睛，不再被拉到黑暗的幻觉中。 “Ubisu?……”（我在哪里）他用柏拉图语轻轻地说了一声。 一片宁静，这种奇怪的语言在这个世界里似乎没人听得懂。 一直在监控着他的医疗小组的成员马上就来了，他听到自动门打开的声音，和一群人的脚步声，这间病房很大，他们一行人的脚步声杂乱地走了一段距离，才来到了他的医疗床边。 “Ubisu?……Quises?”我在哪里，你们是谁 这群人忙着检查和互相交流，没人理会他的外星呓语。于是，他用渐渐聚集在四肢的力量，想挣扎地支撑起身体。 一位主治医生模样的男人看到病患在床上动了起来，站到了他面前。 卡尔基模模糊糊地看着一个穿着蓝色医疗制服的男人，短发的他戴着眼镜，一点都不像一个柏拉图人。 对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带着一种审视和评估的目光。 “Kalki，eetoGaia.”（卡尔基，欢迎来盖亚） “海湾军医院”是芒星城内最高等级，设备最先进的军队医院，外形状若喷泉，坐落在蔚蓝的阿普苏湾畔，还特地种植了一片绿色的棕榈树，环境极宜人优美，这是盖亚准将以上的高级将领才能享受的医疗条件，跟收治过璇玑的047军队医院的环境可谓云泥之别。 “倒霉！早上王小明好不容易潜入去，却被发现了……现在要保释金，我们哪里去搞钱啊？”一位满脸雀斑的棕发年轻人坐在破旧悬浮房车的驾驶座上，用老式军用望远镜观察医院的出口，显得非常烦躁不安。 “强尼，你别急，马老板答应我们，只要拍到我们社团跟大团长的合影，就可以给我们8000露娜，如果拍到正面照可以拿12000呢！” 他的混血女朋友轻声细语地安慰他。两个人都穿着剪裁不合身的舍瓦长袍，他们已经等了好几天了。 “白虎骑士团的大团长真的被俘了吗？”强尼舔着嘴唇，努力让自己继续保持耐心。 “当然，这是小道消息，不过已经尽人皆知了。你看很多人都等着呢。” “我们的草包舰队还能俘虏柏拉图大团长，酷啊！” “但那么多人……竞争真激烈！”女孩年纪虽小，但显得很精明。 卡尔基被俘这一惊天大新闻，在芒星城内那些热衷于柏拉图骑士文化的社团中引起了爆炸式的轰动。虽然联合政府没有官宣，但各路亚文化的民间社团已经聚集在“海湾军医院”周边。 对芒星城这些无所事事的年轻人而言，除了一睹大团长风采，满足追星欲之外，盖亚发达的私人媒体产业也给了他们捞一票的机会，也许在炒作公司的帮助下，在网络上一夜成名也未可知。 “啊！泰格社的人也来啦！”棕色皮肤的女孩叫了起来。 话毕，一队骑在小型的玩具型白虎战机上年轻人飞驰而来，他们跳了下来，一副神气活现的样子。 这些十几岁的年轻人都是清一色的白人男孩，穿着的舍瓦长袍也算得上裁剪合身，一看就非常专业。 “快滚！你们这些***！这地方我们要了！”带头的金发男孩骂道。 “凭什么？我们等了那么久了，你们泰格社的人太霸道了，我警告你，你刚才的话我已经录下来了，我会报警的！” 混血女孩性格非常强势。那副不好惹的劲头镇住了泰格社的年轻人。 在人种混杂，信奉多元文化跟政治正确的芒星城，说“***”这样的话，可是大忌。他们只能互相说了几句话，悻悻地离开了。 泰格社的人只能大张旗鼓地转去另一个地方，由于他们来得太晚了，跟另外一个社团的人又发生了冲突，这次对方更硬核，一言不合之下，有几个人竟拿出塑料激光剑对打了起来。 “揍他！” “打打！” 一片青春期少年的荷尔蒙爆炸。 “现在的年轻人是怎么了？”一位衣衫褴褛的老者看着远方乱七八糟的打斗场面，“他们干嘛要热衷于打扮成柏拉图人呢？现在真是人心不古，我们年轻时比他们爱国多了，那时连说句柏拉图人好话，都要被监控……” “时代变了，你还是少操年轻人的心。”他的另一位朋友比他显得豁达多了，“今天的收获不错啊……” 他们在翻“海湾军医院”的餐厅后厨的垃圾箱，这个员工群庞大的最高等级的军队医院，每天自然也会产生大量的富余食品。盖亚人的良心不算坏，多余食品会被扔到一个特殊的垃圾大桶内，让低收入人员随意取走。 “物价一直在涨，退休金总是不够用啊。”老者感叹道，“这点柏拉图人似乎不错啊，他们有全民的养老院，叫什么“福祉之岛”。” “那都是听说，谁知道怎么回事。而且他们一辈子没有自由，我们年轻时可是享受了不少自由。” “哈哈，什么自由？混乱的自由！在芒星城，没有钱，就没有自由。” 两个老朋友就这样絮絮叨叨，然后慢吞吞地互相道别。 “他的身体复原能力强过正常人百倍都不止，如果不是这次在血液中检测出Θ-27，他可能根本不会休克。” “明天就能出院了。” 医生们看着屏幕上大团长各种身体状况的资料在议论纷纷，由于实在没有可治疗的必要了，一群人情绪轻松，甚至开起了玩笑。 “普通常规治疗对他们而言是多余的，他们的军医一定很闲适吧。” “怎么杀死一个柏拉图骑士？” “刺穿心脏，砍掉头颅？跟对付吸血鬼一样？” “不用那么费力，一个庸医足矣。” “哈哈哈，我们医生比军人杀人多啊！” 短发的卡尔基大团长静静地坐在医疗床上，他的状态跟三天前不可同日而语，他刚被送到盖亚时，还处于半昏迷状态，现在可以自由走动了。 “卡尔基先生，你明天就可以出院了，下午我们会安排您做出院检查。” 那位戴眼镜的主治医生阿伦特是“海湾军医院”最好的医生之一，有一种干净利落的气质。他在耳朵边上塞了一个翻译器，这几日，他都是靠这个跟柏拉图人交流的。 “不过之前，还有一件小事。” 漂亮的女护士和一个长相怪异的医疗机器人走了进来，示意卡尔基把手臂伸出来。 “这是什么？” “按照战俘管理规定，您需要在出院时打上战俘追踪管理标签。”阿伦特机械地解释道，“我相信，您对这个程序应该是清楚的。” 卡尔基愣住了。其实，柏拉图包罗万象的培训课里当然会有“被俘后行为准则”这样课程，可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也有被打上这个耻辱印记的一天。 “不要碰我，如果你们敢这样做，我就自杀！”他非常认真地说道，用着带着威胁目光的蓝眼睛注视着阿伦特，“我有一千个办法可以杀掉自己。” “哎哟，我知道你们柏拉图人不怕死，但自杀解决不了问题。”阿伦特微笑了起来，“这里是盖亚最好的医院，你有一千个办法自杀，我们也有一千个办法抢救你，这是白白给自己平添不必要的痛苦呢。” 这位聪明非常犹太裔的医生带着从容而略带歉意的笑容，卡尔基看出了他对自己有一丝嘲讽的态度。 大团长突然站了起来，这样医生只能抬头看着他，而他可以低着头看着阿伦特。 “听着，如果你们想让我死，我就不会活到现在了，是吧？”他用非常冷静的声音分析道，“我相信，你们不杀死我绝对不是因为你们善良，而是认为我是有用的。如果我是有用的，那我就是你们的客人，而且是你们的贵客。这样的待客之道，恐怕是不会让客人满意，他既然不满意，那他就不能满足你们的目的了。” “这样，你们忙了那么一场，岂不白费功夫？” 阿伦特的笑容逐渐消失，眼前这个高大的金发男人智力也是一流的。 “好吧……卡尔基先生，我会传达你的意思。” 他赶紧带着女护士跟医疗机器人走了。 [1]来自阿维斯陀语（古波斯语）的“Haurvatt”，意为“完美”，为古代波斯的水之女神。 第29章 重逢大团长 现在只有他一个人在这个异常宽敞的病房里。 肯定有监控吧！卡尔基抬头望了四周的天花板，随手把耳上挂着的人工智能同声传译的耳机扔到了一边，他靠这个才能和盖亚人交流无碍。 这是一间专属于盖亚高级将领的病房，跟士兵病房蜗牛壳一样小的透明房间完全不同，除了每天都有新鲜的人工无香花朵送来装饰在悬浮花瓶中之外，还有整整一面宽大的落地透明幕墙，面对着芒星城。 穿着浅色病患服的大团长赤脚走到透明幕墙之前，望着不远处一个高楼拥有平均1000米高度的超级城市展现在眼前，阳光灿烂之下，特殊的幕墙材料发出水晶一样晶莹剔透的光芒，整座城市光彩夺目，如同梦幻。 他不自觉地把手放在幕墙上，他的呼吸因紧张而急促起来。 孤独、沮丧、绝望、无奈……各种情绪充斥着他的胸腔. 经过一场莫名其妙的战斗，他就从一个生活在柏拉图绿水青山中的太空骑士，来到了号称“宇宙第一大城”的盖亚芒星城—— 他告诉自己：卡尔基，你要控制自己，控制自己的情绪！ 被俘对他而言，是比战死更为痛苦的一件事，但现在的他除了接受现实，别无他法。 “卡尔基先生，请往这边走！” 一群盖亚的黑衣特勤异常紧张地簇拥在他的身边，他们带着特殊的罩盖式的墨镜仪，只露出面孔的下半部，就像一群没有身份特征的机器人一样。 他在这群特勤的“保护下”，进入“海湾军医院”的秘密地下通道和车站，这是为特殊的大人物出院时设计的，这样他们可以躲避盖亚无处不在的自媒体拍摄。 他警惕地观察着，觉得这里的标志和设计还是比柏拉图布哈拉地下的秘密通道混乱多了。他总是没办法摆脱用一个柏拉图武将的视角看这个世界。 当卡尔基前脚刚离开，那些高等病房的医疗人员之间就开始议论纷纷了，特别是各种肤色的小护士们簇拥在一起，她们本来就热衷于七嘴八舌各种八卦。 “他好有礼貌，我觉得他风度翩翩得像骑士一样。” “确实好乖！还好帅！每次我进他病房都会心跳加速。” “帅得我一脸血。” “是啊，连追剧看我老公都不香了……” 在坐特殊的秘密地下轨道车的半个小时内，卡尔基一直沉默着，这比做梦还更虚幻，柏拉图和这里相比，简直是另一个世界。 如果他身处梦境或幻觉，他真希望快点从这个梦里醒过来，这里压抑得让脾气火爆的他随时会爆发，他只能不断在心中祈祷和默想被俘人员行为准则。 保持外表上的骄傲和风度，而内心对未来忐忑不安，这种分裂实在令人难以忍受，直到她的出现—— 迎着盖亚略有刺眼的明亮阳光，他在黑衣特勤的簇拥下是，拾阶而下，走到一处偏僻的河边广场，有几棵盛开的八重樱，如风中摇曳粉红色的云霞，有一位高挑的黑发女孩的背影，她望着樱花，仿佛有心事一般。 她转身一回头，他们两人就看到了彼此。 她穿着一身春装，紫红色的齐膝长裙，采用盖亚上流社会流行的立体剪裁，花样的褶皱从肩膀到腰间像是盛开了几朵蝴蝶兰一般，黑色的高跟鞋不仅装饰着白晶石这样闪亮的宇宙新矿物，还有缎带在脚踝处打了个蝴蝶结，每一步都光彩照人，这一身装扮在他眼里简直是外星异服，可是她穿着却有别样的风情。黑色的长发在春风中荡漾，略施粉黛的面孔比印象中更漂亮，甚至可以说是充满青春的光彩照人，当时她被他打倒后，面色惨白，而且那身铠甲和美人纤细的身材实在不配— 卡尔……基？ 璇玑迎着他的目光也吃了一惊，可以说完全认不出他了。 拾阶而下的这个男人跟她记忆里身穿太空战甲的大团长判若两人。可能是嫌急救碍事，他长垂至肩膀的长发被剪掉，修剪成盖亚新兵的标准长度，短短的金发紧贴着头皮，发色在晴朗的阳光下显得更浅亮。 卡尔基身高大约188到190公分之间，只穿着简单的一件白衬衫和牛仔裤，走下台阶时那种优雅的风度让她联想到男模，不，甚至比那些娘炮男模还帅得多，挺直的腰板和宽阔的肩膀，还有那种柏拉图骑士特有的沉着和霸气，举手投足中的流畅和自信，令人过目不忘。 这种闪耀的明星气质，让她简直完全没有办法把眼前的这个人跟野兽一样杀戮几百守军，并摧毁小基地的白虎骑士团的大团长联系起来；也没办法把他跟自己噩梦中把自己杀死的恶魔骑士联系起来。 她出神地望着他的面孔，他依然极其英俊，看上去像一个德国裔或北欧裔的盖亚人，因为略显消瘦，他的颧骨显得更突出了些。除此之外，五官标准到几乎毫无特色，像被雕刻家精心雕琢一般，故而十分耐看。最令人印象深刻的，是他一双蔚蓝色的眼睛，迎着阳光无比清透明亮，就如传说中最高等级的克什米尔蓝宝石一样。 剪短的头发让他高爽宽阔的额头显露了出来，改变了他整个人的气质，好似更活泼年轻了，整个人看起来只有不到26岁，这样年轻又英俊，同时气质非凡的男人，她从来没有在现实生活中见到过，这让她突然有做梦的感觉。 两个人都不自觉地朝着对方走了过去，似乎每一步都跨越千万光年。 她凝视着他的眼睛，就是这双蓝色眼睛，和梦中一模一样，在树荫遮蔽之下，就像一片阴云下的大海，幽深地隐蔽着所有的秘密；他也望着她，她身材很高，很少有女孩子能这样看着他，在他眼中，她充满异国情调的美，同样不属于他那个永远秩序井然的世界。 这两人互相凝视着，在春日中散发的青春之美，甚至让周围的特勤人员都看得出神，这两人如同宇宙中的两颗璀璨夺目的双星，互相散发着磁场，永恒地吸引。 “Meunon……”（我叫）璇玑开口想自我介绍，她虽然在盖亚生活了很久，但柏拉图语依旧非常流利。 “Deari-nirvanaest.”涅盘之神卡尔基说话的声音出乎意料的好听，尤其在说柏拉图语的时候，低沉的声线说不出的一种性感。 他们竟然都浅浅地低头笑了，以为一生再也见不到的梦中人竟在眼前。而上次见面时，他们真是互相卯足劲想杀死对方，而且为了威慑敌人，都选了一个恐怖的声波效果。 这是没法解释的感觉，两人之前内心都忐忑不安，但见面后，却自然放松，好似面对的是认识很久的朋友，完全能放下戒备，这是件多么奇怪的事。 就在昨天，一位特殊人员在特勤处的办公室找到璇玑。对方看起来像一个英国人，有一双狡猾的蛇一般的眼睛，他要求璇她接待柏拉图战俘卡尔基。 “什么？”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卡尔基是当世状态最巅峰的战将，战争部自然想将其招至麾下，让他为盖亚联合政府效力。”这个不向她透露姓名，穿着没有军衔标识的特勤军装的男人说话非常清晰流利，显示出他具有很强的思维和逻辑能力，“但这样的想法一定是违反他的个人意愿的，我们需要一个人跟他建立感情，你懂的，男女那方面的吸引力……对他这样长期单身的人比较简单。” “美人计吗？你们太无耻了！”璇玑的性情相当坦率，直截了当地说了出来，“我是一个女飞行员，芒星城里漂亮姑娘那么多，干嘛来找我？这是对我的侮辱……” “你别激动，冷静下。我们怎么敢侮辱你？你是小公主，我们悉心养护的公主，从柏拉图贵族血统里移植而来，植根于盖亚的土地之上……就如最美丽的花朵，我们看着你成长，开花，期望有一天为我们结出最珍贵的果实来。” 对方说完这番话，璇玑整个人都愣住了，面对一个说出莎士比亚台词般语言的英裔盖亚人，而且内容如此莫名其妙，换谁都会无言以对。 这位特勤停顿了下，整理了一下思路，说道： “我们选中你的原因很简单：第一，你在6岁之前是一个柏拉图人，会说流利的柏拉图语。第二，你是盖亚星上卡尔基唯一有过一些接触的人。卡尔基是一个很有身份的人，看不上庸脂俗粉的。” 璇玑无法反驳这两点，只能无语地让对方继续说下去。 “每天，我们会给你1000露娜的特殊补贴，而且是税后。” 璇玑开始显得有些尴尬了，芒星城的年轻人都需要钱，因为这座城市诱惑太大，现在开价比雇佣军的前线日结还多了，前线还危险又辛苦。 “不行……我还得在考虑一下。”她还是不敢。 “这有什么好考虑的，璇小姐，您还有一张巨额走私罚单，包括案底，可以一笔勾销。” 星际走私罚单！璇玑的脸色变了，这事她都不敢告诉兰瑟·徐，如果不是有军队里保护伞，她现在已经被送到那一串星际监狱中的一个去服刑了，人生刚开始就毁了。 她就在这样软硬兼施之下答应了。 有星际走私案底，这件事是让她最抓狂的软肋。她曾经想过消掉案底的代价，没想到竟然是接待卡尔基。 卡尔基，他令她感觉到恐惧，这种恐惧又极有诱惑力，仿佛黑洞一般，令她无法逃离。 “在此期间，在芒星城任何宾馆和酒店的开房费用，都可以报销。”他最后提醒她。 她的脸一下子涨红了。 “你们太龌蹉了！”她冷冷地说，但掩饰不了自己的尴尬。不相信人类的高尚，反而极尽嘲笑，总是相信人是可以被随意用物质收买的。 她憎恨盖亚的一个原因就是，这个体系总是想利用人性中最黑暗的一部分，而且视为理所应当之事。 但她能感觉到卡尔基和他们完全不一样，他怎么可能被盖亚军队成功招安呢？当盖亚舰队的高级指挥官，从此酒色财气，再也没有驰骋星辰之海的豪情万丈了。 在回程中，由于悬浮车是无人驾驶状态，璇玑听到了一首嘻哈风格的英语歌曲，一阵含糊不清地胡言乱语般的唱词，她作为古典音乐的爱好者马上就切换掉，但是她还是听到了一句：saviourfrotheheaven. “这世界哪有什么救世主。”她喃喃自语道。她作为一个从小孤苦无靠之人，知道在世上生存，只能全靠自己。 盖亚底层一定是太绝望了，璇玑心想。她也憎恶芒星城这个无比拥挤混乱的城市，她对柏拉图星还留有一丝的浅浅的记忆，那是一个遥远而纯净的梦。 当雇佣军和到处打零工不是长久之计，为了赚大笔快钱总是违法，也过于危险。她告诉自己，也许结识柏拉图的大团长会是人生的重要契机，卡尔基能帮助她叛逃柏拉图，回到自己的故乡。 就这样，她就站在了约定地点。内心在躁动不安的等待中，一回头，看到了卡尔基在向自己走来。 “就和坐在战斗机里差不多。” 看到卡尔基站在悬空的提车点，面对一辆外形流线时髦的“飞马牌”粉蓝色悬浮车，只是呆立着，璇玑轻推了一下示意他坐上去。 “这是我第一次坐私家车……” 他轻轻嘀咕了一声，样子显得很呆萌，有点手足无措地坐上去。 “我知道啦，柏拉图人已经打破了私有制，人人为我，我为人人，这比盖亚社会强太多了。” 在璇玑说这句话的时候，座椅系统自动感知有乘客上车坐好，安全带自动在卡尔基胸前下滑系好，座位移转到另一侧，驾驶员座椅转了出来，璇玑飞速地坐了上去，显露出女飞行员英姿飒爽的果敢来，一副要开战斗机迎敌的迅速动作，跟她今天一身柔美扮相形成了有趣的反差。 璇玑把右手放在启动程序台上，启动程序发出绿光进度条，立即确认车主信息。 “大团长，我们起飞啦！” 两人默契地对视了一眼，悬浮车就飞向管道入口，疾驰而去。 第30章 孤儿院往事 “你在看什么？” “你们所生活的世界。” 璇玑发觉卡尔基在有些惊诧的情绪，虽然他想掩饰这点，但是他侧着身不断地朝车窗外张望。 管道是透明的，虽然车速极快，但是特殊的材质能让车内的人看清车窗外的风景，今天天气极好，蔚蓝无际的天空映衬着五颜六色的巨大透明高楼。 “飞马牌”悬浮跑车具有优雅流畅的设计线条，前车玻璃非常大，几乎让乘坐者的视野全部打开，这颗粉蓝色的飞弹在高楼之间绵延弯曲的管道中飞速向前。 芒星城是如此一个巨大恢弘的城市，仿佛宇宙先锋建筑的试验场，各种形态的建筑在他们面前飞过，各种骨架***的大楼，或者楼一侧模仿瀑布的形态，飞流直下的数百米，或造型光怪陆离：像鹦鹉螺、像结绳、像大树、像魔方；甚至有像麻花一样在每层旋转，还有模仿巴比伦空中花园的建筑，围罩着病毒触角一般的巨大透明罩，这就是芒星城的植物园；一个长300公里，宽180公里，高3公里的巨大的方型透明建筑内是芒星城最大的室内滑雪场，其中模仿自然的高耸雪山，还有雪花飘落，从外面看像老地球上的圣诞水晶球，极为梦幻——无数充满趣味和想象力的建筑无边无际地铺展开，他们的车则在一栋栋高耸入云的大楼边风驰电掣。有生以来他第一次面对了一个极为纷繁复杂的世界，一切都倒映在他清澈的蓝眼睛中，带着一种被强抑制住的震撼。 两个小时后，这辆粉蓝色的悬浮车停到了J481区35块的“三川”公寓区。 三条蜿蜒的人工小河穿过这片盖亚的中档住宅区，河畔形成了可以购物的步行区，几十幢百层住宅楼拔地而起，就这样一片住宅区就密集地居住400万人口，可谓芒星城人口密度的一个缩影。 不少亚裔长相的人在玻璃虹桥上走动着，穿行在小店鳞次栉比的购物区。这也是芒星城的一个特质——虽然盖亚联合政府试图想让人类血统融合，完全打乱了人种和祖源，但是数百年之后，由于各类人群的生活习惯和收入条件，常常会自然形成地区性的分别，“三川”就是最典型的中等收入的亚裔居住区。 璇玑租借的公寓就在此地。她的悬浮车就停在以往的入口处，下车的卡尔基一抬头也看到了入口处标志性的一堆混乱堆砌的现代艺术。 他显然已经在一路上受够了刺激，只是呆呆地站着，璇玑示意他向前走。 “在芒星城里都不需要走路，到处都是步行传送带，非常方便的。”她向他解释道。 卡尔基是一个行动迅速而优美的人，但是当他站立在公寓的步行传送带上，经过透明的大透明幕墙，看到四周都是奇形怪状的高楼时，他的样子用手足无措来形容也不为过。 须臾之间，风驰电掣的传送带和电梯就把他们送到了她公寓的门口。 95E0319 这就是她公寓的号码，两人看着深色的大门都陷入了一种尴尬的沉默中。 “大团长阁下，因为战争部想招安你，所以……我受命接待你。”璇玑原本就是一个自信而落落大方的女孩，她主动开口说话了，“他们告诉我，如果我不接待你，你就会被送到柏拉图战俘管理中心，那里必须给你打上战俘激光标签。由于你执意不愿如此，这也许对你是更好的安排。你会有更多的自由，可以跟普通盖亚人一样行动自如，前提就是必须跟我住在一起……我想你也能理解吧。” 卡尔基咬了下牙，沉默不语。 他能想象自己固执己见后的结果——醒来之后发觉自己身处战俘管理中心的铁窗内，右手臂上已经打上了战俘标签，然后那些卑鄙的盖亚狱卒开始每天对他随心所欲地折磨和戏耍，让他受尽精神上的凌辱和摧残；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战争部需要你为他们效力，希望你能尽快完成一个芒星城市民的身份转变，所以他们安排了我……” 她逐渐忸怩起来，话越说越轻。心想：他一定会明白自己的身份，会怎么看待她？ 她抬头看了他一眼，他的风度一贯自然和自信，但是那双蓝眼睛里是带着一种警觉的防备。 “其实……我也不想这样！要不是我有把柄在他们手里……你以为我想跟一个陌生的男人生活在一起吗？”她突然爆发了，这种眼神刺激了她高傲的自尊心，“我不是你想象中那种随便的女孩！” 她那口流利的柏拉图语跟坦率的性格，比她出众的外貌留给他更深的印象。 “你是一位好战士，我相信你拥有良好的品行。”他从容地开口了，“我是禁欲者，我会恪守自己的誓言。” 盖亚战争部是痴心妄想，元老院会尽快将他交换回去。虽然这样生活很别扭，但总比每天受虐挨揍的战俘管理中心强。 “你放心，我不会冒犯你，我把你当作和我一样的战士。”卡尔基很真诚地说道。 她不自觉地微笑起来，她相信一位柏拉图骑士的承诺。 “我叫璇玑，认识你很荣幸。”她很正式地给他行了一个屈膝礼，柏拉图的军事贵族阶级彼此之间很讲礼仪，她昂着脖子，依旧保持着高傲的自尊。 卡尔基马上一把托住了她的胳膊，他没想道还会有人会按照柏拉图的贵族礼节跟他行礼，其实他本人在柏拉图很少能接触到年轻的女性，而如今除了极其正式的场合，谁还会这样行礼呢？ “璇玑是星星的意思。”她向他解释道，这似乎已经成为她自我介绍的习惯了。 “我知道，”他真诚地注视着她，这个盖亚女孩的风度极佳，令他倍感意外，“天之诸侯，北斗四魁。” 站起来的时候，璇玑都惊呆了，她总是不断地向初识的人解释自己名字的意思，只有卡尔基如此准确地明白她的名字，而且是使用古汉语说出来的。 “你会讲盖亚中文！”她万分震惊。 “我还会讲盖亚英语。”他竟然带点淘气地把手指放在自己的嘴唇上，示意她不要说声出来。 为了迷惑敌人，他可是在医院里装萌卖傻了好几天，搞得自己都觉得要神经分裂了。 他真是一个太聪明的家伙——璇玑瞪大了眼睛，她想到曾经在餐厅里和一个老雇佣兵聊天，他谈及几位柏拉图大团长的风格，老兵就说到，卡尔基智勇双全，诡计不下于他的英勇。 她用瞳孔识别打开了房门，门开了，但两人依旧不肯迈步。 她看得出他有所提防，他天性是非常机警的。 “不要担忧，这不是一条龙的巢穴。”璇玑略微有些脸红，发觉他其实比她担忧紧张多了。 他步入了一个女孩的房间，这是他人生第一次。 这间采光明亮，布局合理的房间让他有些意外，她房间极度整洁，充满中性风格，没有任何鲜艳夺目的色彩，没有放松舒适的居家风格，根本不像一个女孩子的房间，素净得令人难忘，这让他想到了柏拉图骑士的生活。 她的桌几是天然原木做成的，带着自然的优美弧线，桌上有房内唯一的装饰品——一个白瓷瓶，插着一根翠绿的竹枝，透出一种雅致的禅意。 卡尔基定睛看了一眼，直觉告诉他，这种风格很像“青龙”骑士的布哈拉，那些居住在“夜摩天”内的骑士们也有类似她的气质，外表好似温柔随和，但内心傲踞，自认为格调高雅，甚至常会对白虎骑士语出讽刺。 “你是柏拉图人？”他问道。 “是的……只有六岁前是……”璇玑有些冷淡地回答，“我出生在柏拉图的近畿，属于“青龙”一系的军事贵族。” 卡尔基沉默了，想到她之前提到了“龙的巢穴”，就是一种暗示。 这个站在他面前的黑发女孩是一个血统能与他匹敌的柏拉图贵族，他没有想到他在芒星城还能遇到这样的人。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他问道。 这次换做璇玑缄默不语，她不习惯跟刚认识的人谈及自己的身世，这是她的秘密，她为了在盖亚人中生活，早就习惯隐藏这个秘密，只有跟她熟识的好朋友们才知道她的过往。 “好吧……我们谈点别的，我相信这不是一个令人愉快的经历。”卡尔基无奈地转过脸，他想到了自己的遭遇。 “我其实已经完全不记得那次事故……他们说这是解离性失忆症，我只记得孤儿院……被人疏离，无人关心，很孤独……” 璇玑开口了，因为卡尔基现在是她跟那个逐渐远去的世界唯一的联系，一个她能信任的柏拉图人。 “我所知道的关于我父母的一切，都是别人告诉我的，他们都属于骑士阶层，带着只有六岁的我从柏拉图叛逃，在一个盖亚基地附近他们遭到了拦截，飞船爆炸，我被盖亚的运输舰队救下来……这些我都不记得了，我只记得孤儿院，还有那些访客……” “我不能说他们对我不好，大多数时间内你是被忽视的，但那些好奇的盖亚权贵和财阀们会不时来拜访我……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会穿上漂亮的丝绸衣服，被精心打扮好，送到他们的面前，他们满脸笑容地夸赞我，柏拉图来的小公主……他们教我唱歌，用扇子跳舞，好满足这些人的幻想，这样他们会给孤儿院很多捐款。后来我彻底厌烦了，把丝绸的衣服和扇子都撕掉了，战争部的人就把我领走了……” “我一直在战争部受训，一直到现在，他们每月都给我一笔不薄的薪资，所以我没法拒绝他们的要求。就好比你在白虎骑士团，上级对你有命令，你该怎么办？” 卡尔基明白她所指的意思，这个世界无奈的人太多了。 “我从小就感觉到，柏拉图像一个大型孤儿院，我们都是从别人的口里知道父母的事，我从未亲眼见过他们。”卡尔基仿佛在思索，“我原以为老师们的苛待和大团长的拳头已经够糟糕了，没想到有更可怕的人生……” “你比我坚强！”他感叹道，没想到那个可以单兵拖住他二十分钟的女孩，原来过着这样痛苦的过往，她才如此顽强。 “我有很多要好的朋友，我相信他们不会抛弃我，就如我不会抛弃他们一样，如果人生还值得留恋，也许就是朋友间生死之契。”他有感而发，“你在盖亚有朋友吗？” “有啊，我的莫里斯少爷，就是我最交心的朋友。”她指着沙发上的一个老旧的狸猫玩偶，这个非常可爱的橙红色玩偶是这个女兵宿舍唯一的亮点。 她走过去，拿了起来，用它的手挥动，向卡尔基打招呼。 “你不用同情我，我有世界上最贴心最帅气的莫里斯少爷陪伴，它天天给我暖床呢！”她孩子气地笑起来，掩饰自己刚刚的伤感，她敏感的自尊心让她不需要别人的同情，那些访客让她厌烦了廉价的的同情心。 “莫里斯少爷是我刚进孤儿院时一个瘸腿的女孩送给我的，她的笑容好甜美……我一直记得她。”璇玑想要勾勒出暖色调的童年来。但是在她的心底，那些日子却是黑白的，多少无望害怕的夜晚，她就是抱着狸猫公仔哭才度过的。 看到她这样强忍的坚强，他突然心疼起来，这是他第一次对一个异性产生了一种特别的情感。 正在两人陷入一种哀伤的情绪时，突然有一声邮件提示声。 “啊！有包裹，大概是你的东西到啦！”璇玑赶紧跑到门口的收发箱去查看。 盖亚的邮件业务已经极度发达，每家每户都有一个号码，在自家家中，就能做到覆盖全芒星城的包裹收发，极为方便。如果有特别大的包装，还会有无人机送货服务。 璇玑按键后，取出了数个箱子，她不用取卡尔基的私人物品就可以带他回家，因为一切都可以精准地投递到个人。 “啊！这是你的药品。”她一边拆一边自言自语。 “垃圾桶在哪里？”他看了一下后，马上问道。 “阿扁，阿扁！你快来！”璇玑叫来了声控的移动垃圾桶，一只长相圆润可爱的悬浮式垃圾桶向他们飞来。 他当着她的面，把盖亚军队医院配的一堆药，扔了进去。“阿扁”紧闭桶盖，启动内部粉碎程序，立即将其统统压扁。 敌方将领，不食周粟，她点了点头，朝他竖起了大拇指，有种。 两人相视而笑，这是一种奇怪的感觉，他们明明才真正认识了不到几个小时，却好像认识了很久，总能心意相通。 第31章 黄金般的血液 “啊？还有这个！” 在璇玑打开一个精明的小盒子时，盒子自带的微小悬浮能量，将一个圆环状的物体直接送到她的手上，还带镭射激光效果，这种弹眼落睛般开启效果，是盖亚重要物品的标配。 “这是什么？”卡尔基略带吃惊地看着她将这个物体抓在手中。 “这是你的盖亚良民证啊！” 璇玑淘气地说了一句，看他完全没明白的那种茫然，才开始跟他好好解释。 “这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东西，这就是每个盖亚人都有的隐形身份手环。”璇玑把这个带着透明表带的手表状的手环展示给卡尔基看，“戴着这个手环，就可以做很多事，非常方便。” 随后，她向他一边解释一边演示，“这是你在芒星城生活的必备品，切记！身份手环对盖亚人非常重要，它虽然体积很小很薄，其实是小型电脑的功能，各种证件，例如身份证、社保医疗卡、银行卡、交通卡、单位门禁卡等，N种功能都合一，你多操作就可以了解了。你看，可以投射触摸屏……” 她熟练地启动起来，投射触摸屏上非常清晰地显示出卡尔基的一张标准正面证件照。 “我什么时候拍过这张照片？”卡尔基显得有些不淡定了。 “你肯定已经被拍摄了无数次了，”璇玑用手指在头顶转了圈，暗示监控无处不在，“还找不出一张面无表情的照片吗？” 她说完莫名其妙地笑起来，大概觉得这张照片显得太像盖亚人了，甚至带着一股医生文员那种正经味。她突然闪现的精灵古怪，让卡尔基意识到这个外表美好的女孩内心，似乎住着一只小野猫。 “你看看，这是360度飞行悬浮自拍器，盖亚年轻人都喜欢自拍放自媒体上，就靠这件神器了！”璇玑拿出这个直径不到一公分的薄片演示起来，“它可以完美地插入手环一侧，使用时，可以根据操作飞行到指定角度。” “Cheese!”璇玑演示了下自己的手环，站在卡尔基边上做了一个剪刀手的姿势，合影留念下。 随后，她在点触了下投射屏，展示给他。 卡尔基看着自己有生以来第一张生活照片，而且是跟一个女孩的合照，几乎是惊呆了。 画面上他猝不及防，甚至带着莫名其妙的表情，而她则做出靠近他的身体姿势，眼神坏坏的带着可爱，在她脱了高跟鞋，穿上居家拖鞋后，他显得更高了。 “可以发朋友圈的。”她微笑道。但她不会发这张照片，兰瑟看到会气爆炸。“但我会好好保存，不会让任何人看到。” “启动完毕，现在就能使用了。”她把手环放上他的左手腕，就立即自动搭扣上，显示出启动的光点，腕带则完全隐形，而且毫无体积和质量感，佩戴者完全感觉不到它的存在。 “这个重要的东西，使用起来却很安全，手环的背面有基因识别，换一个人就会锁定，并且向中央控制中心发出警告和方位。” 基因？卡尔基暗中思量，他既然被俘，昏迷了20小时，他对盖亚人可能已经没有秘密了。 她敏锐地发觉他愣了一下。 “柏拉图人很害怕盖亚人获取自己的基因吗？”她问道。 “Ja.”卡尔基回答道，她听说白虎骑士团的骑士们往往会说一些德语词汇，而不是用“ita”（是）之类的。 “如果医生给你输血，用了盖亚人的血浆，你会怎么样？”璇玑突然问道。 卡尔基一下愣住了，他确实被输血了。 “你别担心啦，现在都用人造血浆。”璇玑看他那么当真，拿手挥了挥，缓解下气氛，“现在交战双方早不用人类血浆啦，工业化大规模生产人造血浆才能满足前线供给。” 她看到卡尔基那张英俊而削瘦的脸阴沉了下去，看起来有一种别样的威严。 “如果我被盖亚人输血……我会切开自己的血管，”他回答的样子很认真，“让血流光。” “嘿，盖亚人的血怎么你啦？这么仇视啊！”璇玑只能做出一副遇到不可理喻神物的表情。 “我听说柏拉图的白虎骑士尤其珍视自己的血液，认为自己的血液是柏拉图各民族中最纯正的。原来这个传闻是真的……”她轻声说道，仿佛恍然大悟，“我不太了解柏拉图的政治现状，有人说“青龙”一系只不过是势力庞大，政治地位高而已，但“白虎”骑士的血统是最高贵的……” “你知道吗？白虎骑士们很特殊，我不知道如何说……”璇玑突然像想起什么事一样，“战争部有不成文的规定，就是在前线尽量多杀伤白虎骑士团，比如说你们同其他的柏拉图舰队协同作战，火力就要集中照顾你们。当然，对你们的变节，战争部也开出了比其他三个骑士团更高的价格，同样是白人，舰队系统的高级指挥官就不如你们有价值啦。” 卡尔基流露出一个高傲而略带轻视的笑容，他在前线绞肉鏖战多年，自然知道其中奥秘。只不过这个新兵身份的女孩会琢磨这些事，让他觉得她非常特别。 “因为……白虎之血纯净如金。”卡尔基说柏拉图语之时带着特别的味道，好像在念着一种古老的咒语。 “按照白虎骑士团的规定，除了前线紧急输血采用迅速补充的人工机制之外，只要时间充足，我们的血浆都是根据本人血液调配制作的，也就是说，我们即使被输血也必须使用自己的血浆。” “但你被盖亚舰队俘虏了，谁知道他们在你失去意识时对你做了什么？就像我来到盖亚时一样……”她突然这样对他说了一句，漆黑的眼中闪烁一种奇异的光芒。 卡尔基转头认真地望着璇玑，这个女孩能够轻易识破一个人内心隐藏的担忧，他愈加觉得她的特殊。 “我还有什么颜面回到柏拉图？我还怎么能面对元老院那些眼高于顶的贵族们？除了以血洗刷耻辱，我还有什么选择吗……” “大团长，你对自己定下了太高的要求了，你一直这样强迫自己吗？”她的嗓音突然变得很温柔，她不自觉地伸出手想抚摸一下他的肩膀，但立即意识到他们还没有熟悉到如此亲密的程度，立即把手收了回去。 他意识到他们之间从见面就开始那种不自觉的吸引和靠近，这反而激起了他的躲避感，他侧了侧身体。 “不是我在强迫自己，而是我周围的人在强迫我。” 他不想告诉他，他的最高等级的基因给他不仅是自信尊严，以及众人的艳羡，也有更沉重的包袱——师傅们为此一直对他提出了格外严格和苛刻的训练要求，比普通武校生更多的训练，不完成就不能吃饭，如果不是好心的伐楼那总有办法给他搞点吃的，他会饿得更没力气完成。 “我就是在这样高要求的环境中长大的，教官总会呵斥我们，要么变得更强大，更坚强，要么去死……” “天呐，我觉得你们白虎骑士团好像一群那脆啊！”她做出嬉笑的表情来，好让气氛轻松一下。心想：原来卡尔基严肃到完全跟盖亚人迥异，对他而言，什么都必须去认真执行。 跟这样的认真的压迫性直男聊天真的也会有压力啊。璇玑赶紧做点别的事来转移注意力，让气氛缓解下。 她随意点了下他的身份证。 “なに？！”（什么）她用日语惊呼了起来。 中英文的页面上显示了盖亚战争部已给了卡尔基全套公民身份和社保，她下滑页面，看到了军队给他的身份——所隶属部队信息保密，军衔：上将。 “你是……卡尔基上将！”璇玑非常萌萌哒地的用拳头堵住嘴巴，显得很像一个日漫人物。 “什么？！还有这种事，我在雇佣兵部干了2年临时工还是大头兵，你一来——就是上将！！！” 她夸张地叫声将她内心的不平都表露无疑。 “什么？什么？还已经预支了一个月工资！” 当她看清楚明细条上的各种数字之后，发觉预支一个月工资在她眼里千年不遇的好事就根本不算事了。 “按照盖亚收入法规定，你不符合各项免税条件，因此被扣掉了87%的税，按照无作战任务的疗养中的上将工资，加上各类补贴，卡尔基上将你在盖亚的第一个月是……322.72万露娜！” 她念最后一个数字的时候，简直是一种极度吃惊加悲愤交加的口气。 “我数了好几遍小数点，确认无误……原来盖亚将军的收入那么高啊！！！假如我的军衔不提，一辈子都赚不到那么多啊，太不公平了！你什么都没干啊！” 她最讨厌那群人用“柏拉图小公主”这种话调侃她的出身，就是因为她根本没得到过任何重视，一直是一个低级的雇佣兵，想来钱多快好省都得铤而走险。她完全不知道原来军队顶级的日子如此鲜花着锦。 最可气的是，她的情绪几乎失控时，卡尔基对此表情冷淡。 他对钱毫无概念，柏拉图废除了货币系统，实行配给制。同样地，他也没有军衔的概念，不在意上将身份已经让他跻身于盖亚的顶级肉食者阶层。 “土豪！大富翁！你有什么想法吗？”她以可爱的表情问道， 他只是耸耸肩。 随后，战争部送给他的私人物品更是让人大开眼界，爱马人的皮夹、箱包、鞋子……全部是顶级名牌。 “啊，大老板牌的衬衫和裤子。”她抚摸着精致挺刮的衣物纹理，“这些我根本就买不起，我得攒几个月的钱才能买一件，二手都嫌贵。” “不对，这些都不是普通的大牌。”她把裤子提起来查看下，看到了跟市场上普通产品不同的标签，“这些都是高定，为你一个人定制的，上面还有你的名字。” 她现在有点明白，为什么卡尔基一身简单的衣裤就显得如此高雅，有些人生来就处于人类的顶层，所有的资源都集中涌向这些人。 而她—— 只是一个贿赂他的工具，所以才能有幸近距离看到盖亚顶层的生活。 按照战争部的设想，是不是想她跟卡尔基在一起？她开始心乱了起来，她原本就不是金钱面前的白莲花，她从小就知道金钱在盖亚何等重要，没有钱就得受尽屈辱，跟她早年一样…… 一天前她还在心里骂讨厌盖亚社会，总是利用人性中的阴暗面，而现在，她发觉自己的内心也拥有可被利用的阴暗面。 在看着一个东亚女孩看到顶级奢侈品就被吸引过去的时候，卡尔基感到一阵不耐烦。 他突然把璇玑扣在他手腕上的身份腕带扯下一扔。 “在盖亚，除了自由，你什么都可以有。”他说，“做任何事都很方便，但意味着失去了任何行动自由。怪不得他们可以让我不打上战俘追踪标签，成为芒星城市民也是另一种形式上的俘虏。只不过是一个巨大的文明系统的俘虏。” “在柏拉图，你有自由吗？”她抬起头，突然对他针锋相对，“你不是一样被关在布哈拉里，遵守着严格的纪律和繁文缛节，不能随意离开，这两个系统又有什么区别呢？” “我可以出门远足。此时无人知晓我的去向，我便是自由的。” “用腿走能走多远？更远的地方，你岂不是得打报告申请？” 卡尔基扭过头，她对柏拉图系统的了解，令他略有恼怒。 “我不想待在这里！一个去哪里都会被获知的地方，令我窒息。” “这就是盖亚，你脚落在地上，就会受大地法则的禁锢。” 大团长缄默了。 卡尔基向她走进几步，凝视着她，他那张超级英俊的脸在认真的时候其实非常有压迫感，充满一种不能反驳和推诿的权威。 “我不想穿这些异教徒的东西，我想要穿舍瓦长袍！” 他用指挥官的口气在同她说话。 “哈，你把这件事想得太严重了。”她有点反感他的这幅高高在上的臭脸，“在芒星城，有钱就能买到任何你想要的东西。” “自由能买吗？”他反驳她。 “这个不行，但是你还想要什么？” 璇玑指着一大堆价值不菲的物件，摊了摊手。 第32章 原来你是暖男 她看到他的眼神中流露对他的疏离感，仿佛在怀疑她柏拉图人的身份。 璇玑敏感的心又颤动了下，她对自己说：璇玑璇玑，你也会对另一个人说这样现实的话吗？以往都是朋友们这样说你，说你要太多，太不切实际，现在你也会以这样的口吻去回敬一个真正的柏拉图人了吗？ “明天我一定带你去买长袍。”她缓和了这种内心不平衡带来的对抗感，卡尔基站在那里，望着窗外的方向，显得那么孤独，“现在先吃饭吧。这样可以早点休息，你需要好好休息。” 她打开了自己的腕带的晚餐界面，无数亮丽鲜艳的餐食照片显示出来。 “快看！你想吃哪一种？这些都是芒星城最好的素食外卖啦！”她宽慰地对他笑道，仿佛在为刚才的直率向他道歉，“我在家就吃外卖，从来不开火做饭，自己做饭太麻烦啦，现在大家基本全靠外卖解决吃饭，方便得很。” “我要辟谷，我需要一个人待着。”他冷冰冰地跟她说话，看都不看一眼这些琳琅满目的晚餐搭配。 “哦，我给你准备好客房了，在那里……”她指了指自己的小书房，她的公寓不大，只够一个人生活。 他立即走了过去。甚至没有跟她打什么招呼，把房门关起，有点笨拙地使用门锁装置，从里面紧锁了房门。 他就这样把自己封闭了起来，之后，他们就没有说话，各自生活。 每天不到八点，璇玑就上床睡觉了。她的这种柏拉图骑士的作息习惯，受到了朋友们的一致嘲笑，年轻女孩如此生活在芒星城已是奇葩。 夜幕降临后的这座宇宙大城，才是真正生活的开始，五光十色的享受在黑夜中会带来更多的快意。这是一个数百亿年轻人用躁动不安的身体去释放活力和激情的不夜城。虽然盖亚的大地具有直通地心的强大引力，但璇玑一个人抗拒，并且在这种修士一样的严谨生活中找到了内心的平静。 刚上床躺好，她就听到客房的门开了。在黑暗中，她偷偷地把手伸入枕头底下，那里有一把匕首。 但她只听到卡尔基走到盥洗室的脚步声，然后是一阵轻微的洗漱声。 “呼……”她轻轻地松了一口气，意识到他只是错开使用盥洗室的时间，等她洗漱完再去洗漱而已。 她翻身看着天花板，无挂钩的悬浮窗帘的遮光性极佳，要是没有这件利器，她每天晚上都没法7点多钟洗漱上床。窗外处于一片灯红酒绿的光芒之中，无数人都在快乐地逛街和娱乐，享受人生。她则像一个怪胎一样蜷缩在自己的昏暗的小睡房里入睡，假装自己依旧是一位柏拉图的女骑士…… 只有卡尔基和自己是一样的，依从着一种前现代日落而息的古老生活方式。 在芒星城里，从来没有另外一个人，让她感受到如此心灵上的亲近感。 “这算什么淋浴间……” 洗完澡的卡尔基赤裸地从模仿雨林效果的淋浴间里走出来，水从他身上滴滴答答地流下来，到处湿漉漉的，他觉得自己像一只被人从河里捞出来的动物。 他只能用她准备好，放在搁架上的巨大的白毛巾把自己裹起来。 神呐！他想：我一辈子也没有这样狼狈地洗过澡啊。 他回想起在旗舰“伐楼那”上一分钟冲洗、烘干和自动穿衣程序；在“布哈拉”里宜人芬芳的冲洗和烘干，干爽地走出淋浴自动时的自信，在装饰着华丽星辰图案的更衣室里，悉达为他披上贴身内衣和长袍，达刹为他系束腰带，谢尔登为他穿鞋…… 墙上一面浴室大镜子让他看到了现在狼狈的模样，连自己都快认不出自己了。除了金发碧眼的特征，他整个人和盖亚人毫无区别。 他明明刚洗好舒适的温水澡，但却感到了一丝丝的凉意。赶紧打开洗漱台上的水龙头，用凉水激了激脸，他要好好冷静下。 我是谁？我从哪里来？我要去哪里？ 柏拉图的哲学命题突然涌进了他的脑中。一种肉体完全不适应当下生活的抽离感，让他整个人的思维都混乱不已。 璇玑应该已经睡了，没人会看到他。于是，卡尔基就裹着浴巾走过客厅，回到安排给他的客房睡觉。 他一步步地在昏暗的空间里走着，他赤着脚，感觉脚底还是湿乎乎的。周围的环境是多么陌生，充满不真实感：布哈拉、伐楼那和“小狼”是他生活所有的一切，他被从生活了近三十载的环境中抽离了出来，站在在一个远离柏拉图1450光年的行星上，现在他的肉体处于一个异时空，一个他从未敢想象过的世界。 他所谓的“客房”不过是璇玑的小书房而已，三面落地的书架上堆满了古籍，她事先已经用折叠式沙发给他铺了张床，所有的一切是她的一贯风格，干净整洁，简洁之极，带着一种冷清气。 刚出院的他感到一阵倦乏感，便倒在沙发床上。 只要一合眼，一种令人感到全身枯萎的深度疲倦感就立即包围了他。但整夜，他依旧睡得极为不舒服，她购买了一张跟自己的小公寓相匹配的小沙发，用这张两用沙发变形出的小床肯定不是为他的身高设计的，他怀念布哈拉睡床硬邦邦的感觉，怀念柔软细腻的睡衣…… 由于不想穿盖亚战争部发给他的“异教徒的衣服”，卡尔基赤裸着，翻来覆去……站在粉红云霞一般的八重樱下的她，是他眼前的一抹亮色，让他感觉到意外的欣喜。 之外，心情郁闷至极，空气沉闷难闻得简直要让他心跳停止了。 每天六点钟，璇玑就会自然醒来。昨夜在起初的忐忑之后，一旦进入梦乡，她就睡得非常安稳，见到卡尔基似乎没有引起灵魂上的波动。她一夜无梦，等睁开眼睛，便是清晨时分。 她用遥控器打开了悬浮窗帘，她习惯一醒来就让房间照射进来早晨的光线，这样能让她迅速地头脑清醒。 这次她却在透明的落地玻璃窗外看到一个男人高大的背影。 “卡尔基！” 璇玑直接从床上弹坐而起。 在公寓透明阳台上的，正是习惯早起的卡尔基。 两个星球间的时差或气候差异似乎对他没有影响，他穿着居家便服在阳台上看风景，芒星城高处的凉风围绕着他，他却似乎毫不在意，地高高地俯瞰着一个陌生的外星城市早上。 早上洗漱他还是妥协了，他不能因为脆弱的自尊真变成蓬头垢面，甚至是赤身***的原始人。他穿上了居家衣裤，用盖亚自动剃须刀给自己别扭地剃须，而且发觉短发的妙处。 “这样挺省事。”他摸了摸自己干净的鬓角。 他想到由于他起得太早，那两位小侍童为他梳头都哈欠连天的，他便不忍心总是劳烦他们，只能使用智能自动梳发程序梳发，虽然发型梳得油亮光滑，一丝不苟，但头皮被扯得很紧，而现在他就这样变成了一个短发的盖亚男人，生活在芒星城。 卡尔基还好奇地拿点触式的髪胶棒在头顶点触了几下，这样他的金色短发能看起来更有型。 最后，他用不可思议地表情看着镜中的自己，人生的变动有时迅速得令人一时难以接受。 此时天未亮，璇玑还没有起床，他非常轻地从客厅走到了宽敞的大阳台上，这是这个房间最让他感兴趣的部分，他来时就注意到这个带着透明栏杆的大阳台，面朝着芒星城的高楼区。 “你在这里看什么呢？”穿着睡衣的璇玑径直走上阳台，不自觉地哆嗦了下，外面很冷。盖亚星在被推移至恒星HD85512宜居带的最佳位置后，反而失去了其原来宜人的气温，变得气候极端起来，往往忽冷忽热。 璇玑的房间位于95层，其实在芒星城不算特别高，但足以俯视一片茫茫的高楼之海，晨曦照耀，薄雾飘散，仿佛海市蜃楼，无边无际。卡尔基从未在柏拉图看过如此的风景，足以深深震撼他的心灵。 “我看到了人类的欲望。” 他的声音在晨风里简直如同咒语，蛊惑了她的心智。 他们互相凝视，短发的卡尔基显得格外清新，她看到一道晨光照耀他瓷白色的肌肤，整个人简直像天神一样闪闪发亮。 “这就是芒星城。”璇玑不自觉地抱了抱肩膀，“很多人爱它，还有很多人恨它。” “你冷了。”卡尔基示意她回房间，并且毫不犹豫地脱下了自己的睡衣，给她披上。 “妈呀！”璇玑惊叫了一声，她情急之下一般说盖亚中文，她涨红了脸马上转头不看，差点一起床就喷鼻血，第一次看到上半身***的男人，还是一个超级大帅哥，肤白肌紧，身材超棒，她的心都跳慌了。 她心想：卡尔基真是一个怪人，他似乎随心所欲，不太懂男女有别。 卡尔基不自觉地把她当作自己曾经的小侍童悉达，用手搂着她的肩膀，显得很体贴。 在回房间后，他和善地注视着她，对她说：“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璇玑披着他的睡衣，感觉一瞬间心被什么击中了。 如果说第一次见面，她为他完美的外貌所震撼，所迷惑。现在发觉他的心灵之美超乎一切，卡尔基在她心目中仿佛化身为大天使长，战场上英勇无敌，同时又博爱仁慈。 卡尔基翻了下放置他私人物品的箱子，随意找了一件衣服给自己套上，由于他不习惯穿盖亚人的衣服，加之，他多年由侍从伺候穿衣。他套衣服的过程非常可笑，直接把头和双手同时套了进去，然后疯狂摇晃身体，像一个怪物在衣服里张牙舞爪一样，璇玑在一旁都笑出声，她长那么大，没见过像他这么古怪又可爱的人。 他好不容易穿上了衣服，由于听到璇玑“咯咯”的笑声，白皙的脸上浮起了红晕。 随后，他们在璇玑小厨房的拉升的折叠餐桌上，坐在两个相对的小悬浮椅上，一起共进了早餐。 “啊呀！你真的严格素食。”璇玑感叹道。 她看到他真的只吃了一些色拉菜、西红柿和黄瓜，用餐刀挖了一块植物黄油涂抹了面包。 “当然，难道你不是吗？” “呃……”璇玑露出了精灵古怪的尴尬表情。 当然不是啦！芒星城的好吃的那么多，我当然忍不了。 璇玑转念一想：哎呀！保鲜智能冰箱里还有一袋黑森林熏肉片，有时候早餐她会胡乱地用面包夹各类肉片和奶酪充饥。这些肉片得赶紧处理掉。她在芒星城当盖亚人太久，难免偶尔不守元教的饮食规矩，她可不想被一位柏拉图贵族看到这一面。 这些新鲜简单的早餐就很让他满意了，他选择喝矿泉水，而不是甜蜜的果汁，他用玻璃杯喝水的姿势都有一种风度。 “真不知道你吃得那么简单，还能长那么高大？”她掩饰不了对他的淡淡着迷。 “布拉哈的早餐虽然品种更丰富一些，但是从来不提供任何果汁和甜食，我们只喝高品质的矿泉水，这就是骑士的生活，必须保持身心的洁净。” 好吧，听起来真的很像一群严格清规戒律下的僧侣。 “如果有人强迫你吃肉，”她对他越来越沉迷，同时越来越好奇，“你该怎么办?” 卡尔基抬起头，用矢车菊色的眼睛看着她，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回答道：“我会吃肉的。” “塔基亚原则！”她惊叹一声。果然是一个聪明的，会变通的家伙。 “这是被迫的，并不是我的主观意愿。一个俘虏在他人胁迫下的行为，自然是无罪业的。”他好似怕她误会，立即向她解释，“你知道吗？芒星城战俘管理中心的传统项目就是逼迫被俘的柏拉图军人吃肉。我们了解他们的无奈和痛苦，所以柏拉图军队是允许军人在被俘后吃肉的。在任何胁迫状态下，被迫做的事，都是已除罪业的行为。” “好吧，还有神学和法律依据。嗯……”她只能意味深长地点头，表示赞同。 “没有商业，没有交换，没有个人购买、种植或养殖的途径……每天都是在公共食堂中用餐，这样的日子，真的很像古代修道院里的修士。”璇玑一边说，一边想象那种古风盎然的生活。 她有一点迷茫，这到底是怎样的生活？培养出了卡尔基这样跟盖亚人截然不同的人。 第33章 欲望都市 “我只有迷你扫地机器人，悬浮压缩垃圾桶这样的小玩意，暂时还买不起家政智能机器。”她走入他的睡房，向他轻松地解释道，璇玑在早晨显得非常有活力，“我自己可以打理，有手有脚的。” 她原以为他的的睡房会很杂乱，她来帮他整理。 但当他们进入书房的时候，她发现他早就打扫过了，甚至找到了安放客用被褥的隐藏柜，还把床自动折叠回沙发，一切整洁得像没人来过一样。 “噢……”她露出了意外的笑容。 “我自己会收拾和整理，我十岁时就进入特拉夜斯特陵舍，成为弗栗多大团长的侍童，他派给我的任务很繁重，我常忙着做很多琐事，但这让我学会了自我照顾。” “对骑士而言，你必须先成为好的侍从，才能成为好的主公。”他解释道。 “这是……？”她闻到了房间里弥散一股淡淡的香气，好像她放在书房里的香料焚烧出的梅花清香。 “很抱歉，在没有征得你同意前，我就自行取用了你放在书架上的香炉和香块，因为那时你还在熟睡。”他显得很礼貌，用谦谦君子来形容也不为过。“因为我需要在清晨早起时焚香静坐，以明元神。” 璇玑简直被他叹服了，说得中文如此古色古香，辟谷加焚香静坐，卡尔基在她心目里简直要封神了，相比之下，她的那群狐朋狗友实在是俗不可耐。 卡尔基觉得她吃惊的样子也很可爱，没想到这样一个日常萌系的女孩能与他对战而不退怯。 他想，不能告诉她，静坐的原因只是因为被俘一事对他的压力太大。在柏拉图生活时，他其实对打坐冥想毫无兴趣，起床后往往是四处游逛，有时候伽楼罗还会带着他飞翔到很远之处，这样快乐逍遥的日子恐怕一去不复返—— 她看着他想事情的样子，卡尔基侧面线条算得上完美，就是这张完美的面孔，眼神里却在隐藏秘密。 “你睡得好吗？”她关切地问道。 “不好。”他直截了当地回答。 璇玑撇了下嘴，他有时候又非常耿直，一点客气也不讲。 “你看！”他拿出两个在仙人掌花盆和沙发床下找到的迷你窃听器，给她看。 这些窃听器都非常轻薄，跟一块小贴片一样，如果不是上过被俘培训课，他也识别不出来。 “应该还有不少，找出来需要费功夫的……阿扁！”随后他竟然学她的样子叫来了声控移动的垃圾桶，干净利落地把它们扔进了压缩垃圾桶，“这就是你们人的道德。” 璇玑哑口无言，她知道柏拉图法律是禁止监控和窃听任何柏拉图人的。 “呃……盖亚的问题就是两极分化太严重了，联合政府怕最底层的民众反抗……这应该都不是秘密了，你是敌方名将，自然……我们抵达之前，估计特勤早已经在我的家内布置好了……” 璇玑显得非常尴尬，她想：她身为隐藏在盖亚人之中的柏拉图人，从小就有被看不见的眼睛监控的感觉。 “这世界，到哪里都是这样的……你应该习惯起来，我们是盖亚大地的囚犯。” “难道就逃不了吗？”他低着头，阴沉地说道。 “忍耐，卡尔基，柏拉图元老院会不惜一切代价赎回你。你想想我……谁会管我呢？你是幸运的，有些人还没有你的幸运。”璇玑用柏拉图语在他耳边很轻地附耳道。 “还是去给你去买长袍吧！等下，我去换下衣服！”她又恢复了她以往的声音，显得热情而有生气。 她如欢快的小鸟跑去自己的卧室，边上有一小间隔出来的更衣室。 很快，她换了一身粉红色的骑士长袍，黑色的头发在头顶扎成俏皮的发髻，一下子跳在他的面前。 “惊喜！” “かわいい！”（可爱）卡尔基竟然微笑着脱口而出一句日语。 “你看看，我们青龙一系的骑士穿的是右衽。我可是一个柏拉图女骑士啊！”她在他面前转了一圈。 他不自觉地笑着看着她，心想，这是一个奇怪的女孩，她好像有很多面孔，这点跟他很像。 “柏拉图很少有女骑士，大概四大人族加起来才三千人左右，她们是真正的精英女性。”他对她说。 “我母亲就是，我也是被当女骑士开始培训的。我们和你们一样，都是从四岁开始进武校。” “那你们两个都极为优秀。不过呢……如果你一直在柏拉图，一定没有现在这样可爱了。”他扬了扬眉毛，“那群女骑士们都显得趾高气昂，如果你在婚后变成女元老，那会很可怕。” 他做了一个凶巴巴的表情。 “哼！你这个直男癌！”她撅了下嘴，露出凶悍的表情来了，“这叫巾帼不让须眉。” “好吧，我可不敢对龙骑士们造次。”他赶紧解释道，“女性在柏拉图地位很高，只是没有让她们负担最艰苦的作战任务，前线伤亡惨重，女性太宝贵。但军队部门极多，好多女指挥官……如果都把女人送上战场，柏拉图人就会灭绝了，“逻各斯”是以女性的基因去配对最佳基因的，换句话说，全体柏拉图男性只是被挑选的对象，因为我们的结婚时间太迟。如果是军人的话，婚前随时会阵亡。” “啊……按照你的说法，柏拉图简直是女权天堂啦！只不过我们在前线都遇到的是你们这群钢铁直男？”她吃惊地说道。 他笑了笑，一副歉意的样子。 “军队是特殊的，所以大团长的地位很高，女骑士一般只能在元老院里，可是她们有实权啊！” “盖亚军队里的女人也不容易，我就受尽男同事排挤……”她想到了身为女兵的不易，“我多么希望自己能够成为一位真正的女骑士啊！” “你会的！”他用碧蓝的眼睛真诚地望着她。 璇玑想：人真是一种奇怪的动物，完全受环境的支配。如果卡尔基是一个盖亚人，他会变成什么样？就是因为骑士团的封闭生活，他才显得如此单纯，如此容易相处。 当他们两个站在芒星城最高档的柏拉图骑士长袍定制店“爱琴海Aegean”白色细沙飘动的幻光的地面时，璇玑不由自主地观察了下卡尔基的表情，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购物。 “爱琴海”是一个典型的盖亚高级服装店，雪洞一样洁白，地板闪闪发光，模仿海边白沙滩，头顶上到处悬挂水晶灯光，还摆放着各种高级定制的家具和货架，极具格调感。 “你不是说盖亚人都网购了吗？” “高级店铺还是有实体店，因为购物需要全身心的体验，特别是人与人之间的交流，例如恭维话之类……有钱人没有这个活不了，不是吗？” 她的话刚说完，那些穿着笔挺制服，非常漂亮的导购小姐们就围了上来，眼睛都笑成弯月状。 “欢迎，欢迎！两位客人需要什么样的长袍呢？” “我们自己挑选。”璇玑马上把他带往一旁的自动挑选的超长展示页面。 卡尔基神态自若，根本看不出来是人生第一次买东西的样子。他随意地点触“本店货品”的离子显示屏之时，他不由自主地睁大了眼睛，原来最普通的骑士长袍竟然能在盖亚商业包装下弄出几百种花样来。柏拉图骑士的长袍原本非常简朴，颜色也很少，以庄重质朴为重。结果这里的长袍有几十种不同质地，从古老的丝绸棉麻到最新的合成材料，因有尽有，还有各种花色品种，各种束腰带，并衍生出从未存在过的很多小饰品，例如男用女用的发簪，从玳瑁玉石到各种星际最新宝石各种眼花缭乱的材质，还各种配合长袍的钱袋小坤包等等。 “这么多品种？”他喃喃自语。 “当然，你忘记了芒星城富庶之名在银河系内广为流传，人类在这里享受了有史以来最丰富的物质成就……” “也是一座着名的破坏宇宙能量平衡的欲望都市，掠夺范围超过1万光年，覆盖整条猎户座涡旋型旋臂，500年间破坏了1100万颗行星以及小行星。”他很冷淡地说道。 璇玑显得很无奈，“因为柏拉图人掠夺了很大一部分的产能，盖亚人只能开采得更多……” “我们人类是不是一种很糟糕的物种？”她突然问道，“在太空时代都要消耗巨大的资源，甚至因为科技昌明，更肆无忌惮地消耗？” “我们带您去量衣室吧！”还没等卡尔基说话，这些年轻漂亮的女店员们就很热情周到地走了上来。 “请往这边走！”这些女孩对卡尔基异常殷勤，简直是把他簇拥走了。 “噢，终于有时间了！”璇玑送了口气，她之前已经看到了有邮件提示，趁卡尔基去镭射量衣间量体型时，她终于可以看了。 “兰瑟！竟然是他？”她打开腕带的投射界面，是一封特殊的前线邮件。 这封前线邮件是通过特殊的邮政飞船从前线带回之后发送的。是盖亚民政邮政系统的最高等级的信件，排在了所有消息的最前端。 她点开之后，就看到了兰瑟·徐录制的视频。 “璇玑，你还好吗？”身在小宿舍的他还是那么腼腆，对她挥挥手，“我一切平安，“大吉岭计划”竟然成功啦！我太开心了……但我们舰队得到了新命令，没法按时返航，我们现在在166P基地，舰队的工程兵在全力抢修，这里被柏拉图人破坏严重，现在我们吃得很差，很难洗上澡，幸好我自己带了不少吃的……” 唉，他还是那么絮叨。璇玑心想。 “我有一个天大的好消息告诉你！由于我在“大吉岭计划”里的出色表现，我现在已经晋升为准尉了！当然啦，制服还没有发给我，我现在宿舍里，一会冷一会热，难受死了。166P基地重建也是一个很重要的事，联合政府要求尽快恢复产量。在完成重建任务后，返航后，我会被授予少尉军衔。” “璇玑！也就是说，我现在马上要成为少尉了！等我回来之后，请叫我徐少尉！” 他异常孩子气地笑起来，双目闪闪发光，完全是一个充满希望和快乐的年轻人。 视频到此结束，基层官兵能占用的数据量很少。 什么？璇玑吓了一跳，他怎么升得那么快？！简直是神一样的速度。 “如果大学毕业后能在三年内，我能升到少尉……屎袋拉，你能给我一个机会吗？” 他的话还尤在耳边，兰瑟在他面前总是有点犹犹豫豫，话总是说一半，脸上还有一些少年的腼腆，他从指挥学院毕业的那年夏天，阳光明媚，绿树翻飞，时间过得如此之快。 “好惭愧，成绩不好，勉强毕业……”兰瑟显得很羞惭，不自觉地用手挠了挠头发。 他们两个在军校的河边走着，那里环境很好，很多军校生在河里划赛艇。堤案上，很多人在跑步，骑体能车锻炼。 “我还担心你毕业不了呢，哈哈哈。”她也总是有股率直的马大哈气质。 “我好羡慕你，屎袋拉。当兵对你而言是一件那么轻松的事……我也羡慕我的那些同学们，他们毕业时都已是少尉或中尉了。” 明亮的河水映衬着他好看的侧颜，虽然鼻头有些圆，但很高挺。头发卷卷的，浅褐色的眼睛显得很温柔。 “你的背景比我强得多，你是未来的总参栋梁！我一直是一个临时工，别说我们的待遇和薪酬，就是抚恤金都不一样啊！”她跟她说话总是那种好哥们的百无禁忌。 “我得什么时候才能升到少尉？” “没问题的，打起精神来！” 没想到毕业不到一年，兰瑟·徐就跟那些优秀毕业生拉平差距了。 璇玑有点发呆。 “璇玑。”卡尔基低沉的声音把她拉回现实。 她抬头看了他一眼，卡尔基已经穿着定制好的“舍瓦长袍”站在她的面前。 飞速发展科技已经让高级定制都立等可取了，客人不用脱衣，在特殊位置上被扫描一下就能得到精准体型指数，另一边的自动制衣机就全速开动裁剪和缝纫，加上卡尔基选择的就是最简朴的基本款，那就制作更快了。 “太帅了。”她惊叹道。 将至而立之年的卡尔基正处在容貌的巅峰时期，他那古典雕像般狭长的脸型，修长上翘的眉毛，笔直挺拔的鼻梁，这些面部线条使整张脸看起来那么英俊完美。眼睛的颜色和身上一身浅靛青色的长袍一样，深邃幽蓝。只有柏拉图的骑士长袍能衬托出他类似古代贵族的那种气质。 她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他就像一位高贵的王子，望着他会产生类似晕眩的感觉，仿佛灵魂要被吸入宇宙黑洞之中。 第34章 盖亚贵族一日游 “不好意思啊，能借用下你的金发帅哥吗？” 一位染着柔顺浅栗色长发的亚裔小姐姐微笑着，微微猫着腰，很客气地朝她摆了摆手，让璇玑从花痴的状态下清醒了下。 “我们把你的照片放店铺客照推荐位哦！” 四、五个女孩立即簇拥着卡尔基去店内水晶橄榄树林景观墙合影发朋友圈。这些女孩的声音也非常甜腻温柔，当高级店铺的接待可是芒星城女孩上佳的就业渠道，所以尽是一些貌美如花的漂亮女孩。 趁这会功夫，璇玑赶紧关掉了离子的触摸屏，一个人坐舒服柔软的随行变换沙发上发呆。 她想：在如果兰瑟知道，她在各种条件的威逼利诱下跟卡尔基生活在一起……虽然他们只能算同居室友—— 和异性的关系突然让她感觉到一丝丝困扰，和兰瑟认识很久了，像家人一样熟悉，但缺乏心动之感，所以他们的关系一直介于普通朋友和男女朋友之间，铁哥们式的“发小”也许才是他们关系的真实位置。但陌生的卡尔基却能让她怦然心动，甚至令她万分迷恋。可是，他们是没有任何发展的可能，他是一位恪守教规的“禁欲者”，又珍视自己的血统，他会很快返回柏拉图。她能想象他们分别的那刻，他会不回头地踏上星际航行的飞船，不会对她有一丝一毫的留恋。他内心抗拒盖亚的一切……对这样的男人付出情感也是枉然。 但是，这个黑洞还是把她吸了进去，突然涌动的强烈情感不再受理智的控制。 “哇！“爱琴海”的价格果然奇贵无比！”她翻开精致的客户感谢信看了打印出来的价格，高级店铺的各类衣盒成堆，她们热情地表示会有专人帮她送至府上，不用自己提着走，还会附送一束橄榄枝包裹的玫瑰花，服务自然没得说了。 “只买了一件基础款长袍，以及相关配套的裤子、单衣、靴子、腰带、袜子……一共37850露娜！”她瞪大了黑色明亮的眼睛，“要知道我去前线两个月的薪水才那么多啊！好贵啊！” 卡尔基穿上了新长袍，显得很满意，完全不在意她对价格的吐槽。 “要不是有卡尔基上将埋单，我可没机会在这样高消费的店铺消费，多谢你慷慨解囊让我体会了一次高级的长袍定制的过程啦。”璇玑也显得很满意，拿着散发着香气的硬纸片很可爱地笑起来，“嗨，你也知道，在芒星城，赚再多的钱，总是不够花，何况我还有罚款要缴纳……” 她停顿了，再高兴也不能全部敞开心胸啊，她看了下他，似乎也没有听进她的叨念。 “我们可以去轻井泽王子饭店吃寿司啦！”璇玑开心地提议道，“这次还是你埋单？……” “当然，随便用。” 她乐坏了，“哈哈，谢谢上将老爷，简直是伴糖爹了啊！我本来只去网红店消费，今天晚饭终于可以去芒星城最高级的日料啦！要知道，想去轻井泽王子饭店吃饭，我可想了好久了，弹框广告已经给我传送很多次，但实在太贵了，还从来不打折……” 他转头看她口里念念有词，说了一大堆他完全听不懂的名词。 “那我就预定啦！”她得意地微笑着，立即打开了预定界面。 他只能无奈地摇摇头，但眼神中带着对她的包容。 他们两个人穿着柏拉图骑士长袍在芒星城最高级的购物城走过。这里有那么多的玲琅满目的店铺，还装饰着高大挺拔的棕榈，以及许多他根本不认识的硕大热带花朵，来往的盖亚人都看起来异常精致体面，穿着类似璇玑第一次见面时的太空立体剪裁的服饰，女孩装饰在发型上的发饰也奇形怪状，从鲜艳的热带水果，到火烈鸟翅膀和彩虹独角兽一应俱全，充满了太空时代的想象力。很多人都羡慕地看着他们，连声称赞“好漂亮的一对柏拉图人”之类的。 “柏拉图人难道不是盖亚人的敌人吗？”卡尔基略有些不解了。心想：如果柏拉图人穿成盖亚人的这一身奇装异服在柏拉图乱逛，恐怕会吓坏柏拉图人，引起非议是难免的。 “就算你穿成小灰人的服装出来乱跑，大家也会见怪不怪。”璇玑高傲地昂着头，带着自信的笑容，“芒星城是一座大城市，多元包容，将多元化视为社会进步的动力。也许哪一天，只要外星人接触禁令解除了，那些能以三维形体展现形体的外星人，只要他们愿意来定居，都会被接纳为芒星城的一份子。” 这番话让卡尔基陷入沉思。 “我们想维持柏拉图人血统的纯正，而盖亚人想成为超级星际资本主义的中心……也许正是问题症结所在。”他沉吟道。 轻井泽王子饭店派出接客人的豪华飞船，已经停泊在商场尽头的VIP出口，水晶台阶和栏杆做出复古的纤巧形式。 “哇！好棒啊！”“大概是大财阀的贵公子和小姐！”“好帅，太有气质了。” 他们两人在众人艳羡声中，拾阶而上走，走进了飞艇。在芒星城，可是社会特权阶层，才能乘坐直接点到点飞行的飞行器。 饭店的客用飞船虽然体积不大，但内部装饰极漂亮雅致，座椅舒服到卡尔基一坐下都吃了一惊，柏拉图的座椅不是为舒服而设计的，是为骑士们保持挺拔的身姿设计的，所以一切都是硬邦邦的。 迎客的一套礼仪也烦碎得要命，一位非常漂亮的服务员小姐，给他们两人送了一套精致的水果盘，银盘之上还有两杯香槟酒。 精致而细长的酒杯中金黄色液体中的丰富气泡螺旋飞升，空气中弥散着一股带酒味的柑橘水果的香气。璇玑情不自禁地拿起酒杯，结果目光却迎到了卡尔基。 他意味深长地扬扬了扬浅褐色的眉毛。 “我们不喝酒，谢谢！”璇玑立即放下了手中的酒杯。 唉呀，糟糕啊！她情不自禁地想品尝最高级的香槟酒，总被卡尔基看到她违反元教的饮食的那面。 “你喜欢喝就喝吧，我看到你冰箱里的烟熏三文鱼片了。”他微笑了，虽然他微笑的样子一直有一种淳朴感，但她却觉得他显露出对她的一丝丝嘲讽。 “干杯！”她就做出气他的样子来，豪爽地向他敬酒。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基本被盖亚社会同化的女孩子身上一种特别吸引他的磁场，他之前根本就不敢相信自己会跟一个吃肉喝酒的女孩交朋友。 “哇！”在飞行器飞过芒星城最繁华的一段之时，璇玑轻轻地惊叹道。 那些形态各异仿佛水晶之山的宏大建筑物在灿烂阳光下闪烁，还有奇幻般的色彩。其中夹杂着仙境一般的人工瀑布、河流和花园。从高空直接飞过与在管道中开悬浮车经过是完全不同的感受，连卡尔基也目不转睛地看着这片无限延伸的壮丽都市，出生至今他从未离开过自己生活的那个世界，现在一个全新的世界展现在他的面前。 “太疯狂了？……”他俯瞰着，喃喃自语。 “什么？”她眨了眨眼睛。 “没什么……”他沉默了。 他不想告诉她，他在“lokadhtu”的意识训练中，“攻击芒星城”是他常做的训练，熟悉的场景，却不是不同的感觉，爆炸、火焰、烟雾、废墟、尸体……那好像是另外一个世界，他有一种不真切的感觉，不知道那个意识中总是被打得一塌糊涂的废城，和现在这个闪闪发亮，充满活力和财富的宇宙大都市，哪个才是真实的芒星城？ 在飞行50分钟之后，一栋1800米高的山锥型高楼伫立远端，这就是位于芒星城最高级亚裔社区J489区81块内的轻井泽王子饭店，当然也是全城最高级的日式饭店之一。整栋建筑晶莹剔透，反射着幽蓝色的光芒，只有顶层的玻璃做出白色的反射光，在阳光之下，锥形的楼身仿佛富士山一样壮丽，在其他高楼的衬托之下，美如海市蜃楼。 黑色的豪华飞艇停在最高层的接口上，这是她预定的传统餐饮部的入口处。 两人从飞行器一出来，见到一片极为开阔的蓝色水域，尽头做出了空茫一片的视觉效果，有一种清波浩淼的悠远之感。头顶是极高的电子穹庐，模仿出秋高气爽般碧蓝的晴空，甚至还有微风感，充满古代诗词中“清风徐来，水波不兴”的意境。 有一道全透明的小径通向远方，当他们两人沿着这条让行人感觉仿佛走在水上的窄径之时，四周开阔的水域用磁力形成一圈圈水波，模仿枯山水的意境，同时显得神秘而悠远。 哇，果然好豪华！璇玑暗自思付，她看着卡尔基也抬起头看头顶透明的穹庐，上面用激光模仿出明亮星团的图案，而且不断在旋转移动，仿佛处于时空遨游之中。光芒映射在他碧蓝的眼眸中。他从小在柏拉图的生活非常简单质朴，相比盖亚人的花花世界而言，似乎处于农业社会。 走了很远，缓慢的步行有时候会错乱时间感。待他们到了水域的尽头，竟然是一个很纯正小巧的日式院落的入口，乍一看简直让人有时光调流回到地球纪年的感觉。 “欢迎光临！”深木色的门缓缓打开，一个穿水月色和服的中年女性轻轻地走出来，她梳着发髻，显得非常和气，伸出手，低眉顺眼地引他们入内。 门栏底部两旁的感应装置上的小红点一闪，一切身份登记和消费记录均已完成。 “什么啊？”在内部管理客人信息的一个怪蜀黍模样的日裔夸张地叫起来，他朝在监控屏幕上张望，看起来像是属于某二五仔柏拉图骑士spy俱乐部的两个人，其中那位年轻的金发男性竟然是上将，“29岁就是上将了，还有这等事？” 两人走进门后，在他们面前的是一个极其整洁的方形庭院，里面有一棵被修整得非常秀丽的松树。 卡尔基看着树，这些似乎只有在书本上看到过的事，如今却活生生地展现在他面前，这几天发生的事，仿佛比二十几年看过的无数本书还丰富还鲜活，他已经被震撼得无所适从。望着这棵静静伫立的松树，在这个宁静的庭院中，他能感觉到一丝往日的平静。 “欢迎！欢迎尊贵的卡尔基上将和璇小姐！”突然来了一群身穿和服非常热情的服务人员，“请到这边去换衣服！” 吃寿司还要换衣服？两个人都呆了一下，然后互相对视。 “据说轻井泽王子饭店是沉浸式体验，还不准拍照呐！……” 璇玑还没说完话，他们两人就被两组人拉走换衣服去了。 璇玑选了件白底紫花的夏季和服，挽起的黑色发髻上还插了一根紫藤花穗发簪，她还特地把两鬓的柔发垂下两缕来，把她衬托得格外俏丽可爱。 在她站在他面前时，这次卡尔基虽然没有称赞她可爱，可是她看到了他眼中丝柔一般的光芒，这像是一种对她的赞许和欣赏。 卡尔基的样子也让她惊艳：他穿了一件藏青色的男式夏季和服，肩膀非常宽阔，腰身纤细，加上视觉上拉长了他的身躯，显得更加玉树临风。 “有趣。”璇玑又听到卡尔基说了一句日语。 他正在低头把玩手中的一把纯黑色的日式折扇，这些东西他原本只是在书上看到过，现在的一切他做梦都没想到过。梦想成真的璇玑也异常开心，她拿着手里一把素净可爱的双面扇随意扇了扇，把脸庞两侧的发丝都扇飞了起来，显得非常可爱。 “这一对站在一起太美了！”所有人都交口称赞。 他们在一起会有一种特别美丽的氛围，让所有人都会目不转睛地欣赏。 随后一群人点头哈腰地像逢迎贵宾一样，把他们两个带进最大的一套庭院——“中庸”。 他们一路经过非常多精致的景致，一花一木，一石一草都精巧至极，还有秀美的绿竹，尤其一切都格外宁静，跟喧嚣热闹的芒星城简直不可同日。在一片宁静之中，蓄满清水的竹筒撞击石头，水上“惊鹿”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潺潺的流水细细地流过布满青苔的石间。 璇玑不断地转头看，这原来就是芒星城最高级的饭店之一了，反而极其贴近自然，透出一种精雕细琢的美感。 “中庸”的中庭算得上非常大气开阔，极其整洁，没有任何奢华的装饰品。只有房间内门栏上一副汉字匾额从右到左写着五个大字：君子居中庸。 璇玑看着卡尔基一直抬头看这五个字，显得异常宁静，好像在心中体会和玩味。 第35章 为我弹首夜曲 “你能看懂吗？”她用柏拉图语问他。 他那种太空骑士淡淡高傲的笑容又浮现出来，“君子居中庸。” 他还指着一旁挂着的汉字草书作品，轻声说道：“在上位，不陵下；在下位，不援上。正己而不求于人，则无怨。上不怨天，下不尤人。故君子居易以俟命，小人行险以徼幸。” 虽然他的盖亚中文不算特别标准，璇玑还是被惊呆了。 “你竟然知道得那么多！这些龙飞凤舞的草书连我都看不懂。”璇玑惊叹不已。 但她转念一想，立刻说道：“不对啊，柏拉图人虽说是自己领域的专家，但对其他的知识应该一无所知才对！你在哪里学的？” “这是我的秘密。”他回忆精灵图书馆的经历，露出了一丝得意的笑容，看起来就像一个少年。 “哼……”璇玑精灵古怪地撅了下嘴，“其实我也很喜欢这些古文明，不过东方文化对于我过于精深了。联合政府在执行星际移民的“哥伦布计划”之时，也从旧日地球搬来不少古代文化的结晶，为它们修盖了宏伟的博物馆，但随和时间的推移，对地球老文明感兴趣的人越来越少……” “人对文明的热爱可能植根于对土地的眷恋，盖亚人已经深植于芒星城的生活氛围，几乎每个人都在忙着消费和生活，变得浮躁而肤浅。地球离盖亚星36光年之外，如今算得上是近在迟尺，但盖亚人的精神世界已经是荒芜一片了，比天堂还苍白……”她若有所思地说着。 这下是卡尔基为璇玑的话感到诧异了，她一定是一个很有独特想法的女孩，虽然年纪不大，但用了抽离者的角度审视了盖亚。 “你对旧地球文化的了解，似乎比绝大多数盖亚人都厉害呢！”她称赞他。 榻榻米的移门突然朝一旁轻轻地移动，一位穿着简朴的蓝灰色和服的老者跪在移门外，用带日本口音的中文说道：“足下学问渊博，这些都是从地球带来的，包括整个屋子。不过，所有的客人都把这些当作值钱的艺术品而已。” “万民幸得将军庇护，拜托了。”老人很谦虚地顿首。 “岂敢。”卡尔基想去扶起老人，但是后者很迅速地退出了。 移门又被轻轻地拉上，隔断了想走近的卡尔基，出现和消失都如此突然，好像一切都不曾发生过。 璇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一幕简直像一出东方的戏剧，她从未在盖亚见过。 “你认识他？”她轻声问道。 卡尔基只是望着那扇日式移门摇了摇头。 “人生的相遇有太多宇宙法则的支配，天道自行其是，人类茫然无知。”大团长说道。 “这就是所谓的“因缘”吗？”璇玑有点孩子气地问道，“你跟芒星城，跟我，有缘。” 卡尔基似乎想说什么，但立即放弃了，保持安静。 他原本想说，如果被俘算是跟芒星城的“因缘”的话，那他情愿不进入这个世界。但是，如果说出这样的话，一定会伤到璇玑的心。 “打搅了！卡尔基上将，璇小姐，你们的晚餐准备好了。” 正当两个人站着交谈时，侍者非常客气地带领他们去用餐的房间。 这是整个套房风景最好的一间房间，开放地面对着盆景般规整的景致。奇石、绿松、翠竹和游曳的锦鲤鱼，一切都那么精致。他们的晚餐就放在房间中间的木桌子上，可以对着一片晚霞笼罩下的湖水。 “天啊，真正的沉浸式体验，还得跪着用餐啊……真的好传统，我以为这样的料亭都绝迹了。”璇玑低语着，“环境是极好，可我的腿啊……” 他们预定的时候，已经说明了卡尔基需要全素的精进料理。所以，一切都以他们能想象到的最完美的样子呈现。 品相极佳的食物放在黑色的瓷器上，素净之至，桌子中间插着一根曲径优美的白丁香，散发着清香。用一种极具装饰的自然之美隔开了用餐的两人。 “这跟我想象得有点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呢？”他开口问她。 “我以为那么贵的晚餐，应该是一桌子琳琅满目的精致寿司，还有什么蓝鳍金枪鱼、超大牡丹虾、帝王蟹、东星斑、老虎蟹、黑鱼子酱……想吃多少就多少，结果就这么点。” 这下是卡尔基微笑了，“一条龙……在盖亚没少吃海鲜。” 大团长竟然开始拿她开起玩笑了，璇玑用扇子遮着脸，显得很可爱。 “开动啦！” 入座之后，两人都对着如艺术品般精致的晚餐无法下手。卡尔基明显不知道如何开始，璇玑只能说一句，解除一下不知所措的尴尬气氛。 “你的腿还行吗？”璇玑问他。他腿那么长，能长时间跪着吗？她担心地想，因为她自己跪得都不舒服。 “尚可。”他说中文越来越多了。 “这样拿，这样……” 她教他用筷子，一开始他显得笨手笨脚，甚至有一根掉在地上，穿和服的女侍者很殷勤地来帮忙，这让他显得很不好意思，双颊微微泛红。但他的学习能力极强，很快就学会了使用筷子，只是拿筷子的样子在她看来有一些古怪。 她情不自禁地看着他白皙修长的手，大团长的手并不很大，反而精致而狭长，可能是长期用力过度，青筋凸显在洁白的肌肤上，显得很有力量感。他身体的每部分都几乎完美，就像经过最精心培育和抚养的人。卡尔基的脖子和下巴处长得非常好看，在低头吃饭的时候，显得很优美。他穿和服吃饭的样子，很像一个东方人。现在她面前的这个男人和她第一次见到的杀气腾腾的大团长判若两人，只有他的眼睛还和第一次看到一样，这是一个灵魂清澈见底之人，同时又异常深邃和神秘。 “好吃吗？”她问道。 “和食堂菜的味道差不多。” 璇玑差点笑出声来。但转念一想，这可能是他对食物的最高称赞了，他可能还没有在自己的集体之外用过餐，她明白了他的这种优美，其实是对现实的哀叹，隐藏了自己的强大和暴力。 “静若处子，动如脱兔”，她突然想到了《孙子兵法》中一句话形容强军的名言，用在形容卡尔基的性格上也很贴切，他可能是当今第一的武将，却隐藏得非常好。 “你为什么看着我？”他问道。他很警觉，他对自己身边的人的心思有特殊的感受。他似乎察觉到她在暗自评论他。 “好吃好吃！”她装傻般可爱地叫了一声，侧过脸，潇洒地夹了一块豆腐往嘴里塞。心想：卡尔基，迷惑敌人这招可是你教我的。 “唉呀，我们要来看盖亚最年轻，最英俊的将军啊！ 他们还没吃完，移门外就有很多女孩的声音娇滴滴地吵个不停，带着典型的日裔女孩卡着嗓子，略微尖细但很悦耳的声音。在房门外，一群穿着隆重，打扮得非常漂亮的艺伎在偷偷想移开移门，想来看传说中“29岁的上将”，虽然她们见识过很多盖亚将军，但是绝大多数都是老头子，或是四五十岁的中年人。 好奇的卡尔基拉门去打探一下这一阵莺声燕语，结果很多穿着华丽精美的和服美女像一群猫一样从门缝里涌了进去，从各个角度把上将抱住。然后，大家还打成一团，不停地用日语说诸如“嫌い”（讨厌），“私から彼を夺うな”（别跟我抢），“やめてください”（别这样）诸如此类的话。幸好卡尔基膂力惊人，可以像取小猫一样，把她们从一个个从身上轻轻抱下来。 璇玑看到他的脸又红了，像一个羞涩的学生。他在女人面前的害羞，跟在战场上的自信洒脱完全不同，长期的禁欲生活使他本能地回避与异性接触。 “我会跳舞！”“我会弹琴！”“我会花道！” 她们娇声娇气，可爱地竞争起来。 “只需要一个人表演就行了，感谢各位尊敬的小姐们，请回吧。”卡尔基非常有礼貌劝回了所有打扮得非常华丽、花枝招展的艺伎们，只留下一个穿着蓝底白花夏日和服的漂亮姑娘， “请为我们弹奏三弦助兴。”他回到原来的位置，不过，似乎也不想再跪着了，索性洒脱地盘腿而坐。 璇玑打量着这位身量苗条的女孩，她有一头浓密的棕色卷发，松松地挽着成发髻，刘海则修剪成倾斜的流行式样，手中拿着一把紫檀制作的三味线。全身没有任何华丽的装饰，显得非常素雅。 看来他喜欢朴素雅致的美感，她暗自思量。 此时，夜幕刚刚降临，暮色的紫玫色转为夜色的幽暗，仿佛如水一般弥散在整个优雅精致的空间中。 “我叫藤子，尊贵的客人，想听什么曲子？”女孩选择跪在水边栏杆的一角，一边调弦，一边询问。 卡尔基有些着迷地看着这种充满优雅感的东方情致，这是在严肃紧张的军旅生活中，他从未体验过的。 “弹奏一首夜曲吧。”他的声音带着尊严感，完全符合他盖亚上将的身份。 她用钹子轻轻地弹奏起悠扬而轻柔的弦声，缓缓用日语清唱道： 君がみ胸に抱かれて闻くは（被你拥在怀中聆听着） 梦の船呗鸟の歌（梦中的船歌鸟儿的歌唱） 水の苏州の花散る春を（水乡苏州花落春去） 惜しむか柳がすすり泣く（令人惋惜杨柳在哭泣） 花をうかべて流れる水の.（漂浮着花瓣的流水） 明日のゆくえは知らねども（明日流向何方可知否） こよい映したふたりの姿（今宵映照二人的身影） 消えてくれるないつまでも（请永远不要抹去） 髪にか饰ろか接吻しよか.（装饰在发稍上吧轻吻一下吧） 君が手折し桃の花.（你手折的桃花） 涙ぐむよなおぼろの月に.（泪眼迷蒙月色朦胧） 钟が鸣ります寒山寺.（钟声回响寒山寺） 卡尔基坐着静静地听，简直入迷了，他从未听过女孩唱过歌。柏拉图法律禁止任何艺术形式——绘画、歌唱、人像雕塑等等，他从未受过任何艺术熏陶。菲的书能教给他很多东西，唯一缺憾的是没有歌声和乐声。作战时他可以听到各种武器和内部机械的轰鸣声，平时他能听到大海，风声各种天籁之音，就是从未听过人类的歌声。 女孩悠扬柔美的歌声在暗夜的水波下袅袅远播，他的灵魂在金戈铁马后，醉于美人的歌声中。 璇玑看到他陶醉如此，入迷地盯着美貌的歌姬，简直有些吃醋了——吃醋，她突然意识到自己会为他吃醋。 “请回吧！” 在歌姬表演完毕后，卡尔基就请她回去了。 此时，夜色已浓，各种灯光亮起。他一个人望着整个轻井泽王子饭店开阔的水域，这片人工湖水几乎清澈见底，水中飘荡着绿藻水草，各种颜色的锦鲤悠游其中，清风下水波荡漾，极为优美。 四周其他的庭院套房也是以这片水域为中心建筑的，在这些套房里似乎也很热闹，众多歌姬艺伎都在给客人表演，发出喧嚣的笑声和演奏声。璇玑和他并肩默默站着，远远的水畔有一棵八重樱在繁盛开放，风一吹，粉红色的花瓣在水面上四散飘荡，应和着盈盈笑语，在清波上飘荡。头顶的电子苍穹显示着地球古老的夜空，模拟宛若日本的感觉，他抬头看着北斗七星和北极星，这是一个给盖亚统治阶级的梦，一个虚拟的梦幻—— “东方是诗意的国度。”卡尔基轻轻叹道。 “我少年时，曾经看过一首汉诗。”他转头对璇玑，“不求连城璧，但求杀人剑，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 “那些文字看起来很复杂，如同外星文字，整齐地竖排着，好像承载着很多秘密一样……我当时不解其意，我觉得东方是复杂的，由古代地球堕落的武士阶层统治，他们喜欢美人跟美酒。我们柏拉图战士多么纯洁，遵守高尚的教义，远离女人与酒精，以及各种堕落的娱乐……我生活的世界多么美好，如此简单，如此完美而纯净。” “单纯、愚笨、浅薄、孩子气，”他一连用了很多形容词，开始激动起来，“原来我们都生活在虚假的世界里，就好像这个仿真星空穹窿下的客人，尽情享乐，却不知其虚幻。” “卡尔基？”璇玑有些迷惑，她不知道他到底指的是什么。 “他们只教给我们使用武器，除此之外我们一无所知。”他低下头，仿佛在做深刻地反省和思考，“这么多年来，我只学会了杀人和自卫。” “璇玑，我……”他转过头，正好和她四目相对。 他在暗夜里也闪闪发光，金色的头发有几许寒光，黑夜让他俊美的脸庞显得如同雕塑立体。她突然感觉到心跳如小鹿，他的手指碰到了她的下巴，看着她柔嫩的嘴唇。 他似乎努力慢慢地靠近她，她感觉到全身僵硬，感觉到他好闻的气息。 突然，对这个世界生出了更多的好奇和期盼，在她清澈明亮的黑色眼睛里，有他想寻求的东西。 “我去洗澡了。”他突然就走了。 第36章 圣人与奴仆 傍晚七点多了，柏拉图骑士们准备就寝的时间了。 虽然轻井泽王子饭店有芒星城最高级的古法温泉，但卡尔基还是迅速洗地冲冷水澡，人是很难改变自己的生活习惯，他被当作一个没有七情六欲的战争机器培养大，再多的享受会让他厌烦。 当他们沐浴更衣后，被带入一间极为洁净雅致的卧房，但榻榻米上只有一席被褥。 他们都吓了一跳，大概是登记的工作人员看到璇玑的资料，20岁，自由职业者，结合卡尔基是一位29岁的上将，大家都以为是***，这类事在盖亚军队的高级将领中稀松平常，都见怪不怪了。 “我们只是朋友，他是来这里旅游的！”璇玑情急之下向侍者说了一句。 “朋友?”卡尔基看着她，嘴角有一丝丝笑容。他喜欢璇玑把自己称为“朋友”，“那我们算不打不相识了。” “好吧……”她似乎勉强答应，因为被打断六根肋骨的疼痛感还隐约留在记忆里。 但她看到他对她微笑了，他笑的时候，刚毅的脸庞边会形成一道浅浅的褶纹，完全让她无法跟杀戮成性的大团长联系起来，她不自觉地也以微笑回应他，决定把他在战场上差点杀死她的不快回忆，扔进忒提斯洋里。 从一开始，他们之间就有一种特殊的默契。 酒店的工作人员立即他们的睡塌改成两边是各自的被褥，中间用素净的日式屏风隔开。 在他们睡觉的时候，外面还喧嚣非凡，夜晚的热闹刚刚开始，日式房间是非常通透的，声响从水波上飘来。 睡在榻榻米上感觉还有些硬邦邦，这让璇玑一时无法入睡，于是，他们就隔着屏风聊天。 “对柏拉图人而言，柏拉图是父邦，可我已经忘记了“父邦”的模样，我的“父邦”也不再需要我……” 睡在另一边的卡尔基却觉得格外惬意，硬邦邦的卧铺比柔软塌陷的沙发床让他更放松。他听到一个女孩的声音，却看不到她，这真是有趣的经历。 他不知道如何安慰璇玑，他感觉到她一直在为失去柏拉图军事贵族的身份而暗自神伤，但即使她现在回到柏拉图，也只剩下基因和血统的价值。柏拉图的顶层集团是极为排外和封闭的，恪守着繁琐的各种礼仪和极端价值观。 “你能享受一些柏拉图女人没有的自由，也比她们更有思想和见地。”他只能如此安慰。 她在屏风另一头说了低声说了几句，似乎很不以为然。 “如果我现在回到柏拉图，最想去看的地方就是白纳福煦宫，任何柏拉图人都是被允许自由去那里观赏和游玩的。有人说，那里是全宇宙最壮丽的宫殿群，美得像童话里的仙境……” “那里有很多美丽的花园和宫殿，景致确实不错。但我只有在元老院会议时才会去。”卡尔基答道，“人工的景致过于完美，我喜欢壮阔的自然风景，大海、高山、森林、河流和湖泊……” “但那也是人工制造的风景啊……”她小声抗议道。 “好吧，500年来的岁月已经让柏拉图的野外具有原始的风貌，我们都忘记了这是被设计过的地貌……其实在潘克圈之外，很多地方还保持着原始星球的岩石外貌，非常奇异瑰丽，只是我一直在前线，很难有机会去长途旅游。” “看来你很喜欢旅游呐。” “嗯……小小的爱好。”他有点不好意思，被人猜到了自己的爱好。一个有所爱好的人，必然有所厌恶，“我们连自己的星球都没有完全了解，却被送到数千光年之外的前线去扞卫信仰和文明；对生活茫然无知，却会熟练地作战。” “天呐，你真有想法……有人说过你是哲学家吗？”她轻声感叹道。 他轻轻笑出声来，“有时，但这是这群家伙在恭维大团长而已。” “柏拉图皇帝就应该是哲学家啊……”璇玑时而会有疯狂的念头涌进脑海，她欣赏卡尔基举手投足中不经意显示出来的高贵不凡，这是她从来没有在其他英俊男人身上看到过的，她忽然幻想卡尔基身披皇帝星袍，在宇宙最美宫殿中观赏玫瑰花的样子。 “也许哪一天，你就成为柏拉图皇帝了。”她突发奇想地说道。 “我对当皇帝根本不在乎，我不喜欢那样生活。”他直截了当地戳破了她幻想的肥皂泡。 “一个表面上至高无上的人，实际上是社会学上的活死人……事实上，柏拉图人并不羡慕那个被关押在至圣所里的囚犯。他象征着一种宗教上的献祭，为全体柏拉图人背负所有的罪业，只能祈祷的生活岂不是令人恐惧？柏拉图皇帝政治上毫无实权，他不能调动军队，不能走出至圣所，只有元老院才执掌实权，柏拉图是贵族共和制的，核心贵族各安其位，也就没有人会觊觎帝位。” “唉呀，你们这些死脑筋，不能搞个人集权吗？”她无奈地说了句。 “凡人走入至圣所，因与“逻各斯”意识接通，而成为圣人。圣人出御廷，便为入凡，也就失去了神圣性，一个普通的柏拉图人如何能号令天下？” “好吧……”璇玑只能把自己的想象切换成：卡尔基穿着旅行装在奇形怪状的岩石间穿行，随后拿出夹着生菜和酸黄瓜的伪培根素肉汉堡吃，唉呀，在幻想中他都笑得那么开心，那么淳朴。 “这样也好，”她继续说道，“虚君状态下，像你这样的高等贵族就能自行其是，拥有属于自己的自由了。” 卡尔基的权力欲那么寡淡，可见柏拉图政治的多么简单。璇玑心想。 而隔着屏风的大团长也沉默了，他不可能在盖亚发表任何对柏拉图政治的真正看法，就像他对伊拉偷偷抱怨的一样，他只能说一些制度性的常规认识。 “柏拉图皇帝也并非众人推举，而是由“逻各斯”决定的，他是真正的天选之人，所以柏拉图人不会去想这个问题。” “宿命论。”她幽幽叹了一声，柏拉图人仿佛都安于命运的安排。 “也许你会不相信……”在和她聊了几句后，也不由自主地跟她推心置腹起来。他的声音很冷，像夜晚一样，“我回到柏拉图后会被处罚。” “啊？” “胜利理所应当，战败却难辞其咎，因为我们已经对盖亚人有绝对的种族优势……这就是军事委员会的逻辑，如果前线高级指挥官出现严重指挥失误是必须受调查询问的。虽然他们大部分时间是非常公正和严谨细致的，但我在“海盗走廊”里的指挥……” 他停止说话了，想到内话通讯里各种对他的疑问和指责，在黑夜中又席卷而来。 “我在M17附近莫名其妙地打了一次败仗，我甚至无法理解……”他继续说了下去，“但军事行动只看结果。我输了，我下令丢弃所有的水精矿，我损失了半支舰队……在柏拉图，降级和下地狱一样是没有底的。” “唉……所以他们想招安你。”璇玑脱口而出，“你有没有想到留在芒星城呢？他们已经给你上将身份，如果你觉得卡尔基这个名字太柏拉图了，他们也能随时给你一个新名字，开启新的生活……” 这个时候对岸的套间传来几个中年男人放肆的笑声。 原来一位美国人模样的盖亚中将，在一位澳洲少将和另一位外貌中俄混血，操东北口音的少将的陪伴下，在和艺伎们喝花酒，而且还放肆地开荤段子玩笑。东北口音的少将还跑出来在河边呕吐，有个艺伎去扶他，两个人歪倒倒地回屋去了。 “我不愿与他们同道。”他的语气很坚决。 “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璇玑轻念了一句诗，她也上过几次前线，深知那种压力和恐惧，“盖亚军队庞大，管理混乱，普通舰队经常被柏拉图人当肉鸡屠宰，每年前线损失的将军都在三位数……他们及时行乐，不过是在麻醉自己而已。” “去年白雪，如今安在？”卡尔基向她感叹，“武人总是处于动荡离乱之中，每一天都像人生的最后一天……其实大团长的年龄也很少超过35岁，之后就会被调往舰队，骑士团只要最强大健壮的战士，这个世界的运行法则是残酷的，一不留神，就会被淘汰。大团长是柏拉图武将可以达到的巅峰，命运的车轮只能缓缓向下……” “这不像你，你是一个不会认输的人。” “曾经……”他似乎在夜晚很感伤，“死对我容易些。” “你是最强的人，相信我。”璇玑鼓励他，想到了他在战场上简直是不可一世的单兵作战能力，能轻易让任何人在他面前感到恐惧，“你可与天神媲美。” “这是我听到的最动听的马屁词……”他笑了。 “给我讲讲皇帝好吗？他也会是一位英俊的柏拉图人吗？”她露出小女孩的一面来。在她心目中，似乎总是幻想着那位穿着紫袍的皇帝，超脱于芸芸众生之上。 “英俊我不知道，但据说他已经七十多岁，很快要退位了。” “好吧……”他总能一句话毙掉她的幻想，但转念一想，“也就是说柏拉图即将有新帝，你要是能当上皇帝，可就比当大团长厉害得多。” “不，那我令我恐惧……”卡尔基告诉她，“4年来，他只见过一次皇帝……那时我年满25岁，被允许列席元老院旁听，我第一次来元老院，对什么都好奇。但皇帝突然莅临，当时令我印象深刻。” “你见到过皇帝本人吗？” “我并没有真正见到他的面孔，必须远隔数百米的阶梯，而且垂帘相隔，我们都低着头。我用眼角看到一卷宽大的银色光帘从御台高处垂下来，那些伺候皇帝的傀儡们一身黑衣，他们翻着罩袍兜帽，带着无影面具，跟鬼似的，给敞亮的元老院带来一种幽暗的气息。我看到他们如飘动的影子般行起了各种繁复的仪式，点起了三棚御香，立刻升腾起白色的烟雾，在御台前如同云雾缭绕，整个元老院充满着一股香气，我无法形容，再也没有闻到过如此美妙高雅的香味……” “我原以为柏拉图没有任何乐声，但我第一次听到了一种弦乐，异常轻柔幽怨，极为神秘。我想这是什么乐器在演奏，可是我真的猜不出来。”一向寡言的卡尔基在回忆这次深刻的人生经历时，仿佛打开了话匣子一般，“我偷看到傀儡在地上撒紫红色新摘的玫瑰花瓣，我就知道皇帝要来了，那个脚不能落在地上的人。在场所有人都齐刷刷地跪了下来，我也赶紧跟着这样做，这让我很惶恐，我第一次感受到这种天上般的神圣……” “我没有听到脚步声，因为皇帝的脚踩在玫瑰花瓣铺成的小径上，我听到了长袍琐细的摩擦声，即使有帘子，没人可以抬头看皇帝，我只能低着头看大理石地面，所有人只能称他为“圣人”，而自称则变为“奴仆”……” “圣人活得不似人间之人……我当时觉得太压抑了，”卡尔基感叹道，“他什么也没有说，没人敢问他为什么突然来到，没有任何交流。他就像一个帘子后的幽灵……这种奇异的气氛一直维持到圣人离开。这时，飘渺的香味和音乐也随他而去，那种无法形容的神秘的气息也消散了……我只看到了很多玫瑰花瓣，有股香气，这个体验太奇妙，我难以忘怀。” “你能想象我会成为这样的人吗？”他继续说道，“表面上至高无上，实际上形同幽灵，元老们真的是奴仆吗？我观察到他们的嘴角流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他们明白以这种供奉至高无上者的礼仪，其实隔绝了皇帝插手真实生活的可能……这是一个极度孤立的人，一个被甩出羊群的祭品，没有人会真正地在意他，一个在系统中完全多余的人……” “璇玑？” 他的故事太长了，她睡着了。 卡尔基无奈地望着天花板，她究竟只是一个没心事的孩子，还未摆脱粉红色的少女心。而他在这样奇异的环境中无法入睡，对未来的担忧如夜色一样包围着他。 第37章 习武开始 火，到处都是火。 火焰遍布她的全身，像无数手臂一样缠绕着她，将她拉扯到黑暗之中。 她神情恍惚到癫狂状态，她看到宇宙最宏伟的白纳福煦陷入一片火海，那些金色的飞鹰装饰，和雕刻精美的svstika都在火焰中扭曲，那一排排曾经笔直洁白的高大立柱被烧成了焦黑色，并如骨牌般沿着一条线整齐地坍塌…… 她看到了柏拉图的御座，带着镀金护板的宽大石椅，还有最透明的水苍玉铺成的地板，在火光中发出宝石般熠熠生辉的光彩…… 在高台阴影之中，在血迹斑斑的地板上躺着一个身穿黑色“卡萨瓦”战袍的男人，他已经死了。一头金色的长发散在地板上，她多么熟悉他优美的侧颜，即使鬓角和下巴都覆盖着金棕色的胡渣，他依旧是最英俊的骑士。他的手臂垂落在脸侧，他的仪态总是如此优美而威严，即使到最后一刻。 她看到了卡尔基的死，在她的身边死去了——火焰涌了上来，吞噬一切，这是一个诡异的世界，一种黑暗而可怕的音乐响起在耳畔，这是柏拉图的末日，一个人统治宇宙的终结。 “卡尔基！我杀了卡尔基！” 璇玑大叫起来，她睁开满是泪水的眼睛。 “璇玑，”穿着和式睡袍的卡尔基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他发觉自己每天都要比她早起一个小时，为怕打搅她，正靠在外面的栏杆边看风景，早上一切如此安静，这些人造的美景像一个无比精致的大盆景，水波幽静，却令他觉得身处鸟笼之中。 但睡在客房里的璇玑似乎有些臆病，在睡梦中不断叫他的名字，吓了他一跳。 “还好吗？”他低着头，体贴地问。 璇玑大梦初醒，她的意识被从那个充满恐怖音乐的梦境中带回现实。这是轻井泽王子饭店传统高级餐饮部的清晨，湖上传来婉转清脆的鸟叫声，这让她清醒地回到了现实。 是同一个人的面孔，她望着他，比梦里年轻一些，而且面容干净，没有蓄胡。 璇玑回忆梦中用激光剑刺穿他右胸的感觉，像刺黄油一样柔滑，她立即伸出右手摸他的左胸，没有刺破……他的胸肌很结实…… 他觉得保持这个姿势很怪异，她看起来过于主动了，甚至没有意识到自己在抚摸一个男人，不仅没有缩手，还又再摸了下，确认没有刺破。 “萌妹子。”卡尔基有些脸红，人生头遭被异性袭胸乱摸。他用左手轻轻拉开了她在他胸前乱摸的小猫爪。 “卡尔基！”结果她直接从卧铺上弹坐起身，更主动地拥抱了他，像伤心时抱着“毛里斯少爷”一样。她没法解释这种如此逼真心痛如绞的感觉，她看到了她梦想中天国般秩序的毁灭，一个统治宇宙的帝国的覆灭。 “我梦到你死了，是我杀死了你！亲手用激光剑捅死了你……” 他以有趣的表情撇了撇嘴，“这是你的梦，不可能发生的……”他跟她对战过，知道她的水准。 梦里的她深爱着卡尔基，就像看到最深爱的人死去时的深刻的心痛。而现实的她则突然为这个拥抱尴尬起来，她马上放手了。 他微笑了起来，“能杀死我的人还没生呢。” “我知道……在梦里，我……”她显得有些尴尬。在梦里她竟然非常爱卡尔基，所以才会悲伤至极。而现在，她的意识回到了真实的世界，这种极深之爱也陡然消失。 爱大团长……？她早晨起来的样子很可爱，转着乌黑的眸子，脸有点红。卡尔基是很完美，甚至是无懈可击的完美，她回想自己情不自禁扑在他胸口的几秒钟……他身上的气味非常好闻，带着淡淡的檀香味。这不是香水的味道，远比那些浓香扑鼻的男士香水更好闻。他的胸膛硬邦邦的，但是非常宽阔和温暖。 “抱歉……我做了一个很可怕的噩梦。柏拉图毁灭了，白纳福煦宫陷入火海，你被我刺死了，全身是血。”她陈述自己的梦，向卡尔基解释为什么失态了。 “璇玑，现实并非是梦境的延续。” “我知道，我知道。我现在完全清醒了。” 虽然他的话非常理智，但他内心却喜爱她的激情，火焰不就是一个人灵魂的激情吗？毁灭不就是最深刻的创始吗？她和他有非常相似的地方，带着孩子气的任性，往往会被情感驱使，冲动的激情会卷过头脑，毫无理智。而且他们享受当感情奴隶的快乐，好像一种破坏的欲望，发泄会更痛快。 “你现在的剑术水平还不能在对决中杀死任何一位柏拉图骑士，你要多练习剑术。”他扶住她的肩膀看着她，她看着他，他早晨的模样真英俊，“我来教授你白虎骑士最擅长的传统德意志长剑吧。” “真的可以吗？卡尔基大师，大团长原本就是最高级的大师的称号啊！”璇玑高兴起来，恢复了活力。她非常喜欢练习武艺，这是她军事贵族的天性使然。 卡尔基则叹了口气，站起身来，孤独地望着美好又精致的湖景。 “在盖亚什么事也没法做，你天天带我消费，会令我厌烦。”他继续说下去，“轻井泽王子饭店就像一个盖在鸟笼里的大盆景，那些高档消费的购物城也一样，我多待一分钟都觉得厌倦。” 璇玑明白了，她曾经心心念的盖亚社会名流的惬意生活，他却一点都不喜欢。 “盖亚人怎么能忍受这种精致的“笼中鸟”的生活呢？我带你去练剑，他们不会阻止我使用冷兵器，这样能让我顺畅自然地呼吸，现在每呼吸一口这里的空气，都觉得令人闷烦。” “我们走吧！” 他直接转身走了，身穿着典雅的东方式服饰，却显示出大团长的霸气来。 天，那种指挥官命令的强硬口气又来了，璇玑无奈地皱起了眉头。 他们就这样离开了这样一个美丽的东方式的梦境。 饭店的那辆豪华客艇把他们飞速地载往战争部所在的区域。 也许卡尔基是对的，璇玑面对一堆异常丰盛的早餐发呆。 这是由于他们连早饭都没用，直接就走了，素来以服务极为周到体贴闻名的轻井泽王子饭店，就在豪华飞艇上为两位贵客开了早餐，两个人的位置转移成了相对的巨大餐桌，数不胜数的精致食物被摆了上来。 几十种水果与蔬菜被切成特殊的形状，极其艺术地摆在造型奇特的轻薄白瓷盘内，很多种蜂蜜和果酱琳琅满目，还特别提供了东方风格的腌菜，以各种颜色堆放在几十盆小碟子中，呈现着极为悦目的色彩。而且依旧是如此周到和贴心，他什么也没有说，就主动为他提供了各种风味的素肉片和德式面包，连植物黄油因各种香草混合的不同风味与色彩，都提供了八种之多。不用说，一把把银光灿灿的餐具都是纯银制作，连精致的装饰花朵都是可食用的素食甜品。盖亚富人阶层的早餐之丰盛华丽，简直令人乍舌。 “我在盖亚最高级的日式料亭里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体贴和关怀。”她跟对面的卡尔基说道，“但这是用你的钱买来的，如果我们没有钱，就不会享受到这样的服务，那么多照顾和赞美……但绝大多数盖亚人没有如此财力，最穷苦的人仅能勉强果腹而已，这个世界显然是太不公平了。” “我不太了解盖亚，但这比你的早餐丰富很多。”卡尔基在吃全麦面包，心想，她真是一个好心而善思考的女孩。 “我给你准备的早餐，已经不算差的呢！”她可爱地撅了下嘴。心想，已经比她自己生活时强多了。 “也许，盖亚可以考虑跟柏拉图一样取消货币系统，实行公平分配。”他说道。 “那这就是格命了……”璇玑喃喃道，“我很难想象。” 卡尔基不再说话，他知道柏拉图的资源也在逐渐向顶层聚拢，他很清楚。 年轻人对于未来总会有一种特别的迷茫，璇玑在吃完美味的腌鱼后，打破了这种奇怪的静默。 “你能告诉我，为什么在太空时代，柏拉图贵族还要学习冷兵器时代的武艺？盖亚人就完全不在乎。” 他蓝色的眼睛在巨大舷窗外透来的阳光照耀下，发出明亮的光芒来。 “因为，我们想与历史上伟大的英雄和武士相联，以懂得军人的责任和武德。”卡尔基以沉稳的声音说道，“在使用现代化武器的太空战争中，战斗会变成高效率的屠杀行为。如今，个体英勇的行为不再起决定性作用，对白虎骑士而言，学习传统长剑就变成了与先辈的英灵相连接的途径。“ 璇玑愣住了，果然非常柏拉图，这上升到哲学高度了。 盖亚军队提供类似冷兵器械斗的操练场，以锻炼士兵的身体，但是很少有人去，往往是军队里的一些爱好者团体在使用。 现在正好是人少的时段，直接用腕带就可以使用这里的器械，而且身份卡里的上将头衔能分配到最好的场地和器械，他们就穿上了武术练习服准备就绪，卡尔基挑选了一根短棍子，开始教她。 “棍棒是人类最早的武器，从棍术开始冷兵器学习是最基础的练习。”他半蹲下来，做了一个简单的击打动作。 就这个？璇玑呆了一下。不会这样看不起她的水准，从这样小儿科开始学吧。 他看到她的不解，他知道她武器高强，不屑学习棍棒。 “我知道，你觉得自己应该直接学习剑术。你可以先跟我用棍棒过招。”卡尔基示意她可以和他过招下。 两个人以不同部族的骑士的礼仪先互相致敬，柏拉图的骑士之间都很有礼貌。 “师傅，那我就得罪了。” 两个人分别站在两边，璇玑主动轮着棍子，向卡尔基冲过去。 虽然她的速度很快很猛，但卡尔基都能迅速地用棍棒挡住，而且他不断地往后退，正到边线的时候，他突然反手一推，用一手猛击下端，然后棒子的上端直接打到了璇玑的肩膀上，这突然一击之迅猛，下点让璇玑向后坐倒。 好痛啊！好痛！璇玑捂着左肩。他真下狠手啊。 “棍术跟剑术是一样的，正式攻击前，你必须先试探对方，防守则是第一要务。”他持棍的样子非常稳。 “你看上去很不服气。”卡尔基看着璇玑涨红了脸，显得气鼓鼓，原来她对自己的武功如此有信心。 “那再来一回合，你会被打到服气！”他高声地说道，向她示意进攻。 璇玑总有一股不退却地勇气，她气势汹汹地抡起棍子向他左右两侧击打而。 只见卡尔基用极快的速度点晃棍棒防守两侧，并且电光火石般攻击她因草率进攻而露出来的破绽，去只见他手里的棍子的各个部位不断地点击到她的棍子和手、肘部的各点，打得她不断后退。 “错了！”他边打边不断地说，示意她手放错了位置。 只听噗通一声，璇玑手里的棍子掉在了地上。 “好痛！你下手太狠了！”她抗议地大叫起来，“哪里有这样的练习！” 可恶！她气得要命，把她打得那么疼，手指头弄不好都断了，握不住棍子了。 “对不起。”卡尔基帮她把棒子捡起来，递给她，跟她轻声道歉。 他从来没有跟女孩子练过，他以为自己下手已经很轻了。那群跟他练习棍术的男孩子可跟一群恶狼一样。 “那今天我们就到此为止吧？明天可以继续。”他问她。 “不行！我不会这样快退让的！来啊！”她大叫一声，眼睛里闪着明亮的光芒，整个都充满战斗的激情。 他浅浅地笑了，他就喜欢她绝不服输的战斗意志。 结果，这一天她被狠狠揍了好几顿，揍到最后她倒在习武的地板上，躺了很久，她摸着自己的身体，疼得差点哭出来。 第二天，他们又来了，还是同一块场地，同样对峙的两个人。 “你基本功不够扎实，得从基本功练起。” “什么？！” 璇玑的自尊心又遭到打击，卡尔基教她练习扎马步，还在边上认真监督她。 “更低一些，更低一些。长剑练习需要深蹲比一般武功更低的马步。” 没二十分钟，她已经双腿酸痛难忍，还不断地要求她降得更低。 “蹲下去！”他用棍子拍她的屁股，让她不要偷懒。这一棍，他自以为的轻拍，她却感觉疼痛如火烧。 “到时间了！” 她听到这句话，几乎是直接跪倒在地。 “我的腿……没有感觉了……我可能残废了……”她可怜地哀嚎起来。 “我并没有真的训练你，如果我早年跟你一样的躺倒抱怨的话，我师傅会一脚把我从地上揣起来！” “你和他都是虐待狂！”璇玑无法忍住自己内心奔涌的情绪。卡尔基，你是虐待狂！这句话，她已经在心里骂了无数遍了。 第38章 认真的人最美丽 “做扇面形运动，发力在前段，到左肩结束。” 下午，他拿着长棍给她分解动作示范，随后，让她一遍遍练习。 “动作一定要规范！”他很认真地在监督她。 第三天，重复。 就这样枯燥地循环往复了一个星期后，卡尔基提议他们可以再对战一场。 “师傅，承让了！”她还是如此充满活力，直接就抡棍而上。 突然，她觉得比第一次和他对打的时候，得心应手多了，她完全可以住防守卡尔基的进攻，不像开始那般束手无策。 他们来来回回互相攻击了好多次。 “很好!”他高声地鼓励她，然后迅速地侧身让过她的一击直棍，璇玑在练武上非常有天赋，动作洒脱而迅速，如同少年般迅猛。 “脚步。”卡尔基从下挥棍攻击她的侧身，璇玑立即立即跳步躲闪。 用手中的棍挡住后，她一转身用了一个剑术的动作反击卡尔基的往前的膝盖。 但他立即一闪，迅速移步，用棍子轻轻击到她一边的肩膀，这是她前倾攻击时露出的破绽。 这次他竟然没有对她下重手，这让她吃惊地看了一眼。 两个人互相致意，“承让了。” “你原来下手也可以不那么重的啊！”她一边喘气，一边抱怨道。 “噢！挨打是武功绝学的开端，皮肉之痛会让你铭刻在心。”他竟然微笑了。 她朝他吐了吐舌头，表现出对他心机的不屑。 他从来不跟女生接触，跟那群严肃认真练习的年轻骑士完全不同，璇玑的可爱让他有点不好意思，微笑地低下头，不想看她。 运动后的她简直可以用明眸善睐来形容，她微喘着。而卡尔基气息平稳，抬头微笑了，带着一个师傅满意的神情。 “这是什么东西？”她问道。 “药膏。在我孩童时期，我的师傅还有我的同伴们经常给我涂抹。” “什么？这样古老的东西，我基本不用了。我等会洗完澡，浴室有一个巨大的生物波治疗仪，洗完澡我躺进去5分钟后，全身细胞就活化更新，伤痛、淤青都没有了，一身轻松……” “伸出手来。”他命令她。 “好吧……”她不情愿地伸出手，心想：这是浪费时间，再好的药膏都不如现代的治疗手段。 他用手沾了一点药膏给她伤痕累累的手上涂抹，她望着他低头认真的样子，突然生出了一丝感动。 “武士之间需要情感的交流，我们在战场上要彼此托付性命。”他用平静的口气对她说，“这是治疗机器没法给你的。” 他的手虽然筋骨强硬，但其实又很温暖柔软，这种细腻感甚至不像一个男人。 “我们有一天，也能彼此托付性命吗？”她有些天真地问道。 “你要勤加练习。”他认真地叮嘱他，“武艺不可一日不练，才会有进步。我在此不会很久。” 他回避了她的问题，答非所问。 她突然非常非常难过，她很想哭，可是不想在他面前哭，回家后，毛里斯少爷会安慰她的。 卡尔基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人？他有时候是个有情人，有时候却是一个无情人。这两种感觉总是交替出现。 由于心神不宁，璇玑在自己的睡床醒了过来，才凌晨三点多，窗外夜景正是光华灿烂，悬浮窗帘上透出一个人影……警觉的她赶紧起身查看，这个时间，只有一个人…… “卡尔基？”她披上厚衣服，走上阳台，盖亚星球上昼夜温差很大，夜晚非常寒冷。即使穿戴好，她还是感觉寒气逼人。 他只穿着单薄的衣服，一只手扶着阳台边缘，颀长身影显得飘然挺拔，芒星城简直灯火通明，不少飞行器还在空中穿梭，无数辆五彩缤纷的私家悬浮车在管道里极速地飞驰，如一道道油彩的线流。芒星城是一座不夜城，盖亚人过着丰富多彩的夜生活。 “这就是“业”……”卡尔基喃喃自语，他终于亲眼目睹了盖亚人在宇宙到处挖矿的缘由了——为了无边无际的能源，以满足他们无边无际的欲望，不惜破坏宇宙能量和秩序的平衡。 “这就是人类的生活。”璇玑站在他的身边，一起眺望对她而言熟悉的风景，“我从小在芒星城长大，我所看到的夜景一直如此辉煌壮丽……这正是芒星城的活力所在，如果说这样的生活是一种“业”，那请问，什么样的生活不是一种“业”呢？” 卡尔基沉默了。这真是两个太不一样的世界，在柏拉图的他遵守农业社会简朴勤劳的美德，不到八点上床，六点准时起床训练。而芒星城的市民日夜颠倒地行乐和享受。 他远眺的样子非常严肃，甚至显得有些忧郁，他原本在担忧自己的未来，而现在所目睹的更让他忧心忡忡。 “卡尔基，有时候人类的不幸和痛苦，是一群人努力纠正另一群人的思想、生活方式造成的。”她想劝说他宽容芒星城的存在方式。“柏拉图人也需要消耗宇宙资源，不是吗？” “柏拉图星球能完全做到生活能源的自给自足，但是我们没法裁撤庞大的军队，一旦我们首先放下刀剑，盖亚人就会把我们当作邪教徒消灭干净。那起初的8000万殉道者的故事你一定知道，是盖亚人率先攻击我们的祖先的。”卡尔基答道。 “我只是身为局外人的看法，也许我们彼此并不真正了解……请不要否认人类无私行为的源头……” “原来你是一个理想主义者。”她感叹道，“芒星城里没有理想主义者，一个也没有。如果一个人谈理想，谈主义，那么他一定在撒谎，他在谈生意……” 她想到自己也曾被人嘲笑过是一个理想主义者，她不忍再把这些讥讽倾倒给卡尔基。 “这个城市太大，人太多，太拥挤，太市侩，太现实，太唯利是图……”璇玑显得很无奈，“我也被迫在其中，以一个盖亚人的状态生活，我怎么能拉扯自己的头发离开大地呢？” “不，你始终还保有一个柏拉图人的灵魂……”他不能再说更多的了，担忧自己说太多，又会与她起冲突。 卡尔基继续无言地望着这座宇宙大城的灯红酒绿，他的侧脸异常俊美，高高的鼻梁和嘴唇的线条具有雕塑一样的美感。凉风吹拂他的金发，他的头发长得非常快，超过普通人头发生长速度的很多倍。 “你的理想太伟大……”璇玑不自觉地着迷地看着他。 他微微低下头，觉察到她目光中的柔情。 “阳台上太冷，你赶紧睡觉去吧！”他那种命令的口气又来了。 璇玑话未说完，便立即转身回房，把他甩在身后：哼！可恶的卡尔基，总是一副训小兵的口气。 他性情中的时冷时热，温柔与寒冰交替，真是把她搞毛了。 她真是一个高傲的青龙女贵族，卡尔基看着她颇为不悦地的背影，心想。外表拥有一种温柔可爱的气质，内心却颇为孤高。 在他的心里，璇玑本质还是一个单纯的女孩，比很多盖亚人都单纯，她还保留了柏拉图人的美德。她单纯到愿意相信和一个将近而立之年的男人共同生活在一起，同吃同住，两个人还只是好哥们一样的关系，能像兄弟一般推心置腹。而他则要时刻提醒自己和她保持距离，以免那不可抑制的激情吞噬了他的理智。她并不知道，在第一次见到她后，他的心里就一直保有对她的记忆。 终于，可以进行到她擅长的长剑领域了！ 一开始卡尔基只允许用木剑，他们穿着武术训练服，相隔三米左右站立着。 还是老样子，先互相致意。扎着一头黑亮马尾的璇玑采用日本剑道流的起势，青龙骑士一方的武艺是一种中国和日本武功的混合，而卡尔基采用双手放在腰胯部，剑尖向上的顶势，白虎骑士一方的武艺脱胎于中世纪德意志长剑。 起初，他们很谨慎地开始绕步，互相试探了几招，最后还是璇玑主动进攻，她觉得经过卡尔基的魔鬼训练，自己的战斗状态好多了，这次她的步伐极稳，能极为凌厉的进攻，同时又能稳住防守。 “哇！高手对招！” 那些使用其他场地的盖亚年轻军人都纷纷解除了他们密闭练功房的透明罩，向他们透明的练功单间走过来。 他们仿佛跳舞般来回对攻，竟然吸引了不少其他练习者来观摩。他们的对攻能被多角度记录，观摩者都在视频上指点。 第一次见面棋逢对手的默契感又来了，他今天才明白她那行云流水般，极其灵动的进攻原来是来自青龙骑士的东方剑术，璇玑的挥剑速度极快，快得看不清楚，甚至可以在挡住卡尔基的一击后，翻身回击。在柏拉图四大部族的骑士们很少有机会互相切磋，卡尔基往往只和同族的骑士训练。 “可以啊，年轻人。”又一个回合结束后，他们各退几步，继续继续持剑对峙，卡尔基竟然轻声地夸奖她。 “我总有一天会击败你的。”璇玑虽然是一个女孩子，但总不经意流露出龙骑士般攻击性很强的眼神，她拥有绝不服输的灵魂，在这点上，她甚至比很多同龄的盖亚男孩更坚强。 卡尔基非常严肃地盯着自己的对手，只要在战斗中，无论对手是谁，他都会忘我地战斗，绝不松懈。他在观察对手的一举一动，最细微的表情和肌肉动作，就像一只正在狩猎的老虎在观察猎物：璇玑确实精通剑术，但她的体力消耗太快，他看到她在微喘，知道下一回合可以结束战斗了。 他利用她急于求胜的心态，故意放出简单的破绽，她自然喜不自禁，疯狂一阵劈砍，卡尔基不断地快步后退，以躲避她的剑锋，他迅速左右虚晃，她只能继续跟着他的节奏进攻，几招之后，几乎退到底线的卡尔基猛然向后挥木剑，然后全力向她正面颈部砍去。 “怒击！”他大吼一声。 璇玑眼疾手快，立即拿木剑在面前阻挡，结果瞬间发力过猛，两剑相碰瞬间就把她的木剑击断了，木屑四溅，力量大到让她失去重心，直接向后跌倒。 在跌倒的那瞬间，她回想，在基地第一次被他击倒，就是这种狂暴的力量——铠甲会将力量放大成千上万倍，虽然她穿的铠甲也有防护能力，但是由于被甩到柱子上，瞬间折断了她几根肋骨。 “璇玑，你尚好吧？”他马上过来询问她。 虽然有马尾辫作为缓冲，她的后脑勺仍被撞疼得剧痛无比，眼冒金星的，暂时只能失能躺在地上。 “我不好！拜托你对人真诚一些，你的嘴巴很甜，下手可真狠！” 卡尔基的脸在她面前倒着映入眼帘，她躺着看着他的面容，就是这样的视觉效果。 他的面孔太具有欺骗性了，那样正气和威严，他深邃的蓝眼睛暴露出他心机，他在用相同的招数提醒她差点被他杀掉的第一次交手，好给她一个下马威。 “你真的是一个虐待狂，而且是一个精通战斗心理学的虐待狂！”她忍不住骂道，实在是太疼了，哎呦喂……她觉得脑后肿起一个包来。 “我一定会打倒你的。”她认真地对他说，疼痛和羞耻感让她的心反而沉淀下来， 他浅浅一笑。 每次训练一开始都暴击她，直接放倒她，就是为了激发她努力练习的决心。好战士都是骄傲的。 卡尔基伸手拉她起来。和善和严厉，他总能游刃有余地切换，就跟他的善良和冷血一样。 “你需要改进呼吸的方法。”他向她提议，“好的战士都锻炼过气息，这样你能长时间战斗，而不觉疲倦。” “我教授给你一种柏拉图骑士特殊的呼吸调整法，名叫“布罗羯”，你要学会战斗的时候用腹部呼吸……这样……”他向她示意道，“这在你每天练习扎马步时就能同时练习，一举两得，如果你能精确掌握“布罗羯”，那你的武艺能更上一层楼。” “哦，好……”璇玑跟着他练了起来，心想卡尔基真是一个认真到极致的人，当他忘我地集中于自己在做之事，完全可以做到心无旁骛。 他非常认真地给她指导如何用布罗羯来调整呼吸，教授她腹式呼吸的节奏跟韵律。 “基础是一切，你一定要加强基础动作的练习。”他向她强调着。 璇玑望着卡尔基蓝色明亮的眼睛，他的“第一武士”的头衔令人艳羡，她总觉得他是天生的战士，但原来相处久了，才发觉他超凡的武艺真的是扎扎实实地练习出来的，他甚至从来不知道偷懒为何物，如此全情投入。 “再来一遍！”他很热情地鼓励她，“如果你觉得一次不行，没有掌握到位，就再练习一次，永远这样下去，直到完全掌握。” 她有些着迷地看着他，他身上有一种特别的气场，如此清新自然，又带着高傲气势…… 第39章 伐楼那之死 “为什么你总是看着我？”他在吃饭的时候问她。 “我……”璇玑低下头，这几天她被卡尔基迷住了。 盖亚士兵食堂位于一个翼展式的大厅下，跟柏拉图舰队餐厅一样拥挤热闹，来来往往的尽是一些穿着制服的年轻人，只不过没有自动餐桌，而是人工智能收盘机器人在时刻忙碌着，有时会跟那些光顾着跟朋友聊天的急躁年轻士兵撞在一起，场面非常有趣。 “为什么你不去高级将领的餐厅呢？”她赶紧岔开话题，“我听说那里的环境极好，甚至比芒星城最高级的饭店都更好。盖亚战争部就是这样三五九等，等级分明，所以每个人都想往上爬呢。” “我习惯在大食堂，跟大家一起吃饭，你知道骑士团都是过着集体生活，即使大团长能享受特权，生活和住宿环境却是一样的。”卡尔基说道，“士兵食堂开餐简单迅速，吃得健康就够。” 璇玑看着他的那份食物，不过是豌豆、黄瓜、芹菜和粗粮面包之类，他一直过着健康又简单的生活。只见，他用餐刀往德式黑麦粗粮面包片上涂抹有机纯素黄油，然后吃得津津有味。 璇玑心想，好像一点点快乐就能让他满足，例如早餐吃到带巧克力夹心的柏林小面包，他就很满意，像个快乐的大男孩一样。问他为什么那么开心，他竟说第一次吃到巧克力夹心的柏林小面包，为了年轻骑士们的健康和优美形体考虑，他们的食堂里从未提供过这种美味，只是偶尔提供不夹馅的小面包，而且口味很淡，一点都不甜。 “原来大团长的生活那么无聊无趣啊！”她有时候说话很豪放直爽，直接拿他开涮。 “你无法想象我的生活，那是不同的世界。”他的话听起来像是自辨，但带着他一贯的谦逊温柔的口气。 “你是我唯一认识的，像古罗马人一样生活的战士。”她由衷地赞叹道，“具有一种古典的美德，而这种美德是盖亚人完全丧失的，芒星城的居民们你也看到了，他们总是欲壑难填。” “当然，我也是这样的……我很难想象一个大家都平均分配的社会。”璇玑好像在幻想一样，六岁前的记忆实在是太模糊了。 “是啊，柏拉图人和盖亚人，本质上都视对方为外星人。这两个体系太不一样了。”卡尔基朝四周警觉地张望，穿着柏拉图长袍到处跑的主意真不怎么样，军人显然没有高级购物城里的市民们友好，有人朝他们观察，而且有意避开他们所在的长桌。 “你能把你的日常生活告诉我吗？”她好奇地询问。 他想了想，决定还是信任她。 “我从小习惯跟很多男孩子一起生活，未婚骑士们都居住在“布哈拉”里，不同年龄段都混居在一起，一间大寝室至少要睡36人，有时候新来了一大批年轻人，我们的寝室就会挤进48人，每个人睡一张单人床，挤得满满当当的，床铺是固定的，所以我们也就有固定的室友，当然，如果室友阵亡会让人格外感伤……”他想到了不久前阵亡的内尔，安静地睡在入口处右侧第二张床铺的位置。 “我是“特拉夜斯特陵舍”这座布哈拉名义上的主管，重大的安排必须经过我的同意。”他继续说道，“柏拉图是配给制，但没人会敢为难我。否则我会去元老院投诉后勤部门，布哈拉的供应总是丰富充足的。” “那你很像一个中世纪的修道院长啊。”璇玑感叹道。 “很像。”他也并不否认。 她突然认真地说：“大团长，不就是条顿骑士团大团长吗？” “算是吧，”他微笑了，大概是被这个比喻逗乐了。 “那青龙骑士团是什么样呢？” 他想了想，说：“少林寺、武僧和方丈吧。” 璇玑简直要笑喷了，卡尔基其实很有幽默感。 “你是高级指挥官，难道不会为这样简单的生活而难过？如果换做盖亚上将，你能过上最尊荣的生活。” “不，我真的不喜欢那些高级场合，我习惯跟自然在一起，这些不必花费金钱，却会让我更快乐。他淡然地说，“对柏拉图人而言，为集体奉献是一种荣誉。” “哇！你可真是一个太空罗马人！” “这是不同的社会体系，柏拉图像一个巨大蜂巢，但不是只有蜂后能繁殖，每个柏拉图男人在30岁都能结婚，那时，我会搬出布哈拉，跟我新婚的妻子入驻分配给我的房子里，我们的孩子还会进入这个体系，我觉得这是相当公平的。”他注视着她，说这话时，有些淡淡的伤感。 她突然脑中一片空白。 “你很快就要结婚了……什么时候？”璇玑发觉自己的声音都颤抖了，她当然知道柏拉图的体系。但当他亲口说出“我和我的新婚妻子”时，她内心一下充满失落感，越是想掩饰失落，越是掩饰不了。 “柏拉图历今年年底，应该是我回去后就会结婚。” “恭喜……”她突然觉得自己是如此一厢情愿。 之后，璇玑脸色苍白，一言不发。整个下午她都在训练场上梦游，卡尔基似乎也有心事，一改以往极为认真的态度，停止了对她严厉的教导。 直到回家后，她躲到房间里，抱着毛里斯少爷哭了一场。 这只是一场梦。他们都这样告诉自己，很快梦就会醒，生活会回到正轨上。 她会继续当雇佣军和打零工，回到盖亚普通女孩的生活轨迹。而他会重新回到乌托邦中，无休止的作战任务，杀掉很多人；和一个素未平生的女性相守三十年，生儿育女，直到一把火烧成灰烬。他们从来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她又回到了那个梦……人为什么有时会重回一个梦境里？满身鲜血的卡尔基还躺在那里，好像睡着了一样宁静。 一切都毁灭了，他所有的梦想，只有她陪伴他，靠在右胸上，尚有温存。 她回忆起他清晨起床前胸口的起伏，还有留在她头发上温暖的呼吸。 他想拯救这个世界，为什么却有那么多人诅咒他的名字？ 滚烫的泪水从眼角滴落，璇玑从梦中醒来，这是一个太过悲伤的梦了。 醒过来的她又看到了米色的悬浮床帘上投射的高大身影——还是老样子，凌晨无法入睡的他，又站立在阳台上俯瞰芒星城。 穿着一件单薄外套的卡尔基一个人站在黑暗中，俯瞰着夜晚被称为“光之城”芒星城，无数高楼堆砌在他的面前，形成起伏的五色光彩绚丽的山峰。这是一座光怪陆离、璀璨夺目到永不熄灭的不夜城，而他则是这个世界的异质体。人人都有自己的世界，这些世界却各不相通，盖亚人的世界困在芒星城之中，仿佛无数沙砾翻滚于欲望之海，也与沙砾一般互相相近、冲撞又远离。 他抬头看到了两颗卫星“塞勒涅”和“赫卡忒”都升了起来，橙红色的和白冷光色，两种光芒交织着都洒向这座五彩缤纷的大城，一座充满欲望和活力的城市，有一种奇异的美感。 “天上的耶路撒冷将降临在地上的耶路撒冷，万物将欢欣喜悦，如新娘迎接自己的新郎。” 他喃喃自语，宛如在念一串古老的咒语。 “卡尔基，你在这里，为什么不睡觉？”穿得很厚实的她通过了自动移门走上了阳台。 卡尔基愣了一下，神思回到了现实世界。他是典型浅色眼睛的人，在黑暗中视物非常清晰，借着无边无际的五彩灯光反射的光芒，他看清了夜晚璇玑略有憔悴的面容，她的眼睛微红，还有湿润的泪痕闪烁在脸旁。 璇玑一直是一个生命能量很高的女孩子，所以总是神采奕奕，可爱而愉悦。自从下午她从玩笑的言谈中知道他年底要结婚后，便郁郁寡欢起来，甚至一直到入睡她都几乎不再跟他说话。 其实，他也觉得跟一个素未谋面的女孩结婚，非常怪异。如果有可能，他希望能跟一个他认识，互有好感的异性缔结婚约，也许这样想，对柏拉图人而言，太怪异，太叛逆了。 “如新娘迎接自己的新郎……”他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想为她拭干眼角的泪痕，可刚一伸出手，他又颓然收了回来。 他还是不敢违背“禁欲者”的誓言，在九前的仲夏节，年轻的卡尔基兴高采烈地被阿希尔大团长晋升为骑士，单纯坦诚的眼睛在黑暗中火焰的映照下闪闪发光，郑重地发下了30岁结婚前禁欲的誓言。他原以为可以轻易地践行，对女人他从没兴趣，如今这个誓言却如此沉重 “我回客房休息了，你也快回去吧！”卡尔基说完就走了，把她一个人孤零零地留在阳台上。 一男一女同居一室，什么都不发生，反而是最尴尬的事。 璇玑一个人呆呆地站着，即使穿着厚实也抵御不住内心的寒冷，她告诉自己，卡尔基并不喜欢自己，太愚蠢，太一厢情愿。 但是第二天站在他面前的她，又显得元气满满，穿着练习服的她，扎着黑色的发髻，仿佛毫不介意昨晚他对她几近于无礼的冷淡，继续认真练习。 他知道她很坚强，就像所有的战士一样。 “战场上的第一要务就是自我保护。”卡尔基不断向她强调，“你总是急于给予对手重击，攻击心过切，一旦体力下降就会造成被对手反杀的后果。你的年龄太小，身材过于纤细，力量和体力总是不济。” 她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下带着黑眼圈，对他的评论只能摇摇头。 “攻击是最好的防守。”她反驳道。 “从战场上活着回家才最重要。” “这话真不像一位号称“勇士中的勇士”的人说的，难道你怕死吗？”璇玑骄傲地看看他，梳着丸子头的她显得娇俏可爱。 “当然，我当然怕死。” 他回答得那么坦率，这下是璇玑愣住了。 “我见过太多的死亡与鲜血。”卡尔基用略有沉痛的嗓音说道，“每一次军事行动的终曲就是一场火葬仪式。我从10岁就进入特拉夜斯特陵舍，有些人还在武校开心地打闹，开着练习机在山中疯玩时，我就必须跟随大团长参加火葬仪式，数不胜数的骑士在我面前，被烧成了灰，熊熊烈火包围着年轻人的尸体，一切在升腾烈焰中扭曲……是的，我是怕死的，死亡太沉重，也太狰狞了。” 卡尔基的思绪飘荡，把他带到5年前——盖亚舰队向柏拉图人大肆发起进攻，大量的新式武器和新战术被用来对付骑士团，无数道白色的重型电磁炮击密集地发射，还有大型无人机群的驱赶和骚扰，他听到了内话通讯中洛汗团长被击中的叫喊声，一瞬间，他不敢相信，团长是那么好的指挥官，一直对他很照顾。 卡尔基执事作为洛汗团长直属部下参加了团长的葬礼，他在葬礼上显得忧伤而失落，因为半年前他才参加过团长的婚礼。 之后，他便升任了团长。这让他突然明白，一个人的高升，往往意味着另一个人陨落。命运之轮是如此无情而残忍，众人被绑缚其上，升升降降。 第二年，在一场残酷的反击战中，他又在内话通讯中听到了一个噩耗——伐楼那被击中了！ 他最好朋友伐楼那的战机被盖亚舰队的密集炮火击中，整机失控爆炸，他没有脱出逃离。医疗舰随后火速赶到，将保护着骑士身体的驾驶舱拖拽回，进行救治。 用观察界面看到这个场景，正战斗中的卡尔基一瞬间脑中一片空白，立即抛下激烈的战场赶往舰队医疗中心。 “卡尔基，冷静啊！” “你到底怎么了？” “团长，这到底什么意思？” “罗波那大团长会处罚你！” 朋友和扈从们在通讯系统中七嘴八舌，简直炸锅了，没有命令从战场上擅自离退，会遭处罚，但他充耳不闻。 他把战机停在巨大的浮动医疗中心的入口，直接通过传输管道进入其中。他身穿着银白色的贴身飞行服，大步疯狂地奔跑，冲向医疗站中一间间半透明的急救房间，没有人能阻挡住已经失去理智的卡尔基。 就这样他目睹了最好朋友的死亡，被放置在急救台上的伐楼那的身体就像碎布一样，四肢断裂，血肉模糊，医疗兵和医疗机器人围绕着他，用各种仪器粘接他身体的残片，他占满血迹的面容如此平静，仿佛在宇宙永恒的宁静中休憩，这世界的忙碌和焦急已与他无关。 在30分钟的抢救后，一位皮肤黝黑的军医确认了伐楼那的死亡，在一位“不死军”骑士的死亡证明上签了名。他很熟练地做了，然后匆忙地赶到其他急救间去，这在前线不过是一间微不足道的小事。 但卡尔基崩溃了，冲进去阻止医疗智能助手给尸体包裹好拉走处理。他跪在好友尸体的面前，当场抚尸痛哭，他接受不了这个现实，死掉的不是伐楼那，而是自己。 “我没有父母，没有亲人，伐楼那……你是唯一爱我的人！为什么不是我死了？为什么不是我死了？为什么……”卡尔基团长像绝望的孤狼一般在血泊中哀嚎。 柏拉图人将和自己一起长大的同伴视为家人，伐楼那是他生命的另一半，最美好纯洁的少年时代就这样戛然而止，在一片狼籍残红的血腥中。 随后，又是一场集体火葬仪式，这就是柏拉图骑士生命的轮回，青春一夜凋谢，化为白色的骨灰，火焰吞噬了伐楼那遍布花环的尸体，一切都在眼前扭曲，泪水模糊了整个世界。 第40章 落剑无悔 “他是一个多好的一个人。”卡尔基伤感地说道，“像最温暖的兄长，为所有人所爱。命运的镰刀为何总是收割这样的好人？只留下残缺的灵魂独自悲伤……” “我在一年后就升任大团长，元老院允许我拥有一艘最新的一级旗舰，而不是使用罗波纳大团长的旧旗舰，我给它取名为“伐楼那”，我希望我的好兄弟能以另一种形式陪伴我，还能在战斗中与我朝夕相处，就像曾经走过的岁月一样……” 璇玑睁大着黑色的眼睛，看着低着头沉浸在回忆中的卡尔基——原来不只是盖亚人会为战争痛苦，当雇佣兵的两年多，她也听闻了太多的死讯，游骑兵常常被当作炮灰使用，而那些看似不可摧毁的柏拉图骑士们一样会为同伴的阵亡而痛苦。 “我们打仗到底是为了什么？”她突然问道，“柏拉图人跟盖亚人，彼此之间真的有那么多仇恨吗？” 他沉默良久，“正义与和平。” “这是柏拉图的官方说法吗？你真的信吗？”璇玑很诧异，她早就不相信这些道德主义的说辞了。她看到的都是发战争财和喝兵血，她也是为了钱给盖亚军队卖命。 “这确实是我被灌输的，但我也希望真的为正义与和平而战。事实上，更多是在为生存而战……这是我的生活，我别无选择。”他的口气中透着无奈。 “在我们有生之年，真的能看到人类重新和平相处吗？”她轻轻地说。 “一定会，我相信。” 卡尔基对和平的渴望竟然如此强烈，这出乎她的意料。 “那要是和平了，你就失业了，还能干什么？”她凝视着他的眼睛，显得有些咄咄逼人，她不相信现在还有人愿意为“和平和正义”而战，这是一个利益至上的现实世界，她浸润其中，并不再相信理想。 卡尔基沉默了，这个问题确实难倒了他，他从未想过这个问题，因为军人这个职业也不是他自己所选择的，他当一个军人像呼吸一样自然，是他生命的一部分。 “你虽然向往和平，却从未想过和平后自己的去向，这是多么奇怪啊。”她有时说起话来，仿佛有一个奇怪的精灵在她的体内，明亮清澈的眼神依旧，那种少女般的朝气和活跃依旧，却又不是寻常的璇玑。 他感到诧异，很想把这个精灵从她的身上撵出去，却捉摸不定。 “我会选择解甲归田，自己种地养活自己。”卡尔基答道。 什么？种地？璇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心想：柏拉图人的精神世界果然活在古代。 “你现实一点吧，现代农业早不需要“种地”了，所有农产品都使用无土化栽培，由种地机器人在种植大楼里像工业产品一样大规模栽植出来，系统控制程序可以模拟任何生长条件，数不胜数的瓜果蔬菜可以大量上市，所以才能养活那么多人。”她想让他现实一些，她觉得他的思想简直不切实际到极点，“柏拉图也是一样的，也许保留了一些传统农业的种植区给你们观光用，让你们假装是热爱土地和劳动的柏拉图人，农业都是最新科技的结晶，早就脱离土地了……你从出生起就被当作军人培养，“逻各斯”会安排你去当农夫吗？” 卡尔基注视着璇玑，觉得她真让他感到无法琢磨，他一直是跟一群耿直天真的年轻军人一起生活，那个世界是多么高雅又封闭。他没想到会遇到这样复杂的女孩，她总能让他直面从未想过的思想漏洞，让他觉得自己从未在世界上生活过，思考过。 他严肃地看着她，缓缓地说道： “扩张的极致就是虚无，英勇的尽头就是死亡……一个最好的将军应该被战争的最后一颗子弹打死。这样，月桂叶就会长青不败，他便不必忍受耻辱和年老。” 这下，两个人都沉默了。 “卡尔基，我不是那个意思……”她似乎意识到自己已经触及了与他交谈的底线，他可不是一个可以轻松交谈和开玩笑的对象，他总是那么一根筋似的认真，活在格外古典和庄严的世界观中。 “快点练习!”他也意识到他们之间看法的迥异，催她赶紧练习。 随后，卡尔基细致地教授她基础的步伐，如何左右移动，保持稳定的进退和脚步，然后用木剑一招一式地教她，然后连贯流畅。他一直非常注意基本功的练习。 可能是这番深刻的对话令他感受到一丝不愉快，他们便只是日常对话，一天辛苦的训练后，错开洗漱时间，天黑了就各自早早上床休息。 在忍受兵营式的单调生活上，他们算得上是棋逢对手了。 “从今天开始，我们可以使用练习剑了。” 终于，在多日的艰苦练习后，卡尔基手拿两把练习剑，示意她使用训练服的“全身甲模式”。 璇玑按了腰带上的按钮，一道护面甲围罩在她脸庞前，她眼疾手快地用右手接住了他甩过来的长剑。 “啊！好沉！”她轻叫了一声，掩饰不了喜悦之感。 习武终于开始切入正题了——一 “璇玑，你一定要明白白虎骑士所练习的中古德意志长剑，跟你所学习的东方式剑法是不一样的，我们的剑术思想必须以攻对攻，而不是以守对攻。如果我们的第一次交手发生在古代，我们用冷兵器对决的话，那你现在已经死了。 什么？璇玑嘟起嘴，太瞧不起她了。“哼，你可别说大话。” “你在受攻击时，千万不要格挡！”卡尔基跟她强调，“剑术招术很多时候是和人类的直觉相悖的，你喜欢挡剑后迅速反击的动作是非常危险的，会直接造成被当场刺死。” “我不信！”她自信地说道。 “那我示范给你，你按照你习惯地去格挡。”他示意可以对战一次。 只见卡尔基双手挥剑向她砍来，璇玑用手中的剑奋力一档，但是他用腕力一滑，长直的剑身直破而来，剑尖直接向她细细的脖子刺过去，要不是他准确停住，点到为止，她的脖子一侧都会被刺破。 “像你这样苗条的女孩，假如颈部被刺破，会迅速失血昏厥。”他很冷静地告诉她。 璇玑睁大了黑色的眼睛望着他：好吧，幸好不是冷兵器时代。 这果然是一种非常凶猛的直男剑法，她在心中暗暗叹服。劈刺砍击招招往颈脖胸膛头部致命处去，而且卡尔基的身高和臂长，还有惊人的爆发力都适合这种剑术。他给她做示范的样子，如此霸气，一剑在手，谁与争锋。 “瞬间决定生死，没有反悔的余地。”他提醒璇玑，“你一定要全神贯注，调动全身心的感觉去感受对手用剑的走向。” “缠剑就是德意志古代剑法的技术之颠。我会示范给你，当你受到对手缠剑攻击时，必须做出跟你的直觉相反的动作来。” 他退后了几步。 “识神和视觉相联系。”卡尔基做了一个要让她用眼睛的手势，“你一定要盯着剑尖看，盯着走向看。” “你来攻击我！”他下了命令。 璇玑当仁不让地起势攻击，她有一种很多女孩都缺乏的果断气质。 “看！看！看！”卡尔基用德语吼了起来，在练习长剑时，他很多会说很多德语词汇。 在她朝前一击时，他飞速一大步上来，用手里的剑顺着她的力量，带着她的力量去攻击她。两把剑瞬间缠在一起，迅速向她的脖颈处刺过来。 一阵金属交缠的古怪声音，璇玑用尽全身力气，控制住手里的剑不被一股极其可怕的狂暴之力裹挟而走，在她眼里对手的剑尖如同迅速游走的银蛇直刺她的要害，她本能地往后撤，卡尔基在剑砍到她的脖子都时候停住了。 “这个时候，千万不能躲避！这就是我所说的，必须做出和本能反应相悖的招式的时候，这时候，你必须反着我的力用劲缠回去，一但胆怯躲避就会被当场刺死或砍死。” “好难。”他听到了她的喃喃自语，“我的腕力跟你相差甚远，如何反绕？” “所以每天要多多练习。”他依旧鼓励她，“你不是说，一定要击败我吗？现在收回大话了？” “好啊！我一定说话算话！” 璇玑充满一种不屈服的气场，她独自向器械区走去，选择操作界面，练习臂力的拉升器出现在她的面前，“等我练十分钟，我们再战一局。” 这样，他们又从最早来的一批人，变成练武馆最后的两个人。 全身酸痛的璇玑瘫倒在地板上。累死了，她必须每天都躺在生物波的治疗器中五分钟，才能继续训练。否则第二天会疼痛到动弹不得，大概连起床都困难了。 “我以为自己每天练习3个小时，已经是盖亚军队里的超级模范标兵了，”她躺着喃喃自语，“结果卡尔基要练8个小时，他天生的身体条件又极好，这如何赶超呢？” 在她好像一只死狗一样躺在地板上时，卡尔基去洗完澡，并换了身衣服。 随后他整理好器械，把剑放回旋转隐蔽式的器械箱内，并让他们练习场地的透明隔板升了起来，一个巨大宽敞的空间出现在他们的面前，今天太晚了，所有人都已经走了。 “璇玑，我们走吧。”他也准备离开。 “卡尔基，你能陪我一会吗？” 他愣了一下。 “躺在这里，行吗？”这次是她温柔地命令他，指边上的地板，让他也躺下，璇玑这种小姑娘的口气很难让人拒绝。 卡尔基在离开她有段距离的地方躺下，练武场地已经空荡荡，只有他们两个彼此注视。 他们的气场完全平静，不为立场所扰时，就会出现一种奇特的默契，不需要用语言表达，就好像能心意相通，进入极为融洽的气氛中——彼此依恋，却默默无言。 他平静地注视着她，在他的眼里，练习一天的她散发着青春光彩，身上有股汗味，像一片花香撩人的草原，奔腾一股野味，让他恍惚幻想如一位骑士，尽情享受这片丰饶的野地。 卡尔基伸出手，握住了她的手，这是他们第一次亲密地握手。 她竟然没有被他侵犯到的感觉，如此自然。相对于卡尔基的身高，他的手相对并不十分粗大，骨相反而是相对纤细的。她觉得他的手很温暖，手指修长有力，但手掌细腻而柔软。他轻轻抚摸过她满是伤痕和淤青的小手，虽然“全身甲模式”自然有手套保护，也有生物波仪器治疗，但这几天下来，在他的拼命打击下，她的手依旧伤痕累累。 这不是他第一次碰到她的手，但她的手的小巧给他留下了深刻印象，这样一个小手的女孩，却有战士般倔强不屈的灵魂。 然后，他的手又抽了回去，好像刚刚是在关心自己的爱徒一样。 他很会掩饰或是压抑自己。她想，他真的非常古典，回家务农这样的话，只有他这样的人说出口才是真话。 盖亚和柏拉图之间有1450光年的距离，但她觉得他灵魂所在的地方，在地球纪年很远古之处。 “什么？今天不用去练剑了？” 早上起来的璇玑一脸懵懂，他们已经连续练习三周了，突然卡尔基一早竟然跟她说今天不用去练武场了。 “今天放假一天。”卡尔基穿着睡衣，在煮茶机前给自己泡了杯“特优美茶”，这是一种红茶跟咖啡混合的奇特饮料，很受盖亚大众的欢迎，大团长也颇为喜欢这种异常香浓略带苦涩的饮料，按键后，看着机器往里面自动加入香草奶精。 “你不是说不能松懈，想要武艺精进，必须天天练习。” “噢，也需要休息，你掌握得不错……我们今天可以再去芒星城转转。” “好啊！”她显得很高兴，今天不用挨揍了，“我们可以去“尾山书屋”，我在那里打过工……我的古籍都是在那里买的，我有员工折扣呢！” “古籍书店？那太好了！”拿着茶杯的卡尔基也高兴起来。 对一个柏拉图人而言，古色古香的旧书店实在是闻所未闻的存在。如今，盖亚人早已取消实体书出版，只剩下凤毛麟角般古籍旧书店了。 第41章 书店之约 “不过，你不能穿柏拉图骑士的长袍。”她提醒他。 “为什么？” “因为尾山先生特别讨厌柏拉图人。”璇玑告诉他，“尾山先生是一个典型的老顽固一样的日裔，坚定相信着自己相信的一切。他认为柏拉图人是敌视人类的文明和艺术的菌国主义分子。” 她低下身子，还模仿一个老先生的口气说了句：“他们像汪达尔人一样仇视和摧毁艺术。” 卡尔基脸上掠过一丝尴尬的笑容。 “如果穿着柏拉图长袍可能会被很礼貌地请出去。”她继续说道，“我绝对不会让尾山先生知道，我原本是一个柏拉图人。否则连我都可能被赶出去，当然是极为客气地绝交了。” “对了，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尾山先生几乎每次在批判柏拉图人的时候都会碎碎念，”璇玑又装出一个老头子的语气，“一个没有书店和公共图书馆的文明，还叫文明吗？” “那么严重。”卡尔基皱了下眉，不过，这样更有趣。 他在白衬衫外套上了一件卫衣，虽然简单却依旧帅气十足，早起时凌乱的金发也被梳理整齐，璇玑欣赏地望着大团长，他是那种会收拾自己很得体的男人，和芒星城里一些邋里邋遢的单身汉不同。 尾山书屋做为一家小众古籍书屋位于一幢旧高楼的室内步行购物街上，他们停完悬浮车之后，还靠步行电梯走了一段，一直走到了购物街的尽头，才见到了这家书店的招牌。 “尾山书屋OyaaBookstore”的立体招牌字体非常漂亮，在这条人流量不多的步行街上，远远就能看到。这是一家窗明几净日式旧书店，灯光的颜色有一种淡淡的橘黄色，营造出非常温馨的氛围来。他们踏入书店，自动门打开的一瞬间，响起了一声清脆悦耳的店铃声，一切都古色古香，让人回忆起人类在地球上生活的时光。 “噢，这么多书！”卡尔基第一次步入一家旧书店，这一派有趣又怪异的场景，让他好奇地抬头四处张望。 尾山书屋的装饰无半点豪华之气，却非常用心，进门后是一个落地的大厅，从地面到天花板的书架上密密麻麻地摆放着旧书，一切都显得满满当当，木色的书架和装饰却不落俗套，看起来有股典雅的书卷气。 “这些古籍可都是从地球运过来的，那个时候还出版印刷品，现在我们都看3D虚拟书了。”璇玑向卡尔基介绍道。 “你好啊！璇桑！好久不见了！“一位矮小穿着整齐的亚裔模样的小老头马上来门口迎接，显得非常有礼貌。 “你好，尾山先生。原来今天是你在看店，我以为是百合子。” 璇玑也礼貌地打招呼，还向书店老板客气地鞠躬，她低头的时候，还拉着卡尔基，朝他的腰部推了下，但他又立即直起了身板，看样子他是学不会这东亚式寒暄。 “璇桑，你换男朋友啦，好高好帅啊，比徐桑还帅，徐桑呢？“ 第二句话就差点让她吐血，她马上抬头装萌，用眼神示意让尾山先生别再乱说了。 “徐桑是谁？“卡尔基问道。 “告诉你也无妨的……他不是我正式的男朋友。”璇玑把握成馒头状的手放在嘴巴下，装萌也许能让他少生气：“其实你们见过面的。” “还见过？” “那天冲出来的士兵，只是他穿着战斗服，你没法看到他的长相。” 易燃易爆易碎，100秒爆炸！……Katze，start! “哦！”卡尔基立即想起了那位巧施小计，阻止他杀掉璇玑的盖亚士兵。当然那天他穿着普通士兵的作战服，完全看不到面孔，感觉跟被他杀掉的无数盖亚炮灰没区别。 话说，那个追飞行老鼠的小计谋还真有意思，幸好当天他只身一人闯入，如果被下属看到他为了完成“逻各斯”直派的任务，身穿太空战甲，全速追着一个飞行老鼠又抓又跳又跑—— 原来他是璇玑的正牌男朋友，虽然她否认了，但奋不顾身地冲出来阻止杀人，是非常冒险的。随后还契而不舍地一直到底部的能量反应室，他应该是非常喜欢她的。 “真是一个有趣的家伙。”卡尔基微笑着说了句德语，“似乎，徐桑也爱说德语……”。 “嗯，他非常喜欢普鲁士总参谋部，整天嘴里就是毛奇、克劳塞维茨、施利芬……”璇玑显得很不好意思，“我看你们两个能聊到一起去。” 卡尔基听闻都微笑了。 原来仔细认识，每个盖亚人都那么有趣，有个性。在他把他们当作劣等种族，或者战场蝼蚁时，他根本就没机会发现这点。 此时，书店里的七八只大大小小的猫咪都静悄悄地围了过来，它们对卡尔基特别有兴趣，拼命地在他裤子上蹭来蹭去，还有一只小巧的狸花猫突然跳上了他宽阔的肩膀，以轻巧优雅地脚步踩过了他的脖子。 “啊呀，这真是稀奇事啊！” 尾山和璇玑都有些吃惊，他们从来没有见过书店里的这几只高冷的猫主子，对哪个客人有这样的兴趣，如果客人随意摸它们，可能会被它们毫不客气地挠回去。 “这真是一场有趣的欢迎。”卡尔基显得很高兴，容忍了小猫们对他蹭来蹭去，把气味留在他身上。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抚摸到猫咪，柏拉图星是不允许豢养任何宠物，自然也没有阿猫阿狗的生存空间，只有动物园里养着各类特殊品种当作观赏品。 在他弯腰曲背低头抚摸猫咪柔软的毛皮时，好几只胆大的猫咪都轻柔地跃跳到他身上，他笑着站起身，让小猫们都蜷在他的怀里。 “蟋蟀和草履虫都很凶，书虫还抓过我，挠出血印来。”璇玑吃惊地看着这一切。 她简直不能相信他如此“吸猫”，他低头抚摸怀中小猫的样子非常温柔，和他在战斗中的样子完全判若两人。 “今天客人还是不多，我有时间就带贵客参观下书店吧。”尾山先生身上有一股文质彬彬的气质。 这样，卡尔基走动起来，身上的猫咪都跑跳而走了。 “我经营旧书店已经近四十年了，现在很少人还会收藏印刷品古籍了，我们也有网店，但营业额不过勉强可以继续经营……这点要感谢璇桑，她长得漂亮可爱，人又很勤快，每次当值营业额总能翻倍，但靠年轻漂亮的女店员还是不行啊，我的一位朋友建议我要不要专门辟出一个角落改成咖啡茶座，可是资金总是大问题……”这位日裔老先生一面絮絮叨叨，一面带领他们参观书店。 “书店其实很大，往上足有五层楼之高。”当他们走在波浪状的精致木楼梯边，璇玑向卡尔基说道。 他抬头看悬挂在楼梯上的几十只洁白的千纸鹤灯，虽然这里质朴无华，但每个细节都透出精致的心思来。 “这里是诗歌部，人类可是写过无数的诗呢，这些古诗可比现在的现代诗写得好多了。”矮小古怪的尾山走在他们的面前，不断地碎碎念着。卡尔基突然想到了他的柏拉图精灵朋友“菲”，一股乡愁涌上了战俘的心上，不知何时还能回去。 尾山突然停下迅速移动的脚步，转头问卡尔基：“请问，你最喜欢的诗歌是哪部？” 卡尔基想了想，“《薄伽梵歌》。” “哦，真是好品味啊！”尾山仿佛在自言自语，“比徐桑品味还好。璇桑长得漂亮，身材好，男朋友们都那么出色。” 璇玑简直要尴尬死了，“尾山先生，您胡说什么呀！”她轻声地叫了起来。 她看到他嘴角的微笑，自觉得体会出一丝轻蔑的意思来。 “你什么时候看过诗歌？”她在他身旁轻轻地问他，她想搞清楚，“没有一个柏拉图人可以阅读诗歌，你只看过军事书籍，你去哪里看的古代诗歌？” “人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不是吗？”他用蓝眼睛幽幽地看着她，“你从来没有提过你有男朋友。” “我没有秘密……”她的面颊微红，“再说我有男朋友又怎么样？我跟你只是朋友。” 他洒脱地伸手，给她的额头敲了一个栗凿，这是她练得不好，或者话太多的时候，他会敲一下。 “好痛，喂！”她立即手摸住额头，显得非常可爱。 当她想追上走到前排书架的卡尔基时，发现这里只有他们两人了。 “尾山先生？”璇玑转过头。 在他们像情侣一样说话的时候，这位有趣而识趣的老先生已经不当电灯泡，闪人了。 书店内部有很多射灯，显得非常明亮，还有若无若有的轻音乐，但是不多的客人分散各处，显得非常安全。喜欢地球古籍的盖亚人究竟是小众群体。 “我猜你一定喜欢看历史书籍，果然。”璇玑灵动地走来，看到他在翻看一本尤里乌斯·恺撒的传记。 “噢，这本传记很浅显。”他赶紧把书放回去。 “你心向一位罗马皇帝。”她微笑道。 “不……“我爱恺撒，但我更爱罗马”，“看！这就是暴君的下场！”。”他很有威仪地念了几句名言。 “你喜欢诛杀暴君的布鲁图斯。” 他低头默认了，“共和制度下才能保持自由，君主制只会制造顺服的奴才。”他不禁联想到柏拉图近些年来，就在这样慢慢转变中，默默地思索着。 “可是，恺撒是布鲁图斯的父亲啊！”她说，“很多人都这样传言……” “啊！……“还有你，我的儿子？”，那身穿紫袍的父亲质问儿子，在那些刺我的刀中，最致命的一刀来自我所爱的儿子，我便不能再抵抗命运的安排，任由死神将我带走。” 他念白着自己现场幻想的台词，做出了一个任由刀刺的动作，那种与生俱来的古典气质，比任何舞台的演绎更能打动人心。璇玑则着迷地握着双手，心想，原来卡尔基跟自己一样，还喜欢戏剧。 “我喜欢艺术类的画册，特别是古典时期和中世纪，还有华丽的文艺复兴……”她从书架上抽出了一本自己喜欢的精装书籍，“你看，《马内塞手稿》，印刷得多么精美绝伦，不是虚拟的书籍可以比拟的触感。” 他似乎也很喜欢这本书，用蓝色的眼睛入迷地看着一页页上艳丽缤纷的色彩——黄金、绯红、墨绿、石青、明黄、粉赭，汇聚成中古骑士们绚烂多彩的画面：比武、战斗、爱情、生活…… “你长得不太像罗马人，你像一位条顿骑士。”她翻到了一位神态严肃的男人，身穿白色骑士长袍，右侧肩膀上绣着一个黑色的十字架，“骑士唐怀瑟，和你一样，一半是修士，一半是战士。” “一位会写情歌的条顿骑士，那是多么有趣。”卡尔基凝视着这张一千多年前人类的面孔，“啊，爱之女神，我要为你歌唱和弹琴。” “男人总是这样游走在幻想的纯洁和真实的欲望之中吗？跪拜一位虔诚纯洁的金发圣女，真实的欲望却向往山洞中异教的女神？” 她的问题太深刻了，让他沉默了，因为他完全不懂这种情感。 “古代的条顿骑士可需要发终身守贞的誓言，我是可以结婚的人。”他只能这样回答。 “只要结婚，有一个顺从的妻子，有受人尊敬的生活，你就满意了？哼！”她迅速把书合上，把这本古老的诗集放回书架上，而且仿佛有些赌气般地离开了。 女人，真是一个谜。他望着她苗条的背影，觉得她是自己遇到过的最可爱的女孩。 书架非常高，密密麻麻地堆里了很多书，就像一堵堵由书砌成的高墙，璇玑往书墙深处走去，她好像对一本高处书架上的介绍早期文艺复兴绘画的画册感兴趣。但她即使身材高挑，踮起脚，依旧够不到这本书，只差一点点就可以取到了。 “我帮你取。” 他从后面帮她去抽取那本书，他的手臂修长，拥有一种潇洒迷人的骑士风度。 这样，他们的手凑巧都碰到一起去了。 第42章 春梦了无痕 垫着脚的她往上注视他，他好像从后面拥抱她一样。第一次靠得如此近。 他帮她把书抽取了出来，递给了她，他们的目光没有离开过对方的眼睛。 她到现在才发觉，卡尔基从踏入书店的那刻起，一直在讲盖亚中文，而且说得非常流利，一点口音也没有。听起来就像一个真正的芒星城市民在说话，除了外貌气质出众之外，没有任何地方会让人联想到柏拉图人。 他真是优秀得可怕——注视他的蓝眼睛，仿佛在注视柏拉图星球上的海洋一样，波涛起伏，海深难测。她因为一阵无法抑制的疯狂心跳，而低头紧抱着书本。 他觉得她低头，双肩垂落黑发的样子十分动人，在望着她幽深黑色的眼睛之时，他觉得自己面对着巨大的黑洞，随时灵魂会被吸卷而入。那种不可抑制的激情差点让他头脑发昏，突然在头脑里想紧紧抱住她。 几声轻微而猫叫声打破了氛围，书店的那些猫咪们继续对他穷追猛打，四只猫咪又尾随而来，灵活地围着他，不断地用柔软的身躯蹭他的腿，才让他恢复了一些理智。 卡尔基捡起一只胖胖的小橘猫，把它抱在怀中，他心中松了一口气，幸好—— “那边有桌椅，我去那里坐一会。”璇玑抱着这本书轻盈地走了，她一直低着头，不让他看到自己面如火烧般赤红，第一次有一个男人这样敲击着她的芳心，她也本能地逃避了。 卡尔基，你要控制住你自己。他在心中对自己下命令。 每一天似乎都变得更艰难，他得不到任何交换的确切消息，像被彻底困死在芒星城一样。他已经很久没有望弥撒领“甘露”，宗教氛围的生活，甚至是药物控制下的忠诚，似乎没有了这些，面对这片欲望之海，他便毫无招架之力。 也曾经有人这样教导他，就像他现在教导璇玑一样，一位身穿深色斗篷的剑术大师，在用最可怕凌厉的攻势攻击他。 “卡尔基，你要控制住你自己，忘却恐惧！不要事事都随着你自由放浪的心。”对手的激光剑割在卡萨瓦战袍一侧的防护层上飕飕做响，少年卡尔基本能地想后退，大师却命令他坚持向前攻击，“你要控制你的思想，进而控制你的行为，就像最高明的骑士驾驭烈马，不会被甩下马背一样。” 为什么要与她相识相知？对他而言，一切都是多余的。 在看到卡尔基举剑欲直劈过来时，璇玑故意向右虚晃，试图让对手误判，失去重心，这样她好反杀，结果被瞬间识破，被一剑狠狠砍到脖子左侧。 这一剑的力量极重。虽然身穿训练服的她做好了完备的防护，但依旧停了下来，倒在地上像要疼得打滚的样子。 “抱歉，我先休息下……”她赶紧逃离，找了远处的角落，坐了下来。 她有点气愤地扔掉了手中的练习剑，按下腰带上的触纽，打开了面罩和关节甲具，她用力拉扯颈部的防护服，在背后的虚拟镜面里查看自己的伤势。 她看到自己面孔的两侧都被打出血道。今天卡尔基突然下手很重，脖子肩膀甚至脸上都被打得伤痕累累。 一次两次，她可以忍住，十几次之后，还让她“调动全身感觉体会对手”，那她除了痛，什么都感受不了了，没法再练了 “你还好吗？”在很久之后，卡尔基才来询问她，对她继续说柏拉图语。 “讲盖亚语！”她也用他擅长的命令口气对他说话，“你明明说得很好。” 璇玑是一个非常直爽的女孩，在这点上跟常常自我压抑的卡尔基不一样，她的怒气在卡尔基跑来关心她时就如火山般爆发。 “你又来了！总是态度礼貌，下手凶狠，在尾山书店里成功地伪装成盖亚人，回到训练场又变回柏拉图人，时冷时热，两幅面孔，我又没惹你，你干吗把我打得那么痛？！” 卡尔基沉默了，他看到她被自己打得伤痕累累，连漂亮的脸庞两边都各有一道血印子。以往他用练习剑击打她的时候，都是轻拍一下，点到为止。 “人生就是很痛……”他仿佛在自言自语，“柏拉图历史上，只有阵亡的白虎大团长，没有被俘的白虎大团长。” “从此，我变成了白虎骑士团历史上的一块污迹，我是耻辱的。”他低声地怒吼了一生，“我被抛弃了！” 璇玑看到鲜血顺着他手握的练习剑的剑身流下来，滴到地板上。卡尔基没有戴手套，用力握住剑身，他抓握的力气实在太大，未开封的钢刃嵌入了肌肤，弄伤了他的手。 他不能再这样控制自己——装作友好又若无其事地跟一个漂亮姑娘当朋友那样生活，教她用她纤细的手臂做大力怒击，抬起双臂举剑时，她饱满的胸型在练习服的包裹下都显得很诱人，移动时笔直修长的腿型——过去他从来没有注意到的事，仿佛在今天全部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她明白，他再也不能掩饰自己的压力，他把这种压力都以暴力形式，发泄在她身上。 “你受伤了。”璇玑赶紧起身，想查看他的伤势，她还是一个好心的姑娘，容易同情他人。 但他轻轻甩开了她的手，不想让她碰到。 “伤会自愈。”他冷冷地说，“我有一具无比强大的肉体，数世纪严格基因育种下的产物，某种意义上，我拥有的身体不是一个自然人的身体，而是一个工具人的身体。” “你看。”他向她展示手心的伤口，刚刚还汩汩流着鲜血的深深伤口，已经完全愈合成一道深红色的痕迹，“我只是为了承受艰苦的作战而被设计和养育。” “卡尔基，你……你不能这样说自己。”她立即表示反对，“我也是一个柏拉图人，我不认为自己是育种成果，是一个工具人。” “你只是一个危险的礼物。” “什么？”她吃惊地瞪大了眼睛，直直地望着他。 他今天很怪异，从早上起床后，她就发觉了。每天卡尔基都会刮胡子梳头发，把自己打理得整洁清爽，带着一股帅气就出门了，这是柏拉图军人仪容仪表的要求，他很自觉地贯彻；今天早晨他却没有刮胡子，懒得做任何梳洗。他胡须的生长速度惊人，抵得上盖亚男性3-5天蓄留的胡渣，一头金发都是凌乱的，整个人看起来和往日大为不同。 他扭头，在躲避她的目光。 他不会告诉她，昨晚他做梦和一个女人火热地纠缠在一起，那个女人就是她——醒来后，那种无法形容的负罪感，这是他第一次做春梦，在柏拉图的岁月中从未发生过，少年的灵魂沉睡在一朵洁白的莲花中，即使杀戮也不能玷污，现在他醒了过来，踏入了这个黑暗污秽的世界，直面自己的内心深处的欲望。 他记得“菲”总是友好地拍着他的肩膀叫他“帕西伐尔”，他以为是在褒奖他是一位风度高雅的骑士，事实上，他只是一个“纯洁的傻瓜”，无忧无虑地活在一个人工景致里，把一个幻境，当作世界的一切。 “我不是送给你的东西。”璇玑敏感的自尊心又被激起。 他觉得很难堪，因为那个梦太真实。 “你是我的女神……”她听到他用低沉的声音在喃喃自语，他说的柏拉图语有时候听起来像一种咒语，她会被完全蛊惑。 “涅盘女神，”他转过头直直看着她。躲避不是他的性格，从小练习的长剑教会他一件事，就是逃避会死，迎战才是唯一的出路。“在爱中涅盘。” 可能是逆光的原因，他的面孔显得更阴沉了，但极为英俊，那双蓝眼睛甚至泛出了一种丝绒一样的光芒，仿佛宇宙深处的星系发出的光芒。 璇玑的脸红了，她觉得这样很奇怪，他阴沉着脸，提到了爱，这是在向她表白？又不像是。 “伤口还是需要处理一下比较好，我们去医务室吧。”她走到他面前，查看他的伤口。她又把他对她的冒犯放到了一旁。 他似乎对她的碰触很敏感，不像过去帮她涂手时那么落落大方了。 “我还是申请去战俘管理中心吧，我无法再面对你了。”他失落地对她说。 “吊打、凌辱、体罚、逼迫吃肉，像你这样高傲的人，愿意去哪里吗？”璇玑显得莫名其妙。 他沉默了，“至少不会比现在更差了。” “难道我恐怖无比，是一个妖怪吗？”她的眼神是那么可爱，像一只从洞穴向外张望的小狐狸。 他苦涩地笑了。 “下午放假，我无法再跟你练习下去……我们就这样结束吧。” “结束？我们不是还有最后收尾的课程吗？”她不解地质问道，不明白书店回来后，他突然像变了一个人一样，“你不是告诫我，凡事有始有终，必须不懈努力？” “我们不会有结果，这样就算是一个结果吧。” 她回味他这句话的意思。 “璇玑，你走吧，你是自由的。让我一个人待着。我们不在同一个世界之内。” “我知道，你不用不停提醒我。”她的眼眶红了。 最后，他们下午还是没有分开各自行动。 他是一个在芒星城内举步维艰的外星人，没有她的指导，似乎哪里也去不了。而她在情感上依恋着他，这种依恋超越了一切，她从小渴望有一个强大的男人，像父亲像兄长，在这个冷酷的大城中保护她。像兰瑟这样中产阶级出身的“家宝男”，没法给她这种感觉，只有卡尔基足够强大，强大到可以消弭她内心隐藏的一切恐惧和忧伤。 连他们自己也没法解释这种强大的引力，就像两颗永不分离的双星一样。 “好了，今天不去军队食堂吃饭了吧，他们的眼神太不友好啦！”璇玑提议道，“我今天请你去中式禅意素食馆“绿波”吃菇类素面吧，当我回请你啰。” “好啊，绿波听起来很有诗意。”卡尔基带着淡淡的微笑，那个梦最好还是忘记吧。被梦境所扰，实在是太愚蠢。 芒星城内河流纵横，“绿波”位于一条风景独好的优空河畔，这是一个太空时代的中式园林，名字虽然诗意，但实景是带着几分怪异的现代主义装饰美。 这座新中式建筑，花好稻好般地堆砌了一堆全透明琉璃瓦，整体颇为奇形怪状，透出一种令人难忘的荒诞美感。这座中式禅意素食馆的样子就是其中翘楚，飞檐被夸张地拉扯出又长又尖的线条，层层叠叠，恨不得堆砌了眼睛都看不过来的各类形态的飞檐，加之使用透明的太空琉璃瓦搭建，在阳光灿烂照耀之下，能将七彩流溢的光彩投射在清波之上，水波又把光彩反射回楼身，让一种流动的光彩浮现在整座透明的楼上，也许算不上美不胜收，但绝对弹眼落睛，就跟芒星城中的很多建筑一样。 ““绿波”可跟身价高贵的王子饭店传统日式料亭不同，它虽然是专业素食馆，但经常有优惠特价。”璇玑快步地走过彩色琉璃堆砌的一座桥，显得非常熟悉，“我领完薪水后，常来哦，性价比奇高！” “你很适合芒星城的生活，柏拉图可是什么饭店都没有。”他说。 “柏拉图是天国秩序，芒星城是人世烟火，神仙来也得吃东西。”璇玑颇为潇洒地转过身，她气质灵动，身上总有一股迷人的光辉。 作为一家高级素食馆，使用分餐制，而且可以提供刀叉的西式摆盘，显示出了中式的灵活来。用餐环境也颇富丽堂皇，墙壁上流溢着五彩琉璃色祥云，还布置了各种美观的鲜花，美感跟素净之极的“轻井泽”大相径庭。 芒星城的物质依旧是那么丰富，赠送给两人的餐前几十盘小食就非常丰盛，还有一壶清香宜人的白茶。卡尔基第一次品尝到白茶，他的眉毛扬了起来，似乎非常满意。 “在多元化的芒星城里，你总能找到你喜欢的，只不过你必须为此掏钱。”璇玑平静地说道，“我一开始也不习惯，我是一个柏拉图孤儿，我羡慕地看着别人过着丰富多彩的生活，我只能告诉自己：璇玑，你长大后要多赚钱，你不会懂那种日子有多艰难……” 第43章 “新新约克”见闻 卡尔基只能礼貌地微笑下，璇玑明白，他并不真懂自己早年的痛苦和坎坷。就像他说的，他们并不在同一个世界内。 “你喜欢这顿纯素面吗？”她只能回到日常对话。 卡尔基看着面前一大盘漆器器皿的各种摆盘，就像很多高级饭店一样，边上还有一位穿着太空修身旗袍的漂亮女侍者介绍各类菜品，显得格外殷勤。 “这是白地菇、松茸、羊肚菌、鸡腿菌……”带着绿玉手镯的芊芊玉手在他面前介绍着，一个大漆器盘中，放着摆盘异常精致细面，边上还摆放各种酱料，这样他可以自己选择素面的口味。 “很特别，很多元素的混合，就像盖亚……”他欲言又止。即使他在柏拉图得到最好的供应，也不可能吃到这种混合创意的素面，他所生活的环境是太传统的欧式，甚至带着古色古香的中古风格。 那位笑脸盈盈的女侍者非常周到地按照他的指示，给他配好了餐食，最后用精美的漆器勺子浇上了色泽柔和的酱汁。一切都太完美，他只要挥动特制的镀银面条叉子和勺子往嘴里送就行了。 “西式摆盘太麻烦了，我还是喜欢吃汤面，好鲜美！”璇玑拿起了汤面碗里的大汤勺，满意地喝了一口充满各类菌菇香气的浅白色汤汁。 一吃上饭，他们之间的关系立即转为轻松愉快，他们似乎很容易达成谅解。虽然他下狠手打伤了她，但她用了生物波治疗仪，既然疼痛全消，心中也就没有敌意和怨恨。神经略有大条的璇玑甚至开始关心起卡尔基手上的伤来。 他放下手中的刀叉，给她展示手心的伤口，几乎完全愈合了，只留下一道浅浅肉红色的痕迹。 “如果你是一位青龙贵族，理论上你也不需要那么多治疗，你也能迅速自我恢复。” “我习惯盖亚的生活了，如果什么都靠自愈，现代医学就不能发展了。如果你在战场上受到严重创伤，岂不是也立即需要最先进的医疗治疗？这时候自愈不就不灵光了嘛。”她浅笑地说道。 卡尔基沉默了，继续拿起刀叉，低头吃起鲜美的菌菇素面。他今天显得不修边幅，胡子拉碴，以往他的少年感非常重，特别是注视他的眉目之时，能感受到他灵魂的年轻和清澈。而今天，他显得成熟了很多，一副深受内心折磨，郁郁寡欢的样子。 “好了，开玩笑，我以后尝试下启动自愈程序，受点小伤就不治疗了。”璇玑在长期的底层生活中学会了柔软的身段和态度，这跟总是直来直去的卡尔基形成了鲜明的反差。 “你吃了那么多芒星城的素食，和柏拉图的餐食比较如何？”她赶紧岔开话题。 “不太一样，”他想了想，“盖亚的更多元化，也有更多的创新。柏拉图体系的食物类似轻井泽王子饭店，将传统素食做到了极致，保持了各族传统的特色。” “有趣！要是这两个体系能够彼此集合长处多好……我就希望盖亚一切都能不花钱享用就好。”璇玑可爱地笑了起来，心想要不是有招待补贴，她是没法总来这样的饭店的，“你不知道，那些穷人过得……你知道这里食物供给当然不成问题，但他们吃了太多的超高能量食物，身无一技，又没什么可干的，又肥胖又颓废。” “璇玑，我想去看芒星城里最贫困的地方。”他突然向她提出了这样的要求，“你带我去高级场合太多了，我想看看芒星城穷人的生活，你说过你也曾经没有钱过。” “呃……”她有点吃惊，不明白他怎么会突发奇想，“你不会喜欢那里的，这不会是愉快的经历，绝对的。” 她脑海里浮现出参加非法赛车的贫民窟的样子，那里是芒星城最贫穷的地方。她少时虽没有财产，但依旧是“柏拉图来的公主”，那些真正底层出身的女性，她们所经历的她根本不敢想象，那里连警察都懒得出警，懒得去维持社会秩序，人只能如野兽般撕咬。地下赛车俱乐部选那里赌博，就是那里一切都太便宜了，无论是建筑物还是人命，都是能赔得起。因为老式矿物木柴取暖更便宜，便空气污染严重，常年烟雾缭绕…… “我可以带你去另一个地方，也许你会喜欢。” N896区19块，5世纪前第一批逃离地球的人类建立的社区，随后居住入了大量的美国后裔，建筑风格便演化成类似旧地球上的布鲁克林区，但很快沦为低收入群体的住宅，中上层人士逐渐搬离后，便很少有改建，在芒星城无数太空时代的高楼大厦拔地而起之后，这里反充满“古色古香”的情调。随后，在两百年间，又慢慢变成了年轻人和各类艺术家的聚集地，也成为芒星城如箭簇般高楼包围下的一个盆地小景点了。 他们坐超快磁力悬浮列车前去，这样更快一些，还可以穿着柏拉图长袍，因为往那站去的旅客中有很多奇形怪状的人来来往往，不会有人觉得奇怪。 因为身份手腕拥有了所有的信息，盖亚的一切都不用结账和购买程序，他们自动上车后，就因为卡尔基的上将身份，得到了一间最好的头等包厢，格外整洁宜人，还有智能服务机器人为他们送上软饮料和点心，一切都格外体贴周到。 芒星城高耸怪异的建筑群在宽敞的车窗外飞速后退，快得没法看清。车内又非常安宁平稳。 “跟柏拉图的“移动车厢”很接近，但车厢都在地下行驶，没有窗口，也没有服务。”卡尔基坐在宽敞舒适的座椅上，表情很满意，“你能跟我讲讲芒星城所面临的问题吗？” “嗨，问题说来也简单，就是旱得旱死，涝得涝死，简而言之，就是社会两极分化越来越严重。” 璇玑坐在他身旁，两个人开始轻松的聊天，特殊窗玻璃投进来的阳光明亮温暖，就像最宜人的谈话氛围。 “盖亚的税虽然很高，但福利不算差的。每个盖亚人每月都有400露娜的“基本金”，虽然杯水车薪，但不会被饿死了，在我儿时还有战争部给我的孤儿补贴……问题就是科技发展之下，传统就业行业已经都凋零了，别说农业、工业、传统商业这样的老行业，就是教育培训，建筑房地产都几乎没有工作岗位了。蓝绿两大党为了执政，每次换届都大发福利，结果永远找不到工作的底层越养越废……所以有人说，跟柏拉图人的战争拯救了芒星城的繁荣，消耗了大量多余人口和制造业产值。其实统治阶层并不希望战争结束，一旦战争仓促结束，反而会造成社会系统整体性崩溃。” “噢，你知道得很多，观察得也很仔细啊！”卡尔基有些吃惊地看着她，一个才二十多岁的小姑娘有这样的政治见地是很令人吃惊的。 “我从小就被送去上什么“融入盖亚”，什么“盖亚文化综述”，这样的洗脑课程，所以我当然知道了。而且我作为一个外来者，难免比一般盖亚人对他们熟视无睹的生活更敏感。”璇玑说道，“我在这里的十几年也亲眼看到两极分化越来越严重，穷人就是越来越穷，而且没人管他们的死活啊。” “你不知道普通年轻人在芒星城生活有多困难，房价高得几乎无法负担，体面的工作职位却不多，大家只能用各种办法偏财捞钱，要么就安心当废物算了。”她略有抱怨地继续说下去，“我们要去的就是年轻艺术家的聚集区，那里的房价物价更低廉，大家就想办法搞艺术创意，被权贵赏识也好，有一天网络爆红也好，总是一种希望，进入战争部工作也是有门槛的，不是人人可以吃体制的。很多人只能寄希望于明天会更好，而在今日的夕阳下惨淡度日。” “柏拉图虽然缺乏自由，更专制，但也更平等，更稳定。我们年轻之时很少有焦虑，但人生一眼望得到头，也是一种怪异的感觉。”卡尔基这样感叹道，“一种优势，必然带来另一种弊端。人类是很短视的动物，所有的政治仅能做权宜之计。” “政治是权宜之计？”她问。 “这是我的看法，一种现有各方利益的平衡，一种随时会被破坏的暂时平衡。”他回答道，他想起在元老院多年的浸润，这段经历还是带给他特别的想法。 “其实，你也不像我想象的大团长。”璇玑清纯地望着他，“我们第一次见面，你所具有的超强战斗力和可怕的压迫感……我很难跟现在面前谈论政治的人联系在一起。” 两人互相凝视，卡尔基又转过头，璇玑比葡萄酒更佳美，他不敢沾一滴。 到站之后，一个穹庐式的中央火车站映入他们两人的眼帘，其实就是风情小店街，逛完才能出站。璇玑像一个孩子一样拉着他逛着看，还购买带有地标建筑图案的精致发卡之类，他觉得她东亚女孩身上爱逛小店的天性是无法抑制的。 但这个地方真的很特别，因为年轻人太多了，各种创意也太多了，芒星城小店为了吸引客人卖的都是各种不同的创意制品，几乎没有重样的。 “可以跟两位合影吗？” 时不时地有年轻人跑过来跟他们用浮动摄像头合影，盖亚年轻人种族各异，大多数人还算有礼貌。 “他们拍完就能上传个人社交账号的朋友圈，如果有人点赞转发都是可以变成露娜的，运气好就是一笔小钱呢。”璇玑向他解释，为什么这里的年轻人特别欢迎穿着柏拉图骑士长袍的他们。 他从小在柏拉图接触的就是最高贵的古典美学，那些宫殿的台阶、立柱、回廊、喷泉、水池、玫瑰花园……无不显露出几何式规整之美，极为庄严高雅。而这个艺术区域却充满了各种奇特的创意和毫无规则的美来，地面有些凌乱肮脏，墙上涂鸦显示着疯狂的生命力：各种变形的星系彩画，夹杂着反战或者政治讽刺内容的海报——这里的一切令他惊诧。 这样的世界超出了他对美的理解范畴，但是，又不能说是丑陋的，因为这里充满了令人惊奇的无比创造力和想象力，好像宇宙大爆发瞬间的创造力量向他扑面而来。 “快看，芒星城一景，新新约克的街头卖艺人！”璇玑用兴奋的声音向他介绍道，还把手臂可爱地摊向了街道两旁。 卡尔基注视着，对他而言完全陌生的一切，街道两旁都是街头艺人，一直向看不见尽头的远方延伸。很多年轻人要么吹拉弹唱，要么表演搞笑的节目，还有很多像是十几岁的孩子，他们在现场街头表演的同时，还让悬浮式的摄像头围绕着他们多角度拍摄，就像璇玑说的，这是一个不甘心当废物的年轻人用来赚外快的行业。 盖亚的各种肤色的年轻人用各种创意表演的场景：三位黑皮肤的年轻人装成丛林原始人的样子，敞开嗓子唱不知名语言的战歌。穿着柔美太空感东方服饰的黑发女孩弹奏着造型怪异的琴，头上的步摇冠一摇一摇地闪光；还有扮成怪兽收费被击打的人，呆呆在等生意。 卡尔基看着在他眼里匪夷所思的一切，心想，作为一个柏拉图人，在这里反而不是外星人了。 他和璇玑一路走了过去，看到一位年轻人百无聊赖地抱着自制的一面怪鼓在休息，大概是击打累了，在休息。他带着铁锅似的头盔，依靠在墙角，迷茫地望着远方。 “柏拉图年轻人被教导成专业人才，过着毫无选择的固定人生，而盖亚年轻人则被放任自流，看似自由，可以随意挥霍人生，却迷茫无望。”大团长感叹道，“我不知道，哪一种更好，也不知道哪一种更差。” “我觉得柏拉图更好一些。”璇玑说道，“如果我不是柏拉图人，我就难免跟他们一样无用了。就是因为我曾经接受过女骑士训练，才有一些价值，如今才不会为生活所迫。” “是啊。”卡尔基低头叹气了，“这世界只有两种人：有用的人，和无用的人。无用者只能自生自灭。” 第44章 救世主还是屠夫？ 他的感慨让璇玑有些吃惊，很难相信他对“无用者”的同情，明明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中，他能占有更多的优势。 穿着舍瓦长袍的卡尔基站立在这条着名的艺术街上，目睹盖亚年轻人的各种奇思妙想式的街头表演，行人和观光客们只需要走过这些成排的街头艺术家，在投射屏上操作一番，设定下打赏的na数额，就能直接打给对方钱。 “他们一天能赚多少？”卡尔基问道。 “因人而异吧，但总体而言，不会太多钱，因为还有很多年轻人聚集区，这样的表演很多，芒星城的市民都见怪不怪了，看到有趣的表演也就打赏点零钱，他们主要是博网络流量和点击率，这才有爆红的可能。” 听完璇玑的回答，卡尔基第一次主动打开自己的银行账户操作界面。 “什么？”他吃惊地说，“我的钱没有越消费越少，反而越来越多了。” “啊……”璇玑凑过来一观，“我们在轻井泽王子饭店消费的5万多露娜都报销，退回你账户了。每天还在给你不断发钱，连洗衣费、交通费都有。” 看完巨款变成更大的巨款时，璇玑只是咕哝了一句：“这世界太不公平，对有些人太友好，对有些人太残忍。” 卡尔基听到了她这句小声的抱怨，沿着这条有趣的表演大道走下去。 他走在一个弹电吉他的年轻人面前，他戴了顶可笑的帽子配合黑色皮夹克，皮夹克上别满了各类奇形怪状的勋章，这样可以更显得有艺术家的风格，他抬头看了卡尔基一眼，对他笑了笑。 他眼前是一位穿着柏拉图骑士长袍的金发男子，身材高大，腰板很挺，有种肃杀的气质，看起来像一位军人。 “嗨……”他友好地跟潜在客人打了声招呼，有点羞涩地低头拨弄琴弦。 在卡尔基眼里，他想起了自己的好友的悉达，年龄差不多，当然盖亚人没有那种柏拉图贵族超凡脱俗的美貌，但他蓝眼睛里的温柔有些许类似。 卡尔基在离子显示屏上调了一个数字，他的看到了四周范围内的七、八十个艺术家的账号，然后立即确认。 “什么？！”那位青年得到了提示音，由于今天一天都没有任何打赏，他下意识地看了下游客给自己的打赏，差点吓晕过去，“10万露娜？” “这是你给我的钱吗?”他向卡尔基大声嚷嚷道。 卡尔基只是对他浅浅一笑，转身走了。 璇玑赶紧走上前问他：“卡尔基，你给了他们多少钱？” “我把我所有的钱都分给他们了。” “什么？所有的钱？”璇玑吓坏了，“你账户上的800万露娜可是一笔超级巨款啊！芒星城的普通人一辈子辛辛苦苦都积攒不了5万露娜！” “啊！——” 她的话刚说完，不远处又一声尖叫。 “那么多钱！” “我的天啊！” “我发财了！我发财了！” 所有发觉被打赏了巨额资财的表演人员都叫嚷起来，天降横财让所有的人都吃惊万分，这些穿着怪异的年轻人都狂喜万分，手舞足蹈的，很多人看起来跟疯了没区别，而且他们有些还不断在叫：“谁给我们那么多钱？！” “就是他！”那个弹电吉他的男青年涨红着脸，指着卡尔基喊道。 璇玑有一种不妙的预感。 “这样在芒星城太危险了！”她赶紧提醒卡尔基，生活经验早就告诉她，盖亚底层人会被钱搞疯脑子，“你要记得这句盖亚谚语：“露娜会让人疯狂”！” “大爷！大爷！我名叫约翰！” 那位年轻人丢弃了自己的摊位径直跑了过来，还有好多人都如潮水般围了过来，“土豪老爷，你从哪里来？” 四周一片起哄声和惊叫，数不清的人都围拢了过来，眼看场面马上要失控。卡尔基拥有柏拉图骑士那种洒脱警觉的气质，他拉着璇玑的手腕，想赶紧离开。 “嗨，嗨，你叫什么名字？”这位自称“约翰”的年轻人仔细打量着他们的装束，“你们来自柏拉图吗？” 虽然一头短发的他没有梳发髻，但一猜就准，也是本事。 卡尔基注视了那位年轻人，虽然对方也是白人，可是他们长相并不完全一样。对视着他的约翰也看出来这点，传说柏拉图的白人贵族长得像非常纯正的印欧人，和盖亚人气质迥异。 “啊！柏拉图人！” “真的柏拉图人吗？！” “外星人！” 群众都鹦鹉学舌般说了起来。 “我们不是柏拉图人！我们是来自太空骑士文化社团的！……”曾经讽刺过卡尔基会“塔基亚”的璇玑赶紧否认身份。 没等她向四周人解释完毕，卡尔基就示意她不必解释，拉着她的手，尽快离开。 “我昨天去了教会，但教堂关闭了……”约翰开始一边跟着他们两个快步疾走，一边没头没脑的嗑唠，“我只能一个人跪在地上，祈祷救世主从天而降……” “当我一看到你，我就相信你是我们等待的救世主。”约翰的声音里充满激动和崇敬之感，“你的容貌如此不凡……” “我的脸上写着“救世主”三个大字吗？”大团长用流利的盖亚语回答他，“救世主如果是一个黑皮肤的女人，怎么办？” 璇玑差点“噗”一声笑出来，卡尔基有时候有一种奇特的幽默感。 “我们的主是无上的光明，就像太阳神来到世间。”年轻人自信地大喊道，“我主，我们要为你做些什么呢？” 说完，他几乎要跳过来，挡在他们的面前一样。 卡尔基很冷静地说了句：“没有。” 他伸出手，轻轻推开了对方，不让对方挡道，准备尽快离开是非之地。 他的手拉她更近，走得更急更急，大多数人是追不上他迅速的脚步的。但是那位执着的年轻人还是穷追不舍。 “妈的！你总该告诉我们，该为天国做些什么？” “没有。”卡尔基凝视着他急切的眼睛，用发音古典的柏拉图语说了句：“神的爱是无条件的。” “他会说柏拉图语！” “他们真的是柏拉图人！” 有人一叫，人群更沸腾了。 卡尔基只能拉着璇玑，奔跑起来，他跑步的速度非常快，璇玑能勉强跟得上，但普通盖亚人即使追赶，都追不上，随后被纷纷甩掉了。 他们快跑到一座造型古老的铁桥上，桥底下是青蓝色的盖伯河奔流而过。 “你疯了吗？那么多钱随便送人……”她一边喘，一边质问道。 话未说完，他就扯下手腕上的身份腕带，直接一甩，飞落到很远的河面上，溅起一簇很小的水花。 完美的回应，他高傲地看着她。 好吧。璇玑咬了下嘴唇，他根本不在乎盖亚军队给的上将身份和大笔资财。 “如果，你再也不能回柏拉图，这些***厚禄你也不要吗？你也想和我们一样，为每一分钱去奔忙，活如蝼蚁吗？”她在气恼之中挑衅他。 “我绝不会待在芒星城！”他斩钉截铁地否定了她的假设。 璇玑低下头，就这样轻易地击破了她的幻想，他不会留在盖亚，为了她。 “他们在这里！” “快跟过来！” 在他们短暂的交谈之间，这一大群人又契而不舍地追来了，而且人数愈加庞大，奇装异服的艺术家们以及一大群路人都拥挤在一起黑压压地跑了过来，大概他“天人散财”的事迹都传播给路人了，越来越多的人想见证奇迹。 “快跑！”他拉着她的胳膊，他们只能赶紧继续跑。 两个身穿柏拉图长袍的人仿佛在飞速领跑，身后是一大群人拥挤不堪地跑过略显狭窄铁桥，芒星城总有奇事发生。 卡尔基拉着璇玑转进了一个阴暗破乱的小巷，里面有外接的铁楼梯通到6楼，这桩楼是附近最矮的一幢楼，简直长得像一个丛林中的小蘑菇。 “跟着我爬上去！”他命令她，用眼神告诉她，跟着他顺着楼梯跳到楼顶。 “开玩笑！我没有你的攀爬臂力，那天我穿着战甲才能跳来跳去！”她急着叫起来，如果没有太空战甲的科技助力，那天她没法跳得又高又猛跟他对打。 卡尔基猛然用颈肩扛起璇玑，她只是吃惊地轻叫了一声。他肩扛着她，用力蹬跳在楼梯的栏杆上，一手压着她的长腿，一手用以助力，以极迅猛的力道，一口气翻跳到了楼顶上。 他一甩手，立即绕了一圈地她放下来，璇玑感到一阵心跳，不仅是逃跑时的刺激感。 这是非常不王子公主式的动作，他以标准的军队救助战友的姿势把她带上来了。 “幸好你跟一只大狗差不多重。” 他还这样轻声嘀咕抱她上来的感觉，带着他有趣的直言不讳。 “人怎么突然不见了?！” “他们去哪里了?” “人呢！” 人群跟跑过来之后，发觉他们在他们眼前突然消失了。跟丢目标的一群人只能七嘴八舌地四处张望。 他们则在楼顶静静地倾听 “去哪里了？人体蒸发了？” “怎么可能呢？突然消失了！” “简直是奇迹啊，神迹啊！” “他们真的是天使啊！” 这些人只能疯狂胡言乱语，随后迷茫地慢慢散了。 璇玑听到人群渐渐散去的声音。待一切安静后，她稍微探出楼层边缘查看下， “终于散了……”她大大地松了一口气，“我们赶紧找下去的楼梯，离开这里吧。” “别急，再等一会。”他挡住她，让她稍安勿躁。 果然静静地等待了几分钟后，又有十几个不死心的年轻人跑了回来，想再试下找找看。 “我不相信……不可能” “白日飞升？” 他们很失望地左转右转，试图在他们最后消失的地方找到什么，之后，便失望地分散开。 璇玑做出了一个吃惊的表情，朝他眼神交流了一番。她暗暗叹服：卡尔基果然是一个心思细腻，经验丰富的军事指挥官。战场自古遵守一种狩猎原则，她就是一个容易被冒头击毙的毛躁新兵。 他们只能再静悄悄地等待。 此时，天色已近黄昏，柏拉图的黄昏是高度接近地球的景色的，而盖亚星球的黄昏天色更近绚烂，浓紫艳红，五彩的晚霞布满天空，他们默默无言，刚刚发生的一切太玄幻，他们需要静一下。 卡尔基穿着高级定制的浅靛青色的交礽长袍，晚霞为他金色的头发镀上了一层灿烂而柔和的光辉，晚风吹拂着一根根金色的发丝，他的脸颊上有连着鬓角的金色络腮胡渣，看起来足有十天没有剃须，但这股粗旷这无损他的英俊，反而更增添了男子汉的气息。他的身材一直像一位最英挺的武士，肩膀宽阔，而腰身笔直而纤细，在这种梦幻的夕阳氛围下，璇玑看得心醉神迷。 从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她就感觉到他宛如神明，如果神只有了人类的躯体，她愿意相信就像他这样完美无缺。 “如果有救世主，为什么不是你呢……”她轻轻地叹息。 “人类太愚蠢。”他冷静地说道，“他们评判救世主的标准就是谁给他们送钱。” “给予人们更好的生活，不就是救世主吗？”璇玑撇了撇嘴，理性十足是卡尔基的优点，也是他的缺点。 “但救世主已经来过了。”他巧妙地以元教教义作为回答，这让她有违教义的想法，无所遁形。 “这世界像有过救世主吗？”她反驳道，“可能对柏拉图人而言，救世主已经来过了。可是我被抛弃在盖亚，我所见所闻，让我没法相信这个世界存在过救世主！” 卡尔基也沉默了。璇玑太聪明见识太多，所以总是不够虔诚。而他身为体制内核心贵族，必须虔诚。 “怎么可能是我？”他的目光如此深邃，“我是被当作杀人机器培育长大的。所有人不过是被表象和金钱所迷惑。” “他们如果知道我杀了500万盖亚人，他们还会对我喊“救世主”吗？这个时候，他们会骂我是“屠夫”，会把我杀了，碎尸万段。” 她一时语塞。 “所以，民众真的分得清谁是救世主，谁是屠夫吗？”他的声音在晚风里显得那么特别。 第45章 这该死的城市 “人类只能依从情感进行判断，你可能很像那个人所期望的拯救之神。”璇玑不自觉地想为那个有趣的表演家辩护。 “情感投射？那么，他在我身上看到的是他理想的自我，这就是人类所有崇拜和爱的本质吗？”他盯着她的眼睛，好像要看透她。 “不……不会是所有的爱都是自我投射。”璇玑显得很尴尬，“那岂不是所有的战争都在自我摧毁吗？” “也许，你真说到点子上了。”他转动着蓝眼睛，若有所思，“救世主形象不过是人类的自我投射，他像一面镜子显示出最理想的自我。” 璇玑沉默了，她不想承认自己对大团长的情感，不过是他是自己理想状态的镜像而已。 “所以，这世界上没有救世主。”他斩钉截铁地说道，这些发自内心的话语，一不小心也违反了元教的教义，“如果这个世上真的有救世主，那就是“自我”，认知“自我”才是救赎的开始。” “把所有的希望寄托在他人的拯救之上，是一种虚妄，更是一种无可救药的软弱。” 卡尔基无论说话的声音还是口气，是如此具有男子气概，这让璇玑几乎难以抗拒，她从未见过这样的男人，大团长是如此英勇又智慧，她不能用语言形容他身上散发出的光芒有多明亮，她不想去解构这份崇拜和爱，只渴望永远与他在一起。 “卡尔基，你的思想像大海一样深邃，在这片汪洋大海之中，是否有一颗水滴折射我的形象？”她低头叹息了。 卡尔基沉浸在夕阳之中也不再说话，他以为自己的心早因为杀戮变得冷酷无情。 “我爱……”她失魂落魄地望着他，不知不觉地就说出口。 他立即转过身，走到楼层的边沿，晚风吹荡，这是一种暗示彼此交谈结束的姿态，她说什么，他都听不到了。 这个危险的礼物让他心烦意乱——她太鲁莽，像一个不懂事的任性孩子，她口口声声说自己出身于柏拉图贵族阶层，但她连基本的自我控制都不懂。 她在肆意放火，那熊熊燃烧的火焰会烧掉他的整个世界，这个世界是他征战多年，看过了很多人类的痛苦与鲜血后，才好不容易建立的。这世界里有他所有的东西，这让他怎能为了她说放弃就放弃呢。他鄙视人类的软弱，但面对内心波涛汹涌的情爱，他毫无招架之力，只得像一个败军之将，胆怯地逃脱了。 “不要再说了……”他转过身，却不敢再注视她，他声音是那么温和，甚至带着一丝男孩的胆怯，失去了他往日坚定的阳刚之气。 “我们是不可能的，我会遵守第一天答应你的誓言，我在柏拉图有未婚妻……” 他以往那种傲慢的指挥官口气荡然无存，听起来像是在乞求她。 “我知道，我都知道。”璇玑捂住嘴哭了。 漫天的晚霞仿佛天堂在失火，她的初恋……还没开始就结束，他甚至坚决到连做梦的机会也没有给她。 璇玑边流泪边转身跑向了楼顶出口。 她曾经拒绝过不少异性或多或少的暗示表白，心里总有一位完美的形象，但当梦中之人出现在生命中时，他却拒绝了她。 “该死！” 她朝楼梯出口的电梯门踢了一脚，这里门禁森严，没有住户身份讯息根本没法使用电梯。 “我抱你下去，只要你不介意。”卡尔基走了过来，发现了她的窘迫。 “不必了！”她突然变得很冷静，自己走到了跳上来的外墙老式楼梯边，仔细查看可以攀爬的路线。 此时，那种光辉四射的晚霞已经消失，深黑色的云层聚拢在落日余晖之处，晚风愈加清凉，她一手扯掉了自己发髻的发绳，在他眼里，她的举动跟曾经的自己是那么像，她天性无拘无束，憎恨被管束。 璇玑黑色的长发柔顺地散落肩头，在她转头的时候有一缕黑发遮住了她一半的脸，红黑相间的夜色之光映射在秀美的容颜上，她的两行泪痕还在闪闪发光，但她的眼神异常明亮而坚定。 “我在这座大城里，始终是一个人。”她悦耳柔和的声音和内在透出的坚韧不拔，是一种极为迷人的悖论，“我一个人可以生活，你不必可怜我，我也不需要你的同情。” 她说完，就以极为敏捷的身手翻了下去。卡尔基立即看着她迅速地爬下了楼梯外侧，可能内心太狂乱，她只是在一个地方摇晃了下，最后还是平安地跳到了地上。 “好身手。”卡尔基赞叹道，璇玑内心的强大超乎想象。 他们两个就这样站在楼顶和暗巷两方对视了几秒钟，卡尔基也顺着楼梯外侧跳了下去，他的速度比璇玑快太多，几乎是直坠着跳到了她的身侧。 “我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他对她说，“现在，是我没办法离开你。” 卡尔基对芒星城全然迷茫，而且他丢弃了最重要的身份腕带，就意味着，一无所有的他在盖亚星上已经寸步难行了。 在一个聚集了400亿人口的超级城市的复杂系统中生活，对一个柏拉图人而言，谈何容易。 他们两个只能一起在幽暗的巷道中向最近的车站走去。今天真是奇特的一天……他们想挣脱这种互相依存的关系，却无能为力。 他们无言地望着彼此，也许他们之间的那种感情，从一开始就跟普通人的不同。 “所有的快车都需要乘客身份信息，我们都不能坐了。”她在站台上，查看投射屏的车次说道，“只有最慢的罐头车花车费就行了。” 她的话刚说完，一辆外形老土破旧的长车便缓缓驶入站台，它没有先进的刹车系统，发出了一声刺入耳膜的悠长噪音，好像数百年前的城际列车入站一般，充满时空错乱感。 “这就是罐头车！我们快上车，错过要再等一个小时！”璇玑高声提醒道。 她按了好几下门口的开门键后，落后的自动门才感应到开门，这道门恰好对应着厕所，他们一上车，一股浓烈的尿骚屎臭味扑面而来，卡尔基低头看着脚底下的地板湿漉漉的一滩，像是被狗尿过一样。 “这该死的城市！”他咒骂道，芒星城足以让一位柏拉图贵族修养全无。 来时豪华舒适的旅程跟上将身份一起浮云了，他们走过两旁乱七八糟的过道，好不容易才找到两个相联的座位，入座之后，他们两个便不再说话，似乎都在脑海中翻腾今天发生的事。 由于这是最差的列车，没有智能清洁机器人打扫卫生，不少花花绿绿简易食品包装袋之类垃圾就堆砌在脚底，他们就在垃圾与浑浊的空气中轻轻摇晃着，去往远方。 在下一站停站时，对面座位的胖老伯下车，换来了一对活力四射的盖亚年轻情侣。 “太好了，亲爱的，有两个人的位置！”一个女孩甜美的声音。 这一对穿着外星人高灰人s服装的男女快步地跳了过来，就像两个诡异的外星人一般坐在了他们的对面，当他们把头套摘下露出面孔时，居然也是一个白人男孩和一个东亚女孩。 “不好意思，两位的腿收一下好吗？” 棕金色头发的年轻男孩也有卡尔基一样直言不讳的性格，相当自我。这让卡尔基只能尴尬地直起身体坐着，把腿尽量收回凳子下。最便宜最下等的列车连座位空间都减缩到最小化了，对身高马大者极为不友好。 一对高灰人和一对柏拉图人，两对年轻男女，八眼相对，相聚在芒星城的特慢罐头车上。这实在是太有趣的场景。 “大卫，你尝尝，这太好吃啦！”女孩的声音很嗲，充满对男朋友的热情。 和柏拉图人对罐头车的反应痛苦不同，一对高灰人显然有备而来，或者说很能在令人不悦的环境中找乐子。女孩从挂着各种廉价饰品背包里拿出很多有趣的简易食品。 “哇！抖抖珠！”男孩拿了过来，一个展开的压缩袋子，然后拼命飞速用手抖动，这个袋子像充了气一样膨大了起来，变得非常大，而且里面传出“噼里啪啦”的细微的响声。 坐在他对面的卡尔基只能装作见多识广的淡定表情。 随后，他撕开封口，跟女朋友分食起来里面五颜六色的糖果豆来。 “真甜啊！” “我喂你！” 女孩往男朋友的嘴里塞糖豆，两个人笑着说着，甜蜜得一塌糊涂。 穿着柏拉图骑士长袍的璇玑和卡尔基只能略有尴尬地看着对方秀恩爱，他们一路只能默默无语。 到璇玑的公寓时，已经凌晨三点半，坐了近8个小时的慢车，璇玑走在熟悉的楼道步行传送带上，感觉自己已形同僵尸，她转头看卡尔基，连一向精力充沛的大团长看起来都面有倦容。 璇玑看到了有新包裹的提示，她打开了家庭邮箱门，取出了一个很小的包裹。 “你的新身份腕带已经邮寄到了。”她递给他。 “噢！” 在这个城市里没有什么秘密，一切都被监控着。他想否认，想逃避的，究竟还是继续纠缠着他，无法甩掉。 “我的银行账户已经以异常转账的理由被冻结掉了。”卡尔基本想查看自己的余额，结果看到这样的讯息。 “他们允许我拿钱寻欢作乐，允许我拿钱花天酒地，但不允许我把钱无偿送给穷人。” 他严肃地皱起眉头。 房中的气氛很沉闷，两人各自休憩。 凉水从头顶直冲而下，卡尔基抬起头，感受着这种令人头脑清爽的凉意。 今天发生了太多的事，他的脑海里塞满了乱七八糟如镜头一般的回忆。 他现在确定，已经完全能控制自己的行为。剑术大师所教导的少年卡尔基已经不存在于这个世界，那个卡尔基率性而为，天真烂漫，往往会有出格的举动。现在的他已经完全不会这样幼稚了。 但是，内心却如此沉重而苦涩。 一阵激烈的绞剑声，随后两人分开对峙。 今天璇玑的状态惊人得好，她已经学会了调动全身的感官体会对手的招式，而且绝不胆怯。她全神贯注于对战之中，脚步是如此稳健又轻灵，隐隐带着一股杀气。 她左右进攻，却能滴水不漏地防守，一改往日急于进攻的急躁心态。她变得和卡尔基一样，盯着观察对方的招式，寻找漏洞再迅速进攻。 电光火石之间，他们都挥剑横砍到了对方的脖子，也同时停了下来。这一刻，就像两把剑十字交叉在对方的脖颈处，在古代的战场就是两位战士同时倒地毙命。 双杀——第一次和卡尔基打成平手！ “师傅，承让了。” 她按一下腰带上的按钮，打开了面罩，带下了一头如瀑布般乌黑闪亮的长发，美丽的眼睛透出倔强的光彩，就像一只母狮子一样，带着一种掠食者的攻击感十足的骄傲。 她慢慢把剑收回去，姿势就像一个永远不会掉易轻心的大师，只要对方敢于轻举妄动，她还会举手一刺。 太轻心，没想到她成长得如此迅速。卡尔基也慢慢把剑放下了。 她比他想象得更坚强更强大，任何打击对她而言，似乎是成长的灵药。她的灵魂高傲而永不服输，第一次见到她时，他就发觉了。 “严师出高徒。”他伸出手，带着一种欣赏和慈爱之感，摸了摸她蓬松的发顶，“百尺竿头须进步，十方世界是全身。” 他竟然用了一句中国古代的偈语结束了他们的剑术练习。 她忘不了课程结束时他最后的微笑，卡尔基短发的样子是异常帅气的，和他的青春感相得益彰。一头黄金一般的头发长得极快，柔软的发丝已经垂到了他的眉毛处。 “明天开始新的课程，剑术就到此为止吧。” 他们总会情不自禁地互相凝视，似乎新的一天开始，昨日的种种不愉快就随之消失。 “如果以后我们在战场上相遇，互为敌人……你会杀了我吗？”她突然问道。 卡尔基沉默了。 “我们都应竭力维护军人的荣誉，”他的样子很认真，“我们为荣誉而生，荣誉高于生命。” 璇玑静静地在听，她很喜欢聆听他的教导，深深感到二十多年来，未有人如此教导过她，她仿佛在聆听父亲的声音。 “生命易逝，光荣永存。”他突然拉起她的右手放在他的胸膛上，“谨记……” 他现在能控制的，仅仅是行为。 “我的心。” 如果他能控制自己的心，那他也就失去了少年之梦了。 他的话语截然而止，他一直是说话清晰的人，吞吞吐吐不是他的风格，但这次他只说了一半。 第46章 虚幻与真实 他们还是去士兵食堂吃饭，常年军队生活的浸润，已经使得卡尔基养成了自律而有节制的生活，纯素的饮食还是那么俭朴健康。 “噢！有紧急消息，不好意思，我必须立即看一下。”璇玑收到了一个碗带颤音，这是她设置给游骑兵团的优先级消息。 她立即飞触立体投射屏，打开了信息，在离子屏幕上是一个皮肤黑黑，南亚长相的穿游骑兵制服的年轻人很有礼貌的同全体游骑兵打招呼，这个场景在卡尔基眼里颇为有趣，他也放下刀叉，很仔细地观看。 “我们需要涨薪至少20%，每一次超过半年的星际任务都必须有两个月的假期，而不是现在的一个月。此外，我们要求尽快淘汰老式的游隼T66导弹，换成最新的怪蛇M18超光速导弹。我们游骑兵不是炮灰，需要被重视！如果您有建议请尽快联系我，我们的会议室在G1794D34，下次会议周五3点30分……” “太好了！终于有人带头起来抗争啦！”璇玑显得很高兴，“啊……我们雇佣兵其实更辛苦，简直是炮灰中的炮灰，这次主要是装备更新速度太慢，战争部太爱钱，罔顾前线将士的生命，才闹大的。” “真有趣。”卡尔基若有所思，“盖亚年轻人很有活力……和柏拉图体系不一样，我们的种姓制度带来超级稳定性，也使得我们的年轻人思想更狭隘和固化，尤其是年轻的军事贵族过着极度封闭的生活。” “嗨，你这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啊！”璇玑瞪了他一眼，同一件事每个人却有不同的看法与理解。她想到的是在游骑兵服役时的种种不愉快，“柏拉图骑士团的后勤保障多好啊，真是占了便宜还卖乖！你不知道我们后勤有多差，在前线常常焦头烂额，会遇到各种问题，例如战机维修保养，各类武器配备啊，指挥官训斥和瞎指挥，甚至休息和餐食……” “每个人，每个体系，都有自己的问题。”卡尔基感慨道，继续吃起了鳄梨色拉，“其实，我要感谢盖亚战争部的低效，超光速的怪蛇M18攻击角度完全是随机的，这让战机的避弹程序无法自动计算，假如游骑兵战术得当，配合密集发射，会让骑士们感到紧张的。我知道有年轻的骑士和扈从在躲避中战机互相撞毁的事故。” “那我下次得用怪蛇M18好好试试了！”她古灵精怪地眨了眨黑色的眼睛。 他轻轻拿手在她的额头敲了一个栗凿。 “lokadhtu！”卡尔基站在专门为变形战机的驾驶员训练了的那道“门”面前，抬着头仔细地看着盖亚战争部里的“秘密”。 “门”的外观是带金属感的黑色，而柏拉图是搪瓷白色的门， 他用手摸了下，“我喜欢它的质感”。 “我们叫它X-Porto，”璇玑也透出欣赏的口气，“你也知道盖亚人喜欢简单易懂的词汇，柏拉图语盖亚人连发音也发不出来。” “我已经训练了很多年了。”她微笑着告诉他。 “那很快，盖亚也会有骑士团了。”卡尔基蓝眼睛中闪烁着紧张的神色，预感到盖亚军队很快会有自己的空中骑士了。 那么未来，他真可能在战场上遇到璇玑了。 X-Porto作为lokadhtu的山寨版，几乎和后者毫无区别，也有专门一个人工智能机器人在外面的总控制台操作，以防受训者意外。 “这可是普特拉西尔的位置啊！”卡尔基看着类似的场景，想到骑士团的训练总监站在那里的情形，他现在明白了：柏拉图军队喜欢多用人工，可确保每个柏拉图人都有工作，而盖亚军队更喜欢使用人工智能，而情愿让年轻人领失业救济金。 他们穿好战斗服，取好了一个发亮的红点黏在耳廓上，这些都和在柏拉图一模一样，可以作为对外的通讯。随后，卡尔基打开门。 “准备好了吗？我们要进入战场了。”他看着她，手握着门把手，开门进入“世界”的动作具有十足的仪式感，人类社会如今早已是自动门的天下，只有柏拉图的“布哈拉”里才保留了这古老的气息。 “没问题！”她很自信地做了一个OK的手势。 他们就这样进入了“世界”，一个锻炼战士的战场。 两个人站立在一个发亮的密闭空间内，四周闪耀一种柔和的光芒，静得毫无声响，宛如一个超时空的三维空间。 很快，一切都暗了下来，房间的空间四角天花板全部像无数微小的六角形蜂巢的数码片一样向远方坍塌延伸，一种特殊的镜面效果就像把两人的形象千千万万地反射在其中一样，翻转中一闪而逝，亿万璇玑与卡尔基的形象就这样消失了……他们两人就像悬空站在黑暗无边无际的宇宙中一样。 空间感改变了，就意味着意识已经对接成功。这是一个无限选择的游戏，意识锻炼者可以自己与智能系统交流，自己增加特殊的难度，极像一个人在梦境中锻炼战斗力一样。 “我们玩什么？要塞争夺战？”她问他，“我对自己的枪法很有信心。” “你的枪法？”他笑了，“我已经领教过了，我们玩点别的吧。” “哼。”她撅起嘴，“我比那时候又进步不少了。” “对抗游戏对你不友好，会结束得太快。我们选体能游戏，玩地陷吧！” “啊……好吧……”璇玑回答得非常勉强，她最讨厌这种天崩地裂拼命逃命的游戏，心理压迫感太强了，但她怕卡尔基会以为她是一个胆小鬼，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随着她的答应声，整个背景突然转变成灰色和红色，地上有一个深色的点，慢慢向外扩展延伸成一大圈，他们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引力从其中散发而出，要把他们吸进去。 “开始啦!”他大声提醒她。 他们脚下出现了一个自内向外开始崩塌的地陷坑洞，两人就一起直掉了进去。 他们就这样直坠地狱。 “璇玑！快跳！跳！”卡尔基高声地命令她。 在这个游戏里，抵销重力加速度的方式就是跳在两旁各种撞过来的各种石块，但是这些石头会一触即溃般地粉碎，这样仅仅提供平衡重力加速度，而非把训练者直接撞死。如果不能做到迅速地跳跃抵消，那么重力加速度会带来直坠地心之感，这样会给予受训者最好的速度反应的训练。 璇玑咬着牙，拼命闪开无数乱石，还有突然喷射的火焰，一股岩浆向她喷射而来。 “啊！！——”她终于放声尖叫着躲开，天啊！这个游戏太可怕了！ 有时候坠落得太快，眼前一片模糊，她都看不到卡尔基的身影，重力加速度带来的压力是如此巨大，她觉得头晕目眩——虽然有极好的保护，但是他们的肉体毕竟要用接近光速的极限速度战斗，必须对承受极限压力习以为常。 卡尔基在坠落和躲闪中如此轻盈，他随心所欲地在各种障碍物上跑跳，在控制坠落速度上极为自如。 “现在加速！”他大吼一声，不再控制速度，而是头朝下，掉得极速如光，如传说中坠地的星辰，好像就是地府的主宰。 “救……救命啊！” 璇玑那边已经失控了，她一边慌忙地保持弹跳躲避地姿态，脚底的石块粉碎，头顶还有碎石如雨，眼前还一片坠落模糊，这个游戏让她感觉糟透了，她都不知道自己已经失声喊起救命了。 “你要勇敢！掌控意识！”卡尔基大声鼓励她，而她根本就听不到，人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啊！——” 璇玑惊恐地大叫一声，火热的岩浆中突然蹦出来一个软足乱甩的怪物，她拼命一跳躲闪怪物鞭子一样抽来的触手，但身体直接撞向像雨点一样朝她滚落的大石头上，人被一下子弹开了，背后直接撞到一边倾斜流淌下燃烧的岩浆的黑色玄武岩壁上。 一瞬间，她眼前一黑。 “结束！”是他的声音。 璇玑慢慢恢复了意识，看到的宇宙深空般的悬空地面。 “璇玑，你还好吗？” 她正跪在地上，双手撑着虚弱的身体。 所有的幻境都消失了，恢复成一片宇宙一般的无边无际的黑暗，然后反射着他们两人身影的无数六边形镜像数码片从远方重组回来，宛如雪浪一样铺天盖地，他们又回到了一个白色发光的密闭房间内。 “好的……”她脸色苍白，全身都是虚汗，胃部一阵筋挛，很想呕吐，原来这就是被撞死的感觉。 “你不要勉强自己，这感觉连大男人都抵挡不住。”卡尔基说的是自己在lokadhtu里“阵亡”感觉。 “我没问题的……一切都好。”她依旧是那么倔强，拒绝任何人在她虚弱时的示好和关怀。 他很有风度地想慢慢把她从地上搀扶起来。“这里应该也有休息室，会有医疗观察。” “我说过不用！这不是第一次了，练习时常有的事……”她话刚急着说完，就感觉一阵天旋地转。 “璇玑！”他本能地用臂膀抱住差点朝一侧瘫软的她。 这是多么尴尬的拥抱，彼此都想挣脱，但彼此又都想靠近，情感和理智就像跷跷板，他们就踩在这个脆弱的平衡点上，在这个一片虚空的白色空间内，互相不情愿的拥抱。 “我不喜欢这个游戏！令我讨厌的感觉。”她很轻地说了这一句，听起来却很温柔，找不到一丝的埋怨。 “对不起……我不太会考虑别人，以后我不会再选择这个游戏了。”卡尔基低头看着璇玑贴在自己的肩头，头发很黑很亮，她总能触到他内心柔软的一面。 如何在游戏中处置因“死亡”而弹出的训练者，这个流程已经非常清晰，他可以叫外场的智能机器人管理员用悬浮医疗椅带她去休息。 “我现在能自己走了。”她高傲地仰起头，看了他一眼，身体姿势有点怪异地朝发着光的门口走去。 她身上最让他着迷的就是这种冷淡的高傲，这能带给他异常的亲切感，因为他身边几乎所有的骑士都有这样的特质——一种跟平庸世界本能地对抗和藐视。 他们就这样提早结束了训练，回到了她在“三川”住宅区里的高层小公寓里。 除了书房内三面落地大书架上摆满了古籍之外，璇玑在客厅里还有很多老式的CD和唱片，这跟盖亚人随时随地可以用腕带看书看剧的现代娱乐方式太不一样了。 卡尔基看着她保留了博物馆级的老古董播放设备，愈加觉得她内心的有趣。她具有柏拉图人完美的复古精神，一种不合时宜的顽固。 她梳着两条辫子，穿着简单的居家服装，跪在地板上，在一抽屉五颜六色封面的老式CD里翻来翻去，在晚餐后那段时光的阳光照耀下，卡尔基觉得这场景有趣又温馨，他很想就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她。 “听瓦格纳吧！有助消化。”她朝他扬了扬准备听的CD。 他笑了，她连鬼扯的样子都非常可爱。 卡尔基走到她的身边，看她操作了一通老古董的播放设备，这让他很好奇。 “原来你有那么多瓦格纳的音乐。”他看到了她那抽屉珍藏感叹道，“怪不得……你是真正的女武神。” 璇玑得意地笑了，“今天我们不听《尼伯龙根指环》，我们听《特里斯坦和伊索尔德》里的歌曲吧。” 于是，他们一起坐在地板上的垫子上听音乐，在盖亚的夕阳之下，卡尔基第一次沉浸在优美音乐之中，那丝绒般华丽悠扬的小提琴声传播在她的小世界中，如泣如诉地讲述浪漫时代所幻想的中古不伦之恋。 璇玑放给他听自己最喜欢的咏叹调Liebestod，委婉动听得令人悲戚的华丽女高音，倾诉着不道德的爱情中所有的爱与死的渴望，两人都听得如痴如醉，仿佛已经从这个世界中被抽离出来，进入一个纯然精神的境界中。 “爱与恨、真与假、夜与晨、虚幻与真实……” 良久，卡尔基才感慨了起来，“人在其间不断徘徊，也许只有死亡能让虚幻与真实合一。” “合一？”璇玑好奇地问。 “对，虚假的自我跟真实的自我的合一。死亡是唯一的途径。” 他的哲学家天性又泛了出来，玄幻得让她无所适从。 “女武神，用汝之双手带我离开此世。”他轻声用德语向她说道，不自觉地把头靠在她的肩膀上。 璇玑脸红了，卡尔基有两面，一面让她恐惧，另一面让她觉得很可爱，温柔的样子很像一只金毛大猫。 随后，第二幕第二场的男女对唱“Sostarbenir，ungetrennt”的丝绒般的优美歌声如水一般荡开。 Sostarbenir，ungetrennt.那愿我们一起死 Eigeig，ohneEnd′同心同德，永不分离 Ohn′Erachen，ohn′Erbangen永不醒来，永无畏惧 NanlosLieb′ufangen，ganzunsselbstgegeben……在无言的爱中相拥，完全交予对方…… 她第一次听到卡尔基唱歌，他跟着原唱用德语轻声唱歌，很轻柔很低沉，显然已经沉浸在一对不能相爱的恋人的感情世界内，原来他的歌声那么有魅力，那么能感染人，听得她心池荡漾。 盖亚的夕阳太美，色彩太浓烈，在这片光彩的笼罩下，璇玑觉得身处天堂，希望时光在此刻停留，停留在卡尔基低声歌唱的时刻。 在音乐暂停后，他们在一片宁静中沉默了良久。他突然抬头看着她，他的蓝眼睛在黄昏的光线下，像猫科动物一样，瞳孔的虹膜围绕着一圈浅褐色，散发着明亮的金色光芒。他的面容线条完美如雕像一般，她觉得心脏猛然跳动起来，她被蛊惑了，几乎像是古代某一个狂热的信徒在望着自己日夜祈祷的神像。 突然，她的腕带收到了一个消息，在她腕间一颤，把心醉神迷的她带回了现实世界。 这个消息带着重要消息的标记，她只能赶紧去查看。 随后一边看，璇玑一边像小孩一样拉扯自己的头发，盖亚的世界总能及时地把一个灵魂飞升的柏拉图人拍回地面。 良久，她很尴尬地笑着对卡尔基说： “帮个忙好吗？今天晚上我们要大干一场！” 第47章 太空赛车开始！ I895区78块，通常被称为“箱屋区”，或者“泥塘区”，可见环境之差了。 “快看！”璇玑伸出手指给卡尔基看，“这个地方就是你一直想看的芒星城最贫困的地块了！” “天太黑，看不清楚。”卡尔基抬头张望着，“一片黑乎乎的楼群。” 在夜色昏暗中，两人站立在老式体育场顶顶了望台上，面对着盖亚最大的一片贫民窟，远远张望就像一堆堆胡乱堆砌的巨大黑色块状物，一些位置七歪八扭窗子透出或白或黄的亮光来，显得如同一堆堆杂乱无章的魔方群，一阵风吹来，带来一股若有若无的烟雾，整个气氛就更诡异了。 “这些都是各种乱搭乱建的箱屋，横七竖八叠得很高。”璇玑继续解释道，“芒星城绝大多数地区都是建筑在叠高的地基上，因为我们所处的是改造后的人工环境嘛，只有这里……直接跟泥泞的大地接触，各种管道设施都没有，还有很多人都去城外挖掘一种土产矿物燃料，这样可以节省取暖费用，结果这里空气质量很糟糕，芒星城其他地方不受污染，那是因为其他地方居民上缴空气税。” “这些居民简直活在古代，他们为什么这样生活？”卡尔基微促眉头。柏拉图只是形制仿古，实质还是过着现代生活。 “这里原是一个湖滨自然公园，穷人陆陆续续聚集在这里，结果几百年后就成这样了……” “你说过，盖亚的福利不差，每人每月都有基本金，怎么会有如此贫穷之人呢？” “啊！那些钱能干什么啊，最多不饿死而已。我也不知道究竟是为什么……只能说，当一人出生在这个地方时，周围都是混乱、毒品、暴力、各种非法交易的时候，他也就很难再做出什么改变。有时候，贫穷是一种遗传病。”璇玑闭上一只眼睛，用修长的食指指了一下脑子。 卡尔基明白了，为什么一部分盖亚战俘很乐于进入柏拉图体系了，当一个体系抛弃一部分人的时候，那这部分人也会抛弃这个体系。 “我的女神啊，你终于来了！” 在他们两人乘坐电梯到了竞技场底部的车队准备区域，一个带着浙江口音的中年男人异常热情地迎接璇玑。 “我的女神！你现在是我唯一的希望啦！我的小金库再这样下去要枯竭啦，救救我吧！为什么你那么久，都不愿再赛一局了，苦了我啊！”他如一只无骨的癞皮狗，就没差跪在璇玑面前。 “因为你给的钱太少了！分红都一直分期付款，还会拖欠打白条，这可是我的玩命钱……我现在手头宽裕多了。”璇玑傲慢地抬着头，低垂着眼皮，看起来非常可爱。她现在每天拿着1000露娜的补贴，日子好过多了。 “以前是我错了！女神，这次都拜托你了啦！” 璇玑转头看着一旁的卡尔基，他面色阴沉地看着这一切，一个柏拉图人是绝对不会懂盖亚社会的江湖的。 “这位是雷老板。”璇玑大方地做了一个介绍的动作，她已经穿着印满各种烟酒赞助商品牌的紧身赛车服，带着女兵特有的英姿飒爽。 “88是芒星城地下赌车业最有名的一家，过去我常来赚些零花钱，如果手头紧的话。”她向还向卡尔基介绍地下赌车业的其他大庄家。 “这是我们的保安部，这是主管多罗申科……”璇玑还指给他看看雷老板的合作伙伴，几个意大利和东欧的黑帮分子模样的人，身后还跟着一群穿着旧式的军用铠甲的魁梧保安，他们背着老型号的激光卡宾枪，看起来甚是威武。 “这位是？……”身材不高的雷老板抬头看着卡尔基。 “这位是卡尔基上将。”她又高傲地抬了抬头，美丽的脸上故意露出傲居的表情。 “上将，你好！你好！认识上将先生实在是太荣幸了！”雷老板立即拉着卡尔基的手故作热情地乱摇一通。他知道璇玑只是一个基层雇佣兵，她连上尉都未必认识几个，还能认识上将？吹牛不打草稿。 “太帅了，跟男模一样，简直是玉树临风。”雷老板连声恭维，并且习惯性地不断点头，好像还在自我肯定一般。 不过，他阅人无数，练就了一双自动识别身份的火眼金睛。确实能在这位穿着柏拉图长袍的金发男子的身上看到了军人特有的杀气，而且他的气质极为高雅，举手投足有一种贵气，这在芒星城实在太罕见了。 “让人带卡尔基上将去换衣服吧。”璇玑提醒他。 “好好好。”雷老板连声附和，“快来看我给你准备的车吧，可是我最好最贵的一辆，女神这次千万别再撞报废了！” 雷老板带领璇玑走向了她的赛车，不断地在她面前碎碎念。“你可不知道今晚可是开大局啊！来的都是大神大腕啊！今晚来了……雷霆姐妹花、555区双响炮、烈火双子星座、黑暗双头蛇……这些可是都是双人战斗类赛车届的扛把子人物，都是响当当的名号啊！” 璇玑已经自动屏蔽了他一堆啰里八嗦的话，她打开一把自动折叠式的老式军用电子望远镜仔细观察今天赛车的场地，观礼场果然涌来了好多观众，比平常比赛多了十几倍人都不止，一片热闹非凡的景象。 “糖浆弹、爆米花、黏热流……还有唐门暗器组都配好了吗？上次引擎有点问题，还有刹车，差点害死我……” 璇玑不断询问着。她情不自禁退后一步欣赏着这辆双人座的赛车优美的流线型车身，车漆是一种极为华丽艳丽的红色，就像古代骨螺被压榨后，流出能染色帝袍的那种令人过目不忘的高饱和度色彩。 “我的女神啊，我这次给你顶配啊！你一定要给我长脸，上次输惨了！”雷老板摩拳擦掌，眼里流露出对胜利的渴望，不，应该说是对胜利后滚滚金钱的渴望。 “这次我可是下了血本了！”雷老板习惯性地又开始诉苦，“没想到临到大赛，我最好的一对选手‘罗密欧和朱丽叶竟双双说自己食物中毒，不肯来了……” “那两个笨蛋！”璇玑骂道，“只会坏我的事！”。 “不不，你跟他们有误会！”雷老板赶紧摆手，这群常同场竞赛的赛车手之间的关系总是很僵，“所以我只能想到你啦！救场如救火，功德无量！” 这就是璇玑在傍晚收到的消息内容，雷老板还让她拉一个朋友一起来赛，就差没给她当场下跪的那副熊样，死皮赖脸 第48章 这可是一个社达世界 当巨大的悬浮显示屏出现“0”时候，所有的赛车都争先恐后地飞驰而出。 几十万观众们一片欢声雷动，无比嘈杂，仿佛一阵海啸或雷鸣之声。就和罗马人热爱赛车游戏一样，芒星城的市民们对太空时代的赛车游戏也抱有无比的热情。 卡尔基驾驶着鲜艳的红色赛车一马当先地飞驰而去，他开车的速度极快，打弯的速度流畅无比，作为一位太空骑士，悬浮赛车的速度对他而言非常慢，第一个极速的弯道，他根本不减速，甚至是加速推进。这让一旁的观众兴奋得大叫起来。 “她哪里请来的大神啊！”雷老板和合伙人通过观看屏幕也吓了一跳。 “定时空气炸弹，快点放！”他命令她负责操作武器的她。 “什么？”璇玑愣了下，这不是寻常套路。“刚离开观众区域，一般不会立即开打，我们需要尽快加速！” 卡尔基不理会她的解释，自己直接伸手过来，一边开车，一边在触摸屏上释放了一串定时空气炸弹。 “喂，我是战斗员，你是驾驶员，开好你自己的车！”璇玑急着把他的手推走，他果然改不了发号施令的毛病。 “上等兵，上将在命令你。服从是军人的天职。”他继续极限速度，将车速直接推到极限，这个速度对他简直跟兜风一样悠闲，卡尔基竟然还不忘教育她几句。 “快闪！”装逼的话还没说完，璇玑大叫一声。 因为他们开局实在太快，一马当先，后面的十一辆车不约而同开始集中火力，准备合力先下手为强，把他们干掉。无数的空气弹飞弹而出，在他们前后左右爆炸，一时巨响轰鸣。 只见卡尔基拼命左闪右躲，整辆车甚至流畅地打了五圈，以躲避想用空气弹掀翻悬浮赛场的企图。这个时候，后面的几辆车趁机全速超过他们。 一辆带着牛角的赛车过车时，一大串“唐门暗器组”的螺旋飞镖器如一道连续的闪光般，阴险地向他们的车飞了过来。后面还有一辆赛车故意卡在躲避的位置，这让卡尔基躲避不及，不少暗器都“砰砰”地击中了他们的赛车，深深地刺入车壳中，暗器上端打开了特殊的风阻器，“哗”一声如一朵花般四向张开，他们赛车的速度明显慢下去。 “开局不利，我们成众矢之的了！”璇玑叫起来，赶紧朝那辆后面的赛车释放一串糖浆弹，五颜六色的颜料弹朝那辆车的车头飞喷而去，作为刚才卡位的报复，因为躲避不及，那辆赛车的视窗挡风玻璃被污染，驾驶员视线受阻，速度立即放缓。 璇玑还同时操作尖锐的外壳清洁刷，将这些风阻暗器“咔”一声，统统斩断，这样又能提速了。 “带劲啊！”卡尔基低吼一声，这场糖果战争比他想象得有意思得多，让他更有战胜的欲望。 “后面是第一关‘达尔文桶！你一定要开得稳稳的！眼睛千万不要被闪瞎了！”璇玑大声提醒道。 话音刚毕，赛车群都争先恐后地冲进了一个巨大超长的隧道型的桶状物中，里面布置的无数闪光灯和螺旋晕眩光团突然发难，这对刚刚还在黑暗中开车的驾驶员极为不友好。 “没问题……！”卡尔基咪住眼睛遏制住强烈的晕眩感，稳稳地控制住飞驶的赛车。 同时，璇玑疯狂地向两边靠近的车辆发射空气弹，此时几乎所有的赛车都在这段密封的“达尔文桶”内疯狂朝两边的车辆发射各种暗器跟空气弹，一时间整个巨大的圆形隧道里仿佛万炮齐发般轰鸣。 所有人其实都看不清对方，而所有人都妄图在这段有限的近距离挤压中，重创对手。此时桶内又闪光和螺旋光，一片令人头晕目眩的光污染，一种极为混乱的，近乎发疯一般的互相战斗。 “这就是一个物竞天择，适者生存的社达世界！”璇玑在混乱的声响中大声叫嚷。 “我知道……你给我闭嘴！”卡尔基觉得被闪瞎只是时间问题，要不是他是心理极度稳定的太空骑士，他们的赛车早就一头撞上了管壁上。 在这阵天晕地旋之中，各车胡乱发射的各类武器在管道里乱飞，他们的车至少被击中了十几下，不停在“咚咚”地颠簸，幸好各车都被眼晃得不行，攻击都是没准头的，他们的赛车外壳不过是被打瘪了几个洞而已。 “嘭！——”一声巨响回响在山洞一样漫漫的隧道中。 一辆赛车不慎撞到了一旁，巨大的黑色浓烟滚滚直接让晕眩光都透不过来。 几辆赛车为躲避在狭窄的隧道中疯狂打圈躲避，它们便疯狂剐蹭，互相碰撞。 “咚！”沉闷的一声巨响，他们的赛车被撞飞出隧道。 “啊！”在他们的一声尖叫中，这辆绯红色的流线型悬浮赛车几乎安然无恙地飞出了“达尔文桶”。 “我们过了第一关了！”璇玑的声音显得兴奋而快乐。 卡尔基立即全力转正方向盘，沿着预定路线飞驰而去。 “后面是‘黑暗丛林！”她继续提醒道。 “黑暗丛林”指得就是“箱屋区”的特质，芒星城内最贫穷的20多亿贫民只能住在廉价简易的箱型住房内，为了节省地价，还必须垒砌得极高。于是就在这片泥塘之上，一栋栋叠累得几十米，甚至上百米高的箱屋楼如同一片高低错落的树林，尤其在烟雾迷漫的黑夜背景之中，显出阴森森的诡异氛围。 “箱屋彼此建筑得太密集，没有公共照明，没有道路！你要小心，别撞上去！”璇玑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体验“黑暗丛林”了。 这里就是赛车们的小型猎场，彼此要飞速前进中互相混乱攻击。 卡尔基游刃有余地躲避一辆带着拉风的火焰喷射器的赛车攻击，它释放出跳跳弹，像鬼火幽灵一般，跟在他们的车旁骚扰。璇玑以无数飞去来回型攻击标回击，场面极为热闹。 “没想到有人会住在这种地方……”卡尔基一边躲避左侧一辆车的烟花散弹攻击，一边自言自语。这些散弹如四散的耀眼礼花，非常有戏剧效果。 那些璇玑指给他看的黑色箱屋区，如今已近在身旁。他没想到盖亚的穷人居住在这样局促狭小的房子里，明明盖亚星比柏拉图星表面积大多了…… “你开你的车！这里太黑暗，你要集中精力，会撞车的！”璇玑叫道，赶紧用烟花散弹回击对方。 第49章 我们赢了？当然！ “你开车不错啊。”卡尔基的口气里透出欣赏来。 “我非常熟悉赛道，当然了，还有套路。” 璇玑开车虽然不及卡尔基猛劲十足，但是极其迅速多变，在她的驾驶之下，这辆已经外壳颇为残破的绯红色赛车如游龙般在赛道上行进，而不像卡尔基开车时那般横冲直撞。 “前面是一个双螺旋的游乐场道改造的旋转赛道，”她赶紧提醒他，“这里是黏热流大战的天堂。” 他们因为落在最后，反而因祸得福，最激烈的争斗永远是争夺第一名。 当他们飞驰到如DNA结构螺旋纠缠的赛道时，已经在他们面前展现出惨烈的争斗场面。 最领先的两辆赛车为争斗领先地位，互相发射黏热流，结果车距过近，粘在一起，一瞬间在旋转道里乱甩飞出，结果带着撞下了后面一辆紧跟不舍的赛车。这些车严重相撞受损，发出了震耳欲聋的爆炸声，璇玑便灵巧地在一片黏热流、爆炸声和黑烟明火中急速旋转前进，在这样的赛道上，她灵活操控的优势显现出来。 那辆曾经羞辱过他们的那辆蜈蚣赛车如蛇一般旋转，在璇玑以更精准优美的车技接近他们时，卡尔基精准地朝他们迅速发了一枚空气弹，把“蜈蚣车”炸偏安全轨道，随后一股黏热流朝他们喷薄而出，把赛车黏飞拉弹出去，就像儿童弹弓上的弹珠一样，“哐”一声向后反弹得老远。让这辆车比他们之前摔得还更惨。 “喔！完美复仇！”他们两人都激动得捏住了拳头，还互相拍了一次掌。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我们运气不坏！”卡尔基感叹道，他看到他们的排名迅速地升到第5了，还有希望一博。 璇玑飙直道算得上清爽利索，他们紧紧咬着第一方阵的四辆赛车，第二圈终于跑完，他们的名次上升了一些。 就在刚进入第三圈时，卡尔基突然操作了之前仍下的定时空气炸弹，在绯红色赛车的前面方阵的方向，猝不及防地冲起了一阵冲天的气浪，一辆雨燕型赛车被掀飞而起，坠翻在地。 突遭意外袭击，其它三辆车都放缓了车速，他们的车趁机进入了第一方阵中。 “哇！轻松追到第4了！”拼命开车的璇玑显得非常开心。 “要善于伏击。”卡尔基略显得意，又用那种老师傅的口气教育她，“我开始命令你释放空气弹，就是先给他们埋雷！” 开始时就在筹划结束了，而且是暗器伤人。璇玑瞪了他一眼，真有他的，赛车手一般只知道往前冲，很少有他这种狡猾的头脑。 “我们马上要进入最后一圈，钢铁雄心！”她提高声音，向他介绍道。 这几辆领先的赛车都朝一个超级大的老旧的炼钢厂区飞驰电掣地飞去。 “这里可是最后一圈，最刺激的套路！各类火焰喷射，炼钢炉倾倒出熔浆类的爆炸物……都有人事先布置，观众是可以全程看到我们的赛车过程的，这里是最出彩的地方。” 璇玑趁着即将开始之时，赶紧告诉他。 “你要记得战争中尽量主动袭击敌人，我们被暗算得太多了……这次我们必须先下手为强了！” 卡尔基用非常坚定的口气跟璇玑说道，随后他竟然打开悬浮车门，在高速行驶中把身体探出车外，拼命朝排名第三名的赛车打招呼，并朝第二名方向指去。 “这可有风阻啊！”璇玑抱怨道，她耳边风声隆隆作响。 “我想他们应该知道了。”卡尔基坐回位置，安全带自动扣紧，车门也密闭完好。 他在之前的经历中明白，往往后面的两辆车会合力偷袭前一辆车，对方会懂的。 果然第三名秒懂了，上来和他们一起夹击第二名。 这些经常同场竞技的赛车手捻熟很多套路，这次，璇玑全速尽量堵在第二名的左后侧，而第三名赛车卡在右后侧，他们两辆车用这种办法卡住第二名赛车的可以左右摇摆的摆幅。 两辆车同时从两侧不断朝他们狂扔空气弹，用左右夹击的办法不断骚扰对手，控制这辆车的前进路线。 在他们的头顶前方，有一个炼钢炉缓缓升起，巨大的炉子里满满地晃动着模仿成红色钢水的液体。 “要倾倒爆炸物了！”璇玑叫起来，她很熟悉这一套。 “快撞他们！”他大声命令道。 “不行！故意主动冲撞对手是犯规行为！”她解释的语速极快，“但这样我们也会被罚下的！” 作为战斗员的卡尔基当机立断地释放了一个炸势能小的超大体积大空气弹，朝自己的赛车侧面，迅速放了一个巨大的空气弹，爆炸气浪猛地朝他们车冲过来。 “啊！——”璇玑惊叫起来，她对此完全没有准备。 就好像桌球游戏，他们的车失控打圈，飞速撞向第二名赛车，就在高仿的熔岩浆倾倒的一瞬间，把那辆形态如史前巨兽的大车猛撞进去。 “哗——”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声回荡在空旷的废弃厂房中。高仿铁水岩浆液全部倾倒在赛车的身上，沉重的浆液如一只巨手，将“史前巨兽”压塌在赛道底部，这辆大车彻底报废了。 “天啊！太疯狂了！我们差点一起陪进去！”她大叫道。要不是她拼命控制车辆，加上运气成分，否则他们会被一起甩进去。 “我玩那么久赛车都没见过你这样拼命的人！这跟自杀性攻击有什么区别？！差一点点就一起完蛋了！疯了吗？你跟我一点招呼都不打！”后怕令璇玑如机关枪一样骂了起来 “我看看裁判判决！”她气恼地打开了裁判区，“什么？！竟然没有罚我们，而是判断为被动相撞，符合游戏规则……这……” 他们的这种不符常规的疯狂攻击，让和他们一起配合的另一辆车里的赛车手也看得目瞪口呆，一时都忘记攻击重返高速赛道的这辆绯红色流线型赛车。 “裁判还因为标新立异给我们加分了……”璇玑打开一个频道，里面传来一阵疯狂的喝彩声和口哨声，还有不断叫着『柏拉图来的机器猫』这样的喝彩声，两秒钟令人耳聋的喧嚣后，她立即切掉了现场声响。 “和罗马帝国的赛车游戏一样，取悦观众非常重要。”卡尔基冷静地说道 现在离开他们最近的，就是之前的盟友——这是一辆亮蓝色 第50章 血腥的米坦尼计划 打开时需要向两侧滑动的的车门还能勉强运作，发出了“哐”一声的异响，一侧车门直接砸到了地上。 卡尔基利索地把头盔摘掉了，他看到璇玑取下头盔有些困难时，特意帮她调整了下。 “呼！”璇玑取下头盔，轻松地松了口气，她的眼睛在黑暗里闪闪发亮，虽然看不清她的脸，那种愉快欢悦的胜利者气质带给她一种美丽动人之感，“答应过雷老板，这次不会撞坏他的车……结果还是……” “胜利只属于敢于押上一切去拼搏的勇士。”他轻轻自语。 当他们有些摇摇晃晃地从车里走出来的时候，观众的热情更被点燃了，五彩缤纷的灯光和全息烟火照亮了一对非常美丽的年轻人，赛车服勾勒出他们极为出色的体格——一位苗条修长，一头乌黑秀发的东亚裔少女和一位貌似德裔的金发俊男，又高又帅，气质高傲凌然，他们超凡美丽的样子确实让人联想到柏拉图的军事贵族。 “喔——真像从柏拉图来的啊！” “原来机器猫那么漂亮！好意外！” 观众们纷纷大声起哄。 现场很多人如潮水般向他们围了上来。 “璇玑，你真是我的女神啊！！88的首席车手一出，谁与争锋！！”雷老板跑了过来，兴奋地用浙江口音的话，唾沫横飞地说了很多很多夸奖她的话，肉麻得一塌糊涂。 他的合伙人们也因为赚得盆满钵满而显得很高兴，在互相交头接耳。 “下周三还有一场单人的飞行摩托大赛，请卡尔基上将务必赏光啊！如果您愿意加盟我们88，薪酬好商量！”雷老板对卡尔基显得热情无比，人不高的他简直要抱着对方了。他很清楚自己麾下每位车手的水平，璇玑虽然实力不俗，但这是她第一次在如此高水平的赛车比赛中一举夺魁，肯定是这位神秘朋友的助力，要是能让他长期为自己效力，岂不是赚翻了。 “雷老板，你别这样，卡尔基是真的上将呐！”璇玑拉住了雷老板，他为了露娜真是什么舔狗样子都能做出来。 卡尔基第一次看到那么多人涌向自己，耳旁的欢呼声如春雷滚动，四面八方的七彩射灯还打向优胜者，五色斑斓的光柱在他面前飞旋着，头顶上全息烟花在不断地绽开、闪耀和消逝。仿佛今夜所有的喧嚣繁华都属于比赛的胜利者。 这个世界越来越像一个不真实的梦，或者说他生活了近30年的柏拉图是一个不真实的梦，到底哪个才是真实的世界？ 他拉着璇玑远远地跑到无人的一角。 “他们是为你欢呼，你是此时此刻的女王。”他回头对她微笑，金发已经可以在夜风中轻轻吹荡，“你的忙，我已经帮了。” 卡尔基赶紧去换衣服了，而且不参加任何庆祝活动，那些兴高采烈跑过来，想找他签名的现场观众都被他回绝了。 璇玑觉得他的傲慢作风着实让人无语，但他身上确实拥有一种骑士风度，这是她在身边的人身上未曾见过的。 她站在胜利的欢声雷动的中心，身体还在疼痛，心却已完全沉沦。 一团团的高空烟火在老旧体育场顶上升腾而起，发出“啾啾啾”尖声，应和着全场沸腾。礼花绽放，照亮了整个“箱屋区”，即使最穷困下等的区域，入夜后都如此有生机，芒星城就是这样充满无限的活力，这是一种被无限追求人类欲望的动力，被一种入夜后的光华四射所发散出来。 追求更多的成功、更多的享受、更多的快乐……芒星城的欲望有多高，它的楼就有多高；芒星城的欲望有多纷繁复杂，它的楼型就有多奇形怪状；芒星城的欲望有多炙热，它就有多光芒万丈。 在这片盖亚星的泰坦大陆上一切陷入黑夜之中，只有八角星形态的芒星城散发无限光芒，这巨大的能量透出了星球薄薄的浅蓝色大气层，一艘艘矿业公司的运输舰和各类星际战舰在来回穿梭，这是一个无比繁荣的文明—— 一艘小型公务类的远程星舰在数十艘护卫舰的护航下，从遥远黑暗的星空中飞速向盖亚星飞来，一个穿着蓝灰色制服的高瘦男人看着飞船舷窗外，微光闪耀着盖亚少将肩章上的一颗星星。 表面积近12亿平方公里的巨大行星，迎面而来的宏伟磅礴的气势，一条地表的壮阔弧线，一个闪烁光芒的八角星在黑暗中熠熠生辉。 “我见过战舰群在猎户星云下爆炸、碎裂，化为了宇宙尘埃；我见过劳工在火山喷发下的痛苦狰狞，日复一日地劳动，火焰与寒冰……我见过英雄壮士的气概，我也见过泥泞中扭曲的蛆虫，从尸体中缓慢地爬出。” 微光照亮了他高加索人种尖削的面部骨骼，面孔上带着如刀刻一般的法令纹，眼神深邃而阴冷，深色头发服帖地梳理，两鬓斑白，他已然不再年轻，却有一种特别的魅力。 “我诞生于天堂，被放逐到地狱之中，如今我回来了，跨越千万光年……带着复仇的烈焰。” 公务舰如电光火石般飞驰，芒星城越变越大，越来越亮，如同一块带着赤红色边缘的巨大水晶在他面前闪耀，一个巨大的星型，如同地狱的戳章一般。 “巴比伦大***！你以为自己是万国的皇后，尊荣地端坐于寰宇之中，但痛苦会一日降临到你身上，你们所崇拜的女神也会掩面哭泣……” 他在用古典发音的柏拉图语自言自语，有非常强烈的粘着感的颚音和卷舌音，声音低沉的男音说起来宛如一种古老的咒语，带着一种神秘色彩的宗教感。 一道晨昏相交的线遥遥出现在远方，即将要划过这座大城，芒星城很快要拂晓了，但此刻仍处于黑暗之中，发出明亮的光辉，倒影在这个男人冰蓝色的眼睛中，这双细长的眼睛中闪烁着复仇欲望的亮光。 就在晨昏交接的光线下，这一小支舰队掠过芒星城上空，直接向芒星城中心区域飞去，这是一种特权的象征，军事基地的舰队都在冷僻地区起降，而矿业基地位于城外。 整座城市依旧闪耀光芒，中心区域的“战争部”展开在眼前，这就是盖亚整架战争机器的中心，在这里政治美学所体现出来的庄严和严肃，竟与柏拉图政治中心“普陀洛迦”有异曲同工之妙，战争部中心地带特地被累高起来，如同一片高耸的山丘，这就是盖亚军人口中俗称的“锡安山”，中心建筑是一座圣殿式的广大建筑，显得极为威严。 第51章 恐怖大王从天而降 早晨初升的阳光射向战争部的巍峨楼群，一辆时髦鲜亮的粉蓝色“飞马牌”悬浮车停靠在游骑兵雇佣兵部的专门停车口，车上下来一对身材与风度俱佳的年轻男女。随后，车自动驾驶飞驰向附近的地下停车场的入口。 “又是美好的一天。”璇玑张开双臂，在清晨晴朗的天空下，做出努力振奋，元气满满的样子。 哎呀，又来了！她心想，昨夜紧张刺激地赛车了一回，但卡尔基连个懒觉也不让她睡，一早就带着大兵气地“咚咚”敲她睡房的门，把她从一个无比美妙的梦里给砸出来了。 在那个梦里——他们两个站在高处看着观众对他们的欢呼，无数高空烟火在他们身旁和头顶五颜六色地绽开，卡尔基看着她的眼神是多么温柔，多么有爱…… 结果，她面对的是真实世界中的大团长，面容严肃，带有一丝忧郁，说今天他们还必须继续在X-Porto里练习，骑士的日常训练是一天不能停的。 他们又这样在匆忙中赶往练习场。璇玑在自动驾驶中打了一个哈欠，而一旁的卡尔基用手支着头，目光凛冽而忧郁，她听到他低声地说了一句： “一个多月了……” 这是他第一次提到被俘后的时间，而且带着如此闷闷不乐的口气，透着度日如年的焦躁感。 就这样，昨夜喧嚣浮华的赛车被翻篇了，他们一早又站在战争部无数起伏的楼层中的区域一角。 卡尔基望着周围的环境，盖亚战争部的建筑设计感十足，显得前卫而精美。现在在他的面前有一条白色的直道，两旁有非常宽阔笔直的水池，宽度足有一公里，蓝色的水面在特殊的水面张力控制器的维持下，如镜面一般平整，无论微风袭来，都是毫无波澜。 不少穿着军队制服的人来往，正开始一天的工作，一切都显得井井有条，和昨晚赛车现场的“箱屋区”那种肮脏、贫困和残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盖亚真是奇妙的世界，允许一些人夜夜笙歌，另一些人则一贫如洗。” 璇玑听到了卡尔基的自言自语，笑道，“柏拉图的大团长，你是准备来拯救盖亚人了吗？” 卡尔基听出了她话中的挪揄之意，只能沉默不语。 “什么声音？”他突然问道。 “我什么都没有听到。”璇玑不自觉地左右张望。 突然，一枚激光飞弹如闪电般从远端划来，击中了他们身旁的大楼，“轰”一声巨大的爆炸声，烟火升腾。 卡尔基第一时间就迅速地把璇玑扑倒在地，把她吓了一跳。 惊魂未定的她慢慢站起来，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这是盖亚杀人鲸-400武装飞艇的舰载激光导弹s-81，主近程攻击。”卡尔基对双方武器极为熟悉，他站起身来，看着一束小型武装舰艇的小型导弹就能在地面上造成如此大的威力，这栋不高的方方正正的办公楼的三分之二都被毁坏了，烈焰和滚滚黑烟从一面断壁残垣中喷薄而出。 “天啊……”璇玑完全呆住了，这里是盖亚军事核心，也是整个芒星城安保最严密的地方。 数秒钟后，一艘小型的杀人鲸-400武装飞船飞速低空而过，不断朝四周疯狂射击和发射导弹。 “快跑！”他大声命令她，看着她整个人都呆立着不动，立即拉着她飞速躲避。 有两位身穿国土安全部特勤作战盔甲的枪手还坐在两侧舱门处，疯狂用大口径的激光机枪扫射四周围逃散的人群，尤其是从从被炸大楼中逃跑出来的人，杀人鲸前段两侧的激光链炮还到处精准轰击，由于战斗艇前段两侧火力全开，一束束大口径的激光束的轰击下，一路上爆炸无数。 他们在密集的激光弹束和爆炸碎片中不断逃跑，简直比战场还混乱。 内部防卫系统的小型无人机群也在第一时间升空，在天空中和这艘小型战斗舰互相发射火炮缠斗起来，一艘被激光炮击毁的小型无人机直朝他们坠过来，卡尔基立即用身体护住她，两个人被一个巨大的爆炸冲击力震起来，重重地摔到一旁。 “卡尔基？”她抬起头，竟然在他的保护下，毫发无伤。 “我没事。”身体强壮的他能马上支撑身体爬起来，但她看到他的脸庞一侧都因撞擦伤在不断流血。 “唔……”他抚住了左肩，脸上微微露出痛苦的表情，为了抱住她，他的一侧身体着地，肩膀可能撞骨折了，身上的长袍也破损了。 “我们得去医疗站，你还能坚持吗？”璇玑扶住了他的一侧，他们两人尽量继续快跑，去一旁的安全区域，这艘发动进攻的小型武装飞艇已经飞速朝远处，一路进攻而去。 “你忘了我基因里有超强自愈能力吗？我生来就是一个战斗机器，这点伤对我算不了什么！”卡尔基仍然是那么坚强，他动了动左侧肩膀，调整了运动的状态，做出毫不在意的样子。 “你保护了我，我的大团长。”在这一片战区般的混乱中，璇玑突然停了下来，情不自禁伸出双手拥抱了他。 她至今是孤军奋战一个人——她太强，一个在盖亚的柏拉图女孩，没人怀疑她能自我保护，也就没有人来保护她。她的外星人般的古怪，也让所有人对她敬而远之。 而今天，她得到了一个渴望已久的拥抱，一位骑士宁愿自己受伤也要保护她。 “战场上当为朋友舍命，再也没有比这更大的爱了。”在这逃命中猝不及防的拥抱，让卡尔基也愣了一下，他很坦诚地背诵了一句从小就被灌输的话。在危机时刻会奋不顾身保护较弱的袍泽，这几乎是骑士之间友爱的自然流露，但也许也不自觉地带着一丝对她特殊的情感。 在他们身后，刚刚早晨的井井有条，变成一片混乱，几栋被炸毁的大楼黑烟滚滚，地上到处是着火的碎渣，很多身穿制服的人躺在地上，在不断呻吟、翻滚，还有几个人一动不动地浮躺在水池里。 从大楼逃跑出来的人们伤亡惨重，在杀人鲸-400的密集攻击点上，到处是横七竖八地倒地的人体以及被炸得一塌糊涂的残肢和内脏，尸体层层叠叠，到处都是殷红的鲜血。 “天呐，天呐……”璇玑惊诧得脸色苍白，她用手狠狠地掐自己的手背，这不是梦，这不是梦！她竟然亲历了从天而降的***袭击盖亚战争部的场面，这可 第52章 复活原来如此简单 当迅速翻进破损的驾驶机舱的卡尔基看到驾驶员的时候，连一向镇静的他也惊呆了。 当他转过驾驶座时，看到了一个有四个长手的基因改造人，他受了很重的伤，脸色惨白，身上都是血，无望地躺在驾驶员的位置上，玻璃珠一样的灰色眼眸转动着，更凭添一分令常人恐慌的诡异感。 “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他轻声的话语透出了怜悯心。 柏拉图法律严禁基因改造人，自然在军队里也不会有。能把人改造成这样的，只有盖亚军队的秘密实验室了。他意识到盖亚人改造人类基因培育怪物战士的传言都是真的。 对信奉种姓制度的柏拉图社会而言，基因改造人因为是潜在人类血统的破坏者，最好直接杀掉。卡尔基还是把受了重伤的基因改造人用力从扭曲变形的驾驶舱里拉扯出来，背在肩膀上带走。只要是一个人就值得被拯救，何况他是一位竭力战斗过的战士。 一阵尖锐的警告声响起，伴随着红色闪烁的警示灯光，这意味着引擎中心的保护层已经被火完全烧化了。空气变得极为刺鼻，璇玑都不自觉地咳嗽了起来。 “快跑！”他看到她还在四处查看，立即命令她，“快跑，要爆炸了！” “好像还有活人……”璇玑回答，不等她说完，他迅速拉着她跑。 “没有爆炸！”她边跑边叫道，“真的还有人活着！” “可能所有仪器都破损，无法正常工作了。”他这样回答，“这是假警报。” 这次他只能迅速地把四手的驾驶员安置在附近的树下。 “你待着这里！照顾这人！”他命令她，“我再回去检查一次！” “不要去！随时会爆炸！” 他不顾她的劝阻，头也不回地又返回火苗四溢，黑烟滚滚的杀人鲸-400小型战斗舰，烟雾已将整个破损散落的机身笼罩起来。 她感觉自己的心都悬到嗓子眼上。但背着最后一个生还者的卡尔基立即出现，他快步地跑起来，意图迅速离开。 大团长在救助战友上，永远是如此奋不顾身，如此无私和英雄。 这次他的好运耗尽，还没奔跑到安全距离，突然“轰”一个巨大的爆炸，整机都被红橙色和黑色的团装火焰瞬间吞噬—— 璇玑睁大着眼睛看着两个人被巨大的爆炸气浪掀上天，卡尔基重重地摔在地上。她发疯地跑过去——幸好 “卡尔基！卡尔基！”她大声地叫他名字，他挣扎地坐起来，摇了摇头。 “我没事。”他看到她都吓哭了，马上安慰她，“如果不是肩伤让我掌握不好平衡的话，我可以控制身体的下落……这在战场上，不算什么。” 他一边说，一边不断地用手擦拭鼻子里和嘴角里流出的鲜血，璇玑看到他全身的衣袍都破了，金发被灼焦了几缕。一侧面孔擦伤得都是棕黑血伤痕，另一侧则是烟火熏黑的痕迹。 “天啊！……”她感叹道，“你为了救人……” 这时候，他们听到远处一阵激烈激光枪的“飕飕”交火声，还夹杂着建筑物被爆破的声音。 大批的盖亚的安全部队赶到了，和幸存的柏拉图人开始交火了。 “我说过，能杀死我的人还未出生，我离死还很远。”卡尔基捡起救助那位战士掉在一旁的轻型激光冲锋枪，站了起来。 大团长的手一拿起枪，竟然笑了，露出了久违的活力和霸气，一双蓝眼睛在几乎毁容的脸上闪闪发亮，一扫早上的忧郁。他受了不轻的伤，衣服上都是斑斑血迹，东倒西歪的样子像是全身都有部位骨折了，可是他竟然笑得很舒畅快乐，他终于又回到了熟悉的战场，被缴械为虏那么久，生命都停滞了，他终于又拿到枪，可以投入战斗了！ 这久违的欢乐，战争是他生活的全部，他是为挥剑而生的。 “不要去！你没有穿战斗铠甲，会被轻易杀掉的！”她哭着劝他。 “上等兵，不要动!”他命令她，就像她的指挥官一样，“柏拉图军人在战场上有互相营救的义务。我是白虎骑士团的大团长，如果我在现场而不去搭救的话，我会荣誉扫地。” “不要！”她也总是这样倔强，“你真的会被乱枪打死，大团长也是血肉之躯，盖亚安全部队有500万人！” 但他却目视前方，要冲过去，璇玑挡在他的面前，极速地问他：“生命和荣誉哪个更重要？如果你今天就失去了生命，荣誉又有何用？” “上等兵，你就待在这里！”他的口气非常强硬。 “大团长……卡尔基，你不能死，我……”璇玑显得非常伤心，她知道自己在他心里的地位，但他应该明白，他在她心里的地位。 “璇玑，再见！谢谢你……” 卡尔基直接飞火流星般冲了过去。 他对她弃之不顾，义无反顾地前去支援自己的同胞了。 他始终是一个柏拉图战士，绝不愿意为盖亚人而战，和她不一样。 “你要活着……为我！”璇玑流着泪，向他的背影叫道。 可是卡尔基根本没有回头，他被全身战斗的意志激动，只拿了一把盖亚军中常用的UP-800激光冲锋枪就向全副武装，人数众多的盖亚安全部队冲过去，他知道那里只有3位受重伤的柏拉图骑士在战斗。 他是她一生看到过最英勇也是最仁慈的战士，对于自己的同伴有一种超乎一切的关怀和牺牲精神，全然无私。 遭受突袭的战争部已经派出了最精锐的特勤部队，即使卡尔基拥有精湛的战斗技巧和经验，但他只有一个人一把枪，当他是太空骑士时，所用的是柏拉图最高的科技成就的武器装备，现在他浑身是伤，穿着一身破损的舍瓦长袍，就这样冲向了敌人。 “你跨越亿万光年，万物之源，最初的能量……你为何而来？来到这个黑铁时代，如凡人一样厮杀，为何自我封印？自我遗忘？” 黑衣的英国裔特勤在黑暗中，仿佛如念诗一般喃喃自语。 在他身旁一个仿佛蚕茧形的治疗仪中，失去意识的卡尔基全身伤痕累累，在一个人工智能机器人的操作下，一种发着蔚蓝色荧光的液体缓缓漫过了他赤裸的身体，一股强大的能量注入其中 第53章 突袭 “巴别塔” “是你……” 璇玑认出他就是安排她和卡尔基同住的英国人，一个不知道隶属哪个部门的高级特勤，他不存在任何身份和军衔标识，却能随意调动资源。 那个人似乎意识到自己失言了，沉默了一会。 “卡尔基上将，辛仁德总统已经签署了任命你为国土安全局代局长的委任状。”他郑重其事地言归正传。 “荒唐！”卡尔基用柏拉图语叫了一声，他转过头，觉得盖亚人在戏耍他，“你们***的人事任命就这样搞笑吗？” “我刚和安全部队交过火。”他用蓝色的眼睛冷冷地看着对方，“我是柏拉图军人。” “是的，我们当然知道。上将先生，你严重违反了被俘人员管理条例的第12条，所以，你会被送到科雷马10号去做苦役，要么……接受委任。”特勤语气平稳，不卑不亢地提醒他，“当战争部把你的社会身份材料都寄给你时，你没有向我们进行任何申述和反对。而是事实上早已接受了盖亚军队的上将军衔，你在芒星城大肆高消费，去了数家高级餐厅，已经用光了下发给你的第一个月的薪资，还有你每天训练使用场地和器械的各项记录，这些所有的一切，都是用上将身份登记的。难道你自己都忘了吗？” 卡尔基和璇玑对视，两个人张大了眼睛，吃惊地说不出话来。他们头脑简单，毫无社会经验，只想享受这个身份的便利，没想到这就是一种法律契约。柏拉图军队没有采用军衔制度，柏拉图也没有货币系统，卡尔基对现代社会几乎一无所知。 “你们太卑鄙了！早应该告诉我们。”璇玑生气地回了一句。 “小公主，你可不是一个无知的小女孩，让你当上上将以及局长夫人，我们哪里卑鄙了？”特勤冷冰冰地回答道，“当一个与你贵族血统匹配的人上人，难道不是你一直以来的梦想吗？” 璇玑倒吸一口冷气，小脸涨得通红，继而变得惨白，当一个人被完全看透内心野心之时，这恐怕是比在众人面前赤身***更大的侮辱。 “科雷马10号是什么地方？”卡尔基轻声地问她，似乎在帮她解围。 “一个行星监狱，盖亚有编号1到59的一连串行星监狱，被称为科雷马群岛，科雷马10号是专门用来关押违反战俘管理条例，以及没有被赎回，不肯接收招安条件的战俘的……每年柏拉图人被俘几十万，如果战俘长期被羁押，盖亚人也不会一直养着啊，总而言之，就是一个劳役性质的巨大兵工厂。” “璇小姐对盖亚的监狱系统还真是熟悉，她差点就……”黑衣特勤欲言又止，“对啊，科雷马10号就是俗称的战俘劳改营，主要制作高精密零组件、电子芯片、枪械零件等军工用品，去那里的话，不会有人再叫你卡尔基上将，再让你过着奢靡享乐的上流社会生活……你会得到一个编号，感受日日夜夜劳动的快乐，然后我们用你血汗所铸造的，去杀死你的柏拉图同胞……” 特勤阴险地呵呵笑出声，仿佛在卡尔基穿着劳动服在流水线上繁忙工作的场景就在他眼前一样。“在那里，食物的能量都是计算精准的，虐待、毒打都是家常便饭，如果你敢反抗的话，被虐杀也并非不可能……你的尸体会被太空水泥封在地面之下，就像‘S日事件一样……”他停顿下，似乎觉得不方便透露那么多，“你们柏拉图人不是需要宗教式的火葬吗？用火焰净化灵魂，但那里只有地面之下被水泥封住的尸体。人们都说那里闹鬼，死者觉得太冷，幽灵便在黑暗中四处游荡，惨叫……” “够了！”卡尔基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叫了一声。他明白了，这就是盖亚的“图勒”，甚至还不如“图勒”。 “卡尔基，我求你了……别去那里……”璇玑的声音颤抖了，变得很轻，这时她看清了自己的懦弱和苟且，最重要的，她不想失去他。 特勤眨了眨眼睛，她还是做出了聪明的选择，璇玑会非常称职地履行她的职责的。 “我其实原本想告诉上将先生一个好消息，”他的口气软化了，“柏拉图元老院为了把大团长交换回柏拉图，已经答应了联合政府苛刻的交换条件。下个月初你应该就能踏上返乡之路了。但是由于这次严重的违法行为，你必须接受制裁，按照战俘管理条例，会被先送到科雷马10号接受一年的劳动改造。这样的话，交换条件只能重新谈判了，别说是达成协议的日期遥遥无期，你返回柏拉图时，早已物是人非，恐怕难以再担任大团长这样的显要职位了。” 这位盖亚黑衣特勤很清楚柏拉图军队残酷的淘汰机制，璇玑看着卡尔基咬着牙，脸侧的线条更刚硬了，太阳穴边的青色血管都爆了出来。 “那些人呢？他们现在在哪里？”卡尔基突然问道。 特勤想了下，明白他指的是他冒死救出来的柏拉图战士们。 “***都被击毙了。”特勤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 “他们都是从科雷马10号逃逸出来的柏拉图战俘，你救了一位圣矛军团的指挥官，这可是你们柏拉图最好的黑色人种组成的陆战特种兵军团啊，两位舰队系统的特种兵……还有一个来自科雷马59号的基因变异人，不过他们很快……”特勤有张英国人精明能干的面孔，带着坏坏的表情，还拿手在脖子上划了下。 璇玑看到他眼睛里闪着愤怒的光芒，就像一道闪电，显示出他内心的暴怒。不过他的表情显得很平静，抬了一下头，带着一种从容感。 卡尔基安静地思考片刻后，严肃地说道：“我接受总统的委任。” 这位特勤反而不再说话，卡尔基比他想象得还变通得多，这下这个危险的柏拉图人变成了他的顶头上司，哪怕是名义上的。 神秘的黑衣人的态度有所收敛，继续说道：“我们其实对卡尔基上将优待有加，如果我们真想加害于你的话，就不必在动用‘安娜斯塔西亚将你大费周章地抢救回来，让你现在直接进停尸房难道不好吗？这个能让人的濒死细胞瞬间恢复生命活力的顶级仪器，所耗费的能量足以打一场星际战争了。这是我们把你当作我们盖亚自己的将领，所以……” “安娜斯塔西亚？原来是复活生命仪。”璇玑轻声地说了一句，她明白为什么卡尔基会如此完美无缺地出现在她面前。这是传说中能瞬间修复一切的最高效的抢救仪器，只要使用者的细胞活力足够，就能瞬间消除 第54章 野兽般的血洗 “我们遭到了不明武装人员的突然袭击！” 一位安保特勤在向“巴别塔”的安全控制中心汇报后，就被密集弹束击倒在地。 这一大队的盖亚保安人员丢下了上百具横七竖八的尸体，慌忙后撤。 “他们的武器装备和训练和我们不是同一个级别的……”一位受伤的指挥官由下属架着撤退，巴别塔内的有些墙壁也是透明的，他所隶属的大队已经撤退到旋转另一边，他们隐约可以看到另一支受命阻击的安保大队一样被打得死伤惨重，一声巨大的爆炸后，一堵墙直接被炸出一个大洞，令人感到恐怖的尸体、残肢和内脏散落得到处都是。 “天啊，他们是野兽，这是太空部队才会使用的超大功率武器！请求支援！我们的战斗力和***相差太远！这是单方面的屠杀！”这支特勤大队的大队长向“巴别塔”的安全控制中心大叫道。 “我已经派遣5个大队……不，8个大队去阻击了，他们才五十多人，你们好几千人怎么这点人也挡不住！……”安全控制中心中一位身穿银灰色制服的年轻军官已经慌张得满头大汗，刚刚上班就遇到这种前所未有的紧急事件，他觉得自己的心脏要梗塞了。 另一边，一位栗色卷发的年轻女通讯员正在接通国土安全局的紧急联系，盖亚国土安全局最核心的中心安全指挥室出现在巨大的通讯屏上。 中心安全指挥室是盖亚内部防务的中心，负责所有重要政治机构和军事基地的安全，这个是一个平时有数百人和人工智能机器工作人员24小时轮值的地方。圆扇形一样的会场式布置，现在正由于战争部，以及下辖的总参谋部、总后勤部和政治管理局都被武装飞艇奇袭得一片惨烈，而人员慌忙无比，环状圆幕的屏幕上到处都是现场监控传回的各个地点惨烈的现场状况——到处都是柱形的黑烟和火光、慌忙逃散的人群、和各种交火现场和军队调动的情况。 “你们有5万安保特勤都不够吗？还要求支援？！”当天总负责人林奈上校也一副情绪快失控的样子，这样多点开花的恐袭他也忙于应付，“我们的局长大卫·杜威失去联系了，而副局长阮衡山正在度假中，他马上会抵达，你们到处要兵力支援，我得调动紧急部队……” “是的！这是历史上从未发生过的紧急情况！我们可能被柏拉图最精锐的‘不死军攻击了！”这位年轻的指挥官眼中流露出绝望的神情。 正当林奈上校正想说什么时，突然中心安全指挥室里一片尖叫、喧哗、激光弹束和震耳欲聋的爆炸声，这让正在和他人联系的上校身体本能地向前一倾，并转头往后看。 一个超级黑客宛如用一双看不见的手篡改了所有内部监控画面，并打开了原本门襟森严的自动门。于是一支二十多人的穿着盖亚安全部队最好战斗铠甲的武装人员以疯狂攻击的姿态从五扇门里冲了出来，一时间，盖亚国土安全部的中心指挥部沦为屠宰现场。 只见工作人员疯狂地在尖叫中躲避，电子警卫们的防卫攻击被轻而易举地用飞碟式炸弹炸了回去，这是无差别地恐怖袭击，毫无怜悯。很多在中心安全指挥室工作的年轻女孩都中弹倒地，特殊的礼花式爆炸弹片乱飞，这原本是守护盖亚安全的中心，却如此不堪一击。 林奈上校本能地奔逃，但没跑几步便中弹倒地。 这血腥的一切都被显示在连线的“巴别塔”安全控制中心的通讯屏幕上。 “哇——！！天呐！！太恐怖了！！！”现场一个女孩都被吓哭了，所有人都木呆呆地站立起来，面带恐惧地看着令人不敢相信的一切。 他们亲眼目睹国土安全局中心指挥部，换句话说，就是负责盖亚内部安全的指挥部门，遭到杀戮式的恐怖袭击了。 屠杀在数分钟内就结束了，干净利落得令人恐惧，还有血迹飞溅到影像收集孔上，造成了鲜血滴落的视觉恐怖效果。 一位全身银白色铠甲上沾满血迹的攻击者走了过来，他看到了总指挥和其他遭受恐袭的地方的视频通讯没有中断，他有些好奇地凑近了这个通讯区域，这让“巴别塔”安全控制中心内的女兵又吓得尖叫了一声。 “你们好，我是来自阿波摩那的维奈。”他朝通讯显示屏上这群吓得面无人色，几乎已成石像的盖亚指挥人员挥了挥手，他用柏拉图语说了句，他以未婚骑士自报家门时的惯例，表示自己来自布哈拉“无量光天”，他的口气很友好，甚至有些调皮地打开了自己的面甲，故意让盖亚人看到自己的面容。 这是一个血统纯正的白虎骑士，甚至金发还梳着发髻，在盖亚人眼里，他的面容无疑是极为英俊的，但此时另一处地点的目击者们的恐惧压倒了一切。 维奈用幽深的棕褐色眼睛看了看各种复杂的操作界面，他似乎马上领悟了，操作了几下之后，镜头转到了躺在地上的林奈上校，他还活着，在血泊里本能挣扎地往前爬。 柏拉图骑士走了过去，一脚把他踹翻了身，上校的喉咙里发出痛苦地呜咽声，一只粘满鲜血的手本能地挡在面前，想防卫自己。 “盖亚人，为侮辱高贵者付出代价吧。” 一束大功率大激光弹束打中了上校的额部中央，一如既往的干净利落，宛如处决一般。 “巴别塔”的安全控制中心中一片尖声尖叫和哭泣声，那一端的图像突然中断了，变成一片黑暗。 “快跑！快跑！恐袭了！” 巴别塔作为人类联合政府所在地，平日因需要管理422亿人，里面大大小小的部门无数，如今这片官僚主义的沃土充斥着“官不聊生”的疯狂尖叫和呼喊声，各个部门的机关工作人员都慌忙地搭乘最近的电梯和各种设备离开“巴别塔”。 “轰！轰！轰！” 数声巨响撼动了整个塔形建筑的螺旋型内庭，一位***站在被炸毁的墙洞前，用精准的飞碟式炸弹，朝那些如同横七竖八的透明筷子般，纵向数千米的电梯管扔去，这些原本闪着光芒的特殊材料，却脆性十足，很容易被炸断，于是，那些在里面上下飞升的电梯都如弹珠一样弹飞进无尽的深渊中。 “别管他们了！我们快走，抓紧时间！”另一位战士用柏拉图语跟他喊道，摆手向前。 那些不幸在慌不择路逃跑时，正跟***迎面撞见的公务员就更惨了，直接被一阵如墙一般， 第55章 总统，我们谈谈条件吧 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这用在袭击国土安全部上最贴切不过。因为往日井井有条的安全感，都寄托于智能安全系统的保护之上。 但一位超级黑客使得整个安全系统几乎失控，巨型战斗机器人和迷你无人机群被调错了方向，而此时维奈的小分队迅速地在杀戮那些不幸挡在面前的人。 小规模的抵抗都被迅速瓦解，走廊里躺着东倒西歪的尸体；小型设计机器人和各种器械的各种残屑分散得到处都是。 一些文员抖抖索索地躲在一个大会议室的巨大会议桌下，一位想迅速解决问题的柏拉图战士，直接朝里面扔了一个荷电粒子手雷，顺手把门一关。 “轰——！” 里面闷了一声巨大轰响般的爆炸，由于墙壁极为坚固，显然爆炸力把另一面的较薄的外墙材料，直接炸破了。 这一小队的攻击者继续迅速向前，为了歼灭他们，数万名盖亚特勤已经迅速进入国土安全局的“荆棘王冠”的大楼之中。 “我们得冲过去！”维奈看了下投射的立体地图，地图已经显得模糊。这跟柏拉图骑士在星际战争中地面作战时候，几乎拥有无限能量传输，以及外场给予他们的各种观测信息不同，他们几乎是在5个世纪前作战一样，对敌人的各种布置一无所知，跟盲人摸象一般。 “不行！我们的弹药能量只有30%了，在无遮拦的开阔地带直接冲锋，会很快失去光盾的保护。”他的下属立即反对。 “我们错过登舰时间，已经没有退路了，只能冲出去。阿穆雷丁……死在阳光之下，生不能自由，天堂会迎接殉道的阵亡者，带来永远的自由与平静。” “冲啊！” 在简短布置完战术后，这20位战士互相冲锋和掩护，以极为漂亮精妙的配合向前推进，无数的激光弹束直线交错，发出不绝于耳的“飒飒”枪声和爆炸声。 阻挡他们的盖亚特勤的防线被杀得几乎丢盔弃甲，指挥官还在慌忙地吼叫，要求其他部队的火力支援，这小小的一对人马突破了三道防线，一直通过楼梯冲进了大楼入口处最为宽敞明亮的巨大主厅，这里装修是一种金碧辉煌的宇宙宫廷风，辐射星星状的中央矗立着一标志性雕塑——“牧羊少年”。 这位穿着古典奇通短袍的英俊卷发少年以优美的姿势拿着投石索，背后石头上站着他要保护的一只羔羊，小羔羊的头亲昵地依靠少年的肩头，而少年的目光警觉地望着远方。这座雕塑隐喻国土安全部是保护盖亚众生的“牧羊人”。 为了阻击这群柏拉图***，盖亚特勤对这个巨大的大厅进行了密集火力覆盖，孤注一掷的袭击者也用上了所有的近程重武器，一时间整个大厅被疯狂的爆炸声所笼罩。 在密集火力之中，牧羊人雕塑被打得残缺不全，不停飞溅石块。就如这个自我夸耀的隐喻变成了讽刺。 “天丛和龙巴都阵亡了！” 维奈听到内话里有人喊道，他的手下已经伤亡惨重，无法再突击前进了。 “该死！这些劣质的样子货！”他低头看着腰部的铠甲被打碎一块，在汩汩地流着鲜血。 他拿起手持的重型粒子轰击炮，朝紧闭的大门猛力地轰击出一条明亮的闪光，“轰”一声巨响，大门处被轰得冲击波乱飞，一大块建筑材料朝牧羊人雕塑飞去，直接将膝盖以上部分全部轰倒，被炸飞的人体残肢，将血液都飞溅到残存部分上，到处都是斑斑血迹。 门已经打开了，外面光亮无比，就像期待已久的天堂。 维奈的眼前模糊了，剩下的就是冲出去了—— 恐袭四处开花，但都局限于军队管辖范围，芒星城的普通市民生活未受波及。然而，作为芒星城中心最高建筑的“巴别塔”上燃起的黑烟是最为引人注目的，四处上升的浓烟滚滚，如同巨大的烟囱，或者烽火台，让整座城市的人们都知道：盖亚政府遭受恐怖袭击了！ “天啊！怎么回事！？” 所有人都放下了手头的工作和生活，打开腕带触摸屏，关注起时事新闻。盖亚人中发达的自媒体使得普通人获知咨询极为迅速，各类现场人员发回的各类视频点击量立即飙高。 由于国土安全部中心指挥部第一时间被屠杀和破坏殆尽，失去指挥的盖亚特勤的调度极为混乱，就如同巴别塔宽敞的大门口一样混乱。 平日里衣着光鲜的政府工作人员像发了疯一样，如潮水般从里面蜂拥而出，很多人受伤了，用手捂着流血的头部在匆匆逃跑。空旷的广场上充斥尖声厉叫，没人维持秩序，也没有任何官方救援，此时的秩序就像大水冲入蚁穴，蚂蚁慌忙逃跑那般混乱。 “啊！——” 一位阿拉伯裔外表的漂亮女士大叫了一声，她穿着新潮的竖琴式高跟鞋在疯狂奔跑中重心不稳，从高高的台阶上往下一跌，身高马大的她正好压倒了前面一位身材娇小的亚裔公务员。 于是，仿佛多米诺骨牌一般，在巴别塔前的巨大玻璃台阶上，慌张逃命的千百人都堵在一起，仿佛人体肉堆一般，发生了惨烈的踩踏事件，一时凄厉的哭喊和尖叫声震天动地。 这就是赶去救援的卡尔基被击倒后，芒星城内所发生的一切。那时璇玑一心只挂念心上人的安危，却不知道在此刻，已经有无数人的生命逝去了，就如同最微小的粉尘，被风吹走一样。 “老鬼被他们发现了！他在被抓捕前穿出了约定信号，告之我们。”密米尔说道。 “老鬼”就是那位有着“上帝之手”一样的力量，入侵并破坏着国家安全局核心安保系统的变异人黑客。盖亚特勤用秘密特殊仪器在整装大楼中搜寻可能隐藏的攻击者，找到了秘密会议室中的局长尸体和一位重伤的中将，以及躲藏在黑暗夹层中，有着16根手指的变异人黑客。 “幸好他的工作全部完成了，我们只能依靠自己了！快点！” 鲍尔少将催促手下尽快做好备战准备。 所有人都在忙着组装重武器，这是达呵池返回时带回的预先藏好的各种零件，而柏拉图战士们都经过最好的枪械组装的训练，他们能在最短时间内把很多重武器组装出来。 与此同时，几位柏拉图工程兵立即使用迅速搭建材料“息壤”，在极为开阔的会场搭建各种防御工事，这些都早已精心设计过，这片开阔地被改 第56章 “科雷马群岛”真相 “假如不答应我的三点要求，”少将最后说道，“芒星城将在之后的24小时内有24次恐怖袭击，每小时一次，如果安全部队强攻我们所在的‘人民大厅，我就会引爆已经安置好的炸药，将和盖亚的权力中心同归于尽，所有剩余的恐袭也将在一时全部引爆。” 托马斯·鲍尔话毕，直接切掉了图像，所有盖亚人的腕带通讯全部恢复了正常状态。 此时，正在地下秘密办公室的辛仁勇总统和总统智囊，还有所有在场的军界大佬都沉默无语。 “何美丽在哪里？我需要跟她商讨。” “副总统去战争部现场调度了。”总统助理回道。 “现在，我们该怎么办？”辛格向下属们无助地求助道，他是因为善于协调各届关系才坐上了权力的宝座，遇到这样史无前例的恐袭，就手足无措了。 “我们不可能答应任何其中的一条！”一位年轻的安全事务助理大胆地进言道，“他的要求是在颠覆整个体系，人类所现行的政治像一场游戏，遵行某些原则，这些原则是整个体系的基石，一旦被抽出，整个政治的大厦就会坍塌。” 一种等死般焦躁不安的绝望氛围弥散在这个地下秘密办公室中。 “科雷马群岛到底是什么？星际监狱是做衣服的？”一位书呆子模样的男孩在看完鲍尔少将的公开网络讲话后若有所思，并且马上开始在网络上搜索相关信息。 事实上，不是他一个人在提出这样的问题，几个关键搜索词的搜索量在网络上异常飙高，以至于让盖亚的搜索引擎“疯狗”数分钟后瘫痪。 但很快，去过科雷马行星监狱已经刑满释放的人员就在自媒体上现身说法，原本这是释放时，签合同保密的内容，在现在形势一片混乱，正是搏点击率的时刻。 “坐了两周飞船才到了科雷马15号，里面破烂不堪，没有任何个人洗漱空间。”一个黑人胖子很诚恳地回忆着，“……原来那里是种植有机棉花的，广阔无垠的棉花田，除了白色的棉花，还有各种色彩的彩色棉花，一条条，一块块地拼接着，场景挺好看，但工作极辛苦。就像古代一样，强迫我们背着大筐用手工采摘，一干就是12小时，我的腰疼得都直不起来。” “我觉得自己就像历史教科书上，给南方庄园主种棉花的黑奴一样。”黑胖子很伤心地抹了下眼角。 “要在制衣间里连续踩18个小时缝纫机才让休息……”一个外表颓废的白人顶着一头稻草一样杂乱的头发，脸上还纹着刺青，“上厕所只能用边上的尿壶，拉屎时间得用休息时间抵充。在被送到科雷马9号劳改之前，我以为所有的衣服都是自动裁剪缝纫机机制作的……回来后，我看到那些廉价成衣店的衣服就想吐。” “我去科雷马21号是模范行星监狱，那里的女囚犯很多，她们总能超额完成指标。”一位脸上带着伤疤的南美裔女性黯然说道，“这么多服饰鞋帽，都没有用星际运输舰运回芒星城的必要，每年现场要焚毁几十吨，我问狱警为什么这样毫无意义地浪费？她们说劳动从来不是什么光荣的事，劳动本来就是惩罚。” “科雷马59号离开盖亚星足有9800光年之遥。”一位教授模样的日本老先生很认真而拘谨地谈到，他是研究盖亚星际监狱系统的老学究，平时这块无人问津，好几年他连研究生都招不到，如今却突然火爆，“这颗位于‘古尔德带的小行星环境非常恶劣，即使被环境改造之后，也具有如天地鸿蒙之初的蛮荒和原始，一次公转周期只有两季，一种气候是炎热潮湿如最难以忍受的热带雨林，火山爆发和地震极其频繁，另一种气候是冰天雪地的寒极，万物僵冻如死。而公转周期长达10.5地球年，这里就是‘科雷马群岛最远的边缘，是用来关押‘盖亚的弃儿……这个……我也知晓甚少……” 这位谨慎的老先生一谈到“基因改造人监狱”这样的禁忌话题就立即语焉不详了。 当然，这些各种民间杂谈，很快被删除了。“科雷马群岛”始终是一个不能碰触的禁忌。 但此时，盖亚的网络舆情都已经混乱不堪了，除了官方滚动报道之外，不少为了播点击的网红还赶往现场，很多被拦了下来。网络流言同时在不断发酵中，官方报道在空袭发生1小时后，已经有8000多人伤亡，但民间更喜欢数倍甚至十倍人数，这样耸人听闻说法。 最后残存的60多位“***”占据着“巴别塔”的政治中心，面对恐袭讹诈，联合政府完全束手无策。 就在此时，卡尔基一行人通过秘密通道，搭乘电梯，抵达地下指挥所。所有国土安全部的官员们都显得不知所措。 “空降兵来了？” “快让开。” “这是假局长，据说是找个人来背锅。” 这些官员们的神态都不佳，显得很紧张。早上的恐袭，国土安全部是受创最重的单位，不仅局长身亡，不少部门已经在第一时间伤亡惨重，缺少负责人和指挥者，正在群龙无首的混乱之中，很多工作人员还处于后怕的情绪之中，行政简直如部分瘫痪了一般。 所有人都自动让开，仿佛在躲避瘟疫一样。前任局长是一位气派和官腔都十足的退伍大将，身材魁梧，六十多岁的样子，爱抽雪茄，有时候会刻意地用老牛津口音说话，这才是一副典型盖亚***的肖像。而新任代局长年轻英俊得如同演员，一头金发闪闪，穿着正式的黑色制服，自带一种古典贵族的高傲感，没人知道他从哪里来，他虽然也是白种人，但是跟前任局长太不一样了。 一位体态高挑，一头黑发的漂亮姑娘站在代局长身旁。所有人都在交换眼色，身边带着来历不明的女人，这倒是国土安全局局长的传统延续，好色的杜威局长常常带各色女人去办公室鬼混，下属们都习以为常了。 璇玑望着周围，这是她第一次进入盖亚的权力场，之前她不过是一个无足轻重的飞行员。让她在他身边，是卡尔基的一个小小条件，盖亚人也乐于答应。在经历过和她分离，并且有过生命危险后，他反而更确定了她在他心里的地位。 在兵荒马乱一团混乱的国土安全部，没有任何人给他介绍什么，所有人都心照不宣地孤立他。 “请问哪里可以查资料？”他说话的样子很像一个盖亚人，璇玑知道他又开始伪装了。 第57章 第一次谈判 所有人忙做一团，慌忙地查看中心投射屏幕，屏幕上一幢占地极大的如流云一样旋转，毫无直角的大楼破了几个洞，红色火焰夹杂着滚滚黑烟从这个洞里直冲上天。 “芒星城的能源公司总部遭受小型激光导弹的袭击！”一位女情报员汇报道，“现在伤亡不明，已经第一时间派遣救援了。” 在场的国土安全部工作人员全部无奈地看着惨烈的现场情况，数分钟后各类救护飞艇和营救队开始冲入现场，所有人看到这一切都说不出话来。 卡尔基望着比他矮半个头的阿齐兹主任，脸上露出了柏拉图骑士特有的高傲表情。 “你看，时间是最不能耽误的，你们请我来，我做点什么，总比什么都不做好。现在国土安全局已经成为盖亚最无能的笑柄了，你们真的决定束手就擒，直接等死吗？” 阿齐兹主任面对代局长炯炯有神的双目注视，简直抬不起头来。 “我得通知总统办公室……”他露出了讨好的笑容，以往他都是这样对着杜威局长如此摇头摆尾的。 卡尔基看着主任一颠一颠离开的背影，心想：托马斯·鲍尔简直是在襄助他，这下可以调动兵力了，哪怕是一小队人马，聊胜于无。只要鲍尔少将继续搞事，他能趁危机扩大，人心惶惶，把这些平时对上级唯唯诺诺，软骨类的政府官僚都捏在手里。 这样，年轻的一线指挥官都在临时指挥部的大会议室里齐聚一堂。 这些营以上的指挥官年龄大多数和卡尔基差不多，甚至有更年轻的军官，这些穿着制服的特勤军官们人种混杂，和柏拉图白虎骑士团清一色的白人长相完全迥异，而且卡尔基隶属太空舰队，舰队前线的战斗经验和城市反恐部队完全没有交集，但他喜欢和年轻的军人们在一起，这是他从小到大的工作环境。 第一次近距离接触盖亚的安全部队的军事精英，事实上，他看着盖亚军人很认真地倾听，眼里也流露出富有想法的光芒，感觉他们并不比柏拉图的内务部军人差，但不知道怎么回事，盖亚地面部队的军人在他眼里一直是炮灰部队。 原来他曾经在用神只般，高高在上的眼光在打量盖亚人。 “巴别塔内部有特殊的磁场共振的整体扫描成像技术，所以原本我们可以洞察任何人在其中的行动，但是鲍尔少将有备而来，他有很好的工程兵，已经在重要各点建立了内部的防护罩。”一位高级参谋在用各种立体投射向在场所有人解释当下情况，“我们现在可以通过外层军事卫星进行扫描，发现***已经完成了大厅的内部改造。我们可以用特殊的防护管道来挡住爆破大门后的特勤小组，但是进入大厅后，会进入一个类似城市巷战的模式，所以我们一样很难尽快收拾掉区区几十人。同时，整座城市还会有遭受恐袭的严重威胁，我们已经开始用卫星整体扫描芒星城，并且派出特别行动小组，去围剿那些担负恐袭任务的基因变异人，他们隐藏得极深。” 卡尔基在旁听，并且沉思着。原来城市反恐是一种极为精细的，类似手术刀式的操作。这跟星际战争前线的超高耗能的战争，太不一样了。在广阔无垠的太空中，谁能在单位区域中投入最大的能量，就能取得胜利，在那种用超级能量“水精矿”支撑下的战争烈度，别说一幢8000米高的“巴别塔”，在整支舰队大炮能量满载的情况下，小行星也能被摧毁。 “你必须绕到后面，我在正面佯攻。” “不行，这样的堡垒正面突击伤亡会很大，必须从侧翼助攻。” 他看着特勤指挥官们为了如何毁掉一个陷阱拐角的不同方案而争论不休，突然回忆起和自己的舰队和战斗群在星辰大海中驰骋之乐，卡尔基微笑了，他无法忘记和同伴们战斗的激情和快乐。 正在安全部队在制订进攻人民大会厅的计划时，第二次恐怖袭击也如期而至—— 芒星城外的一个风景极为优美的滨海地带，名叫“棕榈泉”，成片的豪华宫殿式住宅绵延在三百多公里泰坦大陆最美丽宜人的海岸线上，到处泉水淙淙，四季如春，各种美丽的鲜花如织锦般到处开放。这片美丽的海滨之畔的土地上，是盖亚顶级肉食者的聚集地。 在“棕榈泉”中，一座座占地广阔的各类别墅在高空中呈现一种目不暇接的美感，其中一座造型优美的带有户外大型玻璃阶梯的大房子在熊熊大火中燃烧着，火光冲天。 这次恐袭规模似乎微不足道，对芒星城内的平头百姓毫无影响，这座占地一万多亩的豪华大宅的主人是哈桑·泰勒上将，这位48岁的上将有黎巴嫩和英国血统，是盖亚安全委员会的主要负责人，劳役小行星群“科雷马群岛”便是隶属于盖亚安全委员会名下。 一个女人带着无比恐惧的声调，在嘶声力竭地尖叫着。 几乎所有盖亚人都紧张地在看自己的腕带上一个头像是面容可掬的家政服务员的女性的公开社交账户上的视频。 “天啊！这太血腥，太恐怖了！” “孩子的眼睛被挖掉了！我看吐了。” 一位基因改造人女性早在一年多前，就以伪造的假身份进入泰勒上将的府邸当女仆。 趁着芒星城大乱之际，已经深得女主人信任的她，用哄骗之后捆绑的方式，杀掉了哈桑·泰勒第三任妻子一位日裔前AV女星和两个孩子后，放火烧掉了整个上将府邸，还把杀人的残酷过程上传。 在女人和孩子的声声惨叫声中，辛仁德办公室内一大群盖亚的高级将领面对这样残忍血腥的场面都看呆了，每个人都睁大眼睛看着堪比血腥战场的虐杀场面。 泰勒上将面色苍白如纸，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直冲冲地昏倒在地。但没有人管他，因为几乎所有将领和***都不约而同地跑到地下办公室外的走道里，赶紧用腕带联系家人，还有大房二奶三奶之类的，让她们赶紧带孩子躲避至安全处，还有不少人忙着联系一些相好的女明星之类的，一时场面无比搞笑。 “我要亲自联系鲍尔少将。” 卡尔基在国土安全部的指挥部里下令，他所有的下属都默默无言，再也没有人敢出言拒绝他了。 卡尔基冷漠地看着他们，心想：这可真是一个狠人！连小孩也不放过。但又做得如此高明，这是杀人诛心之举，这下盖亚的高级将领们肯定已乱成一团，这些嫖客加酒囊饭袋本来 第58章 阿娜希塔海边的回忆 毫不意外地，他被一群人挡在总统办公室外。 “卡尔基局长，辛格总统很忙。”办公室主任马克·刘走了出来，马克·刘是一个梳着油光黑亮偏分头的华裔帅哥，身为盖亚世家子弟，他对自己的仪表挑剔到了一丝不苟的程度，虽然今天他也是一路逃命才得以全身而退，难免狼狈不堪，但他还是在卡尔基面前展现出奶油小生般的潇洒风度。 “我必须得到总统的授权，才能调动特勤部队进攻***。”卡尔基说明来意。 “这个么……总统先生已经在和负责安全顾问们探讨了，马上回给您回音。”马克·刘用手在面前甩了一下，意思是让代局长少安毋躁，但不由自主地翘了一下兰花指头，举手投足中过度的精致感，以至于他常被人误传成基佬。 “必须立即给我一个回复，离下一次恐袭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卡尔基态度生硬地回了他一句。 面对一个军人气十足的高大男人在逼迫自己，马克·刘本能得不淡定了。 “你站在这里等没用，我实话实说吧，所有动用武力的总统授权必须通过国会表决。”马克·刘又摆了摆手，转了下眼珠，“你不可能得到总统动武授权。” 卡尔基心想：盖亚总统原来竟跟柏拉图皇帝差不多，类似橡皮图章。盖亚国会类似于柏拉图元老院。卡尔基第一次对盖亚的政治有所了解。 “马上要到三个小时了，你看！你们的人那么慌张”他用眼睛示意一下左右，因为地下政府所在地数百年没有启动，很多设施都已显落后，刚搬来后，工作人员有点找不着北的感觉，只能往来奔忙，“芒星城那么大，已经防不胜防了，现在你们已经直接抽掉安全部队去城外各个高级区域，***布局已久，你们这样只能坐以待毙。” 在看着马克·刘跟阿齐兹主任有一样的特色，就是他们从不打断领导说话，总是一副侧耳倾听的样子，卡尔基就从容不迫地说了下去。 “每一次恐袭，你们绿党的支持率会直线下跌，很快就为零了。如果你们想成为盖亚历史上最千夫所指的一届政府，那你们就放弃好了，政府权威扫地，民心丧尽，以后绿党也别想执政了。” 马克·刘的面部肌肉在微微抽搐，显得非常紧张。 “我会担当全责，在全盖亚人民面前有一次突击行动，至少能挽救民心。至于绕过国会，你们总有办法，什么紧急法案，非常状态……” “好吧……好吧……”马克·刘又习惯性地摆了下手，显示出很无奈的表情，既然背锅侠那么主动，他也不好拒绝。 最后，他终于顺利得到了调遣特勤武装进攻的总统授权，这样他作为国土安全局代局长得到了这次军事行动的全权指挥权。 当卡尔基回到自己部门时，跟他第一次踏入时那种猜忌疏离的情绪不一样，虽然这些盖亚人无法完全信任他，但眼神已经对他恭敬了很多，500万军人的调动权在手。换句话说，他现在已经是名副其实的盖亚最有权力的人了。 “芒星城各个重要的军事的布防怎么样了？”卡尔基询问手下，他在思想中把自己定位成柏拉图的内务部部长，这样他能迅速进入身份。 “60个军事基地基本已经布防完毕。”一位黑人参谋回答道。 “基本？” “呃……我们部门刚刚恢复正常运作，后来有好多人从我们这里抽掉人手去城外戒严。”年轻的参谋显得很局促，这点新局长跟前任大不相同，是一个非常认真的人，这会让习惯摸鱼成风的下属感到压力巨大。 卡尔基皱了下眉头。 芒星城的第58军事基地，这是一个繁忙的运输基地。每天有数不胜数的运输舰从宇宙远方运来各种矿物，从能量之源的“水精矿”到能铸造太空时代“轻柔钢”的pedothe，各种普通人连名也叫不出的奇异矿石。这是维持着盖亚繁荣的生命运输线。 一艘满载“水精矿”的巨鲸式运输舰停靠卸货之时，一个机器人没有按照地上的划线行进，而是诡异地将一个闪着光的小盒子混入透明传输管中，所有其他的装卸机器人都没有只管埋头工作，在井井有条地工作着，这个闪光点就这样直接飞入运输舰内部。 “轰——！！” 一声巨大的爆炸声响起，随后是一连串原矿在不稳定的内部反应中自燃，整艘巨鲸式运输舰都猛烈地爆炸了。 “爆炸啦！天啊！快跑！” “快拉响火警，释放消防无人机” 现场工作人员慌乱地撤退着。 火焰和爆炸通过廊桥蔓延到另一艘停靠已经装卸完毕到运输舰，又一声猛烈的爆炸声，伴随着冲天的火光。 位于秘密地下指挥所的盖亚政府要员都围着显示屏，所有人看到此情此景，一片沉默。 “三起恐袭了！安全部门是吃白饭的吗？” “交通管都关闭了，哪里也去不了，这些饭桶除了扰民还能干什么？！” “我再也不投绿党了！” “杀人犯，***帮凶！除了口头承诺，什么事也干不好！” “辛格上台后，似乎前线就没赢过什么大仗，现在连芒星城也不安全了！” “我有一个姐姐在总后勤部上班，现在已经失去联系了！” “死了好多人！” 民众在网络上几乎要***了，用无数字帖，语音和视频发泄着对辛仁德政府的不满强烈爆发，人工智能的***都系统崩溃了，临时改人工评论和删帖了。盖亚总统任期5年，一般默认两届，身为亚裔的辛仁德原本是靠取取悦占绝大多数人口的中下层选民当选和连任的，但他虽然在选举时夸下海口，但任期内贫富差距愈加悬殊，军队贪腐严重，跟柏拉图人的战争接连败退，战绩甚至不如前届政府，这次托马斯·鲍尔的反水简直成了民怨沸腾的突破口。 “第三次恐袭成功了。” 分组开始驻守工事的柏拉图战士们得到了讯息，他们脸上都露出了笑容。 “我们已经等了了一个多小时了，他们到现在都不敢进攻。” “我们都知道盖亚人怯懦无比，只有在我们被缴械的时候，才敢肆意凌辱我们！”一位年轻的战士露出一张东亚人的面孔，因为穿戴盖亚特勤铠甲过长会越来越闷 第59章 天狼星幻想曲 “这就是大团长级的婚礼吗？”穿着特别为婚礼定制的浅红色舍瓦长袍的托林，抬头看着隆重盛大的婚礼现场。 圣殿式的立柱和券拱上都挂满了玫瑰、百合、铃兰、郁金香和其他的各色鲜花缠绕起来的花绳与花球，还装饰着芒果、柑橘或石榴这样颜色鲜艳，芬芳扑鼻的水果，在灿烂金色的阳光下，映衬着湛蓝的波涛，柔和的海风夹杂着扑鼻的花香和果香，让托林觉得自己深陷入“玫瑰色”的梦境中，这样用数不胜数的鲜花堆砌的婚礼现场，简直是所有少女梦想中天堂般的结婚场景。鲜花多到风一吹，各色粉色调的玫瑰花瓣就到处飘落，落到来宾们的头发上，落在洁白的大理石地面上，所有人都显得很快乐。 托林感觉人拥挤到半个特拉夜斯特陵舍的人都来，年轻的骑士们都在互相打招呼，有趣的是新娘也叫来了一样多的年轻宫女，那些漂亮得令人忍不住要回头注视的妙龄少女们到处都是，毫无疑问，所有的少女们都来自白种女孩受教育的“泽纳那”，白虎骑士团大团长绝对不可能跟其他人种通婚，所以阿施拉的婚礼上都是清一色的年轻白人，而且是最顶级美丽之人。 “托林，你很受欢迎啊。”浦拉那团长一手搂着他的肩膀，一手指向远端一群漂亮姑娘。 她们每个人都打扮得非常漂亮，梳着不同的发型，戴着不同的花和饰品，用花团锦簇来形容都不为过的一群美人。这些少女在被发现在对一群白虎骑士品头论足时，都“噗”地一声低下头笑了，所有人都是那么优雅美丽，就像仙境中的仙女一样。 托林脸红了，他只知道柏拉图的风景很美，修道院式的生活很单调。但当白纳福煦宫把暗藏的宫廷生活显示出来时，那种美只有天国可以媲美。 在那么拥挤的人群里观察他人是一件有意思的事，大多数女孩为能跟出名英俊的白虎骑士交际而开心不已，她们几乎个个都想嫁给骑士们，而不是舰队的高级指挥官们，虽然两者都是柏拉图的高级刹帝利。他看到几个金发的女孩有些恼怒地在偷偷地把边角的花束都扯掉，大概她们梦想嫁给阿施拉大团长已经很久了，最后“逻各斯”却没有让她们如愿。 阿施拉的新娘会是什么样？ 这个堪称柏拉图女孩中最让人艳羡的姑娘在黄昏的光线下，自信优雅地地走了过来。 这是一个不一样的女孩，所有人都感觉到了，因为她没有穿柏拉图新娘的传统服装“斯托拉”，而是穿着自己设计制作的婚纱。这位新娘身居管理皇帝服饰的尚服之职，在自己的大婚之日，自然对婚服的细节精益求精。 一袭修身的洁白长裙，袖口飘逸，就像两条飘带一样，垂在体态优美的身体两侧，她披着拖尾的长面纱，这样以朦胧感遮住了自己的容颜，这也很稀罕；人们可以隐约看到她戴着的花冠，也不是传统形式，而是以非常精致的最新花卉制作而成的。 这是一个令人耳目一新的新娘，此时黄昏的光线笼罩在她精灵般的身姿之上，托林看到薄如蝉翼的薄纱上用珍稀的“星辰石”嵌钉出的星星的图案，在光影之下折射出绚丽夺目的光芒，这种如梦似幻的感觉深深地镌刻于所有人的心中。 穿着新郎托加袍的阿施拉没有梳着发髻，而是让浅金色的长发自然披垂着，头顶紧箍着金黄色的月桂冠，这是元老院授予他的荣耀，这两种金色在他俊美容颜的头顶交相辉映，在黄昏金光照耀之下，如天堂的神祗降临凡间。 新郎缓缓地掀开了新娘的面纱。托林记得阿施拉第一次注视自己新娘的时候，竟然愣神了许久。 新娘有一头深金色的秀发，发梢是金色的，发根几乎就是深棕色的，这样的头发编织有层次感的发型是最好不过的，她还在发丝缠绕之中别上了一枚枚精致的星辰石镶嵌的星型发饰，在那些仿佛会颤动的精致的花冠花朵之下，笼罩着一张极为美丽动人的面容，直挺而微微上翘的鼻子，一双多情的眼睛充满梦幻般的光彩，眸子的颜色是别致的棕蓝色，一眼看起来像是棕色眼睛，仔细看瞳孔周围是蓝色的，这是一位让人有些意外的新娘，带着一种宁芙仙子一样灵气四溢的美。 托林忘不了阿施拉第一次见到自己新妇的表情，这是一种面无表情式的巨大震惊。 数秒钟后，新郎和新娘相视而笑，像是两个久违的老朋友，而不是人生第一次见面，这让托林心里觉得蹊跷而奇怪。 “这真是一位有点出乎意料的姑娘，她的头发和眼睛比我想象得深得多啊！” 因为婚礼客人拥挤在一起，托林听到朋友们轻轻地对新娘品头论足，一位需要用阿施拉团长去婚配的少女，早令这群单身汉们浮想联翩了。 “好像也不是很高，那群女武神里很少有这样娇小玲珑的姑娘吧。” “你不觉得她长得很甜美吗？眼睛和嘴唇长得非常好看。” “气质非常好，腰真细。” “小巧的身材好似更有一股灵动之气。” “别说了，我看你们要劫持新娘逃跑了。” 这次，“逻各斯”的优化婚配，一开始有些出人意料，但又有一种意外的和谐。 在柏拉图婚礼上熊熊燃烧的两团火焰照亮了越来越幽暗的天色，这对美丽的新人，他们手牵着手，眼里闪耀的是生命的火焰。 新人微笑着，含情脉脉地对视，托林觉得这眼神太怪异，就像一对热烈的情侣一样，杀戮无数的大团长笑起来那么甜蜜，甚至有些羞涩，充满一种自然流露的喜爱之情。 在婚礼结束之时，新郎情不自禁地，握住新娘纤细的肩膀，俯身亲吻上了她娇美嘴唇。 “太甜啦！”新娘那群穿着漂亮的女伴们都惊叫起来，“好羡慕！” “阿施拉，我说你轻虐些单身狗们。”身为伴郎的陀斯特拉团长涨红了脸。 托林则瞪大了眼睛。对于夫妻两人第一次见面就是婚礼的柏拉图人而言，这是多么不同寻常。他心想：这怎么可能是他们的第一次见面呢？ 随后热闹非凡的婚宴他们也没有参加，所有人都就坐了，新郎新娘却不在。 “没有阿施拉管着你们，不好吗？”最年长的伐达摩那团长示意众人用餐，“今天那么多美人在席，难道不是美事？” 众骑士哄笑了起来，年轻人都互相热闹地交谈起来，这是柏拉图唯一不多的 第60章 谎言变成了历史 就这样，托林又返回特拉夜斯特陵舍，并不是相信耶斯迦的承诺，升迁都是“逻各斯”安排的，他是想回到这里去寻求真相。 阿施拉他们到底是怎么出事的？这么多人不能这样不明不白地死掉！ 新开的特拉夜斯特陵舍完全改变了——新挖了巨大的人工湖泊，所有原有的装饰和布局都改变了，那些燕尾式的山墙都改成了新的风格，他熟悉的一切都消失了。他也找不到任何一位跟随过阿施拉，参加过昴宿四P41的战役的亲历者，所有人只能告诉他一些道听途说的话。连那些面色阴沉严肃的管理员们都完全更换了一组人。 穿着骑士长袍的托林在迷宫般的柱廊中来回踱步，他自觉走错了路，只能退回去。他的面容忧郁，不再是那个天真快乐的年轻人了。 他熟悉的世界完全消失了，连同那些年轻人，甚至是曾经的自己。 到底谁在用这种抹去一切的方式在掩饰真相？真相又是什么呢？ 在新的大祈祷室里，几千人还在依循数百年前的不变传统，跪在坚硬冰冷的地板上祈祷，他偷偷地抬起头望着大团长祈祷的背影。 耶斯迦是另外一种人，大团长头衔如中奖般砸到了他头上，他急于证明自己名至实归，却缺乏历练和能力。突然而至的高升对于某些人并非是件好事，尤其是在形势艰难之中——骑士团需要大量补充人员，重新磨合，重新训练和确定指挥风格；这都超过了耶斯迦的能力，他妄图取代阿施拉，甚至一度梦想超越阿施拉，但仅仅学到了前任喜欢掌控全局的皮毛，并转为待人苛刻琐碎的弊端，所有骑士都陷在阴影里，就如大祈祷室模拟出巨大哥特教堂的阴影投射在所有人身上一样。 托林逃跑了，主动请战，进行远航舰队的攻击，这样他可以至少远远跑开数万光年之遥，一年半载回来时，耶斯迦就已因结婚搬出布哈拉，不用再看到自己不喜欢的人了。 一年半时间起的远程舰队攻击，柏拉图人称之为“伊阿宋之征”，专门用于清剿盖亚人在猎户座悬臂边缘至盾牌-南十字悬臂边缘的采矿基地，需要从数万光年时空远端一路往回程不断劫掠和破坏，被公认为最辛苦和危险的征战任务，也就很少有高阶指挥官会主动请缨，托林身为白虎骑士团大团长直辖的“不死军”骑士，实际上在柏拉图军人中处于高阶位置，在这样的远征中，可以得到一支小支分舰队的指挥权。 在袭击一个小基地后，又经过一场激战，才彻底摆脱了一支盖亚舰队的追击。托林率领的这支小舰队准备尽快返回数光年之遥的庞大的母舰队。 “距离我们三十光分有一座流动补给站！”舰队航线员向托林汇报。 “哦！太好了！”坐在白虎战机驾驶座上的托林脱口而出，他已经战斗了24小时了，连一口水都没喝，变形战机飞行员在战斗时全靠战斗服的特殊系统维持体力，并不需要进食喝水，这是为了停止人体排泄，但饥渴之感是无法消除的。 “太好了！我要美美吃一顿！” “天啊，有好吃的了，想到蛋白质多维他命胶水我都要吐了。” “我还要洗个澡，一周洗一次真受不了！” “离开柏拉图三个月后，我觉得自己逐渐变成野人了。” 所有年轻的骑士们都在内话通讯里疯狂喧嚣着。“伊阿宋之征”除了艰险漫长的战斗之外，捉襟见肘的后勤补给也是最熬人的地方。在消耗完大多数携带辎重后之后，舰队只能靠各种漂浮在太空中的移动补给站续命。 托林下令去最近的太空补给站，他们的远航舰队停靠后，一群年轻骑士如饿狼扑食般冲向了补给站的大餐厅，这个足有两百年历史的老餐厅没有自动餐桌，全靠智能机器人服务员送餐收餐。但这群年轻人迫不及待地自己直接去取食物，每个人手里都端着托盘，上面放着堆成山的薯条、堆砌四五层之高，全用插钳定型的素肉汉堡、圆盘状的巨大素炸肉排，巨型色拉碗和各种口味的超大杯饮料，飞快地坐在大食堂的几条长桌上，疯狂地大口开吃。要是哪个老式圆筒机器服务员在他们面前走慢了，可能被这些身板钢铁般的高大直男一下撞飞不可。 这一群24小时没进食，真如饿虎扑食般的年轻骑士引起了其他人的巨大的注意。 “如今真是虎落平阳啊！” “白虎骑士团也算是盛极而衰，之前把我们这些舰队官兵也压得太低了。” “据说是现任大团长比前任差远了，现在看他们有种平视感。” 托林虽然在大口吃着食物，却依旧竖起耳朵，在倾听一旁穿着第十一舰队“伊特鲁斯坎”制服的一群军人的议论纷纷。 “白虎骑士团不像过去那样无坚不摧了，还有几次打得很臭。” “真是换一位领导，换一个运势，前任大团长，叫什么？” “阿施拉。” “哦对，天狼星，神吹的柏拉图第一武将，没想到下场那么悲惨。” “是啊，骑士团指挥部被直接歼灭……阿施拉阵亡了是吗？” “这是胡说，阿施拉重度伤残了，好惨，被送去‘海隆了却残生，这比直接阵亡更惨啊。” “唉，我听到一个消息，说阿施拉已经死了。” “什么？” “他趁看护不备，跳崖自杀了，整个人都碎了，本来就一半是机械，你可以想象那场景。” “才31岁……” “太惨了……” 一瞬间，托林觉得自己身处黑暗之中，一时听不到他们的交谈了。 他的青年时代，就这样猝不及防地终结了。 托林，你的头发蓬乱—— 阿施拉大团长用修长有力的手指托起了一束浅栗色的头发，随后逐渐变成了机械手指，把他的头发拉扯得很疼，托林回过头，见到大团长英俊的面容有一半变成了智能机械，双目化成了闪着红光的机械眼。 他吓坏了，披头散发地疯狂奔向一个海雾茫茫的悬崖，到处是那些被阿施拉下令处决的盖亚战俘。 无数的尸体横七竖八地堆在一起，他站在悬崖尽头的边际，看到阿施拉一半是机械的身体血肉模糊地躺在黑暗石块堆砌的谷底，薄雾飘了过来，他看到很多很多熟识的特拉夜斯特陵舍的同伴们也躺在那里，他们沾满鲜 第61章 赛德娜之恋 返回柏拉图后，所有经历过“伊阿宋之征”的人员都会受到晋升，这是对勇士的嘉奖。 托林本应被提升为执事，但是因为一个月不望弥撒也不领“甘露”，在评估系统中，他的信仰分数直线下跌，最终使他失去了晋升执事的宝贵机会。 在所有人为他惋惜之时，托林只是用了一声冷笑作为回应。 也许数年前的自己，会为晋升执事而欣喜不已，而经过阿施拉事件之后，他觉得在这个庞大严密的体系中，风光一时的大团长也不过是蝼蚁而已。 虽然，最后他在佩加茨软硬兼施的劝说下，又重回宗教仪式，但他不再虔诚，日日的饭前祈祷，连十分钟他都觉得漫长无比。 现在他抬起头，看到的是苏伊尔团长跪在首席处祈祷，一切永远如此仅仅有条，按部就班。每个人都是可被随意替换的工具。 就在这样充满抵触的忧郁情绪中，他过完了在特拉夜斯特陵舍的最后时光： 托林结婚了。 身材窈窕挺拔的赛德娜手拿一束洁白的小铃兰花，完全没有宫女们热衷于在婚礼上把自己打扮成仙女下凡的那种繁复之美，她没有带花冠，头发只是做了一个简洁的发型，她披着飘逸简洁的头纱，款款地走了过来。海风吹拂，将覆盖在她栗红色的卷发上的不透明头纱，吹出一种优美的线条，并在夕阳下反射出明亮的光芒。 穿着托加袍的托林望着自己等待已久的新娘，嘴角露出一个不自觉的微笑。 面对着同一片阿娜希塔海景色优美绚丽的夕阳，他手牵着一位少女赛德娜的手在熊熊燃烧的火焰前发誓一生相守，生儿育女，延续香火。 赛德娜来自运输舰队的警卫部队，是一个英姿飒爽的女兵，又是一个非常可爱活泼的女孩。托林情不自禁地盯着自己的妻子看，她有一双明亮的绿眼睛，栗红色的头发卷发，和圆润精致的面容。也像所有柏拉图的初婚新娘般单纯，圆圆的脸蛋好似太阳。 赛德娜身上有种热度，这在她婚礼上的领导朋友来自柏拉图各族，各种肤色的男男女女们跟骑士们嘻嘻哈哈，就体现出来。很多未婚的年轻骑士面对与其他肤色的人的交际无所适从，封闭的修道院制度让他们单纯质朴，同时也对生活茫然无知。 托林从未想过自己拥有狭长的面颊，妻子却有一张发圆的小脸，这是多么有趣的反差，都令人感到诧异。 “我们的头发很像。” 在他们起初的相处中会谈到彼此怎么会凑一对的，赛德娜会可爱地拉起自己一缕头发，然后还拉一拉他在海风中吹起的一缕乱发。 “我们总是打理不了自己的头发，多像啊！”她的眼睛如绿森林般充满生机。 托林把体态修长轻盈的她搂在怀中，一起看大海边的斜阳。 他觉得这时候的太阳很暖和，爱情把他渐渐冰冷的心照亮。他遗忘了数年前的恐惧，在一个环境高雅的已婚军人社区，开始了新的生活。 “赛德娜！” 当穿着长袍的托林执行返回的时候，看到穿着印花长裙的妻子手捧着一束鲜花站在家门繁盛的夹竹桃花前，她栗红色的头发披散，这种色彩绚烂的青春之美令他永远难忘。 “托林！你终于回来了！” 她把手里的花献给他，这让他受宠若惊，“我只是执行了一个短途任务而已，一年内我都不会有远征的。” “我好想你，十天对我都太漫长了，我每天都担心你……今天我恰好我休息，我联系了马尔堡的人，他们说你马上就到了，所以我在花园里剪了这些花。” “赛德娜，我也很想念你。” 他们把头靠在一起，互相凝视，互相抚摸面容，托林觉得心中如蜜一般甜蜜。 “托林，你要当爸爸了。” 托林瞪大了眼睛。 “什么？真的吗？” “嗯，我想是的。”赛德娜的脸涨红了，在白皙的皮肤上像开了两朵最娇艳的红玫瑰，“我不敢测，测完他们就会把我送进生育中心，我太想你啦！” 托林一把将妻子抱起来，“那在生育农场的老怪物把我的公主绑走前，我要好好珍惜相处时间。” 在赛德娜被送入生育中心后，托林就会立即接到远航任务，所有柏拉图军人的生活都是如此按部就班——辛苦的远航，艰苦的战斗，他似乎都不放在心上，心里想的都是甜蜜的赛德娜。 在战舰小型的密闭私人空间中，他打开运输舰队送来的讯息盒，投射出赛德娜的形象，托林惬意往后一仰，头枕双手，面带微笑地看着妻子千万光年之外的问候。 赛德娜的脸变得更圆了，还给他展示隆起的腹部，她依旧是那么活泼好动。 托林马上拿出了一个新的讯息盒，录了一段自己的录像，告诉她都好，告诉她穿越蛇夫座12星门时的遇险…… 他好好地保存她的讯息盒，天天晚上反复播放，直到收到她的下一段消息。 当他回到柏拉图的时候，赛德娜已经回运输部门工作了。 “托林！” “赛德娜！” 这次是他跑去运输基地去接她，对“不死军”骑士而言，柏拉图似乎没有什么禁地，他甚至跑到了运输舰的开放廊桥上。 她惊喜万分，身上还穿着运输舰队的战斗铠甲，那种特殊的女兵铠甲，让她的身材更是玲珑有致，他一眼就觉得她长大了，脱去了少女的稚嫩，甩动一头色彩浓烈的秀发，变得更美艳成熟。 “这次是我送你花了，你是伟大的母亲了，感谢你为我生了一个女儿。”托林送给她一大束玫瑰花。 两个人拥抱在一起。看到日思夜想的丈夫突然站在面前，赛德娜也喜极而泣。 “哇！撒狗粮啊！” “赛德娜的老公原来那么帅，我当你们骗我呐！” “好甜啊！太羡慕了！” 她那群运输舰的同事们吵吵闹闹地在他们身旁走过。而他抱她是如此之紧，好几支红玫瑰都掉在了地上。 这是托林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刻，人类一生中总有那么几次希望时光停留，这就是托林最希望驻留的时刻，在一个宽长的机械衔接桥上，他和久别重逢的妻子紧紧相拥。 后来，赛德娜又生了一个儿 第62章 天上人间 “托林，我可特意帮你干了件公器私用的事。” 他在布哈拉“阿迦腻吒”生活期间认识的朋友叙尔特如今已经在内务部就职，内务部的规模原本非常小，因为柏拉图星上似乎充满田园牧歌般的和谐，内务部主要任务是监控在“门槛”区域生活的盖亚战俘的，谨防他们里有别有用心的渗透分子。 而如今的内务部突然扩张，甚至在“普陀洛迦”占了一片区域，建筑了巍峨高耸的宫殿式的大楼，大量从舰队和骑士团退下来的军官都进入其中工作，理由是柏拉图也要应对盖亚人的恐怖活动，听起来颇危言耸听。 大量不再年轻，以及曾经受过伤，不适宜于高体能消耗的太空战争的白虎骑士们都进入了内务部部队工作，叙尔特就在其中。 现在他跟托林正站在高高的山崖之上，面对一片无边无际的枞树林说着话。两个高大英俊的男人都穿着舒适保暖的户外运动服，毕竟户外活动是柏拉图官方推荐的锻炼活动，几乎每个柏拉图人都在儿童时期就养成了远足的生活习惯，就更别谈这些武校出身的骑士了。 “雅尔塔环远离近畿令人放松。”托林吸了充满一口清新针叶林香味的空气感叹道，“这件事就我们两个知道，不是吗？” “我现在在内务部上班，自然没有你那么乐观。事实上，内务部可以知道任何想知道的事，不过呢，他们不会干涉普通柏拉图人，倒不是因为柏拉图法律要求，而是根本就不值得去知道。”叙尔特冷静地回答道，“言归正传……我希望你做好心理准备。” “她是在做那种事吗？”托林低下头，雅尔塔环作为第三环，初秋的阵阵山风就有些凉意了。 “不是在前线服务，而是在芒星城的高级妓院里。” 叙尔特看朋友不言语，继续说了下去，“可能盖亚人觉得她年轻漂亮，这样能赚更多的钱，因为给高级将领服务是免费的……” “够了！”托林厉声地吼了一声，脸色异常凝重地看着远方的山林，他突然觉得一切都阴森森的。 叙尔特体谅到他的情绪，就沉默了很久才继续说道： “你未来妻子的情况我也查了，她长得非常漂亮，蓝眼睛，棕金色的头发，宫廷里长大的一流的美女，性格很温柔，属于被子还没捂热就丧偶，跟前夫的感情应该不深，他们给你了执事级的婚礼，地点随你挑，还会分给你一栋位于最好社区的新房子……托林，我觉得你不要再执着于过去的感情了，这不是人力可以挽回的，你还在一个男人最好的时间里，你会有新的未来……我看到了你未来调离骑士团的任命，是去舰队当高级指挥官，有权指挥特遣舰队。忘了她吧，系统对你算是优待有加了，系统的意思就是你要重新开始生活……” “系统！系统！你不知道，我最害怕的就是这个表面上完美无缺的系统！”托林叫了起来，“每一个人都可以被另一个人取代和代替，这是人吗？这是工具！” “但人只能接受现实，不是吗？”叙尔特冷静地说道。 “我不想这样！我不想接受这样残酷的世界，阿施拉大团长不明不白地死了，深爱他的女人改嫁了，赛德娜成为***……为什么好人都会这样悲惨？为什么这个世界的美好如此短暂？比一朵花开放的时间还短……为什么？”托林的声音颤抖，几乎情绪失控了。 在他一片混乱脑海中，无数的记忆片段涌了进来，那场极端奢华美丽的婚礼，骑士们和美人们交相辉映；阿施拉大团长在花朵满枝的树下紧紧拥抱新娘；想到那个令人着迷的圆脸小新娘，赛德娜在第一次同他四目相对时，羞涩地笑了；他和久别的爱妻在机械连接桥上拥抱，好多有趣的同事们走过，一切的美好竟然如此脆弱，不可追回。 “我也不知道，托林，人生无常……我能帮你的就那么多，剩下需要你自己打开心结。” 叙尔特拍了拍朋友的肩膀，示意他赶紧走下去，否则错过了预定的远程“厢车”，就会很麻烦。 一架白虎战机如光一般飞速划过幽深的太空，飞向一座盖亚已经完成行星化的大型太空基地。 在靠近后，3艘护卫舰、8艘鹰式太空战机和数不胜数的无人机群组成的盖亚战斗群就合围上前去，朝这架变形战机发射超能激光束，形成了几道攻击网络线，由于白虎战机无比坚固，对普通的激光炮束基本不为所动。 “真的卸除了所有攻击弹束？” 基地指挥部里所有盖亚人都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30分钟前，他们收到一个神秘的讯息，是一位柏拉图骑士发来的加密太空信件。 基地司令下令停止攻击，盖亚小舰队群就围在白虎战机周围，一同飞回了基地。 这架飞机按照盖亚地面空管的指挥停在了指定位置，穿着战斗铠甲的几百名士兵都严阵以待地举枪瞄准着，一派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 战机掀开了座舱的顶盖，一位穿着紧身战斗服的太空骑士从悬浮圆盘上悠然地降落，他低着头，宛如一位沉思的天使，就在几百把枪的瞄准下，轻轻地用穿着太空飞行靴的脚踏上了大地。 一个身型高大挺拔的男人孤独地向前走着，但保持着一种柏拉图骑士特有的骄傲，他的头发竟已剪掉，可能是自己用小刀割去的发髻，不整齐的乱发纷飞反而平添了几分特殊的魅力。 托林抬着头，用照明灯下蓝得透明的眼睛直视前方，严肃得仿佛冰冻般的英俊面容上透着孤傲之色。 他就这样进入了盖亚，被一个基地的守军“俘获”了。事实上，是他经过周密的策划，叛变了骑士团，叛变了柏拉图。 我要去芒星城，他在心中对自己说，赛德娜在哪里，我的家就在哪里。 一阵悠扬优雅的现场弦乐，数千平方米的天花板悬挂着现代风格的水晶挂灯，如错落有致的星辰在暗光环境下闪烁迷离之光，桌花别致高雅，客人都穿着极为高档华丽的服装，在轻声细语中谈笑和用餐，纯银的餐刀和餐茬在各种形制别致高雅的瓷盘上优雅地滑动，这些被精心烹饪过的食物，都显得色泽如此鲜艳亮泽，以精致的形态摆盘，还点缀着各色花叶。 这是芒星城最高档的餐厅之一，一切都美不胜收。 “啊！对不起！实在不好意思！” 一位长相甜美，穿着粉红色礼服的金发女孩突然在转身时 第63章 老大，你被陷害了 “28门重型光子炮全角度射击！150艘轴炮舰从两侧突击！” 托马斯·鲍尔上校果断地朝炮兵组员下令。他现在是盖亚第一舰队二级区舰队的指挥官。 观察员和参谋们紧张地看着战况3D量子投射台上的战场现况，在指挥室所有人都在无比紧张的战斗状态中，鲍尔上校则显得气定神闲，在盖亚当舰队指挥官比当激烈近战太空骑士轻松很多。 5架“白虎”变形战机夹杂着几十架护卫型的柏拉图无人机冒着无数炮火组成的网格线朝旗舰冲了过来，变形战机依旧是最迅速、最灵活、攻击力最强大的宇宙战争中的王牌，朝他们的攻击如闪电般，旗舰如地震般颤动，舰上人员都东倒西歪，只有鲍尔少校不为所动，依旧挺立着。 “击落他们！” 随着他一声令下，无数色彩不一的炮击光线在宇宙中闪烁，随后火光四射，一架“白虎”变形战机整机爆炸，其他都被严重击伤，又如闪电般飞离，放弃了直接进攻小型旗舰的企图。 “哼！”鲍尔看到这场景冷笑道，“这些自以为勇敢质朴的骑士们不过是极拳主义工具人，愚蠢透顶，像一群没有见过世面的乡巴佬，死守着封建农业社会的落后信条过日子。” 他那群惊魂未定的手下们则互相交换着意味深长的眼色。 对曾有袍泽之谊的白虎骑士他都不会手下留情，何况是其他三大骑士团和舰队。托马斯·鲍尔的前线战绩极好，在柏拉图叛将中一枝独秀，自然步步高升。 从上校、准将、少将、中将……他的生活也越来越火热奢华，他一步步从芒星城的高级公寓搬到了城外的贵人聚集的“香草山”，并在很多地方多处置业。 前线战场炮火连天，后方一样花团锦簇。鲍尔可是最英俊、最令女人喜欢的那种单身汉，梦想做将军夫人的女孩太多了，他毫不费力地结交了几百个的各个族裔的漂亮女朋友，带她们到处奢华消费和游山玩水。 他还花费巨资收集旧地球的那种老式四轮敞篷车，带着这些女孩子们在自己庄园内特地铺的公路上飞驰着，这就是这个永远长不大的老男孩的玩具。他戴着古董太阳眼镜，以一个英俊的北欧男人的外貌，得意地开着古老的敞篷车，坐在身边的女孩如走马灯一般转换，她们总是那么年轻，那么漂亮，那么开心，在丰盛的物质中尖叫地挥霍青春是快乐的事。 “今朝有酒今朝醉，人生得意须尽欢。” 在晋升上将后的私人庆祝派对上，鲍尔以微醉的神态，手拿着细长的香槟酒杯，欣赏黄金一样明亮轻盈的液体，“军人的命都是借来的，有借有还，欢快只能当下……” 他的身后是一片大腿舞的裙摆翻飞，四处飘落的羽毛和玫瑰花瓣。 “二十年了……终于成为盖亚上将了。三十年前，那个修道院里傻小子怎么会想到他现在过上了这样的生活，那时他什么都没有……人生真像一场梦！” 当托马斯·鲍尔穿上上将制服时，将近1米9的修长身体依旧如年轻时硬朗结实，但他深栗色的头发开始泛白。这位五十多岁的第一舰队副司令爱慕“宇宙大城”芒星城的繁华世界，厌倦了无尽的厮杀，从前线退到了国土安全部当副局长。 国土安全部是一个沦为类似军队保护伞的机构，主管们都忙着做生意，所以肥得流油。鲍尔的资产富可敌国，因为都不需要他给任何暗示，企业主们都自觉上贡，这已成惯例。 他愈发觉得日子好过，竟有安定之心，可能厌倦了多年的流连花丛：鲍尔上将结婚了。 在一个半明半暗的拂晓，托马斯·鲍尔从一个古铜色肌肤，身材极为性感苗条的混血美女身上翻了下来，他从一旁的悬浮床头柜上拿取了18k黄金的烟盒，拿了一根烟，抽了起来。 这位日本、巴基斯坦和南美混血的美女看起来才二十多岁，现在是芒星城最炙手可热的万集网剧女演员，她在神魂颠倒中，感觉上将朝她身上扔了一个小盒子。她眨眨眼，睁开了棕绿色的眼睛，她总能在事后得到小礼物，鲍尔是一个慷慨的老男人。 这个珠宝盒非常精致，她用细长的手指轻轻开启，正好一道晨光透过来，在她眼前是一枚鸽子蛋般大小的58克拉的椭圆形切割的艳粉红色钻石戒指，在光芒中闪烁着五彩斑斓的神秘光彩。 “当结婚戒指不错吧。”他很轻松地说道，口气像跟自己的女儿说话。 托马斯·鲍尔就这样在54岁时第一次结婚了，这当然是盖亚民政系统的记录。并且被八卦娱乐了一番。眼见八卦迷们开始他发生了兴趣，他找到媒体大亨抱怨了一番，这件事就被了无痕迹地掠过了。 他的过去是一个需要保守住的秘密。 为了让新妇开心，他买下了富豪云集的“宝石滩”旁的一个巨大的岛屿，在上面大兴土木，建筑豪华宫殿式的将军府宅，繁忙的建筑机器人和机器手臂来回运转，带有小型空港的豪宅在碧蓝的大海之畔慢慢初具规模。 从一个初来芒星城时，一无所有的柏拉图叛将，如今已挤入了最高阶层的肉食者行列，他的辉煌人生是无数盖亚人想都不敢想的。 他万事皆如意，一直到和大卫·杜威争斗为止。 杜威上将跟鲍尔上将在局长办公室的走廊前擦身而过，这两位副局长，一位粗壮，一位高瘦，一瞬间互相的眼神中带着一种竞争的电光火石。 鲍尔左边嘴角上扬，露出了一个轻蔑的笑容，他打心底里瞧不起大卫·杜威，在他心目中杜威是一个典型的军中小人加恶棍，靠钻营和溜须拍马上位，前线战绩惨不忍睹，却平步青云。根本就不配与他这样真刀真枪拼出来的人平起平坐。 鲍尔主管安全部队的特勤系统，而杜威主管情报系统，一个越来越明显的竞争态势出现了。 “柏拉图人太傲慢了，他们完全是一种不应该在世界上存在的妖怪。”大卫·杜威在自己的秘密会议室里，一手持着雪茄，一手叉腰，跟自己的手下布置秘密的工作。长期在这样的部门工作，做任何事都沾染了偷偷摸摸，掩人耳目的性情，“我们盖亚人得教他们做人，我们这里不受那个奇怪的人工智能系统的辖制，恨不得一泡屎一泡尿都分出高低优劣来，我们这里运行着另一套混沌系统，只要你熟知这套系统的规律，麻雀都能飞上枝头变凤凰。” 第64章 世界如监狱 为了平息舆论，托马斯·鲍尔被从国土安全局踢了出去，他的上将军衔被褫夺，被降至少将，进入安全委员会工作。 在得知这个消息后，鲍尔一个人坐在自家豪宅面对大海的长凳上，天气阴冷，大海翻卷着灰白色的怒涛，海风如怒吼般在耳侧地吹过。 国土安全局的人借口调查，派特勤把他皇宫般的豪宅翻得底朝天，小娇妻被吓坏了，借口拍戏回芒星城，卷走大量珍贵珠宝和艺术品，不再回家。 他知道他们是来找“资料”的，这个能引发盖亚政坛地震的致命之物他当然会好好隐藏好。这份材料就像定时炸弹，他被那个神秘组织选去引爆而已，所以他一直在犹豫不决。 “Fuck！”他无奈地用手揉了揉两旁的太阳穴，如今觉得自己脑袋如一团浆糊，长期艰苦的时空作战，以及烟酒和女人，混乱一片的生活早就侵蚀了他曾经如钢铁般的身体。 原本只想干完这几年，挤掉大卫·杜威，最后以盖亚国土安全局局长身份退休，之后就可以在这个风景如画的岛上皇宫中，享受晚年的快乐时光了，他终于自由了—— “我真是太小瞧这条狗了……”他愤愤地骂道，“早知道，直接找个机会做了他！” 骂归骂，但他还是缺乏同归于尽的勇气，他毕竟现在仍然是一位少将，再混几年，以少将军衔退休，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他无法信任那些目的不明的诡异人员。 现在他的新上司哈桑·泰勒上将正在办公室里的虚拟全景高尔夫球厅里，优雅地挥舞球杆。 泰勒上将是一个奇特的混合体，就像他中东血统的母亲赋予了他肉体的全部，魁梧、肤黑以及大鼻孔和深色卷发，而他英国血统的父亲则赋予了他灵魂的全部，说话总是彬彬有礼，以及刻薄和贪婪的天性。 “鲍尔，你知道当三个孩子的父亲，是一件多么不容易的事。” 泰勒轻轻弯曲膝盖，背轻轻朝着球的方向靠前的同时收臀部，他在调整最佳的击球姿势。在一旁的托马斯·鲍尔看来这种姿势其蠢无比，他很想朝上司的屁股猛踹一脚，但他忍住了，只能静静聆听上司的教诲。 “我的妻子要求很高，而且是一个索求无度的女人，她掏空了我，也掏空了我的银行账户，我总有支付不完，如山如海的账单。” “哦，女人都这样。”鲍尔少将敷衍地说了句，他只是站在上司身边，没有任何参与游戏的意思，他在内心厌恶盖亚人富人们无聊而做作的游戏。 “她又看上了一幢带着古典风格的名家设计的一栋房子，连同数万公顷的土地，这房子的前主人还是一位收藏家，她又舍不得那些画和瓶瓶罐罐。鲍尔，我总是需要钱。” “我已经给过你1亿了！”鲍尔瞪了他一眼。 泰勒做出了一个抱歉的表情，“这点钱在我们安全委员会连一个红包都算不上。” 妈的！鲍尔心里骂道，竟然敢向下属公然索贿，比国土安全局还黑啊。 看下属为难不说话的样子，泰勒继续说了下去，“我知道：你曾经是第一舰队的副司令，前线炙手可热的人从来都看不起我们这些穿着“鼹鼠服”的鼠辈们，国土安全局的油水之重也是众所周知的，但我们安全委员会下辖59个行星监狱，我们有5800万奴隶日日夜夜在为我们工作。所以，鲍尔，你不要整日拉长了脸，愁眉不展的，只要你懂得金钱流转的秘诀，你就是千万奴隶的奴隶主，学会在阴暗的角落里拥抱金块，要远比当什么华而不实的战斗英雄强多了。” “我真的没有那么多现金。”托马斯·鲍尔无奈地摇了摇头。 哈桑·泰勒收敛起原本对下属颇为客气和善的表情，黝黑的面孔转变为高傲的神色，并抿了抿厚厚的嘴唇。 他一手提着高尔夫球杆，一边走到高大的少校身旁，用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就这样，托马斯·鲍尔少将被发配到最可怕，也是最遥远的“科雷马59号”去担任典狱长。 就在他要前往“科雷马59号”赴任当天，他收到了法庭发来的离婚判决书，他的小娇妻仿佛如有神通般，直接单方面办妥了跟他的离婚手续，连他一个到场签名都不用的。 “什么？！”鲍尔拿着一页页文件手都颤抖了，“以战争部内批的特殊离婚方式，而不是民事范畴的离婚……特殊婚姻形式的特殊解除，这算什么？！” “男方财产全部归女方所有……” 他知道这个小尤物从14岁就出来混演艺圈，人脉和心机不是一般女子可以企及的，但没想到她竟然跟他的敌人联合起来，这样轻易地夺走了他半生经营的所有。 是的，这就是没收财产后的最彻底的流放之途，他们不允许他再返回芒星城生活，他的埋骨之地就是远在一万光年之遥的“科雷马59号”！ “这群王八羔子！杀千刀的混账东西！”托马斯·鲍尔的情绪终于爆发了，他一个人在办公室里疯狂破口大骂，没有人来安慰他，少将所有的随从都吓得躲得远远的。 “荣华富贵的许诺，荣誉和奖金，勋章和美人……都是骗人的！……给驴蒙眼，让它拉磨，干完活了，就可以被出去杀掉了！他们对待我，就像对待一头蠢驴，让***了二十多年的重活，说让我滚蛋就滚蛋！畜生！宇宙里再也没有这样恶劣的生物了！浸透毒汁的鲜花，充满欺骗的承诺，把我榨干了，嫌我老了，再没有利用价值了，就抛弃了！……” 鲍尔如受伤的野兽般疯狂地咆哮着，离婚文件被抛洒了一地。 “这就是我在盖亚军队21年服役所得……除了伤痛、年老，白发和心酸，什么都没有，这世界太残忍，一个年轻人，他相信自己一身本事，努力肯干，心怀良善，就能梦想成真。结果，世界总是向最厚颜无耻的人敞开成功的怀抱！我真的不甘心，就这样被利用，这样被抛弃……” 托马斯·鲍尔少将最终还是带着随从人员踏上了前往“科雷马59号”的漫漫星途，在那里他好歹还是一个典狱长，在芒星城，他已经沦为一个毫无用处的乞丐，说不定哪天就被各方灭口了。 在踏上长途公务星舰的那刻，他依旧果断而决绝。在突然而然地失去了在盖亚的一切情感和财产后，他内心反而如释重负。 他没有回头，就像他当年舍弃了柏拉图的一切 第65章 监狱之王 浇铸车间的另一头，一个个正方形的立体盒型物被用机械手臂悬空提拉着进入冷凝车间，特殊的“星际水”会被喷洒在红彤彤火烧般的盒子上，“古尔德小行星带”是一个很好的“星际水”的取水处，这也是“科雷马59号”选址的关键所在。 “我们的工厂只有10万囚徒犯人，得益于机械化很高，所以每年产能满足了盖亚全部‘水精矿区的所有需求，这种储存盒本身就可以循环利用，在不损坏的情况下能至少使用100年。”墨菲继续有气无力地介绍道，好似就这样带着新任典狱长参观那么一会，他就累坏了。 正当鲍尔典狱长端详着已经制作而成，透明得仿佛虚幻无物的矿盒时，突然脚底传来一阵颤动，让所有人一瞬间轻轻左右摇晃，数秒钟后，大地才慢慢停止住了颤动。 “这颗星球的地质活动很活跃，火山爆发、地震都是常有的事，我们的厂区和生活区域建筑时，在地底下使用特殊的无基液态悬浮式地基，非常安全。”墨菲操作了下监狱管理人员的特殊腕带投射出来的讯息，“刚刚是离开厂区400公里以外的浅表震源的12级地震。” “天呐！这群畜生竟然把我送到这地狱一样的地方……” 在走出工厂后，托马斯·鲍尔面对不远处一个大约5百米高的火山锥喃喃自语。在黑黢黢的天空的映衬下，一道火红色的岩浆流从缓坡一侧缓缓流淌，就像地底涌出的一股鲜血，喷涌在宛如不毛之地般的大地上。 空气炎热又潮湿，混杂着一股硫磺味和烟灰味，他那头夹杂着银色的黑铁般的发丝都湿答答地贴在头皮上，在这里每周洗一次澡都是奢侈的，他觉得全身总是一股酸唧唧的臭味，这让一位严格按照柏拉图骑士生活长大的男人几乎无法忍受。 鲍尔抽了一根烟，猛烈地咳嗽起来。 这些供给给监狱管理人员的劣质香烟，在这样的环境下统统变质发臭了。他过去抽的烟都是最高级的手工卷烟，整齐地排列在镌刻着他花体签名的黄金烟盒里。 在昏黄略显肮脏的食堂中，监狱管理层都挤一张张长桌上吃饭，万年光年之外的后勤补给之惨淡可想而知。 典狱长皱着眉，仿佛使出了全身力气，回回地划动一块黑糊糊的牛排，好不容易切下一块来，刚放入嘴中，脸色一变，立即把嘴里的肉朝地上猛地一吐， “操！这是人吃的吗？讨饭的也不吃这个！” 鲍尔一气之下把手里的餐刀“啪”一声拍在餐桌上，所有的狱卒和部下都兢兢战战地看着他。 “可供古生物学家研究的牛排，这是欢迎新任典狱长的最高级餐食。”一位穿着制服，身板很挺，但面色蜡黄，看起来文弱的监所主任意味伸长地说了句。 这里的一切仿佛都是用来折磨他的。 那个“女人”穿着极度性感的蕾丝内衣，在典狱长的大床上坐着，诱惑地张开白色修长的双腿。 “托马斯，你好，我叫玉子，是你在这里的伴侣，请多关照。”房间幽暗的光线下，栗色的头发修剪出时髦的发型，微拢一双甜美年轻的面容，“让我每天晚上陪伴你好吗？我会说很多故事，也是一个很好的聆听者，我们可以像朋友一样友好相处。” 人工智能爱侣娃娃。他知道的。 盖亚军中给中下级士兵开办妓院用的都是这种机器人，这样干净卫生，更没有一群女人带来的各种烦恼，舰队远征是相当辛苦的。 托马斯·鲍尔咬着牙，额角青筋暴起。这个弥漫着墓穴般潮湿闷热，光线幽暗，装修老旧肮脏的睡房里，有这样一个肌肤洁白得毫无血色的女人，场景事多么诡异。 猛然发觉自己几十年来在情感上是如此荒唐。 “玉子，进入关闭程序。”他直接使用了声控，爱侣娃娃棕色的瞳孔中幽光一闪，双目紧闭，机械般四肢伸平地向后一倒。 他把这个娃娃粗暴地从床上拽了下来，它的身体高仿人体，所以颇有一番重量，他就这样拎着它细长的脖子，把它拖拽到了大衣厨边，这场景就像一个杀人犯拖拽一个年轻女人的尸体。 鲍尔身材高大，力量惊人，轻松地就把标准型的1.68米爱侣娃娃“砰”一声扔进衣橱，用指纹锁锁住。 他大声地呼了一口气。够了！他做够了嫖客了。他再也不想在这个远离盖亚的地方，这样对待一个机器人了。 他把自己的过去锁进了大衣橱。 闪着火红色光芒四射的熔炉日日夜夜不能停息，“盖亚的弃儿”们拖着疲劳沉重的脚步来回忙碌着，他们带着运转正常的脑部控制器，眼神虽然看起来略有些呆滞，但在一双双布满血丝的眼中，依旧赤裸裸地露出仇恨和怨恨的光芒。 他们和我一样，也在恨着这个世界吗？ 看着这一切的托马斯·鲍尔正沉浸在自己的内心深处，在这里，芒星城花花世界的各种诱惑消失了，他开始有充分的时间开始自省。 突然一个外形怪异的犯人因为体力不支而倒在地上。 “请在3秒钟内站起来，回到工作岗位，否则我将使用电流刺激。” 一个智能机器人监工迅速地滚动了过来，向他发出了警告。 囚犯工在地上挣扎了一番，因为过于劳累，根本无法迅速站起。于是，他戴着的脚圈和脚圈发出刺激性的电流，刺激他的腿部神经尽快站起来。 “好疼啊！受不了了！”犯人大叫道，他的腿部经过电流刺激，仿佛失去控制般震颤着，随后会不自觉地做出站立的姿势。 “疼死我啦！”但他的腿部肌肉似乎真的彻底无力支持身体，无论如何加大电流，他只是杀猪般乱叫，却无法站立。 “停下来！”鲍尔典狱长大叫一声，冲了过去。 电击停止了，躺在地上犯人恢复了神智，他看到一个瘦高个穿着防护服的男人站在他身边，仿佛在注视他。 躺在地上的是一个面目丑陋，身材也非常怪异，四肢特别纤长，手脚带着蹼的两栖人，这是军方应对海洋星球的脑洞产物，当然最后也流落到了“科雷马59号”上。 “你还好吗？他们不应该这样对你，我以后可以改变这一切。”鲍尔的声音严肃而威严，轻轻地把囚犯从地上扶起。 “我不好……我来这里，没日没夜地在熔炉 第66章 必须冲进去了 在得到了监狱管理层的支持和拥戴之后，剩下的事就好办了。 这些变异人囚犯工人的待遇立即得到了大幅提升，从衣食住行到劳动待遇，典狱长下令清理历代管理混乱的仓库，里面各种旧式的劳防用品堆积如山。 “虽然又破又旧，但聊胜于无，重新翻洗下还能用。” “跟58号、59号和总部打招呼，我们遭遇大地震，部分工人受伤，生产没法停，让他们尽快送来1000台劳动机器人，否则能量箱盒的产量会下跌，今年完不成任务。我们还需要更好的医疗设备，让他们都送来！” 托马斯·鲍尔变成了历任典狱长中最勤奋的那位，他整天忙碌着，为了实施自己的计划。 他用带着一股硫磺味的黄水洗了洗脸，看看了老式洗漱台上镜子里的自己，他的脸变瘦了，颧骨更明显，来这里太久果然会变得身体虚弱，这是一个陷人的死地，他必须加紧行动。 现在，他懂得自己的牌就是“能量箱盒的产量”，只要保证产量，所有资源他都可以尽量调用。 “太感谢你了！鲍尔先生！” 那些用以美容基因改造目的的实验品们，即使放在柏拉图女人里都算相当不错的，她们在他整改系统之前就是狱卒们的泄欲工具，现在针对她们不断的骚扰和施暴终于停止了，还允许她们穿上了体面的服装，让她们在劳动之余，能打扮自己。 这些苗条好看的女人们用怪异的棕榈叶编织成束，点缀上五颜六色的荧光花，手捧着这样奇特的花束献给他。 “女士们，对一位骑士而言，为女士效劳是荣幸的。”鲍尔风度翩翩吻了一位黑头发美女的手。 典狱长的骑士风度让她们各个心花怒放，他充分利用了柏拉图骑士的教育取得了她们的信任和爱戴。 漂亮女人、黑客奇才、强大战士、各种能工巧匠……在柏拉图的岁月告诉他，只要充分能利用人类中最有天赋和能力的那一小撮人，就能对抗乌合之众。 他把他们挑选出来，给予更好的待遇，几乎是当作平等的朋友一样。同时将元教教义给他们宣扬，他就像那些古代的传教士般，把这些人变成了精神上的柏拉图人。 “你们千万别忘了盖亚人是怎么对我们的，把我们当作最低贱的奴隶，肆意践踏我们的尊严。”鲍尔用柏拉图语跟他们语重心长地说道，“复仇是高贵的行为，我们一定要加倍奉还！” 所有人都点头应和道，他们内心深处感激鲍尔把他们从地狱般的生活里解救出来，并且愿意为他的计划肝脑涂地。 在科雷马59号训练***的同时，他得到了跟一位科雷马10号监狱高层的秘密联系，是这个人主动地找到了他。 当看到这个穿着斗篷，带着面具，用着变声器的人出现在显示屏上时，让他立即明白了：他是那个神秘团伙的一份子。 “鲍尔少将，我听说过你的事，我会全心全意地帮助你，因为我也憎恨这个世界……”他说了一些自己以往不堪的遭遇，他是半血的柏拉图人，母亲是盖亚人，也是因为在前线得罪上级，遭受甩锅式降级处分，被送到安全委员会工作，他在科雷马10号工作期间，亲眼目睹了各种对柏拉图战俘欺凌和压榨，这让他难以接受。 “我父亲给我的血液因愤怒沸腾了，但我来自母亲的另一半要求我缄默，这种分裂令我无法忍受，所以我打算做点什么，也许我是一个缺乏勇气的人，但我可以把刀子递给你。” 这个人虽然使用了一样的外套和变声器，而且还说着盖亚中文，但他没有上次那个人说话的高傲和盛气凌人的口气，这样他取得了的托林信任。 “科雷马10号严苛而残忍，但管理又非常混乱，这些都可以被我们利用。我会帮你去招募死士，他们的失踪会被伪造成遭到虐杀，这不会有人为难我，这里封在脚底下水泥里的冤魂太多了，不会有人追问他们的下落……” 就这样，计划一切顺利。 就在这将近两年的时间内，达呵池、维奈、阿穆雷丁、因多达、伊索菲……都被以各种方式，偷偷地运出科雷马10号，纷纷汇聚在鲍尔的麾下。这些年轻的战俘们来自骑士团和各个舰队编制；那些愿意跟随鲍尔的生死之交，也陆陆续续地想方设法跟他取得了联系，来到了科雷马59号上，他们统一在科雷马59号的特别营地里接受恐袭特训，这是一小支有趣的混合部队，不论各个人种和出身，只有一个共同的信仰： 就是发动一次自杀性攻击，彻底将内心的仇恨发泄而出—— 最后一把钥匙，掌握在调查署长阿尔贡金中将的手中。 鲍尔想方设法在过去的人脉寻找突破口，他和阿尔贡金就这样联系上了。这位前“玄武”骑士在秘密交换的通讯盒影像中阴沉着一张脸，充满杀气，仿佛最好战的南美武士。 “这个恶棍！只要你帮我杀了这个恶棍，我可以尽全力帮助你，哪怕要我半条生命，都在所不惜！” 他开诚布公跟鲍尔讲了他的过去，一个未婚的二十多岁骑士，对世界一无所知，被俘后不出意外地中了“美人计”，只能为妻子和孩子留在芒星城，在国土安全局效力。二十年转眼过去，他混成了中将军衔。大卫·杜威在晋升局长后，有恃无恐地出卖手底下各类人员给黑社会赚“血钱”，其中就有一位他的多年好友。 在面对孤儿寡妇的哭诉时，他暗暗在心中发誓一定要血债血还。 就这样，各方所有的努力汇集成一支飞速返回盖亚星的远航舰队，如电光一般穿梭在寰宇时空之中，复仇如电如火，燃烧了整个宇宙。 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不公正和构陷，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奴役，带来了仇恨，鲜血流淌，毁灭了无数的世界。 “主公？”密米尔在一旁提醒托林，年轻人看将军一个人呆呆地思考问题很久了，仿佛一座冷冰冰的塑像。 “啊……”托林深深地长叹一声，“那些早已死去的回忆追上我，差点把我杀了！” 他环顾四周一切，还是那么诡异的安静——所有幸存的战士都已经各就各位，等待盖亚人的进攻。 “我有预感，他们很快要进攻了，但我没料到，一个肖似当年大团长的卡尔基竟然卷了进来，变成了计划中最大的变数。” 此时， 第67章 女武神的吻 卡尔基在仔细地看完各种大厅内部各种障碍和***的守卫位置后，转身就离开去召集特别行动小组了。 “疯了吗？真跟古罗马一样，抽签砍头吗？” “总统怎么会任命一个柏拉图人当我们的老大，这不是找死吗？！” “柏拉图骑士都是一群嗜血的疯子！” 他一离开，那些一脸紧张，额角渗汗的下属们就开始疯狂吐槽，他们内心极度悲观，不看好这次特别行动的结果。 那些被抽中的中队都集合起来，卡尔基在他们面前检阅般走了一圈，这些穿着宽松简便军装的年轻人看起来都非常严肃，甚至带着一丝丝的沮丧，毫无战前的兴奋和必胜的信念。 他以复杂的眼神看着这些被自己挑选出来的牺牲品，其实盖亚人跟柏拉图人一样，一线作战人员都非常年轻，也许他们没有白虎骑士那般高大健美，但也看得出是精兵强将。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打起精神来！你们是为盖亚人民而战的！”卡尔基使用他一贯的指挥官语气跟他们讲话。 “我会带头领你们冲锋的，与你们并肩作战！” 代局长说完动员的几句老生常谈后，命令他们尽快进入临战准备。 这些特勤们立即去穿戴铠甲进入战斗状态，由于他们是被临时抽中的，气氛极为诡异—— 指挥官们在紧张地做最后的商讨，士兵们则在等待总攻的时间，有些人坐着默默无言，跟等死似的；还有一些人在按照自己的宗教信仰在祈祷，一位士兵直接跪在地上，口里念念有词。更多的是在在录留给家人或女朋友的告别录像，还有些人还有打开腕带投射屏，默默地看妻儿的家庭录像。 卡尔基看了一眼，回忆起“伐楼那”旗舰上战前望弥撒和祈祷，柏拉图军队在战前纪律森严，充满宗教情怀，宛如天使之军。 盖亚和柏拉图，真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你好，我叫林虎。我隶属于战略部第二处。” 突然迎面过来一位穿着国土安全局制服的年轻军官，他看起来只有二十出头，外表俊朗高大，第一眼看上去就很帅气。他主动地做了自我介绍，推了卡尔基一把，把他推向一个隐蔽的角落，好像想跟他说几句话。 这个时候，阿齐兹主任和几位秘书和助理都走过来，他们要看住这位危险的代局长。 “我预祝局长计划成功，一举歼灭***，夺回人民厅。”这位看起来具有典型的盖亚混血儿容貌的年轻人说着流利的柏拉图语，发音是如此纯正。他用棕色的眼睛仿佛在向他暗示什么，并趁握手之时给他塞了一个小物件。 卡尔基紧握在手里，感受到了质感。 这是盖亚X-Porto内使用的通讯亮点！ 心领神会的卡尔基趁阿齐兹主任他们不注意的时候，贴在耳后。 璇玑看着卡尔基走过来，在她记忆里他身穿柏拉图太空骑士的战甲之时，宛若天神临世，那是因为柏拉图的太空战甲类似古代骑士的哥特甲，仿佛一件最精美的艺术品，白虎的战甲闪着钻石一样的金刚色，在宇宙中闪耀如星辰，令人一见难忘。而在她眼里盖亚安全部队特勤的战斗服，穿上后就跟人工智能的机器人战士一样无趣，但卡尔基穿着还是显得那么高大英俊，她看他一边走，一边在低语，还微笑了一下。 这是怎么回事？她心想。 “璇玑，”他看到了她，她穿上了太空舰队的游骑兵飞行员上等兵制服，像一个女兵一样简单地梳了一个马尾辫，“过来一下。” 她看到卡尔基在局长专用的触摸界面上，似乎在做人事调动，他的手指操作很快，根本就看不清楚。 “我已经升你做安全部队的特勤少尉了。” “什么？”她大吃一惊，“我是太空部队的飞行员。” 虽然升任军官是她梦寐以求的事，不过这可是两个截然不同的军事部门，她对安全部队的那套流程完全一窍不通啊。 “你的身手和枪法都很不错。”他似乎在表扬她，但因为若有所思，显得很冷淡。 “那天我是怕你伤害兰瑟……”璇玑脱口而出，兰瑟跟可以无限疯狂战斗的卡尔基不一样，射击课都是补考很多次才勉强通过的，军校里跑长跑也常常是落在最后一个，像一只老狗般喘着气，样子非常可怜。 如果那天她不拼尽全力阻挡白虎大团长冲进基地指挥室，兰瑟肯定会被轻易地杀掉。 “噢，徐桑。”他突然停下来，定睛看着她，然后又继续迅速操作人事调动，“原来他叫兰瑟，很好听的名字，像一个柏拉图人。” 他的目光……原来卡尔基也是会吃醋的，璇玑心想：只是他习惯于隐藏自己的动机。 “我没有经过任何特勤的训练……我喜欢飞行！我不要去安全部队！”她性格顽固，坚决不愿意从太空舰队调到“大卫城”的安全部队。其实她很喜欢当游骑兵飞行员，在激烈的战斗中，面对柏拉图舰队的炮火，她往往毫无畏惧，仿佛是为太空战争而生的，就和卡尔基一样。 她这种倔强的脾气令他也不能掌控，卡尔基面露难色。 “我要跟你单独说几句话，我们去那边谈。”他示意她往走廊方向走过去，“你走在前面，自然点，不要回头看我，我会跟在你后面。” 璇玑照这样做了，但她皱起了眉头，这鬼鬼祟祟的，像是在策划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这个地下指挥室的风格还停留在四百多年前芒星城初建之时，仿佛老地球的政府风格的延续，天花板上挂着一排排老式挂灯，仔细看墙壁和天花板的接缝处还细致地装饰精美的花纹，颇有一番古风了。这个地下两公里深处的秘密地下政府所在地，要是没有托马斯·鲍尔针对巴别塔的这次恐袭，早已被大多数工作人员遗忘了。 璇玑来回地转动着眼珠，显得灵动而可爱，在拐了几次后，他们在朝没有人的一条走廊走去。 “啊！”在璇玑还没有反应过来之时，卡尔基一把推她进入一个老式的军队男厕所。 后面还有一个人人影，阿齐兹主任偷偷地尾随过来，好好看管着新局长是他的使命。 这次这位不辱使命的主任没有跟进阻止。他只是耸耸肩，心想：和老色鬼杜局长一样，玩女人不分时间和场合 第68章 这下可以瓮中捉鳖了 突然正门大厅被“轰”一声巨响炸开，大量的智能射击机器人和微型战斗无人机疯狂涌入，和镇守入口的小队人马发生激战。 一时间激光弹在门口仿佛放烟花一样密集爆炸式乱飞，柏拉图战士们虽然占据有利位置，并且也以异常猛烈的激光重炮等重武器回击，两位可以同时操作三组武器的高大的变异人勇敢地冲上去从两侧夹击潮水般涌入的盖亚特勤，一时盖亚人遭到了劈头猛击。 “我脚中弹了！靠！” “我的光盾保护势能快用完了！” “快掩护我！” 但有备而来的盖亚安全部队使用了超能管型防御器。这样能让大部分特勤鱼贯而入，并且能有效还击，他们已经布置过战术，而且人数占优绝对优势，密集的火力集中地倾泻到守卫者身上，数分钟后，两位战斗力强大高塔般变异人被打碎了防卫铠甲，随后在爆炸和弹如雨下中直接变成了血花四溅的碎肉，柏拉图人那方一样伤亡惨重，有人打开了光盾掩护受伤倒地的伙伴，边打边退。现场一片混乱，激战的声响撼动整栋“巴别塔”。 托林在大厅的中心位置上设置了现场指挥部，就跟旗舰内部指挥中心的简陋装置差不多，可以手触投射屏远观战况，并且进行现场指挥和调度。 人民大会厅有10万多平方米，从四面八方的大门到中间的指挥部，还有很长的推进距离，而且工程兵已用“息壤”建筑了坚固曲折的防御工事。 看到先头部队以密集火力顺利突入，盖亚的特勤部队就跟着进入大厅了，但几乎是踩着尸体和鲜血冲了进来。 “哼，老套路了，全靠人命堆砌。”托林不屑一顾地说了句，“看来天狼星之子也不能带来什么新鲜战法。” 他心想：盖亚国土安全部是无法攻克的官僚主义堡垒，谁来都很难改变什么。 “达呵池！率两个分队去阻击！”他从容不迫地下令道。 柏拉图人已经退缩的防线因为迅速增援，而立即向前推进，工兵肩扛着“爆炸息壤发射器“向爆破的门口发射，一声声爆炸直冲高空，之后形成巨大的石块滚落而下，砸倒了不少来躲避不及的盖亚特勤，在激光飞射的枪林弹雨中，都很快因防护铠甲爆裂而中弹，倒地身亡了了。 这样被强攻打开的门口堆满了尸体和巨大的石块，石块直接把爆炸口重新封上了，堆得如一座山一般。 数百辆小型射击器和迷你无人机都门口被打开时飞速进入大厅，但很快都遭到了迅速地解决，一个个小设计器被回旋式无人机纷纷打爆，而那些向指挥中心飞过来的无人机，居高临下地疯狂射击，但也在柏拉图战士们迅速而精准的枪法下纷纷坠落，一声声爆炸声在大厅里此起彼伏，伴随着火光和黑烟。 托林站在地势较高的指挥中心看着这一切，他穿着黑色的骑士长袍，显得那么典雅高贵，他平静地看着自己复仇欲望的显现，一个男人的复仇是如何暴烈，就如同这激烈的战斗场面一样。 “好了，进攻部队被切断了，大厅重新封闭，这下可以瓮中捉鳖了。”他看着战况显示非常自信地说道。 “剩下的就是给盖亚人及其政府直播屠杀这些被困在大厅工事里的安全部队特勤的精彩过程了……多谢老鬼，他可真是一个天才，把入侵公共网络的程序都研发出来了。”托林转头对密米尔说道，带着他特有的那种玩世不恭的嘲讽气质，“最后还要打上，请转发点赞打赏。” 正当托林得意之时，突然，头顶“轰隆”一声巨大的爆炸声，仿佛天崩地裂般。 密米尔立即将主公扑倒，小型穹庐式的全围型光盾立即指挥桌上方打开。 十几名盖亚特勤从被炸出一个大洞的布满星星的大厅顶部直接跳了下来，同时朝类无人机也如蜂群般鱼贯而入，一时间无数激光弹束在托林的指挥部疯狂飞舞。 意识到头顶上空遭到突袭的柏拉图战士们都打开光盾，或者寻找坚固掩护，同时纷纷用各种武器还击。 一时指挥中心附近简直如同屠场，密集如雨的弹束从天而降。那些反应稍慢的守卫者和落地后没有即时打开光盾的进攻者，在超级密集的激光弹雨中纷纷倒地，伴随着到处掉落的天花板碎块，满地狼藉。 卡尔基就这样带领特遣小队直接从大厅天花板上跳了下来。 他觉得盖亚特勤战斗服的反重力弹跳系统远远不如自己的太空战甲，但是他还是在从一百多米的穹顶掉落的几秒中，轻松地射落了好几架盖亚的无人机。同时，他只是为了防御向周围散射，以压制柏拉图骑士对他的一阵疯狂扫射。 在落地后，他甚至没有打开光盾，而是用最快的速度大步向对面的掩体跑过去。 “噢！”他轻叫了一声，现场激光弹束太密集，他的铠甲中弹了。 跟太空战甲被击中后纹丝不动的无感不一样，特勤的战斗盔甲中弹感像被人直击一拳，他感到自己胸口、腹部、背部和身体各个部分都想被人用棍棒疯狂轮击一样，伴随着内脏的一丝丝疼痛感。 “托林！快点俘虏我！”他开着最大声的语音器，一边用柏拉图语怒吼，一边在台阶和障碍物边跑跳。 可是现场一片混乱，所有的人都在忙着攻击和自卫，不会有人理会这种不可理喻的命令。 “这次攻击有点意思啊……”托林从实况显示台边抬起头，在这个紧急的时刻他都不忘调侃一番。 他透过透明的防护光盾看到了一位盖亚特勤利用战甲的弹跳系统，飞身跃起跳上了5米以上掩体的高墙，姿态轻松而优美。 “子规！你从右侧阻挡这个刺头！” “好！乌兰哈德，你从左侧夹击！” 柏拉图骑士们立即准备合力狙杀他，这个盖亚特勤从开始就显示出过于夺目的战斗力了，他们两侧向墙内发射弧线式的旋转激光炸弹，他竟然能飞速跳出陷阱，同时向进攻者开枪。 “轰”一阵巨大的爆炸把他甩了出去，但他能在落地时猛然拍地前用手一撑，重新调整重心，在地上顺势滚了几圈后，飞速起身，再次躲入一旁的一段掩体内。 “柏拉图骑士。”托林脱口而出。 在一旁的激烈战斗中正好有实力对比——有两位盖亚特勤在猛 第69章 只是懦夫的恐怖分子 此时，人民大厅中的战斗尚未结束，在前方防御的柏拉图骑士们还忙着爆破到处乱跑的射击机器人和剿灭残存的安全部队特勤，后者都躲在各自能够找到的狭小掩体里。 “妈的！谁想出的正面强攻的臭招，我手下的人都死得差不多了！”一位指挥官模样的特勤一面骂，一边组织手下拼命反击。 柏拉图人的密集进攻突然停止了，这让原本要被歼灭的盖亚特勤大大地松了一口气，他们立即蜷缩躲藏起来。 “突击队员们，投降吧。” 托林的声音在整个大会厅响起。这个联合政府开会的大厅原本就是为给各个角落传达讯息设计的，清晰的投射屏影像在圆形环绕的大厅的四面八方出现。穿着黑色骑士长袍的托林是出现在巨大的全景投射屏上，这位北欧裔外貌的老将军有一双冷峻蓝眼睛，带着一股令人望而生畏的威严感。 “你们的最高指挥官已经被俘了。” 画面切换到躺在地上的卡尔基，在某些角度看，他受的伤很重，鲜血横流，一头金发都浸润在血泊之中。 托林拿狙击枪管捅了下他太阳穴边上的脸庞，然后指着他眉心处。 “快！跟他们说几句，我才给你治疗。” “我是卡尔基……上将，”卡尔基内心不愿承认自己在盖亚军队中的军衔，稍微迟疑了下，“这次行动已经失败了，我命令你们放下武器。” 这样的场面对于绝望死守的盖亚特勤，绝对是灾难性的心理摧毁。 “什么？局长被俘了？” 他们从缝隙里看到了负责这次军事行动的卡尔基肩膀有枪伤，躺着无法动弹。 “我再说一遍……我命令你们放下武器，向***投降。”卡尔基的声音听起来虚弱而艰难。 盖亚军人向来缺乏柏拉图骑士视死如归的精神，他们常常在战斗中逃逸或者投降，投降原本对他们就不是特别难以接受的结局。 盖亚安全部队的特勤都陆陆续续地举着双手钻出来，投降了。所有投降者都被解除武装，脱去战甲，双手双脚用光圈束缚，罩在光网中。 托林的若干部将本来就隶属于监狱系统，缴械过程异常顺利。 此时，地下2000米深处的总统办公室一片沉寂，所有人如同在等待判决的犯人一般。 而国土安全部的指挥部更是一片哀鸿遍野。 “我们的突击计划彻底失败了……”那位黑人参谋彻底傻眼了，一副无法接受现实的表情，“中心突入的18名精锐战斗人员，其中15人已经死亡了，剩下3人都被俘了，代局长卡尔基就在其中……” 所有在场的人都静静地听着，死一般的沉寂，参谋继续操作着，战斗盔甲是可以把生命体征反馈给指挥部的，他看到了这被俘的三个人的身体状况都是红色。 “现在这3人都已受伤。另外，从正门佯攻冲入的164人也有141人阵亡了。”他继续机械地汇报道。 “唉！我就说这是一个完全是送死的计划！谁去谁死！”一位年长的官员失声叫了起来，“现在全完了！不知道托马斯·鲍尔这个叛徒如何报复了。” “汤姆和赵林都阵亡了……我手下最好的两个人！”一位特勤指挥官双手抱头悲哀地叫起来，他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一副毫无希望的样子。 突击失败后，整个联合政府几乎进入一种惊恐的情绪中，有些地方死寂一片，仿佛众人都在等待判决一般。 “戏演完了！”卡尔基深深地叹了口气，“我终于到了你这边。如果你早点答应我，会少死很多人。” “卡尔基大团长，你在我眼里，就像一个为所欲为的屁孩，为自己的残忍和小聪明沾沾自喜。”托林把枪收了回去。 “哈，残忍？在这点上，我们彼此彼此。”还躺在地上的卡尔基伸出了胳膊，“托林，拉我一把，我受伤了。” 托林无奈地微笑了下，他伸出手把倒在卡尔基拉了起来，虽然卡尔基穿戴着铠甲手套，但能感觉到他的手指异常有力，如钢铁般强韧。这让他想到当年大团长亲自为他梳髻的那双手。 总有一天，那些死去的战友会追上活人，他们又将重聚。 等卡尔基站起来后，托林仔细地端详了他的外貌，一瞬间，那场隆重婚礼上的记忆又涌入脑海中——他几乎可以确定，眼前站立的就是阿施拉大团长的独子。 他的面容能与记忆中的影子重置，阿施拉大团长的面部线条更硬朗，身高比眼前的年轻人还高个3-4公分，但卡尔基保留了那位仙女下凡般新娘的面部细节，英气十足又明亮俊朗，特别遗传了母亲一双大而多情的眼睛，碧蓝如海，面色虽然因为失血，显得异常苍白，但作为骑士，他实在是英俊得令人窒息。 “你到底想做什么呢？我的事与你何干？”托林直截了当地问他。 “我是来救你们，我没办法眼睁睁地看着你们全部被杀死，这样的死亡毫无意义。”卡尔基扶了一下自己受伤的肩头，那里一片殷红，SS-11智能狙击枪的穿甲能力太强了，直接穿透了他的肩胛骨，他的身体无法保持平衡，只能一摇一晃地径自去找战场医疗兵，“对我而言，对英勇的柏拉图骑士见死不救是耻辱的。” 托林对这样的回答只能做出习惯性的冷笑，心想，这种率性而为的贵公子性格，倒不是很像凡事认真严谨的阿施拉。 这次托林是有备而来，他虽然做了必死的打算，却依然带着一位来自科雷马10号的医疗兵，治疗伤员，这样能够坚持更长的时间，给盖亚人造成更大的麻烦。 卡尔基猫着腰进入一个狭小的特殊保护医疗帐篷内，他看到里面躺着好几位受伤更重的战士。 “你快把这身残破带血污的铠甲脱掉吧。”医疗兵用柏拉图语招呼他，“我叫考姆，你赶紧躺下来恢复血压。” 卡尔基照做了，动作非常迅速。考姆迅速地帮他止血，他划开了他已经破损的战斗服，从从医疗箱内取出一个水蛭式的注射器，自动会吸黏在他手臂静脉处，一种“血髓液”就迅速注入。 “快喝下去！”他给卡尔基拿来一袋特殊的液体，指示他喝下去，“听说你是白虎骑士团大团长，我们这些普通的战地医疗，就是这样以迅速补血为目的的，战地输血来不及帮你调配个人 第70章 要么逃走，要么死 “托林，你的意思是阿施拉之死另有隐情吗？”卡尔基皱着眉沉吟道，“我这次冲进来是为了把你和手下都带走，但你告诉我父亲的这些旧事，让我感到一丝困扰。柏拉图体系存在的价值在于个体不再维护家族私利，而是为全体人的利益贡献，我不能受父辈恩怨的困扰。” “你对你父亲的遭遇，只是感到一丝困扰吗？你现在处于他当年一样的位置，跟他拥有相同的兵权，你难道不害怕自己重蹈父亲的覆辙吗？”托林冰蓝色的眼睛中闪着明亮的光彩，他直直地盯着卡尔基，仿佛在拷问他的灵魂，“我们相信柏拉图是世上一切美善的集合，并愿为此而战，但至圣所里黑暗无比……” “至圣所离我们太远，这不是我们应该考虑的！托林，你应该跟我走！”卡尔基转了下头，以躲避这令人难堪的目光，“你不必死守人民大厅，这里装饰得富丽堂皇，但不过是盖亚几万个酒囊饭袋的政治家，拿着政治献金吵架的地方，他们解决不了任何问题，这里只是一个空虚的权力中心，死在这里又有什么意义呢？” “我已经制定了一个计划，盖亚特勤里有一小撮愿意反对体制，愿意帮助我的人，他们会作为内应，帮助我们逃回柏拉图，我们现在必须从这里突围而出，趁乱逃走！”大团长向托林简短地托出自己的计划。 “你连盖亚人都相信？你不怕这是他们的诡计，把我们引出去，就地歼灭吗？”这位老将平静地质问道。 “我别无选择，要么逃出去，要么就是死！”卡尔基斩钉截铁地说道，被俘的耻辱感让他无法保持冷静，“我好不容易有了调兵遣将的机会，如今事情已经到如此地步，我没有退路了！” 他用鹰一样深邃的眼睛望着高台下刚才从天而降突击的一片狼藉——到处滚落的天花板残片，无人机残骸以及双方人员的尸体。 “托林，跟我走吧，这是我们唯一活下去的机会。”卡尔基用真诚的眼神看着对方。 托林带着鱼尾纹的眼睛在陷入沉思时显得有些迷离，他略有无奈地抽动了一下嘴唇。 “对年轻人而言，活下去是一件美好之事，宇宙浩瀚无垠，永远充满无限挑战和希望。”托林说着柏拉图语，声音平静得如冰山漂浮在冰冻之海上，“而对我而言，美好的仗都已打完了。” “卑鄙者的时代已经来临，宇宙充满着黑暗……世界已经变成了一座巨大的监狱，人人不过是假装拥有自由。” 托林喃喃自语时也在看着眼前的强攻后的现场，世界就是如此混乱而充满残忍。 “艹你妈！卡尔基！” 离开他们不远处的地上龟缩地坐着一群双手在身后被绑束的战俘，其中有一个俘特勤破口大骂道，他是跟卡尔基一起从中心攻坚跳下来的盖亚安全部队的精锐特勤。 “这个***的，他欺骗我们，他始终是个柏拉图人！” “还说什么会跟我们并肩作战，把我们盖亚人当傻子忽悠！一个说话跟狗屎一样的骗子！” 这些特勤在枪林弹雨中玩命跟随攻进来，由于看到鲜血淋漓的卡尔基下令投降，他们才缴械投降。结果却亲眼目睹卡尔基和托林像朋友一样，在用柏拉图语在聊天，好似毫发无伤的样子，他们意识到自己被骗了。 “艹你妈！***的卡尔基上将！” 在场的所有人几乎都齐刷刷地把目光朝向卡尔基，包括那些坐在地上的战俘们。 这些目光就像刀剑一样把卡尔基围在中心。 “把他们统统处决了！”卡尔基英俊的脸上露出一个凌厉而凶狠的表情。 他斩钉截铁地如此下令，不能容忍盖亚俘虏这样出言当众侮辱他。 托林淡然一笑，他原本性格冷峻严厉，很少笑。他心想：卡尔基在对敌人不择手段上和冷酷上，不会落于阿施拉之下，这也许并不是一件什么坏事。 “一切都会如你所愿，大团长。” 托林转身向心腹挥手并吩咐了几句。 25个盖亚战俘被带到一堵高墙前，仿佛一队待宰的羊羔。之前他们中那些想做出反抗姿态的人都挨了电击棍，并且所有人嘴部和颚部神经都被暂时电瘫，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执行处决任务的柏拉图战士们用手里的各种口径的激光枪一阵乱扫，一道道淡蓝或淡紫色的激光光束交叉地射出，没有旧地球时代子弹和残片在空中乱飞的场景，一切安静异常，只有身体倒地时撞击地面的声音。 随后，几位行刑人员进入横七竖八的尸体中，一个个地朝头部补枪，整个过程干净利落。 托林走下去查看，一道流动的殷红鲜血像溪流一样，仿佛有生命一样，划过他的靴子之侧，年轻时的记忆又涌入脑海——阿施拉常会在超远程的星际战争后，下令处决那些“毫无价值”的盖亚战俘。 他抬头望着不远处高台上的卡尔基，大团长一直在忙着用耳后的通讯器和自己的手下们联络，帮他们重新布置计划。整个处决俘虏的过程，他都懒得看一眼。 他是一个真正的柏拉图武士，为取得胜利和杀戮敌人而来，毫无怜悯。 天狼星——西方之君、侵略和杀戮之主的儿子。托林仿佛见到一位骑着白色骏马而来的古代骑士，马蹄飞溅无数血花，他仿佛太阳，在高处俯瞰伏尸千里的原野，初升的阳光闪耀着他金色的发丝，如此纯净无暇，全然不会沾染杀戮的罪孽。 在他的飘飘的衣袂上写着：万王之王，万主之主。 “把处决战俘的录像发到发给总统办公室和其他相关机构，这会让这帮无能者开动脑筋，更清晰地考虑问题。”托林冷冷地下令道。 史诗般的浪漫幻觉转瞬即逝，现在他们完全被困在一个宏大的大厅中，就等着最后时刻的到来了。 “托林！我已经跟帮我的内应用秘密频道联系上了，确定了突围的路线，我现在知道特勤们的部署，我们的胜算并不低。” 在看到托林走上台阶时，卡尔基赶紧迎了过来。 “我们现在必须确定一个路线方案，我们人太少，大厅外现在已经被重兵围困，快！我们的时间不多了！”大团长非常自信地说道，他总是充满一种坚定的自信。 “我们能从大厅突围又能怎么样？巴别塔外到处都是巡逻的战斗飞艇，芒星城各个重要区域 第71章 去打仗吧，直到时空尽头 “托林！” “主上！” 作为“米坦尼计划”的总指挥官，托林的中弹引起了一阵不小的惊慌。 “这群只会暗器伤人的小人……两发激光弹束杀不了我。”托林咬牙切齿地骂道，话虽这样说，他的面部肌肉因痛苦而扭曲颤动着。 密米尔异常关切地扶住了主公的身体，失血和剧痛让后者已站立不住，众人忙着让身受重伤的托林躺在地上。 “大家不要慌！”医疗兵考姆也立即赶到，迅速查看伤势，“战场失血处理起来很方便。” 看到医疗兵开始取出仿生止血黏胶，准备迅速为他止血时，托林伸出沾满血的手，做了一个阻止的手势。 “不用了，我不需要治疗。”他下了一个简短的命令，“医疗资源都是有限的，会有需要的人。” “为什么？”一旁的卡尔基皱起了眉头，低头查看托林腹腔部的伤口，激光穿透会造成大失血，黑色的骑士长袍上是一大片湿漉漉的血迹，鲜血还在不断流淌，流得到处都是。但只要立即止血，就不会危及生命。 “我们柏拉图骑士即使被称为完美的战斗机器，也需要受伤后立即接受治疗，否则会休克的。”卡尔基在劝慰托林，他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也会劝另一位骑士要接受治疗，“托林，再强大，我们也只是人。” “我当然知道自己是人，人人难免一死，这里就是我的生命终结之地。” 托林说完这句话后，所有人都默然了。 “是的，从开始我们就知道。”年轻的伊文侧着俊俏的侧颜皱着眉，闭上了眼睛。 “计划是非常周密的，”托林向卡尔基坦言道，“所有的反恐计划都会认为制伏或击毙所有***就能解除危险状况，但这次……我早已事先派渗透的变异人小队完成了巴别塔内爆炸物的定点埋设，触发装置与我的脑电波相联，每个人的脑电波都是独一无二的，跟指纹一样……” 他停顿了下，仿佛在积蓄一些力量，然后才继续说了下去。 “我的脑电波在进入巴别塔的一瞬间，就已与爆炸启动装置相联……这些愚蠢的盖亚特勤会把击毙我当作行动目标，一旦我的脑电波消失，巴别塔的各处就会触发大爆炸，攻入大厅的特勤会被炸成粉末，整栋楼可能会倒塌……卡尔基，你可以想象那副壮丽的场景，大巴别塔倾倒了……这个自以为宇宙最为富庶的大***一日之内便陷入黑暗和悲痛……” 卡尔基面目严肃地看着托林，他明白了为何托林不穿防护铠甲，而是穿着一袭黑色的柏拉图骑士长袍，黑色的舍瓦长袍是已婚骑士参加葬礼的丧服。 “你从开始就没想离开……”卡尔基轻声说道，“是我自己想来救你。也许，所有的拯救都只是一场一厢情愿的妄想。” “不……保持你的理想主义，年轻人……”托林的声音变轻了很多，“盖亚人太现实，这也是我们和他们作战的一个原因，所有人只爱享受，热衷追逐名利和财富，不再为理想留有一席之地了……” “托林，我也只是利用你们……”卡尔基默然地低头，显示出一丝歉意来。 “不……我了解你的父亲，就了解你。没有人是完美的，光明和黑暗也不过是一对双生子……” 说完后，托林又沉默了很久，失血在迅速地带走他的体力。 “去准备吧，去找达呵池，他是很好的指挥官，知道我所有的布置，你带我的部下离开吧……” 卡尔基立即果断地站了起来。 “要快……时间已经不多了，祝你们好运……”托林最后艰难地说了一句，便无力地闭上了眼睛。 “你好！达呵池！” “你好，卡尔基。” 卡尔基迅速跟已经接替托林指挥权的一位高大的棕发男人打了招呼，他们彼此看了一眼，就确定了身份。达呵池也曾经是一位白虎骑士，只是他现在没有梳起发髻，而是留着深色的络腮胡子。 “大团长，你的一阵强攻，造成我们一半人员伤亡。你觉得二十几个人拖着十几个伤员，能从500万安全部队中突围，返回1500光年之外的家园吗？”达呵池的性情耿直，说话又直又冲，带着一股怨气。 “抱歉，我只是不想你们全体在这个毫无意义的地方阵亡。”卡尔基侧过脸，有时他也不得不为大局服软。 “难怪罗波那大团长曾经这样评价过你，说你会把个人荣誉置于他人生命之上。” “好了，我知道我晋升过快对罗波那不公平，我也帮他承担了最多的作战任务，我的两次重伤都是在他手下时的经历，他主持特拉夜斯特陵舍的时候，我几乎都在前线待着。”卡尔基明白了达呵池是前任大团长那辈的骑士，他们中的不少人不仅早就搬出了布哈拉，甚至都已退出骑士团，转入舰队服役了。 “达呵池，请相信我，我不是让你们去送死，而是要把你们带离死地。我们爱的人都在等着我们，哪怕是万分之一的生存概率，我们也不能放弃！” 卡尔基伸出双臂，做了一个坦诚手势，他天生的领袖气质是非常能打动人的。 “好吧……这是一个非常复杂的爆炸系统。”达呵池示意他走过来，在投射屏上给他演示3D引爆的效果。 “我们必须从人民大厅前往C-28区域的战斗飞艇空港，这是林虎他们能抵达的最近的接应点了，更高的楼层都被各个行动小组封闭了。”卡尔基点触并且标识了目的地C-28空港的位置，人工智能系统立即自动生成了三条逃离线路，并用不同的亮光色标识。 “我们必须在爆炸中至少垂直下降1400米，现在巴别塔内部的通路情况没人清楚，估计盖亚人那里都是混乱的。”达呵池显得非常凝重。 “我们只能趁乱伪装出逃，而且不能让任何敌人发现。你看，平行位移还有3.5公里的直线距离……在这个漫长的过程中，一旦被发现，我们就会被全部歼灭。” “一路上还会有不断的连环爆炸，这都是设置的爆炸点，有近300个，因为我们预定要让联合政府付出巨大代价……也许我们逃着逃着，整栋楼就塌了，这也是有可能的。”达呵池严肃地注视着卡尔基，“你知道更改这样的周密计划，几乎是不可能的。” “是的，你们没想过离开 第72章 速降800米逃生 三发淡蓝色的激光弹束向托林的心脏位置射去。 卡尔基缓缓放下了举枪的手臂，他杀过很多人，但这次却如此沉重。 “涅盘之花。”大团长低垂着双目，脸色凝重地望着地上。 每次有“不死军”成员阵亡时，他都会下令释放3D的幻影，而这次，他只有在脑海里回想那满天飞舞的栀子花的影像。 “全员进入防护罩！快！”达呵池命令所有人都尽快进入在特殊地点支撑的防护罩。 卡尔基也立刻迅速地扛起了一位重伤员，也招呼身边的人，向一个角落飞奔而去。 伊文被几位战士勉强抬走了，密米尔却留在了原地，每个人都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在爆炸后，防护罩附近的墙壁会被炸开，随后我们一起冲出去！”卡尔基大吼道。 托林最后的那番话，那些声音萦绕在他耳边——那些话仿佛带有宿命般神秘的力量，把他从古老的封印中释放出来。 “轰——！！” 一声巨大的爆炸声震撼着整个巴别塔，随后是一声又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 从巴别塔内炸出无数的冲击碎屑，仿佛雨点一样，在空中纷纷坠落。爆炸形成的滚滚蘑菇型的浓烟直冲盖亚星的蓝天，芒星城其他各处早上遭受导弹和爆炸袭击的地方像留在大地上的黑洞一样，依旧在袅袅冒烟之中。 这就是芒星城的一天，宇宙中微不足道的一瞬间，却是如此漫长的一天。 “天啊！人民大厅全炸塌了！那里可是有8个大队在各个方向围困着，他们都被炸上天了吗？”一位穿着安全部队战斗服的特勤大叫道。 他望着高处人民大厅所在的位置，整层近百米高的楼层都被巨大的爆炸炸得黑洞洞一片，无数火苗从中窜出。盖亚联合政府大楼似乎变成了一座巨大的环形火山，到处都是熊熊火焰。 随后是“轰轰轰”的连环爆炸声，他们所在的空港停机坪的地面都颤动了起来。 上空无数的建筑碎块倾泻而下，大量的安全部队特勤从大楼内部如蚂蚁一般涌向悬空在塔身外的空港。虽然没有接到撤退的命令，他们仍在在迅速逃离这座巨大高耸的建筑物。 “快跑！G3区要崩塌了！” “快！否则这座该死的高塔要成为所有人的坟墓了！” 所有人都在惊慌失措，突如其来的大爆炸把围困的安全部队杀个措手不及。这下他们终于明白，***攻入人民大厅困守不动，就是在如猪笼草一般吸引源源不断的安全部队进入巴别塔内，然后用大爆炸炸毁整座建筑，埋葬所有人。 “快快快！”一位特勤指挥官催促手下登上小型战斗飞艇尽快逃离巴别塔。 “已经超载了！满员是200人！”飞行员大叫道，“盖亚星上有重力，可不是想载多少人就载多少人的！” “把他们推下去！他们不是我们的人！”指挥官高声叫嚷道。 最后一小群特勤被用一阵激光弹束驱赶了下去，机门迅速关闭。飞艇在一片友军的叫骂声中迅速升空。 就在此时，一块巨大的建筑物残片砸下来，砸向飞艇的中后部，直接如刀切一般把4发引擎全部切掉。这艘小型战斗艇就如被切掉一半身体的蜻蜓，即刻坠落下将近2000米的高空。随后，化为在地面升腾起一个巨大的火球。 逃离巴别塔是不可遏制的浪潮，停在巴别塔泊位的各类战斗艇都在纷纷逃离，一片密密麻麻，铺天盖地的场景，好似蜜蜂离巢一样。 大楼外面还有一艘艘的漆成红色的消防飞艇朝大楼，在不断喷洒特殊的消防化学剂和保护剂，一阵阵雾粉如墙般露天盖地，这样可以灭火，整幢大楼的结构就不会被猛烈的大火烧塌。 现场一片混乱，有被困在火场的人从高楼上如黑点一样下坠，没人能料到巴别塔会成为如此巨大的一个陷阱。 “咳咳！……天啊，我还活着！” “你还好吗？” 一支包围人民大厅的反恐中队在突然而至的巨大爆炸中被炸得人仰马翻，被气浪夹杂着各种建筑碎片直接炸飞出几十米，数百人被炸死炸伤，正当伤者还在地上打滚，幸存者颤巍巍地从建筑碎片中好不容易地爬起来，刚开始搜索和救助其他伤者的时候。 “轰——！！” 一声猝不及防的巨响，一边的一面墙被突然破开。 一阵密集的聚能破甲激光弹束朝他们一阵疯狂扫射，破损的面甲中传出了惨叫声，随后一片横七竖八的尸体横陈在瓦砾之中。 达呵池率领一个小队柏拉图战士，手持特殊的重型穿甲激光枪开道。 “我们必须迅速解决掉所有遭遇的盖亚特勤！”肩上扛着一位重伤员的卡尔基果断下令道，“不能让他们发出任何求救信号，否则可能会被追踪到，就会被围歼。” 这些靠特殊防护装置躲过人民大厅大爆炸的“***”一行大约三十多人，迅速地踏过一片乱七八糟层层相叠的盖亚特勤的尸体。 “我们需要尽快前往C-28区空港，这里正好有一个应急电梯井，可以直降800米。”卡尔基作为逃离计划的领头人向所有人简短解释道。 “我领头跳下去！”达呵池大叫一声。 他们身穿的最高级的特勤铠甲除了反重力装置，利用腰部铠甲两侧的操作钮，背甲后方会延伸出一根特殊的光线绳，这种特殊的绳子细得宛如一根发丝，但极坚韧承重，据说可以极限延伸一公里，是特勤应对高空坠落的利器。 达呵池身手敏捷地把链接点锁绕在粗壮的中心钢绳上，极为勇敢地跳下了极深电梯井。 剩下的柏拉图战士们也都依次跳进电梯井，在用反重力系统直降800米后，他们都纷纷轻松地跳进了边上打开的电梯门。 这些年轻的柏拉图战士本来身手就比盖亚最好的特种兵更佳，何况他们在攻击前憋着一股气，曾经受过托林的魔鬼训练。 这几十人，哪怕是一些轻伤员，极为迅速地，而且毫发无伤地下降至预定地点了。 现在，站在原地的，只有四位肩背着重伤员的战士了，大团长就在其中。 “我先跳！”他当仁不让地第一个做示范。 卡尔基虽然背着一个穿战斗铠甲 第73章 经过地狱之火的灼烧 卡马乔拼命一跳，可能因为过于慌乱，竟然摔在门口。 他扛着的重伤员立即向后仰倒，带着他一起顺势滑了下去。 幸好边上两位骑士眼疾手快，每个人都飞身而出拉住一个，但都半身悬在空中，很快四个人都要滑下坠落了。 “噢！神啊！”一条手臂被人拉住的卡马乔低头看着脚底下的深渊，大大小小的碎屑如雨点一样在电梯井中坠落。 卡尔基见状，立即放下肩头的伤员，火速赶过去，一个个地去用力拉回来，后面的骑士见状也赶紧过来帮忙，把这两个人带着他们抓住的两个坠落者，都顺利地拉回电梯口。 “呼！”被救上来的几个人都坐在狭窄的电梯井里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这个时候，电梯口上方不断塌方，突然砸下一片巨大的建筑残骸，要是早几秒钟砸下来，那来所有来营救的人就都会被砸带下去。 “真险啊！”卡尔基都呼了一口气，“我们柏拉图军人就是靠团结一致，互相无私救助才能在战场上所向披靡。” 他立即转身返回，想再次扛起之前放下的那位战士，这位靠墙坐着的重伤员自己打开了头盔。 “我只是一个拖累……把我扔在这里吧。”这是一位东亚面孔的年轻战士，头发剪成战俘管理中心的合格长度，脸色苍白，一双棕黑色的眼睛明亮清澈，带着年轻人特有的单纯神情。 “小子！你给我闭嘴！”卡尔基以指挥官的口气训斥了他，还有点粗暴地轻拍了下他的脑袋，“你给我把头盔重新盖好，到处都是爆炸和碎屑，露出头部很危险的。” 年轻人只能顺从地重新覆盖面部，任由自己重新被大团长扛在肩上。 “小子，你叫什么名字？”卡尔基突然边走边问他，口气缓和了不少。 “我是来自初禅天的阿剌黑。”年轻人的声音很轻，“我知道你是白虎骑士团的大团长……你的强攻杀掉了一位我的朋友，我则身受重伤……” “你们不是也没想过活着离开大厅，我现在不正在救你出去吗？”卡尔基现在说话的口气就像兄长一样包容，“我知道你们青龙骑士彼此之间很讲礼貌，我是一个不拘小节的人，抱歉……” “前面通道断了！上方的爆炸压塌了预定道路！”达呵池的声音响起。 在所有人面前，整条路都被各种乱七八糟的钢筋横梁、楼层残片、各种肉眼都无法分辨的建筑垃圾将二十多米高的楼层堵塞得满满当当。 现在他们完全没有各种扫描仪器的辅助，不清楚道路堵塞的情况。 “也许上面还能钻过去。”有一个人这样说道。 “不行！可能走到一半就塌方了，我们还有不少伤员。”另一个人反对。 “大团长，我们该怎么办？” 所有人都在等卡尔基的决断，因为出逃计划是他制定的。 “放我下来吧！我肯定活不了，我不想拖累别人！”他肩头扛着的阿剌黑又抗议地说道。 “小子！我不会放弃任何战友，别像个小男孩！快给我闭嘴！”卡尔基咬着牙，青龙骑士也一样身高马大，在他受伤的肩头挣扎扭动，给他白白平添了疼痛。 “只是断了一条路而已，现在还没到需要生死抉择的最糟糕的时刻。走！我们去另一侧，走到底应该有一条紧急逃生出口。” 他果断地下了一个命令。众人飞速地穿过大厅，之后跑过一段长廊，转弯时，突然迎面走来一队和他们一样带着几个伤员的特勤小队，他们看起来也像是经过大爆炸的摧毁，在残破得快要崩塌的楼层里寻找逃生出口。 “前面不能再去了，全烧着了！” 带头的一位指挥官还友好地提醒他们，他们把穿着盖亚特勤服装的柏拉图骑士当作自己人，甚至都没有确认他们所属的特勤番号。 倒是柏拉图骑士们全员都呆立住，气氛非常尴尬，像是在惊骇中凝结冰冻一样肃穆。他们完全安静地目视着这几十个人缓缓从他们面前走过。 “你们是不是也去C28空港？我们可以一起走啊。”还有一位特勤回头招呼他们。 “射击他们！”卡尔基用柏拉图语轻声地跟达呵池低语。 一阵趁其不备的疯狂的射击，双臂和身体的抽搐，惨烈的叫声，随后又是满地尸体。 战场是无情的，这是他十几年来学到的最重要的事。不能轻易信任任何人，任何时候的掉以轻心都是致命的。那个红发盖亚女孩的一枪打掉了他所有的幻想。 好多位柏拉图战士赶紧走进鲜血都还在冒着热气的尸堆里去捡拾装备，这些盖亚特勤装备精良，却未战斗就毙命了，而他们的武器已经打了很久了，能量快消耗完毕。 期间，还夹杂着几声补枪的弹束嗖嗖之声。 “到了！” 他们终于走到了路尽头的逃生通道，打开的大门里黑洞洞的冒出如烟囱口一样的黑烟。 “盖亚人说得没错，逃生出口已经失火了！卡尔基，你真的要走这条路吗？”达呵池质问道。 “快快！我们没时间犹豫了！赶紧冲进去，趁大火没有完全毁掉这段向下的楼梯时就冲过去！我们没有别的近路了！要是绕路，难免夜长梦多。” 在卡尔基坚定的命令催促下，他们先迅速地把重伤员罩上特殊的救援罩，这类似真空保护球，可以维持伤员在火场里的生命，因为他们的战斗铠甲大多已经破损了。 “全员铠甲调成火灾模式！”达呵池下令道。 柏拉图武士们在紧急情况下处置条理极为清晰迅速，他们朝密闭的楼梯道里扔特殊的耗氧弹，这样火势会立即消失一段时间。 “快跑！”卡尔基一声令下，所有人都鱼贯而入，迅速地向下奔跑。 “我们得快跑！越快越好！铠甲防火保护跟光盾一样，是有时效性的！”子规喊道。 全体如冲锋般拼命地往下奔，虽然大火暂时压制，但是内部黑烟滚滚，他们完全靠视窗上特殊红外摄像仪视物。 “天啊！通道那么长！如果我们被困在这里，火烧上来的话，我们全体会被活活烧死！”年轻的哈尔达姆的声音露出了一丝恐惧。 “大团长……这太冒险了！简直是自杀！” 卡尔基听到通讯 第74章 损失惨重的一天 与此同时，十几个林虎的手下赶紧跑过来，帮助或坐或躺的一些柏拉图战士，把他们搀扶起来赶紧走开，还把伤员救援袋里的四位重伤员解了出来。 “快叫医疗兵！有人不行了！” “没法现场急救，赶紧抬走啊！” 所有人在地面上一片混乱。 幸好，C28空港现场秩序大乱，到处非常混乱，巴别塔还在不断爆炸中，很多特勤逃命般慌忙撤退，而巴别塔身上一直在往下坠落各种建筑残片。 “轰！” 一艘停靠在数层高台上的双发小飞行器被大块建筑残片砸中，随后发出爆炸巨响。一切都显得非常慌乱而危险，没有人有闲心去管其他部队的撤离，所以他们能在浑水摸鱼中逃离。 “轰——！！” 这个时候高处又有一声巨大的爆炸声，碎片像雨点一样在他们头顶倾泻而下。由于不能再使用头盔了，自带的呼吸系统全部损坏了，卡尔基只能用手挡着头部前进。 “我们必须尽快撤退！”大团长扭头对身旁的林虎说道，“趁乱逃走是个好主意，但这里乱得快要崩溃了……” “没办法！这里是离大爆炸点最近的撤离点，再过15分钟就要关闭了，太危险了！……幸好你们准时赶来了。”林虎已经盖上了头盔，但即使这样只能防护小块碎片而已。 在他们面前有一队盖亚特勤也在撤退，突然一个巨大的金属片坠落砸倒了好几个人，所有人围上去救助，他们的指挥官见到眼前鲜血淋漓的现场，只能破口大骂：“柏拉图人太狡猾了！竟然占据大厅诱骗围攻，想把我们都炸死在这座楼里！太阴险了！” 又有一块建材金属碎片顺着风力，直接向卡尔基和林虎的砸飞过来，幸好落在他们面前，这让他们两个都情不自禁地往后一蹲停。 这个时候一块如巨大刀片般的碎片向卡尔基的头部飞过来，一位身手敏捷的特勤立即从他们的身后飞身一跃而来，在空中就打开了臂甲上特殊的固体盾，帮他挡住了致命一击。 而他自己却处于一种失去重心的状态，被狠狠摔在地上。不过这位特勤身手轻灵迅捷，立即收起盾牌，在地上翻滚了几圈，竟然又站了起来。 这是柏拉图骑士的身手。卡尔基看了一眼就明白了。“多谢！”他大声说了声。 话音刚被高空大风吹散，又有一阵建筑碎片雨从另一边飘落而下。 这位勇敢的特勤又赶紧跑过回来，再次打开固体盾撑在卡尔基的头上。 “是我，我的主上……”女孩轻柔的声音从铠甲的语音器里传出来。 “璇玑！”卡尔基惊喜地瞪大了眼睛。 她的头盔自动向后翻开，是她自己主动打开了头盔，露出了头部。 在一块巨大的透明固体盾牌的防护下，他们的头几乎都凑在一起，彼此肩并肩地靠着，卡尔基低头看着在这一个多月里和他朝夕相处的熟悉面孔，她扎着马尾，永远透着青春活力，只是看他的眼神变了——之前如此直率坦诚，现在她带着望着情人的喜悦与羞涩，连脸都涨红了。 “是你！我的女武神！” 卡尔基情不自禁地伸出双臂拥抱了她，他终于活着见到了她。 在一阵碎屑雨中，林虎的朋友都为柏拉图的骑士们撑开了固体盾，因为他们的防护盔甲全部失效了，被烟熏火燎得像一群煤坑矿工一样。 他们从拥抱的两个人边上快步走过去，虽然这严重违反柏拉图的军纪，但由于是卡尔基冒死冲进大厅才把他们救了出来，所有的幸存者只能装做没看到，一副望天的样子，默默地赶紧离开。 “我们走吧！此地不宜久留！” 他们身边的大电灯泡林虎赶紧提醒他们。他说话的声音显得尴尬而不好意思，他还没交女朋友呢。 他们赶紧全体上了林虎安排好的飞蝇双翼式战斗飞船，立即起飞。 芒星城的空管为逃离不断爆炸的巴别塔的特勤队开辟了特殊空中通道，逃离变得非常顺利，所有人悬着的心，随着飞行器越飞越高而慢慢放下。 卡尔基一个人独自站在舱门口，他望着越来越远的巴别巨塔在一片黄昏的光芒下，冒着滚滚浓烟，一层层无比浓重的烟气直冲盖亚星的大气层，仿佛一片末日场景。 这如此漫长的一天，过得如同做梦一般。 “在一切的尽头，经过遗忘之墟的海底……”他回忆托林最后的话语和望着他的眼神，似乎把很多事已经托付给了他。 打仗去吧，一直打到时空的尽头—— 璇玑站在他的身旁，看着卡尔基紧锁双眉，高空气流把他柔软的金发都吹竖起来，他的面容比她第一次见到的时候更硬朗，更像个男人，下巴和鬓角都长出了浓密的金色胡渣，盖亚星梦幻色火烧般的夕阳的光线反射他双眸冷冷的浅蓝色，远眺着巴别塔的影子越来越远远。 他显得异常安静，像一头孤独的狼，在生死战斗后，静静舔舐自己伤口。 舱门关上后，卡尔基才发觉璇玑在身边，他的表情变得柔和了些许，用手拍了拍她撞在地上的肩膀：“你还好吗？” 一瞬间，两人感到所有人都在看着他们，柏拉图人的第六感非常准。 “没问题……我有事去找林虎，他在驾驶舱里。” 她马上走了，柏拉图的男性军人是一个完全封闭的团体，并且遵守着异常严苛的军纪。为了不给卡尔基惹麻烦，璇玑知趣而退。 四位重伤员中的一位已经死了，按照卡尔基的命令扎捆后用尸袋裹好，放在一旁。 “我们能把阵亡者运回柏拉图吗？”哈尔达姆问卡尔基。他指的是柏拉图军队严格的运回阵亡者尸体的规定。 卡尔基沉默不语，而一旁的达呵池直爽地在他后脑勺上轻拍了一下子，直截了当地说了句：“现在我们是否能安然逃离盖亚星，才是你该担心和考虑的！” 大团长看着狭窄舱体里的场景：医疗兵考姆在一位志愿者的帮助下，在竭力抢救另一位生命垂危的重伤患。 坐在机舱内两旁的座椅上默默无语的是托林的残兵败将们，他们都纷纷脱掉了破损熏黑的特勤战斗甲，露出里面同样污秽不堪的战斗服。 只有在这个时候，卡尔基才能跟他们互相认识— 第75章 “立即停止起飞！” 卡尔基向尾舱走去，林虎的手下都挤坐在那里，这些盖亚人虽然一度曾非常热心地帮助他们逃离，但现在真跟柏拉图人坐在一个舰舱中时，却都聚坐在一起，并且显得很局促，不再跟柏拉图人说话，双方之间的自动隔离是显而易见的。 “这里有医疗兵吗？我们需要医疗支援。”大团长用盖亚语问道。 “有，我是医疗下士。”一位年轻人主动站了起来，“我来帮忙。” 卡尔基心想：林虎可真是一个办事得力，心思细腻的人，竟然带着医疗兵。 但看着这些年轻的士兵面庞，他心里有些打鼓，寻思他们的初衷。这些人真的愿意放弃盖亚军人的身份叛逃柏拉图吗？这些新入籍者会被视为二等公民，在气候最无常恶劣最外圈生活，是不可能跻身于军事贵族阶层的。 “卡尔基上将，我听到你受伤了，我先从你治疗，让我看看你的伤处。” “噢！我的伤并不重。”卡尔基做了一个轻微抗拒的动作，“我们伤患很多，你赶紧先去救治重伤员吧。我可以排在最后。” 年轻的医疗下士露出了一个钦佩的表情，从军衔最高者开始治疗一直是盖亚军队传统，但眼前的这位柏拉图高级将领却命令医疗兵按照伤情的轻重缓急去救治，这是多么难得的高尚之举。 “我叫马尤因·周。”这位外表都看不出种族的混血青年做了自我介绍，主动告之了帮助柏拉图死士出逃的初衷，“我们所有人祖上都有柏拉图血统，不过可能不是很多……在盖亚混不好的柏拉图后裔都想回柏拉图试试运气，反正哪里干活都是干活，下一代能重新重回柏拉图体系，盖亚现在社会到处都是走关系，环境太恶臭了，柏拉图至少简单公平得多。” 卡尔基给了他一个鼓励的微笑。但他心想：把新来者当作二等公民，不能直接融入柏拉图社会，违反元教平等的初衷，这叫什么公平？ “但愿柏拉图不会让你失望……”大团长轻轻说了句，径自坐到一边去休息，其实他和所有人一样，已经为这一天精疲力竭。 当马尤因忙碌了一圈之后，最后才轮到卡尔基受治疗。由于他的战斗服是新换上的，除了外观污损外看不出什么大碍。 “啊！你伤得很重！”医疗下士在翻起他的战斗服查看他伤势的时候，几乎是倒吸了一口冷气，“你的肩胛骨已经被击穿了，你们的医疗兵只是帮你用生物纤维简单填补一下，你怎么能坚持到现在？” 马尤因睁大棕褐色的眼睛仔细地观察大团长的面色，心想：这样的伤势换成盖亚军人早就用医疗床拉走了。白虎大团长竟然能继续疯狂战斗，还用重伤的肩膀扛着全副武装的战士一个多小时，从巴别塔突围而出，现在脸色只是看起来有些疲倦而已。 他想到曾经有高级医护人员告诉他，柏拉图的高级军事贵族，就是人类战士最完美的进化结果。 他们的身体本质上，是一件精美的人造艺术品，终极的人体战斗机器。 “你别动了，还是赶紧躺好吧。”盖亚医疗兵马上去拿仪器。 但卡尔基还是坐着，随后马尤因给他的肩膀包裹好，固定好仪器，这样他就很快就能通过生物波恢复了。 “有没有突击针剂？”大团长轻轻问他。 什么？年轻的医疗兵大吃一惊，原来柏拉图军队也和盖亚军队一样给前线军人打***。 “有啊……不过极少用……盖亚军队的原则是不能强迫军人使用战前***。” “我需要来一针。” “这对战士的身体伤害很大，高效释放神经兴奋和肌肉力量，药效过了之后，疲劳感也是数倍甚至数十倍的。”医疗兵提醒道。随后，他从放满各种针剂的盒子里，取了一支蓝色水蛭式的注射器往卡尔基手臂的静脉上一放，就立即吸附，自动注射完毕。 “我知道。”卡尔基显得不以为然，他不是第一次在战前打***，他曾被满员的盖亚第十四舰队和第三十二舰队追击包围，为了突围，他就带头打过，他感觉完全可以承受。 “战场迅速而残酷，我今天受伤太多，如果体力不济的话……”大团长抬头，忧伤地看着满营伤兵，这些死里逃生的军人们安静地坐着，显得身心俱疲，他知道短暂的休息反而会让人更疲劳，虽然林虎信誓旦旦会顺利带他们上前往柏拉图的运输舰，但他作为最高指挥官必须考虑最糟糕的结果。 “你为什么要叛逃柏拉图星？” 走入驾驶舱的璇玑看到坐在驾驶位置上的林虎动作流畅地操作触摸屏，原来他还有战斗飞艇的飞行执照。 “我想体会我爷爷所说超越一切的战斗的精神。”璇玑发觉林虎的眼睛颜色跟兰瑟·徐差不多，混血儿里有很多这样深琥珀色眼睛的人。但他和卡尔基一样，一看就像个军人，兰瑟总像一个入错行的文员。 虽然仔细看，兰瑟也算得上英俊，有时候睫毛扑闪扑闪，看起来很内秀。但总是过于纠结和谨慎，做决定总是前瞻后顾，让他以生命为赌注叛逃柏拉图星，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现在，她已经抛弃了所有的朋友和财产，要返回自己的“父邦”了。 “难道你不想吗？” “想啊！”璇玑一愣，脱口而出。 他们彼此一笑，想来他们都有青龙骑士的血统，这也许是一种特殊的默契 “但我有点为你们感到遗憾，我生来是柏拉图人，不会被限制在最外圈生活，你们就不一样了……”她也是有耳闻柏拉图严苛的制度，对于盖亚血统人的歧视性处置，他们的后代才能被当作柏拉图人。 “这跟天天去国土安全局战略部上班打卡，有什么本质区别？我想申请去前线，结果说我的祖父是被俘的青龙骑士，对联合政府忠诚度低，我在芒星城这样拥挤不堪，到处混乱的大城市没法生活！”林虎略有愠色地抱怨道，“柏拉图的‘许珀耳玻瑞亚[1]其实是一个巨大的国家，面积是芒星城的三十倍，虽然主要是制造业，但是各行各业都有……在芒星城结婚代价太高，我在那里弄不好未来可以有个柏拉图妻子，有什么不好的？” “所以我都想好了，你别为我担心。”林虎一边忙着操作，一边继续说下去，“倒是你，我看你跟大团长……这事在柏拉图可麻烦了。” 璇玑愣神了，她确实 第76章 这是两个世界的战争 完了，他们一脸紧张，迅速从欢天喜地转为了面色苍白的面面相觑。 好几位刚刚走入驾驶室的柏拉图骑士互相交谈，立即理解了紧急讯息的内容，也显得非常紧张。 “怎么办？我们被要求停止起飞，接受检查。假如不顾警告强硬起飞，我舰可能会被击落！大团长，快告诉我该怎么办？！”林虎赶紧接通内话频道，联系还在后货仓的卡尔基。 “不用理会，最高速起飞！帮我打开左右后舱门。”大团长的声音很镇静。 “虎鲸式运输舰两侧各有两门小口径的等离子炮，但我们一旦开火就会触发盖亚防空系统……根本没有胜算，会被直接当苍蝇拍下来！”林虎几乎是绝望地吼道。 “大炮进入预备状态，现在你只管飞离盖亚！”卡尔基对他说道。 “法克！这只虎鲸被空港的阻挡引力波层拖拽住了！”作为飞行员的杰森·威尔逊急得满头大汗，一头羊毛卷的棕发都被湿漉漉的汗水搅在一起，“这才是最后一道防线，我们得全速逃离！” “引擎过热警告！引擎过热警告！”一个优美轻柔的智能女声响起。 “卡尔基！我们该怎么办？”璇玑本能地依靠战争经验极为丰富的卡尔基，她知道大气层内星舰的起飞速度极快，现在机身在微颤之中，而且还能从观察舷窗中看到底下庞大的基地，显然起飞遇到了***烦了。 “璇玑，你快戴上头盔！”穿着新换上的特勤铠甲的卡尔基直接冲了过来，顺手扔给她一把大口径的狙击激光枪，由于太突然，枪又很重，她接的时候，像猝不及防般被往下带了下。 “我们到底该做些什么？”她大叫道，系统自动帮她翻上了铠甲头盔，进入了战斗状态。 “有限防御！我们不能做出严重进攻姿态，盖亚人只是命令我们接受检查，如果知道托林的人在这艘星际运输舰上，早就二话不说直接击落了。”卡尔基的思维早被训练得能揣测敌方心思。 “璇玑！你现在是这里完全没经过战斗的唯一柏拉图人，他们都累坏了。”卡尔基扭了一下头，示意前舱里的伤兵满营，“你跟我一起作战！你说你的枪法进步神速，让我看看！” “好！”她果断地答应下来。 两边小侧门被徐徐打开，起飞时极大的乱流向两人扑面而来。 战斗开始了！璇玑在心中跟自己说了一句，她全身肌肉紧张起来，开始准备战斗了。 “我们两个配合防卫两侧。”卡尔基立即坐在一侧，半个身子都探出去，用一只脚顶住舱门，固定住自己。 璇玑看到也立即如此照做，但是她一看脚底下越飞越远的军事基地，以及无边无际的各种光怪陆离建筑，它们此刻正处于华灯初上之时，散发着各种五颜六色的夺目光华。她觉得神晕目眩，感觉自己要随时要在飞速行进的飞行器上掉下去，便赶紧拿背后的光绳吸固定在运输舰上，这才放心多了。 拦截的无人机群如同一群黄蜂一般，又从地面极速起飞，密密麻麻地跟来了，并开始从下方朝运输舰射击。 “开火！”卡尔基下令道。 他们两个人立即朝蜂群一样密集的无人机群开火。 在飞速起飞的运输舰上，朝如此灵活的无人机群开火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她原本对自己的枪法颇有信心，但仓促起飞时的颠簸增加了射击难度，她击中了不少，更多都打空了。她发觉卡尔基的火力太猛了，他击中的速度可以说是一个有制导功能的狙击机器人，发射弹束之快简直不是人类的速度。他那一侧的无人机很快就消失了，而她这一侧都火力十足地追上来了。 “这样不行！” 卡尔基焦急地从左边跑过来，一把推开她，站在右后门一阵极为精准的疯狂射击，一口气击落了十几架，它们如坠鸟一样，带着黑烟旋转直落。但是这个时候，可能是慌不择路，为了摆脱无人机的射击，运输舰突然侧身一转，这样把挺直身体站在后舱门的卡尔基一下子抛出去。 “卡尔基！” 璇玑眼疾手快，一下子飞身跃起，在坠落的一瞬间升出右手拉住了他的手，他们的枪都飞坠了出去，两个人也都一同掉出了舱外，幸好她背后的一根光绳还固定在右后舱门处。 “啊——！！”他们两个人都失声大叫起来。 从一开始，命运就用一根细绳，把他们两个人捆绑在一起，一起体会最极致的危险，和最疯狂的肾上腺素的分泌带来最极致的快乐。 “林虎！你要害死我吗？！Schei?e！”卡尔基通过内话通讯，朝驾驶室一阵狂骂。 在空中飞荡的璇玑立即按了右腕的功能键，特勤的手套有特别强力的抓握功能，就是为了应对这样的情况，第一次——她听到了卡尔基骂人，而且竟然是用德语。 “卡尔基！快按左手腕的功能键右二键，这样我们双手会有超强磁力连接。”大头朝下的璇玑感到一阵脑充血，她略有艰难地叫道：“你要拉住我，千万别松手……！” “这设计就是给柏拉图骑士用的……”卡尔基咬着牙，做了一个类似单臂迎体向上的动作，完成了按键，这种拉扯即使对一个带着枪击肩伤的骑士而言，都是艰难而痛苦。 幸好璇玑胆量和身手都很好，他们就这样一个倒悬拉着一个，就靠一根光绳系在运输舰上，在高空飞荡。 “嗖嗖嗖——” 还有好多架来不及击落的无人机不断在他们身边疯狂射击，发出了激光弹束发射时的一声声响声。 “他们要被密集弹束击穿了！”坐在副驾驶位上的林虎慌乱地叫道。 可能是怕他们被射穿铠甲，这群无脑的驾驶人员又做了个躲避回转，以摆脱无人机群的追击，这样外挂在舱体外的两个人像抛石绳上的石头，又被离心力飞速地以弧线飞荡了出去。 “啊——！！”他们又不约而同大地叫了起来，但这次他们是面朝下被甩出去。 在重力加速度重压带来的晕眩感下，他们一起看到了芒星城的全景，如此令人震撼——天色已晚，暮色苍茫之中，一个散发金色和红色光芒，呈完美的六角星的无比巨大城市，在黑暗中熠熠生辉，仿佛宇宙中最美丽的梦境。 这是在这座令人心绪翻飞，充满无数美好记忆的宇宙都市，两个人 第77章 星际私奔也会被劫持 “现在这架虎鲸运输机上的所有物资，我们都可以随意取用了。”林虎略带得意地带着卡尔基一行人在货舱内兜一圈。他自小因有柏拉图血统，在盖亚的同龄人中自觉高人一等，所以天生带着自信之气，“为这次计划，我们已经策划良久了。” “还有睡眠器？”达呵池看到一排要运到前线的蛋型睡眠器，样子跟柏拉图的产品大同小异，“太好了，盖亚到柏拉图的星际航线可不是一般二般的长。” “不，这次我们不是直接去柏拉图星，先去盖亚的星际兵站F903，那里有我的几个朋友，他们可以秘密联系到最近的柏拉图哨所，那里阻隔物理跳跃的干扰波太强，使用正常‘管道通航，航行几十年也到不了柏拉图，但双方只要默契地停止干扰，放一个正常空间跳跃的区域，数日便可抵达。正常绕路得话，我们得花费数月时间，我们这样的满载无护航的小型运输舰可是星际海盗眼里的肥肉，只能利用双方完全肃清海盗的正常通道行驶。”林虎说道。 “去柏拉图确实太难了。”璇玑感叹道，如果简单的话，鲁莽如她早就叛逃了，“三条最好的‘管道全部被双方密密麻麻的前线兵站监控着，日夜放出干扰波，绕路的话最短也得50天左右，林虎的计划确实很周全的。” “我明白，不管怎么说，星际旅途是危险的，尤其是这条线。”卡尔基皱着眉头，他当大团长时那种睥睨众生的霸气，是柏拉图强大体系支持下的产物，当他变成一个普通的个体时，一切都变得那么困难，“先让舰载机器智能劳工清出一片区域，放置至少20台睡眠机，我们必须轮流休息和警戒。” “好！赶紧执行！” 达呵池说了一声，和林虎分头布置，要保证这段近两周的危险旅程万无一失地保证所有人安全抵达。 璇玑钦佩地看着众人迅速而流畅的执行力，柏拉图军队一直井然有序，每个人从小就生活在战斗集体中，生活没有其他任何的选项，一切战斗流程都念熟于心。 她抬头看着卡尔基还是在思索，他的责任心太重了，便赶紧说道：“卡尔基，我们已经创造了历史，从来没有柏拉图战俘能逃出芒星城，逃回柏拉图，林虎的计划会顺利执行的，你不要太担忧。” 卡尔基叹了口气，他有些泛着血丝的眼睛看着璇玑，现在她已经是他正式的女朋友了。 “没有受伤的人需要先担任警戒任务，我可以先休息了，今晚，我终于见到了你。” 今晚—— 卡尔基在肩膀上贴了一块特殊的防水贴，就去冲淋冷水澡去了，这是他每天雷打不动的习惯。林虎还给他周到地提供了舍瓦长袍和激光剑，这艘船上似乎什么都有，实在令人大感意外。 作为唯一年轻女性，享受特权的璇玑也去洗澡了。和卡尔基相处的一个多月，让心生倾慕的她开始模仿起他的生活习惯来，当然，卡尔基洗澡的水温对她太冷了，她在盖亚舰载休息室舒舒服服地洗了一个热水澡。 她去过前线，士兵运输舰生活条件可谓一言难尽，而这艘虎鲸式运输舰上的细致令人难忘——浴室的沐浴露喷头里喷出芳香的，混合薰衣草和马鞭草精油的全身洗露，热水腾腾地扩散一股幽香，作为一个无忧无虑的少女，她的心情一下子就放轻松了，她胜利星际大逃亡了，和心爱的人一起—— 按照柏拉图的婚配标准，她和卡尔基都即将要进入婚姻殿堂的一代人……天啊！她当盖亚人太久了，盖亚女孩子可不会那么早结婚，真的想好过柏拉图女人那种工作和生育两头被压榨的生活了吗？ 璇玑选择了一套红色的骑士长袍，还是太开心了，她多年以来的梦想——回到出生的星球柏拉图，终于在一周后就能实现了。 卡尔基在生活区域的门口等着她，一改以往他穿蓝色袍子的习惯，他第一次穿了一件深绛红色的骑士长袍，在等着她。 大团长站立在那里的时候，有一种雕塑般的美感。一条腰带紧紧箍住他的挺拔的细腰，左侧以古代日耳曼武士系剑的方式，垂直地绑着一把激光剑，柏拉图骑士的激光剑看起来很短，这样不影响行动，但拔剑使用时可以随意调节长度。他的胡子也刮干净了，柔顺的金发垂在一旁，就像初见时那么清爽俊美，他望着她的眼睛如此明亮湛蓝，带着一种欣赏的意味。 沐浴后的璇玑显得如此清爽怡人，就是他眼里最美丽的女骑士的模样。她还把黑发梳成髻，紧紧地扯挑高她黑如点漆般的星眸，显得更像一位非常英气的年轻扈从。 卡尔基主动去牵她的手，在运输舰的长廊里走，一边是透明的观察墙面，透出点缀星辰的幽深宇宙。原来他摆脱了战俘的身份后，是如此神采飞扬，他用长长的手臂轻轻拉着她，像带着她跳舞，再用力拉回，顺势把她抱在怀里。 “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他深情地望着她，让她面如桃红。 一个多月来，他的中文水准突飞猛进。在一旁的星辰之海映衬下，她不相信全宇宙还有比他更英俊的男人，修长的眉毛直扫鬓角，睫毛长翘，眉目如画，鼻梁从山根处挺拔笔直地延伸出完美的角度，像是古代雕塑家的杰作，薄薄的嘴唇显示出刚毅的性格。最美的是他的眼睛，深情的如同一片最幽兰的星空，将她的整个身心都融入其中。 他又紧抱着她，低下头吻她，丝毫不避讳身处舰船中的公共走廊。 他热烈的吻醇如美酒，可以让她晕眩醉倒。和上次不一样，那次他穿着硬邦邦的特勤铠甲，这次他们彼此的身体只隔着几层棉布衣料，卡尔基拥有典型的武士身材，双肩又直又宽，围绕着她的臂膀如此有力、宽阔而温暖，心跳如狂——在口唇湿润地蠕动和感受他芬芳的喘息时，璇玑已经没办法思考。 这是星际私奔，他们背叛了盖亚，但同时又违反了柏拉图的婚姻法则，没有比这更疯狂的事了。 “我们该怎么办？你是有未婚妻的人……”她轻声细语，在不断喘息。 “别提她，我没见过她，根本不爱她！”大团长不想停止热吻，一个完全成熟的男人，人生第一次坠入爱河，那时多么波涛汹涌，他无法抵御那种令他战栗的情爱之潮，越是理智，在失去理智时，就越是感性。 璇玑几乎是用尽所有的力气好不容易挣脱了他有力的拥抱，“我们到柏拉图后……该怎么办？” 第78章 “眠香”的威力 “没想到元教徒还那么相信阴谋论呢。” 卡尔基的反应竟然逗乐了这位光明会女祭司，她竟然不自觉地“呵呵”冷笑起来。 “你们控制着联合政府背后的深政府，还需要阴谋论来解释吗？你们在地球上就屠杀了8000万反抗你们的元教徒。”大团长以他一贯的直接态度直接怼回去。 “五百年前的护教战争是为了对抗这个什么神教？？”璇玑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 “是的，当时元教还叫救世主派，彼时所有的教派背后都被光明神教隐性控制，教众纷纷弃暗投明，改信救世主派，当时我们是地球上最大的宗教团体，所以光明神教操纵联合政府剿灭我们，这就是盖亚和柏拉图战争的开端。” “你的意思是，盖亚和柏拉图背后是两个宗教团体在对抗吗？”璇玑不解地问，这番话超过了她对世界的理解。 “当然，所有世俗政府的背后，都是信仰，只不过盖亚表面上宗教信仰自由，柏拉图正教合一……” “大团长的元教教会史真不错，可惜不是事实。”身披遮盖面部黑斗篷的女祭司抿嘴微笑了，“阴谋论都是那群顽固愚昧的耶教徒散播的，没想到给元教吃了一波福利，元教历史叙述当然乐于拿阴谋论来抹黑联合政府……还夹杂着愚蠢至极的反犹主义的论调。” “烦死了！你们到底想干什么？！”璇玑突然叫了一声。什么跟什么，乱七八糟的！她对这些教派的往事恩怨一点都没兴趣。“我们要回柏拉图星！我要回家！” 女孩清脆优美的声音一出，现场立即安静了。 “我们并不想伤害任何人，只希望两位能共同去一个地方，剩余人员的生命安全都会得到保障的。”女祭司悠悠地说道，她显然是一个很有权力感的中年女人，跟璇玑的气场完全不同，“那些柏拉图军人们也都沉睡了，但我保证不会伤害任何人，他们会被安全地送往柏拉图，这是你们预定的目的地。” “不会相信你！”卡尔基直接了当地说了句，激光剑莹白色的光芒映射在他阴沉的脸上。只要有一把无比锋利的激光剑在手，近战中就没有人能阻挡住他。 大团长眼中的杀气让女祭司敏锐地感受到威胁，她知道卡尔基外表是一个极为英俊的金发男人，但实际上杀人不眨眼。 “白虎好杀。”她低声地咕哝了一句。 “这是劫持，我不会相信劫舰者的话。”他威严地说道，“你们暗算我们，我就会用武力解决阴谋。” 卡尔基双手握剑，顶在自己的胯部边上，剑尖朝上，这是他准备起势杀人了。 “我再说最后一遍，放我们回柏拉图！”他严厉地警告道，“就算你是光明神教的最高女祭司，我也敢杀了你。” “别做傻事！我主！”女祭司不仅没有退缩，反而上前一步，在他们两个面前慢慢地跪下，姿态非常优雅而谦恭，“请不要在我们的女主之前行杀戮之事。” 其他人看到女祭司跪下，也纷纷走过来，跪在他们两个的面前。 “主上，请息怒。” 他们用柏拉图的封建等级来称呼他，并且行这样的大礼，几乎让两个人都吓了一跳。 气氛瞬时极为尴尬，如同他们做出胁迫和伤害他们的样子，大团长本能地就会以硬碰硬，会下手一通乱杀，现在面对直接跪地求饶，甚至是如此谦恭地态度，他虽然轻视人命，但不至于随意杀人。 “杀人不能解决所有问题，这也有违元教慈爱的教导，不是吗？为了保护动物的生命而吃素，但对杀人却毫不犹豫。”女祭司依旧是一副不卑不亢的态度。 “……”卡尔基咬了下嘴唇，他没想到自己会被敌对教派的最高女祭司灌输人生道理。 “相信我，主上，我们没有武器，更没有人有你这身武艺。”她说话的口气颇为诚恳。 大团长收剑回鞘，他转头和璇玑四目相对，他们的眼中都闪着难以置信的眼神。 “你们为什么叫我‘主上？”卡尔基扭过脸，他的声音其实已经柔和了很多，杀气了无，“我从来不认识你们。而且……什么是‘女主？” 大团长收剑回鞘，他转头和璇玑四目相对，他们两人眼中都闪着难以置信的眼神。 虽然卡尔基是在柏拉图享受特权的高等贵族，常被年轻的骑士和扈从称为“主公”，但被一群光明神教教徒如此谦卑地跪地，称为“我主”，简直超乎意料—— 而且“我们的女主”，卡尔基望着心爱的女孩，璇玑？ 他们需要互相捏一下手，确认不是在做梦。这幕太魔幻，连卡尔基这样果断勇敢的人，都一时不知所措。 女祭司慢慢站了起来，其他人也随之起身。 “阴谋论里有些事是真相，例如我们精于安排，就像一场戏剧，要演给世人和天使所看。是我们安排了主上被盖亚舰队俘虏，安排了你们两人生活在一起，安排了逃脱机会，甚至安排了这艘运输舰……”她平静地说道，“难道主上都不想知道为什么吗？” “什么？”卡尔基脸色凝重，几乎煞白，他心底的疑惑和不甘得到了解答。 他是被故意设计俘虏的，那次军事行动就专门针对他一个人而已，只是他完全不理解这样做的理由是什么，他完全想不出来。 而且他在芒星城享受了一个战俘不应该享受的特权，他竟然能和一见倾心的女孩同居一室，从来没有一个柏拉图战俘有这样的待遇，他们都饱受虐待。然后那个荒谬的任命，顺利的大逃亡——他们竟然能顺利从盖亚的军事基地升空，不被导弹和其他战机或战舰攻击，这怎么可能呢？！ “璇玑只是一个礼物……看着我？陪我睡觉？然后呢？”他非常直接地问道，“大费周章把我绑架来盖亚，是为了跟她谈恋爱吗？” “你不要把我说得太难听了！”她敏感的自尊被刺激到了，满脸通红，显得略有恼怒，“这件事，我从一开始就告诉你，我没有隐瞒过你！” 女祭司安静地看着恋爱中的年轻人，她还没说话，自己就吵起来了，他们两个还很不成熟。 “卡尔基，我真心倾慕你，你知道的……我爱你！”璇玑像是挨了批评，受了委屈的女学生一样，像孩子一样拉住他的手臂，“我根本不知道光明神教的计划，不要再把 第79章 揭秘开始 香气越来越浓。璇玑发觉自己的身体已经麻痹了，激光剑从手里掉到了地上，直接切坏了舰船的地板。 眼前一片模糊，眼皮沉重到昏沉之极，她跪倒在地，几乎是半趴在地上，根本就站不起来，肉体和灵魂被像海啸一样的睡意碾过，她只能爬到卡尔基身边，靠在他肩膀上，深深地入眠。 待他们两个一动不动躺在地上后，女祭司才敢慢慢靠近查看。 盖亚人都将柏拉图贵族看作“天人”，甚至连时间的流逝都不一样，柏拉图男人30岁才结婚，盖亚人早就非常成熟；柏拉图人75岁才得退休，此时盖亚人已垂垂老矣。 虽然两人来自两个不同的人族，但都拥有如“天人”一般的容貌和体态，当他们靠在一起熟睡时，像一对休憩的天使，散发青春的光彩。 “让人想起了神族始祖特尤斯和乌尔瓦施……”女祭司带着欣赏的口吻，光明神教是非常擅长各种神秘的降神活动，他们所知的秘密超乎寻常，“他们的孩子会很美丽而且坚强，就像神族起初一般。” 届时，柏拉图星将入彀中。 “阿加！米拉！”她叫了两人的名字，随后有两个身穿黑色斗篷的人走了出来。 “在地球上，由你们两个来照顾主上和女主。” 虎鲸式运输舰的离子发动机喷出浅蓝色明亮光芒，转向太阳系飞去。 茫茫葱岭，巍巍昆仑，老树虬结，繁花如盖，那钟爱之情的相遇—— “公主，你要去何方？” 年轻的侍从恭敬地问道。 “前日，我在山中游逛，只见大星如炎日而坠，光华闪耀令人眼前昏茫，天地撼动后又复如平常，我好奇前往星落之地，只见到白衣男子……”女孩黑发飘飘，容颜绝色，深色眼眸中闪着恋爱之色，令人过目难忘，“他金发如阳光般明亮，眼眸如碧海之清波，仅一面之缘，我便难忘那天人之姿，今日，我要再寻那人。” “山妖树精也有动人心魄之美，凡人可要留心。”侍从牵来一匹黑色骏马，“此马可日行千里，在莽莽兴都库什中如履平地，公主你可快去快回，山林深处不可久留。” “莫告吾父王，勿使其我忧！” 黑发公主飞骑而上，黑色神骏如闪电踏过千山万岭。 在那崇山峻岭之中，似有一棵巨大的杏花树，犹如仙树凌空开放，繁花似锦，芳香四溢。 如此美景引得王女骑马飞跃悬崖峭壁，前去一睹。 只见那花树之下，便是那位神人—— 杏花迷离，如梦似幻。 璇玑慢慢睁开眼睛，卡尔基就沉睡在她的面前，她用手摸了摸他垂在鼻梁上的金色发丝，自然得就像妻子对丈夫那样。 被碰了下后，卡尔基也恢复了意识，他翕动着眼皮，缓缓睁开，他们就躺在床上四目相对，头脑清醒了。 “哎呀！”她慌张地叫了声，立即坐了起来。他不是应该睡在隔壁书房的小沙发床上，怎么跑到她床上来了！ 被她轻声一叫，卡尔基也吃了一惊，这辈子没跟女人睡在一起过。 他也即刻坐了起来，看到璇玑在摸自己的睡衣，他也摸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幸好都睡衣齐整，好似没发生过什么。 他们都穿着柏拉图贵族结婚时穿的白色对襟睡衣，这张床也比璇玑跟毛里斯少爷合睡的单人床大不少。 虽然光线很昏暗，但隐约看出房间布局和细节，这绝对不是璇玑在芒星城的公寓，床边上有木制的橱柜格子，一格一格，上面有很多五彩描花，这个风格太古老了，周围的一切完全超过了他们的认知，像是在时空久远的异星时空—— 他们趁着恐袭带来的一片混乱，从盖亚星逃了出来，然后光明会女祭司要劫持他们去地球…… 脑海中回闪着各种记忆的碎片，无比混乱。 “我们在哪里？”她完全懵了。 “你和我在同一张床上。”他把她轻轻扑倒。 她躺着望他，看着他英俊的脸上带着坏坏的笑：“有女同床，颜如舜华。”他中文水平已经超过绝大多数盖亚华裔了，简直绝了。 卡尔基是个色狼！她在心里骂道，每次都是他对她主动出击，他对女人和对敌人的态度是一样的，他需要彻底的征服。 但她总会迷失在他疯狂的热情中，他的吻技似乎也越来越好，随着越吻越深，她感到他整个身体都压到她身上，这是他们第一次躺在床上接吻，睡衣那么薄，他情不自禁地爱抚她，情欲的火焰要把他们都燃烧了。 但在失控前，他停了下来，仅仅满足于紧紧地抱着她，卡尔基还是一个固守传统的柏拉图男人。 一阵风啪啦啪啦吹着木窗子的声音，回响在昏暗的睡房中。 这种声音无论是对于盖亚人还是柏拉图人而言，都太奇怪了。“三川”公寓的窗子都是智能化运控的，密封极佳，而他居住的集体宿舍只是建筑元素借鉴古代修道院的细节而已，实则科技含量极高，温度湿度明暗度甚至含氧量都是严格控制的。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羞红脸的璇玑轻轻地问道，坐了起来。 他们下了床，走在老式的木地板上，脚底感受走过一块厚实的地毯。他们拉开老式窗帘，看到一扇几百年前式样的老式木窗，上面镶嵌不透明的厚玻璃。 她动手解开铁拴，推开古老的木窗，一股凉寒之气吹荡在整个房间。 他们两个都看呆了—— 他们处于一个梦幻般的世界，远方是无比宽阔壮丽，连绵不绝的雪山。其中有一座黑色的山峰，身上覆盖着皑皑白雪，高高伫立在天的尽头，山脚下一汪湛蓝的湖水如最纯净的水晶，一直曲折延伸到他们居所之前。 璇玑从小生活在芒星城，盖亚星上有雄伟的阿耳忒弥斯山脉，但她缺乏探究盖亚的动力，日常只在浮华巨城中打转，如此壮丽风景超乎她的想象。 而卡尔基所居住的柏拉图星虽然更贴近自然，但由于是人工创造的环境，他所居住的“尼卡特环”只有起伏的山丘或者海峡，整个柏拉图只有在“塔尔雅环”之外的圈环上，保留了原星球雄浑自然的岩石风貌，才开始有不少连绵巍峨的雪山山脉，只不过他身为军人忙于作战，没有时间去游山玩水，所以卡尔基也是第一次亲眼 第80章 地球档案馆的秘密 他们看到身披棕红色厚重僧袍的苯教喇嘛用洁白的莲花花瓣给他们铺路，这让卡尔基想到了柏拉图皇帝走路的时候需要铺紫红色的玫瑰花瓣。 他心想：见圣人下跪叩首即可，五体投地只有罪臣求宽恕时，会当众如此，但圣人隐于深宫，几乎不干涉外朝，他从未见过这种场面。这种礼仪迎接四大骑士团之一的一位大团长，合适吗？ “我们得沉住气，必须得知道真相，为何如此反常。”他用警觉的眼神看着这一切，向她伸出右手，她把左手轻轻放上，柏拉图贵族们很有礼仪，虽然他们穿得极不搭调，但他还是很有风度地带着她走在铺满莲花花瓣的木道上。 一瞬间，她觉得牵着她手的，是柏拉图的皇帝。 扎西坚赞异常谦恭地说着，嘉兴师傅不断地翻译着，他们在向来客讲述教派和这座寺院的历史。 “从聂赤赞普到松赞干布三十三代赞普期间，苯教都是国教，教祖辛饶米沃且大师就生活在冈底斯山和玛旁雍错之侧的龙塔寺内……” 这堆人名地名真把璇玑给绕晕了，她曾经在轻井泽王子饭店跟卡尔基矫情地抱怨了芒星城市民毫无文化情结，真到了地球上，那厚重的历史和文化底蕴又让她无所适从。 “嘉兴师傅，你来自盖亚，原来盖亚还有苯教徒吗？”璇玑突然插嘴道。 “噢……”长期单调的修行生活让年轻的嘉兴看起来非常老实持重，他得想一想再回答，“在城外的阿耳忒弥斯山脉有一个小寺，不到50人在那里修行……” “我早说过的，旧地球文化啊，宗教啊都没人信了，这些都是属于旧地球的大地的产物，所以师傅您应该也是优秀毕业生这样的人才吧，才能来地球深造。” 璇玑的犀利直率让老实的嘉兴无所适从，卡尔基赶紧朝这个有趣的姑娘眨了眨眼。 法王扎西坚赞跟嘉兴一阵交流，嘉兴继续说道： “我们这些不合时宜的老旧的教派的存在，是为了保留远古的秘密，到终末者来到时揭晓。换句话说，我们在等待慈氏，那恒古不变的期许者的来到。” 这下璇玑只能闭嘴，因为超过了她理解。慈氏？到底是谁？ 卡尔基本能地四处观察，这里古老得没有电力，寺庙里显得相当幽暗，木质结构上到处色彩艳丽的雕梁画栋，还有各种艳丽色彩的帷帐，五颜六色的跟素白的大理石“紫宫”风格完全迥异。 柏拉图体系只是披着仿古皮，实质极为现代。而这里是真古老，古老得令人有错坠时空感。 但这里同“白纳福煦宫”有一个地方是一致的，到处都是卍字符号，还有很多车轮和轮辐的图案，这在“布哈拉”里也能常常见到。 这座寺庙很小，但是为他们做了极为隆重的仪式。当他们走入幽暗的主殿时，地上都用彩色沙砾描绘了五彩缤纷的曼陀罗坛城，中间都是用青稞粒组成的卍字，细节是如此细致逼真，仿佛大千神仙世界在面前展现，但当他们走过之时，这繁复绮丽的图案全部支离破碎。 物质世界再美丽，也不过是瞬间的虚幻。 “请上座！”扎西坚赞低着头，无比恭敬。 “不用了。”卡尔基拒绝坐在雕龙鎏金的华丽法座上，这些繁复的绸缎或刺绣在他看来很有意思，但他不想受任何膜拜。 “我来到这里只是想弄清事情的来龙去脉，解释我心中的疑问。”卡尔基低沉的声音在寺院内回响着，“我们想尽快回柏拉图星。” 法王又同嘉兴一阵咕哝，嘉兴听完就翻译。 “地球文明第七纪文明的终末，而1.8万年前，本纪文明开端于此，所以龙塔寺地底下就有地球在这一纪的档案馆，也就是说，所有近2万年的过往之事，都存在本寺院的地底下。” 这下换两人目瞪口呆的样子了。 “《圣经》里记载‘伊甸园为四条河所围绕，伊甸园就在此处。” “什么这里就是伊甸园？圣经旧约的创世纪是这样记载的……”卡尔基非常熟悉圣经，他反反复复地读过很多次，“有一条河由伊甸流出灌溉乐园，由那里分为四支……这里就是四河之地吗？” “在这里发源了狮泉河、象泉河、孔雀河和马泉河……这四条河奔流而下，就是印度河、萨特累季河、恒河和雅鲁藏布江，这些大河在古代孕育了辉煌的文明，养育了无数的人口，是人类文明的母亲河。”嘉兴直接回答他。 璇玑发觉卡尔基沉默了，他的很多观念被重塑了。 “这里是一切文明的起源，佛教将此地称为‘底息，也就是根源之土。也有‘诸神居所的美称。” “也是……”卡尔基低下头，仿佛在深思熟虑，“我的名字就来自古老的印欧语，卡尔基是一个印度名字。” 这个时候，扎西坚赞迅速跟嘉兴交代了一番，这位敦厚而认真的年轻人继续说了下去， “地球档案馆就建立在此，人类所有的任何历史记载都远不如档案馆浩如烟海，因为每一个在地球上生活过的人，其一生做过的所有事，都被以特殊的宇宙粒子的形式保存在地球深处。人类的历史大多只记载帝王将相，历史变成为帝王将相记账的账本，忽略了平凡人的生活，而且充满了曲笔、虚假、伪造、篡改之事……” “没错！”这番话竟然引起了卡尔基的共鸣，“人类最伟大的发明就是历史！” “所有在地球上活过的人，无论贫贱贵富美丑，短命还是长寿，所有人做过的所有的事都会原封不动地以特殊的量子形态记录下来。” “造化太神奇！为了防止人类伪造历史，制造谎言欺骗后世之人，竟然地球会自动记录并归档！”大团长感叹道。 等扎西坚赞说完后，嘉幸继续翻译道：“因为神爱了所有的人，以平等的慈爱。” 璇玑都听呆了，她满脑子都是奇怪的问题，好像被电击过一样，宇宙太奇妙，超过她的想象。 “etta.”慈爱卡尔基仿佛在沉思，他用巴利语说道：“ettre……”（慈氏） “那我们现在就去看看地球档案馆吧！看完我们就可以走人啦！”璇玑直接说道。 “两位是我们久等的人，地球档案馆就是为等待的人所留存。但地球档案馆的开启需要特殊的磁场和能 第81章 密特拉神像的遐想 一轮圆月在玛旁雍错湛蓝的湖水上升起，如此静谧，优美。 璇玑和卡尔基均穿着柏拉图长袍站在木栏的走道上抬头看着满月。 好冷！她心里叫苦了一声，但是月亮真的如此美丽。 从记事起，她只有芒星城升起两个卫星的记忆——“赫卡忒”和“塞勒涅”的色彩像是一位拙劣的画家调出来的，要么惨白，要么是时尚的橙红色，显得如此诡异，它们的照耀之下，到处是管道里的悬浮车，还有其他用途的悬浮车，各类建筑在黑夜里闪着五颜六色的光芒，喧嚣地破坏了任何诗意， 虽然她在很多古书上看到过很多咏月的诗歌，但她不能理解古人对月亮的咏叹和赞美，而今夜她终于理解了。 卡尔基也抬头望着明月，眼中闪着入迷的光芒。柏拉图星的卫星虽然是模仿月球外貌的人造卫星，但实则是柏拉图军队的主基地，常常可以看到各类运输武器和军队的管道飞船高速来回运转，是完全不同的感受。 站在地球之上，望着慢慢月升的柔美，清晖四射，柔云追月，仿佛天地在一首和谐美妙的诗歌和音乐之中，令人无比沉醉。 今晚，他们就要去揭开谜底了。 夜晚的幽暗之中，法王扎西坚赞把一个简单的提灯给了嘉幸，不断低声嘱咐，年轻的修行者连连点头，表示明白了。 他们三人一行前往寺庙深处的一个小密室，璇玑抬头四望，到处是蜘蛛网。 随后嘉幸搬开了地板上的一块石板，“这里就是档案馆的入口了。”他示意道。 卡尔基打量着这个很窄的入口，像他这样高大的男人只能勉强通过。 嘉幸继续告诉他们：“灯会带领你们知道一切的，要勇敢往前走。灯灭之时，不可再前进一步。” 卡尔基主动跳下去，“把提灯给我。”他向上升出手，里面非常黑，完全看不清。 在灯被带下去，接触地下空气的一瞬间，金色明亮的光华就从琉璃制作的灯罩中散发而出，灯点亮了，一切都要开始了—— 随后璇玑跟了下来，嘉兴在他们的头顶恭敬地说道： “档案馆只是一片能量体，只有同频率的能量体才能解锁，我是不能在场出现的异质体，只能由两位自行去揭开谜底。” 两人开始向下走去，这是一个很陡的往下的通道，让卡尔基的脑海里回想起在巴别塔的紧急通道里差点烧死的经历。 但是这种感觉更压抑更可怕，空气如同凝结，带着阴森发霉的异味，能感觉到数百年，甚至数千年都没有人搅动过了，而且通道非常窄小，像他这样宽的肩膀常常会蹭到两侧的石头，只能微微侧着身子走。 他们就这样不断往下走，周围一片黑暗，通过灯光看到周围，仿佛是人工开凿的矿井道一样，留下了很多工具雕琢的痕迹。 “地狱路善意铺。”卡尔基自言自语地说道。 “你别吓我！”璇玑轻声抗议道，才走了几十分钟，这种不断地往下无尽地走向未知的黑暗世界，给她很大的心理压力。他回头看她，她的脸色有些惨白，他原以为她胆子很大。 他侧身把左手往后，让她可以牵住，她立即用两只手握上去，他的手很大很温暖，给了她勇气。 卡尔基看了她一眼，继续牵着她的手走下去，璇玑有时候很像一只黏着他的小猫，书店里最可爱灵气的那只，在认识她之前，不解情滋味。 他们就这样在黑暗中走啊走啊，走了很久，灯火闪动，好似随时会熄灭。 “卡尔基，氧气不够了……”她已经受够了无尽的压抑，空气越来越浑浊，似乎都不够两个人的呼吸了。 他低头看了灯，灯没有灭。“我们没有退路，璇玑，我必须知道答案。” 她不知那天，他经过一天仿佛折磨一样的战斗，被莫名其妙地时空折叠到直面一支盖亚到舰队面前——他没有任何防护，就被推到了时间虫洞中，他无法形容那种感觉，仿佛自己已经不再是自己，所有的一切都改变了。 “一定要坚持走到底！”他鼓励她，拉着她的手继续不断往下地走。 在这个仿佛通往地狱的道路里，时间感也变得非常奇怪，他们一会感觉走了几个小时，一会感觉走了几个月，一会感觉走了几年，随后又转回来，感觉不过才走了几分钟。他们好像被什么奇怪的力量拉扯，这里有一种宇宙空间的异常感，但灯一直在亮着，照亮着他布靴脚下的简陋石阶。 “太累了，我感觉自己整整走了一夜了。”她惊恐地望着比她黑色眼眸更黑的前路，这条窄路仿佛没有尽头，“我们会因无法走出通道，困死在这里吗？” “谁能与我作战？谁能杀死我？”卡尔基反问道，他总是自信而大胆的，“除了你……” 他的手紧紧地握住她。 他们经过了一个奇怪的转弯，似乎通道陡然变宽了，虽然一片漆黑，目视有限，但能感觉到进入一个极为宽敞的空间，只有一面石墙，另一面是空的，有气流从 “靠边走，另一边非常深，千万别摔下去。”他提醒她。 之后，依旧是无尽的黑暗，只不过是缓缓向下，不像之前那么陡了。 灯火摇动，他们快成两个不断往下走的走路机器人，如此深不可测，时空虚无，漫漫无边。 “天啊！我感觉不到右边有石壁了！”璇玑突然叫起来，她一直战战兢兢地靠边走，这样更安全。 “我牵着你走，保持平衡，没有问题，你的跑跳和平衡感都是一流的。” “不要！我不能再走下去了，这条路不知道有多长，万一前面是断路！这个时候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璇玑的内心笼罩了对未知的恐怖。 卡尔基颤巍巍地走在前面，他感觉气流从两旁黑暗中席卷而来，不知何原因，另一侧的石壁塌方了，现在他们只能沿着脚下非常细窄的石道，在黑暗中继续前进。 “我来抱你！”大团长利索地又直接把她如伤员般扛在肩头，“璇玑！抑制恐惧！保持冷静！” “不……这太可怕了！这团黑暗里到底是什么？！”她的情绪已然有些失控了。 “不要怕，我不会放弃你！” 他就这样用一只手压着她，一只手提着灯往前 第82章 地球轴心的秘密 “密特拉是战士之神，那么妥辣里这句……”他默默地念了耶利米亚先知书里的一段，“与我同在的上主，是一位孔武有力的战士。” “我们会被困在这里，必须找到出口！”璇玑依旧在继续寻找机关，“你快过来，跟我一起找！” “这没有用，一切只是障眼法，不会真把我们关在这里。”他显得很冷静，向她走了过来。 在他走出第一步的时候，前步踏着的那块砖石就突然飞速掉落，然后整个地板砖呈一条线般崩塌，后部须臾地坠落到万丈深渊之中，卡尔基本能地朝稳固的浮雕那面墙飞奔而去。 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卡尔基简直是脚踏着不断掉落的地砖块向她逃来，这奇幻的场面只有在lokadhtu里才能看到，她一时分不清这是现实还是在游戏里。 在lokadhtu里摔死不会真要人命，这到底是现实还是游戏？！ 他们都紧紧贴着墙面，看着整个巨大的大厅的地砖在巨响声中全部坠落，地陷区一直延伸到他们的脚下，这样他们只能用背部紧紧贴着墙面，一步也跨不出去， “这到底是在世界里，还是在真实世界里？”璇玑紧张得全身紧绷，她双手本能地附在身后的墙壁上。 “是一样的，虚幻和真实本无区别。”卡尔基还是那么镇静，他的气息依旧很平稳，看着脚底无尽的深渊。他们落脚的那一线砖石的两边也开始崩塌，只要没有被他们脚踩到的所有的砖石全部都坠落深渊了。 他试着抬起右脚，他一抬起脚步，那块砖就哗哗地迅速掉落，这样他只能把全身重心都立在左脚踩着的石砖上，几乎一动也不能动，他们就像被无形而奇怪的力量，绑缚在高山之巅的两个天使，无言地望着脚下漆黑的深渊。 “我做过一个梦，我们一起摔死了……”璇玑的声音在颤抖。 “我喜欢这个结局，但恐怕不会如此容易。”他努力地把左手伸过来，放在她的右手上。他一动，脚下就不断有悉悉索索的砖块掉落声。 “卡尔基……”她快哭出来了。 他侧过脸，用湛蓝的眼睛望着她，“这里不会是我们的终点。” 从一开始，这就是一场生命和死亡的赛跑，从他第一次上战场的时候就明白了——很多人都被追上了，他看着身边的人慢慢消失，如星辰陨落。 突然，他们觉得背后紧靠的石墙变得异常软绵绵的，而且变得发出了一种淡淡的荧光，他看到璇玑的身体往后倒，像要溶进去一样，她惊诧地睁大了黑色的眼睛。 总有一天，他也会被追上，但是不是现在。 卡尔基用左脚一踮，飞起转身抱住她，他们两个就一起溶进了石墙，那个背靠的支撑力完全消失了，他们就这样抱着仰后坠落，就像初次见面，他们一起拥抱着从高处坠落。 猛然坠落的感觉太可怕，她差点疯狂失声大叫。 “我爱你。”朦胧听到他在她耳边轻轻地耳语。 突然间，她在飞速坠落中神思恍惚，到底是在现实中还是在梦中？ 用宽阔臂膀拥抱着她的人，是大团长卡尔基，还是全身鲜血淋漓，披散长长金发，蓄着棕金色络腮胡子的柏拉图皇帝？ 他身上独有的那种檀香一般的幽香，包围着她，使得死亡如此静美，又好像包围着阵亡者的熊熊烈火，灵魂在不断飞升。 “璇玑！”卡尔基拍拍她的脸，她坐了起来，用手揉了揉眼睛。 他抱着她直坠了至少几千米，最后却几乎毫发无伤地轻轻掉在地上，一定有什么特殊的反重力的装置，当他为没被摔成肉酱长长地松了一口气时，竟然发觉她躺在他的怀抱里打瞌睡，可能是不停地走了一个晚上太累的缘故。 她心也太宽了，这丫头片子有时候迷迷糊糊的。 “我们在哪里？”她问道。 他们又身处在一个密闭的巨大房间内，只有头顶向上无限延伸，他们应该就是从上面摔下来的。这个房间极为特别，全部是用白色水晶砌成，仿佛晶莹剔透的水晶之殿，中间有一个巨大的用水晶砌成的卍字，大约宽幅6米，显得非常奇特。 “怎么又是这个符号？在龙塔寺看到的最多的，就是这个符号。”璇玑盯着这个奇特的符号发着神秘的光芒，就像艺术品那样美丽。 她好奇地拿手碰一下水晶旋臂，上面出现了一个光点，然后慢慢消失。 卡尔基看到后，尝试着把手放在水晶表面。 “我的手被吸住，动不了……”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一道无比明亮夺目的光芒忽然从整个万字符号内放射了出来，一股强大的能量席卷而来，水晶卍字开始逆时针旋转，那绚丽晶莹的场景令人联想到宇宙中漩涡状星系旋转的形态。 “啊！这是什么？” “到底是怎么回事？” 须臾之间，他们被飓风一样的力量卷入核心，无比耀眼的光芒将他们的肉体打碎成原子，瞬间，破碎又重组，然后四周一切慢慢暗下来。 璇玑和卡尔基发觉自己处于一个类似地下室的狭小空间中，然后隐约能听到一声声的迫击炮和加农炮的隆隆炮声。 1945年4月底，帝国大厦地下室 “?ffnedieTr！”（开门）一声生硬的德语。 这就是地球档案馆吗？他们两人面面相觑，他们真的在观察地球过往的历史，而且就在当场。 他们处于一种即在又不在的状态中，就像一场在身边播放的3D电影，完全真实处于现场观察视角，就如看客般身临其境置身其中。但又不能参与其中，因为一伸手，所有的物件都会被穿过，这一切宛如幻象。 一位穿着棕红色僧袍的高僧坐在地上，他手中戴着念珠，口中念念有词。 门被啪地粗暴踢开，冲进来几个亲卫队黑色制服的军人。 上师非常镇静，头也不抬，仿佛知道会发生什么。 他们用手枪朝目标一阵射击，对方颓然倒地，血流了一地。 还有一位年轻的士兵朝上师头部补枪，然后他们把门关上，迅速离开。 “这很像白虎骑士的风格不是吗？”璇玑轻声说道，“你们的外表绝大多数也是德裔 第83章 最后帝国的预言 在宏伟的雪山光柱的场景之下，两人惊诧地望着沙姆巴拉洞穴中升起的光柱，竟然就是柏拉图“中心的中心”的逻各斯。 “在靠近至圣所的天空能够看到它，也就是它管理着柏拉图的一切，包括‘七政在内的柏拉图人都是系统中的各司其职的工蜂，只有圣人除外，他是唯一置身之外，被逻各斯选中，与其意识合一之人。”卡尔基继续说道，“去盖亚的‘金沙基地抢天龙星人的讯息块，就是‘逻各斯给我的命令，否则我不会去，我是大团长，不隶属于特别行动组。” 他看着她的眼神很认真，这是一次不寻常的任务，他完成后没多久就被俘虏了，随后一连串的事情发生，让他觉得以往的世界在渐渐被颠覆。 在他们的眼前正发生着一场悲剧——在突然闪现的结界层光亮消失后，有十几名士兵被困在肉眼看不见的结界层里，他们已经意识到自己无法出去，在不断地用德语，惊恐地叫喊道：“放我们出去！” 这场景又再次在卡尔基脑海中迸发出电光火石的思想火花来。 “原来还有肉眼不可见的封闭结界！”他想到至圣所有根据月相进出的惯例，“圣人不可出现，也是因为他被‘逻各斯控制了！” “打碎它！快把他们几个人给弄出来！”营长喊道。几位士兵立即用手中的P40冲锋枪朝透明的光罩一阵射击。 瞬间，子弹仿佛被这层能量场吞没，正当所有在场者不知所措时，突然消失的子弹在罩内一片散射，把困在里面的士兵全部杀死。 “神啊……”营副官望着里面的一片惨叫、抽搐、挣扎后，完全惊呆了。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营长被激怒了，“魔鬼啊！” 他挥手下令所有人武器全开，全力击破这层透明光罩。 “为了帝国，为了领袖而战！” “太蠢了！”璇玑竟听到一旁的卡尔基用德语说了一句。 “结界防御层是一片能量的反射场，”大团长向她解释道，“任何试图攻击都会以反射的方式，他们在等于向自己开火。” 这些全然不知的士兵们现场在疯狂扫射，用手榴弹轰击。 之后，现场一片沉寂，结界似乎吸收了所有攻击，在诡异地酝酿着什么。 随后，所有攻击能量瞬间以高能的激光射击束的方式释放出来。 一时如激光雨倾泻，士兵中一阵哀嚎，他们站在洞口前的开阔地，毫无防护，立即成为靶子般的存在，纷纷中弹倒地。 营长、营副官和僧人却因站位较远，而且正好有一块陡峭的山石突出在白雪之上，他们三人赶紧将其当作掩体，靠在其后躲避，才逃过一劫。 “卡尔！”营副官大声喊出了营长的名字，后者在弹雨一停之时，便不顾一切地跑出去。 卡尔少校看着雪地上尸横遍地，受重伤的人在呻吟和翻滚，还有残肢遍地，到处都是殷红的鲜血。 他浅褐色的眼睛中满是绝望，为了转动地球轴心拯救祖国，他带领部下千辛万苦才进入此地，没想到是这样的结局—— 他毫不犹豫地捡拾起倒地者身上的集束手榴弹，拿好几个揣在自己的腰间，准备当作炸药包用。 “卡尔，你要干什么，这没用！“他的金发副官赶紧冲过来，用力推着他的肩膀要拦住他。 “弗里德里希，我们没有退路，我们只许成功！”他朝自己的朋友大声咆哮，“我们的祖国需要我们去牺牲！” “就算你炸死自己，它一样纹丝不动！” 两人激烈的争论回荡着，卡尔不顾好友的劝阻依旧往前冲。 “冷静，卡尔，我们完不成任务，这不是人间的力量！”弗里德里希为了阻止他，在拼命抱住他，“这是那些人狂妄的妄想，这不是我们的错！我们真的已经尽力了！” “红色的野兽在围攻首都，他们杀死德意志的孩童和老人，***我们的女人，你怎么能让我无动于衷？” 卡尔显得异常坚定又激动，而弗里德里希拼命阻拦他去送死，两人几乎要扭打在一起。 “地上的国总是无常……你们的国家如今战败，却终会重建，但不要亵渎神明和打搅神圣，要尊重上天的意志。” 正当他们在激烈推搡中，那位带路的年轻僧人双手合十缓缓地走近，对他们平静地说了一番话。 “在神圣的天道轮回中，成功和失败都只是暂时的。” 话毕，一片宁静，只有伤者断断续续悲惨的呻吟声在四野传来，显得格外凄惨。 高耸入云的喜马拉雅山围绕四周，如此圣洁无暇，仿佛从天地鸿蒙，万物开始之初就拥有了这无法形容的崇高和永恒。 卡尔少校的胸部激烈地起伏着，经过良久无言伫立后，情绪激动的他突然掏出一把瓦尔特P38手枪，抵在太阳穴上，大叫道： “我不能活在一个没有帝国和领袖的世界中！” 说时迟那时快，弗里德里希双手飞快去夺枪。 “呯——！”一声枪声回荡在雪山之中。 卡尔少校的帽子被打飞，子弹和火药在他的太阳穴边留下深深的伤口，当他把侧过的脸抬起来的时候，站在一旁的璇玑看呆了—— 这张脸，这种感觉，就和第一眼看到“白虎”大团长是一样的！ 只是卡尔基属于金发碧眼的北欧类型，而卡尔少校的头发是深栗色，眼眸是浅褐色，比卡尔基矮一些，体型也显得更瘦弱一些，可是那种逼人的英俊和标准的五官，却非常相像。 “卡尔，卡尔基……”璇玑自言自语道。她立即直言不讳地对卡尔基说，“你没发觉吗？他长得跟你好像！” 她看着少校低头，用手擦拭脸旁滴落的鲜血，连用手的姿势都很像。 卡尔基也发现彼此非常相像，连年龄都差不多，他感到一种奇异的亲切感。 弗里德里希已经一把夺过营长手中的手枪。 “卡尔！你为何要干这种蠢事！想想你的老婆和孩子，希德嘉才两岁！” 作为好朋友，营副官几乎是大声地叱责他。 “你像一位中世纪骑士，生活在理想世界中，但你的朋友和家人生活在现实世界中！” 卡尔悲怆地望着自己的朋友 第84章 慈氏是谁？ 各色人等互相混居，带着不解的排斥，同时又有惺惺相惜的照顾，孩子们和年轻人们最先交上了朋友，开始了玩耍。 这幅画面又如沙画一般在两人面前彻底消散。 璇玑和卡尔基又进入了一个新的情景之中，他们在一个提白贵族的房屋中，他们看到先前的卡尔少校穿着蒙古式的服装，坐在当地形制的椅子上。 他手里拿着一张旧照片，正在若有所思地端详着，照片上是一个典型的40年代打扮的年轻德国少妇，她穿着入时，烫着头，化着淡妆，显得生活优裕，她抱着一个怀抱着泰迪熊的小女孩，两个人都笑得很甜蜜。 “卡尔，快一点，大家都在等你。”弗里德里希在门口催促他，这位年轻的副官此时也已脱去了军装，换上了一身蒙古服装。 少校只能把照片踹回怀里，快步走到了门口。 “汗王和王妃看中了你，我们作为孤立无援的外来者，除了融入当地，别无选择。”弗里德里希轻声地宽慰他，“今天是你的大喜之日，显得开心一点，新娘骑马的样子很优雅，她不是一个野蛮人。” “我知道，别说了。” 房外巨大的空地上，搭建起红色的喜帐，喧闹人群在两堆篝火的照耀下显得格外欢天喜地。 迟到的新郎终于在伴郎的陪伴下出现了，卡尔少校穿着蒙古式立领的服装，外面套着一件交襟的长袍式外套，这让璇玑突然意识到柏拉图骑士长袍的雏形。 她还情不自禁地盯着少校看，他跟卡尔基五官确实非常肖似，深色的头发梳得很整齐，流露着大团长日常生活中那种坚毅自信的气质，新郎在自己的左胸别上了一枚骑士铁十字勋章，这是他在南俄草原上最值得骄傲的回忆。 新娘是欧亚大陆的结合体，她的德***亲穿着蒙古服饰，戴着几串珍珠项链，年少时在伊萨尔河畔爱上了一位眉目清秀，身材壮硕的亚洲留学生，是颠沛流离人生的开始。荣耀和痛苦相杂，今夜她为女儿能在流亡途中，又重新嫁回欧陆血统的男子，而感到由衷快乐。 在昏暗光线中，年轻新娘走了过来，她穿着中式红色的锦缎服装，头罩着红色的丝绸。面孔严肃的新郎掀起了盖头，四周亚洲面孔的女方亲戚都发出赞叹之声。 她的面容带着一种混合之美，德国血统给了她小巧精致的面孔，而不像父亲那般面庞如满月，两束小珍珠串成的珠穗垂在脸侧，极具异国情调。 “她长得很好看。”璇玑评论道，“像图兰朵一样美丽。” 在她眼里，新娘比少校的德国妻子更年轻漂亮，甚至算得上绝色佳人，混血感的浅栗色的卷发和蓝灰色的眼睛在黑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迷人。 他们手牵手，按照蒙古仪式，在延续家族血统的圣火前发誓的习俗，结为夫妻。 他们两个人都看呆了，立即明白了，这就是柏拉图式的婚礼的开端——被选择的新郎、日落时分、永恒的圣火。 年轻的新娘淡淡微笑了，她对婚姻充满憧憬，但年长的德国新郎却面无表情。 他们突然意识到，这就是700年前卡尔基直系祖先的结合。这个意识是直接进入他们的脑海，没有任何讨论或怀疑的余地。 卡尔基整个人都呆住了，原来他有东方血统，他一直认为自己是纯种的白人。 璇玑也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怪不得有些角度，卡尔基看起来像一个东方人。”她自言自语道，心想，他身上俊美清秀的气息，还有他对东方文化的喜爱和热衷，她终于明白了。 热闹非凡的婚礼如风一般在他们眼前飘走了。 一支从远方而来的大军如洪流般涌来，失败者们躲入了卫藏地区茫茫雪山中的地下通道内。 那位美丽的新娘此时已脱去了少女稚嫩，变成了坚强的母亲。她抱着一个两岁大的孩子，在两道山体被奇怪巨大的力量推动下，在眼前如狭窄的通道合闭前，她最后抬头看了一眼头顶的蓝天。 “我的后裔要变成不能见光的地底之人了，为了苟且偷生，从此不见天日。”她含泪悲愤交加地说道，“为何我不是一个男儿？可以去战死疆场，不必忍受着这亡国的苦楚了。” “吉内皮尔，我们走吧，去地下城还有很长的一段路。”穿着蒙式长袍的卡尔用手扶住妻子的肩膀，眼尖的璇玑发觉他手指残缺，腿也瘸了。 默默地看到最后一道光消失，已经在短短数年中变得沧桑的卡尔温和地对妻子说道，“这世界的一切并不全然真实，亡国者才能看出其中的虚妄。失败和胜利都只是暂时的。” “我们走吧，命运女神不会永远残忍，正如她不会永远仁慈一样。我们只要不放弃希望，就有重见天日的一天。” 他们一家的身影就这样消失在地底的黑暗之中。 以“逻各斯”能量支持起一个几十万人口的地下城，这些失败者如沉睡地底的蛇一般等待重新苏醒的机会。 他们在艰苦的生活中，逐渐放弃了肉食，而是食用特殊的藻类和菌类植物维生，和地底能量的互动，以及各种打发时间的冥想活动，与世隔绝的生活使所有人都脱胎换骨。 150年后的22世纪末，阻挡两极冰川融化的“瑞亚”大坝溃坝了，海水漫灌进了无数沿海的城市之中，人类社会进入极为动荡不安期间。这些早就被遗忘的失败者们的时间终于到了，他们偷偷地出现了，变成了元教最早的传教士。 在大街小巷，在酒馆餐厅，在互联网上，他们到处传播对“隐秘的教主”的信仰，这些因幽暗生活而出现浅色肤色、头发和眸色的人显得如此智慧出众，疯狂的皈依浪潮席卷全球。 元教是一个世界性宗教，另两支柏拉图的人族“朱雀”和“玄武”也就这样加入进来。 一切已万事俱备—— 当卡尔基和璇玑两人看到核战争爆发时，氢弹发出极度刺眼的光芒，一股真实的热浪直扑向两人，这让两人都本能地用双臂挡住眼睛。 他们就这样，又彻底地被蒸发成原子结构，整个意识全部被打碎，从那个世界中被弹了出来。 他们已知道了太多秘密，观看档案到此为止了。 卡尔基再次觉得自己的身体飘了起来，这种感觉比进入变形战机飞行员的“意识界点”都虚幻，他变得如此虚弱 第85章 争吵的后果 她是如此顽固，或者说有一种不屈不饶的斗志，“我不会走。” 他毫不犹豫地从身后抽箭搭弓，朝她射了一箭。 箭头溜着她的脖子和肩膀的交界处，飞了过去——他的箭法已经精湛如此，这朝她驱赶的一箭，却射碎了她的心。 “卡尔基，你实在过于粗鲁！”璇玑觉得自己的手都颤抖了，她要控制自己—— 她同样迅速地从挂在马上的箭袋上抽箭，搭弓瞄准他。她也有弓箭，可以射杀任何人。 卡尔基愣住了，她是一位柏拉图的女骑士。他知道自己常被一种激情和冲动所控制，战斗的激情充满他全身的血液，常常变成一种粗暴而盲目的伤害。 璇玑只是随意朝他放了一箭，他听到了箭在身旁飞过的声音，好像她心碎的声音。她只是默默调转马头，离开了他。 她爱的卡尔基是一个留着短短金发的男人，谦和又温暖，就像兄长。 一旦恢复了自由，他的金发越来越长，他又变回了柏拉图的白虎骑士——高高在上，漠视世间的生命。 经阁里的烛光摇曳。 卡尔基把手里的一部装潢精美的贝叶经狠狠地扔了出去，刺耳的声响打碎了沉闷的氛围。 “全是狗屎！”他用柏拉图语骂道。 批了一件外氅，他就要出去骑马，不顾天色已晚。 “外面很冷。”阿加劝阻他，他根本不听。 阿加随手拿了件氆氇卫藏袍递给他，他又扔了回来。 “这上面使用羊毛，我不能用！”卡尔基傲慢地抬着脖子。 作为极端环保主义者，柏拉图人是拒绝使用任何动物或者皮革制品的，骑士的束腰皮带之类自然都是仿皮产品。 “那主上会冻死。”阿加的柏拉图语非常流利，深沉的嗓音带着一种意味深长。 这样，他才勉强披在肩膀上。 璇玑就住在他的对面的屋子内，她扑在床上，听到了门外的一阵声响，像门被用力关上的“砰”一声。 “你去劝劝吧。”米拉和声细语地对她说。 “管我什么事！”她也是暴脾气，“他死在外面，也跟我没关系！” 米拉几乎要笑出声，小夫妻吵架的即视感。 昏暗的光线中，他在一片荒漠一样的高原上纵马狂奔，身后是白雪皑皑的冈底斯山。 这是和在迦楼罗背上飞翔多么不同的感受，那种轻盈和幸福的感觉再也找不回来，思维如此沉重，这就是一个人的身体吗？比在太空生活都更胸闷和难受。 他就像伊卡洛斯，在飞翔的幸福中接近高空的万丈光芒，然后重重地直坠地面。 即使是太空骑士，也会在这高山之巅感受到疲倦，在黑暗中他牵着马，慢慢地向冈仁波齐峰走去，他情愿步行，也不想弄伤索尔的腿。 这黑色的山峰在沉沉天幕中隐去了，只有极为寒冷的风向他吹拂而来。 这就是自然的气候吗？他在柏拉图星从未体验过。 噢！柏拉图……他深深地叹气，如今在他心里变成了一个大型的饲养场——他从小居住在恒温恒湿控制含氧量的居所内，吃着最精美的素食菜肴，充足的体育锻炼，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赐予他完美的体魄，然后不断地征战，目睹众多同伴的死亡——四百多年来，每一代白虎骑士都是这样度过一生，就是为了一具天神一样完美无缺的躯体，给予慈氏以肉身，这是“逻各斯”早知的预设。 他的祖先总是一次次战斗的失败者，这只不过是轮转赌盘的下注，却带给他灵魂深处带来如此伤痛，血脉相连中传递了情感，令他久久难以平复。 多么残酷，多么无情的游戏，慈悲……慈悲……这个世界哪里有一点点慈悲？ 卡尔基牵着马，走向了离冈仁波齐峰最近的高处，可以在最佳的位置遥望这座天神之山。诸神居于此，那光辉灿烂的慈氏又何在？ “太冷了！”他沉吟道，高峰隐于黑暗之中，脚下似有万丈深渊。 他仿佛来到了世界的尽头，除了风声，一切静谧如宇宙初开。 无人的高原上，只有他一个人站立在此，天地悠悠，如此孤独。 乌云慢慢散开，琉璃色碧空清澄，一弯新月高高在上。 不自觉地发觉竟然流泪了，卡尔基摸了摸自己的脸。简直不可思议，他以为只有年轻时会为朋友的阵亡而泣，原来自己也会为其他的事而哭，这就是一个人的感受，他从未体验过——孤独、弱小、无意义地活着，仿佛天地间的沙粒——那500万被他杀掉的盖亚人都是如此—— 他像一个***控玩偶，是拯救，还是报复的工具？ 他抬头仰望苍穹，四周的风吹荡着黄金如丝的头发。 他曾在茫茫星空中纵横，无数光年，刹那而过，强大如神祗，而地球上的渺小凡人只能站在这坚实的岩石之上，望着漫天星辰，让刺骨寒风吹透自己。 卡尔基一整夜，都在黑暗中望着冈仁波齐峰，只有他的白马索尔轻轻地安慰他。 拂晓第一缕阳光从东方射来，色彩如此绚烂又纯净，仿佛天堂打开大门，所有的光彩溢涌而出一般，黑色金字塔型的冈仁波齐峰被金光笼罩，金红色的一片阳光在白雪覆盖的岩壁上缓慢移动着，雄伟壮观无以言表。 他脸色苍白，用晨光中浅蓝色的眼眸迷茫地望着彤红的朝霞，这一夜是如此之漫长，又是如此之短暂。 在吐蕃的每刻都是如此玄幻，被俘后的每一刻，都仿佛都不太真实。 如果此时他立即回到柏拉图，他也变不回那天出征前的卡尔基大团长，那时候，他活在一个完美的世界中，像一个少年一样单纯而无知——不像现在，他已经心乱如麻，头疼欲裂。 卡尔基很勉强地翻身上马，虽然气温在慢慢上升，他却冷得全身颤抖。 这种身体给他的反应他完全是陌生的，他只熟悉战斗中受伤的痛楚，却完全不懂生病的感觉。幸好索尔认识回程，非常平稳地带着他下山，但他已经头晕目眩，难受到快在马背上支持不住了。 索尔缓慢谨慎地在沙砾石堆遍地的高寒山区缓慢地前行，卡尔基感觉一股极冷感从身体的每个细胞里散发出来，让他全身无法控制地颤抖着。他眼前摇晃模 第86章 杏花之下爱情之誓 璇玑回到卡尔基的客房，从虚掩的门缝中看到嘉幸倾斜着头，把脸贴向躺着的大团长，好似在仔细地听着什么。 她心想：他是担忧来不及告解才这样，自信如他，总是一副“谁也杀不死我”样子，其实也会担忧死亡突然而至。 死……她觉得无法再忍住泪水，没有人能在战场上战胜他，他却在这里因缺医少药而死，她无法接受。 “我用榜嘎熬了一碗草药汤，你给他服下吧。”夏扎很好心地端来一碗用当地草药熬制的黑糊糊的药汤。 “这真像生活在古代啊！”璇玑很轻地说了句。 一看卡尔基说完后，他们就走了进去，准备给他提供点治疗，而不是让他痛苦地干熬着。 由于卡尔基几乎无力动弹，璇玑和另两位年轻的僧侣通力合作，让嘉幸扶架着他，才能慢慢用汤勺喂给他喝。 大概也清楚这是当地唯一能提供的救助了，卡尔基虽然皱着眉，喝得很勉强，但是还是努力地吞咽着苦涩难喝的药汁。 随后，夏扎还重新给他清理和包扎了肩头的枪伤，干净利落地上了一贴黑乎乎的药。 璇玑心想，这可真是传统医学回归。无论是盖亚还是柏拉图的医疗兵看到这样的情景，估计都会吓懵，地球时间完美地停留在几个世纪之前。 但当天晚上，他的病情就慢慢平稳了，虽然还是烧得很烫，但表情不那么焦虑和痛苦了。 虽然还没有睡得很踏实，他一时醒来一时睡去，还会轻轻地低语： “轮转圣王。” “慈氏……” 他到底明白了什么？在那些光子档案里听到的话，对她而言如同神谕，她不能参透，但是卡尔基却似乎深入心中，甚至变成了一种令他恐惧的心魔，让他无法摆脱。 浓浓的困意袭上了她，璇玑侧躺在他身边一块小小的空间，睡着了。 “战争。” “军队。” 浅层的睡眠并不舒服，她慢慢睁开眼睛，听到了卡尔基的梦呓，又说德语了，他说德语的次数越来越多，语言是一个人自我的认同，有一个奇异而古老的灵魂在他身上复活了。 她支起身体，薄薄的晨光从窗帘外透进来，卡尔基在呓语之后，又沉沉睡去。 她摸了摸他的额头，竟然不烫了，简直像野兽一样的复原能力，他的身体确实迥异于常人，是为了承受任何伤害而培育的，一夜之间，他就转危为安了。 房间里半明半暗的光线下，他的侧颜很英俊，仿佛雕塑一样，她情不自禁地摸了他的脸颊，他的胡子也疯长，鬓角和脸颊上连着一片金棕色浓密的胡渣，他长长的睫毛也是金棕色的，在光线里闪着透明的微光，他未来会成为谁的丈夫，睡在谁的身旁？ 为什么她突然有一种不好的感觉，突然很心酸—— 于是，趁他沉睡的时候，她偷偷地亲吻了他，“吾爱……” 她的亲吻和轻抚他的面颊，让他慢慢醒过来，他的眼睛在透明的晨光里蔚蓝如海， “女武神，我在天堂吗？”他用低沉略微嘶哑的声音问她。 “啊！”她突然很局促地坐起，脸都涨红了，她不想被他发觉自己内心如此贪爱他，“实在不好意思……” 想赶紧下床，他却拉住了她，璇玑在他眼里有时候笨拙得可爱，她有时好似一个鲁莽的少年，不太像个细腻入微的女孩。 “不要离开，就像刚才那样躺在我身边。” 他还是在命令她，不过这种命令在她耳中甚为悦耳，他慢慢拥抱她，看起来很疲劳。 他亲吻了她的额头，就像一位骑士爱他最喜欢的扈从。而她不自觉地伸手拥抱住他的脖子。 璇玑心中如蜜一般，觉得吐蕃这个地方实在太好了，这里既不属于盖亚，又不属于柏拉图，没有任何人可以用权限管到他们，他们两个简直是这里的爱情之国的主宰，一个小小的王国，只有两个人。 “璇玑，我做梦了……” “梦？” “是的，一个梦……在梦里，我好似就生活在地球的雪域之上，我与你一见钟情，我们结合，组成家庭，生育子女……” “真的吗？”他勾勒的梦让她觉得很美妙，“我们还有孩子了。” “是啊……一群孩子。”卡尔基有点羞涩，梦里一群孩子围坐在他身边的感觉他还能依稀感觉到，那是一群多么美丽温柔的孩子啊。 “有五、六个那么多吗？”她问道。 “足有十几个，12个孩子吧。” 这下璇玑笑了，之前她一直为他的身体焦虑，没想到重病的卡尔基竟然在睡梦中做了这样一个梦，竟然“梦想”跟她生十几个孩子，真是太传统了。 “我们就这样幸福地过了一辈子吗？变成老奶奶老爷爷？” “不……那时是黄金时代，战争还未降临在大地之上，我用仁慈建立了一个很大的国家，但人的寿命却很短，我很快就死了，然后就被遗忘了。” “古人的生命也太短了吧！”璇玑感叹道，和卡尔基在高原相处的感觉似乎能抚慰她不羁的心灵，芒星城的生活反而遥远得像一个梦。 “他们在祭祀中称我‘天上之父，或者是众族之父，阿利安族十二支派的父亲，特尤斯……” “特尤斯？”璇玑一下子感觉自己的心如过电一般，她好像听过这个名字。 她抬起头，自己拥抱的金发男人有一张异常英俊的面容，深棕色上挑的修长眉毛下，浓密睫毛和低垂着澄清湛蓝的眼眸，他是卡尔基，还是特尤斯？ “有时候会有一种特殊的感觉，在古老的时代，爱过什么人……”璇玑突然说道，“也许这不过是脑部海马体的错误信息读取，似曾相识的感觉太虚无，我们能抓住的只有现在。” “现在真好，因为我和你在一起。这里真好，我想和你永远在这里。”她热烈的爱情已经无法掩饰。 长久过着军事禁欲主义生活的大团长沉默着，他其实在享受这心灵契合的温柔一刻。也许是整间装饰得如古代的房间带来的特殊氛围，还有病体的虚弱，他第一次感到了一种渴望拥有家庭的冲动。 他必须有自己的家庭了，就如许许多多男人曾经拥有的那样：一个妻子和 第87章 被打断的新婚之夜 米拉用毛巾帮她擦干身体，幸好纺织品一应俱全。 她还帮女孩梳理一头黑发，沐浴后的璇玑清新得仿佛清晨的小花，低头的羞涩带来特殊的情调。 米拉注视着她，在同慈氏的肉体结合之后，这个小女孩就正式成为“本尊”，所拥有的权力她自己都不敢想象。 “去向我们的主上求一个男孩，这样，他就自由了，我们不会再去打搅他。” 米拉的这句话让沉浸恋爱情绪中的璇玑愣怔了一下。“什么？”她问了句，完全听不懂。 米拉不再说话了，在幽暗之中，保持了一种她惯有的神秘。 卡尔基在简陋的睡房里等待，原来女人洗澡要那么长时间，幸好他手边还有些书可以看。 门轻轻开启，老旧的门发出拴咯吱咯吱的响声。 璇玑走了进来，不知道为什么，她只敢待在门口，而不愿走近他。 正在看一本竖排汉语佛经的卡尔基抬头看着她。微弱的光线下，他看到她竟然穿了一身“白虎”贵族新娘的就寝服，宝蓝色的裙子外披着宽大的深红色外套，领口和袖口，还有袍子的边缘都装饰有异常华丽的花纹。 璇玑看到坐在床上用看书打发时间的卡尔基，把手里的书随意地扔到地上，站起身向她走了过来。 屋里很暗，但是点着蜡烛，病愈后的他显得很高很清瘦，穿着交襟的白色睡袍，依旧拥有白虎骑士那种高贵的气质，但那种冷冷的气息，和她想象的新婚之夜有点不一样。 “过来吧，我不会吃了你。”他说话的声音也不像白天那么柔情蜜意，对于跟异性过夜也显得很羞涩，带着一种距离感。 我爱卡尔基大团长，我什么事都愿意为他做……璇玑在内心仿佛在自我催眠一样地反复地对自己念叨。二十多岁就结婚，剩下的人生都跟卡尔基相伴，这突然对原本很自我的她产生困扰，她得说服自己，她很爱卡尔基。 她勇敢地走进了他，走进了自己的心上人，他们并没有完全接受彼此进入自己的生活。 他打量着她，身材高挑的她穿白虎新娘的衣服也很美，璇玑不仅外貌美，而且有一种天然高贵的气质，少年般的骄傲，让他感到着迷。 他用手轻轻地捋起她一缕乌黑的长发，他见过很多长发的美少年，他选择璇玑，也许是她身上女战士的爽利让他觉得熟悉而已。 他又伸手碰触了下她领口的绳结，这身新娘的就寝服非常有趣，不是轻便易脱的，而是如此华贵又厚重，把她包裹起来，像一个引诱人打开的礼物，送给了他。 “诸法空相。” 他们第一次同寝，他竟说了这样一句话。 卡尔基低头吻她，这样能让自己兴奋起来，顺手就脱掉了她的外套，把她抱到了自己的床上。 他从小就这样被各种教条军规紧紧束缚着，今天晚上，他会解除一切的清规戒律，彻底释放自己。 “你的肩伤还好吗？”她隐约看到他的肩膀上还绑着古老的绷带。 “不影响这件事的。”他很认真地看着她。 因为极度的害羞，她直接把脸贴着他的胸口，卡尔基太直率了。 烛光摇曳，她躺在床上看起来如此娇羞，脸红得就像在发烧一样，就像所有的新娘，期待着丈夫的爱，却又羞怯难当。 他让她枕在自己的一条手臂上，另一只手去解开她胸前的系带。这是一个有趣的柏拉图设计师的作品，让新郎一点点打开，但他没有这种耐心，紧张和期盼也让他异常烦躁，他放弃了拉开她的上身衣服的企图，想更快速达成目标。 突然，一股沁人心脾的幽兰之香弥散，正当他压在她身上的时候，他们同时都闻到了。 “眠香……”卡尔基抬起头，顿感不妙。他想去抓住放在枕头下的匕首，即使在新婚之夜，他也是不忘在这个危险的世界上防备他人的。 但是他已经无法自如地移动身体，做不出伸手拿匕首这样简单的动作。 眼前起雾般朦胧，一切都仿佛进入了永恒的沉睡中。 在意识不清之中，他感觉到一个男人扶起了他，朝他嘴里塞了一颗很小的颗粒。 卡尔基！卡尔基！”有个人在叫他的名字，声音非常熟悉。 看他一时醒不过来，这个男人还轻轻拍了拍他的脸，他的手劲不小，噼里啪啦地像在抽大团长的耳光。 “快醒醒！卡尔基！”又是一阵来回抽打。 他痛苦地晃了晃脑袋，眼前慢慢从模糊变成清晰，一张年轻人的俊美面容浮现—— 他拥有最俊美的白虎骑士的容颜，深色长翘的眉毛下是一双深邃的棕绿色，并依照柏拉图男人的习俗，把深色的头发挽成髻，更显得英姿勃发。 卡尔基的意识依旧处于云雾之中，他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过梳发髻的男人了，这样，真觉得柏拉图人有种“外星感”。 “商羯罗！” 竟然是自己的参谋长，他的突然出现一时让卡尔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是在做梦吗？他坐了起来，拿手抚住额头，他正在跟璇玑……远在柏拉图的商羯罗就突然出现在面前。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商羯罗……你怎么会在这里？！”短短几秒钟内，活力又回到了他的身体，他感觉自己完全清醒过来了。 “我倒想知道，你现在在做什么？”这位年轻的白虎骑士非常冷静地应对。商羯罗虽然年纪很轻，却因足智多谋而成为骑士团的参谋长，可见他有多聪慧过人了。 当然，这也是卡尔基的心机所致。一般情况下，骑士团的参谋长都要比大团长更年长更有经验，但卡尔基故意选择了一位手腕灵活的年轻参谋统筹全局，这样在战场上通常是卡尔基一人决断战术计划。 “今天是我的新婚之夜，你不都看到了？”卡尔基似有愠怒之色，他起身拾起自己扔在一旁的腰带，重新交襟搭好自己的睡袍，束好腰。 “难道你准备请我喝喜酒？”商羯罗反唇相讥。 “该死！你竟敢对我用眠香！”卡尔基轻声骂道。但他在心中纳罕：眠香极为稀有，只有内务部的特务人员才能拿到，这是怎么回事？ 他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璇玑，她睡得很深沉， 第88章 复活的战争女神 “作为骑士团的参谋长，我曾陪同过你来元老院开会，但我只能在外等候。这是我的一次进入白纳福煦宫的深处……” 商羯罗停顿了，仿佛在意识中回到了那刻——他和两位直隶皇帝的“不死军”骑士走了很久的长长的大理石走廊，经过很多宫门和套苑，纤巧高耸的白色石柱在黑夜中宛如骨骸，禁苑的花朵在夜色中吐露芬芳，暗香浮动，充满神秘之美。 他本能地却感受到一丝恐惧，这里太安静，安静得仿佛军士被屠杀殆尽的战场。 “我来到了伊兹哈迪耶殿，那里仿科林斯式的柱头是一种透明的水晶，在黑夜中闪烁着光芒，进入期间，大殿上空如宇宙浩瀚无垠，我不能描述那种宏伟，人显得太渺小。” “你竟然去了伊兹哈迪殿？”卡尔基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这座宫殿是至圣所最外层的宫殿，也是柏拉图廷臣能踏足的权力最深处，圣人用来召见“三长老”和其他重臣的地方，当然，卡尔基大团长从未被召见过。 “是的……经过了一番冗长神秘的仪式，圣人出现在我的面前。” 参谋长的意识又闪回了当时，大殿里特殊的光源如同星团般升空，令人神晕目眩，华丽的光彩映射在商羯罗绿色的眼睛中，仿佛吸入了他所有的灵魂。 黑夜之中，一卷特制的光帘被放了下来，隔拦廷臣和阶梯上的御座。 黑衣的“傀儡”们缓缓鱼贯而出，手中提着精美的御香炉，一阵极为幽美的熏香飘散而来，令人神情恍惚。 他们还在御座前放置特制的香炉，一时乳白的轻烟弥漫，宛如仙宫，还有一种幽怨又神秘的弦乐被徐徐演奏着。 皇帝慢慢地走过来，因为需要有两位“傀儡”为他的脚下铺垫新鲜的玫瑰花瓣，这种神秘奇异的场景令商羯罗立即伏倒在地，按照宫廷礼节叩首。 在他身旁，两位“不死军”行跪拜礼后退下了。 他第一次听到皇帝的声音，全身的汗毛都倒竖起来。 这是一个衰老的声音，比事实年龄还苍老得多，带着一种奇特的金属质感，口气高高在上得如同神祗，仿佛知晓万事万物的秘密。 皇帝威严地命令他，把白虎骑士团的大团长卡尔基立即带回柏拉图星。 为此，皇帝派遣了一支小型的护卫舰队，可以由参谋长指挥，而且给予他进入地球保护光罩的特许。这样他才能驾驶变形战机进入地球的保护光罩内，按照法律，地球的生态环境已经托管给了天龙星人组成的外星联盟，不允许任何盖亚或者柏拉图的飞行器无许可进入，然而，双方的政府顶层才能得到进入迅速进入的许可。 卡尔基沉默不语，只能用手扶着额头，这些事完全超过了他的认识，一时让他觉得自己几十年来对柏拉图政治的认识都是错误的。 地上还有一件骑士斗篷，这都是胶囊备有的。商羯罗俯身将其拾起，披在卡尔基身上，并且帮他系好。 “你还记得我曾是你的扈从吗？”商羯罗一边帮他扯平斗篷，一边温存地说道，“我那时觉得卡尔基团长非常高，非常英俊。” 现在，两人几乎一样高了。 商羯罗用深邃的棕绿色眼睛盯着卡尔基的内核带些灰褐色的蓝眼睛，这是两位极为英俊的男人的对视。 “大团长，你塑造了我，如果没有你，就没有现在的商羯罗参谋长。你塑造了很多人，你改变了很多人的生命轨迹，这是你不经意做的事，你对别人真诚的爱……”商羯罗显得很诚恳，“你是白虎骑士团的精神领袖，如果你为了一个短暂认识的女人就背叛了柏拉图，我们该怎么办？” 卡尔基如塑像般一动也不动，他的地位之显要，也决定了他的责任之沉重。他从来不是一个可以随心所欲的人。 “我们走吧，这里只是一个陷阱。”商羯罗轻轻地用德语说道，对两位白虎骑士而言，用德语就是最私密最推心置腹地交谈。身为谈判专家的商羯罗，很会在细微之处以情动人，“忘记她吧，这世界上有很多人爱你。你也不会缺少一位顺从美丽的妻子。” 卡尔基依旧缄默，商羯罗知道这不像以往的他，他一直决断很迅速。 “你不知道，我在恋爱中……你不知道，因为你没有爱过。”大团长紧皱眉头。 “爱情是什么？不过是几种激素互相作用的生物化学反应，结婚时，每个柏拉图人都摄入激素，然后每个人都坠入爱河。爱情是什么？一种自我欺骗的感觉而已！”商羯罗没料到卡尔基的内心抵抗那么坚决，所以变得有些激动。 “爱情太虚幻，大团长你现在必须跟我回柏拉图，因为这是最高指令，无人可以违抗圣人的圣令！”参谋长继续说道，口气变得更强硬了。 “你知道的，柏拉图皇帝是至高无上的，有权处死任何抗命的将领，这是神圣的法律。” 过分的鞭策反而起到相反作用。被用处决威胁，大团长就好像被一根针猛了一下。 “来啊，让圣人自个来地球杀我！”卡尔基眼中流露出愤怒之色，“这就是他最后的劝戒吗？处决……！” 商羯罗愣了一下，大团长的朋友们都知道他有两幅面孔，一方面外表出众，拥有宫廷骑士般的风度翩翩。在高贵优雅的气质上，很少有人能比得上卡尔基；另一面脾气暴躁，甚至举止粗暴，激情的血液常会自伤或伤害身边的人。 “我把她视为今生的挚爱，向她许下誓言，答应过她一起回柏拉图星，用我一生陪伴她……白天信誓旦旦，晚上我就立即违反自己发下的誓言了吗？” 商羯罗也露出为难之色，也许真是他不懂男女情爱，无法共情。 “我知道你很重视自己的诺言，但是她不能去柏拉图！”年轻的参谋长只能如此说。 “她是柏拉图人，不是盖亚人！”卡尔基想解释一番，“她跟我们一样出生在近畿，一样属于高级贵族。” 商羯罗显得很难堪，他真的厌恶这个棒打鸳鸳的职责。 “不不，她不是柏拉图人，她的血统已经被污染了，她是伊什塔尔。” “什么？”卡尔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段时间他被刺激得够多了，“伊什塔尔？” “是，就是因为这件事无法传旨表达，所以圣人才会深夜召见我这个小卒子，因为他要告诉我这 第89章 返回柏拉 “你身上有柏拉图‘第一武士天狼星的血脉，阿施拉是柏拉图500年间最强的战士，你是他唯一的儿子。伊舍塔尔是远古的战争女神，赐予王权的女主，宇宙最富庶的芒星城是女王的领土罢了，你想好了天狼星的血脉和伊舍塔尔黑色血液结合的后果了吗？” 卡尔基一言不发，商羯罗继续说道，“你受虚假的爱情和激情的支配，一旦和伊舍塔尔结合生下儿子，盖亚人就可以利用这个孩子摧毁柏拉图，光明神教可是执行母系血统法则的。” 商羯罗转头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熟睡的璇玑，露出了一种庆幸的神情。 他来得正及时，就跟圣人算好时间一样，他们并没有真正结合，要是晚来几天，不知道事情会进行到什么步骤。 “你不能跟她生孩子，就算你现在爱上一个低贱的盖亚女人，都比跟这位血统被污染的青龙女贵族在一起强。” 参谋长继续用告诫的口气跟卡尔基说话，原本以大团长的性格，他会反感年轻的下属用这种口气跟自己说话，但现在他却沉默不语，面露忧伤的表情。 很多场景浮上心头：她被送给他陪睡，那位高级特勤说的等他们的孩子，光明神教女祭司所说的“女主人”…… 现在，一切都清楚了，这就是来提白最后的答案。 “为什么他们不按照女王的待遇抚养她？伊舍塔尔是芒星城敬拜的女神，她为什么生活得很普通？”他的口气迟缓起来。 “纸醉金迷的生活败坏一个人的德性，你会爱上一个这样生活的盖亚女人吗？” 商羯罗就用一句话，消弭了他内心残存的一丝抵抗，他心里明知道答案，却始终不愿面对，商羯罗过于敏捷和聪慧，也过于直接和残忍。 近距离看璇玑的生活，其实有很多破绽，只是他被可爱的女孩迷住了，不再多想。她从小一直生活在盖亚的军队系统里，以雇佣兵的名义拥有最大的自由，用着最少的钱过着最滋润的生活，虽然是一个无父无母的上等兵，却能在芒星城这样的地方立足。 “她是一个多么单纯善良的女孩……”卡尔基注视着她昏睡的面容，她黑发飘飘，浑身充满青春的光彩，和她相处的每一刻都涌上心头，令人哀伤和惆怅。 “如果你带她回柏拉图，圣人会杀了她。我还记得那个苍老的声音是这样说的，只要我一口气还在，那个娼妓就不能踏上阿利安人的土地一步。柏拉图皇帝仇视伊什塔尔的肉身，这是可以理解的，我们是两个不断交战的世界，你跟芒星城的女主坠入情网，就是对每个前线捐躯的柏拉图人的背叛。” “别再说了……” 在书店里翻到的那些文艺复兴时代绚烂的画面出现在他的眼前。 永恒的女神，天堂的女王，她坐在高高的宝座上，披散着长长的深棕色的长发，头戴五星芒的光辉冠冕，纤细优美的身躯被缀满宝石的华丽衣袍紧裹着，她怀抱着一个金发的婴儿，那样骄傲地望着他。 身穿哥特甲的金发骑士单膝跪在她的脚边，双手合十，请求她的垂怜。 “吾爱，我为你征战四方，你们却将慈氏污蔑为路西法！”[1] “我将王座和王冠都给了你，我现已一无所有了！” 女神的美丽面孔毫无怜悯，绝望的骑士用长剑刺进了自己的胸膛，倒在了地上。 璇玑全身充满青春的光彩，轻盈地走来，她那么纯真地爱慕着卡尔基大团长；金色短发的他和她一起去王子饭店，一起去尾山书屋，一起练剑，一起听音乐，一起赛车……那些缠绵热烈的吻，让他懂得了钟爱之情。 同心同德，永不分离。 “想寻求一份真挚的爱情，最终只是欺骗和利用……想控制柏拉图的一位高级将领太难，光明神教只是需要一个人来替代我，就像我在柏拉图也始终只是父亲的替代品一样，让我亲生的孩子来取代我，真是一个再好不过的主意了。” 卡尔基转过身不再看她，从一开始就是错的，再坚持也不会变成对的。从见到她的第一面起，就是一个陷阱，一个错误。 “命运多残忍，吾辈如弄臣。”大团长低下头，金发垂落下来，他用双手把斗篷的翻帽兜上。 “我们出发吧！”卡尔基果断地说了句，就好像每次出征时，他对部下的激励。 然后，他以一位英武骑士的风度，头也不回地走了。 黑暗笼罩了一切，圣洁壮丽的冈仁波齐峰被一片阴沉的乌云笼罩，连绵不断的冈底斯山脉在黑夜中熠熠闪光，在这样仙境一般的背景下，一架柏拉图的白虎战机闪耀着星辰般的亮光，冲向黑暗宇宙的深处。 一支小型舰队在太空中飞驰而过。 他们回到了舰队的旗舰“参宿七”，这艘战舰比大团长的一级旗舰“伐楼那”小太多了，但是幸好设施齐全。 “参宿七”旗舰医护人员和各类医疗机器人都云集在舰上医疗室内，指挥官商羯罗回舰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帮卡尔基治疗肩伤。 当大团长从发着光的圈桶状的治疗机器中被推出后，他坐起来，低头查看自己的肩伤竟已痊愈，只是被枪击处的皮肤暂时还是粉红色的。 “那架虎鲸式运输机D-3956上的柏拉图军人和叛逃者呢？”他问道。 商羯罗想想，似乎在整理思路，“最近是有这样一档子事，他们现在应该在接受入境的调查，不能任意行动。” “他们现在还好吗？” “柏拉图人自然会得到优待，那些盖亚人只能被送往许珀耳玻瑞亚去劳动了。” 参谋长看到大团长露出了忧心忡忡的表情，便继续宽慰他，“我们白虎骑士团的人，我保证我会督促给他们最好的安排，至于其他单位，我们没有交集……” 在盖亚发生过的一切就这样消失了，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他又回到了柏拉图体系中。 “我去洗个澡。” 他跟参谋长打了个招呼，商羯罗没有觉得有任何异常，在返回柏拉图之前沐浴，一直是大团长的生活习惯。 “参宿七”上舰载浴室就如柏拉图军队的一切，带着十足的太空感。 ***的沐浴者仿佛站立在空旷怡人的空间中，特殊的含有微量元素的水从四面八方冲向身体，随后亮光一闪，全身便干透 第90章 芒星城的日出 “卡尔基！” 璇玑一下子从睡梦中惊醒，坐了起来，环顾四周。 她依旧在自己芒星城的公寓卧室内，周围的一切都是那么熟悉，狐狸公仔“莫里斯少爷”还躺在她的身边，黑暗中它黯淡的毛色显得旧兮兮的。 她立即下床，来到阳台外，晨光熹微，空无一人。 曾经，他常常站在暗夜里的阳台上望着芒星城的夜景，高大而英挺的背影投射在她房间米色的悬浮窗帘上，她永远忘不了那种孤独又傲然的感觉。 如今，他已经在她的生活里彻底消失，和他相处的记忆就到龙塔寺客房的那张床上，他吃惊地说了声“眠香”，就戛然而止。 她昏沉地睡去，如失去知觉一般。 醒来时已经回到了芒星城自己的公寓中，一切简直跟做梦一样，所经历的那么多事，竟然仿佛完全没有发生过。 她曾经发了疯一样翻箱倒柜，想找到他曾经和她生活过的痕迹，什么都没有，他的各种生活用品和衣物，被特勤人员仿佛消毒一样全部消除。 他们甚至心细到卡尔基第一天来到时她演示腕带的自拍功能时，抓着他拍的那张合影，也将其永久删除了。 为什么要这样对她，让她做了这样一场美梦—— 一切都是虚假的，一切都是空幻的。 璇玑一个人坐在阳台的角落里抱着肩膀，很冷，再也没有人脱下自己的衣服给她披上了。 她独自一人，默默地哭了，好像心里空落落的，失去了内心最珍爱的东西。 刚刚她做了一个梦，梦到自己闯入一场柏拉图婚礼之中。 参加婚礼的人群热闹非凡，面对着夕阳下蔚蓝色的大海，环境是如此优美高雅，像一个装饰华丽的爱的圣殿，到处都是鲜花，如此绚丽多彩，如此浪漫梦幻。 她拨开拥挤在她面前的人群走了进去，看到了一对柏拉图人的婚礼，他们穿着传统的婚礼服饰，手牵手，正在两簇熊熊燃烧的圣火前发誓，要成为一生一世的伴侣。 璇玑大吃一惊，她看清了金发的新郎正是卡尔基。 “不！不要！卡尔基！你不能抛弃我！我才是你的新娘……你曾发过誓，娶我，爱我一个人一生一世！” 她心痛如绞，疯狂地叫了起来。 隆重的婚礼如被了暂停键一般，所有人在轻声哗然后噤若寒蝉。 穿着新婚长袍的卡尔基转过身来。此时，他正牵着一位轮廓优美的少女的手，新娘戴着花冠披着轻薄的头纱，看不清面容。 “璇玑，我们的一切都是错，都是虚幻……不要放任情感，再继续坚持错误。我们两人像两艘船，各自有各自的方向，不再打搅，不再纠缠，对彼此都是一种解脱。” 卡尔基抬着头，保持着他一贯高冷的姿态，就像他的白肤和金发有一种冰山王子般超凡脱俗的美感。 “爱情只是一场梦，毋执迷，快醒来！” 一瞬间，她的心碎裂开了。 芒星城的“太阳”在清晨缓缓升起，阳光如金色的箭支掠过无数奇形怪状建筑物的尖顶和轮廓。 这些连绵起伏的建筑群上缠绕着悬浮车的透明管道上也镀上了一层明亮的光芒，即使在灯光暗下去的清晨，芒星城建筑物自有的材质又开始闪耀，就像芒星城的另一个名字——“光之城”，这座大城永远在宇宙中闪闪发光，三百多亿人的共同生活的一座城市，在这个夜晚有多少人做着香甜的美梦，还有多少人跟她一样在梦中黯然神伤？ 世界上伤心的不止是失恋的璇玑一个人，她站起身来，迎着越来越亮的光芒，脸上的泪痕闪烁发光。 她在早上如行尸走肉般梳洗，想给自己找根发绳，她的手在放乱七八糟廉价饰品的盒子里乱摸，突然碰触到一个发簪。 她拿在手里一看，这是一个精致的日式紫藤花发簪，轻井泽王子饭店送给客人的留念。 “你的簪子要掉了。”他突然直起身，用手帮她把快掉下来的紫藤花发簪往头发里轻轻***去。 她看着穿着藏青色夏季和服的他，短短的金发，清澈的目光，是如此清爽俊美。好像一位古代的丈夫在关心自己的爱妻。 她紧紧攥着发簪，又忍不住痛哭了出来。 为什么卡尔基不告而别地离开了她，好像硬生生地切掉了她灵魂的一部分—— “璇玑！” 兰瑟站在绿树成荫之下，穿着总参谋部的少尉军装，袖口上标识了参谋人员的绯红色镶边，在这身梦寐以求的制服的映衬下，他显得年轻英俊。他身高不高，只有178公分，只比高挑的她高几公分而已，一般她穿高跟鞋时就显得比他更高了。 但兰瑟身材匀称挺拔，一头深褐色的头发剪成军队的标准长度，发根处有些微卷，紧贴在头上，茶褐色的双目显得温和而又礼貌，具有一个典型的盖亚混血儿的外貌，但他的内心是东方式的，不似芒星城很多社交达人类的混血儿整日胡闹，他的气质是儒雅的，可能由于从小被华裔的祖父母抚养长大的缘故。 “你去哪里了？我联系你，根本找不到你，害我担心了一场。”兰瑟不自觉露出对她超乎寻常的关心来。 穿着裤装的璇玑低着头不语，显得落落寡欢。 我有小惊喜送给你。”他背后竟然还藏着一束包扎精美的鲜花，拿出来，送给了她。 他似乎突然懂得哄女孩子欢心，但今天兰瑟一样看起来显得心事重重，对她不甚热情，过去他们像共同长大的伙伴一样，说话百无禁忌，经常嘻嘻哈哈的。 兰瑟带她去自己常去的“云之海”咖啡馆喝咖啡，顺便解决了午餐。 “云之海”咖啡馆装修得非常特别，用各类老地球纪年海战的各类舰船和航母的超高仿真比例的模型装饰，从旧日本海军的“大和号”战列舰到“肯尼迪号”航母都以无形悬空绳错落地固定，这些旧日大海上的古老战舰就如飘浮在空中一般，让环境显得有趣而美观。 餐食也异常可口，提供的各种咖啡、奶茶和各类点心，从日式和果子到法式马卡龙都应有尽有，这是典型的芒星城多元文化的产物，连老板也和兰瑟一样，是一个中西合璧的混血儿，见到熟人徐参谋来了，还免费送给他女朋友一份点缀覆盆子的闪电泡芙。 第91章 特拉夜斯特陵舍的晨祷 一枚杀人鲸-400的激光导弹从透明钢架外墙击中了办公室，”轰——”一声巨响，兰瑟·徐曾经所在的办公室被巨大的爆炸所吞没。 当他获悉当天上班的同事死伤惨重，简直差点精神崩溃。 他的上级领导就这样死了，陈少校虽是一个在体制内混饭吃的无能之辈，却幽默善良，半辈子兢兢业业才爬到了这个位置。 兰瑟不断翻看着一页页总参谋部死亡人员的讯息。很多很多不同的人，男女老少，来自不同的种族，8000多人就这样死去了，在半个小时之内—— 如果那天他不是被滞留在166P重建基地，而是随舰队返航，每天去第十五处的那张小办公桌上班的话，那天他是否也会变成其中的一个头像？ “讲老实话，我真的害怕柏拉图人，尤其是那群骑士……”兰瑟显得很悲伤，“卡尔基单兵冲入金沙基地，就屠杀了300多名守军，托马斯·鲍尔这个前骑士，就率领那么一小支部队，竟然能在一日之内如此重创盖亚军队和***，造成18万人伤亡……他们是如此冷酷无情的杀戮机器，天神和邪教徒的合体，视凡人如蝼蚁，如若盖亚人不能全力抵抗的话，我们是否会被柏拉图人屠杀殆尽？” 璇玑看着他露出紧张惊恐的表情来，这番话让她内心五味陈杂。 “我是柏拉图人，你会害怕我吗？”她轻声问道。 “呃……战争部损失惨重，作战派遣都乱了，”兰瑟做出了王顾左右而言他的姿态来，“结果柏拉图元老院趁人之危，下令夺取我们重要的梅西耶军事基地，现在半人马座17小行星带的富矿区可是芒星城能源的重要来源，要是这将近20个富矿区都被毁掉的话，后果不堪设想，这可是破窗效应，要是这一而再再而三地被柏拉图人占得优势，那维持芒星城繁荣的能量就会慢慢熄灭，这个巨大的星辰将失去光辉……” “我以为你从来把从军当作工作，从未听到过你如此坚定地反对起柏拉图人来。”璇玑也显得惆怅起来，觉得跟发小也生分了。 “我只是有感而发，你可是从小在盖亚长大的，我没说你啊……”兰瑟立即扭捏了起来，“要说梅西耶基地总司令也是一个柏拉图人，现在前线都靠他顶着，只要第七舰队可以按照计划与守军汇合，他一定顶得住。” 话虽如此，但是被胡乱顶替拉去上前线，徐少尉往后一仰，双手抱头，还是显得忧心忡忡。 他们就这样从“云之海”出来后，一起走到了室内购物街，芒星城到处是购物街，消费是市民们的日常首选。 “璇玑，你怎么一直没有任务？”他突然问了一句，她的作战任务也太轻松了吧。 “哦……我打过退伍报告……”她的眼睛还是红红的，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她不能告诉兰瑟，她刚刚完成了陪伴卡尔基的任务。 “明天你来送我吗？” “我不太舒服……” 她变了，过去她像少年一样阳光灿烂，大大咧咧，一种抑郁气质深深地进入她的灵魂。 “兰瑟，如果你在战场上遇到卡尔基……”她突然主动提到他，微微侧过身，背后幕墙透过一片光芒，让她整个人笼罩在阴影中，“帮我杀了他……” 璇玑很高挑，今天又穿了高跟鞋，兰瑟感觉自己在仰视她，她突然变得完全不认识了，更像是一个柏拉图武士，令人感到恐惧。 看到兰瑟完全呆住，她还凑近他，“我知道你做得到。”她的眼睛如此幽深，像宇宙最深之处。 在早上的梦中，她的心全部碎裂了，跌入了绝望的黑暗中。 她把所有的爱和希望，都寄托在一个男人的身上。但这个男人放弃了她，他回到柏拉图后，牵起另外一个女人的手，步入婚姻的殿堂，会是一件顺理成章的事了。 如果真让这样的事发生，她情愿他死掉，这样他就永远属于她，在他们两个共同的天堂里，在那棵繁花如梦的杏花树下，永远幸福地相爱—— “璇玑！” 卡尔基轻声叫了一声，他在床上转过身醒了过来。 他又梦到她了，她的绝望、痛苦，甚至对他的恨意，仿佛能穿越时空而来。 他就这样抛弃了她，把她一个人留在那张床上，之前他们还以为会是幸福甜蜜的新婚之夜——他又回到了“特拉夜斯特陵舍”，隶属于白虎骑士团的24座布哈拉之一，也是公认等级最高的布哈拉。 他，白虎骑士团的大团长，睡在一个足足容纳36张床位的集体大宿舍间里，就如遥远古代的修士一样，他的两位侍童睡在两侧的床上，天还未亮，他们都在沉沉酣睡。 每个人都盖着洁白的被子，就像一群沉睡的天使，他们的手都放在被子外，这是对未婚骑士和扈从的行为准则，每个人都是最纯洁的禁欲者，从不越雷池一步。 卡尔基微微地支起身体，他看到所有人都静静沉睡着，每个人都年轻、单纯又异常英俊。 这样单调平静的生活是那么熟悉，又是那么陌生。他躺了下去，这一个多月里发生了太多的事，让他思绪烦乱，变得不再像过去的他。 原本每天五点钟他就会起床，然后利用这段时间到处游走，这是属于自己的时间。但现在他只想这样躺着，偶尔他会想起她的身体，回忆她的感觉…… 大团长的睡床跟所有人的睡床都是一样硬邦邦的，长期睡卧能让年轻人身板笔直挺拔，这就是骑士团的气味，一种高冷风格的军事禁欲主义的气息无处不在。 卡尔基就这样幻想着，突然一阵急切的铃声响起，打破了清晨的静谧。 有一位身穿白色斗篷，神秘地遮掩面容的管理人员手执摇铃，大步流星地走过每个宿舍中间的通道，把每位年轻人都惊醒而起。 由于布哈拉非常大，所以有几位管理员分头同时行动，特拉夜斯特陵舍的每一天清晨都是在喧嚣的起床铃声中开始的。 卡尔基赶紧掀开被子站了起来，所有人也都立即起身，随后整齐划一地跪在床边上的硬地板上祈祷。 “愿至高真神赐予柏拉图军队胜利，愿圣人永远安康圣明……” 所有人都低垂着一头长发，在齐声祈祷。 “求祢俯听我们的祈祷。” 这样的神似 第92章 大团长降职成团长 那些好不容易熬过沉闷宗教仪式，终于吃上早餐的年轻军人们显得兴高采烈，就跟骑士团餐食的一贯高水平，每个人都平等地吃上一样的食物，还量大管饱。 卡尔基看着白瓷早餐餐盘里的素肉白香肠、第戎芥末酱、番茄酱丹豆，依旧摆盘得如此精致，点缀着翠绿的欧芹叶。 一旁绿色的玻璃杯子里盛着他喜欢喝的燕麦饮料，造型美观的面包篮里精心摆放着各种面包，从撒着白芝麻和盐粒的八字形面包到黑麦粗粮面包应有尽有，精美的小碟盘里盛放着各种果酱、鹰嘴豆酱、鳄梨酱、蜂蜜和植物黄油，铺着白桌布的餐桌上还放着各种水果盘，里面盛放的各色新鲜水果，色泽极为明艳，仿佛新摘的一般。如果有需要的话，他的侍童会命人代劳切好送上来。 这就是他多年的生活，一个太空时代贵族的生活，这是生活在芒星城内的盖亚人无法想象的奇特而怪异的生活。 大团长用果酱抹刀往一块辫子面包酥软的切口上，涂抹上黄香李和涩石楠混合的浅红色果酱，这是他最喜欢的餐点之一，还是和记忆中一样可口。 可为什么他还会怀念和她在她小厨房那张折叠餐桌上的早餐？思绪又把他带回了鳞次栉比高楼中的那一小间狭窄的公寓。 她不是一个爱做饭的女孩子，早饭就是马马虎虎地吃点饼干面包和牛奶，而穿着睡衣的他只能从冰箱里随便找点色拉菜，或者黄瓜番茄之类的夹面包果腹。 每次看到她那堆摆得乱七八糟的各种熏肉熏鱼片，他只能深深叹口气，随后动手帮她摆得整整齐齐。 但她笑起来多么可爱，多么朝气蓬勃……再也见不到她了，他的理智在告诉自己停止这种无用的回忆，但情感却不受任何控制。 “卡尔基，你可回来了！我们把对你的平安的祈祷都加入每日三次的正式祈祷中。”蒂安显得兴高采烈，蓝眼睛都放光。 “我们所有人可松了一口气……你要知道败走海盗走廊后，伊拉的压力是最大的。”曼蒂尔法里从侍从端来的大盘子里夹取了烟熏素三文鱼长棍块，年轻人总是吃不够，“当时没人知道你去哪里了，大家都以为你阵亡了，伊拉吓坏了，差点自杀。这事是他的参谋长诺尔维告诉我的。” “当时，诺尔维用力拉住了他，告诉他如果他死了，他漂亮的老婆就要嫁给别人，给别人生孩子了，这才劝住了他。” 一阵哄堂大笑，伊拉团长对妻子疯狂的迷恋已经变成了大家取笑的对象。 所有人都因卡尔基的回归而轻松愉快，但只有大团长一脸阴沉，他没法再重回这个原本他如鱼得水的集体中，灵魂的某些部分永远地留在了芒星城她的身边。 随后，他前去元老院接受问询，这是他必须面对的艰难时刻。 一群穿着飞行员银白色战斗服的骑士们向特拉夜斯特陵的地下机库走去。 “卡尔基，你不需要担心，我们都至少去过军事委员会接受过两次以上的问询。”罗喉安慰他，“伊拉、伊登和蒂耶拉接受的问询次数更多了，没有人受过惩处，你要相信我们拥有的是一个责任清晰的体制。” “但现在是元老院对我的问责大会。”卡尔基显得心事重重。 “这已经是对大团长的优待了，你不知道军事委员会的人各个像在审问战犯一样。”罗喉露出了一个不屑的表情。 十几架“白虎”战机从特拉夜斯特陵舍的地下停机坪直冲云霄。 今日天气阴沉，阴云下的阿娜希塔海波涛汹涌，深蓝绿色的海水在不断旋转动荡着，大团长没采用他喜欢的跨骑白虎型战机的方式飞行，而是坐在驾驶舱内驾驶战机，一路上沉默着。 他的眼前闪着各种指示，这是全新的界面，意识操纵更为迅速流畅。 “怎么样？卡尔基，这是配给你的最新的大团长级的战机。”阿斯克在内话里很自豪地说道，“改进了小狼‘那代操作系统的一些细微的问题，你喜欢吗？” “哦！还好。”大团长回答得很敷衍。 “大团长，给你的新战机取个好名字吧。”年轻的阿赫提叫了声。 “哦，我还没想好。” 所有人都沉默了，念旧的大团长的内心依然抗拒自己永远失去了“小狼”。 在飞越大海抵达“普陀洛伽”之后，卡尔基一行人先换上了礼仪铠甲，走过了一道宏伟立柱撑起的门，进入一大片无比宽阔的巨大洁白大理石台阶。 这就是罗睺罗团长抱怨过的，要走半小时的漫漫长阶。卡尔基抬起头，迅速地向上走着。 周边的白色建筑是何等庞大，个体是何等渺小，这是一种象征：在巨兽一样的体制前，人只是灰尘。 有一队官员迎面而来，他们穿着官员制服，排队而行，这种队列被称为“雁行”，领头的官员对大团长行揖礼，然后大家匆匆而过。 卡尔基停下脚步打量他们，大多都是东亚面孔，只有少数是白人。 柏拉图的官僚原本只是低级管理人员，但长期控制中央政治调配，事实上掌握部分权力。 卡尔基心想，体系一旦形成，就会像有生命一样，就像三位负责内阁的“长老”位居四位大团长之上一样，文官压制武官，这跟盖亚又有何区别？ 圣人利用他们这些“白虎”军人反制官僚集团，自然是顺理成章的事。 在经过令人心力交瘁的拾阶而上之后，柏拉图元老院巨大的金色大门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在他面前缓缓打开。 今天的会议并非是元老院每月的例会，而是专门为处理卡尔基大团长而召开的，所以与会者主要都是军事单位的高级指挥官和高层领导。 穿着礼仪铠甲的卡尔基面对着执掌着柏拉图军权的一群人，他毫不怯场的英姿镇住了全场。高台上，“七政”的座位上缺席了朱雀大团长“帕凡”，轮流前往前线是大团长们的职责。 盖亚体系中相对应的就是战争部以及下属的总参谋部，这些穿着体面高雅制服的元老们大多比卡尔基年长不少，卡尔基跟有些人还有交集，他们曾经在白虎骑士团担任过大团长或者团长这样的职务，而当时卡尔基还是他们的下属。 这就是骑士团高级指挥官的晋升之路，如果没有 第93章 第七舰队进军“萨帕尼特” “和伊拉团长交换职位？这个太侮辱人了。” 不远处坐着的第十四舰队“霍亨斯陶芬”的副司令埃尔普突然发话，他和卡尔基都曾是罗波那大团长的团长，在卡尔基升任大团长后还做过他的部下，调任舰队系统没两年，对同卡尔基一起在特拉夜斯特陵舍度过的时光还有感情。 “罗波那，事实上你没被不公正对待过，卡尔基只是成长过于迅速，让你早两年调去了舰队，你一直是卡尔基的上级和前辈，从未居其之下过。”埃尔普直起身体，向“本都”舰队司令轻声抗议道，“我们都曾经是白虎骑士，你看卡尔基笑话，有点过分。” “裁决已定，说什么都是多余的了。”阿希尔突然说了句，他是公认是最有政治手腕的大团长，所以也是所有的前白虎骑士中职务最高的。 众人也都安静下来，所有人都把目光转向卡尔基。 被降职的团长独自一人站立在中央，没有任何人公开为他辩护和求情，人走茶凉的寒意渗入心底。 他半生在遥远的星际前线征战，在权力中心却毫无势力。武将就是一个工具，如果可以替换的话，可随意被替换。 一道光摄入整个大厅，元老院大门再次打开了。 一位穿着太空时代特殊布料裁剪成类似古代“丘尼卡”的宫廷侍从步入宏大的殿堂中，这是一个有些混血儿模样，极为俊俏的深褐色卷发的十多岁的少年，他戴着精致细巧的金色橄榄叶冠，肩上佩戴着一枚镶嵌蓝宝石的别针，这种奢华风格只有禁宫内侍才有，柏拉图人按照元教教义是杜绝佩戴一切珠宝。 少年以骄傲的风度手捧着一份紫红色丝绸的手谕。 “圣人的手谕……”中书令纳瓦特尔轻声说了句。 三位长老立即从各自的座位上起身，行单膝下跪礼，所有在场的人也都朝这位容貌俊俏的内侍方向行礼。 所有人都在一片静默中互相交换眼色，这是很多人从未见识过的稀罕事。 纳瓦特尔恭敬地接过手谕，在三长老中互相传阅，三位大团长也显得莫名其妙。 精致的紫红色折子被中书令打开了，在带着银光的特殊绢纸上写满了游龙惊鸿般的柏拉图文，柏拉图文字也是一种拼读类的字母文字，但一个字母代表一个音节，类似古代大夏国的佉卢文[1]，但从右到左书写，看起来像中国古代的草书作品。圣人的字非常漂亮，优雅而洒脱，一见便超凡脱俗。 “柏拉图皇帝的手谕不应该被视为圣旨，皇帝陛下的意志不能干涉外朝。”枢密使轩辕增看了大致内容后，摇了摇头。 前所未有的事让中书令非常为难，完全没有应对之法。 “皇帝的面子，我们不能完全不给。”内政使乌扎的声音非常柔和。 纳瓦尔特沉吟片刻。 “卡尔基大团长，不，团长。”中书令显然有些慌神了，“圣人表彰了你的英勇，将31位柏拉图武士从盖亚星带回来的壮举，当然，还有两位烈士的遗体。” 正低头单膝跪在大理石地板上的卡尔基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在柏拉图的官方叙事和通告里，他是创造历史地从盖亚战俘管理中心逃出来的大英雄。 “至尊至高的柏拉图皇帝恩准你在结婚前，可以继续可以使用大团长的仪仗和待遇。” 元老院一片寂静。 卡尔基和所有人一同站了起来，他没想到自己最后的面子竟然是圣人赏赐的。 柏拉图皇帝作为“神王”是隐秘的，没有人见过他的真面目，同时也是脱离众人的，今日他才发觉这位不统治的统治者竟然如此有手腕——在暗中伤害了他，在明面上却褒扬并安抚他。 用一点鸡毛蒜皮的“恩典”，就这样轻松地玩弄着他，当他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孩子。 “在离开元老院之前，我是否能有一个不情之请？我身为‘七政，四年来只能旁听，未能有任何政见提议，这件事不与我个人的利益有关，请各位尊贵的元老支持我……” 卡尔基用低沉而有威严的声音说着，所有人都在安静地倾听他最后的请求。 “我们都是最顶层的柏拉图贵族，每个人都拥有巨大的权力，但不是所有柏拉图人都跟我们一样幸运，顶级的基因拥有者极为稀少，普通平凡的人更多，他们的人生轨迹注定跟我们迥异，元教难道不曾经期盼过人人平等的天国吗？如果残酷的战争分化了我们，产生了阶级，是否能不忘记最初慈爱的动力……” 他停顿了下，继续说了下去：“我在被俘期间感受到了是个体何等的弱小无助，被俘军人远离家园，假如他们的战斗集体大多阵亡，他们就会被体系迅速遗忘。盖亚人有父母，大量的盖亚战俘全靠父母家人不断奔走，才有被赎回的希望，柏拉图基层军人该怎么办？年轻人甚至没有伴侣，1450光年太遥远了，一个个体的被俘消失，只是一个统计数据，但对这个军人是一切的一切，被体系彻底遗忘，是多大的痛苦……” 卡尔基的话语感染到了在场所有的人，没人想到，他最后的要求是为素不相识的底层军士所提。 这个时候连一直厌恶他的“青龙”大团长荧惑都显得很安静。 “我希望能够通过迅速交换战俘的法律，把战俘交换确认加速到48小时内，越快越好……” “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但这意味着我们会付出更多代价。”内政使乌扎轻声打断了下，“谈判效率是由双方提出的条件决定的。” 但是，很多在场的军人都转过来，注视着这位位高权重的长老，仿佛要看透那黑色斗篷下的面容。 这下，乌扎只能保持沉默。 “我们维持这个体系，为此流血牺牲到底是为了什么？为了一个梦想，一个全人类联合，并平等生活的理想。如果放弃的话，先前所有的牺牲和痛苦，都变成了无用的浪费。” 卡尔基的一席话让在座所有非白种族裔的元老们纷纷点头赞同。 “强者之所以是强者，是因为他们拥有更高尚的心灵，一颗体恤弱者的心灵。” 没有人再敢反对他，那些对卡尔基心怀嫉妒的同僚们也只能保持沉默，他们也知道他拥有极高的威望，就是来自于这种对平等和友爱支持。 已经做完所有应该做的事了，这里已经不需 第94章 一场恶战开始了 梅西耶基地的图像以整体3D形态转动着，各个重要区域的分布也都显示在显示屏上。 这是一个无比庞大，工事区极其复杂的太空基地，易守难攻，拥有58万驻军，虽然人数算不上庞大，但都是精兵强将。 由于梅西耶这样大型主基地的存在，使得柏拉图人不能畅快地掠夺这片富矿区，所以这次柏拉图元老院趁人之危，决心将这个硬钉子彻底拔除。 “梅西耶基地每年至少遭受一次柏拉图舰队的围攻，每次都能化险为夷，但这次恐怕……”第七舰队的总参谋长三条院中将在一旁显得忧心忡忡。 作战参谋帕特里克忙着操作，显示出现有资料模仿出来的柏拉图舰队的围攻。 “这次围攻梅西耶基地的是柏拉图第三舰队‘哈图沙，整编满员，大型星际战列舰就有280艘，同时朱雀骑士团给予全部空中打击，另外据称青龙和玄武骑士团都参与过联合作战，这是前所未有的……而梅西耶所在的小行星直径只有700公里，换句话说，这个主基地已经被柏拉图人团团围住了……” 年轻的红发参谋敬业地解释着，他看着德拉米尼大将皱起的眉头越皱越深，也显得紧张起来。 “而且我们刚刚得到确切情报，一支柏拉图第八舰队‘阿德美契尼的二级分舰队正全速赶来支援围困。还有……附近的星际能量监控站FG594发来警报，可能另有新的柏拉图攻击编队利用星门走廊，做更隐蔽的时空穿越，可能是白虎骑士团……” “咳咳！”德拉米尼急速地咳嗽了起来，“妈的，出发前的战况还没这样紧急，不是说正常解围，送入物资，梅西耶完全自己守得住吗？” “之前，我就跟他们在总参谋部大吵了一架。”舰队参谋长三条院中将显得异常严肃，“我和总参谋部第一部长都认为至少派遣两支满员的总舰队前往解围战，以防柏拉图人持续增援。当时梅西耶基地更占上风，‘哈图沙和朱雀骑士团的联合进攻被打退，甚至骑士团都已被下令撤出战场，因为柏拉图骑士的生命太珍贵，不能损失过多。所以当时柏拉图人的攻势基本停止了，梅西耶基地至少还有半支舰队……结果国会仅批准派遣了我们第七舰队，理由是我们已经长期整修，士气、武器都在最佳状态，而第三十舰队在基地随时待命。” “我真想把国会这帮小气鬼拉出来枪毙一百次！”粗旷的大将破口大骂，“让我们第七舰队迎着刀口上啊！” 总指挥部里一片紧张的氛围，所有人都明白迎接自己舰队的是一场恶战。 “我已经用超光速加密讯息传往战争部，要求第三十舰队立即启程支援，但消息抵达战争部最快要7天后，我们需要跟梅西耶一起至少坚持战斗近一个月后，才会有援军支援。”参谋长显得颇有些焦虑。 “梅西耶基地总司令传来光子信息连接了！”一位皮肤黝黑的通讯女兵在通讯里通告了一声。 这下指挥部里的所有人都朝中心显示台上的通讯显示区望去。 太空时代的科技昌明，但动辄跨越数千光年的星际联络还是一件令人头疼的难事。 这种专供高级军用的跨时空交流，使用量子纠缠的光学对称原理，然后经过人工智能处理，根据口型配上模拟的个人语音，效果堪称完美，就跟两人可以同步联系一样。 不过这样的通讯耗能极其巨大，所以通讯时间很短暂，尤其是梅西耶基地内能源很快耗尽的前提下，施瓦茨上将只能与增援舰队指挥部通讯短短几分钟。 而且柏拉图舰队为了干扰被围困基地的对外通讯，还释放了大量的干扰器，让基地司令的3D影像显得模糊而单薄，还在时断时续地闪烁着，这好似是梅西耶艰难时刻的一个写照。 “我有一个坏消息，24小时之前一支柏拉图运输舰队给予‘哈图沙大量弹药能源和人员，我们的舰队势单力薄，阻击失败了，我的旗舰‘奥丽亚德号被彻底击毁了。”梅西耶基地司令海因茨·施瓦茨上将用严厉的口气说道，“你们的驰援速度还是太慢了！” 坐在一群参谋中不起眼位置的兰瑟·徐仰头望着他，这种最高级别的通讯能显示对方的全身影像。 “原来梅西耶主基地司令施瓦茨上将看起来第一感觉竟然很像卡尔基……”他喃喃自语道， 这个显示不佳的影像依旧散发出一种又高又帅魅力。这是一个穿着深蓝色笔挺上将制服的男人，年龄约40岁左右。岁月不曾减弱这样标致英俊的男人的魅力，反而更凭添成熟的俊朗，他有一头略有凌乱褐金色短发，面色疲倦，深邃的蓝色眼睛竭虑，耗尽精力了。 “我们已经尽力全速赶来了，但在G28区有一场酝酿中的宇宙风暴，我们只能绕道，如果贸然进行时空跳跃，会遇上麻烦。”兢兢业业的参谋长三条院中将试图解释一下，而一旁的德拉米尼大将则显得很不耐烦。 兰瑟在一旁都把舰队总指挥们的表情看在眼中，他想到之前大将骂白虎骑士是“嗜血的疯子”，就明白大将为何如此，因为海因茨·施瓦茨在十几年前就是柏拉图的白虎骑士，在被俘后进入盖亚军队服役，一直是手握重兵的高级将领。 他于五年前调任梅西耶基地的司令，在最短的时间内，将梅西耶打造成最坚固和运行最良好的盖亚的太空要塞，加上梅西耶本身建造和设计超一流，整个小行星几乎被内部挖空，以建造复杂的各式激光火炮系统，所以才扛住了“哈图沙”舰队和骑士团太空战机群的各种猛攻。 “我们已经缺乏炮击能量块，近三分之一的大炮因此失效了，你们必须给我们输入弹药能量，‘哈图沙在修整后马上会进攻……”施瓦茨上将稍微停了一下，“这意味着白虎骑士团很快要抵达了，他们两支舰队会联合发动进攻。” “你确定我们会遇上的柏拉图舰队是白虎骑士团吗？”德拉米尼大将赶紧问了句。 “当然……我确定。因为我了解。” “第七舰队”的指挥部里一片肃静，兰瑟跟周围几位年轻人交换眼色，所有人都一脸紧张。 “我们可以先演示作战计划。”三条院下令作战计划加密传送过去。 太空时代，一支舰队最多能封锁运输补给线，但很难真正做到用战舰群将一颗 第95章 我们中计了！ 兰瑟在主舰的指挥室里目不转睛地望着离子立体显示屏上的战况。 这次主舰指挥室里不像上次“大吉岭计划”一样高级军官扎堆，只有德拉米尼大将为首的最高指挥官团体，还有就是他所隶属的三条院中将领导的舰队总参谋长团体，大量的年轻军官们被负责协调各个战舰的指挥官，他负责释放太空观察球，同时战场观察，战后撰写总结报告。 梅西耶起飞的战机群和柏拉图舰队开始激烈交火。 柏拉图人释放出密密麻麻的大型无人机群，和并且以猛烈的火炮朝施瓦茨上将所率领的战机群倾泻而去，在一道道不同光谱颜色的炮击线闪过黑暗深空，很多战机都像爆炸的蜜蜂一样碎开了。 “分散环绕防御！”施瓦茨上将在通讯里果断地下令道。 波达蓬少将率领的第七舰队突击舰队恰时赶到，重型太空战列舰开始用大口径的激光炮对柏拉图舰队疯狂炮击。 很快，柏拉图人的两艘护卫舰受了重击，在整舰爆炸之前，有许多艘救生小舰艇从其中飞散逃逸出来，其中不少被盖亚战机击落，化为了宇宙尘埃。 但在一片混战中，还有数架盖亚战机被己方的密集炮火所击中， 很快柏拉图舰队就逃逸了，损失巨大的梅西耶要塞战机群也立即返航。 “45管道地带清空，可以通过了，我们离开梅西耶基地距离还有8.5光时。”作为战场观察员的兰瑟汇报道。 年轻人看着这一切觉得非常揪心。 宇宙的炮火悄寂无声，爆炸的形态在真空中显得颇为怪异，但是生命的逝去是真实的，残酷的战斗场面让他坚持认为自己远离前线才是出路，只希望总参谋部重建后，赶紧回第十五处上班。 这次新配置的战场观察器非常高清，还提供各种立体角度，传回了千万公里外的画面——无数钢铁的碎片夹杂着很多漂浮的尸体、残肢；甚至面目可怖的人头…… 兰瑟的腹中一阵反胃，未消化完的食物在腹中翻滚。 在环境豪华舒适的军官餐厅吃午餐的时候，他点了全熟的牛排，没想到忙乱的后厨竟然让侍者端了一份五、六成熟的牛排给他，这让他很为难。 好不容易晋升少尉，他刚有资格去旗舰上的设施豪华舒适的军官餐厅用餐，他天性腼腆，不好意思让人换掉，只能硬着头皮吃，一刀切下，暗红的血汁流淌在餐盘上。 一股恶心泛了上来，“呕……”他将午餐都呕吐在总指挥室的地板上，一滩咖啡色的粘稠物质，散发着酸臭难闻的异味。 所有人都一下子转头看他，就像在看稀世活宝的表情。 “Fuck!”坐在一旁的作战参谋帕特里克少尉看着自己脚边上的呕吐物，脱口而出。 在一旁还在边喝威士忌，边抽雪茄的德拉米尼大将哈哈大笑起来，这场面太滑稽太不可思议了。 “小子，你叫啥？” “我叫兰瑟·徐。”兰瑟恨不得有个地洞让自己钻下去。 清洁机器人飞速而来，已经迅速扫除了一切污物，空气清新剂也旋转式喷洒，但是没有办法消除他心头的羞耻感。 就这样，盖亚第七舰队在包围圈最薄弱的环节，打开了一个口子，可以全速去增援快弹尽粮绝的梅西耶要塞了。 然而45小行星带空间磁场非常复杂，庞大的第七舰队只能重编成狭长状态才能通过，总参谋部的年轻军官们正忙着重编舰队通过时，高级将领们已经在庆祝，并把喜讯第一时间发回联合政府。 第七舰队除了战斗编制的舰艇之外，还护航着一支庞大的运输舰队，这对梅西耶的补给至关重要，一旦第七舰队抵达梅西耶，便整盘皆活。 卡尔基睁开了蓝色的眼睛，深棕色的丝状虹膜收缩着。 他正在变形战机的意识操纵状态，还没有开始战斗时，周围一切都仿佛宇宙洪荒，他站立其中，仿佛在看着混沌的创世神祗。 操作界面可以自动出现在他手和身体任何位移的位置上，而不需要像手动操作状态一样，有固定的操作位置。脑机对接后，他的身体，就是这架最强大的战机。 在柏拉图皇帝奇异而出格的表态后，伊拉慷慨地让他以大团长的权限负责这次战役，而不亲自随军，先去管理骑士团的后勤事务去了。 在加密通讯联系“哈图沙”舰队总指挥部后，他发觉舰队司令穆尔西里是一个明智之人，能赞同并配合他的策略。 他知道，这是他最后一次行使骑士团大团长的职责，一次向往日战斗生活的告别之战。 “将欲取之，必先与之。”他用中文喃喃自语道。 为了胜利，他愿意让敌人在开始时尝点甜头。 兰瑟匆忙从总指挥部走出来，三条院中将很体贴地让他回去休息写报告，实在太丢人了！ 他根本就不适合上前线，几千具太空浮尸光想想就很恶心了。 当他走到透明的一面观察墙上，望着苍茫宇宙，他问自己，在无限的空间和时间之中，为什么素不相识的人要互相厮杀？ 突然全舰刺耳的战斗警报声响起，“全体人员注意！全舰进入战斗状态！”智能女声在全舰回响。 兰瑟大吃一惊，他仔细看着外面的星空，似乎远方有非常微弱的光点——一个不妙预感闪过头脑： 白虎骑士团来了！ 他赶紧往主舰指挥室跑，尽快回到自己观察员的位置上。 “猛烈进攻！”卡尔基团长向第一批发起进攻的太空骑士们下令，“集中摧毁主旗舰战斗群！” 他驾驶着变形战机，带领着骑士们像道闪电雷霆万钧扑向敌人，骑士团舰队还放出大量辅助攻击的大型无人机，一阵密集的激光导弹向盖亚的第七舰队发射出去。 他怎么没想到呢！ 三条院中将太死板了，以为白虎骑士团会担任最后对梅西耶基地的总攻任务，而卡尔基的真实目的是摧毁前来救援的整个第七舰队！ 他怎么没想到呢——通过大吉岭计划，他以为自己够了解卡尔基，他的战术思维有时候灵活得像一个东方人，这是经典的“围点打援”，消灭有生力量才是当务之急。 刺耳的警报声回旋在“鲲鹏”舱内，他们被打个措手不及，几乎 第96章 团长被击落 “我们的旗舰‘鲲鹏拥有最新改造的离子炮系统，白虎战机群未必是对手！应该用首尾两端的战舰组成攻击群，直接攻击敌方的旗舰伐楼那！”兰瑟用手指在立体的离子频上点舰只组成攻击群，并且指出攻击点，“既然他想斩首我们，我们也可以斩首他的旗舰，来而不往非礼也！” 指挥部里的军官们都紧张地看着立体战况显示，白虎变形战机群正跟各类驱逐类和护卫类的太空战舰激烈战斗着。 第七舰队的旗舰“鲲鹏”有4500米之长，在太空行进时宛如巨兽，只有同级别的主旗舰才能对抗，除非完全解除武装任意让白虎战机群轰击，才会被重创或彻底击毁，这当然是不可能的。 三条院中将额角渗汗，和其他参谋都一起看着这个年轻人。 “你的意思就是不要把战略重点放在防守上，而是直接进攻对方旗舰？”参谋长说道。 “对啊！就是要以攻对攻，把被动防御变成主动进攻，如果任由白虎大团长疯狂进攻，很快舰队的右翼防御力量会彻底瓦解。就算全力防守攻击势能总是有限的，但用舰队攻击阵型，打乱战机群的后方，加上重炮轰击，也许会迫使白虎骑士撤回其母舰。” “就这样吧。”中将同意了。 所有人都看得到立体显示屏上惊人的战损比，没有犹豫和思考的时间了。 没有人可以阻挡我！ 卡尔基在意识操纵时可以在头脑意识中“见到”整个战场全景，这就是他在lokadhtu日复一日练习的最终目的，就是和战机人机合一。 他的战机迅速灵巧地躲避从四面八方向他射来各种激光炮束和导弹，同时他还翻飞着一路扫射游骑兵战机和盖亚无人机，它们像无数烟花一样在他身边爆炸。 “我们要截断他们的辎重，这支舰队的运输舰比预料得还多。”卡尔基向下属下令。 在靠近一艘驱逐战舰时，他的战机陡然飞起来，发出四颗激光导弹，然后又从中弹的地方闪电般翻下去，绕到后面的一艘小型星际运输舰，他立即发出“托尔级”的激光导弹，直接命中运输舰的指挥室，发出巨大的爆炸光芒后，这辆运输舰从上方完全裂开，带着四周来不及躲避的小战机和无人机，在熊熊火光中化为宇宙灰尘—— 他是战场的死神，同时又多么轻松，多么优美，就像无人可以阻挡的大天使长，瞬间收割无数生命。 第七舰队的旗舰终于出现在前方几光秒处，他驾驶白虎战机从后方直冲旗舰，朝旗舰不断射击激光光束，然后为躲避一阵密集的还击炮轰，他又筒滚式翻转到宇宙的极远端。 “卡尔基！舰队左翼下端遭到了盖亚人突击舰队的猛烈炮轰！” 这次双头制配合卡尔基出战的是年轻的罗睺罗团长，他异常火爆地迅速叫着。 “我没法管你，我的编队也在敌人的炮击范围内！……小子们！G型计划散开！” 团长叫了声，对太空战机飞行员而言，生命流逝之快简直不可思议，所以每个人都在战斗中心无旁骛。 意识操纵赋予柏拉图的变形战机无与伦比的灵活性和攻击性，但是一旦被彻底击毁后，不能瞬间脱出逃离的话，骑士就会随之脑死亡，随着战机一起化为宇宙灰尘。 即使迅速脱离，也可能会有脑损伤。太空骑士是一个充满荣誉，又极为危险的军职。 第七舰队旗舰“鲲鹏”的炮火极其密集迅猛，跟附近的重型战列舰的炮击线组成了几乎没有死角的炮击范围。 “警告！敌方炮击角度跟避弹程序不同！……”一个年轻人的声音惊恐地叫了起来。 话音未落，一架白虎战机为躲避身后一阵导弹追击而避让不及，被一炮击中，立即带着一道光芒弹翻了出去。 虽然骑士立即从战机内部被如炮弹般朝真空弹射出去，但是身后没有接应，他立即被附近三架盖亚战机疯狂集中射击，太空战甲即刻被打爆，化为一阵悬浮血尘。 “蒂安阵亡了！”卡尔基听到通讯系统里有人喊道。 对自己的扈从的阵亡，没有任何哀悼的时间，他充耳不闻地继续向主舰冲过去。 这就是战争。 “奥斯瓦德！你去迎战盖亚的强攻！”正在“伐楼那”旗舰上负责舰队指挥的罗睺罗团长果断下令。 第二支白虎战机群和无人战机群立即在舰队的另一端飞入太空，从后端攻击突击白虎舰队的盖亚舰队。 “这是我们最后的机动防御力量了，主力在跟随卡尔基攻击第七舰队的中心。”罗睺罗浅蓝色的眼睛中闪着坚强的神色，“”全舰队左转30度，将全部奥丁级战列舰列在前端，向盖亚人开炮！” 一时间，无数的激光炮火互射，仿佛火光冲天，照亮了整个宇宙一样。 兰瑟·徐在巨大的立体离子投射屏上看着两支舰队的疯狂交火，无数的战机和无人机在爆炸，双方数百艘战舰被不断击中，无数的激光射和激光导弹在射击和爆炸。 “天啊！这是我第一次看到两支庞大舰队的正面对攻！”他瞪大了褐色的眼睛。 除了“史诗”，他找不出任何的形容词，每一秒钟都是无数人命堆砌，双方损失各类战舰的数量在一旁闪烁，但他都不敢仔细去看。 他自觉渺小，呆立无言。 “卡尔基竟然在远离交火区设置了修理舰，太精明了！”顺着一些退出战场的白虎战机的撤离轨迹，细心的兰瑟有了新发现，“还用防护罩能量躲避了我们的雷达，但可以用人工智能计算出这里存在一艘修理舰，因为还在不断地有战机飞入战场。” “我们可以用一支分舰队去摧毁它！”他立即提议。 “不！不行！我们已经分散两线作战，抽不出身来，现在都快顶不住了！”帕特里克立即否决了他。 “鲲鹏”的舰身在轻微颤动着，这样最高级别的旗舰只有超能炮击才会被感知到。 “3号离子发动机被击伤。”一位年轻的黄褐色短发的女军官冷静地通报道。 “唉！没办法，只能应对眼前的麻烦！”兰瑟叹了口气，战场上总是掣肘无数，牵制条件太多，无法随心所欲地发起攻击。 但他在心里还是叹服卡尔基细致又周到，用这种保证最大的战斗效率，减轻了 第97章 胜败乃兵家常事 “我说过你的斩首计划太冒险了，把自己和所有人都置于危险的境地。”商羯罗直言不讳地说道，“第七舰队是盖亚精锐舰队之一，战舰数量是我们的三倍，你求胜心过切了。” “赌得越多，赢得越多，如果不尽快摧毁第七舰队，后续我们会付出更大的代价！”卡尔基用右手操作显示屏，在立体投射屏上查看战况，他不立即接受急救而是返回指挥部就是为了指挥反击，“伐楼那”的护卫舰群已经有损失了。 医疗兵萨克索带着智能医疗助手跑了过来，给重伤的卡尔基团长争分夺秒地做紧急处理。 “你的运气真不错，内脏和骨骼都没有受到伤害，只是皮肉伤。”医疗兵通过套在团长手腕上检测器得到他的生命反馈，一边说，一边用一种特殊的***喷射在卡尔基的伤处。 一层像冰霜一样的保护层迅速凝结，以保护被炸伤的皮肤，但是作战服上到处血迹斑斑。 “你的耳侧颈部还需要做植皮手术，如果你还想在结婚那天是最英俊的大团长的话……” 萨克索因为全神贯注地处理伤口，不慎说漏嘴，被卡尔基转头瞪了一眼。 “没时间了！我们需要继续进攻！”他下了一个果断的命令。 “我已经让奥斯瓦德执事前去阻击了，我们没有更多的攻击力量了！”罗睺罗团长迅速回答道。 “那让沙塔育和纳拉达顶上去！” “两位执事和骑士们正在深度睡眠中，他们负责的是攻击梅西耶基地，那会是场恶战……卡尔基，如果你迫不及待地把所有的底牌都在这一战里出完了，我们就无力展开地面攻击了，只能等待伊拉大团长的援军了。” 卡尔基愣了一下，这会很尴尬。 “商羯罗！你尽快把新的攻击计划给我，我们不能放过第七舰队，他们的旗舰已经受创了！”他干脆利落的声音充斥在整个指挥部的空间内。 “所有现在能驾驶战机的人全部升空，阿提玛你替代蒂安的位置，跟我来！”卡尔基从来是这样如同下山猛虎般凶猛地撕咬敌人，“让毕那迦和西恩带领司铎们上战机！” 在卡尔基的命令下，指挥部的骑士们和司铎们都被赶上了战场，他是会把每个人都用到极致的那种指挥官。 “跟我来！我要再次攻击他们，杀光他们，摧毁一切！” 他蓝色的眼睛中闪着冷酷的神色，他用手抚了下自己左侧脖颈处，血止住了，巨痛也已被药物麻醉了，但是心中的不快只有把第七舰队在太空中碾碎成灰烬才能罢休。 当看到受伤的卡尔基还要换装再战之时，他的扈从们都围过来劝他。 “卡尔基！你已经受伤了，必须休息！”罗喉劝阻道。 众人都把卡尔基围在中心，劝阻他不能再继续再亲率编队进攻了。 “第一场只是热身，我会战斗到底！”他显得毫不在意赶紧前去换装，然后集合战机编队，这对骑士团而言，一切都会极为迅速。 正当卡尔基想推开自己朋友们，以骄傲的姿态走出去时。 突然，他感到一阵眩晕，一股温润的液体从鼻腔里冲出来。 他拿手一抹，看着手指上的一抹殷红的鲜血，“冈比西斯症……”[1] 任何一个变形战机飞行员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为了不被白白击落，他冒险先激活撞击程序才意识脱出，只是刹那之迟，他的脑部就受了损伤。 “啊！”这让萨克索大吃一惊，“全身扫描没有警报，难道是曼蒂尔法里的战机被严重击伤所致？” “卡尔基！你不能再出战了！” 悉达赶紧冲过来阻止，其他骑士们也纷纷劝阻，萨克索和罗喉几乎是赶紧立即一边一个架着卡尔基，要强迫他去接受治疗。 “卡尔基！我替你出征！”高大的罗睺罗义不容辞地站出来，蓝色的双目炯炯有神，“你曾经在唐怀瑟星门之战中舍命援助过我，我当时就发誓要回报你。指挥部这里可以交给商羯罗。” “放心，一切都交给我们。”商羯罗立即说道。 卡尔基不再挣扎，他知道留下脑部后遗症的严重性。 “我的朋友们……我感谢你们。”团长礼貌地感谢了朋友们，然后前往旗舰的医疗部。 起初，柏拉图的医疗系统对于战机飞行员的脑死亡或损伤是束手无策的，骑士们的脑部一旦有损伤，就只能直接从骑士团退伍。但是随着时间和科技的发展，施救办法也应运而生。 赤裸的卡尔基漂浮在一个巨大的散发着淡淡光芒的柱形水池中，其中充满孔雀铜蓝的液体。他禁闭着双眼，双手手臂轻轻地悬浮抬起，就像一个溺水的人一样。 之前他的心肺功能已经进入了休眠状态，这种治疗方法通过模仿子宫环境，用各种生物磁场和波段迅速修复人类的大脑和脊髓细胞，被称为“脑部水疗”，这就是治疗骑士脑部损伤的最佳方法。 他进入了一片意识最深处的黑暗。 “慈氏竟已降生为人……圣子的降世是预定的……” “逻各斯”说话的声音如古神从远古洪荒而来。 “这个世界的因果律是紊乱的，那么时间就不是线性的了！”他异常惊诧地抬着头。 乱了因果的就是自己，摧毁了线性时间的也是自己。 “她是伊什塔尔……”商羯罗的声音那么冰冷，“你跟芒星城的女主坠入情网，就是对每个前线捐躯的柏拉图人的背叛！” 这是他心底最深的恐惧和迷惘。 璇玑穿着那身镶嵌金边的红色衣裙来到他的跟前，美丽的脸上不再有那天的柔情似水，而是挂满了泪水，眼中都是对他的恨意。 “你的誓言都是欺骗，比优昙婆罗花的开放还短暂……”她低着头，披散黑发，显得那么悲伤。 “你说过你的心是我的，是吗？那我就要你的心！” 她挥刀向他刺了过来，来不及躲闪，尖刀刺进了他的心脏。 他猝然倒地，看到头顶一片灿烂如云霞的杏花，光影迷幻。 他又回到了他们定情的那棵杏花树下，在冈底斯山上，粉红色的花瓣成阵飘落，美如仙境。 曾经有那么一瞬间，感情完全漫过理性的边界，让他相信了这世界上有完美的爱 第98章 施瓦茨的回忆 “下令各个作战单位各自向梅西耶突围，‘鲲鹏指挥中心被柏拉图人击毁，无法即时指挥和通讯了……”德拉米尼大将显示出很沮丧的样子，还加了句：“大家自求多福吧！” “鲲鹏”便放弃指挥作战，全速退往梅西耶，这使得军心大乱。 波达蓬少将在二级旗舰“精卫”指挥部上几乎情绪失控， “混蛋！就这样跑了！这不是牺牲了迪巴拉吗？他突得太深入，撤不回来了！”少将破口大骂。 “我们也赶紧撤往吧！我们已经损失惨重……”一位参谋慌张地叫道。 “精卫”突然猛烈地颤动了数下。 “1号和2号离子推进器被重创了！” “R3区4门矢量离子炮被击毁了！” 各种坏消息接踵而来，和各种警报声混响在整个指挥部内。 这就是整支“第七舰队”糟糕状态的写照，已经没有最高指挥，每个战斗团体都在挣扎着反击。 在太空中，被彻底击毁的各类舰只越来越多，一架被白虎战机击毁的“金雕式”盖亚战机直接撞到了一艘轴炮舰上，不仅造成了轴炮舰的殉爆，并且让一记激光重炮偏角度击中了一艘盖亚重型驱逐舰，一道辉光闪耀—— 庞大的第七舰队群中，到处都是被击中后的星星点点的闪光，在数小时的激战后，整支盖亚舰队开始分崩离析。 卡尔基在医疗舱内接受医疗机器人的植皮手术，一块皮肤被机械针轻轻地揭过来，这是卡尔基自己的皮肤组织所迅速培育的，完全贴合地融化在他焦黑色的伤疤上。 众多的治疗手臂在不断地忙碌着，治疗他半边身体的皮肉创伤。 随后他被悬浮医疗床推入特殊的滚筒中接受全身肌肤细胞的激素激活，一道道光闪过头顶，卡尔基睁着眼睛，感到一阵出神。 不断地杀人，不断地受伤，不断地医治，然后去杀人，如此循环往复——他躺着看着四周的光环不断地循环转动，他身体的力量在不断地恢复。 他在想一个问题，假如他是一个几百年前的军人，没有这样完美的治疗手段和完备的防护铠甲，他是否在20岁之前，就已经死了？ 答案是确定的，那么多年轻的同伴都消失了，每天他都要为他们的灵魂祈祷。 他对璇玑说过，战争是为了正义与和平，但现在他却陷入了自我的怀疑和反思中，自己远远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高尚。 “快，我们必须全速前进，尽快进入梅西耶大炮的防卫范围，否则……”德拉米尼大将望着临时指挥所里显示不佳的老式屏幕，显得万分紧张，“哈图沙可能会追击我们……” “放远程探测仪来不及了，必须提速到0.4C。”三条院也显得很紧张。 事实也正如他们预料的那样，“哈图沙”舰队赶来阻击，双方舰队以极远距离开始渺茫地炮击。 正在此时，一道巨型的炮击光线从梅西耶基地射出，这是超巨型的质子炮“阿特拉斯”的超能炮击束。 随后又是一道道粗壮的炮击线划过黑色的深空，小行星总基地地面的大炮无论是数量、口径还是炮击能量，都要远胜过一般的战列舰和炮艇的攻击强度。 于是，就在一束束炮击线掩护下，残存的第七舰队飞速停靠了他们远征的目的地——梅西耶基地。 “这就是所有残存的第七舰队吗？” 梅西耶基地总司令施瓦茨上将睁大着蓝色的眼睛惊诧地看着寥寥无几的舰只停泊入基地的维修空港。 “是的……”一位皮肤黝黑的混血儿模样的年轻参谋看着手中移动投射显示出的数据，吞吞吐吐地回报道：“暂时只有主旗舰‘鲲鹏，28艘太空战列舰、15艘太空护卫舰、8艘巨型星际运输舰抵达，也许后续还陆续会有舰队……” 海因茨·施瓦茨显得异常严峻，他知道第七舰队只有不到十分之一的力量幸存下来。 “我们会用最快地速度搬运运输舰上的物资，”年轻的参谋继续矜矜业业地汇报道，“运输舰上有我们急需的各个型号的炮击能量块，还有各种食品、药品、紧缺物资和医疗设备。另外，载有基地防务最急需的600架太空飞机和3800架无人机，以及其他的各种武器装备。” “聊胜于无……”施瓦茨上将嘴巴上虽如此说，但一拳头“嘭”一声猛击在军港维修站的透明幕墙上。 他挥拳的力量之大，把年轻的参谋吓了一跳，不自觉地往后跳退了一下。 “你赶紧去负责物资调配，所有单位都快只剩下一条裤衩了，这些东西再少，都能顶一阵子了。” 上将一声令下，年轻人如兔子一样一溜烟跑了。 施瓦茨上将一个人直愣愣地站立着，站在极高的透明幕墙内看着基地维修军港内的一切。 机械手臂从船坞的两边滑了过来，还带着被轰炸痕迹的透明保护罩，随后，穿着不同颜色背心的大量机务抢修队和各种奇形怪状的人工智能机器人进入第七舰队各类受损的战舰内抢修。 机械手臂在飞速地挥舞着，人工智能机器人在空中飞舞着，在迅速维修被各种炮击轰得一塌糊涂的舰只外壳，这个场面是如同梦境一样充满超现实主义的荒诞美感。 他来梅西耶已经五年了，每年只能回芒星城的家待三天，因为星际旅程太漫长。 他把全身心都投入到这个基地的建设中，将梅西耶事实上变成一个异常高效的柏拉图基地，就这样才顶住了满员的第三舰队“哈图沙”和三个骑士团与其舰队的狂轰滥炸。 坚守了快7周时间，眼见自己的建设在敌军的炮火下越来越残破，望眼欲穿的援军竟然被彻底打残了。 “难道天要绝我吗？”司令喃喃自语，就像许多走投无路的守军一样，他心中满是忿恨和绝望，“白虎骑士团可能需要一段时间的休整，随后，柏拉图人马上要联合发起攻击了……” “柏拉图人……” 柏拉图……他的父邦……有时候都快忘记了，自己曾是一个柏拉图人。 在这幕各种器械和人员慌忙维修的荒诞场景下，神思在随意流动，不再受自己的控制。 在29岁之前，他是一位柏拉图白虎骑士团的执事，拥有一个梵语名字，住在苏怛萨纳·布 第99章 继续再干一仗了 当精疲力尽的兰瑟随着第七舰队的总参谋部进入梅西耶基地的总指挥部之时，他定睛看着那位向施瓦茨汇报工作的年轻参谋，竟然是自己总指挥学院的同班同学张明。 “union!”他睁大自己带着血丝的眼睛，叫了起来。 “ncer!”梅西耶的年轻参谋转过身，“怎么是你？！” 两个年轻人热络地拥抱起来。 张明是参谋专业同期班上和他一样，唯二地冠以中国姓氏的同学，但名不符实。 张明虽然又高又帅，但是已经混血得自己都说不清有几国血统，混得效果极其特殊——一张类似华人的面孔，皮肤却黝黑油亮，鼻子又高又大，眼睛碧蓝，于是得到了“union”联合的绰号。 而兰瑟的名字在军校里也常惹人非议。 “干嘛叫兰瑟·徐，而不是徐兰瑟呢？” “为什么一个男生名字里带兰？” 他经常在自报家门后被各路神仙狂问，他一度听亲戚传言，他原本叫“蓝瑟”，父亲天性散漫，平时不需写字，在为新生儿登记名字的时候随手写成了“兰瑟”，也便懒得更改。 军校里同学的则用谐音给他取了个绰号“ncer”，枪骑兵——一种从亚述横行到拿破仑一世时代的骑兵兵种。 “没想到你现在已经是少尉了！”张明还是那么直率。兰瑟·徐可是有名的一个困难生。 “你都中尉了，还是比我强。”兰瑟很亲热地回拍了他一下。 和他几乎游走在悬崖边的成绩不一样，张明是参谋一班中的优秀学生，也非常受女生们的欢迎，但同他的关系却一直很好。 在军校的5公里跑步，兰瑟总是落在最后，张明会在一旁陪着他，鼓励他。 在毕业后，张明直接被授予少尉军衔，而他则被外派到一个鸟不拉屎的太空基地当只能泡咖啡的透明人，现刚毕业一年，张明果不其然地已经升到了中尉。 “我说，你们第七舰队怎么被打得那么惨？”张明问道。 “一言难尽……”兰瑟端详了张明的外表，他也显得憔悴多了，黑色的胡渣在年轻的下巴处爆了出来，制服也显得又皱又脏，梅西耶守军的状态也相当糟糕，“惧敌如虎真是要不得。” 张明看到同学言辞含糊，没有说明，以为兰瑟·徐的内向病又发作了。 “那边有吸烟室，吸烟帮助思考。”张明不由分说地拉着兰瑟·徐去了一旁的军官吸烟室。 “要不要来一根？”兰瑟看到同学拿出了银质烟盒，原来毕业一年后，张明已经有了盖亚军官的派头了。 “嗷，不要不要！”他慌忙摆手，在“鲲鹏”的指挥部里，他已经吸够二手烟了。 “该死的柏拉图人！”烟雾缭绕中，感到惬意的张明开始滔滔不绝地痛骂柏拉图人，“竟然趁芒星城遭受恐袭突袭我们……我们已经被围困7周了，几乎每天都有炮击和空袭，所有人员伤亡率超过四分之一，我认识的很多讯息通讯员、炮兵、无人机操作员和飞行员都阵亡了。打到现在，连总参谋部也有损失，我认识一位刚毕业的年轻参谋在休息的时候，就遭受突袭而被炸死，连基地的参谋长现在都在战地医院受救治。” 这通惨痛的战情让原本生活中显得腼腆的兰瑟无言以对，在人际交往中，他总会感到莫名尴尬 “不过我们有报复的办法。”他脸上微微一笑，把烟头一丢，用脚一踩，扔给扫地机器人处理了。 “现在趁着休息间歇，我带你去基地转转。” 于是，充满活力的张明又拉着他进入错综复杂的地下城一般基地地下交通站。 两人坐上了双人座的传送座椅，一条透明的传送带之中，两人如疾风般被带往张明用语言输入的目的地。 “哇！好刺激！”被用舒适的椅扣压在一个传送椅上的兰瑟·徐的头发都被气流吹了起来，仿佛最刺激的游乐项目般，他们两人被如炮弹一般弹射而出。 “很有趣吧！基地内调动人员和军队的速度极快！我们是盖亚最高效的主基地！”和他并排坐着的张明显得非常自豪。 在他们两人在传送带上飞一般前行时，可以看到要塞内部无数的传送管道里，还有很多官兵坐着飞来飞去，前往各个目的地。 梅西耶要塞果然是全军运行最佳的要塞，因为其司令是一位柏拉图叛将，他和卡尔基一样非常考虑普通士兵和一线工作人员的工作和作战体验，兰瑟在心中默默总结想法。 盖亚联合政府曾经想招安大团长，如果他为璇玑留在盖亚，会不会变成第二个海因茨·施瓦茨？ 在风驰电掣中，兰瑟感觉自己丰富的想象力，如万马奔腾，已经不受控制…… 璇玑终于可以不再抱怨雇佣兵部的官僚主义阻碍她晋升了，她从女愤青变成了坚定的种姓制度拥护者，送来她跟卡尔基上将在“香格里拉”豪宅花园内结婚的精致请帖。 当天晚上，他会辗转反侧，伤心得难以入眠，第二天 打起精神参加他们的婚礼。 因为这对柏拉图人太有魅力了……他一定会排到很远的位置，踮着脚伸着脖子才能见到婚礼的宣誓场面。 这一对美丽又残酷的柏拉图人一定看起来很般配，因为他们都有一种孩童般天真烂漫的残忍，头脑一根筋的坚定不移……几十年后，一位有着德裔姓名的退休元帅，宣誓就任战争部长，而他却是午夜怪车上独自一人的老头子…… “喔！这个地方有趣吧！大回转！”张明大叫一声，这是一个四通八达的中转回转处，可以看到无数人在迅速地打了一圈。 这才让他从狂野的想象力中回过神来。 也许想象力能制造一个平行宇宙，他这样在内心说道，但在这个世界里，卡尔基却放弃了璇玑。这意味着，他放弃了他这样的屌丝可望而不可及的盖亚顶层生活。 冒险劫持运输舰返回柏拉图，是为了在几个小时前差点被一炮轰死吗？他不能理解，他可以分析卡尔基的战术和战略行为，却永远不懂他的内心深处。 “看！这就是我们基地的战俘管理中心。”张明指着一个地下室通道说道。 “你们还能俘获柏拉图战俘？” “当然，柏拉图人试图登陆过数次，还有一些被近地轨道的大炮击落的飞行器。”张明略有自豪地说，“骑士团们在阿特拉 第100章 第一次战前演讲的欢呼 “好，但我们需要一些时间布置战术。” 穆尔西里保持了一种谦虚中带着高傲的风度，虽然“哈图沙”经过了数场恶战，损失不小，但情况比龟缩在梅西耶地下的敌人们好得多了。 “我们也需要一些时间。”总参谋长商羯罗立刻说道。 双方最后寒暄几句后，暂时中断了耗能巨大的星际即时图像联系。在接下来可能旷日持久的战争中，他们会以伪装成天体自然脉冲的加密讯息的方式联系。 “卡尔基，我认为你的计划很有创造性，可以攻其不备，但……”商羯罗立即站到了最高指挥官的面前，用褐绿色的眼睛严肃而忧虑地看着他，“大多数人都已经在上一场大战里精疲力尽，如果运气不在我们这边……” “那就去祈祷，召集全体人员战前祈祷！” 团长手一挥，下了一个异常坚定的命令。 除了各级别的战备警报声之外，所有柏拉图战舰还有一种召集战前祈祷的声音，如一种星辰在宇宙时空中的充满灵性的浩渺召唤，所有人员听到这声音后，都会立即聚集在各个战舰的“祈祷室”内。 本质上，柏拉图人是因宗教而产生的民族。 “伐楼那”的祈祷室中充斥着一片明亮的深蓝色光芒，高科技已经让宗教仪式充满无与伦比的身临其境感。 所有的背景都已被逐渐虚化，骑士们围成一圈，还有很多其他战斗人员，以及非战斗人员，甚至后勤保证和清洁部门人员，都要齐聚一堂，在特殊的光线下，他们就像漂浮在天空中一般。 他们按照卡尔基团长的命令低头，双手合十，为舰队顺利攻取梅西耶基地，取得胜利而祈祷。 随后，在司铎的操作下，一小瓶像人血一样殷红的“甘露”。出现在众人的面前。 众人都一饮而尽，让战斗的意志充满全身。 “我需要向全体人员发表战前演讲，激励他们英勇作战！”卡尔基向司铎长说了句。 柏拉图体系是一种要求个体如同工蜂一样运转的体系，压制任何卡里斯玛类的领袖，即使柏拉图皇帝也类似于隐于深宫的虚君状态，理论上是禁止任何将领采取笼络人心的行为，包括战前演讲这样的行为。 司铎长毕那迦微咪了下光芒中浅蓝色的眼睛，脸上的肌肉抽动了下。 虽然这违反规定，但是所有人都知道这是卡尔基最后一次履行大团长之职的战役。 出于人情，毕那迦接通了各个舰只的祈祷室通讯线路。 于是，所有的柏拉图舰只的祈祷室上的屏幕都出现了团长的影像——从战舰到修理舰，从高级骑士到年轻的扈从，从医疗兵到维修兵，从后勤人员到保洁部门工作人员，这庞大的舰队上的每一个成员，都看到了卡尔基团长。 这是一位异常英俊，甚至算得上极为俊美的印欧种族的年轻男性，金色的长发在头顶松松地挽了一个发髻，一双闪着坚定不移神情的蓝眼睛，明亮而深邃，从山根处直挺的鼻子到薄薄的嘴唇，有一种极其优美，雕塑一样的线条。 他全身散发着一种刚毅果断，战士一般不屈不饶的高贵，在量子纠缠的高清显示屏上如天神一样光辉四射。 卡尔基的外表是典型的高种姓的柏拉图白人贵族，虽然白虎骑士团麾下的所有骑士，都属于柏拉图的白人贵种，但一支舰队最多的是低级刹帝利出身的舰载士兵。另外，需要维护整支舰队的运行，需要大量首陀罗出身的白人劳力阶层，低阶级的各级舰员们是第一次见到自己的最高指挥官。 由于对于优秀基因的迷信和推崇，如今的柏拉图社会从战争初期的“人人平等”，已转变成典型的种姓制社会，虽然运转良好，但上下阶层彼此各行其职，几乎是阶级隔离的状态，个体都生活在自己阶级的小团体内，彼此绝少来往。 “战士们!” “同志们!” 在一支十几万人的太空舰队中，绝大多数人是第一次听到最高指挥官的声音。 卡尔基的声音低沉，但声线清亮而富有磁性，算得上很好听，而且充满真挚的感情。就像一位大天使长在激励众天使出战，发散出一种令人窒息的战斗热情。 “梅西耶基地抵御了柏拉图军队的11次进攻，使我们损失了8000人，三大骑士团都在最强的质子炮阿特拉斯的轰击下，铩羽而归。” “所以我们来到这里，为作战而来，为荣誉而来，为胜利而来。” “英勇的你们，常胜的你们，让柏拉图人民和元老院为之自豪的你们，我最信赖，最依靠的袍泽们！” “梅西耶基地不过是困兽之斗，很快将弹尽粮绝，我们要冲进去，占领它，摧毁它，屠杀盖亚军队，让他们永远忘不了你们伟大的力量……” 说道这里，他几乎开始激动起全身的力量，说话的嗓音都变了。 “经过这战后，我们会进入战争之神的荣誉殿堂……” “之前，我们刚刚经过一场恶战，哀悼战友的泪水未干，我们很多人都受伤了 ，我和你们一样。我将与你们一起并肩战斗。” 所有人都在异常安静地倾听，很多年轻的骑士的眼中闪着星星一样明亮的光辉，这是他们从来没有听过的战前动员演讲。 相比常常陷入混乱的盖亚大军，柏拉图军队显示出绝对理性和绝对完美，但在这种分毫不差的机械感十足的理性下完美作战，却会给个体带来无法形容的压抑。 人类可能远非完美，就像打破常规的前所未有的战前演讲带来的震撼，激情本身就是一种意外。 “这是全力以赴的一战，我们要咬紧牙关，团结一心，无视任何流血牺牲，我会带领你们冲锋，我会永远和你们在一起！” “骑士们！为兄弟舍命，没有比这更大的爱了，我们要为胜利而战！为赢得永恒的天国而战！冲啊，杀啊，不要让那已升入天堂的同伴们蒙羞，让我们在互相牺牲中成全最高的爱！” “让我们在勇士的天堂相见，神与我们同在！” 最后他低吼一声，结束了第一次向全体舰员的战前演讲。 “伐楼那”上的骑士们都为团长这番激情四溢的演讲而如痴如，他们发出了如同爆炸一般疯狂的欢呼，他们扯着粗壮的嗓子大声用德语叫道：“siegheil!”“siegheil!”“siegheil!”“siegheil! 第101章 “哈图沙”开始登陆 “这么多……柏拉图人全部出动了，集中了全部兵力！” 已经进入三条院中将参谋团体的兰瑟·徐看着太空雷达上宛如群星聚集的舰队和太空机群，他叫了声，陡然紧张了起来。 他们能挡得住这样的进攻吗？ 在他印象里，身穿太空战甲的卡尔基，追逐着他放出来乱窜的飞行老鼠；要么直接被放倒，跟死了一样被送去急救，一旦他回到自己的骑士团，又变成柏拉图最有军权的人。 “一级战斗警报！这是柏拉图人的全面攻击！各人员各就各位，回到战斗位置！” 基地内到处都是刺耳的警报声，战机和无人机群都纷纷升空迎战，所有大炮系统立即满载能量，作战人员都纷纷跑向了自己的位置。 梅西耶的全体人员第十二次迎接一场腥风血雨的恶战！ 梅西耶具有各类离子炮、质子炮、光子炮和中子炮等错综复杂的大炮系统，在被连续狂轰滥炸11次之后，因为其优异的维护和修理系统，还有近门大炮可以使用。 然而由于其大炮能量短缺，很多大炮炮击间隔变长，或者炮击强度有所减弱，所有炮兵机控室都在极为紧张的操作中，一条条炮击能量进度条在缓慢地集满。 整个基地最强悍的是其超级质子炮“阿特拉斯”，仿佛庞然巨兽一般可怕地盘踞在梅西耶第一攻势区。 炮身之大直接直冲云霄，五个直径280米的炮管齐聚一点，发出巨大的能量，在准确命中的情况下，足以一炮摧毁一艘二级旗舰。 “我们整个基地只有你们残存的第七舰队可以升空作战，我会亲率带领机队。我们必须全力出击，毫不保留！” 施瓦茨司令向三条院说道，虽然他的军衔高于后者，但言辞平和。中将立即明白，这是在催促他升空迎战。 三条院粗壮的黑色眉毛已经拧成结了，无论“旗舰”鲲鹏还是其他突围而出的战舰，都千疮百孔，这几个小时的紧急维修，对于损伤修补不过是杯水车薪。 谁都知道，以有损伤的舰队迎战柏拉图舰队中精锐中的精锐，会是怎样的后果。 “上将，第七舰队已经……”三条院咬住了牙，不想再说了，因为他明白施瓦茨也清楚他们的情况。 “马丁，我把梅西耶的指挥权移交给你！”海因茨·施瓦茨对副司令马丁中将下了一个果断的命令，就直接飞奔而去。 “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只有激流勇进！”他最后转身对所有第七舰队的人说道。 兰瑟看到了他深凹发黑的眼窝中眼睛的光彩，这是一种孤注一掷也绝不放弃的坚决。 随后，他听到了身旁三条院中将由衷地感叹：“生子当如柏拉图骑士。” 兰瑟明白中将感叹的由来，他转向了一旁，德拉米尼大将坐在悬浮沙发上烂醉如泥，地上都是横七竖八的酒瓶。 他一来到梅西耶基地，就疯狂地给自己灌酒，用一种狡猾的方式把责任和重担都推卸给了舰队总参谋长。 “第七舰队所有舰只准备升空迎敌！”三条院中将面色阴沉，他下了一个艰难的决定。 “我们的旗舰已经受创了，整支舰队也……”帕特里克叫了起来。 “梅西耶最大的船坞不是为‘鲲鹏的长度设计的，上方的维修保护罩不仅已经损坏，也无法保护整艘旗舰，在白虎骑士团跟哈图沙的猛攻之下，所有的舰只都会被炸毁，我们别无选择，只有升空迎战一条路。”三条院略有些沉痛地说道。 “这跟追杀有何区别？这些嗜血好战的柏拉图骑士！”一位年轻的炮兵上尉大声抱怨道。 所有人都站立着，一片沉默，都明白用一支残存的舰队迎战来势汹汹的敌人的后果。 几位在指挥部工作的女兵忍不住抽泣起来，他们是用抛弃后卫舰队给白虎骑士团屠杀的代价才逃入梅西耶，而敌人几乎一刻不停地又杀过来了。 “战争是男人的事，我们不需要情绪容易失控的女人。”中将以稳定军心的理由把她们都留在梅西耶的地下指挥部内，随后带其他成员登舰。 兰瑟头脑一片空白，快步跟着众人离开地下指挥中心。 乘坐巨大的运输电梯，从地下2000米处到地上仿佛只是转瞬之间，快得他无法思考。 他跟在一群人之中，看到了梅西耶基地的现状。 地上建筑除了一些极其坚固的工事和建筑，其他都被炸得东倒西歪，最早的地上指挥部早成一片瓦砾。 很多重要设施，例如“鲲鹏”所在的修理船坞，全靠大量工程兵日夜用特殊的建筑材料不断抢修，以维持运转。然而，一种灾难废墟般的死亡气息笼罩着一切，似乎小行星光照系统也逐渐失灵了。 人员运输系统运作仍非常良好，很快他们就到了主舰停泊的修理船坞，有一条透明的廊桥直通战舰登机口，在通过长长的带步行运输光管之前，三条院中将突然停下来，用锐利的目光看着木讷地跟在后面的少尉参谋兰瑟·徐。 “徐少尉， 你的战况报告还没有写完，快回去写吧！” 如此怪异，如此突然，所有人都愣住了，都齐刷刷地看着徐少尉。 “啊？”他一副呆愣住的样子，还微微张着嘴，看起来一定很可笑。 “徐少尉，你要回去完成任务，赶紧回梅西耶的指挥中心。”望着他呆怔的样子，中将又再次提醒了他一声。 “军人的荣誉胜过生命，诸君当全力以赴，已尽全节！” 三条院中将提高嗓音，让所有人都能听清楚。 他们就这样迅速离开，消失在远方，只留他一个人呆立在舰桥的这一端。 很久之后，兰瑟明白了一个道理：对军人而言，战死不是一件难事，死亡会带来永恒的平静。 他被三条院中将特意挑选出来，成为一颗复仇的种子，被按入土中，生根发芽，熊熊复仇的烈火从此就炙烤着他的灵魂，不得一刻平息。 梅西耶基地形态很像一个狭长的三角形岛屿，按照柏拉图人的作战计划，“哈图沙”舰队负责攻击第二、第三工事，和整个荒漠区。 荒漠区设置移动式的暗炮和工事，青龙骑士团的特种兵曾一度登陆过这片荒漠区，暗藏工事突然朝小型的登陆舰群疯狂射击，损失惨重的柏拉图人不得不撤退，所以这是一片看似荒芜，却暗藏杀机，很难攻取之地。 第102章 巨炮阿特拉斯被毁 几十门地面移动炮和各种射击机器人从一艘登陆舰的两侧飞速突进，不断地朝升上的盖亚隐蔽碉堡一阵狂轰滥炸。 这是一副何等壮观的，如史诗一般的画面—— 在蓝灰色的天空上，无数的无人机和战机在缠斗，还有已经突入大气层内的白虎战机群朝地面目标不断以激光导弹轰击，激光炮火在各个角度飞射。 在这些智能战斗机器炮火的掩护下，穿着柏拉图第三舰队特勤铠甲的地面部队冲出了登陆舰，如蚂蚁一样密密麻麻地冲入突破口，此情此景，不禁让人想到入侵另一群蚁穴的工蚁群的浩大场景。 与此同时，两位宇宙骑士的决斗还在继续。 施瓦茨驾驶着红光一现的巨大战机，闪躲到临近的小行星带中，用飞舞的电荷粒子炮击碎各种漂浮天体，使其碎片阻碍卡尔基。 然而，卡尔基越战越勇，战机被夺的耻辱感激励着他，战斗沸腾的血液激荡全身。 而且团长正处于一位骑士经验和体力的巅峰，而海因茨·施瓦茨比他年长十岁，生了三个孩子，早已疏于操纵练习，虽然当年他是同辈中的翘楚，但岁月不饶人。 作为一种心理恐吓，卡尔基利用战机异常坚硬的外壳直接冲撞了过去，施瓦茨上将立即直接拉起躲避，露出防御漏洞，被对手发射的“洛基”级激光导弹击中。 一阵极速的颤动，上将立即从意识操纵中切换到手动操纵。 “糟糕！”施瓦茨脱口而出，他看着眼前各种警告的闪烁，战机受损严重。 卡尔基其实可以彻底击毁战机，不过放了施瓦茨一马，让他驾着受了伤的“小狼”尽快逃离。 团长也从意识操纵中脱离，他半躺在战机操作座椅上，看到显示屏上冒着光苗的红色“小狼”消失在梅西耶基地的方向。 他饶了这位叛将一命，因为很久之前曾与他有同袍之缘，他亦不忍心亲手击落自己心爱的座机。 “再见，小狼。”他果断地切掉了最后的影像。 他暗自下了决心，轮到地面攻击梅西耶的时候，他会命令“伐楼那”将受创的“小狼”彻底击毁。 突然，卡尔基感到眼睛微微地温润。 自26岁升任大团长以来，“小狼”是他唯一的战机，彼此分享了生命中最快意的胜利时光，无忧无虑，青春飞扬——“小狼”是大团长彼此的唯一，就像璇玑和大团长之间的爱情一样。 同心同德，永不分离…… 一切都过去了——即使宇宙中最明亮的恒星、星系，都有消亡的一刻，即使宇宙本身也终难逃毁灭之劫，他已不再是大团长，就让大团长心爱之物，在毁灭中永恒吧。 此时，白虎骑士团与其舰队正在正面强攻巨型质子炮“阿特拉斯”。一道巨大的质子炮击直接打散了五架编队攻击“鲲鹏”的白虎战机群，中间三架直接爆炸到汽化，重创的两架立即直坠地上，升起两团巨大的爆炸蘑菇云。一个小编队的骑士都阵亡了。 就在威力巨大的“阿特拉斯”的帮助下，残存的第七舰队的四十三艘各类战舰在旗舰“鲲鹏”的率领下，竟然同柏拉图人展开毫不退让的血战。 盖亚人被白虎骑士团屠杀自己舰队所激怒，先前有投降的运输舰都被柏拉图人彻底炸毁，有几架盖亚太空飞机，合围一架白虎战机，用自杀性攻击的方式，一起共归与尽。 还有战机群与战舰合围一艘柏拉图太空驱逐战舰，然后，“阿特拉斯”一道粗壮的质子能量炮击，将其直接轰爆，使得柏拉图人全舰殉爆阵亡，化为了壮丽的爆炸，而无任何人员逃脱。 在互相激烈杀戮之中，战斗激发的身体激素令人失去理智，白虎骑士们也被盖亚人的顽强激怒了。 “我来解决它！” 一位年轻的骑士如闪电般飞向“阿特拉斯”，准备直接撞击巨型质子炮的炮管，但是还没有低飞到，就被其猛烈的外围防御火炮击落，他立即以自杀式的撞击模式硬生生地撞击到巨大炮台的一角，“轰”的一声，其机载各种弹药和能量一起爆炸，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火球冲天而起。 此时，正从“小狼”中出来的海因茨·施瓦茨回头看着远处的这个的大爆炸。 由于，变形战机的高度远远高于盖亚的普通太空战机，特别为飞行员设有一个悬浮升降台。这位金发上将正如年轻时代一样，从容优雅地从高处降落到地面，一回头就看到了被击落的白虎骑士的自杀殉爆。 “听吧，这是死神的脚步……”面对巨大的爆炸蘑菇云，以及一片壮丽的地空对攻的场景，上将轻声念起童年时习武的师傅跟他说过的话。 当战场上到处都是死亡的影子，很快一切都会结束了。 “快跑！上将！”带着几个士兵赶来保护他的警卫团长赫瓦贾向他喊道。 一道从一级旗舰“伐楼那”上发射的光子弧线直接向刚降落的红色战机直直地划了过来。 海因茨·施瓦茨立即飞身跃起，跳离了受创的变形战机。 幸好 他还保持着柏拉图骑士令人惊叹的运动力，用手撑了下后，就直接恢复了重心。 在他向赫瓦贾跑去的同时，光子弧线一道直切，切爆了这架美得令人惊叹的大团长级战机。 “小狼”整机爆炸，光子弧线还拉了过去，把整个停机坪和周边建筑都炸得乱七八糟，到处是飞炸的建筑碎片。 “我们用光子切割炮线摧毁了小狼。”罗睺罗团长向卡尔基汇报道。 “很好，这样很好。”卡尔基口气平静而略带赞许。 他马上带领自己战斗群飞回旗舰“伐楼那”，骑士团马上要进行地面攻坚阶段了。 梅西耶总司令就在警卫们的保护下，在一片飞溅的瓦砾和碎片中飞逃而去。 还没等惊魂未定的海因茨·施瓦茨回顾周围，评估基地工事的受损情况。 他又远远地看到天际之上，又有一架在空战中被严重击伤一侧的白虎战机，干脆朝巨炮“阿特拉斯”直坠过来，这次避开了所有防御炮火，直接命中巨大的炮管，巨大的爆炸声震撼一切。 这座巨大的超能质子炮正在发射，被这样突然一击，炮身一颤，直接无差别杀伤盖亚和柏拉图的战舰，造成太空中一片惨烈的爆炸，整个场景无比壮丽，如同星辰爆发异常璀璨的光辉。 为同伴而死—— 施瓦 第103章 对阵亡者的誓言 无数凌乱的画面在他脑海中冲撞——他原本就是因总参和战争部遭受恐袭，而增派任务调入第七舰队的临时人员，又不属于梅西耶的驻军系统。 他突然而然地被这场激烈的战争排除在外，完全找不到自己的位置。 兰瑟·徐迷茫地站在高处，目睹了无比壮丽和恐怖的毁灭的场景。 他面前的透明廊桥被炸断了，到处是爆炸和着火，大量的维修塔和设备都被炸毁炸断，许多飞机如此轻易地掉了下来，小型战舰在空中爆炸，双方五彩缤纷的炮击线在空中交织着，仿佛一个不真实的梦境。 他被孤零零地遗留下来，一个战斗的局外人，如同芒星城搭乘无人的午夜轨交线，他始终是独自一人。 你有没有完成的工作，快回去，快回去，快回去…… 三条院中将父亲般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他如梦初醒，立即跑了起来，拼命奔跑。 他在璇玑和卡尔基面前，始终有一种自卑感，就像军校老师对他的评语：“你根本就不适合当一个军人”。 他们两人如同纯种骏马，全身流淌的是为战斗培育的血统，而他就像一匹劣马，战斗对他而言，太吃力了，他只能不断地奔跑奔跑奔跑，拿出所有的力量，直到最后。 他一口气跑到远端的大透明电梯处，刚站上去，透明自动门关闭的一刹那，一击重炮让整栋都颤动起来。 他一抬头就看到刚刚站立的地点被骑士团舰队一炮击毁，柏拉图骑士一直就是判决盖亚人生死的天神。 战争的胜负的天平逐渐倾向柏拉图人，陡然间，敌人的炮火越发猛烈，整个建筑都要被击毁了。他像罐中小白鼠一样被左摇右晃，电梯里充满刺耳的警告声，无法直降离地面一公里以上的地下掩体。 兰瑟赶紧跑了出来，整栋楼里到处都是各种巨大建筑碎片和破洞，一切都不按照正常情况下的路径了。 他从一旁的露台跑向另一边的出口，一边狂奔一边躲避激光弹束和建筑物碎片，地面战斗越来越激烈，说明柏拉图人马上要登陆了，这个时候他看到空中一道巨大的光芒宛若超新星爆发。 兰瑟永远忘不了亲眼目睹一支太空舰队的主舰被击毁场景。 以往他都是在指挥部的实况投射桌上看的模拟光子影像，那样他都觉得过于逼真，不忍直视战舰的爆炸，那么多生命都化为灰尘了。 这一次，他亲眼在梅西耶修理中心的露台上看到了第七舰队旗舰“鲲鹏”，在远端的天空上像一颗星辰一样发出耀眼的光芒。 在失去地面的巨炮“阿特拉斯”的掩护后，已受重创的“鲲鹏”如被白虎战机群团团围绕的困兽。 一道光束从“鲲鹏”舰体中飞闪而出，这是舰体内爆的开始，所有的抵抗都已停止。 “伐楼那”立即使用超能光子炮矩阵发出数道粗大的炮击线，将其彻底击毁。 这样，这艘数公里长的超级战舰到处都是爆破而出的火光，仿佛在燃烧着全舰人员的生命。 兰瑟看着这副壮丽的毁灭场景，呆呆伫立，泪流满面。他茶褐色的眼睛和脸颊上的泪水，反射出金色和红色的火光。 一支50万人的太空舰队就这样灰飞烟灭，仅仅用了一天—— 这是卡尔基大团长的战绩，用人命堆砌的战绩。兰瑟与这些人相处不到一个月，三条院中将在阵亡前教会了他最要的一件事： 军人的荣誉胜过生命。 望着不断爆炸、断裂的“鲲鹏”主舰，像一颗在发出最后光芒的星辰。 作为第七舰队最后幸存的数人之一，兰瑟·徐全身颤抖，紧紧攥住了双拳。 “你们不会就这样白白死去……总有一天，我也会让柏拉图军队遭受同样惨痛的损失！”他紧咬牙关，低下头，泪如雨下。 “卡尔基大团长，你可以像天神一样杀戮凡人，但请记住总有一天，你会品尝到凡人的愤怒之果！……” 在最强光一闪而逝之后，这颗燃烧的“星”因解体而在灰色的天空中黯然消失。 兰瑟回到地下指挥部恰逢其时，再晚一步，所有通道都会被封锁或炸毁。 “快快！” “白虎骑士团很快要派遣特种兵登陆了！” 穿着作战服的盖亚士兵们在飞奔中布防，一片慌乱紧张的气氛。 一路上，所有的盖亚军人都不相信，第七舰队总指挥部还有一位年轻军官幸存。 虽然徐少尉的身份信息非常明确，有些人见到身份扫描的结果后，还露出活见鬼似的表情。 在他孤身一人进入被层层保卫的梅西耶地下指挥部时，一向高傲冷静的施瓦茨上将也几乎是瞪着眼看他。 “旗舰‘鲲鹏不是已经被柏拉图人击落吗？……” “三条院中将让我代理第七舰队总参谋长职务。” 年轻人对上将如是说，流露出一种从未有过的坚定意志。 后者看了看酣睡在悬浮沙发上的德拉米尼大将。 “好。” 施瓦茨知道这件事一定别有原因，但他无心细究了。 如果按照惯例，舰队司令尚未被俘，舰队参谋部还有最后一位军官，按照职责顺序，徐少尉也可以行使舰队总参谋长职权。 “只不过是一个人的总参谋长……”海因茨·施瓦茨对第七舰队的总司令流露出一丝鄙视的眼光，“三条院中将是一个很细致的人，他把大约三千名幸存的陆战特种兵留给我们了，我已经将他们派遣到地面阵地上了……” “我可以加入梅西耶的总参谋部吗？”兰瑟直问。 施瓦茨端详着这位大学生模样的年轻军官，虽然稚气未脱，但眼中闪烁着复仇的目光。 这是一种想让敌人流血的意志，上将从这个外表文弱，身材中等的年轻人身上看到了一种无法描述的气息。 “可以。”上将指了一个位置，“我需要作战参谋。” “ncer，你竟然还活着！”张明显得很激动，“你差点让我伤心死了！” 兰瑟略显忧愁地看着他。 “活着”只是一种现在时态，不知道将来时态如何。 梅西耶基地年轻的代参谋长恩和森以紧张而绝望的表情看着战场动态。 “这次柏拉图人改变了登陆战术，他们竟从荒漠区打穿一个入口，从中进入地下系统。”他向施瓦茨 第104章 粪淹七军的损招 “我了解卡尔基大团长，他厌恶和鄙视懦弱的对手，如果他活在两千年前，会挖个坑把轻易投降的敌军将卒都埋了，坚决抵抗尚有一丝生机，因为他会因尊重而谅解。” 施瓦茨上将以坚决的口气继续说道，情绪有些激动。 兰瑟在一旁默默地听，坚决抵抗…… 他想到他们三人的第一次见面，卡尔基抱着璇玑，两人对视时那种气息相通的默契——一样残酷无情，一样好战勇敢，一样超凡美丽——直接把他隔离出了他们的世界，让他耿耿于怀。 吸引对方的是对方身上自己的特质，这是兰瑟最不希望看到的，因为这样的两个人是无法分离的，出发得再远，也会回到原点。 “德拉米尼大将，你继续喝酒吧，梅西耶的最高指挥官是我。”海因茨·施瓦茨冷冷地说道。 言下之意，这位第七舰队的最高指挥官如今已是一个真正的光杆司令。 “他们来了！”一声惊呼。 所有人都全神贯注中央巨大的立体离子投射显示机，白虎骑士团真的开始派遣大量登陆舰向第一工事区强攻登陆了！ “有至少1200艘登陆舰！”代参谋长恩和森显得异常紧张，“白虎骑士团把所有的地面攻击力量都送过来了！远超过我们之前的预计登陆规模。” “这是典型的卡尔基风格……他总是像一个喝醉酒的赌徒，跌撞地走进门，冲到赌桌前把所有的一切都豪赌上，所有人都被他吓坏了。”海因茨·施瓦茨紧皱双眉，“卡尔基……我跟大团长激战数年，在他还是团长时，我们在‘北落师门走廊发生过遭遇战，我击败了他，据说他在战机被击毁后，身受重伤。以他的性格，不报复是不可能的。” “终于，我们两个人的恩怨，要了结了……” “上将，这个爆炸生化处理站的计划？”恩和森赶紧打断，没有犹豫的时间了。 “如果我们能坚持到底，如果有出其不意的战术打乱他的阵脚，这个疯狂的赌徒的底裤就会掉。”施瓦茨上将用双眼盯着第三工事区发回来各种哈图沙特种兵迅速推进的战况，露出了白虎骑士特有的冷酷的眼神。 “哈图沙的特种部队冲过来了！” “快点增援！” 盖亚士兵们忙着阻击。 只见穿着特殊变色龙式隐身效果的哈图沙特种兵，在射击机器人的掩护下向守卫一个地下中转站的盖亚守军疯狂射击。 “请求支援！我们守不住了！”一位年轻的指挥官正喊着支援，立即被一个巨大的爆炸炸飞。 在激战中，没有等守军来得及炸掉运输管道，数十位柏拉图士兵就直接乘坐一节运兵车厢飞驰而去。 他们如神兵天降般突入一个地下炮兵指挥部，把所有人杀得措手不及。 门被炸开了，弹束飞舞，操作炮兵们起身逃走，有些女操作兵反应慢了，直接中弹倒在了座椅上。 到处都是鲜血和尸体。 “哈图沙特种兵推进速度比我们设想得还快，梅西耶会在5小时之内被我们攻占！”卡尔基看着“伐楼那”中心投射屏上的各种战场推演数据，有些喜不自禁。 “我要迅速跟在纳拉达后面，去会一会我这位老上级了。” 团长又准备再次投入战斗了，要率领第二批战斗人员登上登陆舰向梅西耶飞去。 “卡尔基，我们不是劝下你，为了你自己的身体考虑，不能再参加一线战斗了。”医疗兵萨克索立即拦住他，“我再警告你一次，冈比西斯症就是骑士的绝症，太空战甲也需要你的意识接入的，如果受到重创，你可能会神经错乱！” “我已经听你们的劝阻，不加入第一梯队的地面攻击，但我可不想把攻占梅西耶，擒获那个叛徒的荣誉让给纳拉达。我是战场的主宰，我要看着曾经击伤我的人在我面前屈膝求饶。” 卡尔基原本就眉目有些上翘，气质英武，他迸发出战斗气息时，所有人都在他散发的逼人威严前退却了。 “我来保护卡尔基，只要我有一口气在，没人可以伤到他。”身型敏捷的悉达快步跟在迅速离开的卡尔基身后，“放心吧，我们都会共赴卡尔基热闹的婚宴！” “悉达，我的朋友。”卡尔基回头和近侍长对视了一眼，只有跟年轻的悉达在一起时，他才有最温和的瞬间。 此时，在梅西耶基地，面对天空上如繁星闪烁的白虎骑士团的登陆舰，各种地面共事万炮齐发，场面无比壮阔。 “同志们！跟我上啊！”率领骑士团第一批登陆的指挥官纳拉达执事在登陆舰内大声地激励部下，“我们就算在登陆点阵亡，也绝不会被打回去！我们不会像那群青龙骑士一样，让敌人看到我们的背！” 太空铠甲的头盔自动翻了上去，遮掩了这位年轻人俊美的容颜，他黑金色的太空铠甲的头盔上带着瞪羚角一样的装饰，据说卡尔基年轻时也喜欢这种风格的铠甲，众人将纳拉达执事跟的年轻时代的卡尔基相提并论，并把他列为白虎骑士团最被看好的新锐指挥 官，很多人认为他能像卡尔基一样在25岁之前就能晋升为团长，这就意味着他在未来很可能成为新任大团长。 在战舰的激光炮火和变形战机狂轰滥炸的掩护下，骑士团的小型登陆舰群如飞梭一般向预定的登陆点，这些细长型的登陆舰在小口径的炮击下很难被摧毁，只会被打偏离预定地点。 同时，还有载着扈从们的笋尖型登陆器被大量地投向梅西耶基地的登陆地点。 虽然绝大多数大炮都已经失效，梅西耶基地依旧在顽固地抵抗。守军依然顽强地朝柏拉图人密密麻麻的飞行器炮击，有些登陆器被数次轰击后爆炸解体，里面的年轻的扈从们自然被炸得尸骨无存。 有一艘登陆舰因为在空中已被击中损伤引擎，偏离了相对安全的登陆地点，朝炮击密集的一侧滑坠了过去，遭到了一阵电荷粒子炮的猛烈炮击，登陆舰在爆炸中迅速坠毁。 穿着太空铠甲的柏拉图骑士们纷纷在数百米的高空就以铠甲自带的反重力系统从打开的舱门上一跃而下，以避免随着登陆舰一起撞击地面炸毁，绝大多数骑士都安全落在地上，但都远离登陆点分散开来，他们必须和地面部队血战才能会合， 但仍有数名骑士在坠落期间已经被守军用质子重炮轰爆成碎尸，无数血块血点飞散在空中，太空铠甲足以抵御地面轻武器，但是 第105章 折了一员大将 兰瑟·徐紧张地看着显示屏上许多点扩散出一片黑***域来。 在万般无奈之下，梅西耶的守军炸开生化处理站，用粪水阻拦敌军在地下封闭通道内的推进，变成了太空战争史上饶有趣味的一笔。 此时，又显示出在战场上，随机的运气何等重要了。 哈图沙特种兵攻击的第三工事区的地底地势更低，突然爆破的巨大污水流直冲过去，将哈图沙的进攻阵势冲得七零八落，而盖亚守军事先得到了警告，或者已经撤退往地势更高的第二工事区，就可以进行有效的反击。 而白虎骑士团的运气更好，没有地势落差造成山洪暴发般的冲击效果，滚滚流淌的污水淤积在较低处，动作极为敏捷的骑士都迅速躲避，没有被黑棕色的污浊之水卷走。 刚冲入第一工事区没多久，卡尔基和众骑士们看着污黑色的粪水漂浮着盖亚守军的层层尸体而来，他面罩内光屏用柏拉图文提示他，这是一级污染物——人类、动物的粪便或尿液。 “竟然自己爆炸了生化处理站，让污水阻敌……要知道太空战甲是可以在太空中作战的战甲啊！” 卡尔基嘴巴上虽然这么说，但是他没有跟以往一样，一往无前地就冲进了粪水中。 他迟疑地站立着，所有的骑士只能等待团长的命令。 “来啊！卡尔基！”兰瑟炯炯有神的眼睛注视着标识着柏拉图进攻先锋的红色点，果然在炸开几个生化处理站后，两边对最高指挥部的夹攻速度明显减缓了，如果说哈图沙还在试图推进的话，白虎骑士团那边就几乎完全停滞了。 “哈！高贵的骑士们果然害怕失掉了体面。”徐少尉轻声叫了起来，“卡尔基，你的祖宗不是曾站在巴黎城前的粪堆上攻击过城防吗？为什么你穿着太空战甲却推进不了呢？” 兰瑟翻出了中世纪维金人攻击巴黎城的典故，在冷兵器时代，攻城军队惨遭守军粪便尿液的生化攻击是家常便饭。显而易见，兰瑟认为，金发碧眼的卡尔基有北欧血统。 卡尔基没有继续推进，而是即刻呼叫了防化部队和工兵部队。 原本对他而言，趟着敌人的鲜血而过，和趟着粪便而过，其实没有区别。 但是他认为，这两者在宣传效果上大相径庭，他毕竟出身柏拉图的高级刹帝利，身穿精美坚固的太空战甲的卡尔基，在梅西耶趟着齐腰深的盖亚守军的汪洋粪便尿液之海前进的场面，会被四大骑士团当作谈资和笑话谈上至少三个月，他再去元老院开会也免不了被冷嘲热讽。 这个时候，一群密密麻麻的“蜂鸟”迷你无人射击飞机铺天盖地地飞了过来，朝柏拉图骑士们发起猛烈进攻，一时间激光弹线向雨丝一样骑士们当头落下。 柏拉图骑士是公认最好的近战特种兵，身手之敏捷令人惊叹，悉达一手用光盾迅速护住自己的主君，一手射击，卡尔基则站着纹丝不动，毫无躲避之意。 对盖亚人有效的攻击方式，对于柏拉图的精锐之师就如同儿戏。很快这些“蜂鸟”无人机就在反击中纷纷坠落，不少都淹没在粪水中，冒出了很多气泡。 “schei?e！”卡尔基轻声骂了声，不过他严谨地切掉了所有的通讯，没人听到，“到底是哪个盖亚小参谋想出了这种下三滥的招数？！” “我们已经等了快30分钟了！快看！又来了一批无人机！”阿克斯用手中的激光榴弹枪疯狂射击，显然他已经失去了耐心。 “商羯罗的派遣速度已经极快了，要知道这是从行星近地轨道上派遣额外的特遣队，我们头顶的战斗还很激烈，他们需要穿过炮击和阻击才能抵达这里。”罗喉一边射击，一边解释道。 “盖亚人这些软蛋也打不过来，只能放这些迷你无人机来骚扰我们，这简直是射击游戏嘛！”曼蒂尔法里显得无奈。 “卡尔基！我们冲过去吧！”被阻挡在另一侧的纳拉达执事跑了过来，“我们不能再浪费时间了！” “是啊！我们可以冲过去，这个大池塘里的是粪尿还是水，对太空铠甲而言，两者没有区别！”率直暴躁的斯瓦林立即赞同。 “我们再等等吧！应该很快就能到了。”卡尔基冷淡地说了一句。 但这样的延迟不是没有代价，在战场上每一分钟的迟疑都是生命的消逝 “白虎骑士团的攻势真的停滞了！”施瓦茨上将露出异常欣喜的表情来，他看了出主意的兰瑟一眼，显出很欣赏的神情来。 “48区和周围的四个防区的所有兵力，可以放弃你们的阵地，集中全部火力和你们的战斗设备，全力进攻守在入口处的柏拉图骑士！” “所有残存的飞行器也向这个突破口攻击！”基地司令下令道。 “不惜一切代价全力进攻！这是我们最后的机会了！”施瓦茨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命令道。 这样四处围攻的盖亚部队向48区的入口处蜂拥而至，几乎投入了所有的兵力和各类作战机器人，并且用人数优势猛烈地进攻守卫入口的柏拉图人。 “卡尔基团长！我们遭到了盖亚人的反扑，他们的攻势极为猛烈！” 卡尔基团长很快就接收到扼守入口的指挥官舍沙请求增援的讯息。 虽然柏拉图骑士因为身穿重甲，并且战斗技巧高超，很难在陆战中被杀伤，但是气势汹汹的盖亚部队还是将他们往地下追击压迫。 “糟糕！”卡尔基脱口而出，“小股部队突击地底的战术，就怕被敌军追尾切断。这样我们要顾头不顾尾了！” “什么时候第三批援军可以抵达？”他立即向阿提玛问道。 “至少半个小时之后，而且我们已经没有更多的后备军队了，连机械兵也已经编入进攻特遣队了。”阿提玛的话里透露着一丝焦虑。 “我去断后！”年轻的纳拉达执事主动请缨，立即带领自己的部下前往入口激战区反击。 于是，这位英勇的年轻人带着几百名骑士从下向上，用各种武器疯狂地逆推盖亚人的进攻，以一种狂野而***的力量，让已经打入通道的盖亚地面部队又如蚂蚁一样往地面逃窜。 很多利用铠甲反重力装置向攀爬的盖亚特勤因为白虎骑士们过于密集的超能弹束，纷纷被打爆防护服，而掉落下来，这些人边坠落，边在空中手脚划动着，战况异常惨烈。 “我已经反推盖亚人回到48区地面了！”在一个巨大弧线的轻盈 第106章 兰瑟的第一次被俘 “我们是最后一道防线了！必须坚持住！” 赫瓦贾带领警卫团扼守住进入指挥部的最后一个道口，大声地鼓励部下。 “我们不是孤立无援的！奥斯比总基地的舰队马上就要抵达了！” 但全力冲击的白虎骑士是无坚不摧的存在，太空铠甲所带来的巨大势能，和战争大师一般的杀戮技巧，使得盖亚人面对的是一支真正的外星军队，而非人类大军。 梅西耶基地最后4台巨型战斗机器人被押上了，它们站在倒漏斗形的混凝土通道上方，从50米高空向冲击而来的骑士和扈从们疯狂倾泻弹束，甚至是小型激光炸弹，妄图把这段带着喇叭口形态的通道变成屠场。 但是一阵极为密集突然射击，只对骑士团的先锋突击造成了非常有限的伤亡。 除了铠甲自带的光盾之外，骑士团突击时还备有特殊的悬浮巨盾，这种盾牌甚至能阻挡中等势能的各类炮击，五、六位铠甲受损的骑士们就以一面巨盾为遮蔽物，停滞在墙壁边。 “这些射击机器人站位太固定，没有纵深，不能最大地利用它们运动射击势能。” 卡尔基平静地议论道。 与此同时，根本不需要团长下令，骑士团基层指挥官就已经自动改变了进攻策略，无数的小型无人机飞向高空，还有履带式的射击机器人如野马一般冲了出去，它们都发射出无数弹束四面八方地高速射击，这是专门来骚扰射击机器人的。 在双方枪林弹雨的互射中，一小队柏拉图骑士携带特殊的爆炸发射枪，直接飞身跃起几十米，一枪枪精准地打在巨星战斗机器人的各个部位，整个过程显得异常迅速和轻松，快得令人无法反应。 随后，一声声巨大的爆炸声后，这些战斗机器人全身着火，并且失去控制胡乱射击，向盖亚己方阵地都一阵弹束“飕飕”发射。 “天啊！巨型机器人被柏拉图人炸掉啦！” 盖亚军人们惊慌失措地乱叫道，他们以为能够长时间拖住柏拉图进攻部队的招数，在不到半小时内就被击破了。 “白虎骑士根本不是人类！” “快跑！战斗巨人失控了！” 被炸得失控的巨型战斗机器人开始互相攻击，并且有两个个站起身乱跑，一个接一个身高近三十米，全身爆炸着火的巨型战斗机器人从五、六十米的高空直坠而下的场面是多么惊人壮观。 “轰轰！” 两声震耳欲聋的爆炸，一片混乱。 虽然巨型战斗机器人的残骸造成了一定的阻碍，但是白虎骑士依旧重新开始向盖亚人的防线发起了猛烈攻击，一排排的飞碟形炸弹被弹射向只用掩体遮蔽自己，被动防守的守军。 盖亚士兵们被飞炸了起来，残肢满地，还有伤员在满地打滚抽搐，一副地狱一般的场景。 “我们的右翼防线在溃退！……”一位基层指挥官向赫瓦贾喊道。 他一转头，确实看到受到重击的一个工事后，一个个士兵如耗子一般在转身逃窜。 “不能跑！这样我们的防线要被突破了！快阻止他们！”赫瓦贾绝望地狂叫着。 但是骑士团暴怒冲击力下，所有人都只能应付眼前，没有人能顾及其他人。 “你们这些胆小鬼！”警卫团长怒吼道，他起身想驱赶阻止越来越多的溃逃，甚至开始朝逃兵开枪，试图威慑他们。 柏拉图无人机一阵疯狂掷弹，“轰轰”的爆炸声中，赫瓦贾被炸飞起来，猛地拍打到一旁的混凝土墙壁上，随后掉在瓦砾之上，一动不动，一滩鲜血从穿着破碎战斗铠甲的身体下渗了出来，到处流淌，如此殷红。 “向梅西耶指挥部全力进攻！”卡尔基团长在飞速奔跑中下令道，“活捉盖亚人的高级指挥官！尤其是梅西耶总司令施瓦茨！” 所有的崩溃就如一场加速运动，起初是缓缓进行的，但到一定程度后，防线的全线溃退就变得如潮水一般。 那些在骑士团闪电般推进速度下来不及逃跑的溃兵们都扔掉武器跪了下来，然而，他们得到的是完全的无视，被突击机器人驱赶到两旁。 作为柏拉图最精锐的白虎骑士，连一束激光弹束都懒得扫向他们，而是一心急速推进，放任这些可怜的残兵败将被后续的地面部队缴械俘获。 “这个速度太快了……怎么会这样？！”兰瑟呆呆地看着显示屏上敌军的推进速度，突然脑海中出现的是“金沙基地”被大团长攻击时的血腥场面。 “我们已经用上所有的部队和装备，警卫团也已被歼灭了……”徐少尉感到一阵胸闷，直接拉开了制服领扣，“照这样的速度下去，不到半个小时……白虎骑士团的突击部队就会冲进来。” “销毁所有重要信息。”施瓦茨上将平静地下令。 年轻的参谋们惊恐地互视着，这是一个很不好的兆头。 “我们就这样输了吗？！”张明愤然地放下了手中的事，跑到上将的跟前地质问他，“上将，我们就放弃抵抗了吗？……很多人都死了， 他们是为了战败去死的吗？！” “纯粹的抵抗在战略层面上毫无意义。”海因茨·施瓦茨显得毫无波澜，脸色苍白如雕塑一般。 上将抬起坚毅的面容，迎着天花板上的有些刺眼的灯光。 “就差一点点时间，奥比斯舰队应该马上要到了，马上……天意啊！”上将长叹一口气。 “我们这些人不都有手有脚吗？拿起枪还能打一阵子啊！我去支援了！”张明愤起离开，“我不想在一群坐以待毙的人中浪费生命！” “union!”兰瑟想去阻拦已经来不及了。 这就像人类的感情和理智，兰瑟知道已经山穷水尽，内心深处却难以平静。 徐中尉抱着头，坐在自己的参谋座椅上。在他面前的大屏幕上是各个区域的战斗即时画面——残酷的杀戮依旧在进行着，还有盖亚军人在奋力抵抗，但指挥部却知道一切都结束了，这是多么痛苦的感受。 没想到自己军校毕业一年后，参加第七舰队的太空远征，结局是如此惨烈。 真的要被柏拉图人俘虏，从此再也见不到芒星城了？一切都结束了？ 他抬起头，看着这里的最高指挥官：海因茨·施瓦茨如雕塑般站立着，低着头，阴沉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内，不再顾忌别人。 没有人敢于提出诸如“战 第107章 里恩之死 卡尔基的金发还没有长到可以梳完美的发髻的程度，他像一位年轻的扈从一样，自两侧把头发梳上去，挽一个松松的小髻，短短的金发披在修长强健的颈后处。 这让施瓦茨想起当自己还是里恩执事时，见到的那位年轻的扈从。 那时卡尔基尚未成年，像天使一样面容俊美，目光坚定而天真。 “danke.”谢谢上将还想保留一些风度。 “nichtzudanke！”不用谢卡尔基略有生硬地回答。 两人在众人面前又说起了类似圈内人语言的德语，这是白虎骑士彼此亲密的一种表示，在这样紧张的场面中显得尤为特别。 “里恩，你在第二次刻托战役中曾是我的最高指挥官，我忘不了你对我的照顾。但你后来成为了骑士团的耻辱，为了荣华富贵而效忠盖亚军队，你的手上沾满了柏拉图人的鲜血。”卡尔基高傲地抬起头，气氛陡然改变了，“你在‘北落师门走廊重创白虎骑士团，让我差点在此役阵亡。” “我会尽可能地优待你，但回柏拉图后你会被押送至军法处，你必须为你的叛节付出代价……你不能再回到盖亚了。” 团长用低沉威严的说道，他原本谦和的气质无法掩饰一种胜利者的气焰，让这群像挨训的下属般站立在他面前盖亚战俘们愈加可怜。 卡尔基自觉已经给了里恩足够的尊严，梅西耶基地数次重创过柏拉图舰队，此役也让柏拉图人流够了血，骑士团和第三舰队都损失惨重，连他自己也受了伤。 他注视着里恩，执事也陡然苍老的了很多，金发的颜色也比记忆中深了很多，发根变成了深褐色，更别谈眼角细细的鱼尾纹和发黑的眼睑。 “法不容情……骑士团的损失很大，这是我给你最大优待了。”卡尔基冷冷地说了句。 里恩显得很平静，默默地闭上了眼睛，时间过的太快。 他记忆中感情丰富的年轻人消失了，变成了一个冷酷无情的武将。 他慢慢地睁开蓝色的眼睛，仿佛在朝天看着很远的地方，长叹了一声。 他想起了芒星城那天的夕阳的光辉，如此光华绚烂，照在一位青春少女的脸上。 从那天开始，他所拥有的一切都是借来的，那不是里恩的生活，海因茨·施瓦茨所拥有的一切都会还回去。 他低头转动了一下右手上黄金的结婚戒指。 “丽莎，孩子们，再见了！” 他举起右手，以柏拉图骑士那种优美的风度，轻轻用嘴唇亲吻了下无名指上的戒指。 “我可以为你向元老院求情，”卡尔基用疑惑的神情看着海因茨·施瓦茨，这个举动很怪异。 “我知道你的故事，为了一个女人留在盖亚……年轻的骑士总是很寂寞，我能理解你。” 人只有经过，才会理解他人的不易。如果他为了璇玑如此，也许，也难免这样的下场。 “我只能为你做这些了……” 里恩脸上露出奇异而略带痛苦的表情，他整张脸都煞白一片。 “kalki，zp?t……”卡尔基，太晚了他用力干涩地从喉咙里挤出最后一句话。 施瓦茨上将突然重重地倒在地上，在场的人都因此大吃一惊。 “里恩！里恩！你怎么了？！”卡尔基跪在倒地的里恩身旁，用手摸了他脖子上的脉搏，脉搏已经完全消失了，“他刚才给自己下毒了！” 他看着施瓦茨无力摊开的右手，无名指上的黄金结婚戒指原来有一个暗圈，转动后挤压出毒液，还残留出一道亮痕。 “服毒自杀完全救得过来！”一直跟随着卡尔基的医疗兵萨克索带着医疗智能机器人冲了过来，“他这是自找苦吃！” 如今以柏拉图的战地医疗水平，即使头颅被齐刷刷地切下来，及时抢救也有生还概率，救治服毒自杀者毫无难度。 医疗兵立即在移动医疗盒的投射屏上飞快输入，一支急救针剂自动弹出，正当他想打在里恩脖子的颈静脉处时，卡尔基团长突然一手拉住他的胳膊。 “不用抢救了，让他走吧！” 萨克索瞪大的蓝绿色的眼睛闪出一丝惊慌：“卡尔基，救人是我的职责，我曾经发下过救死扶伤的誓言，就跟你也发誓过效忠柏拉图皇帝和军队一样。” “里恩是一个非常骄傲的男人，送军法处会让他荣誉扫地，他被俘时是一位执事，回去时就是叛将，对军人而言，荣誉扫地，比死亡还可怕。”卡尔基紧皱着眉头，看着施瓦茨的面孔肌肉从痛苦转为平静的松弛。 “他是一个很好的将领，作为血统高贵的贵族，元老院会留他一命，但难免会被排挤出政治核心，可能会被流放到遥远的‘苏雅塔环，那里苦寒难耐，完全不像我们所生活的如仙境般的‘内卡特环……” 随着卡尔基的声音，萨克索和周围的骑士们在眼前仿佛看到了最令柏拉图贵族胆寒的流放生涯——在一个寒冷黑暗的冰雪世界中苟且偷生。 “当然我会力保他不被流放，如今血统高贵的寡妇甚多，他也许还会有一个妻子，但他作为有叛变污点的军人，只能在地面工作了去残生，别人会怎么在他背后议论纷纷，里恩是那么高傲的一个人，甚至是清高的，他的妻子和孩子们可都在芒星城，这是一种分裂的人生，有时候，人活着比死还痛苦……”卡尔基静静地起身站立。 就像他一样。 一开始，他觉得时间会治愈伤痛，失去璇玑不过是初恋失败而已，又算得上什么大事呢？但过度的思念会永远改变一个人的灵魂，变得更冰冷…… “他死了……”医疗兵片刻后宣告了梅西耶基地司令的死亡。 “把他们都处决了！”卡尔基向罗睺干脆利落地下令，一双清澈但冰冷的蓝眼睛看着那群残兵败将，口气很平静，“里恩是他们的主君，封臣应随主君而死。” 由于卡尔基的嗓音非常清晰，兰瑟听到了他的命令，头脑中“轰”的一声巨响。 不会吧，直接就要被枪毙了？？？ 兰瑟是为追璇玑才偷学柏拉图语的，但自小在芒星城长大的她从来不跟他说，基本就处于闲置状态，没想到听到的是这样的话。 “什么？要枪毙我们？！” “这违反双方交战条约！” 还有几个人同时听懂了，柏拉图最高指挥官的话立即传 第108章 刻托基地的回忆 那些一大群金发高大的扈从们簇拥着团长离开了，依旧带着柏拉图骑士们那种威严十足的气氛。 兰瑟则原地呆愣着，茫然地看着柏拉图士兵立即着手从他们中带走看起来较为年轻的军官，他喘着气，恐惧控制着他，感觉无法呼吸了。 “哈图沙”舰队的旗舰“沙鲁马”沙黑色的巨大舰体在到处冒着黑烟，形同废土的梅西耶基地上投下巨大的深黑色阴影。 这艘一级旗舰规模的主舰身上也满是被各种炮击击损的痕迹，可见刚刚过去的战斗有多少激烈。 白虎骑士团的工兵军团几乎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建立了临时指挥所，并且维护起梅西耶“行星化”的庞大运行设备。 占领后的后续工作极多，第三舰队“哈图沙”的各类人员也参与其中，废墟中穿行着一队队被柏拉图士兵俘虏的盖亚残兵败将。由于梅西耶基地的照明能源已经降至零界点，整个天空泛着一种白色的黑夜感，既不属于夜晚，也非白昼，阴暗笼罩着大战后悲惨的各种场景。 柏拉图第三舰队“哈图沙”的司令穆尔西里和大量高级军官步入了白色延伸的临时廊桥上。身为柏拉图最高军事贵族，舰队总司令拥有与骑士团大团长同级的地位，随从们为穆尔西里举起了带有金色双头鹰徽开道，仪仗上带着绯红色的飘带，柏拉图的每一支部队都具有十足的美感和传统。 穆尔西里穿着第三舰队修身的深青蓝色短款制服，披着一条带着金色狮子图案的绯红色披肩，他如所有柏拉图贵族一般高大英俊，几乎是标准的体型。 他俊朗的面容带有白种人的特质，皮肤白皙，鼻梁挺直，眼睛很漂亮，睫毛长翘，眸色是浅褐带一些棕绿色，柏拉图四大人族的划分相当粗疏，事实上常有混血，这在太空文明时代是难免的。 身穿银黑色战袍的卡尔基站在造型奇特的临时指挥所门前，他阴沉着脸，因为他刚得到纳拉达执事的死讯。 “我们赶紧把正事办了。这是梅西耶基地和第七舰队最高指挥官签署的投降书。”卡尔基直接地说道。 他身后的悉达恭敬地向穆尔西里送上一册雕刻着站在卍字上展翅老鹰纹章的金色书册，这是柏拉图军队的纹章。书册打开后洁白无瑕的厚纸页上签署着梅西耶基地副司令马丁中将和第七舰队司令德拉米尼大将歪歪扭扭的名字。 在这个时代，人类最重要的文书还用特殊纸张签署和保存。 穆尔西里定睛看了纸上印刷体柏拉图文，指名是向柏拉图的白虎骑士团和第三舰队“哈图沙”投降，并写了两位最高指挥官的名字。 “干得漂亮啊！”穆尔西里微微一笑，虽然让白虎骑士团捷足先登冲入梅西耶指挥部，但卡尔基算得上有风度，不是那种抢功劳的人。 这样“阿契美尼德”就算赶过来，这好事也轮不到他们了。攻占梅西耶也足以让他们两人在未来几年的权力斗争中，抽到一根平安签。 他端详着卡尔基，金发碧眼的出众外貌反而使人忽视他内在的实力，他事实上谋略过人，并富有政治天赋和才干。 “长话短说，我们还需要联合作战，横扫整个‘萨帕尼特区。”团长抑制住失去多年亲信的悲痛，显示出亲切感来，他非常希望接下来的征程能继续有其他舰队的支援。 “噢，卡尔基团长，哈图沙已担任主攻任务很久了，我们舰队已经损失惨重，我早已通知军事枢密院我们必须返航休整，枢密院现在同意我的请求了。” 卡尔基愣了一下，他明白这意味着接下去的征程，白虎骑士团将孤军奋战。 “那就让参谋团队磋商，我们一起吃一顿便餐吧。”团长保持了亲切的风度，把手轻放在穆尔西里司令的肩膀上，像是在对他表示感谢，他知道“哈图沙”确实是最艰苦的一支围困舰队。 两支舰队的高级指挥官们凑在一起，在一张略显拥挤的长桌上吃非常简单的餐食，大家都显得很疲倦，加之双方都损失惨重，氛围冷清得像是葬礼聚餐。 但卡尔基和穆尔西里两人还是尽量保持友好态度，虽然仔细看，两位大帅哥眼睑都发青，战争是是让人无比疲倦的运动，对军人而言，这是没有尽头的征程。 两人友好交谈，这是不同人族的高级指挥官们不多可以互相交心认识的场合，柏拉图是严禁武将私下交接结盟的，而且柏拉图圈环式的地理设计，将人与人之间的距离拉得很远，正好跟盖亚芒星城是颠倒的世界。 “一个糟糕的消息，最近的太空雷达基站发来舰队警报，这在梅西耶的指挥系统残留的讯息里可以得到应证！……”一位白虎骑士团年轻的情报官直接慌张地冲了进来，“奥比斯总基地发出了一支区舰队来驰援梅西耶，在两个小时后就会到达梅西耶的近地轨道！” 卡尔基正在切素香肠，一下张大了眼睛。 “真有里恩的……！”团长立即放下了手中的刀叉，“敌人真会挑时间，立即拉响战斗警报！” 就这样，两个舰队最高指挥官的会餐就匆匆结束了。 在 临时指挥所内，两支舰队的最高指挥层为应对新的敌情而不断地探讨对策，柏拉图人全员进入一级战备状态，气氛一度极为紧张。 “梅西耶已经被柏拉图人攻占了！”一位盖***报女兵尖叫了声。 几乎是与此同时，这支奥比斯总基地派遣出的区舰队旗舰“莱茵”得到了梅西耶基地自动发出的陷落警报，一旦柏拉图人接手入侵巨大的基地智能系统，陷落警报就会以加密超光速通讯，自动向各个部门发出。 “天啊！我们还是晚了一步，如果不是最佳跳跃位置的星门坍塌，我们能提早10个小时抵达……”这支区舰队的最高指挥官是一位看起来经验丰富的白发绅士，“梅西耶竟然陷落了，不可思议！……” “我们将孤军同第三舰队‘哈图沙和白虎骑士团作战……”舰队参谋长倒看起来很年轻，但显得惊慌失措，“德拉米尼大将和施瓦茨上将他们……他们应该都已经被俘了！” “柏拉图第八舰队‘阿契美尼德的分舰队会在48小时内抵达梅西耶的，这个时候我们会被三支柏拉图舰队围殴，我们可是一支小舰队啊！”另一位年轻的作战参谋也紧张得满头是汗，“没人料到梅西耶那么快就陷落了……” 恐惧笼罩在“莱茵”的总指挥部内，到处都是闪着光芒的大屏幕的冷光，显得格 第109章 你要记得给我们报仇 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罗摩—— 一个瘦高个浅褐色卷发的少年，非常爱笑，笑起来蓝绿色的眼睛如碧波荡漾，浅浅的雀斑堆在脸颊上，显露出调皮的天性。 他就是摩罗，是卡尔基在白纳福煦宫认识的同龄扈从。 皇帝更改了骑士团的惯例，以训练的名义把最优秀的年轻人和骑士团精锐召集到禁宫，从此就有了直辖皇帝的禁军“不死军”。 伐楼那为此皱起了眉头，他很有政治敏锐性；但天性好奇热情的卡尔基则奔向新天地，他被从“特拉夜斯特陵舍”抽调到“苏米卢”——一座全新恢宏美丽的布哈拉，甚至很多地方都比古老的前者气派现代得多。 和早已经形成传统的“特拉夜斯特陵舍”中的井井有条和高贵冷静不同，新建的“苏米卢”里白种男孩混乱旺盛的荷尔蒙到处迸发着。 在被从自动禁闭室里放出来时，卡尔基一转头看到从隔壁间里也冲出来一个年轻人，两人默契地互相微笑。 这就是他与摩罗的初识。 他们年龄相仿，如此投缘，一起在宫中守夜，一起聊天吹牛，一起幻想生活。 直到罗摩阵亡前的两个小时，他们还在平静的阵地上闲聊。 “我们已经打了那么久，我连时间都记不得了……一个陆战连已经没剩下几个人了。”摩罗显得很伤感，骑士团的新兵头仗以陆战开始，这是不变的老传统，但没人想以如此惨烈的战役开场。 “援军马上到了，我们再坚持一阵，之后可以回撤修整了，这是里恩执事担保的，我相信他。”卡尔基打开太空铠甲的头盔，在昏暗的光线中露着头，“我们终于可以回柏拉图了，还会第一次有休假啦，可以到处跑了，我想了好久了。” “哇，骑士团的士兵休假……”摩罗又天真地笑起来，“卡尔基，你想好我们去哪里了吗？一起去远足旅游吧！” “好啊！我想去第四洲‘施特瓦尔环的‘轮回瀑布，那可是柏拉图最美的森林瀑布！我上地理课的时候就想去看了！”18岁的卡尔基清澈的蓝眼睛中都是幻想，“飞流直下的银色水流足有2500多米之高，水雾飞溅，常常会出现极为壮观的巨大彩虹。一回柏拉图我们就预约车厢和青年旅馆吧！” “太好了！我真想马上就能去。”摩罗仿佛已在眼前看到瀑布壮阔的模样，“去过的人都说像天堂一样美……” 他环看四周，四周一片废土，遍地瓦砾在幽暗的光线下如同地狱。 一切记忆到此都戛然而止，他忘不了原本乐观的摩罗最后低头伤感的模样。 他在装着罗摩的尸袋旁边点了全息蜡烛，点点烛光在闪烁，毫无热度。 里恩执事微微抬了抬头，还有轻轻飘落的“涅盘之花”，只有军阶升到“不死军”以上的骑士阵亡后才会有释放“涅盘之花”的礼仪，这些刚上战场就阵亡的新兵自然无法享受这种隆重的礼节。 没想到卡尔基却在停尸处独自为好友施放洁白花朵的影像，生命就像这种虚拟的花朵，是空幻之梦。 “你快回去休息吧！”里恩的话语很温和，却是一种命令，“明天我们还有一场恶战，死人已经见到了战争的终结，活人却必须苦战到底。” “为什么？”卡尔基突然抬起头问执事，显得无奈而悲愤。 “为什么我们杀死不认识的人？为什么不认识我们的人杀死我们？……我从四岁开始就学习使用枪支，我把这当作一场游戏，原来是为了把我们送到千万光年之外，去杀人，去被人杀……我们一个连，除了我一个人，在一个月内都死光了，为什么？为什么？盖亚人不是人吗？我们为什么要互相残杀？” 一阵悠长的沉默，在摆放着一具具白色裹尸袋的临时停尸房里，显得格外冷清。 “生命是场献祭……”里恩开口打破沉默，他的声音充满一种力量。 “卡尔基，这就是刹帝利的命运，在残酷中懂得真正的仁慈。” 残酷的仁慈，跪着祈祷的卡尔基睁开了蓝色的眼睛，真正的仁慈。 与此同时，盖亚军人的尸体也在紧锣密鼓的清理中，盖亚军人的伤亡常常数十几倍于柏拉图人，这次梅西耶基地更是伤亡惨重，算得上是尸堆成山，血泊成海了。 巨大的舰载移动焚尸炉在灰暗的天空下冒出黑烟滚滚，数不清的打扫战场的机器人和运载悬浮车在来回工作。普通盖亚官兵的尸体就直接焚化，只有高级将领的尸体才会被收殓，换回己方指挥官的尸体或者战俘。 白虎骑士团的行刑队则忙着按照卡尔基团长的命令，枪毙被俘人员中少尉以上军衔，25岁以下的年轻军官。之所以不用效率更高的射击机器人，其实还是柏拉图人凡事都讲究“仪式感”，动用行刑队类似处决军事贵族的礼仪了。 当然，年轻的盖亚军官不会这样想。 “我已经满25岁啦！”艾米莉哭得防水睫毛膏都粘在眼眶边一圈，她脸色惨白，大喊大叫。 然而测定盖亚人的年龄已不再困 难，一群毫无感情的人工智能机器人用一根长针轻轻刺她的手指，用血液测试骨髓的发育，一秒钟后绿灯亮起，识别效率极高。 于是，一群年轻军官在嚎啕大哭中被带去枪毙。 “艾米莉！妮茜！”兰瑟·徐绝望地叫着第七舰队指挥部仅余的几个年轻女兵的名字，被管理机器人拉住了。 “你们是一群野蛮人！卡尔基你根本就不是人！”年轻的少尉扯着嗓子叫道，“简直是比古代人还野蛮，任何一个现代人也不会像你们这样！” 柏拉图人听不懂他的呐喊，不去理会。而一旁的年长的高级军官因为被赦免，而陡然放松，庆幸之余因为身心俱疲，瘫坐在地，无心关顾别人了，和他们在一起的兰瑟就眼睁睁地看着悲剧发生。 “union!”他看到柏拉图士兵押解着被俘的张明走了过来。 “ncer！我们投降了是吗？！”张明显得非常狼狈，他的左臂被高能粒子枪打穿了，血污沾满了战斗服，由于马上要被送去毙了，就没人管救治这事，他只能捂着伤口，显得很痛苦。 “是的！我们投降了，梅西耶失守了，施瓦茨上将自杀了……”突显清瘦的兰瑟神情恍惚地站立着。 “一百二十万人都陷在这里了？我刚刚看到了总参谋长的尸体了……”张明湛蓝的眼睛中 第110章 鲜血铺就的成人礼 在前不久托马斯·鲍尔少将叛乱中，这位前国土安全局的***用超级黑客定时向所有人群发资料包的方式，公开了大卫·杜威和大量政府高层不得见光的脏事，这就是他的最后一击。 在第七舰队被歼灭，梅西耶基地陷落的噩耗传到芒星城时，正逢民间有好事者顺藤摸瓜，查出总统辛仁德也牵涉其中，舆论一片哗然。 正好恰逢这两大事一起发生，其轰动效应类似波峰叠加，整个盖亚民间都沸腾起来。 义愤填膺的将士家属遗孀们都上街***示威，抗议政府腐败，在“巴别塔”前的巨大环圈式广场上聚集了800万人，一时成为震撼盖亚政坛的大事件。 “太腐败了！辛仁德这群***简直是畜生！背地里为自己敛财，赚得盆满钵满，而军人抚恤金那么少，我儿子为他们打仗，死在5800光年之外，太不值得了！太不值得了……呜呜……”有一位白发苍苍的母亲激愤地控诉，说到几乎哽咽，“为这样腐败的联合政府去死，真的……太不值得！……” “反贪腐！要和平！反对星际资源掠夺！反对超级资本主义！”一群打扮成外星人的左翼环保社团的年轻人们举着各种标语，不断地喊着口号。 “这个月的抚恤金又延迟发放啦！让我们这些孤儿寡母怎么活啊！……”一位边录像上传社交媒体，一边抹眼角眼泪的年轻女士显得很憔悴，有两个孩子在母亲身后呜呜哭泣。 汹涌澎湃的人潮都拥挤在“巴别塔”前，这是盖亚数年来最大的一次抗议***了。 “哎呦，我说你们这群屁民，别再闹了好吗？太闹心了，没有星际掠夺，没有战争，没有超级资本主义，你们喝什么用什么啊？喝西北风啊！”一位民政部门负责人模样的亚裔中年男子，趁着工作休息看到了各种相关报道，这可是芒星城媒体关注的大事件，到处都在铺天盖地地报导着。 在他办公室巨大的玻璃窗口下，是无数的小办公桌，所有办公人员和各类文员机器人都在奔波劳碌着。 发放抚恤金和伤残金的部门就这样高速运转着，政府财政需要拨款一笔天文数字的“露娜”，而矿业公司和能源部门的损失极为惨遭，更为政府财政雪上加霜。 在已经重建，而且修建得更加金碧辉煌的“人民大厅”的金灿灿的大门之后，参众两院开始了弹劾总统的流程，无数衣冠楚楚的男女政治家们在交头接耳地议论着。 “阿南德·辛格总统在叛将托马斯·鲍尔引爆巴别塔时，擅离职守，不与任何其他部门商讨，擅自从总统办公室逃离，造成群龙无首。”盖亚联合政府的议长查尔斯·巴里是一个看起来足有80岁的老男人，威严的大脸四平八稳，如同一张粉红色的麻将牌。 他一边以可以让人打瞌睡的缓慢语调历数总统的罪状，一边用老于城府的眼神瞄着各个体面过人，但面容松弛，疲态毕现。 “总统的擅离职守，造成各个部门的不少人员无序撤离，在此过程中发生了严重伤亡事件……” 巴里议长用着盖亚上流社会腔调的话语继续不紧不慢地说道， 所有人都心知肚明：阿南德·辛格总统必须成为替罪羊，以平民愤。 “提早打烊了！最近生意太差啦……我也要去广场静坐抗议，经济这是怎么回事啊？还让人活不活啊！必须给我们减免店租。”一位经营关东煮小店的亚裔老板迅速地关闭了各种霓虹招牌，把自动门关好。 这是当下小店生意的一个切片，前线严重的失利，带来了巨大的经济危机，资本主义是一个一刻不能停滞的巨大机器，一旦受阻就会全盘崩溃。 整个芒星城仿佛经历了一场剧烈的风暴，所有人都不自觉地在看战报和各类政治新闻，原本醉生梦死的繁荣氛围一下萧条了很多。 这些事璇玑仿佛置身事外，因为她只关注一件事——兰瑟·徐少尉被俘了。 “请您稍等片刻……”智能女声极为悦耳动听。 “被俘的人太多了，ai智能和人工服务全部瘫痪了！”璇玑瞪大了黑色的眼睛，感叹了一声。 “我们徐家就这一根苗啊，这可怎么办啊！他要是有三长两短，我怎么对得起我爹妈啊！！兰瑟这孩子平时太傲娇太孤僻了，连一个真心朋友也没有啊，他之前的单位同事也找不到人了……璇小姐你可是战争部抚养的贵族后代，我真的求求你啦，帮忙一起把他捞回来吧！这可怎么办啊……我们这些平头百姓真的太无助啦！几千光年之外啊，我想也不敢想啊，可不得了啦……” 在璇玑通讯腕带屏幕上情绪失控的是兰瑟·徐的姑姑徐玛丽，她是一个外貌周正的中年华裔女性，顶着一头太空烫卷发，她自以为很时髦，但看起来就像把一篮鸡毛菜扣在头上，也带着徐家一开口就打不住的絮叨基因，在疯狂地自顾自地说道。 她的尖声回响在璇玑公寓“冷淡风”的家居氛围中，显得如此怪异而格格不入。 “噢 ，阿姨……你别急，我会想办法。”璇玑冷静地回复她。 人与人的世界相距太远，芒星城如此拥挤不堪，每个人的世界却并不相交。 在数日去战争部的奔忙中，她见识了太多冷脸，太多争执，这让性格火爆的她数次差点当场爆发。 这是多么官僚主义，又极度低下的系统。她作为柏拉图人总是无法理解盖亚人的办事效率。 当她一个人寥落地走下大扶梯，面对着昏暗的黄昏景色，觉得心力交瘁。 兰瑟跟她到底算什么关系？他的姑姑还会主动联系到她—— 突然，迎面而来的是一个黑衣的特勤，他一副英国人的派头，带着太空感十足的黑墨镜，如同一个人工智能机器人，快步流星地走了上来。 “噢，你的朋友徐少尉安然无恙。”在她一愣住的那刻，对方主动跟她说话，还是那种冷冰冰的口气，“为了减少你的担忧，我们会尽快把他赎回来的。” “你到底是谁？卡尔基去哪里了？我们明明在一起……我的大团长为什么突然不见了？”璇玑脱口而出，这些疑问压在她心底简直像巨大沉重的石块，在夜深人静之时，简直要让她无法喘息。 “我们的女士，你到底担忧的是谁？”特勤冷霜般的面容上露出一个带着淡淡嘲讽的笑容，“噢，你 第111章 滴血的大捷 他在一片混乱慌张的被俘之时，直面了大团长。 卡尔基让他问候璇玑，并没有忘记她。 卡尔基依旧极帅，帅到他心想如果自己是个女人可能也会爱上他。 卡尔基变得更残酷，处决了很多年轻军官，枪杀了他的军校同班同学。 卡尔基…… 什么时候璇玑能这样关心他，心里牵挂的人是他，那该多好！ “我们回去吧。”她的意思是陪他一起回参谋部年轻军官的公寓，“你的姑母玛丽一家原本是要来接你的，她还说要你去她那里待几天。” “她让我心烦，别提她了！”兰瑟摇了摇头，“中国式家庭”搬到芒星城还是让人心情复杂，“璇玑，我只想……” 当她转身的时候，他鼓起勇气，伸出右手想牵起她甩开的手。 璇玑，我只希望你能陪伴我，用余生的时间。 他的手被敏捷机警的她轻轻挥掉，自然到仿佛没有察觉一样。 兰瑟·徐低头，长长叹了口气。 兰瑟虽然向璇玑隐瞒了一切关于卡尔基的事，但他并不知道，他之所以能够迅速被交换回芒星城，部分得益于卡尔基在卸任“七政”之前，请求元老院制订和通过《快速交换战俘法。 双方被俘人员都要在72小时之内办理完交换手续，除了自愿滞留之外，不能用任何手段和方式强迫滞留，盖亚和柏拉图双方因缺乏外交沟通而造成的战俘问题，终于得到了一定程度的解决，加上梅西耶战役中大量被俘的盖亚军人的交换返回，芒星城的战俘管理中心，几乎一时清空，连“科雷马10号”人也越来越少。 而几乎是与这个时空平行爆发了星际战争，数千光年之外，在得知第八舰队“阿契美尼德”的分舰队追击成功，摧毁了一支奥比斯总基地的分舰队后，卡尔基在巨大的中央3d投射上，用掠食猛虎的眼神看着扼守着被称为‘马尔杜克的28区的奥比斯总基地的各个小基地的点。 “风向对我们有利啊！看来这次胜利女神对我们青睐有加。”长期在生死边缘游走的卡尔基也免不了跟古代出海的水手一样沾惹了迷信。 “摧毁‘帕萨尼特区域的19个小基地太顺利了，打完梅西耶这样的硬仗，打他们简直跟度假一样轻松，舰队果然是越打越强……”团长英俊的脸上露出一种进攻性的表情来，“奥斯比基地的总司令祖上是柏拉图骑士，黄金之血早就被稀释得不成样子，个人能力比里恩差远了，靠祖上军功才当上盖亚上将……奥斯比总基地的位置并不好，所在行星公转轨道远端过深，我们可以尝试一下劫掠最边缘的区域。” 最高指挥官话毕，整个指挥室的人员都愣怔住了。 “团长……”作战参谋阿玛提挺直了身体，脸上挂着汗珠，“骑士团和舰队都已经疲惫不堪了。” 连从来都不敢跟卡尔基唱反调的阿玛提也隐晦地表示了反对意见，其他人更是在思索片刻后，都直接谏言。 “卡尔基，这太疯狂了！梅西耶主基地是一场大决战，随后我们又连续摧毁了19个小基地，数量已经抵得上小半程伊阿宋之征，这可是平均每两天摧毁一个小基地，柏拉图人从未有过这样的攻击效率！”一直非常沉稳的商羯罗显得有些激动，“虽然一路我们遇到的抵抗微乎其微，但我们可是经过梅西耶大战的幸存者……” “也是胜利者！”卡尔基立即开口纠正，“力压了其他三大骑士团，将整个帕萨尼特编制成胜利者的王冠戴在头上，回去之后，他们会多么仰视我们！在白虎骑士团历史上也从未有过这样的战绩……” “卡尔基，你已经赢得了前所未有的光荣，要知道见好就收的重要。”商羯罗很认真地注视着团长，“战场是变幻莫测的，靠赌武运太危险了，我们的舰载炮击能量都快消耗完毕了，舰队基层士兵的损失太大了。” “卡尔基，你必须谨慎地做出决定，谁都知道攻击舰队的归程才是最危险。”连一向最支持他的罗睺罗团长也在一旁静静地说道，“你别忘记上次你出征，就是吃了这亏。” “我所决定的，不会改变。”卡尔基冷静地说道，“我早已经通知了运输部队的支援，前方纳布星位于我们的一条运输线上，在那里我们会得到武器和人员补充，利慕什执事和他的部下都来了，我们不是以弱博强的，胜利还会在我们这边。” 指挥部内的所有人都互相对视，卡尔基一面勇猛无敌，一面心细如发，这是所有人最佩服的一点。 “机遇之神全身油滑，只有头顶一缕发束能被人抓住。对我们而言，取得不世之功就在当下，一旦错失良机，就再难返回，孱弱的奥比斯总基地就在跟前，运输舰队也会给我们全力支持，我们兵力会得到补充，没有不再拼尽全力再博一局的道理！” 卡尔基用有力的声音激励所有的部下，他的求战欲望和坚定不移的信心，感染了所有人。每位骑士也都知道这是他能以大团长权限指挥的最后一战。 于是，这支几乎每艘战舰都伤横累累的白虎 舰队在黑暗的宇宙夜空中飞向“纳布星”，一艘艘停泊在宛若荒芜沙丘的星球表面，庞大的柏拉图运输舰队几乎同时抵达，双方紧张忙碌地互相运输物资和各类人员。 数小时之后，白虎舰队就迅速开拨，如一支银白色的箭簇，穿越茫茫星海。随后一瞬消失，以时空跳跃方式向“马尔杜克”区的边缘而去。 一个个盖亚小行星采矿基地随着进入地狱时刻——跟对先前的19个基地的劫掠战术不同，白虎骑士团放弃了任何登陆随后劫掠仓库的企图。 他们对“马尔杜克”边缘地区的小行星基地直接猛烈矩阵炮击，完全不给对方任何生存机会。 破坏成了征战唯一的目的，无数人命在一道道五彩的炮击线中化为了灰尘。 在小型的c276基地，在“伐楼那”的巨能光子矩阵炮击在五分钟内就击穿了维持“地球化”的能源反应堆，以往这是柏拉图人会回避打击的区域。 “天啊！制氧机彻底停转啦！！”一位女技术员疯狂大叫起来。 “快抢修！” “不行了！要爆炸啦！快跑！” 维持基地“地球化”的区域在一片火海中闪烁摇曳，各种人员慌忙地奔跑。 随后是巨大的爆炸火球“轰”一声升腾而起，到处都是横七竖八倒地的人体。 第112章 名至实归的荣誉 巨大的元老院大门缓缓敞开了，从外部投进巨大的明亮光芒，笼罩着大步走来的卡尔基。 他穿着以往参加元老院会议的仪式铠甲，在光芒中一片银光闪烁，如天神一般英武。 一片片纯白色的玫瑰花瓣从他的铠甲上落了下来，门外还是一片飞雪般飘扬的白色玫瑰花瓣。这是禁宫内那些各个人族的宫女们在他经过漫长的大台阶时自两侧向他飘洒白玫瑰的花瓣。 这是多么美丽的场景，少女穿着简朴轻薄的白裙，在光芒下各种肤色和发色，花瓣和长裙的褶皱在风中划出优美的弧线。 仪式之美在柏拉图达到了登峰造极的程度，但此时在他眼前晃动的却是梅西耶临时停尸房里一排排白色裹尸袋，和白色的玫瑰花瓣重影相叠。 在极为宏大的圆形穹顶式的元老院大厅中，神圣的光柱从上方各个角度射入，一道明亮的光照在单膝跪在“七政”面前的卡尔基身上。 为了今日的仪式，他梳着类似扈从的发型，及肩的长发垂落双肩，在光线中如金子般黄澄明亮。 一身黑袍的枢密史轩辕增双手以特殊的悬浮形式，在光芒中将一顶带着金色飘带的绿色月桂树叶编制的桂冠，带到所有人的目光中心位置。 团长的两位气质高雅的金发侍童做了仪式性的辅助动作，达刹为他戴上了用绿色月桂树叶编制的桂冠，把后面拖拽下金色飘带整理好，另一位侍童为他披上了一件绯红色的斗篷。 随后他站了起来，庄严地转过身，把自己展示给几百位在场的柏拉图元老。 站立在光柱下的是一位多么威武又俊美的武将。编制精美的月桂树叶在他的头顶环状相交，与金发交相辉映，他的面容肃穆而宁静，深棕色的眉毛英气而上翘，深邃的双目幽蓝，如雕塑般直挺秀美的鼻梁，就如同画中人。即使在以美貌和高大着称的柏拉图贵族中，也足以让人屏息凝视。 元老们交头接耳，纷纷赞许这位“骑士之花”。 卡尔基用一贯平静而高傲的目光环顾四周，他已经用辉煌战果洗刷了自己被降级的耻辱，证明了自己依旧是柏拉图最好的将领，名至实归的“第一武将”。 “天狼星……”他听到第十四舰队“霍亨斯陶芬”的一位金发两鬓已泛白的年长高级指挥官轻轻说了一声。 天狼星的儿子，打仗去吧！ 他耳畔回响着托林最后的话语。阿施拉是一个传奇，一个神话，他无论如何追赶，在登上巅峰之时，有一个人总已站在那里。 “我们在梅西耶都蒙受损失，荣誉却被白虎骑士团取走了，军事枢密院的安排略有不妥。”四位大团长中政治地位最高的青龙大团长荧惑略有不满地对一旁的玄武大团长特佩乌轻声说道。 坐在荧惑对面的白虎大团长伊拉瞪了他一眼，毫不客气地说道：“白虎骑士团流血最多，而且舰队单独袭击了25个矿业基地，带来最多的战利品，战功彪炳，岂是你们可比拟的？” “伊拉，你现在虽然已经升仍了大团长，但是卡尔基根基牢固，依然执掌着特拉夜斯特陵舍，你难道不觉得自己没实权吗？”荧惑的黑眼睛里闪烁着挑衅的光芒。 “我是名至实归的大团长，即使你的前任也不敢在我面前这样放肆，因为我见过你们在第三次刻托的惨败。”伊拉立即冷静地回敬对方。 荧惑的脸色转为尴尬，他把手在扶手上一拍，不再说话。 作为柏拉图最大的两个政治势力——“青龙”和“白虎”之间的竞争已经公开化。 虽然柏拉图贵族自诩如天神般完美，但事实上，他们也会彼此嫉妒和伤害，尤其他们具有非常强烈的情感，会使对抗更加严重。 每次军事行动后，嘉奖是极为特殊而罕见的，而无一例外的是一场集体火葬作为终结。 还是在那个可以听得到豪尔瓦塔特海的涛声和海鸟哀鸣之地，专属白虎骑士团的火葬场，165位骑士的尸体整整齐齐地摆放在类似圆形剧场的巨大的火葬场中间。 每一个人都躺在单独的火葬台上，未婚的骑士身穿素白色的舍瓦长袍，表明他们“禁欲者”的身份，已婚的骑士则身穿托加袍。 他们身上都覆盖着各种鲜花编制的美丽花环，数量之多以至于微风吹来，散发阵阵清香，使得死亡散发一种怪异的美感。 一眼望去，未婚的年轻骑士要远多于已婚骑士，实际上阵亡人数也远远多于此，这不过是留有全尸的幸运儿，当太空骑士以变形战机飞行员身份阵亡时，往往化为宇宙粉尘，或者残肢，根本无人收敛，也就没有这样体面的葬礼了。 参加葬礼的骑士们整齐地站在圆弧圈环状的台阶上，背后是一圈壮丽宏伟的洁白石柱。 身穿黑色长袍的大团长伊拉站在中央显着的位置，两边是白袍的未婚骑士和黑袍的已婚骑士：卡尔基、罗睺罗、奎师那三位未婚的团长身穿白袍站在一边，新婚的罗什曼那团长身着黑袍站在另一边已婚骑士的团体中。 柏拉图骑士的葬礼肃穆宁静，就如他们一生 的普遍基调。 亡者中间位置是阵亡在梅西耶阶级最高的指挥官纳拉达执事，他身穿白色长袍，看起来是如此年轻，面色苍白得如同敷了一层厚厚的白粉，但栗金色的头发还在阳光下闪烁着，战争带走了太多年轻人的生命，太多了。 卡尔基手捧着一顶月桂冠，慢慢地走下阶梯，他穿过阵亡将士的火葬台，将自己刚刚得到的代表柏拉图武将至高荣誉的月桂冠郑重地放置在纳拉达的胸上。 “一人之死乃是一个世界的终结。”他缓缓地说道，不经意地露出了沉痛的表情。 纳拉达是他的爱将，他还记得这是自己担任大团长的第一年，第一次举行骑士晋升礼时站在自己面前的俊美年轻人，他的眼睛在黑暗的火光照耀下是如此明亮。 他是一个永远干劲十足的年轻人，很多人都把他称赞为“小卡尔基”，纳拉达也是在自己的大团长任期内被提拔为执事的，这个终结的世界也是他作为大团长记忆的飘零。 “应该得到桂冠作为嘉奖的是这些阵亡的年轻人们，我实则受之有愧。”他转过身，面对所有人。 如果没有纳拉达执事领头冲上地面，反推盖亚地面部队的猛攻，他直接攻入地下工事的冒险计划也许会是一场军事灾难。 而纳拉达阵亡了，他却凯旋而归，得到了柏拉图 第113章 再见，青春 原本，卡尔基是一个无法抑制激情和身体活力的人，所以他会走得很远很远，在广阔的自然中体会天地之美；或者是跳在金翅鸟的身上，让迦楼罗带他在蔚蓝的大海上翱翔，他的思想会飞跃到宇宙的极限。 “特拉夜斯特陵舍”的修道院花园对他太小，太无趣，太呆板；纵然精致优美，却毫无意义。 如今，他却在此境中独自徘徊，通过一道造型优美的券拱式建筑，孤身又绕了回去。 他想到了昨日他去那个小精灵的秘密图书馆，为此翻山越岭，走了很久，但任凭他再怎么敲击树桩，再也不会有门向他敞开。 这个高大漆黑的树桩就默然矗立在那里，周围开满了类似重瓣水仙一样的洁白花朵，花瓣晶莹如轻薄的宝石雕刻而成，芳香四溢，在风中向他点头摇曳，仿佛是菲在与他告别…… 24年的友情就这样一朝缘尽，那个精灵图书馆的世界就向他永远关闭了。 卡尔基，我们用心灵交流，一旦你的心意改变了，我们就再也无缘见面了。 每次跟菲告别时，小精灵语重心长的话在耳畔响起。 他听到了自己的喘息声，带着深深的伤感。 那是一个属于一位单纯的年轻骑士的世界，他心无旁骛，与天地合一，穿着舍瓦长袍充满活力地奔走着，一心只想着今天要看什么样的书…… 从盖亚回来之后，他便不再是过去的自己了。 卡尔基静静地看着花园，如同一尊雕塑。 他看见永远25岁的伐楼那从远处的长廊轻快地走来，他和卡尔基一样拥有柏拉图白虎金纯的血液，一头浅亮的金发闪烁，眸色如深蓝之海，风度如此高雅洒脱。 从小他们常被看作双生子，其实伐楼那比他年长半岁，他那么温暖如春，充满宽仁之气，所有人都爱他——伐楼那幽静如大海，常常一个人待在花园中冥想，或徜徉湖畔。卡尔基却如奔腾热血的骏马，漫山遍野地游走，活力四射，欢愉动人。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却如此互补如此和谐，如此心心相惜。 为什么慈氏是他这样的人？为什么不是人见人爱的伐楼那活下来？ 在童年练武时期，师傅们都喜欢更听话的伐楼那，对卡尔基的天真淘气非常头疼，还有师傅毫不留情地抬脚踢这个淘气鬼的屁股，用德语大骂他“kleerteuel”小恶魔。 失去了伐楼那，他便失去了灵魂中非常重要，无法弥补的那部分，直到她出现在他的生命中。 20岁的璇玑穿着柏拉图贵族少女的白色薄纱裙从另一边的回廊欢悦地出现。 她披散着乌云一般又黑又亮的长发，长裙飘飘，如此美丽。她的深棕色的眼眸中有他渴望的东西，重新唤起灵魂中的那部分。 她和他一样是叛逆的，危险的，用一种外在的美貌掩饰着内在的野性不羁；他们互相吸引，灵魂的共鸣，一起做危险的事，一起私奔，一起不可理喻地蔑视人间。 “伐楼那……璇玑……等等我！” 明明知道这只是假性“冈比西斯症”的幻觉，他却情不自禁地在他们两人经过他面前时伸出了手。 什么也没有碰触到。 两个美丽的年轻人，就这样在他眼前一起远远地离开，如同一阵梦幻般的轻烟—— 卡尔基在花园中孤独站立。 再见，青春。 在茫茫星海的另一侧，直径近公里的盖亚星在缓慢自转着，芒星城比先前的极度繁荣喧嚣冷清了些许，因为几乎所有的市民们都在关注政治。 自前柏拉图出身的将军反水叛乱后，联合政府就处于风雨飘摇中。市民们看到了眼花缭乱的政治秀一样的消息。 弹劾总统的提案在国会顺利通过了，盖亚联合政府第78任总统总统阿南德·辛格就这样黯然下台了。 人们看到这位身材敦实的政治家发表离职演说时，还手扶着演讲台，毫无愧色地说：“也许……我犯了错误，但是我不是一个骗子！我热爱盖亚人民，一心要为人民谋福利……” 在一片人未走茶已凉的嘘声中，这位印度裔的政治家的政治生命就此结束，卷铺盖走人的他立即以盖亚政坛惯例，在能源公司找了份顾问的工作。 一个时代就这样轻松被翻页，轻松被遗忘，似乎盖亚人的记忆比星须虫还短。 他的副总统罗斯玛丽·哈利立即继任。当然，她也为了取媚于亚裔选民，有一个中文名字叫“何美丽”，这一位至少混了七、八个国家血统的五十岁女性宣誓成为盖亚联合政府的第79任总统。 何美丽是一个典型的盖亚女人，因为没人能从她的外貌一眼就认出她所属的族裔，肤色是一种具有健康气息的深橄榄色，五官因混血的缘故颇为秀美耐看。她的身材矮小，却很有一番精明强干的气质。 她继任时在巴别塔内巨大的人民大会厅内对两院发表演说，在群星璀璨效果的射灯照明下，当日穿着高级定制的立体剪裁的深蓝色短裙的她算得上光彩照人， 她如所有受训过的政治家一样擅长公开表演，她气质自信，口灿莲花地说道： “我们一起经过至暗时刻，我们一起悲痛，一起互相拥抱……如今，人民不用在生活在恐惧之中了！” 人来人往的精品商业街的一家店铺内，用投射屏直播着联合政府的大事。 “联合政府漫长的噩梦已经过去了……” 为什么第一次看到新总统何美丽的时候，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璇玑穿着带着白色蕾丝围裙的黑色女仆装，还戴着兽耳的装饰，显得非常可爱，她站着在这家直播政坛要闻的店铺门口，一边看一边想。这可是今天芒星城的一件大事，连商城里都有现场的画面直播。 “璇玑，快过来啦！”一个金发碧眼的女模特跟璇玑穿着一样的女仆装，用很嗲的声音招呼她。 “噢！我就来！”璇玑赶紧跑回了巨大的大厅中的活动展位。 她又去打了一份来钱多又轻松的短工，在一个装饰后现代感很强的商场里做护肤品牌的现场推广的模特。 有无数光圈形的长筒型电梯上下左右的飞速穿梭，到处是促销大减价大优惠的悬浮广告，只要客人用腕带接受了一个店铺的邀请码，就会直接由一个移动式悬浮盘把他们带至能通向该店铺的电梯间，飞速就能抵达。 在芒星城购物 第114章 政府只是有限责任公司 璇玑看到了网络上流出来的海因茨·施瓦茨年轻时穿着太空舰队少将制服的照片，这大概是一张无意的日常偷拍，一位极为英俊的金发男子板着脸，低着头看脚下的战争部的大台阶，全本平淡无奇的制服在他优美的身躯变成了艺术品。 拾阶而下的瞬间让她想起了和金色短发的卡尔基相遇的那刻，想起了他在地下临时指挥部穿着上将制服的样子。白虎骑士中有些非常相似的样子，让她心潮涌动，抑制不住对他的思念。 她问自己：如果当时他选择留在盖亚，和她结婚，是不是她也会在十年后变成一个盖亚贵妇式的元帅遗孀？ 不会的…… 卡尔基拥有永不屈服的意志，他不会为任何现实的利益而放弃自己的灵魂，这正是她内心深处总是爱着他的原因，无论他对她做了什么—— 璇玑到施瓦茨元帅的坟墓上，为了给他献上一束白色和金色相杂的菊花。 元帅的新坟显得非常气派而优雅，看起来像一座小型的纪念碑，上面伫立一座折翼天使的塑像，天使手执利剑，眉目紧促，仿佛在低头沉思。还有一座长明不灭的火焰在熊熊燃烧着，象征着梅西耶战役的牺牲精神。 施瓦茨的坟前堆满了一把把各式的鲜花和花圈，还有一堆堆小型的全息蜡烛可以数百小时地发出光亮。 这就是盖亚人，有时又有一种愚民式的善良，显得那么没有脑子，又有些可爱。 璇玑看着脚下各种零零碎碎的物件，甚至还有盖亚少女的示爱信，每一个人的世界都是如此不同。 自己到底是柏拉图人还是盖亚人？ 她抬头望着大理石的天使，俊美的侧颜散发着一种冷冰冰的美，就像柏拉图的骑士们。 当她思索着，一个柏拉图军人竟然以盖亚元帅的身份得到了国葬，命运是多么奇异而无常。 “璇玑？”穿着中尉新制服的兰瑟睁大了眼睛，他竟然与璇玑不期而遇。 他和海因茨·施瓦茨算是有交情，只不过国葬参加人数有限，官方自然遗忘邀请他这位小参谋了，他只能在元帅入葬后，自己前来凭吊。 “兰瑟，好巧。” 她眨了眨眼，看到他的肩章上又多了一条细细的金线。战争部又丧事喜办，给不少梅西耶战役返回的老兵提衔了。 有时候，她会和兰瑟·徐刻意保持距离，如今他们的关系非常尴尬。 如果没有遇到卡尔基，他们也许已经成为亲密的情侣。或者至少即使璇玑拒绝了他的爱意，他们还能谨慎地退回朋友，装作少年时的两小无猜，像铁哥们的亲密感觉。 徐中尉也意识到这点，紧张得他用右手摸自己的头发。 “我今天发工资了！这附近有一个很不错的日料餐厅，叫……”他赶紧在腕带的投射屏上操作，“桐壶kiritsubo！超性价比日料放题，今晚还能双人晚餐打八折！璇玑，我们一起去吃饭吧。和以往一样，我请客！” “不用了，我很久不吃海鲜了……正好晚上有些事，我先走了。”她竟然第一次拒绝他请她吃饭。 他们一起那么久，为什么卡尔基来了之后，他们就不再像过去那样了。 “兰瑟，拜拜，有事联系。” 看着她直接转头就走，兰瑟突然觉得内心仿佛针戳一样。 他嫉妒并且憎恨大团长，他多少年和璇玑一起的亲密的感情，就这样随意被他破坏了。 如果卡尔基现在已经娶了璇玑，她感到非常幸福，那他无话可说，可是现在他甩了璇玑，她变得如此消沉，一点都不像过去的她了。 这个渣男！ “我在梅西耶遇到卡尔基了。”兰瑟高声说道，“你不想知道他的近况吗？” 她果然停步，优雅地转过身来。 荣誉军人墓地的天色慢慢黑了起来，两个人相隔着一段距离，都看不清对方的面容了。 “他还好吗？” 徐中尉的眼前出现了年轻军官们被枪杀的样子，张明愤怒的表情，满地的尸体与鲜血。 他握紧了拳头，他的手其实在发抖，他原本是不擅长说谎的。 “很好，他问候你……卡尔基说自己很快要结婚了，他希望你能祝福她，他也祝福你找到未来的幸福归宿。他让我转达你，不必再牵挂他了。” “你……在说谎！”璇玑轻轻地摇了摇头，“卡尔基不会说这样的话……” 她美丽的脸显得苍白而无助，突然扭头就快走起来。 他看着她突然快跑了起来，用一只手捂着脸，她好像哭了。 他为了伤害卡尔基，也伤害了她，他眼前想起永远忘不了的那幕，金发的骑士抱着璇玑，他们忘情地凝视—— 他们一直就是一体，多余的还是他，一个卢瑟。 巴别塔“星宫”的一间巨大的办公室内，显得干练的新总统何美丽在召集一大群政府***和顾问们召开安全事务的会议。 “现在的经济形势非常严峻，我们 的能源体系遭受重创。”盖亚经济部长希弗女士在用一张张枯燥的图表做中心演示，“失业率本周已经突破20%了，芒星城原本就有14.8%的人口靠打短工日结为生计的，所以失业率还将持续上升。” “尤其是‘箱屋区的人口失业率已经超过38%了，他们还即将面临冬季临取暖短缺的困窘……” “箱屋区现在已经彻底乱了，很多地方都没法出警了……上周有两万人遭枪击。”主管芒星城警务的亚裔主管陈家宝也汇报道，“我们现在的办法就是在犯罪率超过50%的街区筑起高墙，不让里面的人跑出来，变相让他们蹲号子。” “芒星城失控只是时间问题……”新上任的国土安全局局长是一个黑白混血儿，保持了大卫·杜威的那种英式气派，“我手里有地下反抗组织的一些新动向，他们现在在迅速发展中。” 何美丽双手交叉放在面前，在默默地思考着。 “前线也没有好消息，我们现在得到最新情报，白虎骑士团的一支主力舰队已经在去往富矿区‘亚奴尼图[1]的征程上，这支舰队由大团长伊拉，以及罗什曼那、奎师那两位团长率领，这意味着这支舰队比攻击梅西耶的舰队更强大。”战争部长铁木辛哥发话了，这是一个蒙古人外貌的俄裔，看起来敦实凶悍，竖起的浓眉有古代武将的风范。 “ 第115章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柏拉图军人需要休养生息，我们的体系不会开放给基因普通等级者进入军事体系，和盖亚人的战争愈演愈烈，旧军事阶层的人数一直在减少。”一位主管民政的黑发女士开口了，“虽然逻各斯会挑选盖亚战俘中的第二代进行补充，但总是一种遗憾……我们希望三年内，柏拉图人口能够增加1.5亿人。” 她一说完，全场又窃窃私语起来。 各行各业在这件事上，都各执一词。一连讨论了两天，都没有定夺。 第三天，“三长老”被柏拉图皇帝召至禁宫深处的伊兹哈迪耶殿中训示。 如此宏伟的星空大殿中，这三个人就如渺小的蝼蚁，需要他们跪在地上安静地聆听。宣扬平等的柏拉图，面对圣人的地位时，又出现了极端的不平等，如同一个耐人寻味的极端矛盾。 “以苍生万民之福祉为念，人类之间需要和平。” 那种极为苍老的声音又在大殿中轻轻响起，从高高的台阶上的帘子后面穿出来。伊兹哈迪耶殿的音效极好，非常轻的声音也能瞬时清晰传达。 “但盖亚人需要付出更多的代价，因为这是他们乞求的和平，就要忍受沉重的轭。”这金属质地的苍老声音透出一股寒冷，仿佛透出一种内心阅尽沧桑的冷酷感。 圣人提出了他想要的附加条件，包括盖亚太空舰队裁军，消减巨额军费，向柏拉图人提供最新研究的武器设计等等，盖亚只有答应如此苛刻的合约条件，才能享受3年的和平期。 “愿至高真神赐给你们胜利，光之轮转，与你们永在。” 皇帝高贵地抬起右手，以元教教宗的身份做出赐福的姿势，实际上是暗示朝臣可以退下了。 “赞美我们的圣上，世间的至圣者，阿弥！” 三位长老立即齐声赞美，以五体投地的姿态扑倒在冰冷如镜的大理石地面上。 圣人从圣座“嚯地”站地起身，高大的身影在光帘上一闪而过。 干脆利落的就像开作战会议一样。 三位穿着黑色斗篷的***在周围彻底陷入寂静后，才能从地上站起来，他们彼此静默了一阵，互相对视了一番，进行了心照不宣的交流。 当三人刚步出伊兹哈迪耶殿，走在漫长的白色阶梯前时，一大群编队飞行的变形战机以接近10马赫的大气层内航速从蔚蓝的天空上极速飞过，在众人面前投下了闪逝的阴影。 “这是禁军‘不死军的日常训练和巡逻。” 枢密使轩辕增在外等候的随员是一个人工智能的官员机器人，全身流线型的线条显得非常有太空感，它扫描了下立即就说出了实情。 “我们的皇帝是一个军头，一个权欲熏心，冷酷无情的军头！”耿直的轩辕增立即发作了，“我们还有必要披着斗篷为他遮掩人族出身吗？我看他很快要把元老院变成朝廷，把我们当作真正的臣僚奴仆来使唤了！” “嘘！”身段柔软的乌扎立即把修长黝黑的手指放在嘴前，“他知道一切，监视着一切。” “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他唯独不会监视自己。”轩辕增还是谨慎地张望了下，这里太开阔了，几乎什么都没有。 “忍一忍！时间站在我们这里。”地位最高的总理大臣开口了，“再过3年他就要退位了，我们都比他年轻得多。” “我们还是太年轻，大意了……”轩辕增口气沉痛，“内务部、第十三舰队‘本都和第十四舰队‘霍亨斯陶芬都由他悄悄地掌控了，还建立了直辖的禁军不死军‘，现在连军事枢密院都被渗透了，他召见阿希尔非常频繁，阿希尔可不是我们的人。” “他是一个权谋高手，柏拉图400年来从未有过的皇帝，其他人都能在至圣所安分守己，为什么他不能？一个快退位的老头子整天想插手世俗事物……”城府很深的纳瓦特尔终于在确认无人听到后说出了自己内心的想法。 “这里宛若天堂，高高在上当一个活着的神祗有何不好？我们可以让他享受一切人间能享受到的乐趣和快乐，没人会知道。为什么非要动军权？” 在巨大宽敞的白色台阶上，三个穿着黑斗篷的柏拉图权臣默然站立。 圣人正在把虚无缥缈的至高权力，变成实实在在的皇权，这会打破权力微妙的平衡。 这是一个宛若深渊的隐患，种姓制度使得普通柏拉图人安于自己的生活和工作，对于政治完全一窍不通，但离开至高权力最近的他们感到了深深的忧虑。 未来的三年将是柏拉图政治关键的三年，所有的矛盾会一触即发，直到新皇能够顺应旧日规矩，重新隐居深宫。 “和平当然是一件好事，像我这种前线出身的武将，是最希望世间和平的。” 第二天，手握重兵的防御使阿希尔的态度也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显然圣人已经对他下了命令。 这位风度翩翩的前大团长一说完，其他被从白虎骑士团提拔到军事枢密院的***们也纷纷附和。 柏拉图元老院就在“至圣所”的压力下通过了和 盖亚联合政府的和平要求。 但这加过重码的和平协议返回“星宫”时，盖亚人被惊得目瞪口呆。 “除了以上要求之外，还有附加条件……”那位喜欢穿职业装，黑发盘梳的女顾问兢兢战战地继续说下去，“柏拉图人要求不得在双方的‘边墙的某个军事基地，以平等的姿态签订和交换和平协议，而是派遣外交使团和军队来芒星城的巴别塔签订和约……” “换句话说，柏拉图人要求和我们签署真正的城下之盟。”神经症的女顾问解释完毕后，随后又瞪大眼睛看着面前所有的***。 所有人开始窃窃私语。 “向星际邪教徒求和真是耻辱！”盖亚的总参谋长克劳利大将露出痛苦的表情。 何美丽总统身旁一位华裔的智囊，摇头晃脑地感叹道：“简直比澶渊之盟还羞耻，堪比宋金议和。” 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到女总统身上，双眸在她深橄榄色的面容闪着思考的光芒。 “这么大的事，我也只能经过国会讨论后，批准同意。” 她很冷静地说了句，相当一脚踢出了权力的皮球。 在得知柏拉图人合约的所有内容后，那道金色大门后的“人民大厅”中，参议两院集体几乎爆炸了，氛围进入战争的白热化状态。 “除了柏拉图战俘， 第116章 往日之我已死 第32军事基地跟所有盖亚军事基地一样，有一种蓝灰色刚冷的色调，璇玑看着天花板两侧直线条的光芒感到一阵压抑感。 她闭上眼睛，搜索6岁前的记忆。 那时还在柏拉图，由于人数不多，所有“青龙”未婚女骑士都待在同一座“科洛斯特”里。 她还依稀记得四周优美的环境：梅花、青竹和溪流，曲折的，装饰着精美花窗的回廊，一切都是敞开式的，如此贴近自然。 穿着宽袖短打素色单衣的黑发小女孩抬头仰望天空，那些英姿飒爽的前辈们开着练习机，返回了。 盖亚和柏拉图是两个多么不同的世界。 卡尔基是唯一一个在那么多年后，让她清楚地感受到那个梦境般世界的人，如此勇毅的武将，又带着高雅的骑士风度，那么英俊，那么刚健。 她不相信他就这样消失了，一定有什么隐情。 他在杏花树下向她求婚，深情而真诚……她不相信这一切都是在演戏，和他在一起的七周宛如梦境，使得现在的世界丑陋不堪。 最终，在经过漫长无聊的后，她要参与的军事远征取消了。 因为国会以微弱票数优势通过了和柏拉图人的和平协议，事实上这跟那群耍嘴皮子的政客毫无关系。 在各种计算衡量之后，盖亚战争部没有把握赢得亚努尼图战役，如果重蹈梅西耶战役的覆辙，后果不堪设想。于是，在何美丽总统压力下，国会走过了合法程序。 柏拉图元老院表示了相应的诚意，召回了正在星际旅途上的白虎骑士团，但是第二舰队“米底亚”还是继续向刻托基地进发，要占据并且重建该基地。 而盖亚政府对此只能做沙中鸵鸟状，芒星城的各大媒体纷纷都拿出积极乐观的口气，告诉所有人： 三年的和平要来到了！ 这是什么样的和平？ 回家的璇玑只能继续短工生活，在去尾山书屋帮忙之时，她忙着整理书架。 此时，矮小的尾山先生抬头望着老式平板离子显示屏上，上面放着中老年人才爱看的官方新闻。 新闻主持人将签订和平协议一事吹得天花乱坠，好像盖亚联合政府会步入一个新时代一样， 尾山戴着老式的老花镜，镜片上反射着五彩缤纷的屏幕光。 他幽幽地念了一首汉诗： “谁缔宣和海上盟，燕云得失涕纵横，花门久已留胡马，柳塞翻教拔汉旌。[1]” 璇玑在书架的阴影里闪了闪明亮的眼睛，尾山先生非常有学问，这诗她都听不懂，大致意思应该就是城下之盟吧。 尾山素来对于柏拉图人的穷兵黩武和蔑视文艺非常反感，常拿“汪达尔人”、“金人”来比喻柏拉图人，让她这个隐藏的柏拉图人暗自尴尬。 一开始，谁也没想到梅西耶之围的结局如此，战场上的一片雪花也能引起政坛的雪崩，用兵真是国家生死大事，璇玑心想。 “届时柏拉图舰队会莅临芒星城，这是百年不遇的盛事，请各位芒星城市民做好观测装备，数支外星舰队同时降落1号军事基地的场面可是极为壮观的……”男播音员富有磁性沉稳的声音显得非常轻松。 坊间一直传说白虎骑士团的骑士会来，她的注意点又不自觉地转移到这点上，她总是忘不了卡尔基。 一支异常庞大的太空舰队从柏拉图星的“亚斯维德尔”月球军事基地起飞。 这是柏拉图精锐的两支舰队——第六舰队“姬周”和第十四舰队“霍亨斯陶芬”，还有一支是白虎骑士团的分舰队。 第六舰队“姬周”是柏拉图编制和实力最为庞大的一支舰队，也是军纪最好的一支舰队；第十四舰队“霍亨斯陶芬”的战舰极为优美精良，银白色的舰身上带着金色的铁十字，在暗光中熠熠生辉。这支近三年组建的舰队几乎被认为是直属皇帝的舰队，也只有它和第十三舰队“本都”带着这个奇特的标志，不禁让人浮想联翩。 白虎骑士团的战机群给予庞大舰队的外围护航，作为外交舰队，自然跟出征舰队大为不同，没有各类的大型星际战列舰，骑士团的变形战机就愈发重要。 这支庞大的舰队向1450光年之外的盖亚星飞驰而去。 原本两星之间有最优质的三条“通道”，以当今的星际旅行科技最快4天就可以抵达，但四百年来，双方在“边墙”两侧建立了密密麻麻的探测和防御小基地，并且不断干扰磁场和宇宙空间，结果造成这三条“管道”中段周边宇宙结构的永久性改变。这样只能绕更远更危险的“管道”，至少要50天左右才能抵达，以人为的方式隔绝了双方交通。 只有双方不约而同在某些点上停止强大的能量干扰，舰队才能时空跳跃，即使如此，这条星际航路的空间分子阻力极大，巨大的舰队通过需要极大的能量消耗。 光年只是光行进的直线距离，就和人与人之间的距离，物理距离可以相近，心灵却能相远。 在舰队进入盖亚星大气层前，卡尔基 独自站在“吉祥天女号”全透明的全景舷窗前，望着芒星城所在的泰坦大陆。 最高指挥官的卧室虽然不大，不过设施非常齐全。因为不需要战前的深度睡眠，他刚刚从流线型带盖罩的星际睡床上起身。 睡房的地板是光亮带着漆金的纯黑色，显出一种豪华感。踩在它上面不是冷冰冰的触感，而是能够生物模仿最高级地毯的触感。 卡尔基没有穿普通舰员的标准睡眠服，而是穿了一身拖拽至脚踝的交襟睡袍，金色的长发像丝缎一样披落肩头，一切处于一种幽蓝色的黑暗中。 他静静地注视着这颗巨大美丽，肖似旧日地球的巨大蓝色行星。晨昏线在大陆上慢慢地游移，芒星城尚在晨昏交割的黑暗之中，散发出璀璨夺目的光彩。 这是一个有280亿人口居住的大城，宇宙中人口最密集最繁华的城市，献给伊什塔尔女神的顶礼膜拜的敬意，如此巨大，仿佛是神只印刻在泰坦大陆上的一个光芒四射的六星印戳。 在他的记忆里，璇玑与芒星城紧密相连。 在逃离的那天，他被抛出了虎鲸式运输舰的后舱门，是她奋不顾身地一把拉住他，幸好她身后系着一条光线绳。他们就一起飞荡而起，在慌乱旋转的角度中，他看到了整个芒星城的全貌，闪耀夺目得令人难以忘怀。 就像她一样。 第117章 柏拉图使团莅临芒星城 什么？卡尔基会来？！ 在从消息灵通的朋友处得知确切消息后，璇玑感觉自己的心疯狂地跳动起来，血涌蓦地上头顶，简直要晕厥了。 在提白一别4个月后，他又来了！ 而且还是柏拉图外交团的团长，卡尔基是一位手握重兵的大将，在他回到柏拉图的一刻起，他们就不能平等了。 她不能抑制想见到他的冲动，她一定要问问他，为什么要在他们的新婚之夜离她而去？ “哇！战列舰俾斯麦号！” 兰瑟·徐露出军宅见到心爱的战舰模型时欣喜如狂的表情，他打开璇玑送给他的礼物时，简直是开心疯了。 这个2000:1的二战超级战列舰的超仿真模型全长超过一米，除了各个细节无比精致之外，甚至带着电池驱动的涡扇动轮机，可以在水中破浪航行。不仅如此，还能模拟发射大炮时的效果。这艘古代战列舰超仿真模型作为40年前的限量版，已经是盖亚船模界的圣杯，在盖亚最大的拍卖网站“易拍拍”上常常拍出天价，他一直偷偷观察，想找个合适的价格买下来，没想到璇玑竟然突然买下来，将这个贵重的礼物送给他。 不过这不是生日礼物，也非逢年过节，这是—— 璇玑今天显得很美丽，梳着高雅的盘头，穿着米色的防湿无水痕的风衣。 她是特地坐着悬浮车去现场交易，拿回来就立即将兰瑟约出来，把这艘战舰放在异常精美的一米多长的大礼品盒里，豪爽地直塞给他。 “我想要柏拉图外交团招待酒会的电子入场券。”她还是那么直截了当的性格，完全不粉饰自己的目的。 “大小姐，我哪能说变就变出来，高规格的外交招待又不会请我！”兰瑟一口回绝，“我现在又回到重建的总参第一师第十五处上班了，我工作是情报的甄选和分析，又不是礼宾司的人。” 年轻的中尉长长地叹口气，果然又是跟卡尔基有关，烦死了！ 一阵尴尬的沉默，他们总是把天聊死。 他们坐在总参谋部花园一角的悬浮长凳上，总参建筑的整体设计非常后现代，到处是笔直的线条，清浅的水池。在他们身旁还有风帆状的抽象雕塑，特殊的材料在下午的阳光下如同水晶璀璨。 “为什么你会喜欢卡尔基？”一想到她花费那么多代价的目的是为了见他，兰瑟看手里梦寐以求的战列舰“俾斯麦号模型”也不那么可心了。 “因为我和他都是柏拉图骑士。” 这样的回答真让兰瑟心中恼火，“你只是被他的外貌迷惑了，他长得太帅了！” “不是，柏拉图骑士都很帅……”璇玑低垂下黑色的眼睛。 兰瑟不知道和他相处的日日夜夜，是她一生最难忘的幸福回忆，她想到和他一起望着冈仁波齐峰的感觉，这就是他在她心中的样子。 “高贵、圣洁、超凡脱俗、举世无双、英雄气概，他是我心目中永远的第一武将，永远的大团长。” “全是幻觉，璇玑！”兰瑟情不自禁地用双手扶住她的双肩，他用浅褐色的眼睛认真地注视着她，“他非常残酷……他的心是冷酷的。” 她不知道他处决了很多战俘，枪杀了在梅西耶俘虏的所有25岁以下年轻军官，不知道他无差别地炮击矿业工人和驻军，罔顾平民中妇孺，c276基地的惨剧……盖亚主流媒体从来不报道前线的惨绝人寰，他们只想维持一个繁花似锦的虚幻世界，上过一次大规模作战的前线，就会知道那里多么肮脏，血腥和恐怖。而个体面对死亡时，又是如何孤独与恐惧……璇玑参加的战斗规模太小，也不用像他一样天天看乌七八糟的情报。 “战将有不残酷的吗？”她抿着嘴，倔强无比，“杀人就是卡尔基的工作。” 他真拿她没办法。 “我承认我上次说谎了……”他知道自己现编的拙劣谎话骗不了璇玑，她一直很聪明，“但是璇玑，卡尔基是一个很现实的人，为了赢，他会不择一切手段……相信我！” “你是一个参谋，在这点上你们没有区别！” “不一样，我不会伤害你！而卡尔基会伤害任何挡在他前面的人，包括你。” “你不伤害我吗？你编造谎言……你不肯帮忙……”她显得很激动，“如果我不见到他，不向他问清楚他离开我的原因，我会死……你知道吗？” 兰瑟沉默无语，看着她激动的样子，原来柏拉图人都会为爱而失去理智，但她若不爱他，他如何得知情滋味？ “卡尔基已经向我求婚了，我们决定一辈子在一起……可是他却突然在新婚之夜消失，这是为什么？为什么……我完全想不通，这次如果不能问清楚原因，我一定会死！” 兰瑟看着她的眼里噙着热泪，呆愣住了。 事情发展比他预料得都快多了，都结婚了……实在太神速了！ 他们两个身上有一种激情和热血，不顾一切的疯狂。在这点上，一对柏拉图骑士的爱情，确实无人可以介入。 “璇玑，你知道吗？爷爷奶奶都很喜欢你，他们希望我和你结婚。”他努力用一种若无其事的口气轻松地谈道。 “对不起，兰瑟。”她默默地流泪，“我非常爱卡尔基，非常非常……” 坐在长椅上的兰瑟用双手无奈地抱住头，觉得自己都要不争气地当场哭出来了。 他太倒霉了，暗恋璇玑12年，觉得自己马上要死了，才鼓起勇气跟她表白。 她当时那样子，似乎对他依依不舍，答应了他们的正式交往。 但半小时后，她就与一位从天而降的柏拉图骑士一见钟情。 不管怎么说，他求输个明白。 盖亚联合政府对于柏拉图舰队的抵达态度非常耐人寻味，仅仅用了几句简短的话作为官方报道，不仅连视频，连照片也不配。 “话越少事越大。”一位年轻的上班族做出见怪不怪的样子。 相比一向喜欢煽动情绪的官媒的低调，民间的个人媒体早就爆炸了。 一辆辆色彩斑斓的悬浮车在透明管道里向1号军事基地附近可以看到舰队起降的宾馆涌来，智能服务生机器人们忙着把大悬浮行李箱们送到客人的房门前。 这是芒星城民众为了看柏拉图舰队的降落，提早入住了宾馆，简直跟度假一样热闹非凡。 5号军事基地外也是一样的情况， 第118章 大炮带来真理 他今天没有穿骑士常穿的舍瓦长袍，那更像一种识别阶级的便服，而是穿了太空舰队的正式制服，这种制服被称为“舍尔瓦尼”，分长款和短款两种，对于高级军官而言，日常和作战穿短款，礼仪场合穿长款。今天所有的柏拉图舰长及其他高级军官都身穿行动方便的短款制服，卡尔基也不例外。 这种高领制服料子非常高级而硬挺，脖领上有精美的领章，两边有肩章，以表示军阶[1]，中间有一排精美的扣子，长度下端过臀部，每支舰队的舍尔瓦尼款式类似，颜色和细节却大有差别。 “姬周”是优雅的浅青蓝色，带云纹和兽纹的刺绣；“霍亨斯陶芬”是一身纯黑色，采用金色的领章和肩章，“白虎”是银色和浅金色交织的制服，领章和肩章是红色和金色相交，这些制服都没有任何口袋，而是贴身剪裁，柏拉图军人本身就以高大美丽着称，在精美的制服的衬托下显得更英俊。 这让接待的那群高矮胖瘦不一，衣着无趣的盖亚政客们一下子被比下去了，而一旁的盖亚高级将领们长期酒色财气，大多体态不佳。他们面对柏拉图的高级刹帝利，就好像一群麻鸭站在一群天鹅的身边。 卡尔基和随从们所穿的“舍尔瓦尼”短款制服与太空舰队的制服有所区别，太空舰队指挥官们是穿笔挺的裤子和皮鞋，而骑士团舰队骑士的裤子类似马裤，配上高筒的黑色马靴。 当然，柏拉图所有的皮制品都是仿皮，但显得极为逼真。团长皮靴上还带有银色的马刺，只有大团长一人可以戴金色马刺。 英武走来的团长和众骑士们依旧以古代日耳曼武士佩剑的方式，在腰部左侧垂直佩着激光剑，舍尔瓦尼制服佩剑也是毫不违和的，反而让骑士们显得更英姿飒爽。 这些梳着发髻，身材高大的柏拉图军人走过来时，所有盖亚人都看呆了，他们宛若古代的神祗临世，走在最前列的卡尔基的长筒马靴坚定而有力地踩在红色的地毯上，仿佛在提醒盖亚人，他是用太空时代的钢铁骑兵使他们接受了城下之盟。 卡尔基平时配合长袍穿的靴子是布靴，虽然舒适轻便，但都是平底的。如今马靴的后跟让他显得更高大威严，上午明媚的阳光洒落在他金色的发髻上，挺刮贴身的制服反射着浅淡的金光和银光，尤其是立领领章和肩章上的金色橡树叶如珠宝般精致闪亮，这是他骑士团团长的军阶标志。 早晨的光芒从柏拉图飞行器后方照射过来，走在最前列的卡尔基团长光彩夺目得令人目眩，让很多在场者深深震撼。 “ienottoce.”[2]我不是来让地上动刀剑的，而是来送和平的 在和盖亚主管外交的数位***寒暄之后，卡尔基团长用很标准的盖亚英语说了一句。 他引经据典所显示出来的渊博学识让在场的盖亚权贵们大吃一惊，他们原以为柏拉图军事贵族对于人类的历史宗教和人文价值一无所知。 随后双方步入巴别塔进行会谈，卡尔基不自觉地抬头看已经被修复如新的塔身，一切都熠熠生辉，4个月前一片混乱的c28空港仿佛尤在眼前，现在一切都变了，他也变了。 在一间极为宏大宽敞的会议厅中，两方坐在宽大气派的会议桌的两端，耳上都戴着特殊的翻译器，开始严肃的会谈。 而卡尔基是在场主要会谈者中唯一不需要戴翻译器的，他用流利的盖亚中文清晰表达了意愿。 “在之前双方敲定的条款上必须补充以下条款。”团长不紧不慢的口气听起来非常威严，“第一，永久性关闭‘克雷马10号；第二，不允许在任何地方，尤其是战俘管理中心虐待或毒打任何柏拉图战俘。第三，不允许利用***等各种手段强迫柏拉图军人滞留芒星城。不加上这三条，我是坚决不会签字的！” 另一方的盖亚人尴尬起来，互相用眼神交流，他们发觉卡尔基团长也不是空长着一张异常英俊的脸，或者只是一个战场上的屠夫，他是一个会最大程度维护己方利益的人。 “我们不是唯一破坏双方原有战俘条例的人，你应该知道你在梅西耶干过什么吧！”一位年轻的盖亚官员毫不客气地说了句。 “如果柏拉图人要求增加条款，我们也要提相同要求。”一位正襟危坐的女官员开口了，“我们要求你们白虎骑士团的指挥官们立即停止处决盖亚俘虏。” 这下所有人都把目光不约而同地投向了卡尔基，白虎骑士团在梅西耶对俘虏大开杀戒的恶行已经臭名昭着，而谁都知道最高指挥官是谁。 “和平条约从不具有条款的对等性，”卡尔基的盖亚中文说得流畅而标准，刻意停顿了下。 他不自觉地咪了下那双在明亮的光线中呈现浅蓝色的眼睛，像野狼一样孤独而具侵略性。 “和平是一种恩赐，胜利者的恩赐。除非盖亚舰队能停泊到普陀洛伽，否则你们提出的要求，没有任何意义。” 这番话一出，让在场的盖亚***和将领们都异常尴尬。向敌人乞求来的和平是多么不堪的和平。 在他们的一片沉默中，卡 尔基又发话了。 “联合政府必须承认柏拉图军队对梅西耶和刻托两大太空基地的永久性占领，这是最重要的一条，必须白纸黑字地写下来。” 他低沉的声音很平静，却再也没有一个盖亚人敢于当场顶撞他。 据说，事后有一位联合政府的***私底下说，卡尔基的行为才让他第一次领悟到普鲁士首相俾斯麦的名言“真理的范围在大炮的射程之内”的真谛。 结束了一天的议程后，卡尔基站在5号军事基地的房间通过透明的落地窗看着芒星城的落日余晖。 盖亚星大气的折射率非常特别，由于含过浓的水分子量，“瑞利散射”效应极强，红色、橙色、金色、紫色如被油画笔触搅动融合在一起般。 晚霞绚丽华丽如玫瑰绽放，让他想起了那天和璇玑待在楼顶—— 他拒绝来芒星城的原因，就是这里有太多和她的回忆了。她就在这里，虽然很远很远，几百亿分之一的渺小，但她就在这里，让他心绪不宁。 他回头看自己的房间，一张线条优美的蚕茧型的睡床，极为洁净的白色床褥和枕头，睡床可以改变睡眠的脑部磁场，这样他可沉睡一夜无梦，免得他辗转反侧。 床边上有一张变形椅子，可以变成长榻，或者带小桌的书房椅子，可以通过投射屏阅 第119章 酒会上的贵宾 当然，这次酒会不会在顶层花园的私人套间内，而是在饭店最宏大的宴会厅“海青波”内举办，为了给予柏拉图权贵最好的体验，布置酒会的人员早就忙开了。 “我在约定地点等你三十分钟了，璇玑，你怎么又晚了？” 兰瑟·徐把一段视频以闪电般的速度发了出去，心里叹了一声：总是要等这个大小姐。 站在气派的玻璃大台阶上的兰瑟·徐穿着笔挺的深蓝色中尉制服，袖口上带着绯红色的镶边，表明他参谋的身份，从星际战场上回来的他因为瘦了一些，反而显得更帅了。 两旁是五彩缤纷的音乐艺术喷泉，中央的酒会入口处布置了四根非常高的白色大理石的爱奥尼柱，显得非常高雅，也许是向柏拉图的白纳福煦宫致敬。 这样的布置需要来宾拾阶步行而上，大量衣着光鲜的***显贵和各种漂亮的女人，都穿着各式各样的隆重晚礼服，戴着闪烁夺目的珠宝，面露喜悦之情，在优雅轻柔的音乐声中，纷纷涌入。 兰瑟第一次参加这样高级的场合，这个黑发的平民年轻人站在华丽场景之前，有些手足无措，觉得确实不同凡响，但是他也在心里痛骂： 前线将士死伤惨重，你们竟然在这里跪舔柏拉图人！ 最后，他还是帮了璇玑，他受不了她总是这样忧郁和怪异，她需要一个答案，他也需要一个输得明白的结果。 “村上桑，救救我啊！拜托了！我人生的幸福都靠你了！”他几乎是用跪地求饶，求爷爷告奶奶般请一个总参谋部的日裔黑客帮忙。 那位看起来很怪蜀黍的男人皱起了眉头，一脸严肃。 在一阵疯狂地敲打后，村上入侵客人名单系统，用璇玑的照片替代了一个长相肖似的华裔女嫩模，为了提升气氛，芒星城这座“***天堂”任何高级酒会都会邀请很多年轻漂亮的交际花，正好璇玑也是业余的模特，没想到偷天换日成功了。 而他自己竟然也通过总参谋部的特权系统，发觉正好有一个因事退出的名额，赶紧以情报分析的理由，为自己申请了一场入场券。 他绝对会不放心让璇玑一个人去见卡尔基。 “对不起，我来晚了。” 璇玑好听的声音在他身侧响起。 因为精心打扮花了太多的时间，她错过了酒店接待客人的悬浮车，只能坐自己的悬浮车来，然后一路步行到入口。 她穿了非常尖细的高跟鞋，匆匆而过时，一路上所有人都对她行注目礼。 兰瑟转过身，他看到了今生所见过的最美丽的女孩。 一袭红色长裙的璇玑宛如女神临世，原本她像所有的柏拉图军事贵族一样，长腿笔直，有175公分的身高，穿上至少10公分的高跟鞋就显得更高了，而且她今天显然精心打扮过，以往的她是一块天然质朴的美玉，而在今夜光芒梦幻的夜色中，美如从海里升上的女神。 她的黑发柔顺地垂坠在一侧，显然是用了美发机做了雅致的发型，妆容是如此精致，诱人的红唇和红裙相得益彰，她还戴着轻盈的耳挂式流苏耳线，上面镶嵌着色散极高的星辰石，用一片光芒四射，映衬着那张几乎是完美到极致的面孔。 她如高傲的女神般站在优美的艺术喷泉前，身上带着一股军人的英豪之气，这是兰瑟看到身边走过的那些漂亮的软妹子所不具备的。 他呆呆地望着璇玑，感觉她像一把稀世宝剑，美得锋利无比。 “你今晚好美，没人比你更美了。” 兰瑟双目闪闪，心中小鹿乱撞，这话听起来像恭维，却是他真心的感受。 “噢。”她的态度略有敷衍，她像个高傲的柏拉图骑士一样，对别人称赞自己的外貌毫无兴趣。 她抬头望着台阶高处的四根立柱的入场处，她内心也充满着紧张和期盼，真希望能见到卡尔基。 他们两个人就这样以年轻人轻快的步伐走了上去，兰瑟发觉所有的男人都在看璇玑。 立柱有扫脸进入的隐形光幕，不需要任何身份证明，芒星城里没有人有秘密。 他们看到有一位衣冠楚楚的客人没有通过身份验证，而被保安人员拦到一旁带走了。 进去之后，轻井泽王子的内堂依旧是一片平静如镜的蓝色水面，他们站在模仿白莲的升降机上，直接就把他们送到了最大的宴会厅门前。 然后，又是一个极为敞亮的巨大空间出现在两人的面前。 “哇！太美，真高级啊！”兰瑟轻叹了一句。 “这是……”璇玑也大为吃惊，她从来没有参加过如此高规格的豪华酒会，地毯之舒服，让她觉得自己踩在云朵上一般。 在他们面前展现的是一个全息3d的投射营造出来的世界，类似海景宫殿的巨大露台对着一片一望无际的大海，一边是洁白高耸的石柱，一边是壮阔无边的大海，虽然是虚像，但一切都逼真异常，还有海风吹拂的效果，包括一种特殊的海风的味道，跟他们熟悉的忒提斯洋苦咸的海风大不一样，这里的海风带着柑 橘科植物的异常清新的香气。 露台两旁有真景布置的一道道拱门，也以真实的自然植物布置，洁白的橙花和橘红色的苦橙果在一片茂密的绿叶丛中，芬芳扑鼻。 “这就是在模仿柏拉图的皇宫吗？紫宸之宫……白纳福煦！”兰瑟从来没有见过如此高雅华贵，又极自然的美景，虽然知道这都是模拟场景，他还是情不自禁地赞叹了一声，“原来柏拉图星那么美！” 一庞以巨大的光子屏幕作为签到屏，也模仿出宫殿的一景，客人需要拾阶而上，才能被自动拍照留念。 他们两人在等候片刻后也拾阶而上，璇玑没有站着去拍照，而是走上了一侧延伸出来的露台一角，轻轻靠在白色巨大的石柱边，静静地欣赏阿娜希塔海的壮阔静美。 兰瑟·徐也在一旁远眺欣赏美景的璇玑，她站在这里，和四周一切如此和谐，黑色的秀发飘荡，他心想：她真是一位柏拉图女骑士，多么适合站在这片风景中。 “你们动作快一点，让一让好吗？后面那么多人等着呢！” 一位穿戴华贵的三十多岁贵妇模样的女人朝他们走了过来，态度傲慢地开口了，盖亚人总是你争我夺，毫不客气。 布置这个地方是为了给客人签到后拍照留念用的，不是让他们站着不动欣赏虚拟风景的。 他们两人 第120章 原来有人监视！ “璇玑！”徐中尉马上跟着她，但在场宾客们也立即发现了贵宾的莅临，在数秒内，一大群人都拥在他面前，像一堵墙一样。 “不好意思，借过，让一下。”兰瑟想把人轻轻推开。 她呆立着，睁大了黑色的眼睛，想把眼前这个穿着柏拉图礼仪制服的高阶指挥官跟记忆中的身影重合在一。 璇玑的大团长是一个金色短发的男人，发色在阳光下像镀上了一层水银的光芒，脖子很长，低头的时候，头发到脖子的线条是极为迷人的。 直到最后在吐蕃的几天，他蓄留的金发才勉强垂落双肩，他总是穿着简朴的蓝色舍瓦长袍，脚穿着一双布靴，天天和她一起去练习武艺，亲切如她的父兄。 但她感知到，他蓝色的眼睛沉思的时候，有一种特别的力量，一种隐藏的力量。 事实上，她从未见过卡尔基束扎发髻的样子，他们只短短相处了一个多月，如今分开将近四个月，一切变得如此陌生，甚至有一种和记忆中的那个人对不起来的感觉。 卡尔基的金发扎成发髻，露出洁白宽阔的额头，金棕色的眉毛显得更上翘，轮廓清晰的面容更显英俊高雅，但显得非常冰冷，就和他苍蓝色的眼睛一样冰凉。 他微微低头看了靴子踩到丝绒一样的玫瑰花瓣，这好像战场上的血泊，他杀的盖亚人尸山尸海，不计其数，结果他们竟然给他撒玫瑰花瓣，好像在迎接柏拉图皇帝一样，多么可笑！ 他的眼神睥睨众生充满霸气，缓缓环视在大厅中迎接他的所有人，所有的热情和钦慕都在朝他拥过来，一切都如此繁华，一切又如此空虚，毫无意义。 如果不是看到“karuizaa”的字样，他都不会出现。另外两位一级舰队的指挥官就没有来，“姬周”的舰队司令奎和“霍亨斯陶芬”的舰队司令巴德尔大约都要比他大十岁左右，所以都不想再节外生枝，柏拉图的高级将领都是想保住自己的身份和地位，这是一个会无尽降级的体系，任何一个闪失都会造成被惩罚的后果。 只是因为他在这里有过非常美好的回忆，和一个女孩……一起倾听夜曲，隔着屏风一起聊天，谁会料想人生最自由的一段日子，竟然是在芒星城当一位有特权的俘虏，在冈底斯山下…… “卡尔基！” 璇玑叫着他的名字，快步走了过来。 他们就这样在一片玫瑰的绚丽花雨中重逢，突然而然。 “璇玑？”他轻声脱口而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难道是冈比西斯症又犯了？他又看到幻觉了？ 他感到自己身后的军事扈从们紧张了起来，他们怕又有盖亚女孩刺杀他。 不是他的幻觉！这是璇玑？ 卡尔基挺直身体站立住，一时认不出自己的心上人。 她好像长大了，又长高了，今天她如此……性感又美丽。她穿着一袭贴身剪裁的斜肩设计的红色拖地礼服，把苗条曲线玲珑的好身材都勾勒出来，下摆在左边高高岔开，一直露出雪白修长的大腿一侧，这身像希腊女神一样的衣裙在这样的环境里是何等合适而美妙。 她一头秀发飘逸，如乌云轻笼那张妆容精致的绝美脸庞，两排挂在耳上的七彩流光的流苏式耳线摇荡，闪烁一片星辰般耀眼的光辉灿烂。 他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华丽的璇玑，就像一朵盛开的优昙婆罗花，美得超凡脱俗。而在他记忆中，她还是一个稚气未脱的可爱女孩，大方而朴素，和他一样喜欢简单的事物。 “她是我的故交，你不必提防她。”卡尔基微微侧头，赶忙跟罗睺打了声招呼。 他今天没有佩剑，假如手快的罗睺突然攻击她，他没法保护她。 璇玑忘情而异常仔细地注视着卡尔基，仿佛未曾相识一般。 除了这身从未看到过的礼仪制服和外星感十足的束发；他的两腮、下巴和嘴唇上方都蓄留了深金棕色的硬刺状的胡子，在明亮的光线下发出黄铜色的光泽。 还有一种特别的，没有办法描绘的感觉，那双蓝眼睛依旧美丽，但那傲慢而冷冰冰的眼神，是她完全陌生的……她回想起在医院附近的地下通道出口见到的卡尔基，那么年轻清爽，一头短短的金发，清澈明亮的蓝眼睛，她无法将这两个人等同起来。 “过去的朋友”……她听到他用柏拉图语如此对扈从说，为什么这样形容她？ “卡尔基，你这个家伙，下次要跟我们彻底坦白。”看到如此美丽的女孩，罗睺立即好像明白了什么，他轻声嘀咕了一声，但卡尔基没有理会他。 他们就这样互相对视，就好像初次邂逅，也许他们根本就不认识对方，所有的感觉和印象都是错的。 在场的盖亚人开始窃窃私语，这场景非常奇怪。 “卡尔基，你要注意行为！你是外交使团的团长，此刻的一言一行，都代表柏拉图元老院和人民！” 他听到了身后商羯罗的声音，参谋长在含蓄地提醒他不要在外交公开场合表露情感，有两支舰队的指挥官在场，要是出什么 纰漏，他和某盖亚女孩有过旧情的事就会被添油加醋地传扬开来。 他没有向她走来，没有任何欣喜万分的表示。这种冷冰冰的感觉跟她记忆中的大团长完全对不上来。 商羯罗赶紧走近卡尔基，轻轻把他推往盖亚那群达官显贵，卡尔基微微低头，把目光从璇玑身上移开，顺从了这个安排。 迎接柏拉图使团的气氛又突然正常起来，璇玑感觉自己被一群趋炎附势的人所淹没，卡尔基漠然地转向了另一边，他们只是“过去的朋友”。 “璇玑，你还好吗？刚才吓死我了！”兰瑟冲到她身边，长吁了一口，“我以为自己完蛋了！” 要是刚才众目睽睽之下，突然发生了什么不能意料的事，今天晚上芒星城的朋友圈就会疯传。那他通过军队黑客入侵系统篡改资料，请了一个不速之客的事也会被查出来，那他得做好上军事法庭的准备。 璇玑完全没有理会兰瑟关切的询问，她只能看到卡尔基的背影，他梳着整齐金色发髻的背影，渐行渐远…… 这就是最后的答案吗？ “我们快走吧！”兰瑟想拉她走，璇玑今晚美得太引人注目，而卡尔基又太英俊……太像一位征服者，他们两个之间发生任何微小的事，都可能会传得盖亚人尽皆知。 “卡尔基不是我们可以接触的 第121章 每个人都有秘密 “别紧张！我可是您的盟友！” 兰瑟立即用德语轻声说道，经验告诉他，对白虎骑士讲德语保平安，可以瞬间拉近1400光年的距离。 商羯罗皱着眉，用褐绿色的眼睛打量着兰瑟。 眼前的年轻人是一位盖亚军队的中尉参谋，刚刚跟那个女孩说过话，虽然军衔要比他在柏拉图军队里低得多，他们年龄却差不多。 “他们两个人不能在一起！”兰瑟迅速地表明了自己的态度，“绝对不能在一起！自由恋爱违反你们柏拉图人的婚姻法，也违法宇宙法则！” 这样商羯罗肯定了彼此相同的立场，要是现在发生什么“意外”的话，他也能在盖亚军中有个人帮忙了。 “你是……？这位姑娘的朋友？”参谋长问道。 “我叫兰瑟·徐，是璇玑的……朋友。” “我叫商羯罗，专门负责监督卡尔基在盖亚的行为，我要保证他不会违反军规。” 他们靠一种参谋之间的心灵感应，以及年轻人的真诚，瞬间结盟。 商羯罗相信了兰瑟的话。两个人立即快步进入一个单人套间，这里面是一个设备极为完备的个人卫生空间，不仅有单独的盥洗台，连单间的淋浴间都有。 他们立即匆忙地把门锁上，这样没人知道了。 商羯罗放大了投射监视屏，画面极为清晰，显然他早已在贵宾休息室里布置了高清无痕针孔监视器。各个角度的画面传来，参谋长在画面中央飞速选择了一个最清晰的角度。 屋内光线昏暗，卡尔基和璇玑两人只是站立着。 “呼！”这让兰瑟松了一口气。 璇玑今天非常非常美，美得令他害怕。 在她面前，他就像一个败军之将，只想逃跑，没有勇气面对她。 当长久沉默的卡尔基转过身时，鼓起勇气的璇玑就一头扑到他的怀里，一种如地底岩浆般的激情在长久的压抑后爆发了。 虽然高跟鞋增加了她的高度，但是在高大肩宽的他面前，还是非常纤细苗条的。刚到而立之年的他，似乎更魁梧了。 “卡尔基，为什么你在我们的新婚之夜，就把我一个人抛弃在冈仁波齐峰下？为什么不辞而别……把我一个人独留在这个冷酷的世上？” 这个问题仿佛是绞索，一直紧紧绞在她敏感的心上，让她为此痛不欲生很多次。 他像雕塑一样站立，没有伸手去拥抱她，只有无声的沉默。 那天晚上，他们从幸福的颠峰跌落谷底……新婚之夜即是分离的开始。 召他立即返回柏拉图的是圣人的命令，“圣人有权处决任何抗命的武将。”商羯罗话已到此，他怎能不懂。 商羯罗之所以没有直接把昏睡的他带回柏拉图，就是怕他醒来后发狂，做出不理智之事，显然商羯罗已经得到了可以处决大团长的授命，这会让商羯罗进退维谷，他只能让卡尔基自己做出选择，虽然残忍，却能保住他的性命。 而圣人显然是极度仇恨璇玑，更不会如愿让盖亚得到天狼星的血脉，如果她怀了他的孩子，恐怕会被圣人下令格杀勿论…… 他们永远不应该在一起，永远—— 像他这样的军事贵族，对外是极为高贵体面的，但在柏拉图的至高权力前，只是可以随意被替换的工具人，所以舰队司令们都如此小心翼翼。 他自10岁就被关入布哈拉内，如同天使般单纯地活到了29岁。为圣人祈祷、为柏拉图军队的胜利祈祷、不断训练、作战和杀戮…… 30岁后，他就要进入一个波诡云谲的权力世界，他对她真挚的爱，是第一个献祭掉的珍贵祭品，仅仅是为了继续活下去。 卡尔基高大的身形笼罩在芒星城繁华夜景中，默默无言，璇玑还太小，说什么都太多余，里恩的遗言萦绕在他的耳畔： 卡尔基，太晚了…… 璇玑紧紧地把头靠在他的肩膀处，就像一只需要呵护的小猫，她有时候张牙舞爪，但其实是极为柔软脆弱的。 他感到她全身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呼唤着他，因为他也是一样，他几乎是用尽全身气力在自我克制，一旦松懈，情感就会如洪水冲破理智的堤坝。 她闻到了他颈脖处散发的檀香一样的体香，似乎比变得比以往更浓郁，还带着一丝雪松混合雪水的清香，卡尔基总是带着一股特殊的体香，就像神只一般超脱凡尘。 这熟悉又陌生的男性的香气，让她情不自禁想去吻他。 在冈底斯山下，卡尔基总是很主动地与她亲热，有一次把她压在身下，拥抱她热吻她，那么热情缠绵的金***郎，让她极为羞怯又幸福。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去吻他，以前都是他主动。她多么想念他缠绵而热烈的吻，热情的火焰将她燃烧，他们会在这浓烈如火的爱情之中融合。 但这次他赶紧侧过脸，躲避她红唇的诱惑，并用异常有力的臂膀轻轻地推开她。 这场景多么怪异，形态又多么优美，就如同一位古 代清心寡欲的圣徒，在拒绝一位极致美丽的黑发妖女的诱惑。 璇玑，我……”他终于开口说话。 他依旧用双手跟她保持距离，不让她美丽的身体紧贴着他。 卡尔基用一双微光环境下发光的蓝眼睛注视着她，他从未如此犹豫不决过。 在幽暗的灯光下，她是多么美丽，美得让他心碎。 在那双幽深黑潭水一般的眼睛里，有一个天真烂漫的少女对自己最爱的男人的所有爱恋和信任。那样深情地望着他，让他无地自容。 “我在三周前结婚了。”他平淡地说了一句。 她整个人都呆愣住了。 “什么？”她感觉自己被一记闷棍击中，突然听不懂这种语法复杂的古印欧语了。 “我是你的妻子，你发誓过一生只爱我……”她声音颤抖，情急之下说起中文。 他双眉微促，显出痛苦的表情，沉默了。 她呆呆注视着卡尔基的眼睛，猛然回忆起一年多前与他一起掉下反应堆室的时，她看到那双天使才有的蓝眼睛，虹膜带着孔雀羽毛一样丝绒般的光彩，好似整个宇宙都在其中…… 但忽然，一切都被祛魅了，她的灵魂在那时仿佛着魔一样沉醉，如今却猛地醒来。 他看她整个人已经都凌乱了，样子好似一个被猛然推醒的梦游 第122章 夜店的疯狂 黄金时代的人类，如此美丽而炫目，人和神和谐共处，彼此相爱，如同一家。 兴都库什雪山皑皑，山下绿树成荫，幽泉淙淙，果树散发清香，特尤斯穿着痕都男人夏季的衣裳，袒露右肩，一条白色的披肩搭在左肩，全身肌肤仿佛白雪，腰间的长剑是他唯一的财产。 他用蓝色的眼睛含情脉脉地看着妻子乌尔瓦施，这个名字是他为她取的，广袤无际，如同大地，如同天空，也如同他对她的爱。 杏花已落，满枝杏果，乌尔瓦施也已有身孕，腰肢不再窈窕。 他亲手为妻子的黑色发辫上点缀芬香的茉莉花，温柔地说道： “你为了我，离开了生养的你母亲与部族，我将忘记兜率天宫的欢乐，与你在这个世界厮守一生。” 乌尔瓦施甜蜜地一笑，她淘气地采摘了一朵栀子花戴在丈夫金色的发髻上，年轻的丈夫英武如天神，他摸了下发髻边的花朵，开怀一笑。 黑铁时代的人类，互相仇恨，杀戮，互相欺骗和伤害，人与神彼此深深憎恨。 大地如此荒凉、丑陋与残破，空中炮火和战机互相纠缠，巨大的爆炸，无数尸体和血泊。 穿着黑色太空战甲的璇玑，用一把火力迅猛的离子炮枪朝身穿白色太空战甲的卡尔基轰击，后者刚健又轻盈地跳起躲避，她迅速朝他落地的地方发了一枚小导弹，他立即用反重力的弹跳力猛然一避，直接向她扑来，朝她疯狂倾斜激光弹束，她瞬间打开光盾，侧身躲避—— 战争，战争，战争，没有尽头的厮斗和杀戮…… 所有的爱已经耗尽，他们之间只有互相伤害和仇恨，直到一同灭亡。 这个世界只是一个修罗场，残忍而污秽。 卡尔基用一支胳膊的臂弯靠在透明幕墙上，把头埋入其中，骑士团的礼仪制服虽然华丽高雅、贴身挺括，却并不舒服，随时在提醒他遵守严苛的柏拉图军纪。 他只希望早日从其中解脱出来。 璇玑今晚疯了！ 她从豪华酒店直冲而出，竟去j489区81块最繁华的酒吧夜店街“夜宿”区喝酒去了，而兰瑟跟着她，怕她在不理智中伤害自己。 “夜宿”区是两条相交的极为狭窄的小街道，从地图上看像是一个充满着五彩缤纷霓虹光亮的x染色体的形态，中间还流淌一条清澈的浅溪，这里到处是形态怪异，闪着光芒的夜店和酒吧，还有各种七彩霓虹光线到处散射，这是芒星城骚动不安的年轻人发泄荷尔蒙的好地方。 “璇玑！我觉得这里不是你应该来的地方！” 兰瑟·徐跟着走得飞快如风的高挑美人，心里想：不得了！这可是一个每晚不到八点就会上床睡觉的，来自1400多光年之外的外星女贵族啊！ 而她的体内仿佛蕴含着一种已经爆炸的情绪，混乱得如同她被一阵风吹起的乱发。 在那些奇奇怪怪的离子霓虹灯的招牌下，她随便走入一个朋克机械主题的酒吧。 这个不起眼的小酒吧，名叫“天空の城”，招牌闪着宝蓝色刺眼的霓虹光芒，显得俗不可耐。酒吧里男男女女拥在一起嘻嘻哈哈，还有仿古式的圆筒状的服务员机器人以机械感十足的韵律，走来走去为客人送各种饮料和食物。 酒吧的走道狭窄又昏暗，当璇玑走进去的时候，所有人都在注视她，兰瑟觉得需要一个加强营来保护她的安全。 今晚，她美得太触目惊心。 她直接找了无人一角，一屁股坐上了舒适的悬浮座椅，带着一股锋利的兵气。 “美女，想喝点什么？”一位带着两撇小胡子的酒保赶紧潇洒地走了过来，他深橄榄色肌肤在上方灯光的映照下，泛着蓝光。 这可是在芒星城酒吧里的复古式服务了，现在大多数人酒保都换成人工智能机器人了。 “你们这里最烈的五种酒，都给我上来！” “璇玑！你不能这样！”兰瑟也坐在她的边上，赶紧劝阻她。 她立即回头狠狠地瞪了一眼，眼里满是晶亮的液体，这眼神在迷光闪烁的幽暗光线下显得愤怒而幽怨。 这让他不好意思再说什么，他们的对话内容他完全知晓。卡尔基在柏拉图结婚了……两个妻子？不，璇玑被甩了，他接受了体系配种式的婚姻。 璇玑是多么伤心，深爱一个人，爱有多深，失去时，就会有多痛。 他当然知道，爱而不得的伤痛。 “星际大爆炸、火烧拉普拉大草原、猎户星云之战、潘金莲的爱、坎特雷拉。” 仿佛变魔术一般，那位酒保迅速地就在她面前甩出五小杯色彩缤纷的酒来，这些在灯光下泛着光的烈酒简直像太空毒药一样，甚至有的还能变色。 璇玑直接拿起来一杯，一仰脖就直灌喉咙，她的豪爽劲头发作，连男人都怕她。 “我也要来5种其它烈酒！”兰瑟跟酒保说了句。 须臾间，他面前也被一双魔术一般的巧手铺了5小杯酒来，太空时代的酒吧的倒酒 方式，已经独具一格。 “如果是闷酒的话，两个人一起喝岂不是更好……我陪你喝。” 兰瑟·徐拿起了一杯芒果橙色中混杂着一种耀眼发光的薄荷绿的烈酒，轻轻抿了一口。 “哇……”一股刺辣感让他差点把舌头伸出来，感觉得从喉咙到胃部，所有的内脏如被流动的岩浆火烧一般。 “我还是来点果味修士白啤酒吧，这是我唯一能喝的酒了。”兰瑟赶紧点了杯酒精浓度最低的酒。 一个装着清澄金色的大玻璃啤酒杯直接从台面上飞了过来，他赶紧接住。 而一旁的璇玑，又仰着脖子连续干脆地灌了两杯烈酒。 他随意地喝了一口带着丰富泡沫的液体，随后转过头，用茶褐色的眼睛看着她像忍着痛的样子。 在酒吧昏暗并且光怪陆离的光线里，璇玑低着头，抿着嘴唇，像个孩子…… 璇玑，他在心里对她说：终于，高傲如你也知道被另一个人抢走心爱之人的痛苦了。 她又继续灌下了剩余的两杯烈酒，样子很疯狂。酒劲似乎慢慢上来了，她用右手撑住额头。 此时，有个黑白混血模样的四十岁大叔跑过来坐在璇玑的另一边，对她显示了格外的兴趣和殷勤。 “噢！大美女啊！你是今年芒星城小姐优胜者吗？好脸熟啊！长得 第123章 盖亚军火大王往事 这样的结局，也许对他们两个，都是最好的。 “我送你回去吧！”兰瑟还是搀扶璇玑站了起来。 她的膝盖大概是摔疼了，走路有些一摇一晃。他扶着她慢慢走，“他不爱你又怎么样呢？有人爱你。” 他陪了她走了那么长的路，那么长时间，童年、少年、青年……她不能说忘记就忘记。 在这间小小的公寓里，有很多卡尔基的回忆，他常常走来走去，就好像这间屋子的男主人，可是在那一个多月里，他却从来没有对她有过任何超过同室而居的伙伴关系的举动，只是温柔地望着她…… 她没有让兰瑟随便进来过，而现在他们却一起躺在她的床上，***。 “你……”兰瑟的声音是很温柔的，可是她却转过脸。 大家都手足无措，又惊又喜的他下床去拿纸巾，都忘记她有“小仆人”机器人了。 卡尔基竟然没有和她……他们一起生活了那么久，而且还彼此相爱，兰瑟无法理解柏拉图骑士，他们在三十岁前竟都要守贞。 “我不需要！”她拒绝他的好意，而是把身体蜷缩起来，像小动物一样，躲在靠墙的一侧。 卡尔基…… 她咬着牙没有哭，可是一想起他，她的眼泪就滚滚而落。 “我爱你。”兰瑟从后面紧紧抱住她，在她耳边轻轻说道。 她对此毫不在意，满脑子想的都是另外一个人。 她还记得初来乍到的卡尔基第一次看到她穿着粉红色的骑士长袍时，竟然用日语夸她可爱，大团长才可爱……短短的金发，微笑起来像她的兄长，教授她武艺，总是在保护她。 那个站立在玫瑰花雨中的柏拉图将军是另一个人，虽然那身制服如此华丽高贵，他还是那么英俊高大，梳着金色的发髻，蓄着黄铜色的胡子，冰蓝的眼眸里流露出冷漠高傲的神色。 时间的离散，永远地分开了他们。 璇玑的大团长消失了，遗失在时空的夹缝中，变成了一个陌生的男人—— 另一个女人的丈夫。 命中注定，他们会互相亏欠，互相伤害。 人类文明在无数次建设和推倒重来之间，迂回地向前发展，数千前的经学家、历史学家、政治家、社会学家、人类学家……那么多杰出的有识之士，谁又能想到这条发展路径的最后结果是一座巨大的城市。 所有的文明都被废弃了，唯独城市文明留存在盖亚星上。 芒星城变成了一座禁锢将近300亿奴隶的消费之城，个体被迫在其中生老病死，工作借贷还款，不断消费、消费、消费，用这种办法推动社会不断前进、前进、前进。 盖亚的理想主义者和乌托邦主义者也曾建立过类似旧地球的农村社区，但都被盖亚星球的天然气候所击败。 盖亚星并不是地球，其土地条件和旧文明的载体迥异，盖亚星上不仅没有肥沃的土地，还伴随大量极端气候，一时暴雨如注，一时干旱滴水不落，一时狂风大起，一时冰雹坠地，日夜温差又大，无法在自然状态下发展出成熟的农业文明。 这是仅有一座城的文明，一座极致繁华的都市，城市文明的巅峰之城，数百亿平民在其中生老病死。 那城外是什么样的？ 就像人类的所有时期一样，顶层贵族不会跟平民阶层居住在一起。 盖亚顶层肉食者就居住在芒星城之外。 这些地方非常优美宜人，是高科技和原生态的完美结合。 盖亚人往往会给这样的地方取一个特别诗意的名字，例如“棕榈泉”，顾名思义此地泉水淙淙，充满地中海风情，海岸的一边还有蔚蓝色的海景。 很多柏拉图叛将及其后人都喜欢在此置业，因为这能让他们想到柏拉图星上的故乡，海因茨·施瓦茨上将的巨大的宫殿式豪宅就在此。 或者“香草山”，这是一片气候宜人的丘陵和湖泊的地带，湖光山色，令人放松心情，曾经的托马斯·鲍尔中将就在此有一片极为优美宜人的山庄，像阶梯一样错落美观，后来他晋升上将，为娶新妇，又在岛屿错落的“宝石滩”购买了一个风景优美的岛屿，花费巨资建造了一座带有停机坪巨大的智能豪宅。 “宝石滩”顾名思义此地曾经能捡拾到类似欧珀一样的宝石，当然现在早就开采完毕，但因为风景格外优美，宛如仙境，成为富豪聚集之地。 泰坦大陆上还有一处盖亚顶级肉食者居住的地方，就是“香格里拉”。 此地位于泰坦大陆西北侧，一面是雄伟壮观的雪山，一面是四季如春的谷地，河流潺潺，湖水湛蓝，还有无数海峡向北蔓延，极其壮美。 因为社会中下阶层都被赶入高楼如林的芒星城，富豪门阀们可以跑马圈地般占据极其广大的地域，简直如同古代的分封制下的公国伯国一般，虽然盖亚宪法是明确禁止册封贵族和爵位的，但这些盖亚实际上的贵族阶层，在自己的地盘中宛如王侯。 今天，盖亚的“军火大王 ”纪尧姆·德·隆格维尔邪气开心，因为柏拉图使团的团长卡尔基携随员与柏拉图的***们将拜访他在“香格里拉”占地500万公顷的豪宅，这使他欣喜若狂。 纪尧姆·德·隆格维尔是盖亚社会的典型化身，乍看名字以为是法国贵族，常绘声绘色地描绘自己的祖先于1066年诺曼底公爵纪尧姆登陆英格兰时，正陪伴其左右，亲眼看见公爵从登陆舰上跳下来没站稳，在海滩烂泥上摔了个狗吃屎。 然而，他却是用一口老南方口音的美国话讲这个故事的，丝毫没有一点英国口音。这种有趣的对照也在他的信仰上体现出来，登记的官方信仰是天主教，实际是共济会员[1]。这种混搭风格在他的骂人话上也体现出来，一根雪茄在手，“stard”和沪语标准的“瘪三”、“赤佬”齐飞。 这个皮肤深橄榄色，身材不高，派头倒颇大的中年男人，其名下的“隆格维尔军工公司”占有盖亚战争部军火订单的4成，雇员人数高达18.7亿人，所涵盖的行业，包括各种武器、各类战舰、战机，太空基地营建；甚至涉及芒星城的城建、化工和环保行业，可以说得上是盖亚星上的顶级财阀，所以共济会的朋友们用法语给他取了个“纪尧姆伯爵”teguilue的绰号，他不仅觉得不是讽刺，还很享受。 对他而言，一个越是战火纷 第124章 如果世上有真正的仁慈 安妮塔蜷缩在花园的一颗大树的阴影下，觉得自己根本就不属于这个残忍的世界，她的生活在一个物质极为丰富豪族之中，但里面毫无温情和爱，都是攀比，都是伤害和歧视。 童年时，她就以捉弄人为乐，尤其是把虚荣的母亲的豪华珠宝扔进河里冲走，让她因遗失爱物而开始发火，朝不相关的仆佣痛骂不止。 或者，把捏死的大甲虫塞进父亲的外套口袋，这样纪尧姆伯爵想抽烟，把手伸进取雪茄盒时，又会飙一句“uck”。 她只是想引人注意，却毫无意义。 父亲把自己所有对女儿的爱都给了金发碧眼、风姿绰约的安吉拉，她在父亲面前多么乖巧可爱，简直跟天使一样。 但她知道姐姐秘密，12岁从寄宿学校回来的那个夏天，她看到18岁的安吉拉竟然跟翻修豪宅的装修工人…… 大小姐过于美貌，她已经习惯让任何男人当裙下之臣，总是在背后拿那些恭维追求她的公子哥刻薄一番，二小姐则跟屁虫般恭维和模仿姐姐。 而她，三小姐这个丑小鸭无人问津。 她的反叛就是给自己染各种各样的头发，从粉红色到天蓝色，梳各种奇怪的发型，穿着打扮跟芒星城的小太妹差不多，或者在耳朵上打二十几个洞。 这让遵守老派贵族生活方式的父母非常反感，不过她所属的s社团却对她的外形大加赞赏，像安妮塔这样混血儿外貌的女孩，是最适合打扮成二次元人物的。 这样，她就仿佛飞上了天空，脚再也沾不到地，动漫世界成为她躲避世界的一个防空洞。 今天，花香山庄一片繁忙，成群的仆佣忙着布置宴会厅，各种悬浮运输器上载着各种装置或餐具器皿，还有各种丰盛的花材。 在闺房里，大小姐二小姐忙着试衣服，大小姐穿了一身又一身着名设计师的高级定制的华服，一旁的二小姐忙不迭地赞美，这样她在试戴各种发饰时，能得到姐姐的些许赞美。 粉红色头发的三小姐则毫无坐姿地坐在随形沙发上，一只脚穿着太妹款仿军靴，垂了下来，仿佛在随着音乐节奏轻轻抖动，她正头戴娱乐眼罩，追看动漫剧。 “安妮塔！难道你不想认识柏拉图骑士吗？今天的午宴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啊！” 安东尼娅在安妮塔的眼罩前挥了挥手，在屏幕上留下了打搅型的手印。 看到妹妹收起了娱乐眼罩，二小姐拿一个小首饰盒放在她面前，里面有很多闪亮的饰品。 “我的头饰太多了，这里有一些宝石发卡，喏，你都可以用的。” “我说过我不需要！我不想参加午宴，我只想把这两集看完！”她瞪了一眼姐姐。 “哈哈！安妮塔，你是怕站在我们两个身旁被比下去吗？那些白虎骑士都是金发碧眼的帅哥，跟安吉拉一样，你又矮又黑，混在其中，就像一个异种。” 听到二小姐的调侃，大小姐妩媚地回头，她正优雅地把洁白如玉的手臂伸入一只真丝长手套内。 “我才不在乎结交柏拉图显贵，我和你们不在同一个世界里，你们天天都在谈男人，谈衣服，我都听烦了！参加酒会回来，这几天天天在比较柏拉图男人，那个金发，那个鼻子直挺，那个眼睛漂亮，这个风度好，这个腰身细……我听得都烦死了，耳朵起老茧了！” “哈哈！你仇男不就是没男人看得上你吗？”安东尼娅嬉笑了起来，走回了姐姐的身旁，把首饰盒搁放在一边的桌上。 “安妮塔，你仇视社交毫无必要，你是没尝过甜头而已，你要知道，他们都很乐意当隆格维尔小姐的舔狗。”大小姐显得很成熟坦然，“你除了矮一些，腿形难看一些，打扮一下还是很有特色的。弄不好柏拉图人会很喜欢你这样，他们那里见不到你这样的啊，男人都这样，喜欢带来新鲜感的女孩。” “男人，男人，烦死了！他们的喜欢就那么重要吗？！”这个以往沉默寡言的高三女生突然高声说话了，“对我而言，柏拉图军人存在的意义就是……他们拥有的武力可以摧毁我所在的世界！” “哈哈哈！” 她这番义正严辞的话换来是两位姐姐银铃般的笑声，安东尼娅甚至捂住了嘴，安吉拉弯起了腰。 “你哪里学的这套人生哲学？”二小姐笑得不行了。 三小姐不想理会这番嘲笑，她赌气似地又戴上娱乐眼罩。 如果这个世界上有真正的仁慈，安妮塔心想，那就是摧毁芒星城，及其所属的盖亚超级资本主义。这样，她就可以从这个无聊又虚伪的世界中解脱出来。 姐姐们把她称为“黑羊”，结果成年后，她真的变成了一只“黑羊”。 任何体系都是自己制造自己的反叛者。 早晨清澈的阳光撒向“香格里拉”雪山后的碧绿谷地，绿茵如碧，开满各种娇艳的鲜花，湖水上倒映着从雪山上飘下的流云，蓝天之上一队大气层内的飞行器编队飞速而过。 这是柏拉图的使团乘坐带有战斗舰艇护航的武装小舰 队，载着卡尔基带领使团的重要成员而来。 卡尔基在舷窗上静静地看着这片美丽的地带，他没想到喧嚣混乱的芒星城之外的世界也有这样的一片乐土，可以媲美柏拉图的自然环境。 事实上，他不是一个喜欢社交的人，而且说话坦白直接，待人态度傲慢，毫无外交技巧。他是一个军人，唯一的长处是会做非常充分的准备和调查，并且评估各类措施和手段的后果，这是他从军12年作为前线指挥官所得的能力。 所以，他充分地利用了自己的长处。 “我认为，我们跟巴别塔里的政客们再夸夸其谈，也不如抽出半天时间来和盖亚的大军火商好好彼此认识下，民主政体作为权金政治的一种，最后权力会集中到最有钱的财阀手中。” 在驻扎基地的小型秘密会议室里，柏拉图的外交***和高级将领们凑在一起开会，卡尔基话一出，所有人都眼神交流。 “我们需要盖亚军工‘共享最新研发成果，甚至提供大量最新武器作为和平条约的一部分，这样重大的事，盖亚政客们无法立即给予答复，他们会吵个没完没了，现有的盖亚制度是低能，毫无效率的。” 卡尔基继续用低沉的声音说了下去。 “找财阀促使他们通过有利于柏拉图的条款，这是最简便的途径。财阀只有逐利性， 第125章 穿越时空的骑士 占地巨大的“花香山庄”在上午一片热闹，在无限开阔的草地上，身穿红色骑装的人们慢慢聚集。 猎狐是英国贵族自中世纪的传统，隆格维尔家族买来一个诺曼贵族的姓氏后，立即精神皈依，真把自己当作诺曼贵族后裔了。 无论何时何地，贵族的生活总是滞后于时代发展的，芒星城里人们在玩全虚拟游戏，而香格里拉的贵族们则还在骑马猎狐。 这种可以追溯至地球纪年中世纪时代的运动，他们对此乐此不疲，这是一种人类对自然征服和杀戮的象征，又耗资昂贵，散发着浓浓的特权味道。 “啊！今天天气真好！” “可不是啊，好期待跟一位柏拉图将军一起猎狐，想想就兴奋。” 聚集的三十多人身为“军火大王”最亲密社交圈里的朋友，自然都是盖亚的大富豪，例如芒星城最豪华百货公司“伊甸园”的老板霍夫曼先生，他跟德·隆格维尔的情况一样，有一个德国姓氏，却没有与之相配的面孔，他带着大公子和大小姐来参加社交盛事。 这一眼望去的人都气派无比，一看就是非富即贵的盖亚高层人士。他们胯下骑着特殊培育的“盖亚狩猎马”，这些经过基因改造的高大坐骑，骨骼结实得宛若一辆越野车一般，四蹄粗壮而稳健，据说最快奔跑速度能够达到每小时400公里，但这种马匹特殊的骨骼结构，使骑在马背上的感觉稳稳当当，丝毫没有颠簸之感。 这些看起来非常温顺的狩猎马的马具和笼头也极富高科技的现代感，宽幅的缰绳上带着带着各种闪光的触纽，这些缰具的刺接线直接刺入马的头部，与马匹的脑部神经相联，盖亚贵族们对动物的感受毫不在意，他们只想自己获取最安全最愉悦的驾驭体验，把骑马变成了开车，风驰电掣，又绝对安全。 “啊，亲爱的罗杰，这次我们又能吃到狐狸肉了吧，这种特殊的狐狸叫什么名字？噢，大火红狐。它的肉质真细腻鲜美，腌制后烧烤的滋味实在是太美味了！”高高的马背上一位有着美人尖的亚洲美女非常娇媚地说道。 这种特殊的经过基因改造的盖亚大火红狐只有顶级富豪的猎场中才有，稀有肉食自然更显美味，因为这正是权力和财富的味道。 “哎呀！达令，今天恐怕我们吃不到最新鲜的狐肉了。纪尧姆伯爵通知我们，今天只是放狗骑马，逍遥一阵罢了。要知道柏拉图人可是纯素食的环保狂人啊。”盖亚建材业巨头的罗杰·萨尔姆和声细语地同自己的第六任新婚妻子说道。早晨地风吹着这位“三合板大王”的灰发，要说年龄足足比现在的小娇妻年长三十岁都不止。 “啊！杀人，却不能杀小动物……”建材巨头的小娇妻故作吃惊地说道。 她的话引起了周围赞同的低笑声。 “可不是嚒，就是一些疯癫的极左发达了，我们只能暂时忍耐，现在以示风度。”萨尔姆带着优越感地说道。 “严格的环保主义者真是令人头疼，不过呢……”做东的隆格维尔家的大小姐从一侧草地上骑着马缓缓而来，“能和一位柏拉图将军一起骑马追逐，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提升了一辈子的社交格调了。” 最体面高雅的大小姐安吉拉话一出，所有人都窃窃私语。 “安吉拉，你简直是惊艳全场啊！”二小姐跪舔大小姐已经变成了一种自然而然的习惯，甚至可能已经进入神经组织的反射弧内。 金发碧眼的安吉拉美丽骄傲地在盖亚马上挺直身体，她竟然还是按照几百年前老式淑女的方式，侧骑骏马。红色的猎装勾勒出她曲线丰满的身材，这身衣服也不再纯粹是一种装饰，而是一种可以保护骨骼的超薄型铠甲，军火商对前线炮灰的防护投入预算有限，但对自己猎狐的装备非常重视，他们戴着的黑色猎帽头盔也会在重击下如同铠甲一样密闭和防护。 总之，盖亚的猎狐运动就是一项权贵游戏，危险性已被降到无限低，而娱乐性则升至最高。 “即使是柏拉图骑士团团长见到你，都要拜倒在你的魅力之下呢。”安东尼娅继续称赞姐姐。 大小姐不自觉地高傲地抖了抖双肩，她还在红色的猎装外别了一朵特制的粉红色玫瑰，喷了私人定制的带皮革香味的香水，一股清新的橙香环绕着这位美女。在搞定男人上，她已经驾轻就熟。 “不好意思，我来晚了！”一个少女的声音从远方悠远地飘来。 三小姐跨骑着一匹红褐色的盖亚狩猎马姗姗来迟。 犹豫再三，她还是来了，从小她就憎恨这项运动，她觉得被追逐猎杀的狐狸很可怜，它们血淋淋的尸体提醒她，这是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 但这位柏拉图将军让她很感兴趣，一位骑士团的团长，要求不能伤害任何小动物，她想见识一下，一个不属于她世界的人。 “啊，安东尼娅，你看看，她总是不会侧骑。”大小姐低头很轻声地对二小姐说，“对一位体面的淑女而言，只会跨骑未免太粗鲁了。” “是啊，安妮塔胆子太小了……没用的家伙！” 姐姐们对小妹采用双腿跨骑的骑马方式嗤之以鼻，安妮塔从小脚有问题，极少参加骑术训练，没有与她们一样精湛的骑术。 只是这位非主流的三小姐，很有趣地在自己的骑士帽上加上了一对兔耳朵，这对粉蓝色的兔耳朵就在风中摇晃着，显得非常可爱。 她总是这样二次元，也因为这样不符合盖亚贵族“高贵大气上档次”的标准，而经常被鄙视和边缘化。 “侬阿里得来额格对妮朵啊！”[1] 一身骑马装的东道主纪尧姆伯爵又讲起了沪语，他有时候又是一个大自在的人，毫不掩饰自己的中国血统，其实他也是蛮喜欢小女儿的，只是可能他对自己外貌的厌恶和不自信，都投射到三女儿的身上了。 一位穿着制服的侍从高高地端起放满各种精致食物的大银盘，一直高过头顶，这样骑在盖亚狩猎马上到隆格维尔就能稍微俯下身，就能轻松地从上面拿起一小杯杜松子酒，他一抿而尽，显得非常享受。 “爸爸，你少喝点酒啊！”安吉拉娇嗔道，显然这位一直陪伴父亲的二十多岁的大小姐，已经替代了总是缺席的隆格维尔夫人。 “噢，安吉拉，那边有你爱吃的粉蔷薇马卡龙，来来，大家别客气，吃啊！”纪尧姆伯爵的老派大亨气势十足，他总是那么慷慨大方。 猎狐运 第126章 从天而降的救援 “卡尔基团长，这是我的大女儿安吉拉。”隆格维尔和颜悦色地向卡尔基介绍在场的亲贵们，“这是我的二女儿安冬尼娅。” 两位骑在马上的小姐们露出荣幸至极的娇羞表情，都柔声细气地跟团长打招呼。 一向自信的大小姐发觉自己引以为傲的美貌根本就吸引不了另一位金发碧眼的柏拉图骑士，卡尔基的表情明显是冷淡的，没有那些男人一看到她两眼放光的模样。 “这是我的三女儿安妮塔。” 缺乏社交历练的安妮塔显出年轻人的冷漠来，卡尔基反而对她微微一笑。 眼前的这个淡橄榄色肌肤的女孩在这群衣冠楚楚的富豪人士中显得多么特别，她一头粉红色的头发，骑士帽上带着一对粉蓝色的兔耳朵，显得非常二次元。 这突然让他想到柏拉图来的机器猫』，他和璇玑曾经戴着那么有趣的全息头盔…… 他们是最好的一对，永远如此。 一声悠长的号角声，追逐开始。 这是贵族对平民的胜利的体现，一群气势汹汹的机器狗在原野上疯狂嘶叫和奔跑，后面紧跟着骑着高大盖亚马的财阀们，穿着对襟长袍的卡尔基也在其中，放松缰绳，让索尔纵情奔跑。 他那身服饰所带来的异域风情，让其他人在飞驰之中，都不忘转头多看几眼。 隆格维尔心想，他相信一件事，就是统治阶级永远是一家人，柏拉图贵族也会猎杀那些窜逃的狐狸，如同猎狗的天性。 虽然一片喧嚣，但没有驱赶出任何这片草地已经用特殊的狐狸驱赶仪器驱赶一遍了，因为柏拉图人不希望看到任何杀戮场景。 三小姐的骑术不佳，落在后面，她干脆按键放慢速度，跑到一边去观察整个猎场。 她信马由缰般用最低速档跑上了一旁的高坡，望着远处的追逐。 那位柏拉图骑士的风姿太优美了，她有生以来其实是第一次看到真正的骑士，那些猎狐用的盖亚狩猎马相比之下，简直是高速驮畜而已，笨重而粗壮。 而真正的骑士在马背上如此放松高雅，卡尔基重心前倾，华丽的深蓝色长袍一角在风中飘飘，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这些人都不相信，有人可以用未经基因改造过的普通马匹，跑出和盖亚马一样的速度。 突然，机器狗疯狂吠叫起来，竟然有一只小狐狸从自己的洞穴中直窜了出来，总有漏网之鱼。 机器狗接收到了令他们兴奋的味道，引导系统控制它们向弱小的小火红狐狸一拥而上，而小狐狸敏捷飞快地跳窜，但很快要被追上。 正当领头的机器狗准备扑上去将其咬成碎片时，卡尔基搭弓一箭，在飞驰之中，一箭射入机器狗最薄弱的颈部活动关节处，将其射倒。 随后，又极迅速地连发几箭，将后续欲扑咬的机器狗全部撂倒。 “停下来！停下来！”他大声命令道。 “威利！快点降下犬只速度啊。”隆格维尔只能赶紧命令手下管理机器犬的人员。 这样，这只幸运的小狐狸在草丛中一下子窜逃得无影无踪。 安妮塔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在场的所有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第一次看到“维护弱者的骑士”，她以为这只是书上的传说。 她从孩童时代开始，作为一个被仆人看管的小看客起，十几年间看猎狐运动中看到的就是极致的弱肉强食血淋淋的残酷，那些被撕碎的火红狐狸在临死前不断地惨叫，参与者的哈哈大笑，提着狐狸的尸体时的洋洋得意，随后是剥皮、分尸和共享美味时人类贪婪的嘴脸—— 这让她想起偶然听到父亲和朋友们谈到芒星城的屁民时的口气，还有口灿莲花般的哲学思考，这个世界是残酷无情的，弱者应该被鱼肉，被屠戮。 可能是卡尔基的行为破坏了大家追逐的兴致，所有人都越骑越慢，这样安妮塔可以迅速追上众人。 她今天第一次相信这世上还有真正的骑士！ 盖亚的原野在初秋如此开阔美丽，地平线的远方是绵延着一座座积雪的山峰，而跟前的草地却依旧碧绿滴翠，“香格里拉”之名就来自于此独特的美景。 所有人都一副败兴的样子，在轻轻交谈着什么。 卡尔基骑着马缓缓而行，他望着盖亚美丽的风景，这是和他生活的柏拉图“内卡特环”迥异的风景。 “人类只有拥有了智慧和仁慈，才会跟大自然母亲和谐共处。” 他似乎是有感而发，低沉的声音在空旷的原野如此清晰，所有人简直在一瞬间听到了神的声音。 “团长，你可是一位军人，杀了很多人呐！”隆格维尔的老友罗杰·萨尔姆表示不服，他气定神闲地说道，“你在这里可是有个恶名，叫做‘马尔杜克的屠夫，在你的炮击命令下殒命的非战斗人员就有近5万人，这番道德说教别人能说，你说可是不妥啊！” 纪尧姆伯爵脸上露出幸灾乐祸的微笑，心想自己这群杠精朋友真是讲义气。 “我只杀 盖亚人！”卡尔基异常冷峻地回了一句，隐隐地带着一股杀气。 所有人都一副略有惊悚的表情。 “盖亚人用贪婪的掠夺式开矿破坏了宇宙能量的平衡，柏拉图人只不过是执行惩戒者的角色。一旦你们学会跟万事万物保持友好共存的关系，放弃杀戮，懂得仁慈，懂得彼此真诚友善，那嗜杀成性的柏拉图人也会消失。” 一片沉默，这些盖亚的富翁大佬及其子女听闻后，只能在马背上发愣。 这种哲学观与深植于他们心中的“弱肉强食，天道如此”是如何相悖，但他们却无从反驳，因为在一位手握重兵的柏拉图将军面前，他们是一块弱肉。他们只想肆无忌惮地强食更弱者，而却对更强者要求道德束缚。 安妮塔也听到了这番话，这是她18年来的人生中听到的为数不多的有意义的话。她厌恶社交就是因为很多人用嘴在说话，七嘴八舌，却毫无意义。 卡尔基言毕后骑马飞驰而去，三小姐望着他的背影，感觉这是一位异常孤独的骑士。 她想：很多盖亚人并非不懂此理，而是没有人能挣脱一个体系。这好比抓着自己的头发离开大地一样，人往往被形势所裹挟，出生在这样一个掠夺宇宙资源才能存活的体系里，难道只能做荒野隐士才算与自然母亲共存吗？ 她赶紧骑着盖亚马跟上，希 第127章 《芒星城和约》的签订 “索尔！停！停！” 卡尔基左手紧拉缰绳，右手紧抱着安妮塔，在极速行进的马背上以极佳的平衡力直挺起身体。 在索尔在悬崖前仅一米之内的短短距离急停下后，那匹失控的盖亚马则飞身一头栽下高高的悬崖，十几秒钟后发出一声巨响，回荡在整个山谷。 一身雪白的骏马双蹄凌空，靠后腿支持，索尔发出了一声骄傲的马嘶，银白的马鬃神气地飞扬，而卡尔基身体笔直，搂着三小姐的身体往前压，怕她摔下马背。 这一切都发生得如此迅速，所有目睹的人都目瞪口呆。 富豪们虽然常常骑马打猎，但盖亚狩猎马对他们而言，就是一辆可以骑乘的豪华车而已，他们从未见到过如此精湛的古典马术。 他们听说过柏拉图人是不会骑马的，因为教义禁止驾驭和奴役动物，但他们竟然在一位柏拉图将军的身上看到古代纵横欧亚大陆的骑士的身影。 让马匹双脚腾空，是古代将军从高处视察战场的标准动作，但所谓的盖亚贵族们早就不会了，而是把马匹改造成神经受操纵的傀儡马，他们在所谓的贵族式的猎狐运动中，着迷的不过是强者践踏弱小的快感。 “呼——哎呦——” 纪尧姆·德·隆格维尔长长地吁出一口气，刚刚他看着紧张的追逐场面差点紧张得昏倒，今天他才意识到，安妮塔对他如此重要。 “太可怕了！……刚刚太可怕了，我以为自己要死了……”三小姐抱着卡尔基哭了起来，她太害怕，太恐惧了。 “你已经安全了，安妮塔。”卡尔基在调整呼吸，这样一番激烈的飞驰和紧张的营救后，他也在急促喘气，但他还轻轻拍了拍了她的背，仿佛在安慰她。 安妮塔情不自禁地趴在他的胸前大哭起来，觉得自己把眼泪鼻涕都擦在他华丽的衣服上。父亲厌弃她，就是嫌弃她毫无贵族气质，举手投足一点都不优雅，如果是换做安吉拉，她定会哭得楚楚动人，梨花带雨。 开着悬浮摩托车的保镖们随即杀到，卡尔基立即轻推开三小姐从马背上跃下。 他唯恐有人看到误会，然后用流言中伤他，自他明白武将有时候命不由己后，便愈加谨慎，他已经不再是那个毫无城府的大团长了，他提防任何可能对自己的伤害。 “太好了！三小姐……你没有受伤！” “你的马已经摔死了，你需要全身检查，我们赶紧去服务车上。” 这些穿着深黑制服的保镖七嘴八舌拥过来，要立即带走三小姐去做医疗检查和治疗。 “不要！我不想跟他们走！”安妮塔倔强地拒绝，转头看着团长。 在卡尔基以保护者的姿态拥抱她时，她第一次感觉到最踏实的安全感，在花香山庄，在寄宿学校里，她从来没有感觉到任何安全感。自从她来到这个世界起，就感觉未曾被命运善待过，从最亲近的父母姐妹身上都未曾感受过温暖的亲情。 因为激烈运动的关系，这位柏拉图骑士是如此炙热而芬芳，他身体的触感是硬硬的，透过厚实的织物还能感觉到他全身紧致肌肉的起伏，充满一种从内而外散发的力量感，仿佛与全世界为敌，他也能从容应对。 “去吧！安妮塔，”他说话的口气带着一种命令感，但蓝色的眼睛异常明亮而和善，仿佛笼罩万物的苍穹，“我们每个人都要回到自己的世界里，去成长，去战斗。” “柏拉图人，我还能再见到你吗？”她问道。 “我觉得你是一个和周围人格格不入的女孩，所以你很孤独。”卡尔基向她伸出手，示意她搭着他的手下马，“我愿意做一位弱小孤苦者的骑士，在你需要的时候，只要我可以，我愿意尽其所能地帮助你。” 安妮塔搭着他有力的手，从马背上跳了下来。 她的腿还有些软，在地面上都有踩不实之感，不满1米6的她只能高高抬着头看着整整比自己高30公分的团长，原来他的内心和他的外表一样超凡和高贵。 “每个人都有自己不得不担负的义务，逃避不了的战斗，我和你是一样的。”卡尔基看着她深褐色的眼睛，“再见！三小姐。” 高高仰起头的安妮塔从他美丽深沉的眼睛中看到的不是一个战胜者得意洋洋的气焰，事实上，这是一个有些忧伤的灵魂。 “卡尔基团长，再见……” 这位戴着一对兔耳朵的少女，依依不舍地在保镖和随从的护送下搭乘飞艇状的悬浮车离开了。 “索尔，谢谢你！”卡尔基轻轻地抚摸索尔，他总是跟马匹说德语，索尔似乎也喜欢这样，温柔地蹭了蹭他。 如果没有骏马这种强烈奋进的龙马精神，今天无疑会酿成悲剧，动物是人类最好的朋友，理应被善待。 “把索尔运回去吧，它今天已经耗尽全力了，需要好好休息。” 他对隆格维尔的下人们命令道，他们牵走索尔，用小型运输舰将白骏运回马厩。 他走到断崖边，朝盖亚马坠落的地方望去。 坠 落的是人类不受节制地伤害、利用和控制其他动物的欲望，而真正的仁慈——对动物、对他人的仁慈将最终得胜。 气派非凡的巴别塔总统办公室内挤满了人，在这一侧是超高层全透明大厅内，盖亚联合政府总统何美丽和柏拉图使团团长卡尔基签署了双方的和平协议， 人类签署和平条约的方式在太空时代似乎也没有多大的改变，只是用了火烧水浸都奈何不得的特制纸张而已，条约分别用盖亚中英文和柏拉图文撰写。 穿着长款“舍尔瓦尼”舰队制服的卡尔基用特殊的软笔，郑重其事地用柏拉图文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柏拉图的正式公文保持着东方式从右到左的形式，非常有古风[1]。卡尔基就这样自右到左地签上自己的名字，龙飞凤舞的字母，对盖亚人而言，如同古代的神秘符号。 何美丽总统穿着立体剪裁的黑色套装，脖子上戴着一串精致的珍珠项链，显得格外体面。她也利索地签字了。 女总统和对面的柏拉图将军对视了一下，发觉卡尔基在凝视着她，又用那种令她不寒而栗，带着一丝杀气的泠冽神情。 卡尔基站起身，低头看着相对他很矮小的盖亚总统。 “女祭司。”他很轻声地说道。 “我的主上。”何美丽微微一笑，显得毫不畏惧。 第128章 我情愿你死 她的眼角撩到了一双深色的布靴，一个男人伸出大手，手指洁白修长，手背上暴起青蓝色的血管，显得异常有力，帮她把这本书捡拾了起来。 她抬着头，慢慢站了起来，漂亮的脸庞上露出惊讶的表情。 身穿柏拉图骑士长袍的卡尔基就站在她的面前。 一切都和以往一样，他身穿一身干净的浅靛蓝色对襟长袍，只是他的金发梳成了发髻，盘在头顶，宛如从古代穿越而来。 和酒会上那位穿着华丽的礼仪制服，蓄着胡子的柏拉图外交使团团长不同，他今天剃须干净，面容白净，显得年轻而英俊，就像在她的梦里一样。 他把书递给她，她用微微颤抖的手接着，然后把大书抱在手里。 她还是显得如此可爱，充满活力，黑色长发梳成两根辫子垂在肩头，还戴着格子的方巾帽，璇玑一直是年轻男性梦中情人的那类姑娘，清纯秀美的面容上闪烁着一双清澈纯真的眼睛，体态优雅，腿长高挑。她像一阵最清新的雨丝，洁净、清新，带着一丝别致的寒意。 一切寂静无声，他们仿佛穿越了千百万年的光年，才站在彼此的面前。 “璇玑，这一次我是特地来此向你道别的。”他开口打破了令人尴尬的沉默。 “三个小时后，柏拉图舰队就要全体出发，离开芒星城了。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我再也不会回来了。我不希望那天晚上，你匆匆的背影是我们彼此之间最后的回忆……” 卡尔基的声音还是那么好听，带一点低沉，他的柏拉图语发音优雅，文法优美，就像咒语，蛊惑人心。 她看着他的下巴，那么好看，饱满又微微上翘，显示出刚毅倔强的性格，修长的脖子，喉结……一切又变得熟悉起来，为什么他要在她已经对他死心的时候，又突然出现。 “道别对我们而言……已是多余的。”她的样子有些冷冰冰，显得对此无动于衷。 她变了。 过去她在他的面前是何等可爱，那沉浸爱河的少女，深深爱恋着大团长，散发爱情的气息，如此甜美，如此纯洁，如此令人着迷。 卡尔基低垂下长长的棕金色睫毛。在提白，他不告而别，把她一个人扔在床上就走了，之后又娶了另外一个女人……这种愧疚也仿佛石头压在他的心头，反反复复折磨他，他都快抑郁得喘不过气来了。 “唐怀瑟也需要救赎……”[1] “走吧！这里不欢迎柏拉图人！” 她不想再对他说柏拉图语了，这种语言太复杂，缺乏语言环境的她说起来太困难。她现在只说盖亚语，她不想听什么救赎，什么云山雾罩的宗教概念，已经这样了，结果重于一切。 “尾山书屋不欢迎柏拉图人！”她咬着嘴唇，努力忍住眼泪，微微前倾身体，向他做了一个礼貌地向前走的姿势，“快走吧！” 可能是她在激动中不自觉地提高了嗓音，在这个安静的书店里这轮番的柏拉图语和盖亚中文的对话，几乎让所有的客人都听到了。 “啊！柏拉图人！真的柏拉图人！天啊！” 一共就没几个客人，一看真的是一位长发梳成髻的柏拉图骑士打扮的高大白人男性，书虫们都在惊骇之余，放下手中的书都纷纷走了。 这下，书店里竟然只有他们两个，外面冷冷清清的室内商业街几乎也没有行人。 她赶紧走到门口，按下了一个键，外面显示的“营业中open”字样变成了“我们休息了closed” “尾山书屋已经打烊了！”璇玑用一双湿润的黑色眼睛明亮地看着他，“你快走吧！” 她按着开门键，示意他快走。 卡尔基回头望着这个到处是古籍实体书的书店，曾经一切都是那么美好，这个书店充满了回忆—— 几声细柔的猫叫传了过来，充满着欢悦之情。 书店里的各种大小的猫咪向卡尔基奔了过来，它们认出了他。各种猫咪都不断地蹭着他的布靴，竖起尾巴摩擦腺体，做出各种朝他撒娇的样子。 “你们还记得我……”他英俊的脸上露出异常温柔的表情，突然很像一个少年。 一瞬间，她又被他打动了。或者说，她在自己心上罩着那层坚硬的盔甲忽然消失，异常柔软的一面又露了出来。 她看着他俯下身去抚摸猫咪柔软的身体，他以杀戮为业，却是那么喜欢动物的人。 一只黄白相间的长毛小猫轻盈地跳到了他的怀里，卡尔基站起身，把它抱在怀里，低头温柔地抚摸它。 “璇玑，宇宙苍茫无尽，生命短暂如一瞬，你我站在这里，万物都在走向终末……我请求你，不要把我赶走，在人生最后一次见面中，给我留下一点回忆。” 她呆呆地站在那里，他总知道如何对付她，她不是他的对手，卡尔基是勇武的，也是狡猾的。 她最后总会被他打倒在地，就像初次—— 他用湛蓝而深沉的眼睛看着她，走到她的面前，替她把门关了。 这样，尾山书屋里只有他们两人了。 那些小猫在纠缠了一阵后，也如有灵性般，轻灵地离开了。 “有所思……乃在大海南，何用问遗君，双珠玳瑁簪，用玉绍缭之……”璇玑注视着他，用柔美但伤感的嗓音念着一首古诗。 “闻君有他心，拉杂摧烧之！摧烧之……当风扬其灰……” “从今以往，勿复相思，相思与君绝！” 她知道卡尔基非常有学问，他完全听得懂汉语古诗，他的脸果然愈加苍白，露出一种懊悔而痛苦的表情。 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 他突然想起在逃出芒星城那天晚上，他是那么兴高采烈，把她拥抱在怀中，热吻她，用一句古老的乐府诗句，向她承诺一辈子的爱，为她放弃一切。 如今这些定情之语仿佛像响亮的耳光，啪啪地打在他的脸上。 他从来没有这样羞愧难当过，这种羞耻感，比战败还让他无法忍受。 “我不知道怎样让你原谅我……”他竟然第一次感觉到自己词穷了，“璇玑，我……” 我爱的人是你。 卡尔基在心里默默地呼唤，他多想把心里的话都跟她，告诉他离开她时内心是多么多么痛苦，以后的每一天难以平复—— 他是如此无奈地放弃了自己的真爱，婚姻对他而言 第129章 你得到了我所有的灵魂 他眼疾手快，一把握住她的右手手腕，刀尖就停留在他浅靛蓝长袍外一点点的距离。 “璇玑？！” 卡尔基的蓝眼睛中露出惊诧与痛苦的神情，一道闪电划过落地窗外，照亮出他眼部的瞳孔都因紧张而放大。 “你真的要杀我？！”他低吼了一声，没想到她会动真格。 用着他教给她的刺杀的动作，精准地直刺他的心脏部位， 他的左手紧紧地握住她的手腕，不让她动一丝丝的距离。 他的力气很大，紧握着她的手腕，让她感到很疼，璇玑拼尽全力地把刀往里面刺，却没有办法移动，她觉得自己的手腕快被拧断了，眼泪忍不住地掉下来，不是因为手腕的疼痛，而是她的心非常非常疼。 他简直不敢相信，璇玑突然要杀他，卡尔基英俊的面容苍白如纸，他做梦也没想到过。 窗外传来遥远处发闷的雷声，还有雨声，只有两人的书店死一般的寂静。 “我说过，我不能把你还给她，我不能忍受你怀抱着另一个女人……”她用颤抖的声音低声地叫道，显得如此绝望。 “卡尔基，你是我的，和我在一起……” “在芒星城，我们说好了……永远在一起……” 她越说越哽咽，几乎已经说不下去，发红的眼眶里满是泪水，不断地流淌在她俏丽的脸庞上，顺着圆润的脸颊玩下流淌。 “我杀了你……我也去死……一起去死……”她的声音扭曲到已经无法表达自己的想法了。 卡尔基深吁一口气，他如梦初醒，他们对对方的爱都已经越过了边界，无尽无边，便走入了毁灭与虚空的边界。 同心同德，永不分离。 我多么希望成为你的封臣，与你形影不离。 我的心是你的。 你为我放弃了一切，我也会为你放弃一切。 你真美，请为我停留。 “这是业力的缠绑……我们之间……”[1]他用低沉的声音轻念了一声，眼神变得如此迷离而伤感。 如果说她因为爱他而发了疯，他也早为爱她而成狂，徒有一副冷静理智的外表。 璇玑感觉到原本狠狠钳住她手腕的力量变小了，锋利的裁纸刀刀尖就这样一点点地刺进了他薄薄的衣裳内—— 他在芒星城面对盖亚人时，在制服或猎装里都穿了特殊的防护衣，他唯恐盖亚人刺杀他，他杀的盖亚人实在太多了。 但是，他来见她的时候，却只穿了舍瓦长袍，衣内没有任何防护。 他对她的感觉，永远停留在彼此交心，毫无猜忌的爱恋之中，那种爱如在天堂，清洌纯净无比，少年之爱，如冈底斯山下粉红色的杏花。 迷梦总要醒来。 殷红的鲜血从衣服里面一点点透出来，像墨滴一样在蓝色的衣料上扩散……他们彼此忘情地对视，就好像在练武场上，他们都没有想到，有一天她真的对他挥刀相向。 “我从小就没有父母，孤苦伶仃……你是我所有的一切，一切！”她哭得就像一个孩子，像一个最心爱的玩具被人抢走的孩子，如此锥心刺骨，“你是的我的生命，我的希望……你是我的，我一个人的……我不能把你给别的女人！” 他沉默不语，面部肌肉紧张得好像在颤抖，他的手在慢慢把力量撤掉，她则狠心用力往前刺。 血液开始顺着裁纸刀流到她的手上，他的血很温暖，就像记忆中他的拥抱一样。 “爱生执着……”卡尔基紧锁眉头，蓝色的眼睛如此幽深。 这伤对他而言微不足道，应该没有感觉，可是他人生第一次在受皮肉伤时，感受到剧烈的疼痛，疼得他握着她手腕的手都在不停颤抖。 他的心在不断疼痛，不断流血，疼得他咬紧牙关都难以忍受。 “慈得悲苦。”他低垂下眼睛，看着血开始滴到地上。璇玑抬头望着他，她好像在要刺死一位金发的神祗。 她的手，她的全身也一起在颤抖。 爱已经消耗了他们所有的力量和勇气，所有共同经历的欢乐变成了无比的痛苦，光华灿烂的兜率天化为了虚空中的虚空. “那晚我就应该死了……”他伸出右手，轻抚她满脸的泪痕，“只是，我不想你为我殉葬。” “答应我活下去……” 宿命就像轮回，无论如何奋力摆脱，还是又回到了那一个点。 也许，在初见的那一刻一切都注定了。 “涅盘女神，度我……” 卡尔基忽然间把左手一放，一瞬间，璇玑感觉自己全身朝他刺去。 不要！—— 她在刹那间反悔了，用力地将小刀迅速抽回来。 从他胸口拔出刀那刻，血珠都喷到了她的身上。 他高大的身躯往前一倒，她一下子抱住了他。两个人重心往后一仰，要不是她身后是一张大展示桌，这样猝不及防地一倒 沾满鲜血的裁纸刀以清 脆的一声，掉在了地上，刀柄的玫瑰花纹在血中隐隐发亮。 他们就这样拥抱在一起，就像在那个梦中，被她刺穿心脏的他倒向了她—— “卡尔基！我爱你！”她激动得仿佛失去了理智，泪流满面。 “我知道。”他用左手摸了自己的前胸，那里湿滑一片。 她如果不立即收手，他已经被刺死了。 他脸色镇静，依旧站立着，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样。还可以拥抱着她。 “你不能死……我把你还给她……”她扑在他的怀抱里凝咽，说完就呜咽得几乎失语，“我爱你胜过爱自己……” 他用双臂紧紧抱住她，她闻到了血腥味，伤心欲绝。 她差点杀死了自己最爱的人。 “去，回到你的世界里去吧！你是自由的……不再属于我了……”璇玑紧贴着他，咬着牙，悲痛欲绝。那个美丽的誓言已随落花而逝了，她如此无奈地接受了。 “你这个可怜的小姑娘……”他欲言又止。 这个可怜的孤女，被当作工具，才活了下来。他多想永远和她在一起，陪伴她，保护她，“最好的朋友”，就是这个意思，她却不明白。 “我也爱你。”他把她抱了起来，“我想欺骗你，也想欺骗自己，这样我们都可以死心，分离便不再疼痛，我错了……” 第130章 他现在只想逃离 柏拉图星的月球虚浮在黑暗浩渺的时空之中，它是人造的，完全仿造原月球的地表，甚至连环形山海都做到极致仿真。 这个5212公里直径的超级人工天体也只有一面对着柏拉图星，其背面对地面观测者永远隐秘。 月球的背面建有最大的基地“亚斯维德尔”，这个巨大的，延绵数百公里的军事基地是所有柏拉图舰队的中心主基地。 在这个人类有史以来最大的军事基地中一切应有尽有，甚至有军工厂“伐折罗”[1]，主要用以日常维护和维修受损战舰以及武器，同时还能自行建造武器和小型战舰，还有巨大的后勤保障基地和一所医院，可以让重伤员得到最快救治。 实际上，“亚斯维德尔”是柏拉图战争机器的心脏。 黑色的天幕上返航的三支舰队纷纷降落，各种战舰停靠入从地面高耸十几公里的柱树形、带自动伸缩对接廊桥的停泊港，仿佛群蜂归巢般壮观。 无数小型的后勤舰艇悬浮在空中，蜂拥而上，为返回的各类舰只提供各种清洁、保养或能源物资的服务。 这支庞大的外交舰队在执行完任务后，一切都如此井井有条。 在经过将近10天的航行后，三支舰队的高级指挥官步入会议室简短地开了一个总结会议，因为没有非常状况发生，和平条约的签署也异常顺利，大家都显得很轻松。 “我们的运气真不错啊！盖亚人竟然答应了我们所有的条件，没有任何节外生枝的事发生。”第六舰队“姬周”的总司令奎穿着笔挺的制服，由于轻松地完成了历史性的任务，显得意气风发，“预先制定的各种意外作战计划都没用上。” “本来真怕盖亚人临时改变主意，进攻我们。”埃普尔依然严肃地说了句。 “盖亚人比想象得还怂，他们只差在三支舰队前尿一裤了。”第十四舰队“霍亨斯陶芬”总司令巴德尔声音低沉地开玩笑，引起了高级指挥官们低声哄笑。 坐在会议桌中间位置的卡尔基没有任何表态，显得很沉默。 他穿着骑士阶级的深蓝色舍瓦长袍，在一群穿制服的舰队指挥官中非常突出。在舰队抵达柏拉图星前，他每次都会沐浴更衣，洗去杀戮血腥之气，这已经变成了一种习惯。 他的参谋长商羯罗在一边注视着他，他们又多分享了一个秘密。 这次临走前去见前女友都是主管情报的商羯罗一手安排的。结果还在等候的他，看到卡尔基踉跄地走了过来，胸前一片鲜红。 年轻的参谋长吓了一跳，立即飞快地开着军方的悬浮公务座舱返回了五号基地。幸好阿尔维也随这次出访，能迅速给他治疗，罗喉和悉达帮他尽量掩饰，如果没有这些死忠的朋友们，这件事一定会被人知晓。 卡尔基已经疯了，不是过去的他了。 商羯罗在心里这样想，他爱上了一个能勾起自己内心疯狂的女人，以至于不再精明，也不再谨慎。差点成为元老院乃至柏拉图全军的笑柄，而且违反纪律私自外出，还可能因此受处罚被降级。 “一切顺利，我们散会去吃些东西，还要返回元老院去简报下。” 两位舰队总司令黑色和蓝色的眼睛交汇，奎就直接宣布散会，没有请示一直沉默的卡尔基团长。 他们两人心照不宣，一旦他们返回柏拉图，地位就高于一位骑士团团长了。 几十位高级指挥官们就神态轻松，有说有笑地站起身来，开始走出会议室，向大食堂方向鱼贯而去，去公共食堂集体用餐是柏拉图军队的传统。 “卡尔基，我们快走吧。”参谋长赶紧提醒团长，他明显还在抽离状态。 “哦！”他回过神来，赶紧站起身来。 柏拉图想要的是完美的战斗机器，机器没有感情，但他却在想一个女人，能燃起他所有疯狂和情感的女人。 他习惯于军人迅速刚硬的行动，胸前的一丝疼痛让他不自觉地愣怔了下。 “卡尔基，你还好吗？”商羯罗关切地把手放在他的肩头，眼神不自觉地看着他的左胸前。 “我一切都好。” 他用蓝色的眼睛注视着商羯罗，眼神示意他不要再过分关心，免得让他人察觉异常。商羯罗立即心领神会，把手抽了回来。 “亚斯维德尔”基地的环境充满了太空感，非常超现实，特殊的建筑迅速铺开搭建技术，使得基地大食堂的建筑仿佛有生命力一样可以迅速扩建，这样最多能容纳几千万人同时用餐。就在这片太空感十足的巨大帐篷型的穹庐之下，是热闹喧嚣的用餐场面，对于这三支舰队而言，就类似内部的庆功宴。 年轻的士兵们穿着隶属舰队的制服，可以明显看出每支舰队人员都自然分开。而白虎骑士团那些异常英俊的骑士们都穿上了传统的舍瓦长袍，以显示特殊的地位。 这是略有些奇特的场面，也是盖亚笔杆子喜欢攻击柏拉图人精神分裂的一个现成的例子：骑士们穿着款式古老的交襟长袍在太空感十足的餐厅用餐。 最高指 挥官们趁着聚餐时间，在谈笑间轻松地交换情报，卡尔基也带着随从和奎与巴德尔一行人一起吃饭。 从自动餐桌上翻起的一份餐食保持了一贯的高水准，干净、美观、色香味俱全，就同柏拉图体系一样永远完美无瑕。 卡尔基团长却显得胃口不佳，略有沉郁。 “卡尔基，你多吃点，是在盖亚人的酒会上吃坏肚子了吗？有人说你在回程连续休息了两天。”曾经当过他下属团长的埃尔普显得很关心他，“这可不像你，你的身体结实得跟铁打的一样。” “卡尔基可是休着伤病假进洞房的爷们，你就别担心他了。”不知道谁快人快语地说了一句，众人都轻松地哄笑起来。 “说到结婚，现在梅西耶战役阵亡人员的寡妻们都陆续结婚了吧。”“姬周”的参谋长田由似乎体察到骑士团团长的抽离的情绪，想把话题扯远些，免得引起不悦。 “据我所知不少了……” “每年都有那么多寡妇，如今总算可以消停了，有些军人的妻子都下嫁给劳动阶层了。” “太可惜了，要不去元老院提议让高级指挥官纳妾算了。” “哈哈，小心我告诉你老婆！” “乌尊太可惜了，本来可以撤离的，他老婆据说现在还不肯改嫁。” “那就继续做她思 第131章 婚礼如葬礼 投射屏幕上“伽摩之角”婚礼中心的工作人员们穿着亮丽的紫红色制服，看起来热情又专业，卡尔基在“特拉夜斯特陵舍”的接待室中跟他们连线交流。 “团长，这是你婚礼的各种方案，包括布置、仪式等等，你可以随意选择各种组合，如果你想有特殊的要求，我们也都可以为你办到。”婚礼中心的主任是一位棕金色头发的美女，一笑便露出雪白的牙齿。 “任何你想要的效果，我们甚至可以提供无冻感浪漫飘雪，所以，只要你提出要求，我们便会竭尽全力去办到。” 一大堆或浪漫唯美，或华丽高雅的各种布置和方案都涌向他的眼前。 对白虎骑士团这样有专用火葬场的集体而言，有专门为骑士们服务的婚礼中心自然是一件顺理成章的事。 当然，这些为骑士团服务的团体人员不能随意拜访布哈拉，连这样的连线都是经过特许的。 卡尔基无奈地用手托住自己的额头，他不想看了。 “大团长级的婚礼我们已经多年未曾操办了，”婚礼中心主任以为他只是选择困难，继续热情地说道，“换句话说，你的婚礼就是柏拉图的皇室婚礼，预算不封顶。” “不要很多花。”他冷冰冰地说道，“太多的花束、花环、花带，会让我想起骑士们的葬礼。” 工作人员们都愣住了。 这就是卡尔基对自己婚礼的唯一要求。 他切断了连线，眼前浮现的竟是熟悉的场景，那些躺在火葬台上的身体僵直的年轻人身上，覆盖的着各种素雅高洁的鲜花。 婚礼和葬礼，也许是一件事。 在尼卡特圈面对阿娜希塔海的一面，有一个非常美丽的海岬，被开辟成为专门的婚礼举办地，被称为“伽摩之角”[1]，那里风光旖旎优美，尤其受到白虎骑士们的青睐，随着时间的推移，也就成为他们的专用婚礼场地。 卡尔基的大团长级的婚礼极为朴素，甚至根本没有鲜花装饰。然而这是新郎的意愿，只能尊重了。 但毫无装饰的极致简朴，却体现了原有高大的圣殿式建筑的庄严和高雅，一种天然的焚香味弥散着，这是柏拉图人婚礼上特殊的焚香味，若有若无，混合在毫无咸涩腥味的阿娜希塔海的海风中，带着舒缓优雅的风格，还有一种宗教仪式的神秘感。 当日头渐渐低落，光线变得非常瑰丽辉煌之时，“伽摩之角”之上最高处的婚礼殿堂正好对着日落，在高处眺望海天一色的风景，温柔清甜的海风悠扬吹拂，简直是宛如仙境。 两边是柏拉图标志性的高耸的古代神殿式廊柱回廊，围住宽敞的婚礼场地，主持婚礼的骑士团的司祭长毕那迦穿着带着交叉圣带的白色袍子站在两簇熊熊燃烧的圣火之前，新郎的朋友和战友们都穿着红色的舍瓦长袍，已婚男士身穿深红色，呈半月型站立在特殊的位置上。 卡尔基只邀请了与他关系最密切的朋友们，还有就是骑士团的大团长和团长们，只有不到30人，新娘那边邀请的人更多一些。总体而言，这是一场和大团长身份极为不匹配的婚礼，甚至还不如柏拉图普通人的婚礼列席的人数。 这些英俊高大得宛若画中之人的骑士们看了新娘的同事和朋友们后，互相对视一番，这是一种无言的交流。 新娘所在的d378轻武器研究所的各类工作人员们都穿着他们所在部门的制服，但是男男女女们来自不同的人，各种肤色和模样都有，而那些特意穿着淡淡红色的漂亮衣裙的未婚女孩们也是高矮胖瘦都有。 这些人跟新郎朋友们清一色的高大英俊的年轻白人男性颇为不协调，这种男女双方朋友正式服饰和各种细节的不同，也表明了其所属阶级的不同。 对于新娘的种姓地位，卡尔基的朋友们发生过争论，有些人认为她算低级的婆罗门，而另一些人则认为她只能算高级首陀罗。一个武器研究所的女研究员到底算高种姓还是低种姓，真是一个好问题。 大家一番七嘴八舌的议论后，还是认为团长有些吃亏，他们总觉得卡尔基娶一位英姿飒爽的女骑士，或者是一位白纳福熙宫中的貌若天仙的女官是最合适的。 身穿托加长袍的卡尔基站在圆形大理石地面的中央等待着新娘，他高大舒展的体型穿上白色的托加显得非常英武高贵，托加的披肩优雅地搭在他的左肩，然后在他的腰间系紧，特殊的布料贴着他的身体垂坠而下，仿佛古代的神祗，他的金发梳成发髻，面孔英俊而肃穆，静静地等候着。 新娘的朋友们以半月型分列两边，中间留出新娘走过来的通道，婚礼非常宁静，静得只有轻轻的海涛声与风声混合的天籁，静得都不像一场婚礼。 夜柔到来之时，正是黄昏的阳光最为绚烂光辉之时，带着镀金一般的玫瑰红色，使得万物都如处仙境。 身着一袭仿制斯托拉[2]的古典白裙的新娘踩着洒在地上的白色雏菊与玫瑰花瓣，款款而来。 夜柔有一种温柔夜色一般的气息，就像夏夜花园中的白色茉莉花，静静地，优雅地绽放。 当所有人看到新娘的时候，他们都不约而同地感到了这是一对天作之合的新人，金丝一样的发丝笼罩在新娘年轻美丽的脸庞边，又大又圆的眼睛湛蓝如今日的阿娜希塔海。她头戴着柏拉图新娘传统的金丝桃花冠，像发箍一样高高戴在头上，白色的橙花点缀在她脑后编织精致的发型上，披着薄薄的乳白色头纱，双手手腕上戴着桃金娘编制的手镯，整个人显得如此高雅清新，一股清香围绕着她，随着她的走动到处飘散。 散发芬芳的新娘以风中水莲般的姿态走向新郎，两个人站在环绕的双方人员的中间。 在司祭的操作下，所有人的面前都出现了一瓶被传输过来的“甘露”，只有新人面前的是一种特殊的玫瑰红色的甘露，闪烁着一种瑰丽的宝石般的光芒。 新人要在所有出席的好友同事面前将“婚礼甘露”一饮而尽，据说这种甘露能让服用双方产生特殊的激素分泌，能在短时间内在两人大脑中生成大量苯基乙胺，有来电的坠入爱河感。所以，这种仅提供给婚礼上的新人的甘露，也被称为“爱情药”。 柏拉图人的婚姻虽是系统婚配下的盲婚哑嫁，却大多幸福和谐，这种“爱情药”功不可没。 新娘用纤手取下玫瑰红色的甘露，以优美的仪态喝了下去，但卡尔基却一动不动，仿佛在犹豫着，这引起了众人 第132章 完美新生活 卡尔基依旧一脸冰霜，对这个传统的致意环节全然漠视。 酒足饭饱的双方宾客们似乎已经彻底明白了新郎在抵触这场婚礼，纷纷开始交头接耳。 知道真相的商羯罗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今天的婚宴高雅浪漫，令人印象深刻，我们不能占用新人更多宝贵的时间了。”夜柔的上级女领导诺拉妮意味深长地微笑道。 伊拉大团长也示意身为“禁欲者”的未婚骑士们返回“特拉夜斯特陵舍”。 于是，这场婚宴就迅速散场了。 作为礼仪的最后一部分，新人双双向参加宴会的朋友和同事表示感谢，这时候在场所有人又尽量充满欢乐喜庆的气息，作为对新婚夫妇的祝福。 夜柔将一束造型优美的新娘捧花送给了自己同宿舍的好闺蜜罗敷，这位东亚裔的黑发女孩看到这捧由硕大的粉白玫瑰、白色桔梗花、蕾丝花和小牡丹花错落有致地组成，还垂落下翠绿柔丽丝的精致捧花喜不自禁。 罗敷受宠若惊地把这捧带着未来祝福的花束拿在手里，双颊涨红了。 “夜柔，你好幸运！你的丈夫比我想象得还帅，不过……”罗敷把捧花当作耳语的工具，压低声音跟闺蜜说道，“他好像是个蛮难相处的大兵，你千万要保护好自己。” “我知道了，你放心吧。”夜柔比罗敷更高挑貌美，也显得更自信大方。 “卡尔基团长，你也知道夜柔有‘武器研究所之花的美称，其实她不光外表美貌如花。”身为研发部主任的诺拉妮在道别时，特意跟新郎聊了几句，“夜柔是很有潜力的武器设计师，今年年初她刚得到一个设计师新人奖，事实上如果有可能……她不应该这么早就结婚了，但是她是为了你，所以……” 不到四十岁的诺拉妮事实上颇有风韵，一抹棕绿色的眼眸细长，在暗夜灯光下显出女性的机敏和精明，她大概也是看出了卡尔基的问题来。 “和谐幸福的婚姻对于一个女人的事业而言是良好的助力，我们希望夜柔在未来能够设计出足以留名的优秀武器。” 卡尔基低垂着长翘的睫毛，和行政人员打交道让他这个按直线思考问题的军人总觉得很累。 “忘了她吧，卡尔基。”商羯罗很认真地对他耳语，“和一个好姑娘重新开始，勿执念。你依旧会是一位快乐王子。” 卡尔基只是一副沉思的样子，沉默不语。 双方宾客就这样互相礼貌道别，散场了。 “你好！卡尔基团长，我叫安妮瑟，是骑士团后勤房管处处长。”一位高傲的棕色头发的女士昂首挺胸，快步流星地走了过来，她还带着两位年轻的助手。 随后，他们跟新人互相问候和寒暄了几句。 “我们将带领你们前往两位婚后的住宅，这是一座令人印象深刻的美丽的房屋，你们一定会在那里度过愉快幸福的时光。” 她边说边带领两人步入婚礼中心的地下车站，一对新人就这样走向了未知的生活。 在一片绝美海景的古典式建筑群的地底下，是太空感十足的地下车站。 这就是柏拉图，一个文明的双面怪。在星球的表面，呈现一片自然风光，仿佛时光停留在农业社会一样，到处是原始森林和天然的草地，柏拉图人远足踩出来的羊肠小路到处蜿蜒，这幅景象仿佛停留在地球纪年数千年前的时空。 而在所有的建筑物之下，都建有极为现代化便捷的车站，采取地下公共交通方式来实现人员的迅速移动，这套公共交通系统相当于即时约车。 这一行人乘坐电梯进入一个洁白的长廊，一道透明的发着蓝色荧光的透明门档在众人的面前，所有人都不自觉地停下脚步。 一个荧蓝的圈出现在每个人的停留的脚下。只消一秒钟，他们会被全身扫描，确认没有携带武器或危险物品。 与此同时，一道明亮的红色激光扫过每个人的的眼部，这是在用虹膜确认身份。人工智能就会根据人数在一分钟内派遣抵达一个运输车厢。 门打开了，他们走向了车站，几乎不用等候，当他们步行走到站台时，他们的“瓦哈纳”就正好抵达。 门自动开了，一切都如此便捷、高速又宁静。就跟柏拉图的一切一模一样。 安妮瑟处长带着他们走了进去，一边热情地介绍道：“这个车厢是特别为你们准备的，系统已经输入了目的地，就是你们的新家。” 他们走了进去，年轻的新娘不自觉地四处张望了下，车厢体积并不大，但是特殊的光效可以在视觉效果上显得极为宽敞明亮，流线型的无影照明效果美观奢华，又极为洁净，如无菌病室一般。 门关上后，安妮瑟在投射屏上轻触了一下，服务区的一角升起一张流线型如树叶般的纯白桌台，上面放置着一个太空感十足的花瓶，上面插满了火红的玫瑰花，还整齐地放置着5个修长精美的玻璃杯，里面已经倒好了无酒精的气泡酒，一看就是专门为伽摩之角的新婚夫妇准备的专用新婚车厢。 “我 们离开娑罗室伐底[1]海湾大约有15分钟车程，可以享用香槟之外，还准备了一些精美点心，你们需要吗？”安妮瑟问道。 新郎阴沉着脸，摇了摇头，继续沉默着。 安妮瑟也似乎有点明白了什么。平时这样的引领入住工作都是普通工作人员和人工智能机器人的工作，不需要她这个统筹全局的领导出马，谁让这是最高等级的大团长级婚礼，但谁都看出来这是一场跟规格不符的极度冷清的婚礼。 这位社会阅历老练的职业妇女不再说话，而是在投射触摸屏上操作了几下，调整车厢内部情况，5个舒适的蛋卵型座椅从打开的地面升出，造型流线而优美，如云朵或花朵一样柔软。 他们不再多言，而是径自坐了上去，这样整个过程，很像坐舒适的高速列车。 卡尔基又操作了下，1个座椅降撤而去。他不想坐着。 夜柔看了看唯一空着的座椅，再看了看新婚的丈夫，她也伸手操作屏幕，撤掉了自己的座椅。 “我想和你一样。”她用少女清脆而温柔的声音对卡尔基说道。 他眨了下眼，在密闭宁静的空间内，他第一次发觉她的声音甜美而悦耳，之前他根本没注意到。 团长回头看着自己新婚的妻子，心想，她可能是一个倔强的姑娘。 和璇玑 第133章 一座无人的城堡 “这种女神百合的新变种是园艺师特意为你们的婚礼培育的，花期极长，香味馥郁，花香会随着时间越来越浓烈。”安妮瑟走到新娘的身旁，以得意的口气介绍道，“你看，花朵中心浅淡的粉色小点，随着时间也会扩散开来，颜色会越来越深，直到最后，整朵百合花会从纯白色变成浅紫红色。也就是说，这种花每天都有不同的美。” “真的吗？这是专门为我们的婚礼培育的？”夜柔受宠若惊地笑了，露出洁白细小的牙齿，显得非常单纯，“谢谢……” “同时培育的另一种的新变种可能就会专供军队火葬场。”从大阳台上回屋的卡尔基突然冷冷地说了这样一句话，“人总是愿意看到自己想看到的那一面。” “噢！天色不早了，我们不应该打搅两位太久的。”房管处的女处长立即说道，“房屋的使用说明在服务讯息里都有，可以由触摸屏查看，这座宅子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人工智能系统，不用我多说了……” “祝两位新婚愉快，早生贵子。” 安妮瑟赶紧带着两位下属礼貌地告辞了。临行前，她浅棕色的眼睛神情复杂地看了一眼新娘。 这下，这座巨大的豪宅里只有他们两人了。 夜柔看着新婚的大床，床褥洁白，床边有四根撑柱，上面系着轻薄的白纱帐，一切都非常古典，一如柏拉图所喜爱的风格，一股优雅的香味若有若无地在婚房中四散。 想到那些婚姻生理教学视频，她脸红了。 抵达新家后的第一件事，卡尔基去洗澡了。 男主人的浴室里的设施、装潢均是一流，堪比“伐楼那”上的淋浴系统，而且装饰得更为豪华，宽敞的浴室里还有巨大的按摩浴缸，一面墙可以调节成全透明，在户外的一片自然景色中沐浴，甚至还可以直接调节为敞开模式，沐浴完毕的主人可以直接***走入花园中，和自然融合。 这个自然又豪华的生活风格，突然跟他熟悉的军事宿舍“特拉夜斯特陵舍”那种冷冰冰的禁欲风格大相径庭。 在温暖的清水从四面八方冲向他，他在问自己，是否准备好接受婚姻生活了？ 这个感觉太陌生，太怪异，他需要时间去适应新生活。 沐浴后已被瞬间烘干全身的他走了出来，点触触摸屏，内部移动式的衣柜轻轻打开，里面已经放置了夜晚的睡袍。 在穿好睡衣后，他把脱下的托加袍挂在衣架上放回衣柜，有一根系统控制的绳索带着所有人的衣服，带去后勤中心的服装部，就和在布哈拉里的生活一样，后勤部会安排所有人的服装。而今天脱下的新婚托加袍会被仔细保存起来，他以后火化的时候，会穿着这身衣服。 一切依旧是井井有条，柏拉图的生活是如此便利、轻松。 代价是什么呢？ 如笼养的动物一样，失去自由。 赤脚的卡尔基走进了卧室，他必须经过卧室才能到其他的房间去，夜柔还乖巧地站在大床边的撑柱旁，她一听到卡尔基出来的声音，全身紧张地一颤，赶紧转过身来。 一看到沐浴后团长，她便一阵心跳如鼓。 卡尔基在幽暗朦胧的灯光下好帅，他无需任何装饰，穿着一袭简单的白色睡袍反而是最英俊的样子，她第一次看到他金发披散，带着一丝沐浴后的蓬松，但神态是高傲而冷冰冰的。 他没有说话，赤着脚从另一侧的卧房门出去了，直挺的身体走动起来是显得优美高贵。 新郎走到了书房，这里不再是那种书架上堆满书籍的传统书房，而是一个放置着设计优美的读书桌的一间屋子。 就跟舰载的读书桌是一样的，一个非常舒服的可以调节各种坐姿的包围蛋型的高大椅子，因为现在的书籍都是3d投射了。阅读者的身体可以完全被包裹其中，可以非常舒适地阅读和观看各类视频资料。 幸好。他严肃的脸上露出一个轻松的表情来。 他向后勤部提出要一个可以调节各种坐躺角度的书桌椅摆放在新房内，理由是他需要阅读军事资料和书籍，竟然顺利批下来了。 这下好了，卡尔基满意地看着一切，为自己的小聪明感到一丝得意。 他心想：大概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内，他得一个人睡在这里了。 新婚之夜，夜柔是一个人睡在一张豪华双人大床上的。 她突然觉得一种异样的难过，这是她二十年的人生中从未体会过的一种悲伤的情绪，她无法形容。 眼前的一切如此华丽高雅，但又如此陌生，陌生到不真实。她的丈夫一言不发，没有跟她有任何交流，这好像跟婚前培训完全不同，她不知道该怎么应付了。 她辗转反侧，无法入眠，婚前的一切在脑海中回绕—— 在获知她要嫁给骑士团的大团长的时候，整个研究所都轰动了，她所有的女同事都对她表达了祝福和羡慕之情，她简直要成为研究所内的大明星了。 “夜柔太幸运了！天呐！她要跟白虎骑士团的大团长结婚啦！” “怎么可能呢！白虎骑士只会跟同阶级的军事女贵族结婚啊，要么就是那群仙女般的宫女……武器女设计师嫁给大团长太稀罕啦！” “过去也有啊……” “那是过去，一两百年前的旧事了，那时阶级没现在这样分化。” “大团长帅得简直是金发王子啊，夜柔！你要当王妃啦！” “夜柔王妃！” 同事们的艳羡如潮水一般涌向她，她是一个原本穿着工作制服，梳着麻花辫的武器研发员。 “夜柔，你可羡慕死我了！为什么有些人那么幸运！”跟她同间女生寝室的罗敷在熄灯后，还跟她轻轻地说着话。 这让她简直有一种平步青云，踩在云朵之上的轻飘飘感。 但大团长被俘的噩耗又接踵而至，她为他揪心担忧，甚至去单位的祈祷室为他祈祷。 “哎呀！夜柔，好消息啊！你的未婚夫从盖亚逃回来了！”d378轻武器研究所的所长桑戈向她热情地冲了过来，“祝贺你啊！他还救回了不少被俘的柏拉图军人！这是我最新的到的消息。”[1] 桑戈所长情不自禁地牵着体态苗条的夜柔的双手转了一圈，这时她才发现严肃而略有官僚主义作风的所长都把她的婚姻当作集体荣誉来看待。 “夜柔的未婚夫卡尔基大团长从1400多光年之外 第134章 我们得把话说清楚 “早上好，我们的女主人！” 两个智能家政机器人朝她走了过来，它们刻意保持着流线型的体型，白色的外壳闪着光，脚部做得宽大，显得非常可爱。 “啊？你们是？”夜柔一脸吃惊。 “我叫阿加。”机械手臂更粗壮的高个机器人用男声说道。 “我叫米拉。”较矮个，轮廓更流线更可爱的机器人用女声说道。 “夜柔，你睡得好吗？我们来帮你做事吧。” “先洗漱吧，我来帮你挑选今天的衣服，女主人的服饰穿搭操作界面在更衣室里，来！请随我来！”米拉亲热地拉着她。 很显然，这些家政机器人在出厂时就设定了善解人意和勤快热情周到的程序特质，可比一个人对另一个人好多了。 而且它们都没有刻意做出人类的面容轮廓，而是保留着设计圆润可爱的黑色脸部视窗，只要说话，就有一条亮蓝色的线一闪一闪，这使得它们的外表非常具有亲和力。 “啊！你们……你们是怎么来到我的房子的？”夜柔边走边问道。 “我们的男主人在我们的女主人睡觉的时候，把我们组装了出来，并给我们取了名字。”阿加说道。 “对！我们就这样诞生了！我们是全新的家政机器人，你是我们唯一的女主人，你叫夜柔，这是男主人告诉我们的，他还让我们在他外出时，照顾你，还要保护好你。”米拉用略有机械感的声音热情地说道，这显然是设定人故意保留的仿古感。 卡尔基还跟它们说过这样的话？夜柔孩子气地微笑了起来，她觉得他真是一个奇怪的人，态度那么生硬，可是内心却很善良。 “这里是更衣室，服饰操作界面就在这里，点击就可以选择今天的服装！系统给新婚第一天早晨的新娘服饰可是非常漂亮的！” 米拉很像个贴心闺蜜，把夜柔带进了更衣室，它一按一旁的投射触摸屏，显示各个角度的智能穿衣镜立即出现。 “米拉，你出去吧，我自己会选择，会洗漱好的！” 夜柔赶紧把她请了出去，虽然它是机器人，可她还不接受能在它面前换衣服的事。 “夜柔，你今天穿的裙子好漂亮啊！”在她清晨梳洗完毕后，米拉赶紧恭维她，“我可以给你编织非常漂亮的发型，我可是专业造型师啊！你的金发那么美，做发型一定非常漂亮呢。” 这些机器人不仅贴心得要命，而且还是专业人士。夜柔心中叹服。米拉就拉着她回到更衣室，在触摸屏上点触了一番，升起了一个造型优美的美发椅。 于是，在短短数分钟内，这个有专业美容美发程序的机器人就用巧手给她做了一个极为美观的发型，而且整个过程极为舒适流畅。 “夜柔！我已经给你铺好早餐桌布啦！新婚早餐可是非常丰富的，快来噢！” 一看到女主人从更衣室里走出来，阿加热情地招呼起来。 他们又异常体贴入微地簇拥着她前往宛如透明玻璃房一样的餐厅。 “我们虽然今天才诞生，但是由于我们是这个智能住宅的一部分，所以我们对一切都一清二楚，夜柔，如果你有任何需要，我们都会给你提供建议和帮助。” 米拉非常和善地说道。 于是，在他们的七嘴八舌的帮助下，她第一次从餐厅的自动取餐处里取来早餐，一碟碟丰盛的早餐和精美的面包篮放在铺着洁白餐布的餐桌上，配合着浅绿松石色椅子，一切都是那么完美。 但少了一个人。 在她用完丰盛的早餐后，它们两人还因抢着帮她收拾，把她的一把餐刀从餐盘上“嘭咚”一声，撞到了地上。 “阿加，你这个笨蛋！” “米拉，还不是你撞了我一下。” 这两个家政服务机器人还会用机械感十足的话音拌嘴，那样子实在太可笑了，她差点笑出声来。 “夜柔，吃完饭，我们可以带你去花园看看，我们的花园可漂亮呢！”米拉随即热情地带着她去府邸的花园一看。 “这座房子的花园，光景观部分就有15公顷之大。但是，你不用担心打理花园的问题，后勤部门每天会派遣园丁机器人来工作。”阿加一板一眼地介绍道，“如果你想自己体验打理花园的乐趣，我们可以一起帮助你，那里的花园房里有各种工具，都已经为你准备好了。” 这也太周到了吧——夜柔瞪大了眼睛。 这个花园太美丽，简直像仙境一样，充满着各种她都叫不出名字的绚烂花朵，花艺设计得如此精美绝伦，她就像误入仙境的爱丽丝一样，看什么都不禁在内心惊诧地叹服一声。 她站在一丛玫瑰花柱边上，入迷地看着珠宝一样精致完美的红玫瑰一朵朵争奇斗艳地绽放着，情不自禁地用手轻抚一朵最美丽的花朵，入迷地闻嗅着那浓郁扑鼻的芬芳。 “你可以采摘一些新鲜的花朵，放在你的新房里。”米拉提议道。 “这简单啊！”阿加立即如一旋风一样去花园房给她取来 花篮、剪刀和手套，甚至还有一个悬浮遮阳伞，轻柔地遮蔽到她的头顶，实在是太贴心周到了。 夜柔惊呆了，她一边对人工智能机器人的照顾心存感激，一面又难掩一丝心酸。 她从一个热闹开心的集体中，被带到了一个如此空荡荡的世界里，全靠家政机器人来照顾，排遣寂寞。这些被输入照顾人类程序的机器人，好似有一颗金子般的心，而那位法律上的丈夫全然不见踪影。 中午，当她站在长方形的水池前望着池水发愣的时候，卡尔基回家了。 穿着蓝色舍瓦长袍的团长走路的姿势还是那么矫健威武，他穿过高大的入口券拱，走在水池两侧直道，一眼望见水边的夜柔的时候，他愣了一下。 和一个陌生的异性生活在一起，对他而言也是一种强烈的不适感。 夜柔在带着专业造型程序的米拉的辅助下，打扮得非常漂亮。她穿着柏拉图贵族妇女一种名叫“阿娜卡丽”[1]的居家长裙，窄袖收腰，深蓝色的一袭长裙，左肩披着杏桃粉的一块轻纱，用腰带束好，她微卷的长长金发做了一个简单的居家造型，一缕缕卷曲地垂落而下，在头顶两侧点缀着洁白的茉莉花，宛如仙女。 在盛开白色睡莲的水池中光影迷离，他们倒影如此优美，青春的幻影如梦似幻。 “啊！卡尔基，我们的 第135章 白孔雀餐厅 “最后，在湾区公共餐厅里用餐的都是高级指挥官及其眷属，你不能把我们的约法三章告诉任何人。”团长说完时，眼中闪着坚定的光芒。 “我完全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没有人告诉过我结婚是这样的……”女孩委屈地喃喃自语。 “对！如果没有那些该死的培训课程，你对世界一无所知！”他略有粗暴地咆哮了一句。 “在你眼里，我对世界一无所知……”她倔强地回复道，“但我知道一点，你不能这样对待自己的合法妻子……” “我有承认过你是我的妻子吗？”他的态度也异常坚决。 这时，车厢的闪灯提示到站，车门打开了，宽敞明亮的娑罗室伐底公共餐厅的地下车站就在他们的眼前。 他立即到站下车，但敏感的她却一脸不悦，不愿下车。 “好了……我刚刚可能说话过分了些。”他赶紧让自己习惯性的指挥官口气软化下来，女人真是世界上最麻烦的生物，对付女人比攻占一座盖亚太空基地还让他头疼，这不是突击强攻可以解决的问题，他必须非常注意战术技巧。 “那条婚礼上的束带把我们的手捆绑在一起，你在内卡特环举目无亲，人地生疏，除了我，也没有可以依靠的人了。”他向她伸出手，带着惯有的风度翩翩，“我至少没有有意伤害和冒犯你的意思。” 脸色苍白的夜柔有一双水汪汪的蓝眼睛，闪烁着不信任和狐疑不决的眼神。 她出生在离这里隔海相望的“德瓦环”，说明她的父母不是最高阶层的贵族。她身边的女性朋友大多数会嫁给同阶级的工程师，那些漂亮出众的女性嫁给“内卡特环”的军人就是“高嫁”了，而她则属于“高嫁中的高嫁”了。初来乍到的她很难跟那些宫女或女军人在手腕和人脉上一较高下，她们能拉帮结伙地组成“太太团”，而她真的只是一个“外来者”。 “来吧，我们就算所谓的‘合同夫妻，你是自由的，我不会控制你。你只需要在人前扮演我妻子的角色，但我会保护你，说到做到。” 长期高级指挥官生涯让他说话的样子带有一种不可质疑的权威感，而她是一个年纪比它将近小十岁的普通研发工作人员。 夜柔告诉自己，卡尔基曾经吩咐过家政机器人要照顾自己，保护自己的…… 她注视着他杏长的蓝眼睛，深邃得不可琢磨，他太强大，她这个在这里几乎一个人都不认识的“外来者”怎么能对抗呢？ 她向他伸出了纤细的手，搭在他的手腕上，表示了与他妥协。 他就这样风度翩翩地抬牵着新婚妻子的手来到了湾区的公共餐厅，他也曾经这样牵过另一位女孩的手。 说是公共餐厅，但事实上足以媲美盖亚芒星城最高级的酒店环境。 夜柔一步入巨大的大厅中就被豪华高雅的环境所震慑，高挑的穹窿式设计，悬浮着如莲花造型的古典式水晶灯，墙面上端带着古典式爱奥尼立柱的涡卷装饰，最大的一面墙上，以靛蓝洒金的底色描绘了一只巨大的，身形极其灵动优美的纯白色的孔雀。这幅画使用特殊的材质，使得一丝丝孔雀毛在水晶灯光的交相辉映下熠熠生光。这也便是这个柏拉图白人种族将领云集的公共餐厅，俗称“白孔雀餐厅”的由来。 一排排铺着洁白餐桌的餐桌上摆放着粉红色和香槟色团簇而成的玫瑰花球，花朵和植物的清香混杂着食物的温暖香气，扑面而来。 这是她多年生活的武器研究所集体食堂无法比拟的，夜柔就像一个乡下姑娘一样，不自觉地停下脚步四处张望。 “卡尔基来了！” “卡尔基可终于来了！” “太好了，第一次看到团长夫人。” 已婚的白虎骑士团的高阶指挥官们起身都拥了上来，卡尔基得到了一个极为热烈的欢迎。由于这是他婚后第一次来到“白孔雀餐厅”就餐，甚至不少与他素未平生的舰队高级指挥官们，也过来打招呼，表示欢迎。 “你好！卡尔基！”一位身穿骑士团生活制服的黑发骑士热情地走过来。 “你好！沙塔育！”卡尔基洒脱地张开双臂。 卡尔基和白虎骑士团的沙塔育执事拥抱在一起，显得相当热络。 “达古，好久不见，你的腰粗了些！”卡尔基孩子气地对达古执事说了句，后者毫不客气地朝他肩膀上猛击一拳，但两人相视而笑，拥抱起来。 这个热烈几乎到混乱的迎接持续了数分钟，夜柔看到了跟她在一起时严肃无趣的那个男人完全不同的一面：卡尔基咧开嘴大笑的时候，看起来颇为洒脱而甜蜜。 柏拉图人从出生到死亡，都是集体生活，卡尔基在其中仿佛天然的发光体和引力场，这是他不能放弃的一种情感。 夫人们也团团围簇了过来，她们比夜柔大不了多少，尽是一些身材高挑，体态优美高雅的美人，打扮得也非常得体时髦，她们热情开朗地跟夜柔打招呼。 “夜柔，你的名字好美，人更美了。”一位五官精致，深棕色长发的美女 从头到脚地打量她，夜柔是唯一一个穿传统及脚踝的“阿娜卡丽”裙的女孩，其他人都穿着带有太空感的居家长裙，把身姿衬托得更窈窕，甚至有些女军人穿裤装，显示出巾帼不让须眉的爽利来。 但这种古典和传统感与她标致秀美的长相还是很相衬的，她们都交口称赞她。 “我叫丽雅，我的丈夫沙塔育执事刚在卡尔基麾下，在梅西耶打过一仗。”丽雅显得很热情，“他们两个都曾住过‘特拉夜斯特陵舍，关系很好。” 女孩们彼此有天然的亲和力，她们互相贴面亲吻，彼此介绍。似乎很顺利地就把她接受为她们中的一份子。 “你的夫人长得很美。”在打完招呼后，沙塔育微笑着对卡尔基说道，“但是她看起来不是很开心。” 卡尔基忙着跟其他高级指挥官打招呼，装作没听见。 “你没对小女孩做什么过分的事吧？”沙塔育跟新郎开玩笑，“成为卡尔基夫人，会让一个女孩开心坏了。” “我饿了！我要吃点东西。”卡尔基赶紧把话题岔开。 他走到放满各种丰盛食物的流线型的自助餐台上，拿起餐盘随意挑选了几种，“白孔雀餐厅”的食物品种可比布哈拉里的更丰富多彩，提供各种果汁、无酒精起泡酒和精美甜点这些绝不会提供给年轻骑士的食品，只不过 第136章 伊格德拉修的警告 “如果发生内战，我们该怎么站队？军事枢密院和元老院、内务部和至圣所，这两派该怎么选择？……”卡尔基低下头，双手抚住宽阔的额头，很轻声地说道。 “卡尔基，别说了！”沙塔育赶紧让他打住，卡尔基有时候坦荡得接近于鲁莽，“这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柏拉图人虽然族裔众多，但在元教会的团结之下，六个世纪之中，从未发生过内战。” “几百年来，也没有一个真想当皇帝的圣人！”卡尔基深沉地说道。 “卡尔基，我觉得你想得太多了。”突然一位坐在远端的“高级不死军”指挥官珀达伽突然插话，他修长的手里拿着一杯浅红色的起泡酒，显得很放松，“你总是缜密多思，这是你的优点，也是你的缺点。我们是军人，政治上争权夺利的事总是龌蹉的，谁赢谁输，与我们何干呢？” “说点别的吧……”达古执事赶紧出来打圆场，“这里是高级军官云集的白孔雀餐厅，公开场合说话要注意点。” “现在都不知道亚奴尼图战役的情况，伊拉、奎师那和罗什曼那都已在征途之上……”纳胡沙把话题引到了前线的热点，“这次我们的胜率很高，在经历梅西耶失守后，盖亚人已经慌了阵脚。” 在骑士们饭后谈论军政大事时，年轻的妻子们则围在由侍者推出的悬浮蛋糕桌边，抬头看着如高塔般足有两米高的叠层蛋糕塔。 “哇！好漂亮的七层蛋糕！” “好高！太精美了！” “这就是大团长级的结婚蛋糕？天呐，百闻不如一见。” 这些二十多岁的女孩都热爱美丽的事物，即便是女军人都欣赏地注视着，夜柔更是着迷地看着这个纯白色的植物奶油蛋糕，没有复杂的裱花装饰，只有两丛异常精美的白色蝴蝶兰花自两侧垂坠而下，显得极为高洁优雅。 “竟然那么高那么大。”丽雅抬起头，她的盘发非常精美，后端还点缀着紫红色的小玫瑰花，她有一双蓝绿色的漂亮眼睛，在闪着光，好像触景生情，想起了自己的新婚时光，“我跟沙塔育的新婚庆祝蛋糕只有两层，但非常别致，是巧克力黑玫瑰的，他还喂我吃了一口，真好吃……” 夜柔看着眼前这位年轻的妻子，她的婚姻是多么甜蜜幸福，从丽雅和沙塔育两人的注视里，她就体察到了。 “噢……”夜柔看到盘子里放着一把装饰着白玫瑰和洁白缎带的蛋糕刀愣了一下，这明摆着就是给新郎新娘切蛋糕仪式用的。 “我们一起帮你切吧！别管那群男人了。”丽雅对他说道，带着一种优雅欢乐地态度，“这里其实是女人天下，我们把那群多年光棍给按得死死的，你若不给他们好脸色看，他们就会要死要活。” “卡尔基可能是例外……”夜柔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这样说了一句。 “他可能单身久了，有些男人就是这样，一时不能接受自己结婚，离开了自己熟悉的集体和战友，毕竟我们都算是盲婚哑嫁。”丽雅注视着她，似乎在短短的接触中，她就很敏锐地感受到这对新人的疏离。 “夜柔，你要对自己有信心，如果哪个男人不愿接受你，那就是他眼瞎心愚了。” 丽雅说完，以愉悦的口吻让侍者多拿几把蛋糕刀来，随即这些快乐美丽的妻子们都切起了蛋糕。 “啊……原来是翻糖制作的蝴蝶兰花，太精美了，看起来跟真的一样！” “谢谢你，夜柔，祝你新婚愉快！” 在整个过程中，她是出离的，感觉自己不属于这个完美如仙境的世界。 卡尔基当然不笨，她心想：何止是不笨，他完全是有预谋有手段地疏离她。 在骑士们轻声讨论时，快乐的妻子们端来了蛋糕，她们都要跟夫君共享，气氛便立即从一种沉郁的，带着某种阴谋气息的讨论转为明亮的欢乐气氛。 这些漂亮单纯的年轻女性们给看惯很多惨烈战争的丈夫们带去了很多欢乐。骑士们都跟自己的妻子友好地说了几句。只有卡尔基一个人似乎还在考虑问题。 夜柔看着卡尔基，即使在以英俊闻名的白虎骑士中，她的丈夫看起来仍是那么出众，他侧着脸，眼神深邃，似乎在考虑着什么。 从这个完美世界抽离而出的，可能不只是她一个人，卡尔基也是不习惯从一个修道院式的刻板质朴的生活，进入这样一个格调华丽欢乐的世界的。 “你们继续吧，我们要回去了。”卡尔基站起身告辞了。 “啊！我们可不能占用卡尔基新婚燕尔的晚上时光，这实在是罪大恶极了！” 纳胡沙执事开玩笑地说了一句，所有人都笑了。 卡尔基团长很有风度地牵起妻子的手，向所有的朋友很亲切地点头告别。 “他们多美丽。” “太合适的一对了。” 他们在众人的一片艳羡中离开，从外貌角度而言，卡尔基和夜柔仿佛天造地设的一对，是柏拉图贵族阶层最美丽的新婚夫妇。 他们两人乘坐电梯前往公共餐厅的地下车站搭 乘“瓦哈纳”回家，总是伴随着沉默，如此沉重。 一走上电梯，等电梯门一关闭，他便轻轻地把手抽了回来。两人就这样无言站立着。 一场戏演完了，演员都累了。 夜柔低下头，她有一种感觉，所有人都称赞她，所有人都看好他们这一对……卡尔基在朋友中那么受欢迎，开朗而随和，但对她却那么冷淡，是因为他的心已被占据，她被关在门外。 在整个回家的途中，他们只是在两旁站立着，没有注视也没有对话。 当他们从地下车站走上大厅时，发觉大厅里的可自动调整的仿罗马式坐榻和随形沙发都不见了，只剩下类似插着花的装饰花瓶和几桌这样的装饰品，整个大厅显得空荡荡的。 不好！——卡尔基风一般跑到了自己的书房。 门自动打开，他看到里面空无一物。 他用来睡觉的读书椅不见了。 “阿加！米拉！”他大声叫道，几乎是在咆哮，“这是怎么回事？！到底是谁随便搬走了我的家具？！” 两个机器人用着可爱的大脚迅速地走了过来。 “保洁部门每天都会为房子打扫卫生，重新布置，要维持这样一栋大宅子的劳动是巨大的。”阿加老老实实地解释道，“保洁部门来过之后，后勤部的工作人员又来了，他们搬 第137章 分享激情的秘密 他行动的声音非常轻，他本来就是这栋房子的男主人，没有触发任何警报。 “阿加……米拉呢……”她的声音有些颤抖，敏感地感知到危险的气息。 她现在信任那两个智能机器人，胜过眼前这个所谓的丈夫。 它们已经不会打搅他们了。他没有说话，只是用夜光中发浅白的蓝眼睛盯着她，像盯着自己的猎物。 “……你应该洗澡……”她的声音露出胆怯来，想表示对他这副狼狈不堪样子的关切，但这栋深夜的大宅子里只有她睡的这张大床能提供休息。 “我叫卡尔基。”他用低沉地声音在向她自我介绍，一滴水从他长翘的睫毛上滴下来，他依旧不为所动，眼睛都不眨一下。 “我还有一个名字，叫做‘天狼星之子……绝大多数柏拉图人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但我知道我的父亲是谁，因为阿施拉太有名了，他是柏拉图四百年来最好的战将，一个人的光辉足以让满天将星群星失色。” 他停顿了下，看着她柔顺的样子，她确实是一个安静聪慧的女孩，一直在倾听他。 “你以为我是很好的将军，但我一直处在父亲的阴影中。阿施拉在短短的一生里得到过两顶月桂冠一顶禾苗冠和一顶橡叶冠[1]，恐怕再没有这样伟大的战士可以与之匹敌了……我是他唯一的孩子，天狼星的血脉也应该拥有最纯正黄金一样的头发，天空一样湛蓝的眼睛，就跟传说中的阿利安神族一样……” 他说到这里，低下头，整个人的脸部肌肉都变得僵硬。所以他心里的女孩就这样被撇除在他的生命之外了。 “我的妻子，来，我们来履行柏拉图贵族的职责。” 他洒脱地侧身挥手，一个漂浮移动小桌台来到床边，上面有托盘，托盘上有两个精美的水晶高脚杯，里面盛着晶莹剔透琥珀色的液体。 “不，卡尔基……”她明白了他的意思，突然恐惧起来，“我看过那封信函，我现在理解你了……” 这下是他愣了一下。 “没有人会愿意被逼迫去……我也是一样的，我也是一个人，我在结婚的时候，会以为能得到丈夫所有的尊敬和爱，我不希望被当作一个配种的对象，我不想勉强你爱我！” “现在我们内心有什么样的情绪，都已经晚了。”他不自觉地皱眉，流露出前线指挥官那种冷静务实的表情来。 “看！”他伸出修长的手臂，给她展示这两杯酒，“他们搬走了我的家具，却留下了一封信和两杯***。” ***——她听到这个词，脸都涨红了，更加紧紧的抱住自己的身体。 他大步朝她走了过来，地板上留下了一串湿乎乎的脚印，他走到她的跟前，有些粗鲁地用手勾住她的下巴，注视着她黑夜中苍白小巧的面容。 夜柔在夜色下显得更美了，湿润的风微微吹拂她卷曲的金发，即使最挑剔的美的评论家也挑不出她外貌的缺点。如果女人是一匹马，夜柔足以配得上他，她一定能生下异常美丽的子女。 他挥动了下手，悬浮桌台就又浮了过来。 “拿着！”不由分说，他直接朝她手里塞了盛着浅粉红色液体的酒杯，自己拿起一杯浅蓝色液体的酒杯仰脖一饮而尽。 随后，当着她的面随手用力一掷在床边，“嘭”水晶玻璃四散而溅。 夜柔被吓了一跳，更神经症地紧紧拿着手里的杯子。 “快喝！”卡尔基又用生硬的口气命令她。 “不！我不喝！”她有一种孩童般的倔强，加之她的容貌尚未脱离少女感，激起了他的征服欲。 看到她想起身欲把酒杯放回悬浮桌台上，他赶紧一把夺下了她手里的酒杯，她“啊”地惊叫了声，杯中浅粉红色的液体洒得到处都是。 在推搡中，她失去重心向后倒在床上，而他则夺过了那个精美绝伦的水晶杯子，他用修长的手指捏着它，站在床边上，冷冰冰地看着惊慌失措的她。 他身影的阴影投在夜柔的身上，她穿着精美白纱睡衣，如祭坛上洁白羊羔。 “我求求你，卡尔基团长……”她好像明白会发生什么，眼泪含在眼中，眼前模糊不清，但是他手里的那个酒杯在夜色中，边缘闪着光。 他的右手猛地将酒杯投掷在地上，发出了一声响亮清脆的破碎声，划破了夜的寂静，无数星辰一样的闪亮的碎玻璃渣四溅飞出。 爱的火焰有多火热，灰烬就有多冰冷。 如果和璇玑的初恋能够善始善终，也许他的心境会永远停留在那个生活在布哈拉里的年轻骑士，穿着一身蓝色的舍瓦长袍，健步如飞去小精灵的图书馆看书，漫漫山路，他却不知疲倦，站在悬崖山巅，俯瞰万物，仿佛宇宙之主。 心中带着那位黑发姑娘的身影，她是那么勇敢善战。 女人是什么？是多么奇妙的造物，他从未了解过；爱是什么？为什么让他难以抑制激情？ 如今，他知道了所有的答案，却如此令人伤感和惆怅。 晨光透 入垂落的幔帐之中，夜柔趴在柔软的大床上昏睡着，卷曲的金发散在光滑的身体和被褥枕头上，仿佛一位落入凡尘的天使。 她慢慢地醒过来，枕边空无一人。 “……卡尔基……？”她伸出手摸了下他躺过的地方。 “米拉……！阿加！”她微弱的声音召唤家政机器人，没有任何回应。 在一夜激情缠绵后，她又被一个人留在这个空荡荡的大理石宫殿里。 夜柔披上一件外套，蕾丝睡裙已经被他撕成了碎条。 她觉得全身散架，像被人狠揍了一顿，每一块骨头和肌肉都在疼痛。 这就是爱吗？为什么带来的却是这样的痛苦？ 当她摇摇晃晃地走到卧室外的大阳台上，此处的风景极佳，一切笼罩在清晨的一片清新中。 远处各种奇异的海鸟成群飞翔，大海动荡的波涛呈现出蔚蓝一片，几条绯红色的大鱼龙在蓝色的海水中嬉戏般地翻滚着，金红色的鱼鳞在蓝水和白光的映衬下如此夺目鲜艳，海鸟仿佛亘古而来的啸叫声与轻柔的涛声混合传来。 宜人的晨风吹拂，阿娜希塔海的旖旎风光抚慰了她的心。 这是多么奇怪的感觉，第一个晚上他对她不闻不问，第二个晚上他几乎与她整夜欢爱，一样是一种相离相背，她终于成了心目中英雄的妻子 第138章 “吉祥天女号”的升空庆典 他们睡床的床单无比凌乱，带着一滩滩激情的痕迹。 新婚夫妻圆房的消息，骑士团后勤部马上获悉了，因为那些被搬走的家具又被原封不动地搬回来了。 他们华美高雅的新居又恢复了原样，而且他在触摸屏上得到了一个骑士团总部马尔堡发给他的重要信函。 卡尔基立即点开了这封精美的3d虚拟投射信件。 “什么？”他有些吃惊地说了句，“新成立的骑士团后勤部会给我一份结婚礼物，一艘最新的二级旗舰，作为我的团长级母舰，以替代‘伐楼那……” “噢，那太好了！”夜柔正忙着在米拉的帮助下在一个流线型造型的玻璃器皿中插花，粉紫色的变异西洋牡丹和纯白色的马蹄莲相得益彰。 “希里军工基地特地邀请我们去参见新舰在两天后的升空仪式，他们尤其提到了你，希望你能主持这艘二级旗舰的碎瓶礼，并给该舰只命名。” “啊？真的吗？”夜柔一下子愣住了，孩子气地瞪大蓝色的圆圆眼镜，“竟然由我来主持战舰的碎瓶礼？” “当然，他们希望美丽的新娘能为这艘新旗舰带来好运。大团长夫人，团长夫人会有这样的机会。4年前，伐楼那的碎瓶礼就是由前大团长阿希尔的夫人奥罗拉主持的，因为当时我尚未婚配。这次可以由我的新娘主持，是再好不过的。”卡尔基轻划手指，这封信就如凭空消失一般。 “天啊！太不可思议了，我还曾经去过希里的轻武器制造一局实习过一周，没想到能主持旗舰的碎瓶礼。”夜柔在下巴前交叉十指，可爱的脸上流露出受宠若惊的表情来，“太荣幸了……我还能给新舰命名吗？” “当然。” “可我不知道叫什么名字好。” 卡尔基沉吟了片刻，“k?i.”他说了一个优雅的名字。 “吉祥天女？”夜柔的蓝眼睛发着光，“这名字真好听。” “吉祥天女是带来好运和幸福的女神，她象征着你。”卡尔基扭了下头，示意周围她摆放的各种鲜花，五彩缤纷，香气四溢。 一开心，她甜蜜地一头扑到丈夫的怀里，把他吓了一跳。 “伐楼那”在他心里是无可替代的，经久永恒的。就跟那位骑着马和他飞驰向天边的黑发少女一样。 巨大的希里军工厂位于广阔的雅尔塔环[1]的西北角，如同一个绵延无边的巨兽，800万技术人员以及无法计数的智能机器人在日以继日地制造各类大型战舰，八成以上的柏拉图大型星际战舰都是在此制造的，每天都有不少战舰竣工，以为柏拉图庞大的战争机器输送力量。 “‘伐楼那就是在希里的5号舰厂制造的，就是在现在同一个地方举行升空典礼的，我还记得那天，一艘4900米巨舰升空时壮丽的场景……” 夜柔看着丈夫站在悬空的礼仪台边上感慨万千地说道。 作为即将升空的新旗舰的主人，卡尔基团长穿着得非常正式，他穿上了白虎骑士团的银白色的“舍尔瓦尼”长款礼仪制服，左肩上还披着线条流畅的金色披肩，他的领章和肩章是红底带着金色的橡树叶和橡果，在现场灯光下如珠宝般熠熠生辉。 “‘伐楼那巨大，而且武力十足，线条刚硬，像一位英俊的王子，或者是武士，这艘2900米的二级旗舰的线条更优美……”卡尔基仔细地端详着被一连串长而细的无数机械手臂固定在船坞上的新舰，它装配了最新科技的浮动相位炮系统，随后说道，“作为结婚礼物还是很令人期盼的，和它的名字很配。” “是啊，太漂亮了！”夜柔轻声附和，她作为轻武器设计师，挑不出任何毛病来。 希里基地的负责人团队、设计师们、5号舰厂的管理层工作人员，以及各类人工智能秘书机器人，也密密麻麻地围簇在四周。 所有人都注视着这对身材高挑的新婚夫妻，尤其是才结婚几天的美丽新娘。夜柔今天打扮得美极了，她穿着柏拉图贵族妇女名叫“萨提”的传统礼服，一袭点缀着金色星星的深红色的衣料裹着她颀长优雅的身型，她的金发梳着美丽的发型，有两束卷发垂落在双肩，头纱盖在发上，缠绕在左肩。 最美丽的，是她眉心黏了一颗晶莹璀璨的星辰石，使她面容有一种外星女神的神秘美感。 “这艘最新的旗舰使用了最高科技的空气和重力系统，这意味着大大减低了星际行军时的疲劳感，航速也达到同类舰只的最高速度。简而言之，她是最美丽的存在。” 这艘新舰的总设计师屏一仍在滔滔不绝介绍着，他是一个东亚人外貌的三十多岁年轻人，黑色的眼睛中闪烁着自信骄傲的神情，他为这艘旗舰的设计已经付出一年多的努力，今天他恐怕比在场所有人都更兴奋快乐。 “这都不重要。”卡尔基又用他一贯的直接口气说道，“大炮，大炮，大炮是一切的一切，1千万特拉[2]，1兆特拉……无尽的炮击能量，我只希望她炮击时像一个火力十足的泼妇。” 团长话毕，他这番大兵式直 白言论引起了高级工程师们的低笑声。 夜柔感觉大家都用饶有趣味的目光看着她，希里军工厂跟她所在的d378轻武器研究所类似，所有人员来自柏拉图的各个族裔，只有骑士团是一种奇葩的存在，也高高盘踞在最顶端。 “感谢所有的人，无论是设计人员，工程师队伍，还是最普通的工人。” 希里军工厂的厂长斯瓦洛格是一个头发花白的白人男性，他先发表了例行的感谢讲话。 在一片热烈的掌声中，美丽的夜柔走向了预定地点，她穿着华丽的礼服，显得亭亭玉立，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我命名你为吉祥天女号！” 夜柔以清脆温柔的声音大声郑重宣布，随后她双手将一个晶莹剔透的圆球一放，一根幻彩夺目的光线牵绳以重力将其荡向新战舰的船尾部。 旧地球的习惯使用香槟酒瓶，并且迷信地认为摔得越碎越好，而如今一切都可以进行控制，礼球按照既定程序立即被撞得完全粉碎，无数光芒从撞击点内部爆发出来，宛如射光四射，闪亮了所有人的眼睛。 “喔！” “好亮！” 人群中发出一阵阵赞叹声，同时礼花炮的巨响一声声响起，伴随着爆炸出五颜六色的全息模拟的彩花屑。 此时，连接旗舰两侧 第139章 回归集体最安心 “你的口味很东方啊！”希里军工基地的负责人斯瓦洛格向团长打趣道，“有人告诉我，白虎骑士团出身的军人，饮食起居都是古老地球的德式风范。而且由于他们自幼生活在封闭的布哈拉内，这种习惯会保持一辈子都不改，他们也颇以为傲，排斥其他族裔的生活方式。” “卡尔基团长，你可是我认识的心态最开放的白虎骑士，你看，你用筷子都用得那么好！” “噢……因为很好吃。”卡尔基赶紧掩饰过去，他总不能说他在被俘期间在多元化的星际大都市品尝过很多东方美食，和一位黑发的东亚少女生活在一起过，她总是吃很多寿司…… 夜柔看到丈夫用筷子的手稍微停顿了一下，好像一瞬间出神了，但他掩饰得很好，开始跟希里基地的人员攀谈起来。 “对变形战机飞行员的使用体验而言，我们都希望加快抵达战场速度，战机弹出和回舰的强磁力线系统如果能再提速就更好了，哪怕是一秒钟，我们的胜利和生命都维系在速度之上。” 听完团长的建议，屏一跟自己的团队同事窃窃私语，仿佛正在认真考虑。 “‘吉祥天女号比‘伐楼那最大的改进在太空雷达系统，以及范围更广的通讯范围，宽幅比‘伐楼那拓展了至少10亿公里。”设计师向团长侃侃而谈。 “这很重要！”卡尔基挺直身体，流露出欣赏愉快的表情来，“这样我们可以更快发现敌情，更快做出决断和反应，对一线指挥官而言，速度至上。” “针对盖亚军舰新装置的移动式高能质子炮塔，我们也研发了最新的浮动相位炮，吉祥天女的右舷炮击系统就采用了这个最新设计，还有全舰首次采用了最新移动式光盾。” “太好了！”团长又称赞了一声。 夜柔竖起耳朵，仔细听他们谈论最新战舰防护光盾的情况，她都听呆了，最宽处有300米的椭圆形光盾，巨舰的世界令她大开眼界。 “盖亚军舰的移动式炮塔设计让变形战机的自动避弹系统完全失能了，在梅西耶战役中，第七舰队就这样造成了我的一位扈从阵亡，我的战机被击中爆炸，我因此受伤。骑士团因此伤亡颇重。” 卡尔基说完后，夜柔轻叫一声，“天啊，太可怕了！”她不自觉地把手放到他银白色的制服袖管上，显示出恐慌和担忧的样子来。 “我没事，夜柔，对骑士而言，战机被击中是常有的事，战场上难免会受点伤。”他轻描淡写地说了句，转头看到夜柔的表情，她很敏感善良，但远远称不上勇敢。 “太令人羡慕了！”斯瓦洛格微笑道，“我从来没见过这样漂亮合适的一对，还那么恩爱。” “是啊！”外表精明强干的米娅附和道，“他们一定是现在柏拉图最美丽的一对新婚夫妇。我们可以想象你们金发宝宝完美的样子……” 面对四周投来的羡慕目光，夜柔脸红得恨不得把脸藏到桌子下。而卡尔基勉强地动了下嘴唇边的肌肉，无奈地笑了下。 这次拜访和新舰升空庆典就在双方愉快的气氛中结束。 柏拉图的一切又是那么的简单，可以想象倘若这件事发生在盖亚将会是轰动和繁杂，带着无数随从人员的公务机群、忙前跑后的接待人员，铺张豪华的宴会……而在这里，两人挥手和所有人告别，就搭乘电梯，前往希里军工基地的地下车站。 这个庞大的军工基地的地下部分自然四通八达，极为庞大。他们花了不少时间，抵达了预定车站。 “车厢”准时抵达，由于这是特殊的长途车厢，他们上车后就有舒适的座位，卡尔基很有风度地先让妻子坐好，随后把自己礼仪性的披肩挂入衣橱。 “我们真应该让一线指挥官和士兵同设计师们更多交流，这样的机会太好了。” 团长显然处在一种社交后的兴奋情绪中，夜柔觉得他话匣子一打开，和平时安静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 “在三十岁之前，我的世界很狭小，但我自觉得无所不知。”他头靠在舒服的椅垫上跟她推心置腹地说话，“后来我才知道世界有多大，形形***，无所不包……” 在他的眼里浮现出芒星城鳞次栉比的摩天大楼，无数人穿着各异，在购物街上川流不息…… “伊拉不在期间，我就是首席团长，等我去马尔堡之后，我准备安排骑士们跟希里军工基地更紧密的联系和交流。盖亚人的个人通讯非常便捷，而我们柏拉图人里虽然各行各业的专家很多，却总是各归小团体，彼此之间很少有横向联系，这太令人遗憾了！” 比起平时的样子，卡尔基几乎是在滔滔不绝之中，他总是在不断思索问题，并且着手去解决。 “柏拉图美丽而宁静，但缺乏活力，过于死板。盖亚的芒星城简直是人声鼎沸，有很多创意和活力，那里……” 有个黑发的窈窕身影独自一个人站在远处，似乎在等待着谁，她一回头，正好看见了他。 璇玑…… 他突然又沉默了。 她的倩影在他心底 徘徊，他总没有办法彻底忘掉她。 短暂的婚假就这样度过了，第二天早晨，那间漂亮的玻璃餐厅里一片慌乱。 “啊！来不及了！米拉，帮我们收拾下！”夜柔的声音，伴随餐具的碰撞声和慌乱的脚步声。 “再见！”卡尔基礼貌告别的声音。 他们就这样开始返回自己的原集体报道去了，夜柔重新开始投入工作，而卡尔基要去骑士团总部“马尔堡”报道了。 马尔堡建立在高高的巨大山丘之上，整栋绵延回旋的建筑群盘踞在山顶，外型如山上的宏伟城墙，闪耀一种深赭红色的光芒，仿佛一颗坚强的骑士之心。 在不远处有一片宽阔宁静的水域，在其尽头是一道齐刷刷的直线式断崖，一道飞流直下的瀑布光洁如镜，水流坠落之地毫无任何声响和水花，而是如同一把利剑插入岩石一样，就这样无声无息地消失在大地的深处，这是人工磁场的杰作，柏拉图的一切景观都是人工制造和设计的，有时候会有一些令人印象深刻的景观印象，白虎骑士团总部建筑“马尔堡”就是其中翘楚。 这个名字来自于旧地球时代的条顿骑士团总部的名字，加上那把如同宝剑一般的瀑布所暗藏的隐喻，难怪众人总把白虎骑士比喻为条顿骑士。 卡尔基在第一次去骑士团总部报道时，没有穿 第140章 弗栗多往事 随后，高级指挥官们云集在马尔堡的总参谋部召开军事会议。 这是一个穹庐如蛋一样的大厅，天顶散发一种足以媲美自然光线的光亮，会议厅中央是一个巨大的圆桌，指挥官就如同圆桌骑士们一样围站在两旁，中央是量子投影显示出的3d立体影像，参谋人员不断演示双方可能的战略和战术应对。 “伊拉的进军速度已经基本停滞了。”卡尔基看着一旁表示白虎骑士团舰队航行速度的光标说道。 “这是军事枢密院的命令。”骑士团最高参谋部的总参谋长乌鲁斯拉说道，这位深色头发，鼻梁挺直的四十多岁英俊的男性算得上是所有参谋长的标杆了，宛若电脑一样的大脑，不放过所有的细节，同时还唯命是从。当然，主要是对军事枢密院俯首听命。 当然，这也是卡尔基只会带着商羯罗出征，而把他甩在马尔堡后方运筹帷幄的最重要的原因。 “盖亚只有巡游在‘亚奴尼图区域的第二十九舰队做出了一些反应，但似乎没有全力防守的意向。”商羯罗在巨大的立体星图上操作，“这有在这个区域可能有分基地的一些舰队集合，但我们没有确切清晰的情报能表明这是盖亚人的阻击行为。” “双方都停滞了，盖亚人在里恩身死之后，恐怕就没有勇将了，可是我们为什么停滞呢？”卡尔基用闪闪发光的蓝眼睛看着盖亚人的矿业基地，“为什么不劫掠？伊拉！” “这是军事枢密院的命令。”乌鲁斯拉直直地看着卡尔基，“伊拉会遵守的。” 言下之意，卡尔基当大团长时，只要骑士团舰队一开拨，后方就完全联系不到他了，更别谈服从最高指令了。 “现在四处有风声，盖亚人在秘密乞和。据传很快会有会议就此事讨论。”一旁的沙塔育执事意味深长地说道。 “他们给我放了伤病假，这下元老院军事例行会议，我也不用去了。”卡尔基沉吟道，“而罗睺罗年纪太小，只能坐旁听席，他对政治又毫不关心，总是神游天外。” “你去了也没用，只是观察者而已。”商羯罗说了一句，“只有大团长有真正的发言权。” 卡尔基沉默了，没有一位前大团长的依旧还在骑士团里服役，更令人尴尬的事了。 “无论是战是和，我们必须为即将到来的亚奴尼图战役做准备，如果是双方的会战在刻托基地再次打响，那我们就可能必须率军支援了。” 首席团长威严地说了一句。 事实上，他内心愿意大战爆发，哪怕死在前线，也比现在这样强得多了。 马尔堡的大食堂一片热闹非凡的气氛，因为这是欢迎卡尔基的第一顿饭，这里还保持着一种布哈拉餐厅高雅而简朴的风格，依旧由服务人员提供优质的桌前服务。 “不用洗手仪式和饭前祈祷的天堂，我终于来了！”卡尔基在上餐时如此打趣道。 他周围的朋友们一片哄笑，互相交换略有狡猾心机的眼神。卡尔基似乎婚后的心情不错。 “这是？……”当骑士团穿着制服的侍者把一盘精美的菜肴摆在团长面前时，他显然愣了一下。 卡尔基看到餐盘里他最爱吃的细胞肉牛排的配菜白芦笋的粗壮嫩笋头，都被竖立起来，还雕刻出令人浮想联翩的尴尬形态。 “卡尔基！你怎么脸红了？”爱开玩笑的纳胡沙执事故意高声叫道。 卡尔基立即抬起头，发觉周围的骑士们都在哄笑着，他们似乎早有准备。 “卡尔基，你要多吃点！” “补点身子吧！” “你老婆太漂亮了，美女可是男人的毒药！” 他们竟然跟他开起了这种玩笑。卡尔基努力让自己保持镇静，他知道他们在等待他的任何反应，好做下一步的嘲笑。 “这盘餐食快帮我换掉，我不想吃细胞肉牛排！”卡尔基用命令的口吻跟侍者说话。 这番换餐期间，所有人都大笑起来，甚至连远端的奥德拉和很多年长的骑士只能摇头一笑。刚结婚的年轻骑士们改不了爱集体胡闹的天性。 “如果你们再给我准备这样的餐食，我就不用餐了。”他抬头对侍者严正地说道，对方只能低一下头，表示领会。 “卡尔基，你太严肃了！真没法拿你开玩笑。” “骑士之花，同时还是道德严谨，传统好男人！” “这是马尔堡捉弄新婚第一天来报道的骑士的传统项目，你可别真生气！”沙塔育执事悠哉悠哉地喝了一口绿玻璃杯中的气泡饮料说道，“有比这过分得多的多的。” “哈哈哈！谁都比不过卡尔基的正经。” “卡尔基脸红的时候，真像一个姑娘。” “你们没见过他10岁的时候跟在弗栗多大团长身后的样子，”一位年长的参谋微笑道，“简直是绝世美少女跟着自己的伟岸夫君！” 所有人都在一片哄堂大笑中，少年卡尔基的俊美是很有名的。 “我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要把你们这群老家伙们 都统统赶出布哈拉了！”卡尔基面色白皙，很容易看出浅浅的红晕来。 这就是他熟悉的纯男性团体的风格，充满荷尔蒙的躁动不安，以及一种军人的粗粝感。 夜柔也回单位d378武器研究所报道了，这所柏拉图着名轻型武器的研发地距离娑罗室伐底湾的高级军官的住宅区很远，夜柔必须预约最快的单座“瓦哈纳”上班，即使这样也要花一个多小时才能抵达。 她穿着浅蓝色的长裙，踏着轻快的脚步走上研究所的台阶，柏拉图到处都是高高的台阶，就像古希腊和古罗马时代一样。 武器研究所晶莹剔透的装饰外墙做成白桦叶形态，在不远处一片静谧的湖水映衬下，显得极为优美宁静，这里的一切令人联想不到这是一所武器研究所。 这是夜柔婚后第一天去报道，她披上了已婚妇女常披的头纱。 头纱在元教教义中代表着女性的懿德，但披头纱不是强制性的，很多女性刹帝利就从来不披，也没有人敢强迫她们，但夜柔看到触摸屏上服饰系统给她提供了各类头纱，她心中一动。 她选了一款浅湖蓝色的头巾，当作配饰披在金色的头发上，也许这契合她内心对身份改变的想法。 “啊，团长夫人来啦！” “哇！好美丽的新娘！” 她就在这样的万众瞩 第141章 我已从梦中醒来 “es.zei，drei，vier……”一、二、三、四 这座地球化被破坏的太空基地，到处冒着黑烟，天空都全然黑暗，氧气似乎都在越来越稀薄。骑士团惩戒人员用德语念着鞭数，一条银红色长蛇一样的电光鞭子在黑暗中如狂蛇飞舞。 所有的骑士们都默默无言地看着赤裸上身的弗栗多被抽得遍体鳞伤，洁白强健的背部肌肤上留下一道道被火灼伤过的痕迹。 “太残忍了，这对弗栗多不公平！”他的一位同伴禁皱眉头，终于按耐不住，想开口向大团长求情。 但他被朋友们立即拉住。 “我们都知道大团长的性情严厉，弗栗多性格过于耿直了，刚才我们都听到他这样骂大团长，‘你不是军人而更像屠夫，这样才被惩戒的。” “是啊，我们都知道对大团长出言不逊的后果。”另一位年轻人也说道，“贸然求情，不止会搭上自己，很可能会适得其反。” 就这样，没有人敢于为他仗义执言。 被用隐型磁力场固定成站立姿势的弗栗多一声不吭，他紧咬的嘴角淌下了献血，仇恨的火焰闪耀在他野兽一样的浅色眼眸中，永久地改变了他的灵魂。 当众遭受鞭刑的耻辱，促使弗栗多在战斗中全力以赴，以洗刷这段不堪回首的记忆。 日后，弗栗多成为残酷程度仅次于阿施拉的大团长，和阿施拉干脆利落的处决不一样，他甚至喜欢虐杀战俘。 在攻占一个盖亚小型能源基地后，骑士们按例去聚餐了，流着血，呻吟着的盖亚战俘则在黑暗中躺着散落一地，他们被绑着，割断了静脉，慢慢地让他们流血而死。 一位披散着闪亮金发的十岁少年偷偷地跑了过来，这就是弗栗多大团长侍童卡尔基。 这位面容异常秀美的少年看到那些被虐得奄奄一息的战俘，心生怜悯。他作为大团长的侍童没有任何战斗任务，更像一种古老生活方式的遗存，被带到了残酷的战场上。 于是，他趁机跑了出来，还偷拿着一个可以快速止血的便携式医疗器。 他在浓重的血腥味中翻找幸存者，大多数人都已经紧闭双目，毫无气息，显然已经毙命了。 “你不要怕，我是来救治你的。”他用少年的嗓音轻轻对一个尚存一息的战俘宽慰地说道，用最快的速度把治疗仪器固定在他腕部的伤口上，启动后，一股荧光在黑暗中发散开。 随后，卡尔基迅速继续翻找幸存者，治疗失血必须争分夺秒，他知道可能并不能改变他们的命运，但是他无法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痛苦地死去。 这位面如死灰的盖亚亚裔士兵，从喉咙里发出干涩的声响，显然他已经快死了，在他模糊不清的眼前是一个柏拉图军事贵族的白人少年的身影。 “谢谢……”这位垂死的士兵很轻地用盖亚语说了一句话，就头朝一边垂落，咽气了。 这是他第一次听到这种古怪的语言，他的心颤动了。 后来他一直在菲的图书馆里学习这种古老的语言，只是因为一句话。 谢谢。 他来得太晚，自然一个人也没能救活。 “卡尔基！你在干什么？！” 大团长威严的声音在他背后响起，少年停顿了一下。 金发少年转过身，身上侍童制服上都是血迹，手里拿着止血仪器，上面也沾满了血迹，不用再说什么，一切都清楚。 弗栗多走上来，二话不说，朝少年狠狠地伸出大手，“啪”一声清脆的耳光声，回响在黑暗之中。 “狼崽子在幼年时期和狗仔一样可爱。”弗栗多低沉地说道，“但一旦长大，他父亲给他那被诅咒的鲜血，就会赐予他嗜血冷酷的牙齿和利爪。” 卡尔基天生身体坚强如岩石，这记重击只能让他略微侧过脸，手里的仪器滚落在地上。 “卡尔基！”伐楼那赶紧过来照顾他，“快点把头抬起来！你流鼻血了！” “大团长，你无权体罚卡尔基，这是违反规定的！”浅金色头发的伐楼那用靛青色的眼睛盯着比自己高大得多的弗栗多，显示出坚定果敢的气质来，“你可以不满意我们的服务，把我们退回，但不能打人！” “卡尔基，我带你去找医疗兵。”伐楼那扶着他，慢慢地走了。 “我总觉得大团长……他认为我以后会变成一个恶魔。”卡尔基用手一抹鼻子，血流得到处都是，到处是血腥味。 “如果我未来成为大团长，我绝对不要像他一样。卡尔基，你也这样想吗？”伐楼那认真地看着朋友一侧被打肿的脸，以及一脸的鼻血，“答应我，如果未来你有机会成为大团长，绝对不要像弗栗多这样，对待弱小如此残忍！” 他还记得伐楼那坚决的口气，超乎他年龄的成熟，如果说卡尔基的灵魂是一位英勇的骑士，那伐楼那内心居住着一位公正的国王。 然而，宅心仁厚的伐楼那25岁就死了，他没有能成为大团长，甚至没能当成执事，他在战场上 杀的人太少了。成为大团长的是卡尔基，一样杀人如麻，甚至一样冷酷无情。 站在梅西耶尸横遍野的处决现场，弗栗多大团长的预见似乎成真。 善能生出更多的善，恶能生出更多的恶。他当然懂这个道理，上任大团长的第一件事他就废除了所有的严酷体罚。 可是，最后他还是变成了这样，甚至更卑鄙，他在朋友们面前还是态度友好随和，广受爱戴的指挥官，而在性格善良软弱的夜柔面前，他却肆无忌惮，把自己最不堪的一面显示出来。 他原本想做一位真正的骑士，如今却面目可憎。 他反感夜柔，甚至会去折磨她，就是因为她是系统强加给他的妻子。 夜柔…… 0公里。 翻盖式的透明保护罩从上方翻起，对他们身体的困束性保护被解除了。 就跟进入穿梭机的反向程序一样，传送带载着着所有目的地是马尔堡的已婚骑士们稳稳地回到马尔堡的接收站内。 卡尔基的靴子落在马尔堡坚实的地面上，他心中突然有一种感叹，这是他觉得最长的一次返程。 “我得去一次军事枢密院简报。”他对左右吩咐道。 随后，他就可以返回自己在婆罗室伐底湾的家了。 当卡尔基从房子的地下车站走出来的时候，两 第142章 突如其来的求婚 “啊，还是在家吃早饭最惬意了。”夜柔一边轻声感叹道，一边用造型优美的茶壶给卡尔基倒了一杯普洱茶。 她觉得如释重负，在卡尔基不在时，每当她一个人去吃饭，大家似乎都在留心她怀孕没有，这让她感觉非常尴尬。 卡尔基接过妻子递来的茶盅，说了声：“谢谢。”似乎从芒星城回来之后，他对她的态度有所改观。 他心想：夜柔真是一个温柔贤惠的姑娘，就跟柏拉图制造的所有的完美新娘一样。而璇玑却从未如此过，她总是如小男孩般大大咧咧，早餐有时候就是胡乱塞些东西吃，却让他觉得可爱而充满活力。 铺着洁白桌布的餐桌上放满了丰盛的早餐，花瓶里插着粉红色的芍药花，早餐清亮的阳光从上方照入，他们如身处在优美的自然中用餐一般。 夜柔聪明地回避了询问他在芒星城签订和约时的种种见闻，关于盖亚，她什么都没有问。而他只是低头喝茶，也什么都没有说。 梳着发髻的卡尔基用大手拿着茶盅喝茶，做妻子的偷偷用眼角看他，觉得他喝茶的样子也特别帅气，束发时鬓角两侧的头发都被拉来上去，团长的眉毛和眼睛显得更长更清秀，直射的阳光让他的金发显得更浅亮，眼睛则碧蓝如水。 他曾被称为最英俊的大团长，夜柔看得脸红心跳，像个可爱的女大学生。 “我最近在设计一款强光武器，”她略有得意地说道，聊武器可能是两人不多的共同语言，“可以瞬间发出可以穿透盖亚战斗服眼部显示屏的强光，这样盖亚人会产生强烈晕眩感。我现在正在调整亮度控制和光频控制，这样可以让自己人不受影响，而会让敌人瞬间昏厥。” “这样我们就不用杀死他们了！”她刻意提高了嗓音，显得满怀信心，流露出希望他赞同或表扬的情绪来。 卡尔基用左手扶住额头，做出了无奈的表情。 “这主意不好吗？”她赶紧追问道。 “不好。”他总是那么直接，完全不顾她的感受。 “为什么？” “士兵在地面进攻时可没时间判断敌人的状况。”团长显得很严肃，“骑士的太空战甲面甲的显示屏，可以通过扫描盖亚战斗服的呼吸系统判断敌人是否死亡，但实战情况非常复杂，骑士不会把注意力放在上面，你们在设计时也要为一线战斗人员设想下。” 夜柔皱了下眉。 “战场极度混乱，复杂，这是你不能想象的。”卡尔基继续说道，“弄昏不如屠光，战场是效率至上，我们没空对敌人进行人道关怀。” “这样更简单也更有效率……” 夜柔看着他的手，手指那么纤长，甚至是非常优美的。他用这双手杀戮，爱抚她…… “敌人也是人，不是吗？”她用明亮蔚蓝的大眼睛看着他，“他们也有妻子和孩子，也有家人……” “别傻了！”他冷冷地打断她，甚至带着一丝责备的口气，“我们都是杀人机器的一部分，你得认清现实。” “战争是超越道德的行为。”卡尔基说话的声音低沉而悠扬，带着一种格外庄严的语调，“战败者才会受审判，而伟大的战士永远不能用庸俗的道德去衡量，我们为至高者而战！” 他懒得费口舌跟她长篇大论地解释—— 阵亡于梅西耶残酷的地面战争的纳拉达执事，就是被几十个伪装成尸体，躺在尸堆里的盖亚特种兵联合伏击，以命换命式的自杀攻击而身受重伤。 他的扈从和部下们立即抬他去火力覆盖较轻的地方去医治，却在慌忙中选择了错误路径，结果死于己方猛烈的离子炮火之下。 以勇敢着称的纳拉达执事死时只有24岁，不少人曾夸奖他跟年轻时的卡尔基一样拼命，大概唯一的不同是，卡尔基会冷血无情地杀光一路上所有抵抗力量，总是尽可能地给敌人多放血，而纳拉达则手下留情…… 战争太残酷，伐楼那的话犹在耳边，却太难做到。 他看着夜柔，她带着单纯少女质疑和难过的表情。 他知道她没法理解他。 茫茫星海的另一端，无数的世界交错在一起，每一个人都有各自的生活。 璇玑把很多旧物都轻轻放在一个小箱子里，精美的册页里有为他写的诗，抱了15年的旧狸猫公仔毛里斯少爷，还有那根紫藤花簪子。 她要彻底地告别过去的自己，少女时代；以及……深爱过的卡尔基大团长。 她按上封箱的一个触点，整个箱子就紧裹封住，再也无法从外打开了。 然后，她拿了起来，亲自扔到楼道的垃圾收集处，原本这都应该是家政小助手的工作。 扔完之后，如释重负，可是进门的时候她还是哭了。她背靠着门低下头默默地流泪，黑色的长发垂了下来，她看到地板上的泪滴在闪光。 这只是她一厢情愿的一场梦吗？ “璇玑？！” 兰瑟·徐惊诧地看着缓缓向自己走来的璇玑。 他今天 休息，没有穿军装，而是穿了一身便服——白色的衬衫，外套着一件铁蓝灰色的短款风衣，黑色的长裤，虽然个子不算特别高，但显得非常精神。 璇玑却身穿一身军装，不是游骑兵雇佣军团上等兵那件略显简单的制服，而是一身非常挺刮漂亮的浅蓝色军服，没有采用太空舰队的枪驳领式的制服设计，反而采用了柏拉图舰队制服那种立领的领章，让人眼前一亮。 兰瑟看呆了，不仅是这一身他从未见过的制服，而是璇玑竟然把一头长直的黑色秀发剪掉了，她修长的体型配合这身制服，迈着英姿飒爽的步伐走来之时，竟然像一位英俊少年。 兰瑟的目瞪口呆在她的意料之中，璇玑微微一笑。 “这是我早上收到的新制服，”她的声音也像她的外表一样，青春洋溢又充满自信，“请叫我璇少尉。” 兰瑟赶紧看了她的肩章和领章，确认了这突如其来的晋升。 “这是？”他一脸吃惊地瞪大眼睛。 据说，战争部在筹备盖亚的变形战机的飞行师，联合政府虽与柏拉图人签立屈辱性条约，事实上却在暗中备战，准备3年后大施拳脚—— 但兰瑟没有想到璇玑竟然这么快已经成为盖亚太空舰队第一批变形战机飞行员了。 “我打过退役报告，不过他们给了我这件制服……”面对 第143章 红龙骑士团 他们两个就这样默默无语地站立在童年时第一次见面的荒野公园的树林中，儿时绿树成荫，如今黄叶满地。 “你们柏拉图人从来没有把盖亚人当作过人。”兰瑟略有悲伤地望着不远处的溪流，“我也是人……我也有跟你们一样的情感，你一会说让我杀了他，一会又投入他的怀抱。相比卡尔基，我军衔低，人又搓又矮，你这个柏拉图贵族小姐看不上我。” “不是的！不是的！”璇玑努力在保持镇静，“我也喜欢你，但这是不一样的感情。” “我整整喜欢你十二年，你才和他在一起不到两个月！这世界太不公平，出身、容貌和能力……我真的恨他！” “你不要再谈卡尔基，好吗？这件事已经和他没有关系了！”她第一次看到兰瑟大光其火，兰瑟一直很善良而温和，甚至总带着一丝迟疑。 她把手放在他的肩膀上，仿佛回到了曾经的铁哥们般的关系，“我只是想好好地当一个真正的战士，我不想被婚姻捆缚手脚，我需要自由，才能在浩瀚宇宙中搏杀和战斗。” “卡尔基是完美，但在他的怀抱中我永远不会成长。” 这是璇玑第一次在兰瑟面前评价他，兰瑟安静地在听。 “他有时很傲慢……训我就像在训小兵。是的，我只是一个上等兵，他则是大团长，战争部也给他盖亚上将的军衔。但是没有平等的地位，就不会有真正的爱情，我会证明我的实力。当然，我想我可能也不是一个合适的结婚对象，我太自我，也太热爱自由，所以我暂时不能结婚，希望你能原谅我。” “那璇玑，我们平等吗？”兰瑟非常认真地望着她。 “当然。”她凑过来轻轻地亲了下他的脸颊，就像在“金沙基地”兰瑟向她表白时，那样风轻云淡一样的亲吻。 “我始终把你当作我的亲人。” 亲人？他多么希望她能爱他…… “这对你就够了吗？”兰瑟问道。 璇玑微促眉头，显得若有所思。“我今天要去第一飞行师报道，快到时间了，我先走了。”她朝他潇洒地挥了挥手。 兰瑟伤感地望着她穿着制服的背影，英俊挺拔得就像少年。 他呆怔地看着手里的红色戒指盒，很想把它扔到不远处的西溪里，以帅气的姿势抛出一个优美的抛物线，可是戒指太贵，买的时候太心疼，他不舍得扔掉，只希望以后璇玑会接受。 他想到卡尔基下命令处决战俘时毫不顾忌后果的嚣张与傲慢，还有他对下属说话时的果断与威严。 璇玑的率直自我很像卡尔基，他们两个共享一个封闭的世界，一个柏拉图骑士的世界，与他绝缘。 巨大机库的门缓缓打开，足有近百米高的机库里透出一道明亮的光芒，笼罩一切。 十几位身穿盖亚变形战机飞行师制服的年轻人们面露惊诧之色，他们看到了一架变形战机停在一个极大的水晶一样的圆盘展示台上，在不断地缓慢旋转，全方位展示这架盖亚最新尖科技的产物。 一架通体绯红色的龙形战机，从机头到机尾的线条如此优美流畅，特殊金属质地散发宝石一样的通透的光芒，还带着双翼，可以想象骑士骑在其背上，在太空中飞行之姿有多么壮美。 “大红龙……” 一位剪着盖亚军队标准发型的金发年轻人抬头望着，用柏拉图语轻轻地说了句。 其他在场的人都静默无声，虽然展示盖亚变形战机的场面极为恢宏，他们却不太激动，因为他们都是柏拉图的叛将。 璇玑看着这位穿着最新少将制服的年轻人，随着盖亚第一飞行师的建立，他就是盖亚最年轻的将军了。 这位年仅26岁的少将散发的令人屏息凝神的英俊，很容易就让人联想到白虎骑士，那种不存于盖亚的完美北欧式的容颜。 璇玑想，他的容貌很容易让她联想到卡尔基、或者施瓦茨年轻时的样子，俊秀狭长的面容，肤色是血气极佳的白皙，直挺完美的鼻型，一切都是白虎骑士最标准的外貌。他自然也有一个最典型的投诚战争部的白虎骑士的姓名——瓦尔特·迈耶。 卡尔基是一头纯金黄色的长发，而迈耶是深金色的头发，发根是深色的，但在耀眼光线下，发梢闪着黄金般的亮泽，头发的颜色显得非常有层次感，五官也显得比卡尔基更年轻，清秀的颧骨也略高一些，眼睛也比卡尔基显得略细长一些。但总体，迈耶也是那种最高贵的“白虎之血”。 “这就是我们盖亚科技的最新最高的结晶，‘红龙战机，足以媲美柏拉图的变形战机的科技水准，甚至在很多地方，都做了更好的改进。” 一位穿着机库管理层制服的黑发的年轻女士用得意的口气介绍着。 “瓦尔特，现在你就是盖亚骑士团的大团长了。”站在少将身边的一位黑色肌肤的年轻人说道，黑色的眼睛里闪着想要大展宏图的光芒。 “凯布利，这言过其实了。”迈耶少将用右手抚了一下头发，好像在思考问题。他右手上的黄金戒指在闪闪 发亮，这个细节没能逃过璇玑的观察。 她在此也获知了一些传言：瓦尔特·迈耶是典型的“女婿党”，半年前娶了绿党***的女儿，联姻是年轻英俊的柏拉图骑士的好出路。政坛里有强硬靠山，自然飞黄腾达不难。也难怪他年仅26岁就成为盖亚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少将。 “我们盖亚第一飞行师只有380名骑士，但柏拉图的一个整编骑士团就有4万名骑士，四大骑士团……这是绝对实力上的差距，无法弥补的。”迈耶轻轻地说道，“一场大型太空战役伤亡的骑士就远多于我们第一飞行师的人数。” “380名飞行员是我们第一期的任务，以后会源源不断地补充新的人员。”担任介绍人女士赶紧说道，“盖亚联合政府，是有决心重振军威，在和平期间，我们会竭尽全力扩充军力。由于限制舰队扩充被写入和平协议，变形战机的飞行师是最好扩展武备的方式。” 所有人不再说话，只是安静地抬头看着这架无比恢弘的最新战机。 盖亚战争部怎么做到源源不绝地补充新人员呢？璇玑四顾左右。在这个庞大的机库穹庐之下，站立着所有能征集的转投盖亚的柏拉图骑士，年龄各异，来自四大骑士团的各个种族，甚至还有她这个女飞行员，当然，也是唯一一个。 柏拉图骑士是没有速成的，都是从 第144章 开启刻托征程 她的意识宛如悬浮在黑暗之中，就像进入一个完全真实的梦境。 这是多人意识接入的集体战斗演练，她瞬间感受到在宇宙中如电光般飞驰。 “绕到我的右侧！”左更少校在命令她，她赶紧照办了。 她现在是一位年轻的青龙骑士左更的僚机，迈耶师长和他的僚机群在远端，他们按照5架组成一个小编队的进攻形式，直接向柏拉图的战机群直扑而去。 是白虎骑士团的精锐指挥部！璇玑的心中慌乱了，全部是来自“不死军”的骑士！ 为什么会选这样的攻击白虎骑士指挥部的最高难度，她是第一次参加群机演练啊！ 在她心里打鼓之间，双方立即开始对战，这是一场一场激烈的混战，无数的导弹互相对射，她觉得眼前的显示屏幕上全部各个操纵指数，她都来不及反应，这让她有点意识混乱。 此时，正在他们跟不死军骑士的战机群缠斗时，右侧猛然杀出白虎骑士团的大团长的进攻编队。 小狼——这是卡尔基？ 在系统给予敌机扫描的提示后，璇玑突然又不能集中精力了，原来盖亚实战模拟中的白虎大团长还是卡尔基，座机还是小狼。而且还模拟出他喜欢突击侧翼的策略。 “璇少尉，快转向！”左更少校大声命令她。 虽然这都是“元宇宙”战斗中的幻像，她还是被小狼的英姿迷住了，全身宛如钻石闪烁，如此强大而带有进攻性…… 她的操作宛如梦游，她想到卡尔基从来就是用xporto跟她玩有趣的小游戏，在武馆练习也都是地面战斗几乎用不到的冷兵器格斗技巧。 其实他用枪械的水平极高，她看到过他使用激光狙击卡宾枪，他站在起飞的运输机上还能弹无虚发，以令人瞠目结舌的速度命中四处乱飞的无人机。 “疯了吗？快！”左更大叫的声音她完全听不到，“你进入射击范围了！” 卡尔基是勇武的，也是狡猾的……他在被俘的时候，向盖亚军队保留了柏拉图骑士战斗技巧的秘密，就像对她的爱，有保留的爱，绝对理性的爱。 “筒滚式防御！”左更显然已经心急火燎了，他的僚机要被击落了，而他在敌人的攻击下爱莫能助。 我在这里不会很久，你要勤加练习。她突然想起了卡尔基的话，他早知道他们两个最后的结局，却给了她虚妄的幻想。 小狼做了一个非常漂亮的侧翻式滚转，从她的右侧迅速翻到她的左侧。 被锁定击落的警报响起，但璇玑还在梦游中。 如果以后我们在战场上相遇，互为敌人，你会杀了我吗？ 我们都应竭力维护军人的荣誉，荣誉高于生命……我的心…… 一阵疯狂的意识抖动之后，所有眼前的指示屏幕混乱得如同乱码，意识脱出警报疯狂闪烁着。 但她什么都看不见，这些原本印刻在她脑海中的影像，她以为已经捻熟于心的意识操作，如今都停滞了。 又是一阵又一阵疯狂的意识抖动，她如同位于靶机之内般。 一片碎片般的世界从远方如同雪片一样组合回来，她又回到了慢慢变得黑暗的训练屋内。 就这样迅速被击落了。 璇玑难受地趴在地上，胃里一股翻腾，都快吐了。 连逃离也放弃了……她默默地哭了。 这只是一个游戏，如果在现实战场中遇到卡尔基，她可能真的已经死了。他认不出她，即使认出来，他已经给了答案。 乳白色轻纱床帘轻轻飘荡，一切都在幽暗朦胧之中，曙光尚未刺破婆罗室伐底湾的天空。 “再陪我一会……” 当卡尔基把拥抱着他睡觉的妻子轻轻从他的肩膀边上推到一旁时，夜柔突然睁开眼轻轻地对他说。 “为什么你每次都这样早起？现在不到凌晨三点，为什么不多陪陪我？” “不行，已经快晚了，我得先去马尔堡，随后去‘亚斯维德尔基地，率领白虎骑士团的分舰队向刻托基地进发，这可是一段很长的时空旅程。” “不是三年和平了吗？” “你真会相信盖亚人？元老院和军事枢密院没有那么天真，我奉命以一支舰队的最高指挥官去刻托基地换防，三个月后，我就回来。” 卡尔基伸手取了睡衣，虽然夜柔用手拉住他的手，但他还是穿上立即洗漱去了。 片刻后，容光焕发的卡尔基团长便出现在妻子面前，他总是那么高大英俊，梳着金色的发髻，穿着藏青色的交襟长袍。 散着一头金发的夜柔坐在床上看着他，用被子挡住赤裸的身体，她看着他，发觉他是如此神采奕奕，容光焕发。这才是一个男人在婚礼时应有的神态，而卡尔基在结婚时显得那么肃穆，一切都静悄悄，仿佛在参加自己的葬礼。 “卡尔基，你千万要想我，任何时刻，想着我……” 黑暗中的夜柔显得如此无助，接下来要有将近3个月的时间，她 要一个人独守空房。 “夜柔，我会很快回来，你要好好吃饭。” 他一把将赤裸的她从床上抱起来，让她的赤足踩在他的布靴上，然后紧紧拥抱她，夜柔是可爱的，柔顺的，从来不会拒绝他，璇玑太自我太固执，和他一样。 “好的……”她望着他的眼神是多么楚楚可怜，“我会一直等着你，直到你回来。” “kleerdukop.”他用德语亲昵地叫她“小傻瓜”，“我不是去打仗，我只是去换防。” “无论多久……等着你。” 她痴情的凝视让他感动。 “我有时候在想，如果我的舰队被困在时空混乱的能量场内，当我返航时，柏拉图星上已过了很多公转周期，你变成了一个老婆婆……”他摸摸了她柔嫩的脸颊，“也一定是一个可爱型的老婆婆。” 和璇玑毅然决绝的告别不同，夜柔总是温柔缠绵的，但她们都说了类似的话，卡尔基心想，此生他与异性缘薄，注定在宇宙间百千光年间奔走离乱，他与战争和军队结婚了。 他偶尔的温情让她更依依不舍，夜柔羞红着脸，主动去亲吻丈夫，他用修长有力的双臂紧紧搂着她光滑的***，温柔地回应她。 曾经在尾山书屋一样满怀情爱与璇玑吻别，不过是把对一个人的爱恋转移到另一个人身上。 第145章 第一次上战场的惨痛回忆 “奎师那，你无法理解这种感觉……家庭助手会提醒我每个月我妻子的排卵期。”卡尔基若有所思地说道，“这个时候，哪怕夜柔甜美如花园中的粉玫瑰，我都无心采摘。” “我不能理解你，及早拥有自己的子嗣难道不是好事吗？为柏拉图生育优秀的后裔也是我们的责任之一。” “人与人的世界并不相通，我并不强求你的认同，我只是……我可能在布哈拉待了太久了，二十年了，和女人生活在一起太长，会让我感觉到厌烦。” 他没有办法告诉奎师那，因为他心里，总有那么一个影子，令他魂牵梦绕，无法忘记。 扼守“亚奴尼图”的刻托基地所在“ho52”原是一颗矮行星，在黑暗无际中围绕着公转周期旋转着。 “这就是刻托基地，长度绵延足有250公里，最大宽度是70公里。” 商羯罗在操作巨大的投射界面，舰队经过3周航行，发射的超光速远端探测扫描，已经穿回了现在刻托基地的实况图像。 一群高级指挥官围在吉祥天女号的投射桌上，这张指挥投射台显得比伐楼那上的要小一些，但投射得影像清晰，一旁闪烁的数据很细致。 “这是由于基地所在的ho52矮行星不是一颗浑圆的天体，而是呈椭圆形，其长半轴是短半轴的两倍，在太空中能相对高速旋转，而且是一颗坚硬的岩石矮行星，刻托基地狭长的形态类似于一艘巨大的太空战舰，刻托基地的公转周期迅速，其轨道正好以扼守所有重要矿区。” 商羯罗继续以参谋的冷静的口气分析道。 “刻托就像一艘全宇宙最大的太空战列舰，”卡尔基以习惯性的动作拖着下巴，跟一旁的奎师那团长说道，“所以刻托战役耗时5年，是近百年来柏拉图军队最伟大的胜利，我们也付出了沉重的代价。” “骑士团经过5年的战斗，三分之一的人伤亡……”奎师那喃喃自语。 “当时‘禁军不死军刚刚成立，由于前线吃紧，我作为原本应该在宫廷当值的扈从，也被送往近8000光年之远的前线，当时没人告诉我们真实前线是那样子的……” 卡尔基用手指点着刻托基地的三维离子显示，让基地全方位地显示在所有人面前。 如今的刻托基地已被双方舰队猛烈的炮火几乎夷平了，到处是巨大的弹坑和炮台废墟，犹如太空坟场，静静地在黑暗中漂浮着。 在场所有人都在静静地看着这个隐约显现出要塞外貌，但实则被一层建筑灰烬残片覆盖的巨大的基地。卡尔基仔细地地凝视着，试图从记忆里搜索往事，12年前一幕幕又重新涌上心头…… 这是在远征舰队开拨前的最后一天的黄昏，苏米卢·布哈拉位于白纳福熙宫的西侧，由于方位的缘故，这里靠海的一侧往往有着极为绚丽的夕照，年轻的骑士和扈从们常常在黄昏徜徉于此侧的花园中。 这一天傍晚，少年卡尔基披散着金发，和朋友们一同看着阿娜希塔海光影瑰丽的晚霞。罗摩穿着扈从制服，坐在高高的低矮石墙边缘，垂下了少年修长的腿。 “最远的星际旅程，我只去过‘曼荼罗太空战机训练基地，当天来回的，感觉比去‘亚斯维德尔远不了多少。”一位高大的年轻人旁陀罗说道。 所有人都陶醉在自然美景的光彩中，所有人也都在期盼第一次被送往8000光年之遥的时空的远征。 晚风吹拂罗摩深褐色的长发，年轻人清澈明亮的浅茶色眼睛中闪烁着对第一次上战场充满憧憬幻想的光彩。 “总有一天，我要跨越星辰之海，去看那些不朽的星辰。”罗摩用诗意的语言轻声说道。 四周的一切都美如画境，没有音乐也没有诗歌，只有风声和海涛之声，柏拉图的一切都是宁静的，紫辰之宫更是如此，静如天宫。 战场上则是如此喧嚣，即使把火炮降噪调到最高档还是令人发疯一样的混乱和轰鸣。 太空铠甲原可以全部隔绝外部声音，用意识提示界面也可以作战，但是人类本能需要听力来辅助战斗。 这一切混乱的声音直冲入卡尔基的耳中。 他们一队身穿太空铠甲的年轻扈从以双线队形，在血战中冲上了c14区的炮台高地，在柏拉图重装步兵的疯狂轰击下，不计其数的残肢和内脏到处飞溅。 “不行！我们抵挡不住了！他们跟野兽一样！” “c14区请求支援！c14区请求支援！” “我们快撤！” 他听到高处的盖亚人慌乱地叫道，他们已经抵挡不住，纷纷在撤退。 此时，一束巨大的闪光的质子炮光从天而降，将一切炸得分崩离析。 瞬间，所有柏拉图重步兵在一片刺眼的光芒中都低伏身子打开了臂甲带的光盾。 “他们杀自己人！”冲在最先头的赫尔的声音在内话通信中嚎叫，这是卡尔基最后一次听到他的声音。 “快撤！”卡尔基大叫道，同时用反重力系统飞身跃起， 飞速逃离炮击区域。其他年轻的扈从也纷纷跟随，他们从c14高地迅速逃离。 而慢一拍，撑着光盾犹豫等待命令的年轻扈从们在下一阵疯狂炮击中，铠甲的保护能量骤然耗尽，在一片极为耀眼的光芒中，被炸成齑粉。 为了阻止柏拉图军队占领重要的c14炮台高地，在柏拉图人刚冲上高地，盖亚军队尚在抵抗时，盖亚第九舰队的战斗飞船就朝高地无差别炮击，让己方守军和攻击方都损失惨重。 在卡尔基带领幸存的扈从们撤离的时候，几小型艘悬浮战斗艇还不断用激光榴弹炮朝撤离的柏拉图特种兵射击，卡尔基一边不断跳跃，一边用光盾掩护自己，在空中扭过身子，朝一艘战斗艇发射了一阵密集的微型导弹，将其击落。 一声巨响后，小型战斗艇朝地面直坠，地面的盖亚守军纷纷散开，但还是有很多人被巨大的连环爆炸炸成灰烬。 幸好柏拉图骑士团及时增援，变形战机群抵挡住盖亚空中力量对他们的追击，卡尔基带领逃离的扈从们躲避到远处的一所废墟内，残垣断壁形成了天然的防护。 “4人一组警戒四方，剩余人员休息！”卡尔基一边喘着气，一边果断地下达了命令。 所有人都自愿听从了他的命令，他在战场上的指挥能力仿佛与生俱来，从第一天就开始崭露头角。 第146章 回忆苏克提 这是一年前，新来的卡尔基在夜间当值时的奇遇。 这位自称御前侍卫的神秘男子，常常能放他进入“痕都之园”内，互相切磋和学习德式长剑。 一开始，年轻的卡尔基害怕触犯严厉的宫规而遭惩罚，但这位年长的骑士向他保证绝不会有人发现，因为他是这一片的主管。 “至圣所里是不是只有太监？还有就是侍卫们？”卡尔基好奇地问道，他知道有不少高阶的年长骑士为侍奉圣人而自愿成为“禁欲者”，因为他们无法正常来往于居住区，至圣所是天宫之顶，也是寂寞之顶。 “如果你学会跟自我相处，在至圣所内，二十年跟二十天并没有很大区别。” “你在内卡特环还有亲人吗？” “我曾生过一个儿子，如果他还活着的话，跟你差不多大。”这位不肯完全露出面容的神秘骑士用武人率直的风度，伸出大手拍了拍少年刚刚长出柔软胡子的白皙脸庞。 这一举动，让卡尔基觉得很亲切。他们就这样成为忘年交。 但他不肯告诉卡尔基自己的真实名字，只让卡尔基用德语称呼他为“eister”大师。 在剑术上，他确实是一位名副其实的大师，让原本对自己的剑术颇为自负的卡尔基也折倒，他的所有剑术老师都没有能与大师匹敌的，一开始他甚至被打懵了，这也符合了一个传言，就是至圣所卧虎藏龙，有柏拉图最好的武士，只是他们不再露面。 于是，就在这短暂的一段时间中，卡尔基受到了这位大师的点拨，剑术突飞猛进。在未来他能成为“柏拉图第一武士”和这段经历密不可分，因为他的心灵与一位剑术大师相通。 在散发柑橘香气的美丽花园中，大师对这位年轻扈从毫无保留地传授技巧，这种古老的剑术，在太空时代，不知道还能继续传承几代。 “阿希尔大团长重新接纳了我，但是……”卡尔基向大师陈述了自己内心的疑惑，“从刻托回来后，我怀疑自己根本不适合从军。” “你天性刚正严明，又勤奋好学，是一流的将才。只不过内心过于善良和敏感，就和舍脂一样。”大师威严地说道。 “舍脂？你认识我母亲？” 大师沉默了。 “我曾参加过你父母的婚礼。”沉吟片刻后，大师说道，“作为婚礼见证人。” “大师，你真的认识我的父母吗？”卡尔基略有吃惊地说道。他跟大师的交流常用德语，这是非常自然的事，因为白虎骑士的德语都是剑术老师教授的。 “那是当然，”大师说道，“阿施拉和舍脂。” “他们太完美，柏拉图最年轻美丽的一对夫妻，羡煞旁人。” 这是紫宫之中的美丽幻影，风吹着洁白的茉莉花，暗香浮动。在对着海的阳台上，美若天仙的女官依偎着高大的大团长，他们互相深情地对视。青春的幻影，如此易碎…… 人生如此无常，美好又是如此易逝。 “很可惜，他们都死了。”他紧接着冷淡地说了一句。 “什么？”年轻的卡尔基显露出吃惊和伤感，“我母亲已经死了？” 他只知道父亲受重伤不久后，就死在了伤残军人院，有人说他是趁看护不备时，跳崖自杀的。 母亲随后改嫁给一位舰队的高级指挥官，传闻还有其他的孩子，今天他才知道舍脂也死了。 柏拉图人没有家庭，一切都靠认识的人口传，传来传去，还有几分是真相就不得而知了。 如果不是他的父母如此有名，见过他们两人的人很多，他又和他们如此肖似，很多人确认他就是这两人的孩子，他甚至会连自己父母的名字都不知晓，就像绝大多数柏拉图人一样。 “都是别人告诉我的，我父亲的名字，我母亲的名字，他们的事……” 十九年过去了，想来母亲去世了也很正常……卡尔基默默伫立，蓝色的眼睛微微湿润，显得更明亮，宛如星辰。 “柏拉图是以人工智能为主的管理系统，我们每个人都必须无私地服从集体。人类的感情在这样的系统里，是多余的，最重要的是，我们的文明体系能够在星际中长存。”大师拍了拍他的肩膀，似乎在安慰他，“人既已死，别再为死者悲伤了，人间的快乐皆短暂……” “卡尔基，你生来就是一位武士，紧握你的剑！这才是你唯一可以依靠的！” 紧握手中的剑，这才是唯一可以依靠的…… 卡尔基的思绪回到了吉祥天女号的指挥部内，他用手指在空中点击了几下，把刻托基地的立体投射影像关闭。 那个十八、九岁多愁善感的少年早已消失，现在的他，只想拥有权力。 从研究所坐“瓦哈纳”回家要半个时辰，夜柔坐在舒适的蛋型座椅上，用一只手托着下巴，想念自己远航的丈夫。 舰队进行长途星际跳跃，造成了通讯上的难题，双方都是用特殊装置与总部联系，但是一旦超出了范围，就无法做到即时联系，刻托基地的 消息传至柏拉图至少2周时间，这些都是军事频率，即使是高级指挥官出航之后，与家人自然断联，更不谈基层士兵了。 “夜柔，你回来了啦！” 两个人工智能机器人“米拉”和“阿加”在她回家时迎了过来，如同热络的老朋友一般。 她步履轻盈地步入宫殿一样高雅的宅邸中，一切都是那么优雅而美丽，却毫无人气，只有陪伴着她的两个大脚机器人跟随其后。 没有任何娱乐和音乐，柏拉图就是如此静谧，仿佛宇宙初诞。 卡尔基在这里生活过的一切痕迹都消失了，柏拉图人没有任何私有财产，哪怕一件衣袍，所有的衣服都是系统转在衣架上，随时换新，所以他的一切都消失了，卡尔基仿佛从未出现在这座房子里。 她去他的盥洗室里走了一圈，什么都没有，一切都被打扫得太干净，连他的一根头发都找不到。 这让夜柔感到窒息，如果哪一天卡尔基阵亡了，她甚至连他的葬礼也不能出席，他的尸体会返回战斗团体内火化，她只能为他编织一个花环，然后听从安排再嫁给另一个男人。 这栋他们婚后的住宅也会被仪式性焚烧，彻底夷平，重建一栋后，等待下一位新婚夫妇的入住。 她加快脚走出了房间，走向了巨大的水池，她看到碧蓝的水如流动的色彩般 第147章 “维尔萨”军工维修厂的建设 站在众人面前的哈斯汀就像所有的白虎骑士一样拥有一张异常英俊的脸庞，尤其是笔直高挺的古典式鼻子角度显得非常完美。他的头发是略有弯卷的浅栗色，梳着发髻，穿着赭石色交襟长袍，在14岁的夜柔眼里，刚至而立之年的他看起来比苏克提年长很多，但充满成熟男人的魅力。 “哈斯汀，我没想到你会来。”苏克提在丈夫的面前就像一个小女孩，带着一种崇拜和娇嗔的神态。 “我来接你回家。” 在离开之前，哈斯汀很有风度地牵着苏克提的手，走去这栋楼面朝豪尔瓦塔特海的大露台，那里风景开阔，还摆放着很多优美的植物。 “快来！快来！” “快跟着他们！” “快！过来！” 她们这些怀春少女都一路小跑，如一群小兔子一样轻轻地追跑了过来。 随后，把一张张小脸凑在精致的格窗边上，她们未曾见过父母，更不识男女之爱。 她们偷偷着笑着，互相轻声打趣，还有“嘘”一声表示保持安静。这些女孩们来自各个族裔，她们不是“泽泽纳”中的宫女，不需要严格按照族裔区分。所以各色人族的发色和肤色都凑在一起，显得格外有趣。 苏克提把头靠在丈夫的肩头，这是多么美丽的场景，让夜柔久久难以忘怀。 阵阵柔风吹着棕榈，光影摇晃在她们偷偷躲藏的格窗上，如梦似幻。 哈斯汀低头看着苏克提，碧蓝眼睛中柔情万分，一阵海风吹翻了她的头纱，幸好发针固定了两侧，他温柔地给她重新披上。 这就是爱情吗？ 夜柔睁着少女天真的眼睛看着这一切，这一刻深深镌刻在她心上。 不久之后，花艺小组的教员换了一个人，来了一位浅金色头发的宫女，虽然一样是肤白如雪的美人，却不似苏克提般温柔可爱，有点冷冰冰的。 “苏克提呢？她去别的地方教授花艺了吗？”夜柔好奇地向她询问，她却紧促眉头不肯说。 在她多次不断询问下，宫女露出了一丝悲伤的表情。 “她不会再来了，她死了。” 在场所有的女孩都吓坏了，夜柔整个人都震惊得呆住了，她听到了抽泣声。 “在接到丈夫的阵亡通知后，苏克提悲痛欲绝，系统把她送到白纳福煦宫北角的‘回声之宫，这是最新为阵亡的高级指挥官的遗孀设置的心理康复中心，当然她们必须是宫廷侍女出身……这样她们能平复心情，再次以愉悦的心情改嫁他人……” 金发宫女木然地叙述着： “结果她去‘回声之宫的第二天清晨，人们在海上发现了她的浮尸。她应该是夜间趁人不备时，跳海的……” 夜柔听完叙述，在眼前仿佛看到清晨的微光之下，一具苗条柔美的女尸漂浮在崖边的青色海波之上，她看到了死亡…… 从此，她在编制花艺时，内心总有说不出的感觉…… 这是为亡者准备的，她没想到青春美丽的就如此脆弱，一击而碎。看着他们站立过的地方，她悲从心起，不忍再看。 就在抑郁中，她结束了一年的花艺编织。 她不愿继续了，美丽的鲜花是为亡者准备，就像青春少女，她们嫁给一个比自己年长十岁的男人，为了生下下一代的战士，很多柏拉图女人成为寡妇，再嫁，仿佛是没有情感的物件…… 黑暗中的夜柔坐在大床上紧紧拥抱着自己的双膝。 苏克提和哈斯汀至少曾有过短暂的幸福，真正的彼此相爱，彼此交付真心。而她和卡尔基……他的真心从未给过她…… 她流下了滚滚热泪。 红矮星、红巨星、白矮星、白巨星、小行星带、暗星云……还有各种区域，红聚群区域等形成各种磁场、空间引力场和电子脉冲场。 这些都在这支柏拉图舰队四周空间四周一闪而过。经过36天的远航，白虎舰队护卫的巨大运输舰群终于抵达了刻托基地。 流线型的“吉祥天女”号在刚刚修建的刻托基地的航空港缓缓降落，与此同时，几百艘各类舰只都如一阵落叶般，密密麻麻地从天降落。 卡尔基和奎师那两位团长带着自己的部将浩浩荡荡地走下旗舰，柏拉图军事贵族中残留着封建主义的因素，在大团长不在时，团长就是最高指挥官。 “刻托的空气……”卡尔基刚走在敞开式的伸缩廊桥上就低声说了一句，“我们的空气系统跟盖亚人的不一样，变得更清冷了。” 奎师那听闻便微笑了：“四个月前，登陆刻托基地的第二舰队‘米底亚已经开始着手于矮行星ho52化了，我们能看到的地上建筑部分并不多，只刚刚建设完空港，基地的地下反应堆系统已经建立完毕了。我们柏拉图人总是那么有效率。” 两位团长一身骑士长袍显得极有气势，他们走到了空港内，米底亚舰队的司令布迪正带领舰队指挥部的所有人迎接他们。 身穿“米底亚舰队”制服布迪不到四十 岁的样子，第二舰队制服的设计也非常美观，石青色的底色，在袖口上带有银色的闪电形的装饰条纹。布迪显得非常硬朗魁梧，和两位团长一样高大。 他和第三舰队“哈图沙”的总司令穆尔西里正好是一个基因组合的颠倒，穆尔西里是亚洲人的基因为主，有些白种人的模样，而布迪总体是白人的样子，仔细看有些东亚人的秀气。柏拉图舰队显然是混血优质基因的集合地。 “我很高兴看到两位团长的到来，”布迪面带微笑，“这意味着我履行完了我的职责，三天后，我将带领部分舰队返航柏拉图。” “我在四个多月前受命前往‘亚奴尼图区域，原本是要跟盖亚人大战一场，没想到最后是和平收场，这实在太意外了。” 双方人马边走边谈，整个气氛显得很轻松。 “再经过8000光年的航行，我们舰队的大多数人就可以返回柏拉图，进行休整了。对柏拉图星上的时间而言，我们这些人从离开到返回，已经过去近半年了。这所谓的三年和平，对于无尽时空太短暂了。” 卡尔基心想：布迪的想法几乎是所有远航军人的想法，都希望能够尽快返航。只有他，决心常驻刻托基地。 “这里真大！”奎师那团长感叹道，驻足看着巨大的透明落地太空玻璃外的场景。 “这只是刻托空 第148章 行星基地上的比武开始 卡尔基微微一笑。 他从没有想过活到75岁后，去“福祉之岛”养老，那时，他白发苍苍，老态龙钟，每天和自己一样老的战友们在树下闲聊，追忆往昔峥嵘，然后老死在那里的军队养老院里。 “缓慢地老去，对于一位名将而言是一种遗憾。”他突然说道，“我渴望如超新星爆发一般光彩夺目的瞬间，朝宇宙抛撒所有的能量，瞬间光华四射，光照一切。” 奎师那看到他的脸散发出一种光芒，理想主义赋予他一种青春气息，让那种雕塑般五官的法式美显示一种神性来。 “你的灵魂太特别了，卡尔基……”奎师那只能如此轻叹。 刻托基地的大食堂还是一个临时食堂，仿佛一个智能大帐篷一样可以延伸得极大极深阔。新来乍到的换防舰队及各类工程大队的几十万人满当当地挤满了人类的整个视野，集体生活在军队中是无处不在的。 “刻托基地的地球化刚刚没完成多久，刚来的时候我们都是住在小生态球里，完全无法自由行动。现在还是有些低温，没有到达最佳人体感知温度。”第二舰队的参谋长奈里奥笑着说道，由于他们马上要返航了，所有人的状态都非常轻松愉快。 “你们感到冷吗？”参谋长问道。 “噢，不，正好。”卡尔基团长马上回答，露出了友善的微笑。 “我们的骑士长袍看起来很单薄，其实由特殊材料制成，可以让人体体温保持在最适宜的状态。”奎师那解释道，他还拿手触碰了下衣料，显示出特殊致密的质感来。 “感谢你们为我们带来急需的补给！”布迪很有风度地举起手中的简易酒杯，拿着无酒精的琥珀色液体向两位团长及年轻的执事们敬意。 巨大的太空基地的补给问题总是令人困扰，这也是数个世纪以来，柏拉图人从不建立任何星际基地的缘故。 双方的气氛显得很融洽，随着酒足饭饱，言谈甚欢。布迪总司令开始谈起了各种基地的见闻。 “维尔萨这个地下维修军工厂修建起来太难了，查克跟我谈了几次，说都要疯了。他说选择的地基有问题，但是已经挖下去了，现在不知道该继续施工，还是重新填埋，另选新址再建。”布迪说道，“他总是说，这里存在一个‘看不见的空洞，我用任何仪器也检查不出，维尔萨的施工总是地基坍塌，最后用特殊的支撑法让施工才能继续下去……”布迪司令滔滔不绝地说着维尔萨地下军工维修基地的施工逸事。 “原来还有这种事。”卡尔基略有惊诧，“ho52可是一颗岩石类矮行星，应该地基非常坚固。” “至少发生了两次地面塌陷事故，还造成了人员伤亡。”奈里奥补充道。 “也许在大的基地营造工程中，这是难免会发生的事。”年轻的奎师那说了句。 “工程兵曾从坍塌的洞口放入探测机器人，都没有返回，也没有异常信号。”另一位年轻的参谋斗胆说了一句。 “真是奇怪……”卡尔基喃喃自语。 布迪看到饭桌上的气氛陡然怪异了起来，大家似乎都在猜测问题所在，这位总司令是一位爱热闹场面的人，于是立即忙着调动气氛。 “让我们来猜想一下，新任的刻托基地总司令是谁？”他提高了嗓音，“元老院最终会决定谁成为柏拉图历史上第一个星际基地的总司令呢？” 奎师那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卡尔基，卡尔基深邃的眼睛中涌动着大海波涛般的色彩。 如果阿希尔防御史为他争取到刻托基地的总司令就好了。卡尔基这样暗暗地想，但是真的离开骑士团，在这样一个荒凉诡异的岩石行星上度过数年，甚至数十年时光，也令人感到异常伤感。 “这不会有人知道，但我想，应该也没有什么人愿意主动会来这里。”商羯罗扭头看着卡尔基，仿佛在揣测他的心理，“谁会主动放弃在柏拉图舒适的生活呢？” 众人都窃窃私语 “驻军真是一个奇怪的主意。” “大量的维修人员和后勤人员都需要从柏拉图本土调拨过来……” “刻托基地如果修建成了，不就成了没完没了的交战前线了。” “是啊，盖亚人肯定会打回来。” “卡尔基团长，奎师那团长，后天上午，我们双方，也就是米底亚舰队和白虎骑士团双方举行比武大会吧！”布迪总司令突然提议道，双目闪闪发亮，显得很兴奋。 “好啊！”奎师那微笑地说道，四周一片快乐的附和声。 “作为对米底亚舰队的欢送，比武真是再好不过了。”卡尔基也说道。 所有人的情绪都被调动了起来，现场气氛从略带一丝忧虑的议论纷纷转为了兴高采烈。 在柏拉图军队两支或数支舰队在作战中相遇休整时，举办比武大会是一种长久以来的传统。 比武大会对于年轻的士兵非常有吸引力，所有人都会踊跃报名，然后经过人工智能系统挑选进入大赛。这次双方是各出800精兵对战。 比武大会的组织方会选取和改造比武地点，在一个密封的光罩中，模仿各种地形和环境，双方互攻，谁先攻取对方司令部，手按上司令部中间的圆球为赢家。 报名年龄限制为25岁以下，比武目的是让有能力的年轻人脱颖而出，杜绝了军阶高的指挥官去瞎凑热闹的尴尬场面。 双方都要穿着特殊的白色比武服装，采用特殊的比武枪支，这样可以计算中枪的部位和所受的伤势轻重，一旦“受伤”比武服装会越来重，如果判断为“死亡”，武器会立即失效，头盔会提示参加者立即离开战场，前往设立的安全区，如果继续打斗不止，会被取消名次。 假如“击毙”或“击伤”敌人，就会得分，所以比武场还能出当日的个人战斗名次。这是一个非常有趣的实战游戏，趣味十足，加之没有生命危险，所以年轻的刹帝利都很乐于参加，而且如果个人比武名次名列前茅，也能风光一时。 “终于要比武啦！好久没有比武啦！” 当天一早年轻人都兴奋地早起，照明都没有点亮，他们就开始在营区宿舍里乱嚷嚷起来。 卡尔基的三位军事扈从陀斯拉斯、斯瓦林和曼蒂尔法里都兴高采烈地穿上了特殊的比武服装，白虎骑士团的比武装束，自然是一身幻彩色的浅白，让年轻人的身型显得更挺拔优美，三个人还在讨论上次 第149章 双生子是冠军 双方终于开始交火，“白虎”主动向“米底亚”出击。 这些穿着比武服的骑士们手拿着比武专用的枪支向“敌人”发起进攻，模拟弹束一束束极为逼真地向敌人飞射而去，同时，一些例如手榴弹、手雷之类的模拟爆炸物，被如雨点一般朝“敌人”投掷了过去。 “我们的开局不错啊！”站在两位团长不远处的提婆达多执事在轻声自言自语道，“虽然这些不是在真实战场使用的武器，这些武器相当简易轻便，但这就是步兵战术的最经典演练。” “是的，比武就是比试个人体能和战斗技能，而非高科技的武器性能。”卡尔基朝这位二十五六岁的年轻高级指挥官投去了欣赏的眼光，提婆达多显然是那种最完美类型的白虎骑士，淡金色的头发梳成发髻，发际线上带着毛绒绒的卷花，这种碎细的发质反而凭添了几分个人特色和魅力。 “这样对第二舰队‘米底亚的将士们更公平，众所周知，白虎骑士团是装备最精锐的部队。”卡尔基继续说道，“在实战中，如今装备已经处于最重要的位置，而在比武中，双方却装备平等。” “在对等装备之下，我们骑士团也能碾压太空舰队，”奎师那带着一股傲气继续说道，“四大骑士团中，自然是我们“白虎”的比武战绩最佳。” 在这番谈话之间，“白虎”的一支尖刀小队极速向“米底亚”防线最薄弱之处推进，一时间火力极猛地强攻着。 外场的观众都在抬头全神贯注地看着各个角度的攻击，双方伤亡人数的显示屏上，开始显示数分钟后，两边都开始有了伤亡。 “基亚克布置的防守阵型非常好，你看我们守得很稳健，防线并没有被突破。”奈里奥参谋长略带欣喜口气地说道。 “我们跟米底亚‘的伤亡基本差不多……”提婆达多显得有些吃惊。 “抽签得到的位置对我们不利……”奎师那立即发觉了问题。 一旁的卡尔基非常安静认真地看着各种战斗形势和显示的战区地形，这跟旗舰的大指挥桌很像，只不过不是3d的，观摩这样的比武对年长的指挥官也是一种指挥训练。 他右手的大拇指和食指抚在下巴处，左手托住右手的手肘，这是他陷入沉思的标志。 “确实，突击队在向上攻击，并且正好在守军的火力覆盖中。如果位置抽签幸运的话，现在我们已经能突破防线了。” “打啊！小子们，拼命战斗，进攻是最好的防守！”布迪叫道。 果然，“米底亚”在稳住防线后，大胆朝“白虎”反击，一时双方胶着，伤亡都开始激增，显示屏上看到不少已经被判断为阵亡的参战人员悻悻然离开战场，前往最近的“安全区”。 面对对手越来越疲软的攻势，“米底亚”小分队果断地转守为攻，兵分两路开始迅猛地向“白虎”纵深进攻。就像所有的战局，攻守往往不断在转换中。 “真是棋逢对手。”布迪得意地微笑了起来，带着抱歉的表情向两位白虎骑士团的团长看了一眼。 双方的指挥部都在紧张地观察着战局显示，上面即时显示着“白虎”的防线开始收缩，而“米底亚”开始猛烈进攻。 “商羯罗，你可要顶住啊！”奎师那一脸紧张。 “没问题。”卡尔基显得很淡定，他用自信的眼神看着奎师那和几位在场的执事，“商羯罗跟我一起长大，他是很好的指挥官，大家不必过于担心，他能打好逆风仗。” “你们看，”卡尔基用手比划了下地形图，“对方基亚克的防守不错，但进攻能力欠缺，在一个有封闭界限的场地里采取两边侧翼突破的战术，容易被对手从中央挤压分割，而在正常的战场，无论是陆地还是太空，都很少会有边墙，对野战而言，3公里的宽度是很窄的，被对手进攻一推就容易被压制到墙边。” 果然，“白虎”的收缩防线是为了集中兵力，并且调整战术。 俄然，战斗力最强的几位军事扈们带领几百名精锐从中部突出，每位团长的随从们带领麾下人员，把米底亚的两翼向边墙逼推，并且将其分割包围，这个过程互相激战得非常激烈，弹束飞舞，外场观战人员可以清晰地看见双方的伤亡人数不断攀升。 “啊，白虎的攻击太猛了，我们的失血太严重了！”一位米底亚舰队的年轻参谋轻声说了句，一旁的高级指挥官们脸色凝重。 “商羯罗，你要当心啦！当心啊！”卡尔基显得非常投入。 他在人员站位显示屏上看到米底亚一部分被围困的士兵很巧妙地利用工事阻挡，神不知鬼不觉地不断地逃逸出包围圈。 “哎呀！商羯罗完全不知道，这个是古典步兵比武，比武人员没法跟我们这些观摩人员一样开全知视角，只能靠他们自己的战场组织能力。”奎师那说道。 所有人都略有紧张地看着这次攻击的场面，比武场地里有各种飞行摄像器把各个角度的战斗场面拍摄，数据经过甄选把各个战斗的精彩场面显示出来，就像一场精彩纷呈的太空角斗表演。 在现场大屏幕上，大多数人都在激烈战斗中，模拟弹束跟爆炸物此起彼伏地朝对方倾泻而去，厮杀正酣。另一个屏幕上显示双方的“阵亡人员”场景，一些人垂着头前往“安全区”。 “在混乱之中，勇敢的奇袭往往能出奇制胜。”卡尔基评论道，“在真实的战场中是一样的。” 这支成功突出包围的米底亚小队用最快的速度向“白虎”的指挥部突击，颇有一番直捣黄龙的气概。 很快与最后的守卫防线交火，负责守卫司令部中“碰触光球”的是商羯罗和奎师那团长的第一军事扈从维德哈塔，米底亚的这支小分队的指挥官非常优秀，在遭到后续撤回的守卫人员的追击下，依旧拼命向白虎的指挥部冲击，打得非常疯狂。 “我第一次看到舰队突击队突破我们的防线单刀直入。”奎师那感叹道，“今天我们的风向不利啊。” 卡尔基沉默着，继续观察着。 商羯罗下令后撤，他决心利用地形设置圈套，让米底亚突击队经过相对开阔的一块场地时，朝他们全力开火。 终于，这才将这支小队“歼灭”，但是还有一些人员极其迅速地回撤了。 “嗨！太可惜了！就差一点点！”奈里奥参谋长感叹一句。 于是，两支队伍在这场战斗中“阵亡”人员就陆陆续续地去往 第150章 梦里有他的秘密 纳斯塔这位比武冠军未满20岁，按照柏拉图未成年的习俗，梳着少年人的发髻，一半多头发都披散下来，年轻的脸庞上显得朝气又自豪。 能在比武中用战绩碾压柏拉图最精锐特种兵之称的白虎骑士，这对他这样的太空舰队的普通特种兵是何等之高的荣誉。在场所有人都投以羡慕的目光。 在礼貌地感谢卡尔基后，纳斯塔走到自己的弟弟达斯拉的面前。 “达斯拉，如果没有你，单单我一个人是无法在1600名战士的比武中得到最高荣誉的，这是我们两人的共同荣誉，不应该由我一人独享。” 说完，纳斯塔把自己的佩剑腰带解下，重新系在达斯拉的腰间。 兄弟两个用明亮的棕色眼睛互视，充满手足之爱。 柏拉图系统虽然把所有的孩子都从血缘上的父母身边带走，所以即使是兄弟姐妹往往也并不相识。但是假如是双生子，是不会拆散的，而是让他们一起成长。 “我们都羡慕双生子，不是吗？”布迪司令向左右下属打趣道。 在场的人都纷纷赞叹这样纯真的兄弟之情。 而卡尔基则同优胜榜的第三名，也就是当日成绩最好的白虎骑士团的年轻扈从攀谈着，他是一个很关心下属的指挥官，他甚至习惯于了解他们每一个人。 “你叫什么名字？”他问眼前这位浅棕色头发的年轻人，他显得略有腼腆，显然是一个刚进入骑士团的扈从，以前一直默默无闻。 “我叫瓦尔米基。”他轻轻地说了一句，他的容貌白皙，有一双动人明亮的黑眼睛。 “如果不考虑双生子的优势，瓦尔米基，你才是这次比武的冠军。”卡尔基带着鼓励的微笑，拍了拍年轻人的肩膀，“在战斗中，要好好保护自己，相信未来你前景无量。” 如果他还是大团长，就可以在“仲夏节”亲手晋升瓦尔米基为骑士后，把他调入军事扈从团体，可以替代阵亡的蒂安。阿斯克和曼蒂尔法里就是在比武大会中崭露头角，而成为他的军事扈从的。 他退为团长，就代表失去了对整个白虎骑士团的控制了…… “唉……如果这对双生子是白虎骑士该多好。”卡尔基听到奎师那感叹了一句，他还在盯着这对相亲相爱，亲密无间的混血双生子。 “其实不必纠结于‘白虎之血纯净如金的话，‘黄金之血只是一个传说，像纳斯塔和达斯拉这样的混血儿，能做到力量和灵活的平衡，他们通常还比较聪明，在古典步兵对决中会很占优势。”卡尔基反而宽慰起看重“白虎之血”的奎师那，“血统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一个人的能力，以及他的心灵。” 卡尔基也看着一对年轻人，他们所散发的温情脉脉的兄弟之情，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艳羡。 这个场景有点眼熟，他想到那次他“舍命”夺魁的比武后，伐楼那也把赢得的佩剑给了他，卡尔基和伐楼纳就是当时步兵比武场上的双生子。 “卡尔基，如果没有你自我牺牲的精神，我们没法赢得这次比武。”伐楼纳总是显得宽仁而公正。 “不，这是你的荣誉，我只是一个容易激动的家伙。”卡尔基也总是那么谦逊。 “卡尔基，你总是我们中最英勇最强大的，所以你是无所畏惧的。这把剑你受之无愧。”伐楼纳停顿了下，“但你总是冲得太急太猛，如果没有人保护你的侧方和后方，你会很危险。如果有一天我不能再保护你，你要找一个人替代我。” 永远忘不了伐楼那深沉如海的蓝眼睛，总是那样温厚的笑容，在记忆中永远年轻，永远不会老去。 有一个人，曾在一片混乱危急的空港撤退中为他撑开盾牌，挡住了砸向他头部的坠落碎片。当他回头之时，在飘拂在眼前的金色发丝散开之时，他看到了那张青春洋溢，满怀爱意地望着他的面容。 在那一瞬间，他告诉自己，那个人出现了。 可是这宇宙中的墒实在太多了，一切都在离乱和崩坏中。 他再次站在巴别塔悬浮空港的边缘，周围的一切都在熊熊火焰中燃烧，整座巴别塔都快坍塌倾倒，而底下的芒星城也陷入一片毁灭的大火中。 一切都在烈焰中扭曲，旋转的热风令人如同身处烤炉，他穿着沉重的星袍也被直直地吹起来，上面点缀的特殊宝石在火的光芒中璀璨生辉，他一手执着激光利剑，一手张开，金发飘飘，如同末日审判时的天使傲然地站立在世界最后的场景中。 她向他走了过来，起初是火红烈焰中一个曼妙的黑影，慢慢地走向他，她身穿深色“卡萨瓦”战袍，身材颀长，黑发飘飘，再也没有像她一样美丽的女骑士了。 一片巨大红色火焰笼罩了一切，焰舌冉冉舞动，一切都被完全扭曲了，所有的场景就像一面被烧融的镜子，色彩在流动中消逝—— “璇玑……璇玑！……” 卡尔基在自己的蚕茧型睡床上的枕头上，闭着眼来回转动着满是冷汗的脸庞。 “卡尔基！你醒醒！” 罗睺、悉达和一个睡眠人工智能机器人都簇拥着他的睡床，罗睺拿手摇动他的肩膀。 看护骑士睡眠的人工智能机器人迅速取出一个透明的呼吸面罩罩住团长的嘴鼻，一种特殊的气体被释放出来，他瞬间安静了下来，紧张扭曲的脸部肌肉松弛了，又重新拥有了一种雕塑般的沉睡美。 “糟糕！”罗睺用手捂住头，“卡尔基似乎真的得了‘冈比西斯症。” “他没有！”悉达大声地回复，话虽那么说，但他一脸紧张，“不仅是阿尔维，最好的脑部专家团也确诊完全没问题，凡是有一点后遗症就会被勒令从骑士团退伍。” “你们别担心，我已经给卡尔基团长预约了明天的检查。”监控睡眠的机器人很平静地说道，“他刚才的睡眠脑电波异常，冈比西斯症的前兆就有这段区间频率，重新检查就行了，如果确证有异常，我们会安排他的治疗档期。” 话毕，它利索地取下了呼吸罩，将其收回了身体的内部。 “团长马上就会醒过来，以后不要粗暴地摇醒他。” 一脸冷汗的卡尔基睁开蔚蓝色的眼睛，他看清楚了眼前的一切——罗睺、悉达和一个睡眠助手机器人，两个朋友表情都显得很紧张。 “卡尔基，你做噩梦了。”看着他毫无异常地坐起身来，悉达做出很平静地样子，骑士团的教 第151章 欢迎来到“龙渊”基地 “夜柔，我还问系统点了一个水果盘，你快回来吧。”丽雅向她招呼道。 待她一从花园走回屋子，在一闪之后，这道巨大的透明幕墙又恢复原样，重新隔开了大厅跟花园。 夜柔看到造型优美的悬浮茶几自动移动到了沙发前，上面摆放了各种琳琅满目的水果盘，有比苹果还硕大的无花果，被剖开显露出里面微红色的果肉，各类地球时代稀罕的特殊品种的水果，例如粉红色的五角星杨桃，以及雪白晶莹的巨大白草莓，或如红宝石一样的无子石榴，还有各色新杂交出来的甜瓜和葡萄，两人份的量精算准确，精美地摆放在水晶盘上，色彩鲜艳美观，散发一股浓郁的果香，令人垂涎欲滴。 “啊！这太好了……”夜柔感叹道。 “你想吃什么就告诉米拉好了，它什么都会干。”丽雅说道。 看着米拉在为她很细心地装盘。夜柔心想：同样是婆罗室伐底豪宅区的住户，丽雅的生活似乎比她悠闲舒适得多，因为卡尔基从未愿意跟她一起享受生活，他对现有的生活是疏离的，带着一种逃避心态。 阳光从落地玻璃窗外透进来，被过滤掉紫外线的光线让一切都有一种明亮的暖色调，整个层高很高的大厅显得多么宽敞，她们两个坐在异常舒适的沙发上，夜柔把脚在自动脚垫上伸平，这样度过上午的拜访时光，实在是太惬意了。 宜人的果香充斥着嘴腔，两人在慢慢了解后，开始推心置腹起来，聊起了各类家常。 “什么？你原来已经生过孩子了。”夜柔显得很吃惊，丽雅细看起来还有几分少女的神态，比她大不了几岁，体态更是非常苗条玲珑。 “是啊……我跟沙塔育有一个女儿的。”丽雅用手里的抱枕可爱地遮住了半截脸，“我结婚第二个月就发觉有喜啦，然后我停止了任何设计工作，被送去桑德亚生育中心，这是内卡特环最好的生育中心之一了。我在怀孕45周后生下了一个女儿……”[1] “那会很疼吗？”夜柔好奇地问道。 “不，不，生育中心中的分娩过程不是你想象的那样，一切都是无痛化的。”丽雅解释道，“产妇会被放置在一个特殊的分娩茧床中，身体会被自动接入麻醉剂，所以她们其实是在睡梦中生下宝宝的。所以，我生下小丽雅时，完全没有任何疼痛和不适。” “那真的是太好了！”夜柔感叹道。 “那你还不赶紧生一个，可以不用天天上班啦。生育中心照顾得极周全，当然见不到老公了，可是那个时候有宝宝啊，每天都可以跟肚里的宝宝交流。”丽雅的眼睛中闪着光芒，“啊，有时我想，也许可以考虑再跟沙塔育生一个孩子……” “这不就跟生育机器一样了吗？”夜柔直言了一句。 “你的丈夫可是卡尔基啊，为他生孩子是多少女人羡慕不来的。”丽雅娇笑起来。 看夜柔低头不语，丽雅继续说道： “绝大多数骑士的妻子在婚后三个月里都能怀孕，那群和尚兵如狼似虎，大家都知道……”丽雅又显示出一丝羞涩感。 “相比之下，夜柔你的速度实在好慢啊……也难怪，卡尔基总是出航。” 夜柔愣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有时候，人类的聊天就会进入一个无法接话的环节。 她抬头看着高高的天花板，上面的吊顶上有一个星团一般绚烂的悬浮吊灯，沙发周围摆放着各种时鲜花朵，这里一切都是完美的。 卡尔基想逃离的，也许就是一个完美无缺的世界。 而很不幸地，她似乎就是这个世界的一部分。 一支隶属于盖亚变形战机“第一飞行师”的变形战机编队在黑暗的宇宙时空中如电光般闪过，它们在一团如泼溅的彩色稀奶油一样的星云一侧瞬间消失。 这是“红龙”战机在时空跳跃，变形战机是人类现有唯一可以进行长距离时空跳跃的太空战机类。 在远离盖亚星足足6000光年之外，小行星he73在茫茫时空中自转着，宇宙恢弘壮丽，无边无际，双方舰队再庞大，不过是沙砾而已。 小行星he73就远远地离开各个富矿区，处于一个双方军队都不曾到达之处。 “‘龙渊终于到了！” “噢！太好了！” “我们在变形战机里已经航行超过240个小时了。” 变形战机内话中是一片盖亚语的欢呼声，这标志着盖亚人也进入了这个原本只有柏拉图人的世界中。 之所以要大费周章到如此冷僻空间安置训练基地，是为了不让柏拉图情报系统探知此事，因为这违反和平条约中限制军备的一些条款。 “基因改造人的飞行员……我第一次要看到为了适应变形战机意识飞行的基因改造人了。” 璇玑仿佛喃喃自语般说道。 他们220位柏拉图改投盖亚的变形战机飞行员们都站立在一个巨大幽暗空间中，他们几乎每个人都高大完美，穿着贴身的战斗服是浅蓝色带银白色块，这些原柏拉图 育种系统中诞生的军事精英一个个站立着显得非常美观。 他们在瓦尔特·迈耶师长的命令下，集合来迎接盖亚基因改造人的新飞行员的加入。 “可是，盖亚法律是禁止一切人类基因改造的……”她轻轻地说道。 围簇在四周的人都听到了她的一番自言自语，包括迈耶师长本人，但没有人开口回答一个资质最浅的飞行员的疑问。 “盖亚战争部的一切行为都可以超越法律，因为法律仅仅是为被统治阶级颁布的，而军队作为最高暴力机构，完全不受法律约束。”师长直白地说了句，转头白了她一眼。 这口气很像一个人。璇玑心中一动。 她抬头望着迈耶的蓝眼睛，但眼神太不一样了，那双记忆里的眼睛里涌动的是对她的包容和爱意。 “科雷马59号已经不是秘密了，实验次品难逃一劫，在耗费无数人力物力，甚至是人命后，就是我们将见到的这160名盖亚飞行员。” 瓦尔特·迈耶说完后，所有人都安静一片。 随后穿着淡紫色战斗服的参谋长应龙开始说话，他并非是变形战机飞行员，而是从柏拉图第六舰队“姬周”转为盖亚服役的投诚人员。 “制造大量变形战机对于盖亚强大的军工复合体并不是极为困难之事，组建变形战机军团的最大瓶 第152章 “龙目”星云下的争执 “我正在练习……”她回答得有些答非所问。 “璇玑是一个标准的新手，柏拉图骑士14岁就开始上机实战演练，她21岁才摸到边。”坐在她对面的左更看了她一眼，“能力能一样吗？” 一切尽在不言中，璇玑被公认是一个花瓶，长得好看，毫无实力。 “你得集中精力。”迈耶少将用告诫的口气跟她说话，“我发现你总是分心。” “是，少将，我知道。”璇玑低头看着自己的餐食，这是一个男人的世界，她发觉自己在这个世界里简直无立锥之地。 盖亚基因改造人的飞行员开始窃窃私语，他们感受到了柏拉图人中那种严格的等级歧视链。 “全身心地投入反复练习，是可以补足先天不足的。”约尔根中校说道。 所有人都点头表示赞同。 “你想看我过去的样子吗？”阿利亚主动对璇玑说，感觉她备受压力。 “我们这里是军事基地，不能用腕带，所以我随身带着我过去的照片，这可是我的娱乐项目。”阿利亚把她的照片推给璇玑看，她们六个女飞行员紧紧地坐在一起。 “什么？你过去长这样？”璇玑吃惊地说道。 她手里照片上是一个最普通的盖亚女性的样子，满脸标准笑容，露出了透明的纠正牙套，棕色的头发，脸盘有点宽大，皮肤甚至有点油腻跟肤色不均匀的问题。 她转头现在看着阿利亚的样子，她有一种柏拉图男性骑士同种族的冷感美，脸盘长尖，更别谈那头银色头发带来的高贵感，和她照片上的判若两人。 “你整容了吗？阿利亚……”璇玑吃惊地问道，她总是如此爽直，“还染了头发？” “基因改造是最彻底的整容。”阿利亚微笑道。 “盖亚战争部一直在搜集所有的柏拉图战士的优秀基因，”应龙解释道，“对元教教义而言，一切为空，柏拉图人来到这个世界，离开时应该像没来过一样，但战争部不会这样想。对他们而言，柏拉图人在为盖亚提供最优秀的基因库，所有被俘的高级军人的基因，所有能在星际战场上搜索到的确认身份的优秀基因，在数百年来，都在被盖亚人悉心保存着，只是科技还不能完全克隆这些人，克隆人类的能力递减性太强，否则柏拉图人会面对一支自己最好的军队的进攻。” 他的话一出，所有柏拉图一方的人员都惊呆了，随后是一片窃窃私语。 “确实就是最彻底的整容，”约尔根中校突然说道，“我的基因编辑借用了库尔特·冯·阿本贝格的基因，可能由于我是德裔的关系，我成功地适应了这一切，前面有两个人失败了……” 一片安静，所有人都停止了交头接耳，听他说下去。 “外貌、体格、甚至想法都会改变……我突然发现自己不再爱自己的女友了，所以我们分手了。我会喜欢上我以往完全注意不到的东西。”他说道，“起初，这个改变是缓慢的，随后像刹不出车一样，我告诉我自己，约尔根，你不是库尔特·冯·阿本贝格，但他在入侵和控制我。” “是的，就是这种感觉……”皮肤黝黑的女骑士康蒂说道，“我开始喜欢吃素，味蕾跟过去完全不同，现在只能纯素食，我在慢慢变成另一个人。” 众人又开始轻声议论纷纷。 “库尔特·冯·阿本贝格，不就是维沙卡团长吗？”迈耶少将露出了一个略有尴尬的笑容，“三百年前的死人的全序基因都保存着，在深谋远虑上，盖亚人真可以啊。” 璇玑的脑中电光火石一闪，几乎所有在盖亚战争部服役的柏拉图人都知道，如今盖亚军界大佬冯·阿本贝格家族来自于“白虎血脉”，是三百年前叛变骑士团的最高军阶“团长”的后裔，所以冯·阿本贝格家族富贵长青。 迈耶仔细地观察约尔根，原本自己内心深处对盖亚基因改造人有居高临下的心态，他没想到是用以往的最顶级基因对盖亚人的基因进行改造。 那约尔根岂不是类似“维沙卡团长”的“再造人”了？他心想。 “哦！那盖亚人肯定有卡尔基大团长的全序基因了，我想这应该是盖亚人掌握的最高等级的柏拉图贵族的基因了，为什么不赶紧利用一下呢？”瓦尔特·迈耶用一种轻松的开玩笑的口气说道，“我想，要是见到了用大团长基因改造过的变形战机飞行员，我们这里的一个人会魂魄回舍。” 几乎所有柏拉图人都把目光转向了璇玑。 她突然觉得在这样一个简单的，几乎类似巨大的箱体式结构的空旷餐厅中只有自己一个人。 她出生在柏拉图，长在盖亚。她既不是一个柏拉图人，也不是盖亚人。 “卡尔基大团长不是一段基因序列。”她清晰明了地说道，在一群人里发出了清脆的声音，“他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有温度有呼吸，有喜怒哀乐，有自己的梦想和坚持，也会迷茫和失落，和我们在座所有人一样。” “我们每一个人都是独特的，不能替代的。”璇玑清新可人的面容上，一瞬间有 种高傲脱俗的神情，“永远不会变成另一个人，这才是人类种群的可贵之处。” 她说完这番话，几乎是让全场沉寂。 “那致我们独特的，不能替代的……”瓦尔特·迈耶少将用深邃的蓝眼睛意味深长地看了璇玑一眼，随后拿起了盛着无酒精饮料的简易酒杯向所有人致意，“战争的女神，她决定了我们这些战士的命运。” “致人类之间的友谊长存，合作无间！” 约尔根也带领所有的盖亚骑士们拿起酒杯和柏拉图叛将们互相致意，气氛又恢复到接风洗尘宴会那种融洽的氛围中。 穿着飞行员便服的璇玑站在宽大透明的幕墙前，静静地望着基地远处的夜空。 宇宙呈现出一片幽深之色，远处黑暗中有一个色彩绚烂的环状星云，金橙色外圈，孔雀蓝色的内环，色彩极其艳丽，难以形容。 在恒星的生命终结期，在外层气体壳被强劲的恒星风大部分都吹尽后，高温内核心辐射的紫外线会围绕着内核形成一个朦胧又绚丽的行星状星云，这样的星云的数量在宇宙中无法计数。 因为“龙渊”的原因，这个环状星云如今才有了名字，它被这个基地生活的人唤做“龙目”。 这样美丽的星云只能存在短短数千年，或者数万年，对于恒星的生命是如此短暂，就像人 第153章 感情纵火犯 “希廷……”她突然用他的柏拉图名字称呼他，“爱情对你们男人而言，换个人一样的，是吗？只是激素分泌？只是利益算计？” “别谈什么爱情！我们谈作战，谈你的工作！”希廷似乎也被她冥顽不化的恋爱脑给激怒了，“分心会害死你，我会受到极大的损失！” “那我们都来尝试下随便的爱情……” 她在阴影里微微低着头，抬头看人的眼神变得那么魅惑，具有一种游离不定的美，嘴唇翕动，没有半点铅华，却有一种红润如草莓的诱惑。 在巨大的愤怒下，血液里的一种奇特的感受霎时沸腾，如电流一般通过她的全身，直冲头顶。 “少尉……？”希廷突然产生了一种怪异的预感，他眼绚烂前环状星云的背景下站立着一个美丽的妖女。 高挑的璇玑直接伸出双手，抚住希廷的头部和颈部，主动地跟自己的师长接吻。 希廷本能地往后停靠了一下，但她的红唇宛如吸引他一切注意力的黑洞，心魂立即飞入其中，挣脱不得。 那湿润、柔嫩如雨后花瓣的触感……他很快就被自己所描述的众多激素分泌的浪潮所席卷，享受了起来。 爱子是瘦小胆怯的，高大强壮的他得小心翼翼的。而璇玑是一位“青龙”的女骑士，拥有一种大胆热烈的美，她的身高和身材与自己是何等相配，这样曲线玲珑，又充满青春活力的身体正紧贴着他，带着一种致命攻击性的火热，让他陶醉其中。 希廷在热吻之中，不自觉地伸手搂住她纤细的腰，把手放在她挺翘的臀部，抚摸她。 盖亚的飞行员便服还是很贴身的，手感跟人类的皮肤类似，非常顺滑…… 在气息融合的热吻后，他们面孔贴近，互相凝视着。 璇玑显得很冷静，而希廷竟有些意乱情迷。 “大团长怎么忍心放弃这样的美人呢？”他轻轻地用柏拉图语说道，她冷若冰霜的面容在他眼里突然变得很美，甚至有一种超乎寻常的神性诱惑，这是他从未发觉的。 他们还保持拥抱的姿势，当他还想索求第二个吻时，她却轻轻地推开了他。 “随便找什么金发帅哥……这话是你说的。”她带着少年之感的面容，也带着一种少年的锐利和轻狂。 “可是，跟你接吻的感觉跟卡尔基一点都不像，我像你老婆吗？” 希廷呆愣住了。 “我做不到人与人之间的随意替代，做不到没有爱情的‘随意……我做不到这些，晚安了，我要回寝室睡觉了。” 她向他挥手告别，柏拉图骑士必须睡眠充足，他们上床休息时间都很早。 “璇玑！”希廷竟然脱口而出她的名字，这是第一次。 璇玑慢慢地转过头，她的少年般俊美的面容在幽暗的光线中像一朵暗夜中的花朵。她的眼神是魅惑的，但又带着一种天真的冷酷。 “你在我心里纵火，是吗？你简直像一个破坏任何规则的孩子！”少将心有不甘地说道。 “忘了我！把刚才发生的事都忘记吧！全身心投入战斗！不要分心！在战场上分心随时会死的噢！”她用他刚才那种口气说话，颇有一番洋洋得意。 “你以为自己很聪明吗？小姑娘！”站立在黑暗中的希廷显得非常气恼，“你在纵火，纵火者必***……” 她就像一个放完火赶紧溜走的调皮少年，快步流星地走了。只剩下，希廷一个人站在看得到绚烂的环状星云的透明幕墙前。 “她竟敢调戏自己的上级，视军规为无物，胆子太大了……”他有些气恼地抚住自己的额头，身为师长，他都不知道拿这个“关系户”怎么办才好。 心脏在狂乱地跳动，他要让自己保持冷静。 小行星he73带着简易建筑的飞行基地，漂浮在茫茫黑暗之中。 一队红龙变形战机飞速地在宇宙中飞行，赤红色暗暗发光的身体如海中之龙在浩瀚的星海之中翱翔，身穿钢黑色太空战甲的盖亚飞行师的骑士们骑在红龙的背上，宛如骑龙的勇士。 “红龙战机改进了柏拉图战机的很多地方，可以说它是迄今为止最强大的攻击性武器！”[1] 璇玑听到内化通讯里应龙的声音。 “操作非常流畅。” 迈耶师长的声音。 少尉看着眼前的各种数据的闪光显示，还有极深远宇宙美丽的全景，这些都是模拟的神经刺激直接投射在视网膜上，这样的高速飞行早就超过人类视觉范围，骑士们可以看到的场景都是虚拟的，但能带来非常真实的飞越星际的感受。 每次试机都能让她全身战斗的血液沸腾，她就是为成为女骑士而生的。 曾经她跟卡尔基说过，她要成为女骑士，她还记得他说了句：你会的。 那个时候，从来没有驾驶过变形战机的她，如迷妹般仰望着一位大团长，柏拉图的第一位武士。 现在她已经成为真正的女骑士，而卡尔基离开了她。 “打开保护罩！我们要进行一级时空跳跃！”她听到迈耶少将一声令下的声音。 所有骑士都瞬时打开防护罩，他们的铠甲笼罩上了一层能量防护层，这样能如舰体一样保护舰员的生命，要进行直接突破分子阻力的时空跳跃了。 一股巨大的能量从红龙机群内发散而出，“水精矿”的存在就是为了支持这种星空中穿梭遨游的巨大能量。 璇玑感觉自己被一个巨大的黑洞瞬间吸入。 这是一个异空间，时间在倒流，她看见冈底斯山下骑着白马的卡尔基在她身边飞驰而过，疾风吹起他齐肩的金发，英俊如天神。 天呐！这就是变形战机飞行员的“奇点”意识失控吗？璇玑大吃一惊，刹那间的600光年时空跳跃，她是有生以来第一次亲身经历。 她的大团长一直在那里，在她大脑的宇宙中，瞬间已经变成了永恒。 璇玑，再见，我们会再见。 眼前一切投射影像都改变了，他们在一个新时空继续极速飞驰。 “璇少尉……感觉怎么样？”迈耶询问自己的僚机，她第一次经历如此漫长时空的跃迁。 “很好！我会成为最好的女骑士！”她自信满满地说道。 只要她成为盖亚最好的女骑士，她就一定会再见到卡尔基，即便是在战场上，也是一种重逢。 第154章 地底的秘密 “你真是战斗机器啊！卡尔基。” 在卡尔基换上了骑士长袍的常服站在医疗组成员的面前时，克里欧很欣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团长，我们诊断你没有罹患冈比西斯症，你的噩梦是由其他原因引起的。”萨克索带着友善的微笑，“大脑神经元跟宇宙结构是类似的，我们人类对两者都所知甚少，虽然我们都在利用它们两者延续种族生命。” 在得到一切正常的消息后，卡尔基内心松了一口气，虽然位置尴尬，但他还是不愿那么早就被转到舰队系统。 正当他看着医疗组的医疗智能助手机器人在存储他的各种身体资料时，突然感觉脚底下的地面传来一阵轻颤。 “怎么回事？”团长一脸诧异。 不止他一个人感觉到了那阵颤动般的地动，几乎所有在场的医生们都惊诧地左右查看，并且开始略有惊慌的交头接耳。 “刻托基地所在的ho52矮行星，应该是一颗纯岩石星球。”卡尔基睁大了蓝色的眼睛，“从来没有任何地质活动的记载，我得赶紧去找一下内部安全部门。” 刻托基地工程总指挥查克的立体半身影像出现在投身屏幕上，他穿着施工部门的制服，显得异常焦虑。 “什么？又是不明原因的地层塌陷？”现在身为驻军最高级别指挥官的卡尔基团长成为刻托基地现实意义上的临时总司令，他身旁站着的参谋长商羯罗已被作为监察，调到了安全部门。 “是的，维尔萨地下军工基地远比预想中的麻烦……”查克兢兢战战地回复道，“刚才造成三个施工悬臂组的倾翻，我们有15个工人受了不同程度的轻伤。” “商羯罗，安全部门能够查出来原因吗？”他转头问心腹。 “我现在能得到的最新地层扫描显示，大致在地下8.9公里处，在这个区域，可能存在一定程度上的地质结构的不紧凑。”商羯罗上前来操作了一番，显示了一个扫描颜色异常区域。 “这个问题我们早已知道，事情是这样的。”查克紧皱眉头，显得忧心忡忡，“由于设计图纸是柏拉图的设计院已经定好的，我们动土开工后才发觉地底下有问题，一开始认为这是很小的问题，地层的结构问题，可以用各种技术办法进行弥补，但这些我们都试过了。现在看来，问题比想象得严重复杂……” “不会影响施工质量和速度吗？”卡尔基严肃地问道。 “我们现在还在正常施工进度中，但是……”因为总是日夜监工，查克的眼睛里的血丝都爆出来了，“主要是这片异常区域像是会活动一样……” “什么？这是怎么回事？”年轻的商羯罗有点不淡定地说了句。 卡尔基盯着这个和周围有一些扫描异常的地方看着，“我们必须汇报给元老院，你们需要做好重新选址施工的打算。” “那时间就不够了！事实上我们的基地随时会遭受盖亚人的攻击。”查克激动起来。 “我只是说做好心理准备，现在深入9公里地底探查应该不是难事，在搞清状况后，做应对是最好的。”卡尔基团长冷静地说道。 “我们已经派遣了三次探测机器人了，全部有去无回，失去联系……所以，这绝对不是正常情况！像是有什么动物……”施工总指挥似乎越说越激动，也越说越离谱。 “查克，你冷静一下，再尝试一次。” “团长，你不知道施工情况，我们已经在地下重新做了支撑层，人为隔绝了这个不稳定带。换句话说，现在已经无法从上方直接进入不稳定区域了。” “好，我知道了，你们继续施工，我们先向元老院汇报异常情况。” 双方通讯结束。 “这一阵从地底传来的颤动到底是什么？”卡尔基听到商羯罗在喃喃自语。 刻托基地的驻军比武场刚修建完毕，年轻的驻军们都在百无聊赖的驻扎期间，跑到这宽敞的场地里切磋交流。 “施基尼尔，你还行吗？” 卡尔基的扈从斯瓦林赶紧去扶起被打倒在地的施基尼尔，棕金色头发的施基尼尔是奎师那团长的扈从之一。 上次比武大会的冠军纳斯塔穿着比武服装，站在他的面前，将手中的长棍，放在地上，对两人行了一个抱拳礼。 “承让了。” 纳斯塔的态度带着东方式的谦恭，但他的嘴角还是露出一丝略有得意的笑容。 “纳斯塔竟然在棍术对决中打败了一位白虎骑士！” “真有这小子的！” “天啊！施基尼尔被打倒在地啊。” 现场一片轰动的轻声议论声。 出乎众人意料的是，尚未成年的纳斯塔不仅能在团体战斗中力拔头筹，还是一位棍法高手。 由于“青龙”一派的战士们不会使用德意志长剑，双方主要是用长棍切磋武艺，在刚才的棍法对决中，一向自负的施基尼尔竟因阻挡对手雨点一样的击打，被晃点到失去重心，一屁股坐在地上。跟他同出一个飞行 学校的斯瓦林赶紧去扶起他。 所有在场的“白虎”骑士们和扈从都面面相觑，他们没想到“米底亚”舰队竟有如此厉害的武术家，他们原以为古典武术是骑士团的禁脔。 原本只有被“逻各斯”判断适合成为骑士的孩子才会从4岁就开始学习武术，以一种中世纪的方式踏上从军之路，所以骑士们无论从身体还是战斗技巧，都会远远高于舰队的普通特种兵，而这位混血儿模样的纳斯塔简直颠覆了正常认知。 “骑士们，你们中还有谁可以来挑战我呢？” 相对白虎骑士而言，这位年轻特种兵的身高不高，但是他身上散发出一种极度自信的气息。 一位穿着舍瓦长袍的高大男子从远处的外场走了过来，白虎骑士们都抬起头。 “我来！”卡尔基掷地有声地说了一句。 “卡尔基团长！你没有开玩笑吧！这可是年轻人的比试！”有人朝他喊了一句。 他们没想到一位白虎团长会参加古典武术切磋，棍术被认为是很小儿科的比试，卡尔基即使参加冷兵器比武，也应该参加跟自己同级别的大师水准的长剑比武。 但他径自拿了施基尼尔掉在地上的长棍，向纳斯塔走过去。 “让你兄弟一起来！”团长威严地向纳斯塔下命令，朝一旁的达斯拉看了一眼，“你来！” 第155章 被猜忌的大将 少年卡尔基本能地想迅速站立起，然后逃走。但身下的血污尸水沾粘滑腻，他手脚并用地想撑起身体，但如不停打滑般无法站立起来。 一个奇怪的巨大的黑影隐约地出现在他的面前，坐在地上的他渺小如巨兽面前的小鼠。 “跨越星辰大海瞬间，唯有死亡永恒不朽……”躺在地上，脑袋歪斜，只有一部分连接在身体上的罗摩发出了诡异颤抖的声音。 他听到了自己急促喘气的声音，这里到底是哪里？为何阵亡者没有进入那天堂般的乐园之中？ “我要肉……肉，肉，腐败的香气……”一个可怕的，低沉的，仿佛来自地狱深处声音回响在黑暗之中。 一个奇怪诡异的目光在注视着他，黑影越来越近，他本能地在尸体堆里往后倒爬着，罗摩忽然伸出冷冰冰惨白的手一把拉住了他。 “卡尔基，我的朋友，你回来了！” 卡尔基如同一个溺水被救上岸的人深深地呼了口气，身体轻轻抽搐了下。 他睁开眼睛，自己在睡眠床内醒来，一种柔美命令的光芒慢慢地亮起，让他觉得一切安宁美好，此刻是和那个地狱一般的梦境完全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他又做噩梦了，不过这次不再是璇玑在纠缠他，而是已经死去多年的罗摩，那位在阵亡在刻托的好友。 “不要总是打搅我，我现在要睡了。”他用右手在一旁操作了下，向睡眠助手机器人下令。 这个梦很奇怪，他的灵魂好似堕入了很深很深的地府…… 不过他并不恐惧死亡，谁都知道唯有死者能见到战争的结局，有时候，他觉得死亡是值得渴望的最终平静。 特殊的光子讯息连接台上站立着防御使阿希尔，他穿着军事枢密院***的制服，身材英挺，气质高贵，一眼就是一位最典型的由白虎大团长上升到柏拉图军事权力核心的人物。 “卡尔基，你必须马上回柏拉图！”阿希尔阴沉地说道，利用量子纠缠远离制作成的影像在黑暗中加深了这种幽暗感。 团长直接愣了一下。 在“白孔雀餐厅”的谈话室里，他趁私下无人之时，拜托一直私交不错的阿希尔防御使向圣人请求成为刻托基地的总司令，这样他可以顺水推舟地常驻在刻托，不用再返回柏拉图了。 和防御使的联系是秘密的，连奎师那都不知此事，所以只有他一个人在幽暗之中，使用特殊频率的通讯，数分钟内就会消耗极大的能量，所以相当短暂。 “我已经下令第十舰队的一支分舰队和一位玄武骑士团的团长来将你换防回来，我再说一遍，你必须马上返回柏拉图！” “为什么？我率领舰队航行8000光年，才到没多久，就要我回去了？！”卡尔基严肃地皱起了眉头。 “你坦率地告诉你，卡尔基，你犯了一个严重的错误。” “我犯了什么错误了？”团长显然有些生气了。 “卡尔基，我们彼此了解。”阿希尔的蓝眼睛在虚拟的光子图像上寒光四射，就像最寒冷极北之地的寒冰，“你是一个除了勇武之外，还有心智超群的大将之材，但圣人完全不了解你，他这次对你的举动颇为不悦。” “为什么？……”他完全搞不明白。 “你在上路之后，暗自谋求刻托基地总司令之位，让圣人认为你是一个喜耍心计手腕之辈，他直接对我说，‘一位骑士团被降职的前大团长不可以拥兵百万远离柏拉图。卡尔基，圣人是极度猜忌，权欲极重的一个人，这番话什么意思，你自己好好思量！” 卡尔基整个人都呆住了，英俊的面容宛如雕塑，他双眉上翘，眉心紧促，如同发怒一般。 “我现在很后悔帮你这个忙，现在圣上连我都要猜忌起来了。”阿希尔几乎是在责备他。 “圣人以为我图谋不轨，动了不臣之心吗？”他恨恨地说道。 “当然，你知道他总是用最险恶的用意来猜度他人，我们除了跪倒在地，请求他的天恩浩荡，还能怎样？”阿希尔刻意压低了嗓音，“他扫荡那些异族的官僚，君临天下，只是时间问题……一切才刚刚开始……” 团长站立在黑暗中，高高地抬起着天神般完美的容颜，默然无声。 “放弃谋求刻托基地总司令的职位，赶紧返航，才能打消他的疑虑……” 刹时，能量消耗殆尽，一切都消失不见，唯有四周压抑人心的黑暗令他喘不过气来。 他想常驻刻托基地只是为了逃避“逻各斯”强加于他的婚姻，结果，却被认为有不臣之心，这下是难以洗清的逆臣嫌疑了。 “卡尔基团长，你最近的脸色不太好啊。”达木副指挥使直言不讳地说道。 “噢！”卡尔基停下手中的刀叉，低头看着眼前这盘餐食，指挥官们每天都因集体用餐而聚头，一成不变的军营集体生活便是如此。 “卡尔基，这几日你总是闷闷不乐。”年轻的奎师那显得神采奕奕，“怎么才能让你开心起来，我们白虎骑士团内部 举办一次长剑比武呢？我故意输给你怎么样？” “我没兴趣。”卡尔基显得很冷淡。 “新的两支舰队马上就能来换防了，军事枢密院要求你立即返回柏拉图。”他对卡尔基挑了挑眉毛，让后者明白谋求刻托基地总司令一事已经没戏了。 “第十舰队特洛伊和玄武骑士团，这意味着我也可以尽快返回了。”达木显然也已结婚，像是在思念柏拉图星上平静惬意的生活。 生活压抑得简直要让他窒息。 卡尔基望着自动转为黄昏模式的天空，他现在连抒情的心也没有了。 远方的天空上，从小行星带“冰环带”采水回来的采水舰队编队徐徐降落，一切都井井有条，按部就班。 然后，沐浴、更衣、入睡…… 他问自己，为什么他一直习惯的刻板军营生活，自从芒星城回来之后，就逐渐无法忍受了？ 随着日夜不停的疯狂施工，刻托基地庞大的建筑群和工事群逐渐成型了，从高空俯瞰，这是一个全新的柏拉图式的基地，保留了原有巨大战列舰式的狭长对称式构图，但在外围加装了无限几何形的炮台，让整个基地在空中看起来如同一个巨大的眼睛，警戒着一切来犯之敌。 第十舰队“特洛伊”的数百艘战舰带着喷式离子引擎的光芒，如巨大鸟群般降落在 第156章 择日不如撞日的试枪 “人与人的世界并不相通。”卡尔基感叹道，“奎师那，刻托交给你了，我不知道未来是否再有回来的机会了。” “你变了，卡尔基，从盖亚回来之后，你就不像过去的你了。之前，你是那么自信快乐的人，好像这世界上没有什么能阻挡你。” “少年不识愁滋味。”卡尔基寥落地侧过脸，“我确实不再是过去的我了，因为我开始懂得了忧愁。” 一支舰队从刻托基地的神经元型分散的军事空港中起飞。 身穿舍瓦长袍的卡尔基站在“吉祥天女号”设计优美的透明舷窗前，看着刻托基地的全貌，随后如同瞬间消失般在他眼前变成了一片星空。 每一个军人都忘不了第一次上战场的地方，刻托在他心里占有特殊地位的意义就在于此，罗摩和朋友们的阵亡之处…… 如果时光停留在那天黄昏，和他们一起看大海上的夕阳；如果时光停留在冈底斯山的杏花绽放之时，向璇玑求婚的那刻。 他从少年的迷梦中醒来，从此要在这个冷酷的世界孤独生存。 在卡尔基远航的日子里，夜柔还是照常工作和生活。 她每天一早就去地下车站，坐长途的“瓦哈纳”去d378武器研究所上班。[1] 原本她可以去“白孔雀餐厅”用早餐，然而这个供应高级刹帝利的高级餐厅，人来人往的尽是些贵族姿态，总让她觉得格格不入，便情愿先坐一个小时的车去单位食堂吃早饭。 “夜柔，早上好。” “你来了啊！今天还是那么漂亮。” 在她穿梭在单位巨大的大厅时，总是众人目光的焦点，因为“高嫁”，她成为众人艳羡的对象。 她每天先到武器研究所的职工大食堂用餐，这里环境氛围跟“希里”军工基地食堂十分类似，柏拉图的系统总是带着一种平等主义的风格，除了那些顶层贵族之外，所有人几乎差不多。 随后，她迅速换成工作服装，站上光束般的升降台，前往自己的六边型的工作间。 这是一个不大的空间，但里面的一切装备都因有尽有，她的工作就是设计武器。 不断在投射触摸屏点触，立体投射会产生设计作品的各个角度展示，像她这样的设计师在d378所还有不少，他们都在一人一间的六边形工作室里辛勤设计。 这些工作室聚合起来像一个无边无际的巨大蜂巢，这就是柏拉图的庞大军工系统的一部分，所有设计师都在倾尽全力地工作，每个人都梦想设计出一款像?sir17一样，可以名垂武器史的枪支。 穿着浅蓝色工作服的夜柔在不断调整现在的作品蓝图，她正在设计一把肩扛式的大口径质子光速枪，可以在近战中有很大的杀伤力，甚至可以打穿骑士的太空铠甲，现正在为减轻武器自重而焦头烂额。 “让我看看，像马尔西这样的大师怎么处理。”她一边自言自语，一边飞速地在触摸屏上点触，查询资料。 “这样好点没有……” 在护目镜后那双灵气四溢的大眼睛在不断看着各个角度的3d效果图，然后点击，拆开虚拟枪托，拆分里面的零件…… 原本她是一个很有希望的女设计师，可是20岁结婚总让她感到自己会在研发速度上落后于男同事，她感觉到所有的人都希望她尽快给卡尔基生个孩子，好像她最大的价值就是生孩子，除此之外，就没有自我价值了。 “不行！我今天又要加班了！” 她在快下班的时候轻叫了一声，绝望地用手抱住头部，摸着又软又卷的头发。 为了赶设计进度，她自觉自愿地多加班了一个小时。 最后，她重新看了一遍效果图，深吁了一口气。 “好不容易减轻了10%的枪托重量，明天得看看自动支架的问题了……”她边说边收拾了起来，把各种仪器用具都收回墙面的自动抽屉里。 一天累人的工作终于又完成了，当她刚刚换好裙装便服，匆匆走过设计院的穹庐顶下的大厅，正要去地下车站，一群同事涌了过来。 “夜柔，你猜谁来了？”这几个接待处的年轻同事显得很兴奋。 “快跟我们来！” 他们不由分说地簇拥着她，向宽敞的入口大厅走去。 身姿高大挺拔的卡尔基穿着浅青色的骑士长袍，站在大厅巨大的透明幕墙前。 他一直是众人目光的焦点，来往人员都会好奇地看他一眼：一位来自“尼卡特环”的白虎骑士，可真是稀客。 “夜柔，你终于下班了。” 熟悉的声音依旧低沉而好听。 卡尔基转过身来，双目就和身后的湖水一样碧蓝幽深，他在返航途中还蓄了短短的胡渣，下巴和两腮处一片金铜色，跟出发时判若两人，显得更成熟。 夜柔望着穿越了7900光年归来的丈夫，一时愣住。 虽然朝思暮想，但他突然出现让她完全没有思想准备，甚至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天呐！卡尔基……是你！” 她像小女生一样用手捂着嘴唇，一时激动得不能自已。 已经分别三个半月……她得不到任何归航的讯息，舰队的调动都是秘密的，就这样独自一人等着他。 她必须控制住自己，否则会在冲动之下，扑向他的怀抱。 她身边的女同事们都纷纷报以异常羡慕的口气，七嘴八舌地赞扬“好帅”、“好高”之类的话，就好像当年见到哈斯汀的那群花艺社的小女孩们。 望着妻子双目明亮，满脸通红，又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卡尔基微微一笑，在他心里夜柔是单纯而且可爱的。 “我提早回来了，回程也异常顺利，‘管道中一块区域因为超新星爆发而能量异常，在波状能量场的推动下，骑士团舰队比预定时间早到35个小时抵达。”卡尔基向妻子解释了几句，说话的声音很温柔，“我已经去过马尔堡向伊拉大团长简报过了，他还给了我2周的假期……” 回家后，他发觉一切都如空荡荡的纯白色的大理石宫殿，完美但了无生气，这不像一个家，倒像一个奢华的囚笼。 两个智能家政机器人来迎接他，但他却想立刻见到夜柔，20岁的她独自一人在这样的地方生活了快四个月了，每天一定都会感到孤苦伶仃。 他不想再把时间花在游泳池里，立即预约了 第157章 小别胜新婚 虚拟投射效果瞬间消失后，卡尔基把t100聚能暴击枪放回原处。 “枪击能量更大，射程更远，但没有增加任何质量，很适合近身防卫。”他显然对新型改进版表示满意。 站在所长身边的夜柔感觉桑戈一听到团长的赞扬，都轻飘飘了。 “噢！这可是多年前的老朋友了，vn89！” 随后，他拿起了体积最大的一把重型质子狙击枪vn89的改进版。 这种重型狙击枪整个像长方形的盒子，沉重的巨大枪托需要用力抵在右肩上，只有非常高大有力的男兵才用得上，女兵根本无力操作。 “这是柏拉图军队威力最猛，专门用来针对盖亚大型无人机和战斗飞艇的狙击类枪支，相比肩扛式的迷你激光导弹，这种枪支具有极速连发的优势，可以至少30连发，柏拉图100人编制的陆战连至少要配一把。”卡尔基不等桑戈所长介绍，就直接说了一段。 “啊！团长，原来你那么熟悉啊！”桑戈所长用异常恭维的口气感叹道，“简直比我们这些专业武器设计人员还了解武器！” 卡尔基用流畅的动作把这把重型狙击枪扛在肩上，特殊的支架迅速包住他的肩头，这样能尽量减少使用者的体力消耗，上端也自动翻起瞄准镜，这是无铠甲的自然射击模式，如果穿戴太空铠甲时，一切都将是自动瞄准。 “准星细节更精准了。”卡尔基试着低伏瞄准了一下，然后关掉下翻了瞄准镜，他戴着的透明试枪眼罩能够模拟太空铠甲的屏幕效果。 “啊哈！卡尔基团长，你当过狙击手吗？好像很熟悉这把枪。”桑戈所长的声音飘来。 “在第二次刻托战役里，我曾经做过……顶替连里阵亡的狙击手。”他蓝色的眼睛在亮光里是冷色调的，在等待着眼前出现模拟的射击物体。 “刻托打得废墟一片，很适合狙击手一展身手，我靠着这把枪的爷爷辈，一个人躲在废墟里击落了4架盖亚战斗飞艇。”他继续说道。 “卡尔基，你好棒！你是真正的战斗英雄！”夜柔如小女生一样双手抱拳放在下巴 在封闭试枪厅里的卡尔基也听到妻子甜蜜公开地表扬里自己。 “战斗英雄跟阵亡者只有一线之隔，”他一直显得很冷静，刻托残酷混乱的场景又浮现在眼前，“一旦被盖亚人发现有柏拉图狙击手，可是要被各种激光榴弹炮疯狂扫射，还有各种激光导弹都会朝你头顶倾斜而下……要不是有太空铠甲保护，加上我每次都逃得飞快，数次都要险些被炸成肉条了。” 也许是团长描绘得很有幽默感，观察室里的年轻人都笑起来，开始彼此窃窃私语。 “这把枪的势能太大了，只能用模拟弹束进行室内试靶，否则试枪室四壁的特殊防护装置也是挡不住的，会一枪直接击穿建筑物。”桑戈所长的声音传来。 卡尔基看到很远处模拟出现了盖亚的战斗飞艇群，他举起vn89朝飞艇射击。 眼罩的视觉系统是自带瞄准提示的，而且极为精准。 一发连发精准猛烈的射击，这些飞艇迅速坠落。 “哇噢……！”观察员惊叹不已，“全部击中在飞行器的推进器反应区，枪法太精湛了！” “哎呦！太棒了！今天可是开眼了！见识了第一武士的精湛枪法！5.3公里外精准击落！”桑戈所长赶紧又拍起彩虹屁，甚至鼓起掌来。 “卡尔基团长，您对最新改进的vn89有什么意见吗？”一位年轻工作人员马上询问。 “还是那么重……”这是他最后的感想。 他想到20岁前，还经常帮战友们背各类枪支器械。 虽然一开始太空铠甲自带助力，再多装载也无压力，但是经过战斗能量消耗过多或是有严重损毁时，就开始会感觉到负荷压力，这时天生力大的他会自告奋勇帮自己的战友背枪械，连带着太空铠甲一起背伤员，还背阵亡者…… 他从一个瘦高的金发男孩，经过无数战斗变成大团长，然后又跌落下来—— 他用忧郁的眼神看着模拟场景消失，变为一片雪白的室内场景。 一切都是幻影。 “时间不早了，我要和夜柔回家了。”他轻轻说了句。 桑戈所长通过通讯系统听到团长说要回家，急着赶紧叫道：“卡尔基团长，且慢！请试最后一件！就一件！” “其他准备的就不用再试了，就是你左手边最后一件！” 卡尔基按照所长指示看了透明悬浮桌上的最后一件武器，竟然类似一个有曲线的长方盒子，这激起了卡尔基的好奇心， 而夜柔看到丈夫用手碰了这件武器时，竟然莫名显得有些激动。 卡尔基看到中间有一个类似碰触键的闪动光标，他用手指碰触后，盒装物立即向两边优美地自动伸展开各种零件组装，一根光线两端一串，这原来是把激光弓，而且式样非常美观。 “喔！……太漂亮 了！”这下是卡尔基发出一声赞叹声，“这不是常规武器啊！” “这是夜柔特地帮你设计的！”桑戈所长热情地介绍，“团长，边上有作为攻击矢量能量的弹夹。” “夜柔给我设计的？”卡尔基仔细端详着这把极为优美的伸缩长弓，一脸意外的表情。 “卡尔基，你忘记了吗？你曾经在和我吃饭的时候无意间谈到你很喜欢射箭。”夜柔有些羞涩的声音从上方传来，“你向我感叹没有机会再射了，因为这是在遥远的其他星球发生的事……” “我只是随意一说，而且……”卡尔基看着这把现代造型的特殊弓箭，闪耀着金属般的冷光，他越看越喜欢，“那些只是古典马弓，古式箭囊和十几支箭，不是这样的……” 特殊材料使得弓身极为轻盈，他来回倒手掂量，觉得又轻又顺手，加上这美观流畅的造型，他简直爱不释手。 “卡尔基团长，你忘记了吗？四大骑士团的大团长都有特权，大团长有权向我们这些武器研究所定制专属自己的私人武器，不过在你担任大团长的时候，可能是太忙，或者有其他的事，你从来没有使用这项特权，对吗？”桑戈所长依旧用他天生热情洋溢的嗓音说道，“夜柔是个有心的姑娘，她向自己的上级主管诺拉妮谈到这件事，托拉妮就鼓励她完成一张激光弓的设想。” “诺拉 第158章 这就是和平降临了吗？ 当他们在第二天晚上去“白孔雀餐厅”吃饭时，在场的白虎骑士们几乎起身走过来，迎接他们。 “卡尔基，你来了！” “喔，好久不见你了。” 夜柔看到他们夫妇的到来，像是大人物驾临般轰动，她没料到卡尔基如此受欢迎。 连伊拉大团长和罗什曼那团长都走了过来，由于卡尔基在他们返航前就启程去刻托了，他们还没来得及在“白孔雀餐厅”相见。 三位白虎骑士团居住在“娑罗室伐底湾区”的最高指挥官们就互相友好地打招呼，夜柔看他们用互相握住手肘的方式行一种奇特的握手礼。 “啊！卡尔基，你不是昨天一早就去马尔堡了吗？怎么今天晚上才看到你啊！”“高级不死军”指挥官珀达伽跟卡尔基开起玩笑来，大家都笑了。 “啊！我赢了！” 在他们前往“骑士之角”入座的时候，纳胡沙执事得意地对“不死军”骑士达瓦克叫了一声。 “你们在搞什么密谋？”卡尔基皱了下眉。 “哈，他们在打赌新婚的卡尔基返航后，第二天会来吃午饭，还是晚饭。”伊登执事在一旁冷冷地说道。 这下所有人几乎都低声笑起来。纳胡沙执事彪悍的夫人乌塔赶紧骂了老公几句：“纳胡沙，你太胡闹了，回去后我非揍你不可！” 这下所有人笑得更厉害了，尤其看到在众人面前神采飞扬的纳胡沙一看到老婆就会一股缩头惧内到样子。 夜柔一听到这番话，她的俏脸一下子飞红一片。今晚夜柔的样子非常动人，金发斜梳在一侧，插着白色蝴蝶兰发饰，在灯光下就像一位最可爱的新娘。 “卡尔基，这里跟特拉夜斯特陵舍相比怎么样？”伊拉亲切地问他。 “环境很好。”卡尔基只能微微笑了笑，其实他心里很不是滋味。 “快坐吧。” “快来。” 美丽的女孩们都一副热情的样子，邀请大家都纷纷入座。 和布哈拉严谨宗教化的用餐仪式不同，在“白孔雀食堂”气氛愉快自由得多，大团长自然不用仪式性洗手，而是和两个团长坐在一起，再边上就是执事们，和其他不死军骑士们，对面则是一群美丽年轻的太太们。 “你的旗舰‘伐楼那现在已经改名为‘拉特克拉尼了。”伊拉一边说道，一边用餐，“这是我妻子的名字。” “喔，这恩爱秀的。”伊拉的参谋长说道。 所有人都微笑起来。 夜柔转头看着自己右手边大团长的妻子拉特克拉尼，她也只不过比她大两三岁而已，披着长长的卷发，气质文静，还像一个女学生。 拉特克拉尼浅褐色的头发上盘缀着一圈深红色的玫瑰花，低垂浓密的黑色睫毛下有一双翠绿色的眼睛，细长的鼻子给面孔更增添了几分妩媚之色，显得美丽动人。 而黑发的美男子罗什曼那团长的妻子雅美也只有二十岁，未脱少女之气，很喜欢笑。她一头深色的头发复杂精致地盘在头顶，还点缀芬芳的紫罗兰花，一看就像高贵的宫廷女官。 而卡尔基团长夫妇则都是金发碧眼，一切都显得如此和谐。 夜柔环顾四周，在白孔雀餐厅这种有宫廷氛围的华丽环境里，白虎骑士团年轻夫妇们聚在一起就更显得极为美丽，美人们才是世上最奢侈之物。 洁白的餐桌布上每天都放置不同的各式鲜花，今天放了鲜嫩的白色和粉色玫瑰，以及常青藤和丝石竹，显得极为清新自然。 餐盘、杯子和刀叉每日都换不同的风格，今日餐具的柄部是一种类似欧泊一样的宇宙矿物，配合带着金粉碎亮的釉蓝色瓷盘，一切都显出极致精美之感。 好漂亮——习惯在科研单位食堂就餐的夜柔都忍不住拿在手里仔细端详了几眼，随着转动，在灯光下会折射神秘的光芒，就像星光璀璨一般。 在进入贵族的生活圈子之前，她不知道他们的生活如此美丽。他们一起轻松愉快地用餐，无论餐具轻触的声音，还是彼此之间的低声交谈，都如此悦耳，就像诸神在聚餐，一切都散发着赏心悦目的美感。 “刻托的规模超乎想象的大……现在只是‘维尔萨地下军工厂的施工遇到一些问题。” 卡尔基说了一些刻托基地的情况，伊拉微微低下头在认真地听。 卡尔基一方面为对调位置而感到别扭，一方面他又对伊拉心存感激。 伊拉是他担任大团长时一起最佳组合，因为伊拉作战经验丰富，而且性格沉稳严谨，正好跟卡尔基的激情澎湃和英勇无畏形成最佳互补。 卡尔基知道自己偶尔会有高傲和跋扈的言行，服从性极佳的伊拉都能给予包容，如果在166p小行星带他听取伊拉两人交换作战位置的建议，那以后的一切都不会发生。 卡尔基的贵族气质在于翩翩的绝佳风度，而伊拉的高贵来自温厚的君子之风。每位白虎骑士都有自己的性格，各有各的英俊之处，所以他们年轻单纯的妻子很容易 与之坠入爱河，而无论元教教义还是严格的军纪都要求夫妻间彼此的忠诚，最重要的是，柏拉图夫妻之间绝无生活琐事的困扰，所以绝大多数婚姻都算得上幸福美满。 夜柔的眼中只有卡尔基，她甚至会观察他在吃什么，在布哈拉中待了20年的卡尔基似乎无法摆脱修士式的生活方式，虽然自助餐提供非常丰富的菜肴选择，他却一般吃得很简单。 “啊！今天有素食寿司啊！” 卡尔基一看到有特殊的仿三文鱼肉手捏寿司，竟然取了筷子，一连吃了好几种。 她搞不清他对东方文化的偏爱到底因何而起。 “卡尔基，你不喝点酒吗？当然都是不含酒精的仿酒，你不需要担心。”罗什曼那团长招呼他。 “不，我喝矿泉水就可以了，我习惯了。”他态度温和地回绝了。 “卡尔基老了之后一定跟奥德拉老头很像，不容一丝通融的钢铁纪律的化身。”纳胡沙又拿他这种只喝矿泉水的军事僧侣般的习惯开起玩笑来，引得大家都低声笑起来。 卡尔基不管他人的嘲笑，依旧却只喝矿泉水。 夜柔望着坐在对面的丈夫，他薄薄的嘴唇总是紧抿着，修长上翘的眉毛下一双碧眼闪烁着深邃的眼神，卡尔基拥有钢铁般坚强的意志，很多人都被他过于俊朗的外貌所迷惑，看不到他异常 第159章 拜访施康底武校 卡尔基回家之后，d378武器研究所也十分人性化地给夜柔放假3天，之后，她就得回研究所工作了。 身为武器设计师，她手里的研发工作是不能停止的，所有的项目都有时限，而所有柏拉图人都要为社会的进步不断地劳动。 “啊！卡尔基，我今天没法陪你去公共餐厅吃饭，我去单位吃早饭啦！” 起床后，夜柔一阵手忙脚乱，由于她要跨海去另一个圈环上班，通勤时间很长，要比很多人早起。 但昨晚卡尔基又和她温存了很久，早上太累她爬不起来……她红着脸赶紧在镜子随便梳了几下金色的秀发，都不需要米拉给她费时间梳理个优美的发型了。 她迅速地在在投射触摸屏上点触了今天需要的服饰，等数秒钟衣橱的等待显示屏满格之后，打开衣橱就是她今天需要的衣物服饰。 夜柔今天穿上了一身浅色的短裙套装，她给自己选了一个两边装饰白色雏菊花朵的头箍，随意一戴就准备出门了。 “等一下。”穿着睡衣的卡尔基伸出手，帮她调整了一下花朵的次序，“这样更好些……” 一股暖流突然涌进了她的心中，这是结婚后她第一次感觉到一种无法形容的…… 幸福感。 “我现在感觉我很幸福……”她低下涨红的脸，赶紧快步走了，否则要错过了预约车厢的时间了。 幸福？卡尔基若有所思地望着妻子的背影，她还像一个亭亭玉立的女学生，内外一致的单纯。 这就是幸福？ 他抬头看着大厅高挑的宫殿式吊顶，而面前敞开的大门对着又直又宽的碧蓝水池，远处有纯白的立柱和绿荫成阵，一切都是那么宏伟又高雅。 为什么他却总觉得自己像一个内心孤独无助的囚犯…… 在妻子上班期间，卡尔基只能自己打发时间，游泳、阅读、远足；或者和金翅鸟一起去很远很远的圈层。 在伏在金翅鸟背上时，他觉得高空的风很冷，刺破了他原本可以防寒护暖的长袍，气流太快，他都快看不清眼前的风景。 金翅鸟发出了一阵阵清扬婉转的叫声，并且淘气地一圈圈地转着，仿佛在邀请他玩以往最喜欢疯玩的“爪翻游戏”。 “迦楼罗！别闹了！”卡尔基眯起眼睛，“今天，我累了……” 在从未踏足的地方，在山顶岩石之上望着无边无际的森林，他孤单地站立着，俯瞰这片壮丽的风景。 风吹着他的长袍，天地间仿佛只有他一个人，只有清悠的天籁之音，一切静默无声。 少年时他也常常如此一个人站立在山巅远眺四方，同样的风景，心境却大不一样，曾经一切都如此美好欢悦，仿佛天神般幸福，傲然于世，俯瞰万物。 现在却带着无名的忧伤，他再也回不去那位居住在布哈拉的年轻骑士的心境了。 和夜柔似乎已经度过了婚姻的排斥期，但这山巅上如此强烈的孤独感告诉他，他依旧在心底倔强地抗拒被当作种马，他可以找出夜柔身上很多的优点，但她是柏拉图系统安排给他的完美新娘，就注定得不到他最真挚的爱情，因为他已经体验过自由恋爱的滋味，而完美无缺总是最乏味的。 夜柔所得的只有丈夫的义务、男人的欲望和一丝怜悯，一种笼中鸟般同病相怜的怜悯和同情。 她却觉得“幸福”？ 人类的幸福如此简单吗？还是他贪得无厌，贪图得太多？ 这不是他想要的幸福，对他而言，幸福的前提是自由，真正的自由。 而不是被关入交配笼里互相舔舐和安慰。 宇宙那么广大，哪里才有他想要的自由。抑或是，这只是他的迷梦。 “卡尔基，你怎么来马尔堡了？” 在他迎着早晨清透的阳光在赭红色的宽阔台阶拾阶而上时，看到了迎面而来的伊登执事，他们两人都穿着骑士传统的长袍，在晨风中显得挺拔而飘逸。 “喔！我来做适应性的训练，还有熟悉下自己的接待室。待在家里实在太闷了。”卡尔基直爽地说了一句，“伊登，你呢？” “伊拉和阿德拉召开行政方面的会议，他们叫了罗什曼纳，于是连我都捎上了。”伊登有些无奈，“卡尔基，你只开作战会议，伊拉可比你手伸得长多了。” “那时我还在特拉夜斯特陵舍，无法跟外界联系太多……”卡尔基显得很严肃，“伊登，祝你一天愉快。” 两人道别后，卡尔基走进了“马尔堡”的巨大的骑士大厅，他在一片极高的廊柱里走了过去，用冰霜般冷冰冰的眼睛看了远处高台上大团长的座位一眼。 他通过“lokadhtu”意识接入后，进行简单的空战训练，一架架靶机和靶舰在宇宙背景之中，在激光导弹的不断射击中不断爆破。 盖亚星际战列舰群朝他的战机反击，他的战机迅速被击伤一侧，然后只能飞速下沉防御。 “呼！……”他看着眼前各种花花绿绿的指示叹了口气。心想： 在刻托基地的训练室内他还能使用大团长级的战机模拟，在马尔堡他就只能使用团长级的战机模拟。 随后他按照老习惯，沐浴更衣，换上了一身骑士团的黑色简便生活制服，前往自己的接待室。 团长的接待室不大，很简朴，原本就是用作找下属谈话和接待之用。 他皱了下眉，又情不自禁地想到了“特拉夜斯特陵舍”内那个算得上是装饰华丽的大团长接待室，高挑的厅层上升腾起火焰一般几十米高穹顶设计，带着金属感的华丽…… 马尔堡的双柱式的设计也很出色，线条优美又带着一种男性阳刚的稳重感，他站立在宽大的窗台前，此地优美的风景全部在他眼前展现，称得上是风光旖旎。 团长侧了下身，看到远处建筑的一角是马尔堡的会议室，高级指挥官们和高级行政人员正在云集落座，突然一道光一闪，巨窗一道光罩相当于放下了窗帘，一切都变得透明，里面什么都看不到。 卡尔基微皱眉头，显示出一丝忧伤。 伊拉心机深沉，这是他早就知道的，但没想到这次交换位置，他那么干净利索地用各种伤病假和人性体贴的婚假，把他这个前大团长边缘化了。 他轻轻靠在一侧的柱身上，高空的风有点凉，轻轻吹拂着他鹰一般英俊刚硬的脸。 韶华易逝，没有战场 第160章 “沧龙19号”的命运 “他们非常健康活泼，请放心。所有柏拉图武校的理念都是让孩童在大自然中得到锻炼，学员们的年龄太小，不应该总在冷冰冰的智能体能器械里锻炼体能。” 伊斯瓦拉校长边走边介绍到，他们一行人很快走到一个巨大宽阔的操场上，那里放置了很多各种各样的器械，而且对着一片极为开阔壮丽的山景，施康底建在四周最高的一座丘陵上，所以有“一览众山小”的风景。 “大操场的风景还是那么美，没有变过。”伊登微微抬起头，感慨道。 “任何星球本质是一个宇宙生命，一个活体，自然的山川河流都带有特殊的能量场和磁场，柏拉图的山川经过设计，让人体能在自然中吸取能量。”年迈的校长继续说道，“好的战士不仅仅是拥有强健的体魄，而是一种身心的平衡。” 卡尔基微笑了，他显然很认同这番对未来年轻骑士教育理念，这让他想到在般若瀑布下的池塘里畅游的欢乐。 “热爱大自然会带给人类一颗温暖友善的心灵，最好的战士不能缺少的就是这样心灵。”团长有感而发，“我们并不只是高效杀人的机器。” 所有人都微微点头，认同他的观点。 “他们两个人就在那里。”伊斯瓦拉校长指示了一下。 他们来到盖亚送来的这群孩子跟前，卡尔基一眼就认出了里恩的两个儿子，因为无论是体格、容貌还是气质，他们都肖似年轻的里恩执事。 当卡尔基在芒星城签署和平协议时，鉴于前几次都是盖亚人主动打破和平，他要求过盖亚提供权贵的子女作为人质，结果盖亚政府在扯皮良久后，竟然把阵亡的柏拉图叛将的孩子们，送回柏拉图当人质，一共送来了27个孩子，其中就有刚刚丧父的海因茨·施瓦茨元帅的三个孩子。 这些穿着黑色斗篷的孩子们就这样在星舰上跨越1400多光年，来到了“父亲之邦”柏拉图。他们在引导下走在地面光滑如镜的空港走廊中，开启了未知的人生。 6岁贝拉·施瓦茨和其他11个小女孩，被送到白纳福熙宫中抚养。 而剩下的男孩子们则组成了施康底武术学校的一个班级，这也是四大骑士团的武术学校中唯一一个人种混杂的班级，当然了，年龄混杂不是问题。柏拉图的武术学校本身都是各个年龄的男孩混杂一起，12岁之后才必须上正式的军校了。 “希施瓦特，多沙加，过来！” 穿着习武便服的两位兄弟热情地奔跑到来者到面前，他们两人相差年龄不小，看起来足有五六岁那么大。将满10岁的希施瓦特已经开始有少年高挑的身型了，但4岁的多沙加看起来还是一团孩气 卡尔基看着面前一对非常漂亮的兄弟，由于他们两个都是混血儿，容貌相似，却出现有趣的对比——希塔育是深色的头发和蓝色的眼睛，而多沙加则是金栗色的头发和浅褐色的眼睛，真是一对典型的盖亚兄弟。 “喔，你们好！里恩竟然给儿子取了典型的柏拉图白虎骑士的名字。”卡尔基带着意外的笑容。 “你是？……”希施瓦特已经有一个十几岁少女那么高了，他继承了父亲高大的身躯，但腰身非常纤细，穿着系腰带的习武服，已经显出玉树临风的姿态了。 “我叫卡尔基。”卡尔基想了想，“你的父亲海因茨曾是我的上级指挥官。” “这是白虎骑士团的卡尔基团长和伊登执事，他们两人特地来看你们。”伊斯瓦拉校长很和善地对两个孩子说道。 “卡尔基叔叔！”多沙加立即说道，小男孩看起来拥有欢愉动人的性格，和他浅色的眼眸和头发相得益彰，“还有……伊登叔叔。” 希施瓦特随之也略有羞涩地打起招呼。 “呦，他们的柏拉图语还真不错！”伊登向卡尔基轻轻说了一句。 被人叫“叔叔”对柏拉图男人而言是多么奇怪的感觉，两个金发的大男人相视而笑，柏拉图星上已经瓦解了传统父系家庭，“叔叔”这个词太怪异了。 “他们两个来的时候就能说流利的柏拉图语！希施瓦特的剑术也很出众。”老校长说道。 “爸爸给我们请了柏拉图语的老师，还有剑术老师。”希施瓦特有一种盖亚贵公子的优渥气质，他是一位元帅的儿子，他因此而骄傲。 “他们很习惯这里的生活，简直跟骑士团的武校学员没有区别，对希施瓦特这样的大男孩，我们还不必花太多精力去照顾他的生活，他们是很优秀的武士苗子，不愧是前执事的儿子。”伊斯瓦拉说道。 卡尔基露出了欣慰的表情，“看到他们的样子，我就放心了。” 他始终对里恩的自杀心怀愧疚。 当他知道里恩的三个孩子都被盖亚联合政府送来作为人质时，就计划来施康底武校拜访了。 “去吧！你们回去继续进行剑术练习吧。” 一头银发的校长指示两个孩子返回自己的小组。 于是，卡尔基看着他们拿着短小木剑在跟自己的伙伴们互相比划，学习近身格斗的 技巧。四岁的多沙加还在一旁玩球，显得非常可爱。 而希施瓦特已经看上去很有几分功夫，在跟一位黑皮肤小男孩用木剑对战时毫不怯场，手腕有力地转动回转，像是会随时转锋刺杀一般。在躲避和进攻时，他的马步扎得非常稳，一看就是古典武术的高手。 “噢，希施瓦特的功夫可真不错！”在一旁观摩孩子们玩耍的卡尔基赞叹了一句，“里恩是一位近身搏斗的高手，他显然遗传到了父亲的武力。” “你就是为了看里恩的孩子才特意来的？”在一片孩童打闹的喧嚣热闹之前，两个人攀谈起来。 “是的。” “原来，你一直对里恩在向你投降后自杀耿耿于怀。” “因为我还是一个扈从的时候，跟他一起打过第二次刻托战役的地面战，算曾有生死之交了。” “卡尔基，有时候你的心思细得真吓人！”伊登不以为然地说了一句，“军人都很少在家，施瓦茨多年以来常驻梅西耶，他死在星际前线，孩子都未必会有多悲痛，你却一直在自责。” “是的，军人跟家庭的关系是淡漠的，就跟如果我有儿子，有一天，假如我阵亡了，他会浑然不知。我们从生命的第一天起，只有对柏拉图军队的职责和义务，直到最后一天。” 伊登沉默了，心想：军队里的 第161章 “黄雀”的突袭开始！ 在运输舰的一个角落里，有无数巨大的立方体箱体，成堆的“水精矿块”被整齐安放在其中。 这些矿物透过在星际监狱中制作的储存盒发出浅蓝色的光芒，仔细看如同木星表面一样风卷云涌，能量在不断旋动着。这是双方必不可缺的长途星际时刻跳跃的巨大能量来源。卡尔基曾为了减轻负担，迅速逃逸，选择抛弃存“水精矿”，而不是抛掉盖亚战俘，因此被元老院降级了。 在一个箱体的面板上突然出现了一个融化的激光弧圈，在舱壁上迅速地切割出一条闪光的线条。 一只间谍机器蜘蛛从切出的小洞里偷偷摸摸地迅速溜出来，这是盖亚最新款的自带变色伪装的机器蜘蛛，完全和背景融为一体，只要不在“电子警犬”巡逻期间出现，就完全不会被监控发现。 这只长脚的蜘蛛像披着隐身衣一样飞速靠近舰只侧壁，迅速将尾部刺入，监控一闪，从此画面就被切换固定，看不到真实发生之事。 与此同时，有一小块区域运输舰只的外壳失去了感应警报，为了防止以各种手段偷偷靠近舰身巨大的运输舰，除了雷达之外，运输舰的外壳也会有接触警报，虽然不是特别敏感，但是如果有特殊入侵式刺破，还是会触发总控制室的警报。 这下，运输舰上的各种警报系统就被解除了。 此时，正当柏拉图运输舰队的边缘略过小行星带带边缘带，整个编队放慢航速之时。 一艘极小巧的单人飞行器伪装成飞浮的小行星碎块，悄悄以非热量的遨游式引擎推进，体长不超过4米，完全欺骗过了“沧龙19号”的雷达系统，甚至整支运输舰队的指挥舰和提供护航的一小支舰队的旗舰的雷达系统都没有发觉。 这只相当迷你的飞行器就是盖亚的tick07入侵器，它会模仿蜱虫用激光溶剂将厚实的舱壁完全穿透，将三分之一的飞行器身直接刺入沧龙19号，随后一个巨大的胶囊被射入舰内，胶囊两半而开，一位穿着致密铠甲的盖亚特种兵从中跃出。 这身铠甲虽然比不上柏拉图骑士的太空战甲，但已经是盖亚最新改进的战甲“夜盔”，是最近战争部花费巨资的成果。 他眼前的显示屏帮助他迅速找到了隐蔽的间谍机器蜘蛛，他立即在其背部操作，让它释放出最大能量，一瞬间让到休息室的所有监控都被蒙蔽。 他一个人独自在“沧龙19”号狭窄的走廊里前行，他会找到那个注定做牺牲品的柏拉图人。 当他刚走到休息室的走廊的一头，正好看到自动门打开，他的目标竟正好从里面走出来。 穿着运输舰队宝蓝色制服的塔拉查看起来约23岁左右，属于柏拉图“白虎”人族，浅栗色的发髻在灯光下发亮，但面孔显得像正在生病一样疲倦。 他抬头一瞬间，突然见到一个不应该出现的特种兵，但还没等他做出任何反应，一束蓝白色的激光弹束就向他胸口袭来，塔拉查立即倒在地上。 特种兵立即拉着他双脚把他拖回休息室，地上留下了一道拖拽的殷红色血迹。 在空无一人，只有机组床铺的休息室地上，这位盖亚特种兵迅速把刚死去的塔拉查的尸体放正，让他歪在一边的脑袋摆正，用腕部的特殊激光扫描他的面部，一道红色的亮光非常齐整地扫过年轻人惨白的面容，刚断气的塔拉查显出一种天使般的宁静之美。 之后，盖亚人还利索地用特殊的装置贴在他的眼皮上，收集了他的瞳孔数据。 在收集完所有面部数据后，盖亚特种兵迅速操作手臂环臂仪器上的按钮，在等待数秒钟后，立即出现一条细线，他将其一扯，拿在手中。 “夜盔”的头盔部分收起，一个年轻人漂亮的头颅露了出来，这是一位典型的混血儿容貌的盖亚人，一头深色的短发，但是看起来白人血统较多，甚至跟塔拉查有几分肖似。 他立即把细线搭紧在自己的颈部，往上一拉，死去的塔拉查的面容立即在他脸上复活了，虽然这只是一种光学幻觉，但却完全逼真。 他还操作了另一个手臂上的按钮，一副隐形镜片随即出现，立即自动地贴到了他的双目上，这样他拥有了塔拉查一模一样的眸色。 随后，他干脆利落地自动脱下铠甲，原来他在“夜盔”里面就已经穿好了柏拉图的运输舰队的制服，他的身量体态跟塔拉查也比较接近，粗略一眼看起来没有太大区别。 最后，他扯下了死者右侧胸口上的装饰型的金色松针的别针，这是柏拉图积载官的身份标志。他将其稳妥地吸在自己的制服上，这所有过程都极为迅速高效，不会超过3分钟。 这位身手高超的年轻盖亚特种兵，只是多了几秒钟看了一眼死去的柏拉图人，这场景就好像一个人站立着，在注视自己的尸体一样。 “哥哥，我会为你报仇的。”塔拉查的面孔露出一丝坚定的忧伤，嗓音却是另一个人的声音。[1] 他义无反顾地向沧龙19号的指挥舱走去。一个年轻人杀死了另一个年轻人，要为血亲复仇。 战争就 是这样开始了。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在巴别塔的总统秘密会议室里，穿着一贯体面的何美丽打开双手，撑在中心会议桌上，她虽然个子不高，气场却异常强大。 “是柏拉图军人率先冒充盖亚安全部队的特勤对联合政府所在地发起武力进攻的，而且对手无寸铁的盖亚平民展开屠杀。”何美丽高傲地抬起头，“是柏拉图人先破坏双方交战的底线的。而且逼迫我们签订不平等条约，成为我们经济体的寄生者，要从我们身上吸血三年。试想一下，经过三年的吸血，我们盖亚经济得孱弱成什么样子，还有力量反抗吗？” 在座的都是盖亚军界的重量级人物，这些大多数五、六十岁的老男人们对何美丽颇为服气，觉得她虽是女流之辈，但比只会口灿莲花取悦选民的前任硬气多了。 “诸位，我们要复仇！复仇是高贵的行为，是弱者对强者不公的正当反抗。”身材娇小的何美丽总统在秘密会议上如此说道，“我即刻宣布，盖亚将进行‘黄雀计划！” 那位已经升任首席总统助理的华裔女智囊林晨湖站在不远处，激动地拍起手来，带着一股马屁精的味道。 何美丽这位原本不受关注的女副总统，在成为总统后却大受欢迎。 主要是她遏制住了前任无力应对的军队 第162章 被秘密替换的指挥室 当女总统从小会议室出来的时候，她站上一个悬浮的发光圆盘，这是巴别塔内总统办公地内的个人移动设备，盖亚各个机构甚至公司，都在内部使用助力移动设备，这样工作人员不会有跑断腿之感。 作为总统首席助理的林晨湖赶紧快步跟上，即使穿着立体剪裁的修身衣服，她跟随领导的身姿还是那么殷勤。 两人迅速漂浮而起，整个庞大的“星宫”办公室都浮现在眼前。 “星宫”是盖亚联合政府联合总统的办公地和府邸，占地广大，叛将鲍尔少将的手下曾把其一角完全摧毁，现在一切都已经重建，恢复了井井有条的状态，就和芒星城各处一样。 恐袭当日，泼洒在芒星城各处的鲜血早已被人遗忘，这是一座只活在当下，没有过去的城市。 何美丽显得踌躇满志，她略有骄傲地说道：“我们盖亚人有400多亿人口，几乎都拥挤在一座城里，芒星城如同一个巨大的羊圈，随着时间的推移，盖亚人会逐渐失去生命的活力，变成只会低头吃草的牲口……柏拉图人的军事打击其实是帮助联合政府消耗过剩的人力资源和生产力，就好像狼帮助羊群保持活力和健康一样。” “我们这次准备充分，从签约的第一天起就在备战了，一定马到功成。但是……”衣着光鲜亮丽的女助理在她身后小心翼翼地问道，“一旦战争爆发，那我们的主和女主该如何是好？” 何美丽沉默了一下。 “我没想到一位大神会为现世身份放弃爱情……我们所看到的一切实物不过是能量的显化而已。”她抬起头，做了一个展示的手势：“这世界是完全真实的，但又是虚幻的。在双神系统中，神只拒绝配偶神是会造成能量的严重失衡，伊什塔尔是为慈氏而出现的，但卡尔基却把璇玑当作毒药般躲避，原本相吸的能量，现在却在相斥，这是他对元教教义过于虔诚所致……” 刚刚被带入光明神教，准备开始一展宏图的林晨湖露出了虔诚的微笑，连连点头。 “长老们已经同意了，他们对能量的走向洞若观火。”何总统把说话声音刻意压低，这样只有身边的人能够听到，“上主一定会参战的，他也会与我们的女主相遇……因为他们深爱彼此。” 女助理撇了下嘴，但竭力保持洗耳恭听式的样子。 这个细微的表情并没有逃过女总统精明强干的眼睛，她用右手优雅地打着手势，“在这个纷繁复杂的世间，人与人之间的相逢、相爱似乎是毫无头绪的一团乱麻，如此多的人类的生活轨迹如同天体在运行，但事实上，我们所有人都受到业力和因果的牵引，即使是道成肉身，祂就受肉身的业力和因果的影响，所有的业力和因果都会把他们推向彼此，直到再次相逢……” 她停顿了一下，又继续说了下去。 “人世原与至高者无关，但祂既乘愿而来，必然要如愿而去。女神是最至高无上的容器，他们必然会相逢相爱，我们所做的不过是搅乱能量，促使他们尽快在一起。” 女助理被这一番极为神秘主义的说辞绕得几近哑口无言，眼中流露出钦佩之色。 “据我所知，他们已经分手了，我们的主上不接受女主。”林晨湖轻声地提醒道。 “实在是太荒唐了！我们的上主竟然有耶教徒式的美德……”何美丽不自觉地提高了嗓音，“他的元神还没有完全觉醒，鲜血会让他从柏拉图人的迷梦中清醒过来，救主对全人类都担负职责，只以当柏拉图将军为荣，是自降身份。” “帮我准备祭品，今晚我们要为胜利献祭。” 总统最后幽幽地对助理说道。 盖亚将执行半个世纪以来最大规模的军事行动，为了向柏拉图复仇，一雪前耻。 也为了将人类历史推到终结，让一位不情愿的救世主去拥抱他不能抗拒的命运。 “沧龙19号”的总指挥室的门开了，“塔拉查”径直走了进来。 所有人都转头看着他，因为他的样子似乎有些怪怪的，形容举止都有一种说不出的怪异。 “塔拉查”面无表情地坐回自己积载官的位置，随意地操作了两下。 夏塔舰长平时就很关心舰员，她来到塔拉查身边，弯下腰，作出很关心他的姿态。 但是和往日喜欢开玩笑的塔拉查完全不同，他板着脸，显得异常严肃。 “你还好吗？”她很友好地向塔拉查询问身体状况，但塔拉查毫不理会，目光闪烁。 眼尖的夏塔发觉塔拉查的操作界面进入了安保系统，这是不应该发生的越权入侵。 “你在干什么？”她立即用警告的声音严厉质问道，“德顿!” 她立即呼唤沧龙19号上的治安官德顿。 德顿和手下数位治安员都迅速拔枪，而塔拉查则猛然将夏塔拉做自己的人盾，力量之大让夏塔往前一撞，皮肤黝黑孔武有力的德顿毫不犹豫地拿手中小口径的c96激光器朝塔拉查射击，而射击角度更佳的穆佳却犹豫了一下。 穆佳是一位印第安血统姑 娘，英武秀美的她负责舰上无人机和巡逻机器人，并且和塔拉查的私交极好，人类的情感往往会重于理智，这点连柏拉图人都概莫能外。 为了不射中舰长，很多弹束都落空了，只有一束集中了“塔拉查”的左臂。 但手臂中弹的“塔拉查”已迅速扔出了一枚“真空弹”，“砰”的一声仿佛是死神的叩门声，所有的柏拉图人都在一片惊骇中瘫倒在地。 “真空弹”可以在0.4秒内消耗完密闭空间内所有的氧气，等于整个指挥部内的人都一瞬间溺水，由于这样的死法其实非常难看，虽然会在一分钟到一分半钟的时间内迅速死亡，但被杀者会出现全身痉挛抽搐，甚至满地打滚这样的丑态。所以，真空弹爆炸同时还会释放麻醉气体，让被杀者全身肌肉松弛，并且立即意识模糊，这样死亡看起来就不那么面目狰狞了。 “塔拉查”一个人站着，手抚着左臂被弹束擦伤的伤口，静静看着周围十几个人迅速变成尸体。 即使有麻醉剂，几个身强力壮的柏拉图男人还是全身痉挛式地在地上挣扎，很多人的面孔都变形，不复柏拉图人应有的出众外貌。 有一个北美部落民长相的姑娘则睁着大大的眼睛直直地看着他，眼中透出无比怨念的光芒，随后越来越暗淡，如星辰的光亮熄灭一样。 最后，所 第163章 正好来一个送人头的 齐默尔曼上将用浅褐色的目光炯炯有神地看着这一切，把敌军业已阵亡的指挥官的外型给予智能机器人，用其迷惑对方，这是盖亚和柏拉图交战双方在外星联盟的斡旋下签订的交战协议的增补条款中明令禁止的。 “这次突袭必须胜利，即使我们全体阵亡也要胜利，没有回头路！这是‘星宫和‘锡安城的共同命令，所有的战场协议都能被打破！” 上将异常坚定地说道。 在整支舰队在缓慢地通过一个宇宙风暴肆虐过的区域时，柏拉图运输舰队的主舰上收到了“沧龙19号”舰长的通讯请求。 “夏塔舰长请求通讯联线。”运输舰队总指挥部的女通讯员说道。 “可以。” 运输舰队的总指挥官丁格尔打了一个允许的手势，他35岁左右，拥有北非柏柏尔人的外貌，肌肤黝黑，五官英挺，显得非常精明能干。 柏拉图战舰和运输舰之间的通讯显示，可以出现对话者整体模样。 “盖亚人的装卸技术实在太糟糕了，有些水精矿能量块在舱体内部碎裂了，已释放一些放射性物质。”夏塔舰长出现在全息对话台上，皱着眉，带着抱怨的口气，“‘沧龙19号需要在最近的一个行星e172停靠一下，做全舰检查和净化，请求批准。” “可以，你们的情况怎么样？需要帮助吗？”总指挥官问道。 “我们有最好的舰员，完全可以自己处理。”夏塔干脆地拒绝了。 丁格尔愣了一下，但考虑到夏塔是一位经验丰富的优秀舰长，虽然认为此举有些异常，但还是同意了。 “我同意你们停靠e172行星。” 在得到许可后，“沧龙19号”离开柏拉图运输舰群，全速飞向e172行星，后部的离子推进器发出耀眼的亮光。 e172行星是一颗荒凉的行星，硅酸盐岩石的地表显示出一丝赭红色无边无际的荒凉感，在宇宙中又如此平淡无奇。 “沧龙19号”飞入了行星表面深深的巨大裂谷中，这些裂谷的深度如深入地底，深达数公里，仿佛有一把巨斧在地表劈出一般。 “沧龙19号”打开了特殊的雷达防护罩，仿佛像躲避着什么，而且开启了尾部底端舱门，迅速抛弃大量的能量箱块，随后停在一个相当隐蔽之处。 运输舰的登陆舱门缓缓打开，登陆板也自动移动到位。 早就隐藏在此的盖亚特种兵们用最快的速度登舰，在这之前，盖亚舰队已经用特殊的运输巨型箱把一万五千名特种兵及其装备运至此地，就等计划实施了。 这种藏兵箱能提供24小时的生化和空气循环，在这等候期间，可以维持士兵的生命，但是一旦超过时限，便一定要在功能完全停止前重新运回舰队，否则这支部队有性命之虞。 这一万五千名穿着“夜盔”的盖亚特种兵可以短时间暴露在e172行星稀薄的大气层中，但是该行星的巨大重力让他们的步伐显得格外沉重，跑路的姿态如同机械人一般僵硬。 大量的武器装备也在同时被运往沧龙19号，齐默尔曼上将用满意的眼光看着这非常有效率的一切。 “这就是‘骷髅骑士团的第一次军事行动，小子们都很有精神啊！”卡尔·齐默尔曼在观察窗边看着运输舰一侧的情况，显得非常满意。“盖亚战争部其实有后发优势，能吸取柏拉图骑士团的教训，建立更完善的体系。我就认为柏拉图骑士团两栖作战的模式并不明智，把变形战机飞行员消耗在陆战中是过于奢侈的一件事，将其功能拆分成两个骑士团——红龙骑士团和骷髅骑士团，分别承担空战和陆战的作战任务，这样可以最大效率地消耗珍贵的柏拉图骑士，这样的方式最明智。” “是啊……我们要执行前所未有的大单计划，这件事真的只有你，卡尔·齐默尔曼上将才能办到。”他的副手吴涛表情认真，显示出一丝紧张来，“现在的‘骷髅骑士团规模仅相当于一个特种兵师，‘锡安山让一位上将担任师长，可见他们对新的两个仿照柏拉图骑士团的‘红龙骑士团和‘骷髅骑士团，是何等看中了。” “是的，我们没有退路，就像一支发出的箭，就算全体阵亡，也必须达成战略部署的目的，我们这些死士直接攻击柏拉图本土，这一战必然青史留名。”上将静静地说道。 “值得吗？为了那些谎话连篇的史书上写上自己的名字。”吴涛显得很不解。 “因为我们是军人，就必须追求荣誉，视荣誉为第一生命……”齐默尔曼拍了拍吴涛的肩膀，“这些勾心斗角的政治，这些利益算计，都跟我们无关，我们就做到全力以赴地迎战！” “上将，您不愧在年轻时有最强特种兵的美誉，堪称盖亚最好的一线陆战指挥官。”吴涛敬佩地看着自己的上司，心中燃起信心的火焰，“怪不得有人把你跟施瓦茨元帅相提并论，你们都曾是白虎骑士吗？” “哦哦……我不是，我来自柏拉图的舰队系统。”上将低下头，显得有些寥落。 在一片寂静中，他突然开口说了一句极具哲理意味的话：“一块被工匠弃而不用的石头，最后也能成为宫殿的基石。” 在士兵全部装载上运输舰后，“沧龙19号”的离子引擎发出最大的亮光，迅速起飞，飞离e172行星的引力场，准备直追运输舰队群。 几个用虚拟投射形成的假人还在装模作样地做着联系工作，整个运输舰指挥部已经被穿着柏拉图制服的盖亚人接管了。 “我们刚刚接到旗舰命令，由于我舰出现了放射性泄漏事件，而且已停靠过一颗行星了。出于对柏拉图本土安全和防卫的考虑，丁格尔要求我们，先停靠柏拉图防御卫星系统的苏摩8号接受清除物检查，必须先确认没有任何放射性的残留物，才能允许我们返回柏拉图本土空港。” 一位年轻的下属有些诚惶诚恐地说道，脸上淌着冷汗，显得很紧张。 “什么？！”齐默尔曼上将也愣住了，“让我们先停靠苏摩卫星系统？” 面对所有人都一副失望而紧张的表情，这位果断勇敢的男人也愣住思考。 他制定这个极富创造性的“夜蝉计划”就是直接突袭柏拉图星，从未有过任何一位盖亚将领做过如此大胆进攻之举，虽然他认为这样冒险地直捣黄龙，会让骷髅骑士团蒙受巨大的伤亡损失，但这将是载入史册之举，四个世纪 第164章 苏摩8号的激战 正当前来视察的防御史在和毕恭毕敬的下级寒暄时，得到降落许可的“沧龙19号”运输舰则极速降落在另一处停泊处。 数名辐射清洁管理员和其他地面人员带着各种检测智能机器人已经各就各位，这些都是基地常规操作，这些神态放松，还在互相交谈的工作人员不会料到他们很快就会大祸临头。 “我们得确认放射性物质完全清除……” “今天怎么突然多了这档子事……” 毫无预兆地，大批带着超能激光榴弹炮的大型无人机被沧龙19号飞放了出来，同时运输舰自带的几门小口径的光子炮也一阵不停歇地狂轰滥炸，发出一道道刺眼的杀光，随后是一团团巨大的爆炸，连同无数被轰上天的建筑物残片。 这种突然而然的猛烈袭击，第一时间几乎把整个基地空港，以及停靠其中的小型战舰都全部炸毁了，空港中来不及做防御反应的柏拉图工作人员，在一片激光光热和建筑物爆炸残片乱飞中死伤无数。 而升空的大型无人机马尔斯ii向更远方飞速而去，异常迅捷地飞舞着，用装置在四个角上的超光速激光炮疯狂轰击，开始从空中攻击基地指挥部和各个防御工事区。 同时，舱内等候多时的一万五千名骷髅骑士团的特种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出，兵分三路从地面攻击要塞部分。 “苏摩8号”地表上一片混乱。 “保护防御使！” 防御使的武装扈从们立即做出了防卫姿势，一位黑人战士几乎在受炮击的同时，打开了直径两米防御光球，一瞬间，光球闪耀出火花一般开裂的光芒，抵消掉了巨大的炮击能量。 这是柏拉图军队防御效果最佳的武器，但是耗能极大，而且不能和光盾一样随心所欲地移动，这样才在一阵几乎是致命性的疯狂轰击中保住了防御使和防卫官两人的性命，其他人员要么用防御光球抵御了猛烈的狂轰滥炸，如果仅仅是打开了光盾，会被爆炸冲击力抛飞。 很多人连一点防御姿势也没有做出，就在巨大的爆炸中被炸死了。 “我们遭到了敌人的突袭！必须尽快组织反击！”阿希尔站在到处废墟之中对伐由吼道，“我们得快跑，这里要坍塌了！” 整个空港已经遭受了结构性的破坏，柏拉图地面部队已经开始反击，一束束质子防空炮束，还数不清的激光导弹在空中飞舞，不少马尔斯ii大型无人机被防空激光导弹击中后飞坠而下，一声声爆炸声和火球拔地而起，让整个建筑更加摇摇欲坠。 “我们遭受了盖亚人的袭击！这怎么可能呢？！怎么可能？！我们苏摩8号从未被盖亚人袭击过啊……” 相比防御使的镇静，苏摩8号的防卫官伐由却显出一丝慌张来，这阵突袭实在过于突然，让他一时难以接受，盖亚人竟有如此奇谋和计划执行能力。 “这里的楼层要完全塌陷了！快跳！跳啊！”阿希尔以命令的口气向所有炮击的幸存者大叫道。 看到脸色苍白的防卫官还在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中，慌张地看着脚底的地板一块块地往地底掉落，而骑士团大团长出身的防御使反而反应迅速，他们所有人都站在地板不稳的摇摇晃晃之中，地面马上要彻底坍塌了。 “没时间犹豫了！快跳！跳！……” 话音刚落，他们脚底的地板就分崩离析，在破碎支离中纷纷坠落，从空港大厅离开地面至少80米，即使最好的柏拉图军人在没有任何防护的情况下，从这个高度直坠地面，也会摔死。 “跟着我跳！跳！”在坠落的那刻，阿希尔大声命令道。 他以非凡的身手，飞身一跃，在一些尚能附着的破损建筑残块上飞快跑跳着，避免直摔地面。 白虎骑士团大团长出身的阿希尔就和所有的大团长一样，是柏拉图一代白人中最好的战士，少年时代的阿希尔以异常俊美的五官和极为迅捷的身手着称，被美誉为“精灵王子”。 如今，他已经年近四十岁，但依旧充满一种不可思议的力量和速度，能一边躲避朝自己射击的弹束，一边利用崩塌的建筑物的角度冲到地面。 “呼……”在落地的那刻，阿希尔不禁长长地松了口气，但随后他的嘴角甚至不自觉地得意一扬。 他已经很久没有体会这种激烈战斗中玩命带来的疯狂肾上腺素的分泌，所有的大团长最失落的时刻就是去职那刻，虽然他后来被调入舰队系统，当了4年“霍亨斯陶芬”的舰队总司令，然而他不再是一位太空骑士，失去了驾驶变形战机的乐趣。 而防御使虽然位高权重，更是远离一线战场，如果不是圣人的命令，他不会在37岁的盛年就放弃战斗生涯，转为军队***。 只有战斗，才能让人体会生活的意义。至少对他而言。 “光盾！” “枪！” “内话通讯！” “快给我！” 他伸开双臂，向几位跟着他跳下来的还安然无恙的扈从叫道，命令他们给他一套备用的武器和通 讯器材，这个时候，已有一支盖亚特种兵发现有幸存者，开始向他们不断射击。 他们立即向他抛甩来带着光盾的护臂和一把?sir17突击激光卡宾枪，阿希尔立即迅速地穿戴在左臂上，瞬间打开光盾，挡住了数发向他直射而来激光弹束，而且举枪反击。 他利用?sir17射程极远和穿甲力强的优点，通过射击面甲的眼部脆弱的观察镜片，撂倒了好几个盖亚特种兵，整个过程一气呵成，动作极流畅。 他飞快跑到另一侧，确认了苏摩8号到防卫官已经死亡—— 伐由虽然跟着跳了下来，但是在过程中不幸中弹，然后直接摔栽了下来，他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身体摆成了一个奇怪样子，鲜血还在不停地在他身底下流淌而出。 阿希尔皱了一下眉头，真是不凑巧，一位卫星基地的最高指挥官竟然在敌人第一波攻击时就阵亡了，而且是为了迎接他的视察的缘故。这实在太糟糕了。 “该死的……”防御使轻喘着气，站在伐由的尸体前。 “我们必须马上离开这里！战争在苏摩8号上爆发了！”负责防御使安全的扈从长大声提醒，“这里已经沦为战场了！我们必须护送你尽快离开！” 由于在防御使刚下穿梭战舰时，就遭受猛烈的突然袭击，穿梭战舰和3艘装甲防卫舰的机组 第165章 第四次刻托战役爆发 说时迟那时快，武功出色的阿希尔竟奋力起身跳跃躲过了这致命一击。 并且在爆炸的能量中稳住身体，双手一把抓住舱门底部，用双手力量一撑，直接跃入舱内，他依然保持着当年的“精灵王子”般极为出色的灵巧和力量。 在这阵攻击爆炸之中，还是有两位柏拉图战士被从圆盘上击落，被炸飞在地，变成了一滩血泥。 但大多数人都迅速地跳进了舱门，平安进入防御使的穿梭战舰“曙光女神奥罗拉”号之中。 所有人都喘着气，这番躲避炮击、高空跳下，再加上逃命般的奔跑和跳跃，经过这样一番刺激的折腾，所有人的眼神里都充满劫后余生的庆幸感。 “我们警卫连来了50人，现在只剩下我们3个人了……”一位隶属苏摩8号防卫官警卫连的年轻战士打开面罩，边喘边说道。 连阿希尔都在喘息中，他看着这17个人，这就是在盖亚人的猛烈突袭后，在空港中抵达和迎接双方一大群人中不多的幸存者。 “防御使，你活着才是最重要的！”他的扈从长库伦高声地说了句。 “我们必须立即返航柏拉图星。”穿梭战舰的机长凯德也从驾驶舱里走了出来，他用庆幸的口气对防御使说，“我们能从盖亚人的攻击里接你上舰，你安然无恙已经万幸了，苏摩8号已经爆发大战，防御使你必须立即返回军事枢密院！” “奥罗拉”的几声颤动了几下，而这是柏拉图最高等级的重型防护的舰只，可见盖亚人的攻击有多猛烈。 在犹豫了一秒钟后，阿希尔露出刚毅的面容，双目炯炯有神。 “不行！我现在不能一走了之！”防御使坚决地说了句：“我们得返回苏摩8号，协同地面防御。” “阿希尔，你是负责柏拉图防御的最高级官员，你不能一开始就在一颗防御卫星上一线作战，这样太危险了！”防御使的一位随从立即反对。 “‘苏摩8号的防卫官和数位高级指挥官同时都已阵亡，这个卫星基地的防御指挥已经群龙无首，现在战况那么激烈，我怎么能一走了之呢？”阿希尔反问。 结果，他的固执态度引起了手下七嘴八舌的一阵抗议。 “防御使是地位仅次于枢密使的军事***，你的安全其实比一颗防御卫星重要，况且其他苏摩卫星的舰队，以及巡防的骑士团变形战机群会火速抵达，进行支援！” “骑士团战机群一直在防御卫星链上到处巡航，他们会马上赶来！” “盖亚人不过是进攻一个防御卫星基地而已，建立苏摩卫星链的初衷就是减少对柏拉图本土的攻击概率，‘苏摩8号的价值没有你防御使的安全重要啊！” “盖亚人只有地面部队，不过困在一个卫星基地上，打得再激烈又怎么样？我们的骑士团马上就能到了！空中打击力一到，这些盖亚突袭部队都会被立即消灭掉。” “我们必须返航，重新加入战斗。这是我的命令！” 防御使坚定地说了句，立即争论平息，机舱里鸦雀无声。 “骑士不能在敌人面前转身逃走。” 阿希尔高傲地抬着英俊的面孔，湛蓝的眼眸中闪烁着战斗的火焰。 在遥远的7900光年之外，一切都笼罩在寂静如迷的天体运行静默中。 在和平期间，刻托基地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运行着，在柏拉图工程兵极高的效率下，一个能容纳100万人的超级太空基地业的已经初见雏形。 运送驻军和各种物资的柏拉图第一舰队“兴都库什”以及一支朱雀骑士团的护航舰队，已经在前往刻托基地的半道上了。 按照换防计划，待他们抵达后，奎师那团长和白虎骑士团舰队的所有成员就能踏上归途，返回柏拉图星了。 在驻防期间，白虎骑士和玄武骑士之间举行了一次冷兵器比武，由于是两位团长亲自上阵，场面异常激烈。 双方均有几人骨折，幸好医疗队在这样的比武中就在一旁待命，立即提供了医疗，伤者三天后就能痊愈。 最后，白虎骑士以微弱优势胜出，这样让亲自上场的奎师那团长保住了面子。这种团体冷兵器比武是不设置年龄门槛，骑士团正式成员从扈从到大团长均能参加侍童除外，所以双方两位团长奎师那和特拉洛克都亲自上阵。 骑士团之间的冷兵器比武是最吸引人的娱乐项目，很多舰队成员都会到比武场观摩，有时候往往会场面火爆，双方呐喊助威声热火朝天，被戏称为太空时代的角斗表演。 除了这种偶然的热闹之外，驻防在遥远的行星基地上是一件无聊的事。 不过，柏拉图军人自小生活在集体生活中，尤其骑士团更以纪律严苛着称，他们对此的不适反应要远远低于盖亚军人。 时间在这样的地方似乎融化于无穷无尽之中，所有光线和黑暗都是模拟的，以免失去人体生物钟的时间感，一切都周而复始，这种时间的停滞感，令人窒息—— 直到太空雷达突然发出刺 耳的警报声。 “什么？！这是！！——” 刻托基地的监控中心中，一位穿着制服的柏拉图雷达观测员目瞪口呆地看着3d投射区上的景象—— 一支巨大的盖亚舰队向刻托基地扑来，其编制之庞大，密密麻麻的各类舰只如同数不清的星辰，如果不是电脑系统自动识别，闪烁出显示出这是盖亚的第一、第五和第十四舰队，以及不满编的第二十八舰队。 任何人都不敢相信盖亚联合政府敢于豪赌式地出动如此巨型的舰队，浩浩荡荡绵延至少60万公里的空间距离。 战斗的警报声在刻托基地响起，一阵阵紧张的刺耳声到处回荡。 “一级战斗警报！各就各位，尽快前往战斗位置！” 训练有素的柏拉图军人都火速行动起来，但显然每个人都面露迷茫和紧张的神色。 要从心理上瞬时接受双方为期3年和平条约在不到4个多月后就已变为一张废纸，而自己正处于攻击的前锋，这是非常困难的一件事。 “盖亚人竟敢这么快就进攻我们？！”快步流星的奎师那团长低吼道，对面走廊也走来穿着斜式长袍军装的特拉洛克团长。 两位骑士团团长几乎同时抵达基地巨大的总指挥室，今天值班的是第十舰队“特洛伊”的维摩纳指挥史，穿着赭红色舰队制服的他 第166章 我要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祝你好运！” 在走出基地指挥部后，奎师那和特拉洛克用骑士们特殊的礼节，互相握手道别，两位不同种族的骑士真挚地对视。 身后是一堵极高极宽的斜面透明幕墙，一片幽深的宇宙中点缀着沙砾般细小的繁星点点。 骑士们很少握手，只有在决战前的告别才会如此。 他们心中都明白率领先锋机队攻击如此庞大的舰队，一定会伤亡惨重。 在他们的手还没有收回来之时，突然一阵颤动—— 他们本能地朝天幕张望，远处有群星闪耀异常的光芒。 “这是……！！”刻托基地的雷达观测员丰云一脸惊诧，他今天受的刺激真是不少。 “变形战机！”他不能再保持镇静，直接叫出声来！ 所有指挥部的柏拉图军人都急忙拥了过来，以吃惊的表情看着巨大的3d立体显示屏上显示的太空雷达传回的虚拟成像—— 380架变形战机组成的飞行师以光速的极速向刻托基地直扑而来。 “什么？盖亚人也已有了变形战机吗？！”维摩纳指挥史大吃一惊。 这就是盖亚在短暂的和平期间最大的军备突破，数个世纪被柏拉图人所占有的领域，终于被盖亚军队闯入了—— 像龙一样有力优美的机身，穿黑色太空铠甲的飞行员犹如古代驯龙的武士，这种瞬间被震撼的感觉，其力量和美感不输于柏拉图的任何一支骑士团遨行在宇宙之中。 “我们要给老干部们一点颜色看看！” 璇玑听到内话通讯中迈耶少将用蹩脚的盖亚中文说了一句，伴随着其他人的爆笑声。 而且迈耶此前还朝刻托基地基地发射了一枚超重型的超光速光子导弹u48，等于柏拉图骑士团的“霜巨人”级的导弹。 当然，因为距离过远，杀伤力会很有限，但这是一份宣战书！ “骑士们！我们要和柏拉图骑士团大战了！我们必须全身心投入，全神贯注！” 她听着迈耶师长的声音，心里是如此紧张。 这是她第一次以变形战机飞行员的身份参加战斗，而且担任师长的僚机—— 很快，不计其数的柏拉图变形战机就会前来迎战，情报告之他们，有一位白虎骑士团的团长驻守刻托基地。这就令她的心海如翻江倒海一般，她在心里念想着，也许，就是卡尔基也说不定。 “终于……盖亚人也拥有了太空骑士团，我们看到的是载入人类军事史的一刻……”赫罗参谋长在寂静无声的指挥部里说了一句。 正如他所说的，此刻，是写入类军事史的一刻，盖亚人终于在刻托战役中投入了变形战机的机队，盖亚的“红龙骑士团”正在用极速冲向敌人，而璇玑却在接近光速的运动中激动地心念着卡尔基。 该死！璇玑，你要全身心地投入战斗！她在心里鞭策自己，即使有卡尔基又怎么样？他属于另一个女人，现在早已经忘了你—— 夜柔得到了丈夫的责任，而你得到了我所有的灵魂。 眼睛模糊得快看不清眼前的显示屏了…… 变形战机这样强大的太空武器中，依然包裹着一个女孩敏感软弱的灵魂。 在战机的极速前进中，璇玑仿佛感觉到自己回到战争部的练武场，金色短发的大团长手持练习长剑站在她面前，他深邃的蓝眼睛在强光下仿佛一片薄冰，刺穿了她的心。 璇玑，你要保住骑士的荣誉。 “我的主上……我即使被你杀死，也不会向你投降……”她用极轻的声音喃喃自语。 她下决心要掐断那个恋爱中软弱的自己，而是让战斗的激情涌动全身。 璇玑看着眼前虚拟的影像，远方的星辰变成一条条线在眼前消失，爱极了这种仿佛天神御风而行一般极速感—— 她感觉自己全身的战斗激情都如火焰一般燃烧起来，她是成为女骑士而生的。终于，她要投入第一场太空骑士间的真正对决了！ “璇少尉，集中精力！不要忘记你的职责，你是一个骑士！”迈耶师长用强硬的语气告诫她。 “是的……主上！”璇玑用激昂的声音回复道。 各归其位，各为其主。 在卡尔基下决心抛弃她的那个晚上，就决定了他们今后彼此的命运—— 他是一个果断、坚强、并且蔑视人世的人，这正是他们彼此心心相惜之处，千万光年之远也能让命运之绳缚系，只有一位骑士才懂另一位骑士。 这红龙战机的太空雷达发出警报，柏拉图的骑士团已经出现迎战，很快要进入近战范围内。 “有至少2500架柏拉图变形战机起飞迎战我们的380架战机！”迈耶在内话通讯里激动地说道，璇玑仿佛能听到他激动的喘息声。 “10倍的敌人，我们毫无畏惧。”璇玑听到一级指挥官察苏萨的声音。 她开始抑制不住地紧张喘气，第一次上战场，她就要面对是己方红龙骑士团近1 0倍的敌人，她全身血液激动得马上就要逆行了。 所有的柏拉图骑士都具有视死如归的勇气，这是4个世纪育种的精华——一个为战斗而生，并为战斗而死的种族。 “全体人员进入战斗模式！” 迈耶少将一声令下，所有的红龙骑士进入战机内部，变形为战斗模式的流线型机身。 一场激烈的空战在刻托基地之外爆发。 宇宙充满能量，暴力的能量，星辰爆炸，星云和星系间的对撞，一切都像是一种争斗能量的体现。 在超越7900年的时空之外，“苏摩8号”的战斗也在同时爆发中。 柏拉图的无人机“贝西摩斯”在空中飞舞，用着超光速的榴弹炮束在狂轰乱炸，朝着躲在废墟中的盖亚特种兵们射击。 在遭受盖亚特种兵“骷髅骑士团”的奇袭之后，虽然失去了最高指挥官，但是“苏摩8号”的守军已经稳住阵脚，开始反击。 “骷髅骑士团”的工程兵在空港的断壁残垣中搭建了一个隐蔽的医疗所，以收治伤亡人员。 “少校已经没有生命体征了……” 医疗兵朝齐默尔曼上将摇了摇头。 上将低头看着刚刚死去的吴涛少校，年轻的少校躺在战地医疗板上，看起来很安详，仿佛在沉睡一样。 军用臂环上的投射影像 第167章 战场调包计 “喀戎号情况怎么样了？！”防御使在颤动中飞速地问道。 “盖亚人的相位炮正好打在它的一侧的离子推进器上！它现在请求迫降，否则要坠毁了！！”舰长凯德在通讯中的声音仿佛在怒吼。 在中央指挥桌上，“曙光女神奥罗拉”号的一艘护卫战舰一侧的火光和浓烟显示在阿希尔面前，它已经减速，呈现即将缓慢坠落的样子。 “允许喀戎号迫降！”防御使下了一个坚定的命令，“我们剩余的三艘战舰，再次转向攻击第四工事区，那里的守军已经坚持不住了，我们必须给予空中火力支援。” 穿梭战舰现在已经飞离了地面炮击的范围，整个机身又变得很平稳。 “我真是小瞧了这次敢于袭击苏摩卫星系统的盖亚特遣队了！”阿希尔用大手扶住额头，修长的手指都***了梳理整齐的黑发中，所有人都一脸紧张地望着防御使，他们的4架战舰返回后的第一次攻击就已经被击落了一架。 防御使看着3d离子立体显示的苏摩8号基地的模拟画面，整个十字形的基地冒起了无数烟柱，还有爆炸，很多地面工事已经化为了废墟一片。 阿希尔脸色苍白，额头上挂着冷汗，他心里很明白：他所遭遇的是一支战斗力最强悍的盖亚地面部队，胆敢直接攻击苏摩的主卫星基地，而且神不知鬼不觉地发动如此猛烈的攻击，第一时间已经杀死了防卫官和数位高级指挥官，这已经是盖亚军队的最好战绩。 从地面扫描情况来看，地面战争也打得非常激烈，苏摩8号的守军似乎并没有占到很大的优势。 “我们从第三工事区向第四工事区推移攻击！” 防御使的命令一下达，三艘小型战舰立即对进攻第三工事区的盖亚特种兵一阵疯狂炮击，使得杨少将率领的旅团损失惨重，几乎是瞬间伤亡1千多人。 “我们没法再推进了，现在已经转为防守了，伤员太多了！” 齐默尔曼上将听到通讯里杨少将的哀嚎，感觉血压陡然上升，一股热血冲向脑门。 “我们已经占领第四工事区的大炮控制室，我们的炮兵已经各就各位。”卡热莫夫少将的声音响起，终于带来了好消息。 “很好……”上将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听到另一头响起一片慌乱的杂音。 原来那排成三角形的三艘战舰低飞而去，开始对第四工事进行空中打击，战舰顶端炮塔发出一阵威力极大的光子弧线切割线，在这条光线所到之处，到处是一片爆炸声。 “把他们统统击落！”卡尔·齐默尔曼满含怒火地低吼道，“用柏拉图最新的大炮矩阵击落这些顽固不化的柏拉图人，是最好不过的了！让他们知道回来就是送死！” 话毕，一阵威力极其巨大的蓝色强光直冲天际，朝着正在进攻的三艘柏拉图直冲而去。 防御使阿希尔此行的目的就是视察苏摩一系列卫星上新装置的脉冲炮矩阵，他万万没想到自己受到己方的新装大炮的轰击。 “曙光女神”号剩余的两艘护卫战舰，一艘“美杜莎号”被直接击中能量弹药区而殉爆，整艘战舰在空中化为了巨大的火焰型爆炸，全舰人员阵亡，无一幸免。 另一艘“天马号”则在被击伤一侧后，冒着黑烟坠毁在地上，伤亡不明。 “我们被击中了！发动机爆炸了！……”凯德疯狂的吼叫声传送在舱内，一切也都在疯狂抖动中。 三艘战舰中，只有“曙光女神奥罗拉”号作为最高等级的防御装甲战舰受到炮击后，只是舰身剧烈摇晃，几乎一时间让舰载人员东倒西歪。 “新装置的脉冲炮矩阵质量极好！” 阿希尔在紧急关头，都不忘开玩笑，但即使平衡能力如他，都如站在滑板上一样左右摇晃，而他身边的很多人都已经被震倒在地了。 他此行就是来检查最新大炮的装置情况，却极为讽刺地遭受了柏拉图最新防御系统的炮击。 “美杜莎号全舰阵亡，天马号被击落了……”凯德舰长的吼声被各种杂音歪曲着，“我们必须迫降了！……” “全体人员穿上战斗铠甲，全副武装，准备在最近的地方迫降！”阿希尔显示出从容不迫的大将风度，他是前线将领出身，对激烈战场的变数应对了熟于心。 于是，所有人就在受重创舰身不断剧烈颤动着的“奥罗拉号”上，东倒西歪地尽快穿戴上战斗铠甲，并且拿起各种装备武装起来。 最新的脉冲炮矩阵的最大特色就是，炮管可以自由旋转，180度射击，甚至可以做平行射击。 所以，受创的“曙光女神”号想方设法逃离传统的炮击区域毫无意义。 在炮击能量重启满格后，地面炮击矩阵又一阵猛烈的炮击，击中了“曙光女神”。 这艘线条优美的深色金属感的装甲防御战舰最终在空中爆炸，一瞬间，发散出红黑色巨大的爆炸云团。 随后机体一头砸下，坠毁在不远处，“轰”的一声爆炸后，在地平线上冒出一阵直冲天空的滚滚黑烟。 远远看着这一切，齐默尔曼上将微微露出欣喜之色，他略有讽刺地说道：“这下终于求仁得仁，求义得义了。” “朴少校，去确认一下，看他们是否都死了。”他向另一位副手下令道。 “在攻击苏摩8号的过程中，如果有一位柏拉图枢密院***被意外击毙，那真是不费骷髅骑士团这番流血牺牲了。”上将喃喃自语道。 那是一片散落着各种飞行器残片的巨大区域，到处是火焰和滚滚黑烟。 在朴少校带领300名战士将其团团围住。 “穿梭战舰已经完全炸毁成碎片了！” “没有任何人幸存下来了吧，这么惨烈的撞地爆炸……” “一片狼籍，什么都没有，连尸体都没有。” 内话通讯里年轻的士兵们七嘴八舌地说着。 他们看到了完全被炸毁成碎片状的防御战舰，但是奇怪的是，像这样惨烈的坠毁现场却没有任何尸体或残肢，甚至连一个幸存者都没有。 “难道都汽化了？！”朴少校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什么都没有，我们什么都没有找到，所有一切都被炸毁焚烧了……任何标识身份的东西都没有，也没有尸体。”他赶紧接通了齐默尔曼上将的通讯，“我们准备立即归队。” 正当他带领部众回去 第168章 歌温陀武校往事 卡尔·齐默尔曼迅速地用手中的无托型k7激光冲锋枪奋力还击，但一位起初隐藏在破损的大厅天花板上方，穿着全身护卫铠甲的柏拉图战士，从天花板上直降他身边的速度不过两秒钟。 柏拉图突袭的弹束是如此密集，一分钟可能有数千发，甚至上万发，让他感到自己的铠甲很多处都被打得皲裂，如果这不是盖亚最高等级的给予将军配置的“夜盔”，早就破损后被击穿了。 这位敢于单刀直入，冲向上将的柏拉图战士身手超凡，在空中便腿踢掉了他手中的武器，一下就将其扑倒在地。 但齐默尔曼一样非常勇武，奋力起身搏斗，但是那位柏拉图人直接用突击激光枪向他射出一束束明亮的弹束。 “别动！别动！我不想杀你！我马上要射穿你的铠甲了！”他用柏拉图语大声恐吓道。 齐默尔曼看到自己的铠甲已经在内部警告他了，如果势能降低，保护性能会消失，会立即中弹。就在他犹豫的那刻，对方一把过来，用最标准的遏制动作，把上将从身后紧紧抱住。 几乎与此同时，躲藏在隐蔽建筑物巨大残片后的三十几位战士在弹雨中顺势冲了过来，直接冲过来打退了警卫营人员，包围住对方现场最高指挥官。 这些突击的柏拉图战士都背靠背，将这两人围在了中央。 “don′tove!otheriseiillkillyourhighestander！”不要动！否则我就杀了你们的最高指挥官！ 这位仿佛力大无穷的勇士在卡尔·齐默尔曼耳边用标准的盖亚英语大喊道，齐默尔曼努力挣脱而不得。 柏拉图战士展示了自己臂甲上的闪光点，他按了下，肩膀上铠甲翻开，露出了爆炸装置，原来他已经在自己身上装载了激光炸弹。 “看到没有？我背着高能集束激光块，你们一开枪，打到我就爆炸……你们的指挥官就会被炸死，这里不会有活人的，全部一起炸死！” 随后，这个柏拉图人竟然还用不太标准的盖亚中文大喊大叫道，他就像所有亡命之徒一样，说话夹杂着喘息声，显得更气势汹汹。 这个不到短短半分钟内发生的突袭，让溃退到远处的盖亚战士大吃一惊，所有人都没有再朝柏拉图人射击。 “别动！除非你想死！”他在齐默尔曼耳旁恶狠狠地威胁道，因为上将其实还在暗中用力，想挣脱他的控制，他完全能够感受得到对方暗中涌动的力量。 虽然他们两人都穿戴着头盔，全身装甲，但是如此贴近。此时，把性命都紧紧相联时，双方突然有了一种莫名熟悉的感觉，仿佛很久不见的老朋友。 能做到这样干脆利落的漂亮突袭的，只有曾经是大团长的阿希尔。 当防御使看到自己一共几十个人被盖亚几千精兵团团围住时，就知道他们全体在劫难逃，只能用诡计下套，而无法正面对抗。 这是一个“苦肉计”，需要有人以自己的生命作为诱饵——阿希尔知道自己视察“苏摩8号”的排场已被盖亚特遣队盯上了，他们一定要杀掉他，这样才能邀功请赏。 他便设下这个计谋，这样可以控制对方的最高指挥官，作为生命交换的筹码。 但谁来做这个“替死鬼”呢？此时，所有柏拉图人听完他的设想，都安静了。 在数秒中的尴尬得近乎可怕的沉默后，一位幸存的伐由防卫官的年轻警卫站了出来。 “阿希尔防御使，如果没有你的果断指挥，我们在攻击第一时间就已经被盖亚人炸死了，事实上……我已经多活了两个小时了。”这个十八、九岁的低阶亚裔士兵此时显示出如此高尚的情怀来。 阿希尔肃然起敬地看着对方。 “我作为一位普通的士兵，可以为集体的生存做任何事，哪怕牺牲……”年轻人的眼中闪烁着明亮的光彩，“我的名字叫天弁，请记着，这是我唯一来过这个世界的纪念。” 见惯了生死的阿希尔也为他这种高尚深深感动，只有年轻人才会有如此理想主义的牺牲，而他已在尔虞我诈的政坛，学会了自私自利。 “希望你们不要怨恨我，重新把你们带回战场。”阿希尔低下总是高昂的头，好战印刻在他的血液中，他曾是万众瞩目，高高在上的白虎大团长，此刻他第一次考虑到普通士兵的感受。 “不会，因为你也在全力地为他人，为守军而战……”库伦黝黑的面容上也露出格外庄重的表情来。 由于天弁的自我牺牲，阿希尔能够制定一个计划，这样可以在被几千人围攻轰成渣前成功自保—— 也许可行，也许是白白送死，但战斗就是赌博，在他决心返回的那刻，不，在他加入白虎骑士团的那天起，这就是一场无法回头的战斗。 “为何如此做绝呢？我们同归于尽，对你又有何好处？” 齐默尔曼用柏拉图语跟这位紧紧压制着他的柏拉图战士说道，对方遏制住他颈脖处的胳膊，虽然铠甲内的空气系统可以在真空条件下提供源源 不绝的氧气，但此时他觉得自己的咽喉被卡得不能说话了。 现场，最后幸存下来的二十多位柏拉图战士已经被将近百倍的敌人围住。 双方互相拿着武器对峙，气氛非常紧张，又非常诡异。 “我们可以定一个君子协定，互相各放一马，你放我们走……否则……” 柏拉图人的声音低沉而干涩，他没想到这位盖亚将领还能说如此流利的柏拉图语。 齐默尔曼也心生异样，对方的声音虽然是经过铠甲的语音系统发出来的，但是语音、语调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熟悉感。 “阿希尔防御使！你中弹了！” 站在两人身边最近的库伦心直口快地轻轻地叫了一声。 在对峙中，他用眼角看到防御使的腿部的白色铠甲上赫然流淌着一条红色的溪流——一 股汩汩的血流顺着阿希尔的铠甲流在满是碎块的地板上。 原来，在刚才的速降的几秒中内，盖亚士兵向他射来的密集激光弹束已经消除了护卫铠甲的保护力，这可不是防护力极为强大的骑士穿着的太空战甲。 阿希尔已经中弹，但是他完全不为所动，依旧用最大的力气迅猛地制服对方，并且一直咬紧牙关保持着。 阿希尔！ 卡尔·齐默尔曼瞬间呆住了，他突然明 第169章 短暂重逢的最终 他们早已不再是天真无邪的少年，人生和战场上经历了太多。 “那我相信你，但我得为手下负责……”阿希尔阴沉地说道，“现在，我们每个人至少被十几把狙击枪瞄准着，如果不是我背着自爆装置，他们开枪就会造成你被炸死，盖亚人早就动手了。” “那我们就这样僵持着吧，那你会失血而亡。”齐默尔曼上将再次全身用力，阿希尔感觉到自己很难使出之前雄狮一般的力量，他的身体已经越来越虚弱。 “我可以让你的手下先走。”齐默尔曼随即向自己的下属大声叫道：“让他们走！快闪开！闪开啊！” 骷髅骑士团的战士们显得很默然，然后缓缓让开一条通道。这是一条混乱而曲折的道路，穿过砸落的各种建筑残片，通向大厅外。 “上将！……在交战中故意放走柏拉图人，是要上军事法庭的。”朴少校用略有迟疑的声音提醒道。 “这是我的命令！你们执行就可以了！”齐默尔曼霸气地回应。 “你们想我被炸死吗？！”他还反问道，所有的盖亚军官都噤若寒蝉。 “你们快走！”阿希尔立即下令，“机不可失！此是死地，赶紧走！” “你受伤了……我们的职责就是保护你，不能撇下你不管！”库伦抗拒地说道。 “阿希尔防御使，我们曾经发誓过保护你……”另一位扈从也轻声说道。 “走吧！……快走！”阿希尔轻声说道，“我现在解除你们的效忠誓言，赶紧走！” 这群年轻的柏拉图战士还是犹豫不决。 “这是命令！”防御使干脆利落地低吼了一声。 最后剩余的23位柏拉图战士还带着几个被俘人员，迅速地从盖亚人让出的通道中逃了出去，这场景着实令人觉得不可思议。 虽然双方还在工事区激战，但是这些人已经摆脱了被数千敌人追杀的窘迫，他们可以加入尚在抵抗的柏拉图人，或者干脆躲避起来。 看着最后残余的部众撤离，这群年轻人三三两两地快步像一群兔子一样跃出了洞口，阿希尔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他心想：自己一生以杀人为业，最后还能让二十几个人免于白白牺牲的命运，一种轻松感油然而生，就像太多的鲜血离开了肉体。 “阿希尔……防御史，把你身上的炸药卸除，我可不希望你炸死自己。”上将平静地说，“26年过去了，谁会想到，当年在歌温陀武校打闹的那对男孩，一个成为了盖亚舰队上将，另一个成为了柏拉图的防御史。” 一种情感油然而生。阿希尔强迫自己不要受情感的控制，战场上只需要绝对的冷静，绝对的理智。 “我可不想背部中弹。”阿希尔说道，“现在已经没有人为我掩护后背了，你们万一从背后狙杀我怎么办？” “不准开黑枪！我要跟他谈谈！”齐默尔曼对部下大声命令道。 “打开你的头盔！”防御史用疲倦的口气对齐默尔曼说道。 卡尔·齐默尔曼缓缓打开了自己的头盔，这是26年后，阿希尔再次看到自己童年时候一起长大的兄弟。 库玛拉不再是印象中那位英武少年，他的外貌即使以柏拉图人的眼光来看还算是英俊的，五官线条清晰，头发留着盖亚军队的标准短发，发色从少年时代的有些泛着金光的浅栗色变成了深黑色，鬓角也有了白色发丝，因为常年过着枪林弹雨的生活，眼角鱼尾状的皱纹比同龄人更深，有一种军人特有的冷悍感。 阿希尔把爆炸物从卸除，远远扔到了地上。 地上满是他的鲜血，如果一个盖亚人像他受一样重的伤早就倒下了。 但他立即用t80聚能暴击枪顶着齐默尔曼上将的头部，继续保持僵持状态。 “你需要治疗，你的血都快流干了。”齐默尔曼说道，在刚才偷瞄爆炸物落地的方位时，他看到了地上的鲜血，这自然不是自己的血。 “我很想无条件信任你，但时过境迁……我们早已不是小孩子了，我见过太多的尔虞我诈和人心算计，对你我这样地位的人而言，太难了。”阿希尔似乎在为自己的多疑而辩解。 “我的兄弟，你当然可以信任我，我会让你安全离开，我发誓不会拿你的人头去邀功请赏。” 阿希尔沉默了片刻，他经历了太多，深陷权力的漩涡。 “如果有可能，我希望在一个更为自然和美好的情况下与你重逢，而不是现在这样……”他手拿聚能暴击枪抵着盖亚上将头部的手缓缓放下来了。 此时，突然大厅内一阵摇晃，各种建筑物残片雪花一般从天而降。 最高指挥官即使打开了头盔，耳部还贴有有特殊的无线耳麦可以跟前线联系。 “我们遭到骑士团的袭击！” “糟糕！白虎骑士团战机编队开始空中打击了！” 杨少将和卡热莫夫两人几乎同时在用惊慌失措的声音在最高指挥官的耳边叫道。 齐默尔曼在轰隆之声中， 慢慢抬起头，不断地有大量灰尘和碎片从头顶上掉下来，这里是突击的入口，远离现在正在发生鏖战的前线，都能如此不断晃动摇动，可见空袭之猛烈。 只要有骑士团前来支援，对盖亚特种兵进行空中打击，就胜负已定了。 在获悉苏摩8号被盖亚特种兵偷袭后，正在遥远的苏摩12号外层巡逻的沙塔育执事立即率领800架变形战机进行时空跳跃，如闪电疾风般前来支援。 骑士们，跟我来！让我们用激光导弹欢迎敌人！” 沙塔育率变形战机机群向到处冒着黑烟和火光的苏摩8号扑去。 在和守军取得通讯联系后，白虎骑士团的机群立即对地面目标进行狂轰滥炸。 原本柏拉图人还在与盖亚人处于胶着状态，这样平衡立即被打破。骑士团的机群两轮轰炸后，虽然被基地新装的脉冲炮矩阵击落了十几架战机，但盖亚人的攻势已经荡然无存。 幸存的骷髅骑士团的特种兵们只能找各类建筑物残片堆砌成的掩体躲藏，或者运气好携带步兵防轰炸保护光帐的能躲藏其中。 在骑士团的攻击之下，盖亚人自然已经无法进攻，只能自保。在完全失去空中优势的情况下，甚至被完全歼灭也只是时间问题。 这种强大的攻击力，也是骑士团在战争至高价值所在。原本对柏拉图人不 第170章 宇宙帝国将降临 “为什么？你知道我不会伤害你！”库玛拉不顾危险打开了自己的面罩，他的声音中满是伤痛，用悲哀的眼神望着老朋友，阿希尔面色如死灰一样白，嘴角在不断淌血。 “我要保住一位骑士的尊严……”阿希尔艰难地回答，“对不起……” “医疗兵！医疗兵！快过来！”上将喊道。 周围的盖亚特种兵们就这样看着自己的最高指挥官，焦急地看着自己在柏拉图的岁月中的最好的朋友，陷入自己的情感中不能自拔，已经完全失去了指挥作用，他们面面相觑。 “如果不是白虎骑士团的空袭停止了，这简直就是毫无理智的举动了……齐默尔曼上将一贯的冷静消失了。”威廉姆斯上尉不甘地说道，“我从未见过如此感情用事的卡尔·齐默尔曼。” 医疗兵在上将的呼唤中立即赶来，两军的战地医疗技术已经相当高明，如果即时处理，并且能迅速转入后方医院的话，即使受了致命伤也是有一定生还率的。 只见这位盖亚医疗兵迅速用生物凝胶枪填补防御使身上被弹束集中的伤口，并且用水蛭式注射器打在他的脖子的静脉上，将一管绯红色的液体注入伤者体内，这种多能干细胞的特殊液体能激发骨髓以万千倍效率生血，这在伤者受到真正治疗前能缓解失血。 在太空时代，双方士兵往往是因为激战时弹束过于密集，医疗兵无法及时施救，或者施救的医疗机器人被打爆，错过最佳急救时间而死，只要及时医治，往往无性命之虞。 “必须马上转到最好的战地医院，否则撑不了很久。”在做了一系列急救措施后，医疗兵看着自己医疗箱上投射的各种生命指数忧心忡忡地说道。 “把我交换回去吧，我现在算你的俘虏了。”阿希尔轻轻地说道。 “我要接通现在苏摩8号的最高指挥官。”他用自己臂甲上的通讯系统联系了通讯官。 “我是阿希尔防御使……我命令苏摩8号的守军暂时停火……立即停止进攻……”阿希尔说话的声音很轻，但是带着一种不可质疑和辩驳的权威感。 而且他立即掐断了对方的联系，即使对方几乎在另一头情绪失控，开始大声嚷嚷了。 “那我们也停火吧，停止炮击。”齐默尔曼也向两位指挥员下令，要求他们立即停火和回撤。 在这场奇异的和平之前，所有在场的盖亚军士们简直呆若木鸡，他们不知道一场许多人在出发前已经写好遗书的绝无回头的死战，竟然会有这样的场面。 这是多么奇异的和平，只因双方最高等级的两人曾是最知心的朋友。 “沙塔育执事，现在你已是此地最高军阶的指挥官了……我要求，让攻击苏摩8号的盖亚军人能够保留武装，提供一条星舰，让他们立即远远离开柏拉图……”阿希尔轻声而坚定地说道。 “防御使，你没有发疯吧？！”经过一场空战的沙塔育血气上涌，“我是来消灭盖亚入侵军的……我可以遵守你的命令停止对地面敌军的轰炸，但当放走盖亚军队，还给他们提供一条星舰……这只能通过元老院会议讨论了，这远远超过我的权限。” “那你帮我接通……” “这里的讯息传递到8光年之外的柏拉图元老院，元老院召***议，给我回复……所耗时间是无法估算的，防御使，这是不可能的，骑士团的任务就是消灭敌人，我不知道是否还有隐藏在深空中的敌人，这是防不胜防的……” 沙塔育执事还没有说完，直接被防御使切段了通话联系。 “库玛拉……你必须走。”阿希尔随后转向朋友，他英俊的脸上都是冷汗，“你低估了柏拉图的防御系统……不应该死在攻击‘父邦的途中，至少只要我还是防御使，我就不会让这件事发生……” “人人都难免一死，何况是我们这些军人，荣誉才应该是我们的第一位考虑的事。”齐默尔曼上将低沉地说道。 “难道你不会担忧这是盖亚战争部什么嫉妒你的同僚派你来送死……之类的……”阿希尔开始轻喘，血液补充剂的药效似乎马上要过了。 “我是军人！我没那多想法！我只想赢，让一个看不起我，淘汰我的体系的恐怖传说里，写上我的名字。你不知道早年的阴影让我有多痛苦……只要能洗刷屈辱，我愿意去死！” 齐默尔曼把阿希尔的头搁好，防御使身穿铠甲，以瓦砾为床，显然是很不舒服的。 “你还是好样的的库玛拉……”阿希尔喃喃低语，“现在的我已经不是军人了，我见过很多欺骗和构陷，明争暗斗……我变得多疑多虑，我现在怀疑我的上级轩辕增长老，他……” “阿希尔，你在说什么？”身为盖亚上将的齐默尔曼当然不清楚柏拉图政坛的风云诡谲，他皱起了眉头。 “我想……我们是等不到元老院的回复的，有些人是乐于见我死的。”阿希尔的面色渐渐如死灰一般，“我已捎信给内廷总管古鲁……圣人不会坐视不理，因为他再也找不到可以替代我的人了……” “圣人？柏拉图 的皇帝不是没有任何实权吗？”上将问道。 “不……库玛拉，今非昔比了，我们的种族被天命选中……将迎来大君王，宇宙帝国将临……”阿希尔说话越来越艰难，双目直愣愣地看着天空，似乎意识开始迷糊，说话如神谕一般，“我可以为其失去灵魂，何况是短暂的肉体……” “阿希尔！挺住……”卡尔·齐默尔曼大声地叫他的名字。 阿希尔显得很虚弱，因为疼痛而喘息，面容肌肉都开始扭曲。 一开始双方都用麻醉和除痛剂来减轻重伤员痛苦，但发觉这样反而增加了死亡率，很多人会因为无疼痛感，反而在无知无觉中死去，人类只能接受疼痛和痛苦是战争的一部分，无法除灭的一部分。 “我需要畅饮瓦尔哈拉的美酒……”阿希尔转过死灰般的面容，跟盖亚医疗兵说道。 “啊？”显然医疗兵完全没听懂。 “他的意思是想要td剂。”齐默尔曼帮忙翻译了一下。 td是一种混合肾上腺素、多巴酚丁胺和其他特殊物质的特殊兴奋类针剂，虽然一时能让延长重伤员的生命，甚至显示出精神振作的状态，但是假如在一定时间后得不到及时救治，就会因全身体力耗尽，心脏衰竭而死。所以不会用于急救伤员，反而常用于双方的重伤员自愿为其他人撤退做掩 第171章 罗拉大炮的威力 盖亚第一舰队的司令巴洛特利和参谋长詹楠林紧张看着指挥部中心的3d实时战况，作为这支联合舰队的最高指挥官，这次对刻托基地的攻击担负重责，毕竟梅西耶守军和第七舰队的全军覆没不过是不久之前的事。 “罗拉！快跑啊！”已经两鬓斑白的巴洛特利大将自言自语地说道，“你可是我们的秘密武器啊！这次我们非要把柏拉图人打个措手不及！” 就和无人机一样，分布在各舰上的作战单位操纵着3000台罗拉119激光重炮，还有几万架密密麻麻的无人机向柏拉图的变形战机机群飞速而去。 数千名操作员都在一个圆弧环状的操纵屏前全神贯注地操作，这就是太空时代的战争。 红龙骑士团也在星空之中绕了一个漂亮的弧线，从侧上方对敌方战机群发起攻击，而能迅速移动的罗拉119激光炮在黑暗的太空中配合红龙骑士们的进攻，朝柏拉图战机群轰击。 “这是怎么回事？立即防御性散开！” 特拉洛克团长大吃一惊地向部众下令道，但为时已晚，已经有数架战机被猝不及防的第一波炮击击落。 虽然，红龙骑士团在密密麻麻的两支骑士团战机群的夹击下原本势单力孤，但罗拉119移动式激光重炮和无人机的疯狂组群攻击，使得盖亚人猛烈的火力能完全压制住2000架的柏拉图骑士团的战机。 一道道巨大极其明亮的激光光束照亮了宇宙，人类互相杀戮和战斗的欲望撕裂了亘古永恒的宁静。 猎人变成了猎物，柏拉图人追击盖亚人，却掉入陷阱。 奎师那团长依旧保持着镇静，即使敌人再强大，骑士的荣誉就是勇敢迎战，两位团长迅速飞离炮击密集区，想拉扯分散对方的火力，但始终被纠缠和粘着压制。 “他们绝对都是柏拉图人!这些叛徒！去死吧！”奎师那恶狠狠地说了句。 盖亚红龙战机的性能极为优越，而且飞行员极有经验，他感觉到正在和一支柏拉图战机作战，这必然是柏拉图的叛将们组成的骑士团，否则盖亚在短短几个月中，不可能组建如此具有战斗力的战机群。 “我们会将两位团长统统都击落下来！” 璇玑听到了希廷坚定又充满激情的话语。 盖亚人这次是有备而来，他们早已经得知有两位团长驻守刻托基地，已经制定了细致的空战计划——不断飞来的无人机和激光炮用猛烈的炮击，有意地间隔开了两个骑士团的作战空间。 柏拉图的骑士团从来不混飞，而是各司其职，这造成了两股部队的间隙过大，对攻击者而言，这便是可乘之机。 瓦尔特·迈耶师长带领整个红龙骑士团，加上大群无人机，直接突入玄武骑士之中，用无数炮击将两个战斗集群分割包围。 “先击落玄武这边的团长，这是我们的首要任务！”迈耶下令道。 在宇宙之中，不可计数的激光束和导弹如琴弦般组成了死亡的协奏曲，无数的爆炸的火光如同献祭生命的礼花。然而，一切又寂静无声，战机飞行员可以体会自己战机的战斗轰鸣，却感受不到正常战役的巨响，真空的宇宙战斗是如此诡异。 这就是天使间战争吗？ 璇玑全神贯注地履行僚机的职责，迅速反击一位前来攻击师长的玄武骑士。 他们互相用全速摆脱和纠缠，盖亚一方的炮火压制过于迅猛，在躲避各个方向的炮击时，对手露出破绽，璇玑的座机近距离向其发射了u48，黑色的变形战机整机爆炸，仿佛一个巨大的火球。 瞬间，一位身着太空铠甲玄武骑士从战机中脱出，黑色的铠甲上如被被烧亮的星辰，如同失去意识的尸体般被弹到一架无人机的框架上，双方因巨大的碰撞势能都撞得粉碎，变成了宇宙悬浮物。 “璇玑！干得好啊！”希廷一激动，竟然用德语称赞她。 璇玑感觉到全身颤抖，这是她第一次干掉一位柏拉图骑士。 她在游骑兵中队参加空战时，曾经好不容易三次击落过柏拉图骑士，但他们都成功地被同伴救走了。 这就是变形战机的力量，一种势均力敌的对攻，留给敌人存活的机会就很少了。 “这群该死的叛徒！”特拉洛克团长骂道，他失去了一位经验丰富的扈从，当然也是他多年的朋友，而且玄武骑士团首当其冲，已经在新式移动激光炮的炮击下损失惨重。 愤怒让他带着团部编队直冲向盖亚第一飞行师的师长，这正中希廷下怀。 “他来了！”迈耶少将向移动激光中炮的指挥室发出攻击信号。 虽然，玄武团长意图跟他直接对战，但是希廷很清楚，跟一位骑士团长直接空中决战并不明智，真正的此役的大杀器是罗拉119。 另一边盖亚舰队负责炮击的总指挥下令手下，收缩炮击范围，用极其密集的火炮直接针对玄武骑士团。 此时，第一批的移动激光火炮和无人机也已折损过半，但第二批从联合舰队直接扑向战斗空间的罗 拉119和无人机马上要抵达，这就是盖亚军队对付柏拉图军队的秘诀，就是盖亚人拥有的广阔矿业资源和人力资源，前往无限宇宙主动地掠夺和扩张，要远远比被动守静，遵守古老信条的柏拉图人经得起残酷战争的消耗。 最新火炮激光炮击弹阵组成的安魂曲的琴弦再次响起。 玄武骑士团犹如困兽，被三股力量纠缠打击，迈耶师长所领导的战机编队，不断同特拉洛克的编队互相翻飞缠斗，互相发射激光导弹。 “我被击中啦！”师长扈从拉塔托斯克焦急地大叫道，“我必须前往旗舰修理处了，我的平衡器坏了！” 迈耶的一架僚机被击伤一侧机翼，不得不退出战场，但红龙骑士团因为火炮和无人机的掩护依旧占尽优势。 “火力掩护我！”希廷大声命令道，向玄武骑士团团长直冲而去。 他是一个异常自信的人，虽然他尚未升任执事，但有时候他都不想把卡尔基大团长放在眼中。 传说大团长的父亲就是柏拉图史上最勇武的骑士，在基因决定一切的柏拉图，卡尔基的人生从呱呱坠地那刻起，几乎就赢过了所有的人，这又有什么荣誉可言！ 第172章 玄武团长阵亡 迈耶少将朝团长疯狂攻击，闪耀如黑金的玄武战机在侧身翻滚绕圈躲避对方的攻击时，突然被合成一组的罗拉119从上方直击中驾驶舱部位。 由于炮击的能量太大，特拉洛克团长甚至来不及意识脱出，整机化为了巨大的闪耀的光球，真空状态下的大爆炸是如此诡异的形态，在宇宙中闪耀无比耀眼的光与热，瞬间亮如星辰。 “天啊！特拉洛克团长阵亡了！！” 骑士们在内话系统内喧嚣一片。 “ungublich……”不敢相信奎师那团长也情不自禁地高声说起了德语，所有空战中骑士的阵亡都如闪电般迅速，他也早就在战场上习惯了这种光速收割生命的效率，但要接受一位团长猝不及防的阵亡，实在是太难了。 “我们竟然杀死了一位柏拉图骑士团长！”约尔根中校也叫了起来，他不敢相信那些原在他心目中坚不可摧的柏拉图骑士，如今变得不堪一击。 璇玑听到通讯系统中的一片欢呼，这是她第一次以变形战机飞行员的身份参战，却如此激烈的血战，这让她感觉自己宛若在做梦，或者这就是意识接入战机的正常感觉？！ “我们要干掉下一个！”希廷的声音中满是激情澎湃的欢欣鼓舞。 这是几十年盖亚舰队才能取得的战果——杀死一位柏拉图骑士团的团长！他们第一次出击就做到了！ 这就是武器势能对等的威力！ 随后，他率领剩余的战机和各类飞行器扑向被炮火分割的另一方的白虎骑士团，奎师那也带着飞行编队向盖亚战机编队飞来。 这个时候，柏拉图战机群还对红龙骑士团保持着绝对数量优势，而且之前白虎骑士们用了很少的代价，击落了大量罗拉119移动激光炮，而剩余的激光炮几乎都已能量耗尽，迅速从战场撤回机务舰重新装填弹药。 “玄武骑士！到b976点跟我们汇合！” 在奎师那的命令下，幸存的玄武骑士们驾机冲破了盖亚的火力分割，跟白虎骑士汇合。这个时候除了无人机的火力压制，罗拉119的重炮轰击，已经变得稀稀拉拉了，同时红龙骑士团的战机则已经减员了至少三分之一，此刻只有200多架飞机还能投入战斗，而柏拉图骑士团至少还保存了近4倍的战机。 这时，火力优势又突然回到柏拉图人一方。 “这该死的炮击间歇出现了！炮击能量短缺……”璇玑听到迈耶师长几乎是在咬牙切齿地喃喃道。 “我要宰了这个叛徒！！”奎师那恨恨地说道，“***……” 对于团长而言，现在正是扭转战局的天赐良机，他以白虎骑士特有的迅猛风格直扑向师长，用占绝对数量优势柏拉图战机对敌方进行双翼包抄。 绝大多数无人机和罗拉119此时都已不在战场上，它们要么被击毁，要么返回自动无人机务舰装填弹药。 霸道刚猛……这真是卡尔基？璇玑的心悸动着，情感让她又开始不能集中精力。 希廷此时做了一个急转向，像太空中的一片落叶直飞而去，而白虎团长则让座机侧身空翻筋斗，几乎像不要命一样，紧跟着敌人，同时朝对方疯狂射出激光光束。 迈耶少将的一架僚机也前来护卫，而柏拉图的扈从们也迅速赶来战斗，这就像一场疯狂的角逐，快如光速。 璇玑甚至都没有看清楚发生了什么，迈耶的僚机就被击落了，身着太空铠甲的骑士迅速弹出，她极速调动意识大转向前去接住同伴。 可是就是几秒钟之内，四架白虎战机就从各个方向，用疯狂射击的大口径的激光弹束，将其完全打成一片血雾。 璇玑立即沉降式逃离，否则它们会连她一起击落。 “凯布利……”璇玑感到万分难过，觉得心脏在被人踩踏着。 她赶紧逃到战场远端，凯布利的样子浮现在眼前，深色细腻的皮肤，深色的眼睛，是一个充满活力的年轻人，未满20岁的朱雀骑士团的扈从，就这样…… 被问及变换阵营的原因，他说柏拉图的生活一眼望得到头，而他想拥有一个完全不确定的人生。 “我想要自己的人生选择权，住在什么地方，爱什么样的人，过什么样的生活，都可以由自己选择。” 她还记得凯布利回答这个问题时，很认真的表情。 她的思绪又瞬间被拉到战场。机身的外壳探测器通过显示屏告诉她，红龙战机上有一片被人类的血液和肌肉皮肤组织污染的机身，她不是第一次看到死人，但近距离感受穿着坚固无比太空战甲还被彻底打碎的人体，而且是曾经朝夕相处的战友的血肉之痕。 这种感觉还是震撼到她了—— 正当柏拉图骑士团用各种超光速激光炮击合围盖亚的红龙骑士团时，战况又逆转了。 盖亚舰队放出的第二批铺天盖地的无人机和罗拉119恰逢其时地赶到了。 这次战争部吸取了锱铢必较的预算，给梅西耶要塞带来的灾难性后果，给予前线 极为慷慨的军备供给，力图在火力上彻底压倒柏拉图人。 一阵极为猛烈的火炮从各个方向攻击向柏拉图骑士团疯狂倾泻，在炮火支援下，红龙骑士团又再次处于优势。 “作战时，星际战列舰和各种炮艇的炮击轨迹是可以由避弹程序计算的，现在移动大炮防不胜防啊！”奎师那团长不甘地叫道。 “我们最好撤退，十分钟后我们会进入盖亚舰队的射程内！”团长的参谋布拉基大声提议道。 在意识操纵状态中，奎师那直接用意识打开太空雷达的反馈信息。 团长看到盖亚的第一、第五、第十四和第二十八舰队的定位闪光，在眼前如星辰之海不可计数，这样一支庞大的舰队就这样向变形战机鏖战的战场扑过来。 现在仅存的1200架战机对战如此庞大的联合舰队的猛烈攻击，柏拉图骑士团将会损失殆尽。 “我们且战且退！”谨慎的奎师那下达了撤退命令，口气中透出一种无奈来。 虽然一开始就做好恶战一场的准备，但被如此意外猛攻，一位团长阵亡的结局让骑士团颜面无光。 第173章 她在刻托第一次被击落 “别让他们跑了！”希廷觉察到对手的意图后，立即下令用移动激光炮和无人机进行阻击。 此时，装填弹药完毕的罗拉119和新补充的移动激光炮和无人机又抵达一批。 罗拉119组成的灵活多变的炮击矩阵开始向柏拉图骑士们轰击，一道道光线仿佛琴弦，再次弹奏起无声的太空安魂曲。 “这群叛徒欺人太甚，竟然帮着盖亚异教徒打我们！”奎师那像狮子一样暴怒，“”我们从296点绕回去，迂回包抄！” “团长，冷静！”团长的军事扈从施基尼尔叫道。 “这次反击我们会迎着炮击线进攻！盖亚舰队的炮击范围会在5分半钟内涵盖该区域。”布拉基用参谋特有的冷静声音提醒道，“我们还必须撤退出一光分的安全距离来！” “屠龙斩龙心，在这之前，我就把他们的最高指挥官宰了！”奎师那显得勇猛而自信，“血战到底是我们白虎骑士的传统！” “我们再战一个回合！”团长高昂地下令。 冒着猛烈炮击，白虎骑士团团长大幅拉起机头回转，带着战斗群返回，他再次冒险攻击盖亚飞行师的师长。 竟然柏拉图机群又组成攻击群朝他们迎面而来——璇玑看到眼前的闪烁的太空雷达的反馈信息，心中一惊。 在肾上腺素的疯狂分泌的兴奋中，璇玑飞速地掩护着师长的左侧，向白虎战机群极速冲去。 希廷也带着白虎骑士绝不回头的刚猛风格，做他的扈从非常辛苦而危险，她不断地筒滚防御着，并不断向其他敢于攻击主君的敌机疯狂射击。 这是一个男人的世界，她必须全力以赴，拿出自己全部的力量奋勇向前。 一道激光弹束擦中了她的战机的尾翼，这让她感受到了一阵难受感，当意识跟战机相联时，战机所受的损伤都会反射到脑神经中，不断地高速翻滚转向会带来晕眩感，这两种感觉交织在一起，令她感到全身不适。 卡尔基就是这样战斗了十二年吗？—— 她总会不自觉地想到卡尔基，面前的这位白虎团长就是卡尔基？ 在激战的时候出神会死会死会死……璇玑疯狂地提醒自己。 同心同德，永不分离！ 在那个狭小的空间内，身穿盖亚特勤铠甲的卡尔基站在他面前，老式的灯光打在他金色的头发上，像一匹金色的绸缎垂落在一侧，他的蓝色眼睛中涌动着对她的激情，突然而然地，紧紧抱住她，带着一丝笨拙和深爱之情。 “轰”——她的战机发出了巨大的轰鸣声，几乎响得震耳欲聋。 “璇玑！”希廷大叫了一声她的名字，在慌忙之中他竟然直叫了她的名字。 不出所料，因为一秒钟的出神，她被团长的僚机用一枚“洛基”级的激光导弹击中了一翼。 面对所有的显示几乎变成了一团乱码，她毫不犹豫地开启了自毁程序，向白虎团长以迅雷之姿飞撞而去。 就像那个梦……他们总有一天会同归于尽，战士之间真正同心同德的爱情，就是要死在同一天。 同一时刻，一半灵魂不允许另一半灵魂，在自己离开世间时还停留在这个世间。 在一片芒星城繁华夜景的背景中，她紧紧靠着他，把脸埋在在他的肩头，心在重逢的喜悦中喜极而泣，却听到他说自己业已结婚，她的灵魂瞬间死了一半—— 但几乎在同一时间，迈耶师长利用这意外的一瞬间，朝猝不及防的白虎团长的座机同时发出两枚u48激光导弹，霎时全部命中。 奎师那的座机一瞬间被两团巨大的闪光球吞没，他立即脱出逃离。 而璇玑的座机以高速的失控式撞击，甩出去极远，撞在一架盖亚无人机上。 在撞毁的瞬间，她闭上了眼睛—— 夜柔得到丈夫的责任，而你得到了我所有的灵魂。 意识脱出的感觉，就像猝然被从一个梦境中驱赶出来，整个人的灵魂仿佛从一个黑黝黝的宇宙深洞中被以远超光速的速度甩出来，然后，全身披甲像炮弹一样弹射而出，带来剧烈的肉体不适感，如同全身所有细胞在瞬间被撕裂又重组。 “战机爆毁脱出”已经在xbox里模拟了许多次，他们在“龙渊”练习时也反反复复地实战练习脱出，她练习得很好，成绩足以让所有的男人侧目，但面对白虎团长的近战，她又无法心智坚定。 一架红龙战机如一道红光般从远端飞来将她载走。 这个时候是战机飞行员命悬一线之时，很多柏拉图飞行员都因被盖亚的炮火击中阵亡于此刻。 但是璇玑的运气极好，火力处于劣势的柏拉图战机群，忙着和盖亚密集的移动火炮或无人机缠斗，她没有受到有效攻击，立即进入接走她的战机内部。 而奎师那的运气则没有那么好—— 他的扈从施基尼尔冒险飞速而来，但是，几乎是与团长飞出爆炸的战机的同时，一架盖亚无人机发射一道荷电粒子光速击中了他，发出耀 眼的爆炸火花，幸运的是没有立刻打穿太空铠甲，奎师那被迅速救走了。 这是实战的第一次意识脱离逃生，璇玑感受到一切都在黑暗之中，变形战机内部宽适的空间度，有一个专门容纳脱出飞行员的空间，最多时可以容纳3人，一旦使用拯救空间，战机就无法变形了，但不妨碍继续作战。 “璇少尉！你还好吗？！” 她听到了希廷急切的声音，竟然是她的主君救了她！ 虽然骑士们有互相就近搭救的义务，但主君一般不会出手，因为这会把自己置于危险的地步。 “ok……”璇玑黯然地说了句，随后沉默不语。 希廷用医学扫描确认了她没有受伤，便立即专心作战。 她在这个狭小而幽暗的空间内，只听到自己呼吸和“砰砰”心跳的声音。 第一次以变形战机骑士的身份上战场，她就被击落了。 “主上，你现在如何？” 施基尼尔的声音中透出焦急，他已经和一队战机飞逃出激战空间，返回刻托基地。 战场指挥权已经移交给奎师那团长麾下的提婆达多执事。 他听到奎师那低声的呻吟和喘息，医学扫描告诉他，奎师那的伤势非常重，虽然穿着太空铠甲，但是荷电粒子炮的能量太大，使得铠甲内的人体受了重创。 第174章 晨雾般的童年之梦 “我感觉到我的右臂都碎了……”奎师那艰难地说了句，他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迅速的失血和剧烈疼痛，已经让他意识模糊，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krilten!”奎师那，坚持住施基尼尔用德语吼道。 他发觉团长已经昏过去了，立即用手指点触，用一层发出浅蓝色荧光的救生光罩将奎师那全身罩住，在光罩内，伤者的整个心肺和身体代谢都会停止，进入假死状态。 由于战机飞行员不可能为重伤同伴提供任何医疗，宇宙航行则往往耗时漫长，弃机逃离的骑士往往很可能已经受伤，重伤员不可能等上12个小时才接受医治，所以设计了这样特殊类似动物冬眠的特殊装置，以应对有时长达数千光年的长途跃迁。 “我们的团长怎么样了？”一位提供保护的骑士询问施基尼尔，语气里透出焦急来。 “奎师那还活着，但伤势很重。”施基尼尔尽量保持镇静。 他已经把奎师那团长的身体扫描状况和求救信息发回刻托基地，讯息会比战机群早抵达，等他们一抵达，奎师那就能接受竭尽可能最好的医治了。 “schei?e……”狗屎 内话系统中不知道谁低声骂了脏话，但所有骑士都缄默了。 护卫受伤的团长返回的白虎战机群发射出超强引力场，扭曲了宇宙空间，进入了虫孔，进行时空跳跃。 这是柏拉图骑士团历史上无比惨痛的一天——一位团长阵亡，一位团长重伤，在被盖亚人围攻的第一天，驻守刻托基地的骑士团的两位最高指挥官就已经折损了。 他们还要在远离柏拉图近8000光年的这个巨大的太空基地中坚守半个月才有救兵。“刻托战役”是伤亡惨重的代名词，他们马上要再经历一次。 在宇宙时空的另一端，苏摩8号上一片废墟瓦砾，遍布升起升起了爆炸的烟柱，但却有一片诡异的平静，只有大气内变形战机来回巡逻时突破音障的声响，在寂静的天空里回响。 “库玛拉，我真的当上了大团长了……” 躺在一片瓦砾上的阿希尔轻声说道，但嗓音非常清晰，他的精神已经显得好多了，苍白的面容上甚至露出少年般得意的笑容。 “我都知道，都知道，你不仅只是当上了白虎骑士，而且登上了巅峰，成为了战功彪炳的大团长……” 齐默尔曼上将虽然嘴上在赞扬，表情却显得心事重重。 注射td后的的神采奕奕不过是提早的回光返照，这是诡异的一种停火，白虎骑士团的战机还在头顶不断盘旋，盖亚特种兵们对未来则非常彷徨，要么阴沉着脸，要么窃窃私语。 “你还记得那一天吗？”阿希尔的兴奋劲似乎上来了。 “你需要休息，不要说太多话。” “我太久没有和你聊天了……” 阿希尔用浅蓝色的眼睛幽深地看着他，“来，坐在我的身边，陪我一会。” 库玛拉坐了下来，这也许是彼此最后的陪伴，少年时总觉得时间太漫长，两鬓染霜后，人生却如电如露，转瞬即逝。 阿希尔的蓝眼睛前仿佛升起了一片阿娜希塔海上的晨雾，如梦似幻般飘荡，在三十多年的时间不过海风吹过发梢的瞬间。 8、9岁的阿希尔躺在海边悬崖绿草如茵的草地上，一头黑色的长发衬托着肌肤如瓷一般洁白，鼻子直挺而秀美，嘴唇富有血色，如鲜莓一样诱人，有一些少年在孩童期有比少女更令人惊艳之美，阿希尔就是这样的孩子，为此，他却遭受了同伴不少嘲笑。 “去啊，亲你的小娘子！” 同伴们在一阵嬉笑中把呆立的库玛拉用力一推，库玛拉猝不及防地面朝下摔倒了，两个少年猛地把脸凑在一起。 “他们亲嘴啦！他们亲嘴啦！”大家疯狂哄笑，胡闹地乱笑乱叫。 “舍里曼，我要揍死你！”库玛拉立即爬起来，追着推自己的棕红色头发的男孩。 舍里曼撒腿就跑，但是，还是被奔跑迅速的库玛拉从后面扑倒，压在身下，抡着拳头就疯狂暴揍。 所有男孩看到这个场景都起哄嬉笑，一片笑声荡漾。 此时，早晨晴朗如碧玉的天空上一队庞大的白虎战机群以极其整齐的编队呼啸而过。 “白虎骑士团的战机群！” “白虎骑士！” 孩童尤显稚嫩的声音在悬崖处叫成一片，如同一窝吵闹的麻雀。 他们不知道这是阿施拉大团长去元老院接受一顶桂冠的机队，为此大团长摆出了十足的架势，他带上了自己所有的12位扈从，两翼各6架组成雁阵型，并命令4位团长各带领自己的4位扈从，围在前后左右组成大菱形编队，33架白虎战机一起浩浩荡荡地飞过阿娜希塔海。 骑士团的战机在飞过阿娜希塔海去元老院时要遵守严格的规则，其中就包括超低速巡航，而这正好是今天的阿施拉求之不得的，这样他正好以辉煌如天使之军，飞凌于柏拉图的万物之上，最后 ，降落在普陀洛迦面对大海的停机坪上。 “太棒了……”阿希尔万分羡慕，面对这样壮丽的场面，一时惊诧地说不出话来。 “dasistderhocheister!”这是大团长 眼尖的一个孩子认出了众星拱绕般的中心正是一架散发着金刚石般幻彩的大团长级战机，用德语大叫起来。 于是，熊孩子们在悬崖边又叫又跳，形态宛如一群动物幼崽。 此时，这支白虎战机群早已消失在远目极限之处，但大团长在巨大的战机阵中，身穿银白色的太空铠甲迎着无比闪耀的光辉，跨骑着白虎战机的身影却永远铭刻于阿希尔的心上。 “eestageserdeichderhocheisterse……”总有一天，我要当上大团长海风吹拂着阿希尔深色的头发，他以着迷的表情自言自语。 这轻轻的一句话引起了同伴们的一阵大笑， “哈哈，阿希尔，你未来只能当战舰伪娘啊！” “嗷嗷，连你都能当大团长！” “你让库玛拉怎么办？当大团长的老公吗？！哈哈，笑死了……” 毕竟阿希尔是有名的娘炮脸，因为这个特质，他没有少受欺负。 谁也没有注意到男孩晴朗天空一样清透湛蓝的眼睛中坚定如炬的 第175章 干涉前线的圣谕 无论在歌温陀武校，还是后来的骑士团军校，阿希尔都全力以赴地学习和训练。 在未来，能够成为阿施拉大团长这样威名远震的名将，成为他内心发奋图强的动力。 16岁成为实习扈从第一次开始飞行，他也把成为最优秀的飞行学员当作自己的目标，一天三次的饭前静默祈祷，他会为成为大团长而默默祈祷，上战场之后，他更是以一当十，总是出现在战况最危急的地方，就这样一步步晋升，直到28岁成为白虎骑士团的大团长。 阿希尔永远忘不了第一次以大团长的身份步入清晨的“特拉夜斯特陵舍”大祈祷室，模拟的哥特式光线使得巨大的空间充满中世纪氛围的神秘与神圣，灵魂仿佛跃入了神秘的深海，突然有了一种漂浮感。 通过长长的通道，他终于走到了柏拉图武士的最顶端，他无法形容此刻自己澎湃激动的心情。 “我现在才知道，这世上有比成为大团长重要得多的事……少年的梦……太单纯……” 躺在地上的阿希尔轻轻地说道。 “我们不再是孩子，我们也不再懂爱与信任。”一旁的库玛拉感叹道，他低下头，回想自己叛逆成性的一生。 他忘不了第一任妻子凯蒂在怀孕时，把他和日裔情人捉女干在床的情景。 氛围东方浪漫的情人旅店床下一堆凌乱的衣服，一阵匆忙的脚步声，年轻英俊的少校和黑发的东亚女孩慌忙地用被褥捂住胸口。 用特殊装置进门的她看着眼前的场景，惊诧得说不出话来。 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眼泪还是从棕绿色的眼睛里夺眶而出，流淌在带着雀斑的可爱脸庞上，她一只手抚摸着微微隆起的腹部，一只手捂着嘴，纤细的手指上的“星辰石”婚戒一瞬间闪烁出比眼泪更晶莹的光芒。 她不顾他的苦苦哀求把孩子引产，火速跟他离了婚。 第二次婚姻他吸取了教训，不是收心了，而是干得更隐蔽，一边偷鸡摸狗，一边维持一个有3个孩子的盖亚上流家庭，同时还暗中支付数个私生子女抚养费，很多盖亚将军都这样，军人把人头系在裤腰带上，很多小节就顾不得了。 芒星城聚集了太多的欲望与伤害，仿佛一片汪洋大海，将人席卷淹没，即使是一个外星人也不能幸免。 正当苏摩8号的地面处于诡异的停火状态时，苏摩4号、10号派遣的舰队已迅速赶到，并且合并为一支由120多艘各类战舰组成的联合舰队。 “什么？停止进攻？” 苏摩10号的防卫官埃尓贡吃惊地说道。 防卫官穿着一身深蓝色的贴身制服，是一个高大魁伟的黑人。作为这一小支联合舰队的最高指挥官，他曾是朱雀骑士，却因身受重伤而转成防御性的军人，如今他的双腿膝盖以下已经变成了电子义肢，不过在走动和外表上完全看不出来。 “我们用最快的速度赶来，组成联合舰队，以襄助苏摩8号的防卫，为何不能进攻？” 现在，他对停止进攻的命令充满质疑。 “阿希尔防御史现在在他们手里，这是他的命令。” 沙塔育执事在通讯中解释道。 理论上，柏拉图的所有军队名义上效忠圣人，但实际受元老院和枢密使调遣。 但近年来，在圣人的支持下，防御使阿希尔成功地分得了枢密使轩辕增的军权，柏拉图星以及苏摩系列卫星上的驻军都直接受防御使指挥。 “有命令，是至圣所传来的……” 旗舰上的通讯员用一种强作镇静的口气向防卫官埃尓贡通报。 “什么？至圣所？”埃尓贡大吃一惊，他从未听说过前线指挥官收到过至圣所的御命，因为柏拉图皇帝仅是名义上的最高统治者，没有军队的指挥和调遣权。 旗舰上所有的军人都面露惊诧之色地望着立体投射的圆柱型通讯台上的立体讯息，紫色的背景下一朵金色重瓣的花朵在光芒四射之中绽开，随后是柏拉图文的金色文字： 柏拉图皇帝以及元老院同意突袭苏摩8号的盖亚特种兵可以不用向柏拉图军队投降，携带武器自行离开，但需要他们立即转交出已经受伤的防御使阿希尔。 不到一分钟之内，这些文字随即变成了纷纷扬扬的金粉状四散开来，一切都转瞬消失了。 所有人都不知所措，如果说柏拉图皇帝给元老院传达手谕，众人还有一套迎接的礼仪的话，那么此时这艘旗舰上的柏拉图军人们除了一片寂静和面面相觑之外，无法做任何反应，因为这种事从未发生过，也没有人料想会发生。 于是，这支准备第一波攻击苏摩8号上的盖亚军队的舰队，最终平静地降落在完全已经停火的卫星基地上。 整个苏摩8号基地的一大半已经被毁得千疮百孔，到处都是残垣断壁，被击落的战斗艇和战机的残骸上升起了浓重的黑烟，这真是载入柏拉图史册的一天。 在轰隆隆的作响声中，柏拉图工程兵们操纵着各种智能器械，迅速地开了一条敞亮的大道， 之前白虎骑士团那阵猛烈的空袭，把入口处的支撑梁炸断了一根，一片巨大的建筑物废墟压在门口，需要迅速清理。 穿着柏拉图防御部队深蓝色制服的埃尔贡在全副武装的柏拉图士兵和战斗机器人的簇拥下，进入已经快坍塌的大厅深处。 面对走来的柏拉图大军，所有的盖亚特种兵都显得非常紧张，都挺立着身体，紧紧拿着手中的武器。 “不要开火！千万不要开火！”齐默尔曼上将再次重申了命令，“我们要相信柏拉图人会遵守承诺，他们是绝对服从的楷模。” 他的声音很平静，但是紧张的面部表情和立即被冷汗沾湿的发鬓表明了他内心的紧张： 如果双方擦枪走火的话，一切就会演变成一场灾难。 这是一个有趣的场面，两个高大的军人互相对视，柏拉图这边是一位黑人指挥官，而盖亚却是一位白人指挥官，双方的军礼也大相径庭。埃尓贡举起右手行了一个罗马礼，而齐默尔曼则举起右手，食指碰触右眉处，行了标准盖亚的军礼。 第176章 两位朋友的告别 “我是苏摩10号的防卫官埃尔贡。”埃尔贡威严地说道，“你们可以平安地离开，这是柏拉图皇帝和元老院的命令……” “我们也按照之前的约定，把被俘的防御使送还给你们，但他身受重伤，需要及时医治。”齐默尔曼上将说道，“你们柏拉图人现在怎么让我们离开？” 在这番对话期间，一队柏拉图医疗兵立即赶来治疗受了重伤的防御使，蛋型的悬浮医疗床也被拉来了。 “稍安勿躁，我们现在的防御系统扫描表明，你们还有8000人还活着，我们会给你们一艘运输舰，让你们尽快离开。”埃尔贡说道，“柏拉图机械工兵正迅速拆除了一艘运输舰的各种大炮和榴弹炮系统……最多还要20分钟，你们可以保持军人的荣誉，不算向柏拉图军队投降，而是武装离开，这是至圣所为换回阿希尔防御使所做的恩典……” “至圣所……柏拉图皇帝？”齐默尔曼上将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这一切都超过了他的理解。 而一旁医疗队正在迅速将命悬一线的防御使抬上移动式的悬浮医疗床。 “我得跟库玛拉在一起，确认他们能安全离开……”被罩在医疗床半透明盖中的防御使轻声说道，一旁的医务长听到了医疗通讯中的伤者的话语。 “防御使，你受了很重的伤，我们必须把你立即带回柏拉图……”医务长很轻柔地劝说道，防御使的伤势其实很不乐观。 “那让我跟我曾经最好的朋友告别吧。” 一群医疗兵们互相交换眼色，医疗床的透明盖被打开了，被撤去各种气体保护的阿希尔明显又感觉到痛苦，脸色煞白如纸，呼吸急促起来。 防御使颤巍巍地伸出手，由于看到自己因为身穿战斗服，还戴着特殊的手套，他艰难地轻声说道： “帮我脱下手套……请……” 一旁的医疗兵立即利索地帮他卸除了战甲的手套。 卡尔·齐默尔曼看到后，也卸掉了自己的右臂装甲和手套，这样他们就能真正用手部接触最后握手一次。 将近三十年的战斗和岁月的磨砺，让人类的皮肤生长出坚硬的铠甲，只有在最好的朋友面前，依旧是少年。 都是一种带着粗粝感的军人的手，阿希尔的手因失血而冷冰冰的，这是如此漫长的岁月之后，好朋友间最亲密的接触。 他们都用手杀了无数的人，不再是无忧无虑在椴树下打闹的少年——生命充满了遗憾和离别，人生在残酷的杀戮中度过，随后如花开花谢，短短一瞬。 “再见……库玛拉！……” “再见，阿希尔。” 他们紧握了几秒钟，便放开了。 “我们会再见的……”齐默尔曼的眼现浮现了少年时告别的那刻，阿希尔可能是世界上最后还记得他叫库玛拉的人，逝去的青春不可追回。 这次阿希尔没有哭，而是释然一笑，“我们在天堂再见……” 齐默尔曼少将目送着柏拉图医疗队的离开，冷静地对几位部下说：“事不宜迟，我们赶紧撤吧！” 这是一个奇异的结局—— 盖亚“骷髅骑士团”的奇袭人员携带武器安然地离开，他们迅速列队跑上为他们准备的运输舰，还有一些伤员甚至是在柏拉图士兵的协助下才登舰，一些重伤员还得到了简便悬浮医疗板的待遇。 “快走！别回头！” 一位年轻的上等兵因为受了轻伤，被自己的战友架着走，但他一直在回头看着被毁得乱七八糟的苏摩8号的基地，他的战友赶紧让他快走。 “太不可思议了！” “有什么不可思议的，赶紧走！” “我们是四百多年来，进攻柏拉图星最近的盖亚军人……” “那又怎么样？” “而且我们还活着啊！” “活着”是战争最美好的结局，往往只有死人才能看到的结局，在这一天让活人也看到了，虽然只是暂时，因为战争才刚刚开始。 残余的盖亚部队迅速地登上星际运输舰，包括两支前往攻坚的特遣队，残部都灰头土脸地回撤。 白虎骑士团的一队战机群和20多艘小型战舰围在这艘特殊的运输舰旁，将其远远地“护送”远离苏摩卫星群，朝宇宙的深处飞去。 运输舰内部宽敞的空间内一片忙碌，地上都是大量的重伤员。 “就这样结束了？”朴少校不解地问道，这次突袭虽然几乎毁掉了苏摩8号，但是盖亚骷髅骑士团也一样损失惨重，“我们阵亡了5800多人，就这样……” “还能怎么样？”上将俯下身给一个刚刚断气的年轻人合上眼睛，死者微微张着眼睛，表情异常平静，甚至面部肌肉带着一种解脱式的舒缓。 医疗兵太忙了，柏拉图人还没有周到好心到免费附送医疗机器人，一个生命的逝去在战场上过于平常，没有人注意到一位已经意识不清的重伤员的逝去。 “我们人本来就是如一把匕首刺入柏拉图，我们的力量 只够狠刺一击……我们不都写好了遗书了吗？”卡尔·齐默尔曼转过头，在他刚毅的面容上，一双深褐色的眼瞳里闪出一丝丝棕绿色的光芒，仿佛宇宙深处的星辰。 “但谁能料到会在战场上与旧友重逢……阿希尔和我，都不希望对方死在自己的手里。只能说，我们两人以往的情感达成了这样的结局，我们还活着，不是吗？……有时候，你不会羡慕那些死人吗？活人会担负为他们复仇的命运，而征战不休，至死方休……亡者却得到了永恒的平静。” “齐默尔曼上将……说真的，我第一次感觉你是一个柏拉图人。”一旁的威廉姆斯上尉突然插话了。 “柏拉图人，或者盖亚人，这重要吗？你们不是都流着柏拉图人的血液，但你们同时又是盖亚人，不是吗？”上将颇有威严地说道，“无论你们站在那一边，不都在屠杀自己血肉同胞吗？” 所有站立者都一片寂静，只有伤者的呻吟此起彼伏。 上将低下头看着这一片伤员满地的场面，继续如自言自语般地说道： “这也许就是天意，战场上充满着神圣的意志……我有时候也在扪心自问，难道是天意让人类在互相残杀？这是什么样的天意啊！同胞相残是多么残酷，但偶尔……也能在残酷中体会一丝仁慈。也许没有了战争，人性中的高贵与英勇就不存了。” 第177章 被毁灭的苏摩12号 “骑士们，我们得返回苏摩12号了！那里的外层太空磁场雷达探测到异常信号了！” 沙塔育执事在全体骑士的内话通讯内大声地说了一句。 “我们现在暂时是最前线的一支骑士团战机，但很快我们就会得到其他骑士团的支援了！骑士们！我们要再孤军奋战数小时！” 现在，苏摩8号遭到盖亚人突袭的消息已经传回了柏拉图本土，四大骑士团都已经进入了备战状态，在伊拉大团长的下令下，白虎骑士团的战机群会尽快源源不断地抵达太空前线。 “宇宙雷达探测到的信号恐怕是规模巨大的太空舰队进行时空跳跃造成的宇宙磁场异常的先兆。”执事的参谋长拉里特的声音响起，“苏摩8号的奇袭恐怕仅仅是盖亚人的先头部队，我们恐怕要恶战一场了……幸好在苏摩8号损失的不大，我们还有战斗力。” 在和战舰群的最高指挥官进行通讯后，将监视任务交予联合舰队后，沙塔育执事立即带领白虎战机群转向，进行虫孔穿越，向苏摩12号全速进发。 战机群释放出来的极强磁场产生了小型的黑洞，一瞬间将整支飞行的战机群全部吞噬。 时空完全错乱，被桥状的能量场完全扰乱，使用意识驾驶的骑士们在穿越瞬间，偶尔会产生梦境感，就是变形战机飞行员常说的“奇点意识混乱”。 沙塔育突然仿佛看到自己的婚礼，年轻美丽的丽雅穿着洁白的斯托拉在黄昏的夕阳下向他走来，那种特殊质地的服装如泛着金光的流水一样在女神般的身躯上，在海风吹荡中，流动着。 那是一个美感超绝的少女，黑色秀发上除了传统的桃金娘花环外，还点缀着白色的橙花和茉莉，还有红色的安石榴花，这些色泽鲜艳的花优美地垂在她的双肩。 在见到新娘的第一眼时，他微笑了。 海边的婚礼是那么美丽，到处是鲜花，还有很多年轻的骑士们和仙女般的宫廷侍女，仿佛众神在乐园之中。 金发的卡尔基大团长无疑是宫女们最感兴趣的对象，但他身为“禁欲者”在她们的嬉笑和窃窃私语前回避，却在转过头的一瞬间，俊美的脸颊在“迦摩之角”的暮光中微微泛红。 青春与美貌，勇气与力量，柏拉图的骑士们仿佛受上天眷顾，他们的妻子也各个年轻美貌，仿佛清晨在花园绽放的鲜花争奇斗艳。 她们心地单纯，永远一心爱着他们，他们的一生如同一个完美无缺的梦幻，一个脚踏在盖亚大地上的庸俗凡人，永远企及不了的梦。 漫长的穿越仿佛仅仅片刻，在穿越时空中，任何感官都会被欺骗，就像人类是一种极易被欺骗的动物一样。 在时空穿越之后，战机群向苏摩12号方向极速飞去，出现在白虎骑士意识操作界面上的画面，让所有人惊骇得都说不出话来—— 苏摩12号的卫星基地被整个摧毁了，猛烈的炮火甚至几乎打掉了整个行星地面的外壳，使其崎岖不平的人造内核都***了出来，整个行星都失去了圆球状的初态，整体被打得坑坑洼洼，甚至被削缺了几处，仿佛一颗死行星，空荡荡地悬浮在黑暗的宇宙中。 “苏摩12号……已经……！！”最高指挥官沙塔育略有颤抖的声音打破了死一般的沉默。 “还有人活着吗?……” 内话通讯中有一位年轻的骑士轻声低语，带着一丝绝望的惊诧。 所有人都不敢相信刚刚发生的事—— 就在白虎战机群穿越5光年时空的一个多小时内，盖亚的第九、第十一，第三十舰队，以及重组的第七舰队在绕了一条极远极危险的“管道”后，直接精准地出现在苏摩12号的攻击范围内。 宇宙如此浩瀚无限，柏拉图和盖亚分割的那条“边墙”仅仅具有象征意义，或者说只能阻挡那些使用小型飞行器的私自叛逃者，对于双方以星海为征途的庞大舰队而言，不值一提。 就像盖亚的阴谋论团体喜欢宣扬的那样，双方从未真正想彻底消灭另一方，而只是陷入漫长的消耗战，以维护各自的体系的运行。 而如今，在救主已经降临的人世间，这个进行了四百年的游戏马上要走入终结。 在这先前，面对仿佛不可计数的庞大攻击群，苏摩12号的守军进行了英勇而绝望的战斗。 基地的舰队升空，所有的战斗人员都各就各位，各种炮火齐发，这就像一场注定失败的垂死挣扎，一个只有5万守军的小行星基地，面对盖亚所有对外攻击力的九分之一，即使再全力以赴，英勇无畏，在仅仅不到两个小时的战斗后，一切都归于虚无与死亡。 就在战斗进行的尾声，在第七舰队旗舰的总指挥部中，一位头发乌黑的年轻军官看着战场的立体实况愣神了，他就是兰瑟·徐。 “3000个观测器已经到s493点，4000个正在到t860点……我们已经各就各位，等待柏拉图的进攻舰队的到来。” 战场观察员潭林中士向他汇报道，他负责操纵数万个飞速移动的全角太空战场监视器 ，监视敌情和己方军队进展，而现在身为负责炮击区域的作战参谋的徐中尉，手下已经有三、四个下属听他的指挥了。 苏摩12号的基地工事遭受盖亚舰队炮击时闪烁的光点反射在兰瑟·徐茶褐色的眼睛中，对于下属的汇报有些置若罔闻。 他内心纠结着，真的不想再经历这样的事，不想再看这样高效屠宰的场面，即使这是在消灭柏拉图人。 原第七舰队的覆灭和陷入血海的梅西耶要塞对他的刺激太大，让他数次被噩梦惊醒，成了去总参的心理理疗室的常客，他只想朝九晚五地去总参的大楼里上班，安安稳稳地拿工资，安安稳稳地在一摞摞文件和一场场会议中缓慢晋升，舒舒服服地在四下无人之时，在加班的办公桌前泡一碗最新爆款的泡面，他想要的不过是一份安稳的工作，并不想当一位前线鏖战的英雄。 第178章 把白虎骑士们给祭旗了 但由于前第七舰队司令德拉米尼大将在参谋长联席会议上对他褒奖有佳，这次这次针对柏拉图本土的秘密远征竟又从总参谋部抽调他去太空舰队的前线，还是进入第七舰队的总指挥部—— 一个装备更强大，编制更庞大的第七舰队。 “我武运衰得很啊！”兰瑟知道这个“噩耗”时，慌忙摆手说道，“我虽不是一个老头，但胜利女神也不爱我，我在前线没有一次交到好运的，饶了我吧！” 最后，他还是来了，不仅因为服从是军人的天职，他被升职为上尉了，开始成为一个战斗指挥组的负责，手底下有几个初出茅庐的军校毕业生。 当然不仅如此，因为他知道璇玑也上前线了，成为盖亚最新的变形战机飞行第一师的飞行员。 他担心她的状态，如果她还不从失恋的阴影中走出来，迟早会遭遇危险，前线太残酷，简直像无间地狱，尤其是对变形战机的飞行员，一瞬间决定生死。 如果他在她的身边，就能看顾她，这是他第一次与她相见就立下的志愿——璇玑外在强悍而美丽，实则无比脆弱和感性，就像易被折翅的天使，而他则如一只百折不挠的土狗，因为卑微反而无所顾忌，可以全力以赴。 只是他们都得服从军命，“红龙骑士团”被派去围攻8000光年之遥的刻托基地，而第七舰队组成的联合舰队则直接进攻柏拉图本土，这简直跟他想象的南辕北辙。 这是绝密的军事任务，他们以为只是去正常的太空巡逻，是在漫漫征程之后才知道自己的攻击对象。 “有朝一日我会将白纳福熙宫当马厩，饮马天汉河。” 他曾经在轻井泽王子饭店的豪华酒会上向璇玑如此吹嘘道。 而如今这支庞大的联合舰队，为躲避柏拉图人的太空雷达系统，不得不绕道航行近一倍远的时空。 这一路上联合舰队险象环生，至少有二十五艘战舰和航空炮艇在空间跳跃中迷航，永远地消失在宇宙时空之中了。 终于，在历尽千辛之后，盖亚舰队抵达了ryvarta——“雅利安人国度”的门口。 他们必须冲破防御卫星链才能有机会攻击柏拉图本土。 在艰苦而无聊的漫长航行之中，他一直在各种设备前演练各种攻击方案，力保万无一失。 可是一开打，他又本能地反感任何极度暴力的场景，尤其这是一场单方面屠杀苏摩12号驻军的战斗。 作为第七舰队的复仇之战，总指挥室的很多人都感到十足的亢奋感，第七舰队新司令龙戈上将是一个澳洲白人和毛利人的混血儿，参谋长米辉中将则是有东南亚血统的华裔，在兰瑟眼中神似德拉米尼和三条院的组合，只是龙戈上将性格迥然于其前任，更认真和严谨，没有纨绔子弟的恶习，不会在总指挥室里堂而皇之地疯狂抽烟喝酒。 虽然苏摩12号的守军做了顽强抵抗，击毁和击伤了联合舰队不少各类战舰，但对于如此庞大的这支盖亚舰队而言，毫不夸张地说，仅仅是面包掉了一层皮屑而已。而在数不胜数的重型星际战列舰的炮击如无数蓝白色的光箭，射向卫星，柏拉图守军在数分钟内遭受了灭顶之灾。 在这阵疯狂的炮击后，苏摩12号直接缓慢化为死行星，甚至连登陆战也免了，舰队准备直接推进，将一路上所有的抵抗都悉数摧毁。 “有变形战机机群出现在eii区！”一个清脆的女声，让旗舰指挥室里的所有人都睁大了眼睛，兰瑟也突然回过神来。 太空雷达员又是一位年轻的女军官，这一切又仿佛回到了之前已经化为宇宙尘埃的第七舰队的旗舰“鲲鹏”上。 难道，这就是三条院中将想见到的复仇吗？兰瑟暗自思量。 他又回到第七舰队的这个位置上来，崭新的旗舰“昆仑”指挥部内一切设备和位置都改变了，但又仿佛什么都没有改变，三条院中将和阵亡的第七舰队的伙伴们的精神力量一直在宇宙之中。 你还有没有完成的事。 徐上尉紧紧地抿住了嘴，眼中放射出明亮的光芒。 “一共有785架白虎战机向我们联合舰队直扑而来。”兰瑟·徐作为战场参谋汇报道，他的声音平稳，已经不像当初那位初出茅庐的新兵那般毛躁青涩，“柏拉图的防卫系统比我们预料得更高效。” “对一支小舰队而已，遭遇几百架白虎战机是致命的，但对我们这支绵延八十万公里的庞大舰队而言，这样的抵抗力未免显得杯水车薪。”米辉中将看着巨大的中央立体投射桌上直扑而来的战机群。 “让敌人放马过来吧，我们会摧毁一切抵抗力量！拿出最大的攻击实力来！让柏拉图人知道我们盖亚人不是只会逃跑的懦夫！”龙戈上将对保持通讯连线的其他三支舰队的最高指挥官们说道。 这一切自然都让一旁负责战场观察的徐上尉都看在眼中。 一场真正的大战要开始了！梅西耶只是第七舰队的单打独斗，战况就已经如此惨烈，何况是四支盖亚舰队单刀直入般，有史以 来第一次大规模攻击柏拉图本土呢？ 兰瑟在心里暗暗地想： 心态优越的柏拉图人也许从未料想过，盖亚人敢于太岁头上动土，出动庞大的舰队攻击柏拉图本土。 这就是“黄雀计划”的真正主体攻击力。按照原定计划，负责地面攻击的骷髅骑士团在奇袭柏拉图人之后，就可以等到第七、第九、第十一，第三十舰队所组成的联合舰队的接应，他们并不是全无退路的死士，作为盖亚最精锐的地面部队，战争部是不愿一次性将他们全部消耗完毕的。 “向这支白虎变形战机群全力进攻！”龙戈上将作为最高指挥官下令道，“我们有最好和最先进的武器装备！把他们完全粉碎，和苏摩12号的守军一起……把这支白虎骑士团的巡逻战机给祭旗了！” 话毕，在检测显示屏上如粉尘一般飞向机群的罗拉1***炮组成了巨大的炮击矩阵，向战机群倾斜密集的琴弦般的超光速激光能量。 第179章 猎杀白虎骑士 “神啊！……这是光速移动的激光炮矩阵……！” 一位骑士大叫起来，随后他的声音就永久地消失了。 在罗拉119激光移动大炮和星舰的各种舰载大炮的宛如“盛大欢迎”般的轰击下，白虎变形战机的小股编队随即受到重创。 “敌人是有备而来，使用了新式武器！”参谋长拉里特大声叫道，声音里已经没有了以往的冷静和沉稳，“沙塔育！我们必须马上撤退！” 白虎战机群用最快的速度避开舰队的炮击，但不少罗拉119还在追击，时不时地向它们发出一道道命令的炮击线。 “我们只是一支巡逻机队，没有办法跟一支如此庞大的联合舰队硬磕，就像鸡蛋碰石头一样！从我们防御卫星上升空的联合舰队马上就要抵达了！我们必须暂时撤离！”拉里特飞速地说道，显得非常激动。 “那不就等于在敌人面前转身逃跑了吗？我们可是白虎骑士……”沙塔育不断地在翻飞中击中很多架躲避不及的移动大炮，黑暗的宇宙中无数的火花四溅。 “卫星舰队和大炮等防卫系统一起联合作战才是生存之道，我们一支巡逻机队太渺小了！”执事的扈从伊沙安也叫了起来。 “我们怎么能在平日里蔑视的异教徒面前，在低贱的盖亚人面前转身逃跑呢？”沙塔育执事大声质问道。 在全景的战斗模式之前，他望着密密麻麻，几乎无法分辨敌舰群，有生以来第一次陷入了孤立无援的绝望情绪。 “我们集合成楔式g型攻击队形，选择最薄弱的第三十舰队的左侧翼，从a389点进攻！”沙塔育大声叫道，“骑士们，为瓦尔哈拉而战！” 沙塔育向所有骑士发出了全力进攻的命令。 不经艰苦战斗就撤退，从来不是柏拉图骑士团的风格，尤其是白虎骑士，他们被誉为军事贵族精华中的精华，一直广受景仰和赞美的柏拉图军队的核心。 近800架白虎变形战机在战术合理的情况下，也能对一支强大的盖亚舰队进行有效打击。 但是这次柏拉图人未能有好运庇护，因为这支联合舰队配备了数不胜数的ro119移动激光炮。 只见，从舰队上释放的无数的无人机和ro119如宇宙沙尘般密集向白虎战机群飞去，并发出充斥着整个巨大空间的炮击光。 “伙计们！别对柏拉图人手下留情！给我狠狠地打！” 在旗舰“昆仑”中设有一个庞大的移动激光炮的炮兵中心中，指挥官施奈德上校激动地下令道。 他也曾是梅西耶的幸存者之一，由于受伤在简易战地医院被俘，被迅速交换回盖亚后，又回到重编的第七舰队的炮兵系统工作。 在炮兵指挥中心内，成排的穿着制服的炮兵们在全神贯注地操纵着移动大炮，这些大炮每台都价格不菲，所有人面前的画面都在不断闪烁着。 虽然人工智能和电脑操作系统在某些方面比手工操作更优异，但是特殊的战术调整和组织还需要人类参与，所以双方都保留了炮兵，但只需要在投射系统上飞速操作，炮兵里不少是女兵，因为女性极能胜任这种兼具灵巧性和速度的工作。 罗拉119组成的移动大炮矩阵又用激光炮束弹奏起死亡的安魂曲，还有无数无人机冲向白虎机群，疯狂密集射击，各个舰队的远程大炮也在不断地向机群轰击。 但这支白虎骑士团的战机群极其优秀，他们一边散开，一边以极其高超的飞行技术躲避各个方向的攻击，甚至开始利用敌人炮火过于密集的特点，仿佛不要命似地贴近盖亚战舰，引诱罗拉119误击己方。 在四支舰队的旗舰的炮兵操作中心内，经常会听到炮兵的一声惊呼：“天啊，我击中己方了！” 虽说炮兵们都经过了长时期的严格训练，但任何新武器的投入使用，总难不了需要一定的适应期。罗拉119的炮击能量极大，常常造成小型战斗舰直接爆炸瓦解，更别说盖亚的轻型战机和无人机了。 “我们第30舰队损失惨重！已经被击毁137艘各类战舰……” 在旗舰“昆仑”指挥部的通讯屏幕上，第30舰队的总司令勒迈尔以紧张的口气汇报道。 “所有的无人机和罗拉119都已经支援给你们了！”龙戈上将说道，“他们在我们的炮火之下，不能再继续进攻了！” 虽然全力以赴地英勇进攻，白虎骑士团依旧损失惨重，一架架闪耀如银的战机就在空战中爆炸，在这样密集的炮击之中，从战机侥幸脱出的骑士很难再幸运地被搭救走，年轻的生命就这样，化为了宇宙中的碎屑与粉尘。 作为战场观察员，兰瑟再次看到了无法形容的壮丽宇宙战争的场面，虽然他知道一切在真空中都是无声无息的，但巨大的爆炸声能回响在他的脑海中，这又是一场人类血肉交织钢铁和烈火的盛宴，献给诸神的祭奠。 “我们已经损失了605架战机，549位骑士！”拉里特焦急地大叫道，“我们会被全歼！” “全体退出战场！绕到苏摩12号背后，将行星作为掩护。”沙塔育高声下令 命令刚下，拉里特的变形战机因躲避两架游骑兵战机的夹击，而被一束质子炮击中，战机立即整体爆炸。 “拉里特阵亡了！”一位年轻的扈从失声叫了起来。 沙塔育只能努力保持镇静，一瞬间他就失去了最得力的助手和好友，所有骑士的阵亡都是如此猝不及防。 “他们撤退了……”兰瑟目不转睛地看着战况，并且操纵着观察器移动跟踪。 就像他坚信的那样，白虎骑士虽然拥有天神一样的外貌，但他们的肉身依然是必死的凡人，只要盖亚人全力以赴，用最猛烈的炮火和适当的战术，一样能战胜他们。 虽然残存的白虎机群迅速往苏摩12号撤去，但是数以百倍的盖亚“猎鹰”19战机、无人机和ro119也不断追击，就像一场占据着绝对优势的围猎。 但这次是盖亚人在围猎白虎骑士。 第180章 全面战争爆发了！ “我们利用小行星地表炸裂的地壳，来躲避敌人移动激光炮和无人机……”沙塔育下令道，透出一股咬紧牙关的坚决，“最近卫星组成的联合舰队马上就要抵达！” 残存的“白虎”变形战机飞向已被炸成死星的苏摩12号残存的大气层内，迅速在黑夜背景中消失了。 “不要放过这些白虎骑士，他们只是隐藏起来！一旦我们向前推进，他们就会从我们的后方绕过来重新攻击！”米辉参谋长向无人机和炮兵指挥下令道。 退避的白虎骑士们身后追逐着无数的盖亚攻击飞行器，一同进入了苏摩12号的大气层内，开始在一道由重炮轰击而成，宛如深刻入地壳深处的绝大裂痕之中，继续疯狂的追逐。 在一道道混乱的炮击中飞扬起各类粉尘和巨大飞扬的石块，大量盖亚无人机都被在其中被彻底砸碎，而白虎战机队则极速前进，丝毫不受影响，在迅速转弯躲避极速优势，这就是意识操控战机的长处。 幸存的白虎战机就利用这样的地形在躲避在开阔宇宙中能组成炮击矩阵的致命打击，并且让大量的盖亚无人机及大炮受损，或者炸毁。 “敌人从另一侧开始夹击我们了！”接替拉里特的年轻战场参谋大叫起来。 就在他说话期间，盖亚人不依不饶利用绝对的数量优势，从大裂谷的另一端涌入了大量的无人机和罗拉119，从两面夹击他们。 “机头拉起来！”面对突然从前方冒出来的无数激光炮束，沙塔育大叫一声。 他躲过了这波突然袭击，但机群中数十架战机都被密集的激光炮击击中，其中就有他的扈从伊沙安。 穿着太空铠甲的伊沙安第一时间脱离炸毁的战机，在飞舞散射的长条的激光弹束中，沙塔育毫不犹豫地朝下俯冲去接住他。 他不想再失去一个朋友了。 这时候，无人机和罗拉119的激光炮火从几个方向击中了执事的战机，一阵巨大的爆炸声在大裂谷中震耳欲聋地回响着。 沙塔育看到黑暗笼罩了四周的一切，这是意识脱出的感觉，或者不是？ 他好像又回到自己的婚礼上，碧波荡漾的悬崖海边，年轻美丽的新娘在朝他羞涩地微笑，其他少女们发出银铃一样的笑声，还有一群单身的年轻骑士如天神般英俊，一切都在夕阳柔美的光芒的照耀下。 柏拉图只是一个梦境，一个人类能编织的最美丽的梦。 “现在……梦醒了……” 沙塔育轻轻地说了一句，闭上了眼睛。 “沙塔育！” “执事!” 骑士们都叫了起来，他们不敢相信沙塔育执事被击落了。 苏摩12号的地核重力系统竟还在运行，沙塔育的白虎战机和其他被击落的战机和飞行器一样，直坠而下，然后在坠机地升腾起一个巨大的爆炸云柱。 黑色和红色的爆炸火光照亮了苏摩12号暗无天日的地表，人类的鏖战和仇恨永不停歇。 “卡尔基!卡尔基！快过来啊……” 夜柔如小女孩一样欢快地叫着丈夫的名字。 这是卡尔基2周假期的末尾，正好遇上一个休息日。 夫妻两人一起去阿娜希塔海边上游玩，碧空如洗，海浪拍打白色和黑色相杂的礁石，在夜柔眼里一切都是那么浪漫和美好，因为这是卡尔基第一次带她出游。 平时他要么自己单独跑出去，要么把自己关在阅览室里看书，要么自己去游泳池疯狂游泳，他似乎是一个不愿意在她身上多花时间的人，只在黑夜里和她无比亲密，而在现在他似乎已经敞开心扉，接受了她的存在和陪伴，一起去海边远足是一个良好的开端。 看到他抬头望着大海，对她的招呼无动于衷，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夜柔只能主动地一头靠在他的肩头。 卡尔基知道这是妻子在向自己亲密地撒娇，只能低头浅浅一笑，用大手抚住她柔弱的肩膀。 “今天天气真好，一切都太美好，我真想时间在此停留！永远和你在这里。”夜柔恢复了婚前无忧无虑的少女心态，她活泼地用双手拉着他的双手，如翩蝶一般轻盈地转了一圈，好像在跳舞一样。 随后，她放开了和他的手，独自跑到海边的礁石区域，调皮地在玄黑色的礁石顶端跳来跳去，像一个在他面前耍宝的调皮小孩， 海风吹拂她浅苹果绿的纱裙，仿佛仙子般飘飘欲仙，把她身材的曲线都勾勒出来。在一旁的卡尔基还是穿着一身朴素的深蓝色舍瓦长袍，抬头望着妻子，他一双冷冰冰的蓝眼睛不自觉地流露出一丝柔情，他想起婚礼中向他款款走来的夜柔，如凉风中的白莲花一样冰清玉洁，而现在她的酥胸丰满，变成了一个美丽的女人，在他的怀抱里。 夜柔跳起来小心翼翼，璇玑作为武艺高强的女骑士有更佳的身手，但他对她的身体完全没有记忆，璇玑如空中的宁芙，虚化地漂浮在他脑海之中。 璇玑……他总是无法彻底忘掉她。 “卡尔基！我要跳过来 啦！”夜柔大叫一声，真从高处向他跳了过来。 卡尔基伸出手臂，体贴地抱住了她。 夜柔甜甜地笑了，她觉得卡尔基在乎她，她虽然身材高挑，还是以小鸟依人的姿态靠在他的肩头，她享受他轻轻抱着她的感觉，那么温暖。 “你真英俊……”夜柔用白皙的手托住丈夫的脸颊，着迷地望着他，“我真想看到你老了的样子，一定是非常非常有魅力。” 卡尔基微微一笑，他觉得她说的话在逻辑上是前后矛盾的，他完全不能理解女人的想法，所以只能保持沉默。 一阵海风吹来，一下子吹走了夜柔固定在头发上的轻纱，卡尔基的身手敏捷，又一下子把风里的头纱扯了回来。 “穿古典长裙运动是不适宜的，下次你出门运动的话，要换身衣服。”他一边帮她重新披上，一边以那种指挥官务实而冷静的口气同她说话。 但夜柔微微仰头看着他，他偶尔的柔情就把她迷得七荤八素。 夜柔还有一颗少女多情浪漫的心，陷入爱情的幻境中不可自拔，卡尔基在逆光的照射下，五官是那么完美，一双清澈的眼睛比大海都要蔚蓝。 海边的视野极为开阔，仿佛就在突然间，一艘艘运兵的穿梭机从各个布哈拉和舰队驻地起飞，高速飞往“亚斯维德尔”月球基地，一道道的穿梭磁场管道 第181章 旗舰上的鏖战间歇 宇宙茫茫无限时空，并不存在时间，对梅西耶基地而言，这座扼守半人马座17小行星带的主基地在一次惨烈的战役后化为了废墟。 随后，一支庞大的柏拉图舰队带来各种物资，又开始了迅速的重建工程，和在更遥远的刻托基地，所发生的事是一模一样。 柏拉图军工建设集团铺展了一眼望不到头的巨大军事工事工程，无数的建筑机器发出各种轰鸣声和施工噪音，无数运输舰只穿梭往来，忙碌地运输建材，各种施工机器人在飞速施工，巨大的机械吊臂上下左右地灵活运动着…… 梅西耶的重建速度要远快于刻托，这个基地很快又恢复了以往的雄姿，甚至更强大。 被炸毁的“阿特拉斯”质子炮巨炮区又重新安装柏拉图人的美学观念得到了重修，一切都井井有条。 当然，被柏拉图人永久性占领的梅西耶也像刻托一样，就在一片宇宙静谧般的宁静中，受到了猝不及防的进攻。 就与刻托基地的雷达员一样，隶属于第八舰队“阿契美尼德”的橄榄色皮肤的年轻雷达员，一脸惊骇地看着屏幕上的警告提示： 盖亚的第4舰队、第19舰队、第35舰队组成一支庞大的联合舰队，形成了太空雷达上密集如沙粒的光点。 随后也与刻托一样，在黑暗的宇宙深空中爆发了一场激烈的大战——无数炮线闪烁着五颜六色的光芒，最新的罗拉119激光移动重炮也发射出密集的炮线，从各个方向向“青龙骑士”的深靛蓝色的变形战机倾泻而去。 “盖亚人使用了新式武器！我们战机的自动避弹系统完全失效了！”大团长的参谋长道隆大声叫道，“我们的损失惨重！” “我们必须改变战术，避其锋芒！”骑士团的荧惑大团长下令道，“远避到d317点！” 一架架青龙骑士团的变形战机被击中、爆炸、各种惨烈的脱出逃离被击中的闪光—— 一切都在跟平行时空的刻托基地发生的事是一样的，盖亚人在全力猛攻以夺回这两个富矿区的主基地。 双方的攻守态势，似乎在顷刻之间逆转了。 远在一万光年之外的刻托基地，战斗也进入白热化阶段。 “我们必须撤退！”约尔根中校在内话里几乎失控了，“我们的人数太少了！很快要被打光了！……” “跟我回旗舰‘爱子号！”瓦尔特·迈耶在通讯中对自己最后一位扈从阿米特下令道。 他的四位扈从已经一位阵亡，一位被击落，一位因战机被重创返回旗舰，只有最后一架僚机还跟随着他，而且此时毫无意外地已经多处损伤，都无法灵活自如地翻转了。 于是，剩余的150多架红龙战机群，向骑士团的旗舰“爱子号”飞速撤回。 “爱子号”，是小巧精致的旗舰，就如爱子·迈耶一样体型玲珑，处在盖亚第1、第5、第14、第28舰队组成的围攻刻托基地的巨大扇形攻击阵势中，在一大群巨大护卫战舰的衬托下，显得尤为奇特。 由于，盖亚第一飞行师如今暂时区区360架变形战机的规模，迈耶少将的旗舰实际上比一艘柏拉图的三级旗舰还小得多。 旗舰“爱子号”六角形的辐射样子如同一片漂浮在太空里的雪花，在黑暗中，机舱外壳反射着明亮的光芒。 首秀的红龙战机，还没有专属自己骑士团的修理舰，只能在炮火连天中，冒险穿越，返回旗舰。 雪花六角形状使得战机可以在任意一个区域进入，于是这150多架战机迅速地返回了旗舰内部。 随后由特殊的升降平台，将所有骑士团受损的变形战机都抬升进入最大的内部维修工厂。 穿着暗红色战斗服的璇玑被从红龙战机内部推弹出来，她在战机内部已经被自动脱卸了巨大的铠甲，现在，她站在悬浮升降盘上感到略有些晕眩感，脚底下轻飘飘的。 她正站在一个庞大，几乎一眼望不到边际的维修中心之中，到处都是钢铁的线条和维修器械，一架架损坏的红龙战机被机械臂围绕着，在疯狂地抢修中。 “璇少尉！你必须跟我们去检查！”旗舰上的医疗队跑了过来，虽然他们已得到了璇少尉毫发无伤的讯息，但是他们还是准备把她带去再全身检查一遍，对盖亚战争部而言，每一位变形战机飞行员的生命，都珍贵无比。 “我不用再检查了！”她赶忙推开旗舰的医疗兵们。 在维修兵和各类维修机器人、以及各种升降平台和维修手臂在疯狂工作，极其混乱的场面下，她看到迈耶师长在集合最后的一些飞行员。 现在只有不到140位飞行员还能继续战斗了，太空飞行员的损失实在是太迅速了。 她看到一旁的医疗兵和一群医疗机器人忙着把阿利亚抬到医疗床上抢救，而露西·何在一旁悲伤地哭了。 对女飞行员而言，参加这样空战太残忍了。 “我选择让你们来这里，是我要对全体战斗幸存人员说话！第一次空战，我们就丧失了100 位骑士……”迈耶的金发有些凌乱，在维修空间顶上各种线装的明亮灯光下闪闪发亮。 “迈耶师长！”骑士团的参谋长应龙特地从指挥部跑了过来，他手里拿着移动式的显示设备，“柏拉图人的第二波攻击来了！四位执事率领2000多架变形战机加上一支‘特洛伊的二级舰队……” 所有人看到了密密麻麻的变形战机的编队，第一次进攻柏拉图人并没有押上所有力量，现在他们即将遭遇先锋后的主力舰队的进攻了。 “他们的本意还是想防守，利用巨大的刻托基地的大炮工事跟我们耗时间，等待援军。”应龙分析道，“联合舰队最高指挥官第一舰队的总司令拉姆允许我们红龙骑士团暂时退出战场，保持有生力量，战争部并不想在第一场战役中，就把精锐骑士全部耗尽。” “不！那就相当于在敌人面前胆怯躲战了！”迈耶大声地拒绝，“骑士的荣誉就是血战到底，在强敌面前绝不退缩！” “我们已经击中兵力，击溃了他们第一次进攻，红龙骑士团这100多架战机并不会增加多少战斗力……”应龙赶紧劝说道，“瓦尔特，你已经创造了奇迹，你在一场战役里干掉了两位柏拉图骑士团团长，这是从未有过的战绩了，今日，你已经创造历史了！” 第182章 战况陡变 “应龙，你不了解骑士团，它类似独立的军事封建制度，执事也不是好对付的。”迈耶师长解释道，“新式移动超光速激光大炮对付骑士团只能是一招鲜，他们会很快找到破解之法，而在骑士团第一波攻击中被击毁的移动大炮的数量远超预期，在第二次进攻中，就没有足够的超光速移动大炮来防卫舰队了。” “瓦尔特，你不要太执拗，要学会见好就收。”一旁的副师长赫贝特·施米特严肃地告诫他，同样是白虎骑士出身，他年龄还比迈耶年长近10岁，在盖亚服役的时间也长得多，但只是“红龙”第一飞行师的副师长。 “你看看……”赫贝特指了指远处露西·何因为好友阵亡而情绪崩溃地跪坐在地上哭泣，“盖亚基因改造人、女人……不过区区几百人，不过一支杂牌军，你还想怎么样？” 迈耶紧皱眉头。 “好了，你要为你已经争取到的……感到知足。”赫伯特冷笑道。 副师长和师长的双目四对，蓝色的眼眸里带着互相不爽的神情。 璇玑正好在在此时跑了过来。 “我们必须在第一战全力以赴，而不是在强敌面前退缩，我们还有再战一场的体力，那就咬紧牙关，再和柏拉图骑士团战一回！” 迈耶的金发有些凌乱，在维修空间极为明亮的光线下闪闪发亮。他紧紧握拳，激励部下的样子在璇玑眼里有一种特殊的魅力，让她又不自觉地想起他。 “去吧！让我们成为柏拉图骑士的噩梦！” 在听完少将简短的战前激励后，骑士们跳上悬浮盘被带回了各架战机。 璇玑也跑了过去，她的战机已经爆毁了，需要再提供一架新的“红龙”战机，正在她等候的片刻，迈耶突然叫住她。 “璇……璇少尉！你不用再跟我们去了！你跟露西·何待在这里！” “什么？！”她脸上显示出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我是你的扈从，你是我的主上，在战场上，我必须跟随你！” “我要的是一位可以战斗的骑士，不是一个无法集中精力战斗的废物……”迈耶用略有磕磕绊绊的中文训斥着她，“战场不是情场……长得好看就能赢，你面对白虎骑士团团长的表现太糟糕了，我没法总搭救你。” “你是不是又想起了你的前男友了？分心对一个骑士而言是要命的！凯布利比你还小些，他已化为宇宙灰尘，战场是无情的！如果不是我出手搭救你……”语气严厉的师长因为激动，脑海中瞬间闪现出“龙目”星云下激情的拥吻的影子。 “我绝对不可能再救你一次……少尉，这场战役后，你必须返回游骑兵雇佣兵部，你不能再留在我们之中了！” 这一番话在性格高傲的璇玑耳中，接近于严重的人格和价值否定，这让她的漂亮面孔一阵忽白忽红。 “少将，我不会再这样了，相信我。”短发的她双目炯炯有神，外表看起来就像一位俊美的少年，“这一次，我会全神贯注地投入战斗，我不能让凯布利他们的血白流了！” “那别废话了……来吧！”迈耶帅气地甩头示意她跟上。 璇玑立即跳上了悬浮光盘，风一样地进入了一架崭新的红龙战机之中。 进入战机内部时，在她眼前流动的闪烁的光圈令她心潮澎湃。 她是一个战士，即使深爱卡尔基，她也不能忘记自己的职责。一面对一位“白虎”团长就分神到心颤，实在是太愚蠢了！ 柏拉图骑士团的第一波防御性攻击得到了近15年以来最惨战绩——一位团长阵亡，一位团长重伤，近1500架变形战机被击落。 但是，这次惨痛的攻击却给予第二波攻击的舰队和骑士团以宝贵的经验，参谋们立即得到了战况回报，针对盖亚采用最新的移动式激光重炮的情况，迅速地调整战术。 当红龙骑士团最后一批攻击群抵达战场的时候，联合舰队正在与柏拉图人的第二道防线激战，此时柏拉图舰队以及骑士团已经调整了战略部署，吸取了第一波防御性攻击群遭到新式武器打击，铩羽而归的经验，开始用松散的队形进行骚扰消耗，而非刚性的直接攻击。 “一队作为诱饵，另一队攻击炮击矩阵！”纳库拉执事大声下令道。 这一招很有效果，罗拉119在不断地骚扰中，无法组成琴弦式密集炮击矩阵，不再能大规模击中变形战机了。 同时更多的无效炮击过快地能量消耗，让柏拉图战机编队抓住其返回机务舰填充炮击能量的窗口时间，对其进行攻击。 在黑暗背景的太空中，大量的移动重炮都化为了一道道的耀眼光芒，就如星光闪烁。 这样在突破第二阵防御时，原本储备丰富，仿佛无穷无尽，被一阵阵地释放出去的罗拉119明显已经变得非常稀疏，盖亚人出其不意的新式武器此时的杀伤力已经锐减。 “击毁这200艘轴炮舰！” 玄武骑士团的两位“执事”斯林基特和库里带领玄武战机群插入第一舰队和第五舰队的间隙空 间，对盖亚的各类小型战舰、炮艇进行骚扰式攻击。 柏拉图人的战术已经改变了，变形战机的攻击，不再以击毁联合舰队舰只为目的，而是利用战机迅猛的速度最大地保证己方不被猛烈的炮火击落，战略部署已经倾向于稳固防守，尽可能保存己方有生力量，等待第一舰队“兴都库什”和朱雀骑士团的援助了。 于是，进行两侧攻击的骑士团第二波攻击，在一阵令人眼花缭乱，无法做出反应的迅速攻击下，盖亚联合舰队的各种星际战舰暴露在一片猛烈的战机攻击中。 除了骑士们一向勇悍之外，可能是罗拉119的炮击威力已经大大下降的原因。 “干得好！”玄武骑士们在互相鼓励，最高指挥官阵亡后，他们又恢复了高昂的士气。 在通体玄黑色的“玄武”战机群后，是一艘被炸毁的盖亚炮艇在宇宙中如巨星闪耀，一艘艘的逃生艇星星点点般飞散，还有数艘被到四射的炮击击中，战场是如此混乱，甚至不清楚到底救生艇在逃生之中是被哪一炮火方击中的。 第183章 又一位执事阵亡了 “攻击！”瓦尔特·迈耶向部下下令攻击，红龙骑士团再次投入战斗。 盖亚变形战机化为一道道亮红色的光线射向敌机群，双方在无数射线般的激光弹道中如无数亮点，极速翻飞着。 只剩下一百多架战机的红龙骑士团的进攻也不如第一次进攻时那么猛烈了，面对数量占绝对优势的柏拉图玄武骑士团，他们即使全力以赴，攻击力非常有限。 带领两架僚机的迈耶师长直接向斯特基林执事的战机发起攻击，璇玑护卫着他的左翼，另一位扈从阿米特护卫着师长的右翼。 盖亚拥有所有高级指挥人员的战机信息，所以扫描后会确定目标，柏拉图给不同等级的骑士细分战机的做法，也使得确认身份非常容易。 “这是玄武执事，我们得小心！”迈耶师长大声提醒道。 双方的变形战机群开始近距离缠斗，意识操纵下的速度极快，事实上直接用肉眼观察都无法观察清楚，第五舰队旗舰上年轻的战场观察员是一位黑人血统的少尉，他是通过特殊的成像系统放慢速度才能进行观察。 “红龙战机被围攻了！”他紧张地说了句，“我们必须派遣20艘最新型的死亡天使vi太空炮艇，给予支援！” 迈耶师长朝执事飞速追逐和攻击，璇玑做出各种防御姿态，和执事的扈从缠斗了起来，她做出了非常大胆的翻滚，和在无限太空中如电光一般垂直直降后翻，就如同她在打斗时的潇洒自如一样。 她瞬间发射的激光弹束击伤了玄武僚机的机翼和发动机，让对方的战机无法做出精确的飞行了。 “我必须返回母舰维修！”执事的扈从大叫道。 “璇玑，干得好！”瓦尔特·迈耶大声地鼓励道， 这样，迈耶就能击中所有精力攻击斯特基林执事了。 “叛徒！放马过来吧！”斯特基林执事迎着敌方密集的超光速飞速而过，随他后追着师长的战机攻击，但迅速被摆脱了。 双方都是技术精湛的战机飞行员，简直是一场眼花缭乱的空中决斗，激光光束和导弹在朝对方飞舞，然而变形战机出色的速度和意识操纵能及时躲避攻击，支援的死亡天使vi太空炮艇增加了盖亚舰队的攻击势能，数架深黑色，机体修长的玄武战机均被击中，闪烁出爆炸的耀眼光芒来。 在密集的缠斗中，斯特基林执事几乎要和师长的扈从阿米特对面相撞，双方都极速躲避，但阿米特为躲避对撞擦到了另一架玄武战机上，他的战机直接重创，发出一道闪亮的光芒，并且遭受了对方战机群的疯狂射击。 “阿米特！” 璇玑大叫一声，立即在阿米特脱离将要爆炸的战机时将他带走。 她这次营救速度极快，话音未落，阿米特已经进入了她的战机内的保护空间。 而躲避往一侧飞拐的斯特基林执事则受到了迈耶的三枚旋转式激光导弹s69的攻击，为了再次躲避，他露出了防御的弱点，瞬间被“死亡天使”太空炮艇的智能炮击系统锁定，一炮击爆。 一道巨大的超新星状闪光从黑色战机机身上照耀了一片庞大的空间。 身着深黑色铠甲的人体被弹射了出来，一架玄武战机用磁力飞速将其吸入机内。 “执事阵亡了……” 骑士团的内话通讯中响起了年轻人略有嘶哑的绝望声音。 这是变形战机飞行员的噩梦之一，就是在炮击瞬间骑士已经死亡，逃生设备弹飞出一具被太空铠甲保护严密的尸体而已。 在全身扫描后，系统确认斯特基林执事多生命体征已经消失，又一位骑士团的高级指挥官阵亡了。 “这群该死的叛徒！我们要杀光他们！”在获悉了另一侧攻击的友军又阵亡了最高指挥官后，白虎骑士团的提婆达多执事大骂了一声。 “跟我来!”提婆达多执事一声令下，他便率领300多架战机转向去支援玄武骑士团。 实在是太糟糕了！这是骑士团蒙受损失和耻辱的黑暗时刻，他不敢相信骑士团会遭此重创。 这位25岁的执事心中宛如火烧，激愤和悲痛让他不能全神贯注地集中在战斗意识上。 他跟重伤的奎师那团长颇有几分交情，在驻扎期间与和玄武团长特拉洛克冷兵器团体对决时，大家齐心协力地激烈打斗，那场景还历历在目，此时特拉洛克团长和斯特基林执事均已阵亡，奎师那团长生命垂危，生死不明，还有奋力战斗的众骑士们都已阵亡—— 谁能想到在柏拉图人眼中怯弱无能的盖亚人能发动这样的奇袭！ 此时，盖亚联合的扇形攻击阵型延绵数百万公里之长，但以变形战机的极速驰援可以迅速切换两翼的攻击，只不过战场情况极为混乱，盖亚舰队全力阻击，提婆达多所率领的战斗群很不容易才穿越密集的炮火而过，前去驰援受阻的玄武骑士的左翼攻击。 “援军到了！有300架白虎战机绕过来攻击你们了！” “爱子”旗舰中的参谋长应龙向前线的迈耶少将发 出警告。 在应龙面前的巨大立体投射屏上，各种光点光标在显示出激烈的战况。 “瓦尔特，你必须立即撤离战场！”应龙显得非常紧张。 红龙骑士团正与对手缠斗，这下就处于两面夹击的困境，原本它的编队相对于规模庞大的柏拉图骑士团就渺小得可怜，如果不是同盖亚舰队协同作战，加上有大量移动重炮的加持，早就被轰成了宇宙碎渣。 “就像应龙所说的，我们必须撤离了！”前线参谋格拉墨提醒师长，“快撤离至y268区！” 但在瓦尔特·迈耶还没有对此回应之时，冲入战场的白虎变形战机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盖亚舰队及红龙战机群一阵猛烈的激光导弹的轰击。 璇玑迅速做了一个漂亮的飞跃式躲避，像一道弧形的闪电躲闪而去。 因为事先得到了警告，绝大多数红龙骑士都及时躲避，只有数架战机被严重击伤，而不得不退出战斗。 第184章 光音天往事 迈耶几乎同时调转机头迎战，她立即跟随主君出击，防卫师长战机的左侧。 现在，她的战机是师长唯一的僚机了。 “更激烈的战斗要开始了！我们又要和白虎骑士的战斗群对战了！”瓦尔特·迈耶大声激励部下。 璇玑看着眼前显示的敌我双方的各种光标，只有100多架红龙战机尚在战斗，战场上第一次投入战斗，红龙骑士团就损失惨重。她过去以为游骑兵这样的小战机是炮灰，原来强大的变形战机在过于密集和激烈的战斗中，一样会受重创。 这是一个交战势能极大的时代，即使庞大的太空母舰或者旗舰都可能被彻底击毁；甚至整支太空舰队都会灰飞烟灭，个体在宏大战争面前太渺小。 现在，没有时间去想任何事，她必须集中精神与白虎战机群的战斗。 “我们还要击落一位执事！擒贼先擒王！”迈耶激情地鼓励道，红龙机群如一道道红光一般直射敌人。 迈耶少将跟提婆达多执事的战斗势均力敌，双方都是攻守均衡的飞行员，可以随意地进攻，并且顾及自我保护。 在双方眼花缭乱的激光炮火的缠斗中，电光火石之间，双方变形战机的形态真如烈焰与寒冰的致命纠缠，红光与冰闪来回交织，璇玑不断翻转环绕，尽量为师长抵挡所有的进攻，她在专心致志之下，表现跟先前简直判若两人。 “少尉，你干得好啊！”迈耶大声地鼓励她，璇玑的水准能与最好的年轻扈从媲美。一位女骑士达到这样的战斗力，简直是给他耳目一新的惊奇。 “schei?kerl！”*** 提婆达多执事下意识地用德语骂了句，面对占据绝对优势的敌人，毫不退缩的红龙战机能达到强力骚扰骑士团战机团的目的，在移动大炮、太空炮艇和战舰炮火的交织下，不少柏拉图变形战机被击中或击毁。 战场上的平衡非常微妙，柏拉图骑士团会在未来面临更多挑战和牺牲。 “我们必须来回拉扯他们的防线！用d型防御！”提婆达多大声下令。 白虎战机群用上下高速穿梭几百万公里的方式拉扯敌人的进攻编队。 执事在这快如光速的过程中，采用了“落叶飘”式的掉头攻击，在旧地球时期的空战中，这种固定机头旋转的零半径转弯动作被认为是难度极高的战斗机技术动作，因为有出现失速尾旋的危险，但在无重力的太空空战中，双方飞行员都可很轻松地可以完成这个动作，但是这位柏拉图执事的转弯角度有一点不标准，这像是他私人化的一种动作，这触动了正在观察战场，试图寻找对方命门的迈耶。 在驾驶战机投入激烈的战斗时，每一位骑士的战斗方式也是极为私人化的。 瓦尔特·迈耶在和提婆达多交战之时，彼此内心都油然而生一种无法形容的熟悉感，他们简直是同一个飞行学校，甚至同一个飞行教员手底下调教出来的。 迈耶立即启动扫描系统，将执事战机迅速扫描，所有柏拉图骑士的战机都是专用，如同古代的骑士坐骑一般，允许有特殊的私人印记，甚至拥有自己的名字。 当然，盖亚的参谋部还没细致到给那么多架战机存档，但是高级指挥官的战机都有资料，只是骑士团内的职位升降频繁，战机损耗变化良多，在战场上对于喜欢用一阵密集炮火狂轰滥炸的盖亚指挥官而言，辨别对方身份毫无意义，但是迈耶却立即认出了这架战机。 “这是……提婆达多？”迈耶喃喃自语，虽然仍在电光火石般来回攻击过招，互相在黑漆漆的太空纠缠翻飞，但思绪万千。 如果他还有柏拉图人的心灵直觉，而且没记错这架这架变形战机的主人——这位前来增援的“白虎”执事就是提婆达多，他使用“落叶飘”的旋转攻击时机尾有特殊的抬升角度，只有每天在一起训练的骑士们才会捻熟同伴的战斗习惯。 瓦尔特·迈耶变回了“阿波会提婆的希廷”[1]，往事如电光般在脑海里来回闪烁。 原本成为执掌光音天·布哈拉的执事，也是希廷的梦想。 他像每一位白虎骑士一样，对大团长的宝座摩拳擦掌，这应该是一个对所有人都敞开的机会。 光音天的希廷心里盘算着：在25岁之前晋升执事的话，就可以得到角逐大团长之位的入场券了，这是多少骑士的梦想，令人心驰神往的最高的荣誉与权利。 希廷一次次地在“lokadhtu”中模拟激烈的战斗，不断地在实战中不顾危险全力以赴地迎战，全身心地奋斗，就是为了晋升执事。 但就差一步，就一步。 他仅是因为略差数分的训练成绩而逊色于好友提婆达多，柏拉图的系统是多么死板的大数据系统，比太空钢筋更不可撼动。 得到晋升执事喜讯的提婆达多简直是喜形于色，所有居住于光音天·布哈拉中的年轻骑士们都围上来恭喜他。 大家都如此兴高采烈，喜气洋洋；只有穿着舍瓦长袍的希廷木呆呆身体被人群无视地撞过，不会有人 注意到一个竞争失败者的沮丧，所有人的眼中只有新晋执事，一头金色卷发的提婆达多大笑起来，他今天显得如此英俊和充满活力，让人满心喜爱。 卡尔基大团长将特地为了提婆达多的执事晋升礼来到光音天·布哈拉，这也是一种礼仪性的巡视。 随后，各类人员和智能机器人的疯狂打扫和布置，到处都焕然一新。 闷闷不乐的希廷听到了年轻扈从们聚在一起谈论大团长，这将是他们第一次能亲眼见到有“柏拉图第一武士”美誉的卡尔基。 这些披散长发的英俊男孩们互相争论着卡尔基的战绩，透着无比羡慕和崇拜的口气。 希廷孤独地走过廊柱投下的阴影。 有些人注定万众瞩目，而有些人则注定只是默默无闻的背景板，再努力也不过如此。 [1]梵文为abhasvara，意为光音天，或者极光净天。未婚的柏拉图骑士都喜欢以自己所在的布哈拉名字来表示出身。 第185章 人最恨同胞 这一次，柏拉图引以为豪的盛大仪式令他反感，虽然一切都一如既往的崇高和优美。 在哥特式的光影相间之中，提婆达多跪在坐在大团长宝座上的卡尔基的面前，卡尔基双手合掌夹住执事的合十的手，认真地听他发下的效忠誓言。 在充满光芒照耀同时又幽深的神秘氛围中，新晋执事发誓效忠柏拉图皇帝和军队，以及骑士团大团长。 而他，阿波会提婆的希廷，仅仅是光音天大祈祷室中济济一堂见证者中的一份子。他穿着高级“不死军”的礼仪制服，就像一座远远伫立的雕塑。 大团长和新执事身影的暗色剪影在一道道的光柱映衬下，透着特殊的美感。 只是差一点点，这场仪式的主角就是他了。 但是，现在没有人会记得他—— 转而向盖亚战争部效力是为了自己的事业前途，作为盖亚绝无仅有的飞行师的师长，他的权力会等同于柏拉图的大团长，虽然一切都在简陋的筹备阶段，但他已与盖亚的政治家族联姻。 面对***去活来般沉迷的爱子，他在嘴上甜言蜜语，脑子里想的都是未来一定要超过三个世纪前维沙卡团长所拥有的权势。 如果一个人不趁着年轻强壮，还有被利用的价值去攫取资源，再错失一次次机会后，岂不是只能被命运压得死死的？ 他不想永远只差这样一步，便从主角沦为旁观者。他忘不了那天锥心刺骨的痛。 “希廷！注意右翼的攻击！” 璇玑清脆好听的声音在通讯中响起，她情急之中用他的柏拉图名字叫他，这次是她在提醒他。 师长刚刚迅速摆脱追击，在极为空旷的宇宙中远绕了一大圈，但一群追击的柏拉图白虎变形战机突然从三点钟方向开始攻击他们，她作为师长唯一的僚机已经不胜重任，机身已经被击伤很多处了。 这样，他们被迫回到对方战机和炮火最为密集的区域继续战斗，如果没有第十四舰队疯狂的火力覆盖支援，让白虎战机群无法施展，否则红龙骑士团恐怕早已经被打击殆尽了。 “我们还是老战略！集中火力对付最高指挥官！击落白虎执事！” 瓦尔特·迈耶下了一个干脆的命令。 红龙骑士团首战的战略目的就是击中力量击落柏拉图骑士团的高级指挥官，而并非是与对方的战舰集群对战。 “他们盯上你了！提婆达多！你要小心！” 提婆达多听到了旗舰指挥部的通讯提醒，“吉祥天女号”虽然返回了柏拉图，但骑士团还是另有一艘较小的旗舰“阿克里”，作为战场指挥中心。 “那就让这群杂碎放马过来吧！” 执事低声地说道，显得异常自信。 他只有一位扈从因机身重创返回维修舰，其他三架僚机仍在战斗，如果不是盖亚舰队拥有立体复合的攻击群，攻击火力极为迅猛。要是仅仅是双方变形战机对战的话，柏拉图骑士团可以完全碾压数量很少的盖亚第一飞行师，瞬间把这些妖兽一般的亮红色战机全炸成宇宙粉尘。 双方化为黑暗空间中的银色和红色的光束，在疾风般缠斗，无数各色激光光束如银蛇般飞舞缠绕，各类战机、无人机和战舰在被击中后，太空中闪烁着奇异的一道道光芒。 “你们必须撤退！快撤回旗舰！你们只有不到98架战机还能战斗！快撤退！” 应龙重复了数声，他在指挥室里的战场立体投射上看到，红龙骑士团的亮红色光标被敌方骑士团星星点点的光标几乎包围了， “在硬扛一刻钟，整支骑士团在首战就被会歼灭了！”应龙几乎在低吼着，“这可不是战争部的计划！” “我们要全力攻击白虎执事！”瓦尔特·迈耶罔顾外场参谋长的建议，依旧坚决下令。 但师长扫了一眼各种战场扫描，攻击力量消耗非常迅速。“我们必须速战速决。”他大声喊道。 红龙骑士团重新组成编队扑向提婆达多执事为首的战斗群，开始疯狂攻击。 “你快去包抄侧翼！从另一侧进攻！”提婆达多在通讯中接通了库里执事，玄武战机群迅速绕到一侧进行猛攻，这样红龙骑士团陷入了两面夹击。 “我们得撤了！”接任前线参谋的舍沙也这样向师长建议，他的前任已经因受伤退出战斗，在旗舰“爱子”的医疗室接受治疗，可见战况有多激烈。 “快点！快！”师长催促骑士们全力攻击对方白虎执事的战机。 璇玑在敌方眼花缭乱的激光光束的攻击中筒滚旋转，同时也向敌机射击，红龙战机跟柏拉图战机一样拥有母舰能量传输，所以意味着激光弹药是用之不竭的。 跟两位柏拉图执事对战，希廷却只盯着白虎执事攻击，原来人最仇恨的，就是自己的同族和同胞。 璇玑不由地有所分心，划过了一丝感慨的心念。她感觉机身震动了几下，带来脑部的不适感——她又被击中了，战机对战是不允许有一丝精力不集中的。 数十架红龙战 机按照师长的命令从激战中挣脱出来，绕到远端向白虎机群一侧发起进攻，目的是将对手驱赶到攻击位置，但这也让进攻主力遭受了更大压力，恰逢其时几十架更换完飞机的柏拉图战机赶到战场，又对处于劣势的盖亚飞行师一阵疯狂打击。 “我被重创了!” “机翼被击毁了！” “我的发动机！” 内话通讯里一片混乱不堪，数架红龙战机被击毁爆炸，飞行员有成功脱离，也有被对方炮火击中爆炸成碎尸阵亡的，整个形势一片混乱。 “瓦尔特！我们遭受重创，必须返回旗舰了！” 盖亚飞行员中战斗力最强的约尔根焦急地吼道，随后带领自己的战斗群迅速撤离。 而迈耶师长完全不为所动，紧紧地纠缠着白虎执事，两组战斗群就如同太空中的飞行死亡之舞，交战的火光四射如同舞蹈的旋律。 第186章 唯自己不可辜负 提婆达多执事习惯性地以零半径的“落叶飘”飞速调转机头向敌机，并同时向盖亚的师长发射“托尔级”导弹，璇玑反应神速立即以追踪反制的光子导弹u36回击，将其击偏。 “干得好！”主攻击的迈耶师长趁机绕到执行事身后，朝其一阵荷电粒子炮的猛轰，无数飞舞的超光速弹束朝白虎战机倾泻而去。 提婆达多执事也毫无畏惧，再次以标志性的迅速掉头方式，直接迎头对冲而去。 双方都以猛烈地激光炮火向对方倾泻而去，就像两位古代的骑士的太空决战，全靠超级坚硬的装甲外壳顶住。 在电光火石的一瞬间，双方的战机就如一道白光和一道红光般猝然地对撞在一起。 双方骑士们都在各自的内话通讯中如炸锅般惊叫起来，一时间都影响双方作战。 竟然直接对撞互爆，闪耀出一道令人晕眩的亮光，这在空战中极为罕见，除非是有意为之。 作为师长唯一的扈从，璇玑的红龙战机在一道道激光炮火中，以电光火石之速将穿着太空铠甲的瓦尔特·迈耶接入机体之内。 这一切都像所有的太空空战一样，快得令人无法反应。 “他怎么样？！”迈耶第一时间就问璇玑，对手的情况。 他在封闭的黑暗之中，感受到了光环式的全身扫描，这是在执行安全程序。 “我没注意，我全心扑在营救你身上了……好像……没事……”璇玑有些语焉不详，她被这突如其来的自杀式对撞惊到了，毕竟她还是一个扈从级的新手。 她没办法分神去关心柏拉图执事的死活，出于对于师长的保护，她必须全速逃离激战炮火，返回母舰。 她看到眼前的一个小框中显示的撞击后纷乱的悬浮残机碎片，另一个小框中显示了被救飞行员身体扫描的结果。 “你受伤了！”璇玑吃惊地叫了一声，她看到了扫描显示的异常红区。 身体扫描的结果会迅速传到旗舰的医疗部门，就和柏拉图战机一样，营救舱内部还有一些简单的应急医疗设施给予治疗。 “我没事。”迈耶感觉到他的太空铠甲被磁场固定住，在铠甲内闻到了一股类似花香调的香水味，这是治疗气体，能镇静神经，减少痛苦，并且有效止血，这一切都是变形战机的医疗系统自动执行的。 “我没有什么大的痛楚，只是在弹起飞出时被密集的柏拉图太空电磁炮击中而已。”少将平静地说道。 太空铠甲是可以阻挡这类攻击的，但不凑巧的话，依旧会造成体内损伤。 “他们跟来了！”璇玑嘟哝了一声。 玄武和白虎战机以暗银两色的光芒汇集成追击的机群极速追击她的战机，想要从战场上全身而退，不是很容易的事。 “我来帮你们断后！快返回旗舰！”临时前线参谋舍沙带领4架红龙战机编队冲了过来。 就这样，双方发生了激烈的缠斗，宇宙茫茫无边，人类却在如此毫毛之所拼尽全力地作战，各种飞船和武器的爆炸光亮不断地在闪烁，仿佛星光灿烂。 “arschloch!”狗屎 同样正在扈从战机防护室内的提婆达多执事用德语激烈地骂了一通。 一般互相对冲时，双方会不断射击，但本能地会擦身而过，回转再战，避免在激烈的空战中直接对撞是人类的本能，而盖亚飞行师师长竟然克服了这种本能，闪电般跟他对撞，完全猝不及防，要不是运气好反应快，他已经在爆炸中气化为宇宙尘埃了。 一股轻柔的睡气弥漫出来，又是一种治疗气体。 提婆达多由于情绪过于激动没有在意自己的鼻子和耳朵已经在淌血，但身体扫描已经觉察了问题，这就是毫无预兆的极速意识脱离的副作用。 当然，稍许的脑损伤自然要比直接炸死幸运得多。 执事浅棕色的眼睛慢慢失去光彩，他要进入一个极为深层的睡眠中，大脑皮层的活力慢慢降低，返回旗舰后他会被直接送入“脑部水疗”的治疗过程，一切都按部就班，不会出大问题。 恍惚间，他见到了希廷，他曾经最好的朋友之一。 在晋升执事后第一天，进入光音天·布哈拉的大祈祷室之时，他作为光音天最高军阶的指挥官，被扈从簇拥的他是如此踌躇满志，上千名骑士们在新执事面前鞠躬弯腰。 在他眼前，整个世界都仿佛焕然一新，到处充满了明亮的光芒。 只有希廷呆立在那里，不为所动，不肯向他行礼。 “希廷，虽然你是一同和我长大的好朋友，但我必须提醒你，我现在已经光音天的最高指挥官了，在举行每日祈祷仪式前，你必须向我行礼。”提婆达多昂着头，那是一种典型的白虎骑士的高傲作风，“这是我晋升为执事的第一天祈祷仪式，我希望你明白，我们不可能再像过去那样完全平等了……” 希廷紧紧地咬紧牙关，碧蓝色的眼睛里充满忿恨之色。 “一个只看数据的系统，是分不 出谁强谁弱的，因为战争的胜负是神定的，人的高下也应如此。” 他愤然地转身离开了，丝毫不顾及在场所有人的惊诧的目光交接。 不久之后，希廷就消失了。 他听说他作为指挥官在一场小型冲突中被盖亚的炮火击落，从而生死不明。 虽然因为竞争执事职位而彼此不睦，希廷再也不理他了，他却为自己朋友的消失而悲伤许久。 但对于生死无常的军人，战友的悲剧会很快被遗忘，一个人要在宇宙战争中消失，实在是太容易的一件事，生命比灰尘还渺小。 悲伤如果太大，对生者太不公平。 竞争执事一事是他们多年美好友谊的终结，如果重来的话，他会谦让给希廷吗？ 不会。 人最不能辜负的，就是自己。 “我的机尾严重受损！”璇玑大叫道，虽然她感受到一阵天旋地转般的晕眩感，同时战机的警报系统开始红光闪烁，但她不能简单地逃离了事，因为她还保护着阿米特和希廷。 第187章 进退维谷的联合舰队 “无人机马尔斯ii和罗拉大炮补充到位了！”璇玑惊呼了一声，这才松了一口气。 她的运气可真不错，联合舰队又放出了一批弹药装填补充完毕的罗拉119，还有一群大型无人机。于是，在如此大的炮击势能的帮助下，数量渺小的红龙战机群才能成功地缠住柏拉图的追击机群， 趁此良机，璇玑与几架受损飞机如电光般向“爱子”旗舰飞逃而去。 作为战场观察员的兰瑟·徐经历了极为强烈的内心波动—— 他看到了一支白虎骑士团战机群的覆灭，800架变形战机虽说是一支不容小觑的打击力量，但在盖亚联合舰队面前不过是区区一支巡逻机队，白虎骑士们最后都被消灭了，但他们战斗到底的精神让兰瑟大为震撼。 “这是干什么呢？没有必要硬嗑啊……后撤跟联合舰队汇合才是最佳方案。” 在看到最后几个代表白虎战机的光点消失在苏摩12号附近区域时，兰瑟喃喃自语道。作为一位参谋他很明白应该在战场上避免无谓的牺牲。 但很快，他又改变了之前的想法。 第七舰队作为核心舰队，其总参谋团队最多，也最忙碌，数百人在一片紧张忙碌的氛围中，协调着各支舰队的各项运作，在太空时代，舰队作战复杂性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我们的损失非常严重，白虎战机群击毁击伤了至少50艘各类星际战列舰，以及280艘以上的各类护卫或驱逐类战舰……” 第三十舰队的总司令勒迈尔兢兢战战地汇报道，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 “我们必须重新编排队形，将严重受创的第三十舰队重新编排，他们无法再防守了。”第七舰队的总参谋长米辉中将立即向参谋团体下令道。 他们重新需要调整部署和战术，很快盖亚舰队会遇到真正的有效阻击和拦截。 于是，整个总指挥部就异常忙碌起来。 “柏拉图的苏摩卫星系统非常复杂，十二颗人工卫星在不断自转着，形成一个周密的防御网，上一次我们盖亚舰队攻击柏拉图还是在78年前……” 年轻的作战参谋米歇尔·伯格曼在立体显示台上，操作显示着整个12个卫星的防御系统，所有指挥官都站立着，聚精会神望着中央掩饰的可能的各种舰队组合的拦截情况。 “现在苏摩2号和苏摩7号都已经转离到柏拉图星的另一侧远端。这样的一个系统，最终的目的不仅仅是层次性的拦截，而是每个基地都是一个特殊的磁力发生场，在离开柏拉图12光年的区域中形成一个阻碍舰队时空跳跃的巨大区域，就跟三处‘边墙的效用是一样的，我们联合舰队的航速现在变得很缓慢，这是之前没有预料到的，柏拉图的空间磁场干涉系统竟然那么强。” “现在我们最快到达柏拉图星要多久？”龙戈上将问道。 “至少要18个小时，这是不遇到拦截舰队发生激战的最快速度。”米歇尔回答道，“如果我们直接时空跳跃，而不歼灭基地舰队的话，那我们在前方会遇到柏拉图军事总基地‘亚斯维德尔起飞的巨大防御舰队，以及四支骑士团，后方则是苏摩基地的舰队从背后攻击我们。” 一片沉默。 “胜利的基础是时间！时间是战场的生命……”兰瑟·徐上尉突然在一旁恍然大悟地叫出声，“那第一支白虎战机群的阻击最大的意义就是他们拖住了我们整整三十分钟，我们所有的作战计划都是建立在时间线上，等于之前我们的计划被完全拖垮了！” 所有人都转过头盯着这位年轻的混血军官望着。 “所有的牺牲都不是白白浪费的，我总算明白了。”他似乎来了精神一样，沉浸在自己的思想中，开始滔滔不绝地说道，“如果我们像苏摩12号一样，按照原计划逐步清除前来拦截的基地舰队，那么我们的推进会越来越缓慢，随后会遭到庞大本土舰队的围攻，他们现在应该已经正在集结出发了。如果我们敢于冒险直接时空穿越，那在柏拉图星面前会遭到前后夹击的暴打，那场面就会类似我们消灭白虎骑士团的巡逻机队，不过我们是那支机队了……” “‘黄雀计划本身就是孤身犯险，我们负责进攻柏拉图本土，自然是最危险的。”龙戈上将阴沉着脸说道。 “关键是‘星宫那群人什么都想要，什么都不放弃！”米辉恨恨地说了句，他的脸有些圆，但下巴方正，显得很刚毅，“刻托基地想夺回来，梅西耶想夺回来，还想进攻柏拉图本土。这群唧唧歪歪，军事一窍不通的政客心性贪婪成性，就想谄媚民意，集中兵力是永恒不变的兵法真理，如果能把11支舰队组合成一支打击力量，这才是真心想进攻柏拉图本土的姿态。现在算什么呢？捅马蜂窝计划？捅完能让我们全身而退吗？” “昆仑”旗舰的指挥部里一片沉默，事实上，所有人不是第一次听到总参谋长的抱怨了。 兰瑟·徐也凛然地板起面孔，他在漫长的星际行军中亲眼目睹才42岁的中将两鬓肉眼可见地多了不少白发。 像他这样的在总参谋部上班的打卡社畜对舰队传统早有耳闻，还没开打，盖亚的高级将领就会先“内斗”一番——在总参大楼的会议室中吵架是盖亚总参谋部高级将领的日常。 每次都是几派各抒己见，吵得不可开交。这次分歧就是是否应该攻击柏拉图本土，还是集中兵力，攻占对芒星城经济最重要的两大主基地——梅西耶和刻托，一旦这两大富矿带恢复产能，这将对盖亚经济带来强大的推力和刺激是不可估量的，而不断地累计无可比拟的财富才是盖亚体系重中之重。为意识形态之争分散兵力去攻击本土颇有些得不偿失。 米辉中将原本就是反对攻击柏拉图本土，没想到战争部的那些高级文官“哪壶不开提哪壶”，把他任命为全新第七舰队以及联合舰队的总参谋长，因为全新的舰队装备有最新最好的武器。 这让这位力主集中兵力夺回矿区的将领颇为不快。 在盖亚舰队，似乎上前线变成了一种对持异见者的惩罚了，这是多么令人感到悲哀的一件事。 第188章 以逸待劳的狭路相逢 “徐参谋分析得很对，我们几乎已经是踏上了一条有去无回的征程。”米辉中将说道，“越是往前突进，我们会遭受越多的攻击。” “一样没有退路，我们就冲到底吧！”联合舰队的最高指挥官龙戈坚决地说了一句。 兰瑟·徐看着上将古铜色面容中看到一种严肃的杀气，顿时感觉比德拉米尼大将领军的那次惨败提起了更多的信心。 所有总指挥部的指挥官们均以沉默的态度同意了龙戈上将尽量直击本土的命令。 “全体各就各位，进行iv级时空跳跃！” 智能女声在旗舰“昆仑”上悠扬地回响着，所有人都快跑返回了自己的战斗位置。 一层防御罩照在指挥部所有人员的座位上，兰瑟感受到无形磁力带的紧紧束缚感，整支联合舰队要跳跃到离开柏拉图星最近的攻击位置上，他们必须把失去的时间补回来。 那种令人神情恍惚的巨大压力感又袭来了，感觉整个人被压成了“纸片人”。 除了物理的不适感，最重要的是内心的紧张，让他额角渗出冷汗来。 穿过“虫孔”之后，整支舰队就要面对几乎所有柏拉图军事力量的打击了，和盖亚舰队游曳于各个重要矿业基地保障运输线不同，柏拉图的军事力量都保留在内部。 兰瑟·徐茶褐色的眼睛中流露出紧张的神色来，也就是说他所属的联合舰队反过来会遭遇到白虎巡逻机群相同的命运——几乎是有进无退的进攻。 他又感觉到一阵胃痉挛，战争对他敏感的心灵造成的压力实在是太大了。 “我得尽量把人带回去。” 兰瑟在意识黑暗中，耳边响起了在途中的一次参谋会议散场时，他听到了米辉中将喃喃自语的话。 如果在他刚毕业那会听到这话，他一定会在心里犯嘀咕：这样毫无进取之心，怎么行呢？军人是最需要积极进取的豪迈勇气！ 但是当他经过梅西耶之战的惨痛经历之后，那些处决战俘的恐怖场景深入心中，他觉得战争如此残酷，突然理解了曾经心中的懦弱行为，原来在战争中让一线官兵活下去，才是指挥官对他们最大的恩赐。 直接攻击柏拉图本土—— 这下好了，终于可以“饮马天汉河”了，这句他在酒会上随口向璇玑的吹嘘，看似豪迈的雄心壮志，实践起来却要以无数人命换取。 盖亚联合舰队在数10小时的虫孔穿越中，用巨大的能量在抵消防御系统的干扰磁场后，终于出现在离开柏拉图星不到3光年的茫茫黑暗时空之中。 “干扰磁场极大，我们耗能几乎是正常的两倍。”领航员约书亚说道。 “这是最新的防御系统，我们之前完全没有记录，攻击苏摩12号就触发整个内防空间系统，这种专门的波浪型的矢量干扰波只对向柏拉图星进发的舰队有阻拦效果。”兰瑟·徐上尉作为负责观察部门的负责人也及时汇报道，“换句话说，柏拉图人的阻击舰队会更快到来。” “现在我们在哪里？”龙戈上将问道。 “离开柏拉图星2.8光年的‘阿波沙带。”[1]徐上尉回答道。 “阿波沙？” “这片区域内拥有一大片由小行星群解体形成的宇宙浓密尘埃带，柏拉图人就用古波斯语来命名，形容宇宙尘埃如干旱的沙漠。” 听完参谋说完，上将在从指挥座上走到巨大的立体投射上，看着巨大的绵延近百万公里的舰队群周围的尘埃带如慢慢黄沙扩散数亿公里。 “阿波沙，名字还真是应景……” 上将话音刚落，雷达警报声的“滴滴声”就响起。 “柏拉图人来了！”雷达观察员蓓斯叫了一句。 一瞬间，一级战斗警报在联合舰队的近艘各类战舰上响起。 整个昆仑旗舰的指挥室陷入了极为紧张的气氛之中。 “在e967区域释放8000个观察器，在k301区域释放个观察器……要比系统预设的数量更多，这样战场反馈才清晰。”兰瑟这样迅速向谭林中士下令道。 “炮兵准备完毕！” “移动大炮准备完毕！” “无人机准备完毕！” 各个单位的负责人都在显示屏上显示，在向指挥中心联线汇报，一切都在井井有条和极为紧张迅速的备战气氛中进行。 太空雷达搜集的扫描数据已经转化成中央投射桌上的各种光标。 一支由卫星防御系统苏摩3号的舰队和“朱雀”骑士团的800架战机向庞大的盖亚舰队扑了过来，很显然这次他们吸取了白虎巡逻机群的教训，在异常空间波段地区，几乎是在用一种以逸待劳的方式，直冲了过来。 速度最快的“朱雀”变形战机飞速地朝柏拉图舰队疯狂进攻。 “全力进攻！不要放过任何一个盖亚人！我们要让他们为撕毁和约付出生命的代价！”塞奇瓦约执事喊道。 在他的话语中，带着长尾般流线型的闪着朱 红色光芒的战机群朝盖亚舰队发射出“霜巨人”级的超光速激光导弹，如极速点光冲向敌人舰群，与此同时，罗拉119也开始了炮击。 “元老院坚决抵抗的命令已经下达前线，虽然敌人舰队是我们的10倍，但我们一定要毫不动摇地抵挡他们！”柏拉图基地舰队的指挥官丹朱是一个英武的东亚裔年轻人，他是苏摩3号的防卫官担任第一波舰队的阻击任务，显得那么坚定不移。 “全力地打！他们胆敢进犯柏拉图，就必然让他们有去无回！” 兰瑟·徐坐在自己的战斗指挥位置上，看着观察球发回来的高清画面，极度激烈和残酷的场面闪现在他茶褐色的眼眸中，一道道炮击光芒发出亮光在他的面孔上一闪一闪。 “柏拉图人是有备而来，他们的舰队队形非常整齐。”他轻声低语，“他们肯定预计了我们的跳跃点，这可麻烦了……我们向前推进的每一分钟都在突破进攻里程的记录，这是对自视高贵的柏拉图人的巨大羞辱。” [1]来自波斯语apaosha，意为“干旱之地”。 第189章 糟了，中计了！ 黑暗的宇宙背景中无数光亮闪烁，如同星辰在爆炸中陨落，这是双方的各种能量炮击对轰，还有各种战机群如电光火石般极速对战，鲜红色的“朱雀”变形战机在灵活回旋中带着红色的光芒，美得醉人心魄，但它也如所有的变形战机，是最致命的武器，而且可以双翼朝背后施发多轨道激光导弹，如同超光速的焰火一般四处飞射。 “我们受到严重的攻击！”第十一舰队司令阿纳克·阿贡格上将长着一张南亚黝黑面孔，通讯显示屏上的他在努力地保持镇静，但黑色的眼睛显示出一丝惊慌来。 “这次拦截跟上次一样，他们集中兵力攻击了右侧翼的第十一舰队。”作战参谋米歇尔·伯格曼汇报道。 整个指挥部的参谋团体都在紧张地看着显示屏上的战况和各种战损比。 “柿子捡软的捏。”米辉中将说了句俗话。 “对于一小支舰队而言，集中最大势能攻击永远是战场金律。柏拉图人做出了教科书级的以小搏大的战术。”一旁的兰瑟·徐插了一句话。 “哼！”米辉参谋长冷笑道，“狙击舰队对于我们而言，数量还是太渺小，让左翼的第九舰队合围，我们可以立即包他们的饺子，这也是一种集中兵力的方式。” 在总参谋长的命令下，漫长的几十万公里的庞大舰队以最快的速度尽量弯转过来，形成一个巨大的钳夹型攻势，无数巨舰朝柏拉图的狙击舰队扑了过去。 “这下好了，他们将是我们一路上消灭的第三个阻挡者。”米歇尔·伯格曼露出自信的笑容。 “我觉得没有那么乐观，看！罗拉1***炮的战绩远逊于第一次出招干掉白虎巡逻机队。”徐上尉指着显示屏上的各种数据中的一行，“他们肯定是在这十个小时内已经调整战术，有备而来了！” 所有人都愣住了，这就是最有洞见的战场分析员的看法，人工智能只能生成数据，而只有人类能洞悉敌心。 “我们会很快进入侧翼包抄的第9舰队的炮击范围内！” 塞奇瓦约执事听到自己的参谋长在喊道。 “骑士们！得小心了！我们必须再坚持一阵子！”执事下令。 在太空火鸟一般凶猛的朱雀骑士团的进攻下，第十一舰队遭到重创。 但仅仅在不到一分钟内，达到炮击最远端距离的第九舰队，就开始朝柏拉图舰队和骑士团用最大功率的质子炮击。 “我们快撤！” 塞奇瓦约执事和丹朱防卫官几乎是同时下令。 这是事先完全已经预设过的战术，柏拉图舰队和骑士团向业已崩溃的第十一舰队最外侧防线冲过去，在用全速逃离炮击。 这样，第九舰队本能地在指挥官的命令下全速追击。 “不要让柏拉图人跑了！”第九舰队的总指挥官梅斯亚尔大声下令道。 于是，在第七舰队的总指挥部的立体指挥台上显示出极为壮丽的太空大战的舰队追击场面。 整支有560多艘各类战舰的庞大舰队夹杂着不可计数的小型炮艇、无人机和移动大炮向宇宙的潮汐一样，疯狂向迅速逃跑的柏拉图阻击舰队冲过去。 在战场观察参谋组长兰瑟·徐面前是一场巨大的混战，但也可以清晰地看到原本编排得当的巨大联合舰队群完全混乱了，第九舰队仿佛一个可以划动几十万公里宽幅空间的指针一样，在位于中间的第七舰队前方空间，遥远地扫过去。 “阿波沙带k8区有异常时空扰动！”雷达员蓓斯的略有激动的声音响起。 “什么？！” “这是怎么回事？！” 两位第七舰队的最高指挥官几乎是异口同声地轻叫起来，仿佛意识到大事不好。 漫漫延伸几亿公里的宽幅的星际尘埃带如同黑暗太空中的滚滚沙尘暴，能够有效遮掩太空雷达的扫描，一支庞大的柏拉图舰队撤去了特殊的防雷达伪装能量，几乎是猝不及防地出现在联合舰队的左翼。 “我们舰队十点钟方向出现一支柏拉图舰队，数量庞大……”女孩的声音在竭力保持镇静，却透出一种莫名的恐惧感。 “遭了，中计了！” 在所有人都呆愣着不知如何是好之时，战场观察参谋兰瑟·徐突然大吼一声。 指挥部所有人都把目光都转向这位年轻的上尉时，作为最先抵挡战场的柏拉图“青龙骑士团”开始直扑向第九舰队毫无防卫的背部开始了迅雷不及掩耳的超激光导弹的攻击。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自投！” 穿着靛青色舍瓦长袍的卡尔基在“吉祥天女”号中央指挥座椅上低沉地说了一句。 随后，团长干脆地起身，以高雅庄严的仪态走下了几级阶梯，走向了旗舰中央的大显示桌。 卡尔基抬头看着各种立体的显示和不同的数据，不由自主地把眼前的这一切跟“伐楼那”旗舰上熟悉的场景相比较。 这是他第一次以团长的身份在和崭新的，从未未经过战斗的“吉祥天女号” 旗舰上出战。 “向x103点全力进攻！” 团长坚决的命令一下，已经冲到预定位置的2000架白虎战机在奥斯瓦德执事的带领下，直接向作为中心舰队的第七舰队群发起最猛烈的进攻。 一道道超光速激光导弹或荷电离子炮束向根本来不及做出应对的盖亚舰队群劈头盖脑地射击过去，这就是变形战机在宇宙战争中最高机动性的体现。 猝不及防，第七和第三十舰队混编舰队的左侧翼陷入了一片宛如五彩缤纷，到处飞溅的礼花般的爆炸光束，耀眼的光芒如突然超新星爆发的场景，照亮了整片空间。 “全力反击！迅速释放马尔斯ii和罗拉119移动大炮！快将白虎战机群驱离！”米辉中将一脸煞白，由于过于紧张，他在指挥时几乎是在挥动着手臂，好像希望瞬间就能驱赶走敌人一样。 “没想到第一支阻击的小型舰队是诱饵，我们中计了！为了追击破坏了前进阵型，第九舰队原本负责中央战斗群的侧翼，我们已经没有右侧翼防卫了，而第九舰队的背部完全暴露了！” 徐上尉只要全神贯注，就会完全沉浸在紧张的战斗中，他大声地说出了自己的判断。 第190章 这次他们有种了 在中央投射桌上显示出整支联合舰队以及第七舰队的战斗情况的两幅立体画面。 兰瑟睁大着慌张的眼睛看着眼前激烈的现场战斗画面的传回，他甚至注意不到第九舰队梅斯亚尔同龙戈上将吼叫一般的对话。 “糟糕！我们后部受敌！……” “释放所有飞行器……所有……” 他只看到了柏拉图敌方的旗舰扫描后系统识别的结果—— 吉祥天女号。 真是冤家路窄！他心中一紧，呼吸都陡然急促起来。 他又再一次遇到了卡尔基！ 没错……足智多谋的技巧和想象力，还有善于使用空间环境特质，在隐蔽后给予对方致命重击，在最短的时间内给予敌人最大重创——除了卡尔基，还有谁敢如此布局？ 现在指挥部的一切是如此慌乱，几位区舰队的指挥官和其他三支舰队的总司令都在显示屏上疯狂地连线总指挥部，龙戈上将叫嚷着，米辉总参谋长在慌乱地联合舰队的指挥是如此混乱，这比第七舰队在通往梅西耶基地的45管道被卡尔基执行斩首战术时似乎更慌乱。 “惨了……彻底完了……” 兰瑟看着眼前显示的虚拟图像盖亚联合舰队被突袭后各类舰只爆炸的各种灿烈场景，每一秒钟都是无可挽回的人命损失，那些巨型星际战列舰被炸毁时那无法形容的光亮，这是自身舰载弹药能量一起瞬间释放所致，无数巨型残骸被散得到处都是—— “第十一舰队可能会全军覆灭，我用超级计算机模拟战斗过程，他们最多只能坚持50分钟了！” 徐上尉大声警告道。 “什么？” 这下，舰队总司令和总参谋长两人都傻眼了。 “我们第七舰队和第三十舰队按照战斗模拟过程也支持不了很久了……因为，因为……”连一向头脑清晰的徐上尉说话都有点不太利索了，“太空雷达扫描又发现存在更庞大的舰队开始逼近我们了……” “命令奥斯瓦德战略散开，我们开始全力炮击！”卡尔基坚决地下令道。 所有人员都在“吉祥天女”的指挥部内紧张工作，但又显得那么有条不紊。 于是，柏拉图人的各类星际战列舰在进入射程范围内朝第七舰队业已崩溃的右翼猛烈炮击，形成了整齐的炮击线，整个第七舰队的右翼如同崩溃的大厦的一侧一般，无数的舰船在爆炸和耀眼的光芒中化为了漂浮在太空中的无数碎片，到处飞溅。 在同“昆仑”连线的一支区舰队的指挥官就在大声慌忙地疾呼中忽然消失了。 “史隆号……史隆号解体了……”米歇尔·伯格曼惊恐万分地瞪大了蓝绿色的眼睛。 “有新的大舰队进入战区……智能系统识别是柏拉图的第十三舰队‘本都和第十四舰队‘霍亨斯陶芬……这是最精锐舰队，而且整编出动了……” 兰瑟·徐机械地汇报着，所有人都惊骇不已，仿佛时间暂停了数秒一样，都保持着震惊的表情。 所有人都已经预料过最糟糕的场景，就是被柏拉图人彻底歼灭。 但这一刻比预料得来得快得多，也惨烈得多——柏拉图人干净利落地派遣了最强大的联合舰队来彻底解决他们，不给来犯者任何逃离的机会。 “全速转向！迅速逃离柏拉图人的炮击区域！”米辉中将下令道。 “不……不……”徐中尉捂着胃部，像是身体很不适的样子，“他们是有备而来，我们即使全速撤离，恐怕只能安全撤出不到三分之一的舰队和官兵……你看，一切都可以计算和演示。” “能从柏拉图最精锐舰队的阻击下保留三分之一人员已经是最好情况了！”中将恨恨地说道。 “那我们艰苦远航3500光年，通过最危险的‘管道来到柏拉图是为了什么？”年轻人在危机中不顾上下级关系，开始直言道，“难道是为了给傲慢的柏拉图人送上160万盖亚舰队官兵的人头吗？” “恐怕就是这样，这就是‘星宫主宰，那群政治家给全体芒星城市民的交代和表演！”米辉答道。 “什么？……”惊骇的年轻人从自己的座位上站了起来，但他刚站起身来，整条巨大的“昆仑”旗舰竟然开始微颤起来，这是开始遭受敌方有效炮击的标志。 因为极度紧张又开始胃痉挛的兰瑟因为脚底不稳，身体左摇右晃，显得异常狼狈，他的脑海里突然闪现出“鲲鹏”旗舰全速逃离战场，退往梅西耶基地的狼狈不堪的指挥部场景—— 难道又要重演一次吗？！ “不！我们的任务是攻击柏拉图本土！牺牲那么多人……不是政治性表演，而且要攻击那个自诩为天国的地方！” 徐中尉在指挥部里坚决的态度，让所有人都抬头注视着一位年轻参谋跟总参谋长的对话。 “我看到那么多人死了……他们都白死了吗？！”他眯起了混血儿那种特有的，带着淡淡橙黄色的浅褐色眼睛。 他想起了张明在被处决前的 怒吼：“帮我们报仇！”那满腔悲愤的声音在黑暗中回荡着。 “保存舰队和前进攻击并不矛盾！因为宇宙那么大！宇宙能容纳一切！现在我们距离柏拉图本土只有2.5光年，只要一次空间跳跃！只要足够勇敢！我们就可以……” 年轻人激动得大喊了起来，与此同时，一束大口径光子炮束近距离击中“昆仑”旗舰的指挥部的位置，引发了一阵仿佛8级地震般的狂颤，天花板上如尘屑般纷纷扬扬地坠落，结束了这场争执。 “盖亚人没有跟我们预料的一样迅速逃离。” 参谋长商羯罗冷静地汇报道。 卡尔基看着立体的战场量子投射，虽然战况非常惨烈，但是盖亚人放出了所有的飞行器在和骑士团缠斗，并且不断地在朝“白虎骑士团”的舰队群用炮击作为反击。 “这次他们倒挺有种啊……”卡尔基仔细地凝视着，沉吟道：“那我们执行瓦尔哈拉计划方案吧！” 他话毕后，整个“吉祥天女”的指挥部所有人都愣住了，都转过头看着团长，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 第191章 瓦尔哈拉在等你 “卡尔基，你必须慎重。”站在指挥桌前的商羯罗挺起身体，直直地注视着最高指挥官，“我建议在执行瓦尔哈拉计划之前，请示联合舰队的最高指挥官，第十三舰队‘本都舰队的总司令罗波那。” 好友的抗拒执行让团长愣神一秒钟。 “你现在都会向我打官腔了。”卡尔基微促眉头。被提醒已从可以威压全军的柏拉图最高军阶掉落，这是一件让他感到内心异常痛苦之事。 事实上，这次是他多年来以来，第一次真正以骑士团团长的身份，指挥一艘二级旗舰出战。 “这不是官腔，而是罗波那总司令是联合舰队的最高指挥官，像执行瓦尔哈拉计划这样冒险的计划，没有他的授权是不行的。”商羯罗说话极快，语气坚定，作战期间交流时间必须尽量地短。 卡尔基只能阴沉着脸，和罗波那总司令连线。 “我现在要执行瓦尔哈拉计划，但我知道你们两支舰队的主防线在于保卫柏拉图本土的安危，不会跟随我。” 3d显示屏幕上的罗波那露出了一个轻蔑的冷笑，这位前大团长也拥有最典型的“白虎之血”的外貌，狭长精致的颅相，浅金得几乎发白的头发梳成光亮的发髻，细长的蓝眼睛在白皙的面孔上熠熠生辉。 “好吧，卡尔基，祝愿你得偿所愿，瓦尔哈拉在等着你，你的女武神在等着你。” “罗波那，我会永远记得6年前，你在船帆座‘阿尔戈走廊对我见死不救，让我的手下阵亡大半，我的盆骨里现在还留着你给我的纪念物！” 卡尔基瞪着眼睛，显得非常有压迫感，仿佛有一阵黑暗的力量从他的内心迸发而出。 团长迅速切断了联系。 “好了，我们可以立即执行了！”他直直地盯住商羯罗，“这就是你们要的许可，罗波那是不会拒绝我去送死的。” “卡尔基……你变了……”参谋长欲言又止。 身为卡尔基最好的朋友之一，商羯罗自然知道他跟前任大团长的关系，但之前只是斗而不破，卡尔基甚至还说过，他能理解大团长面对一位迅速成长的年轻团长的压力，他在罗波那手下是勇敢但服从的下级，从不会在语言上抵触上级，只会在心里生闷气。 “这不是他们想要的吗？！”卡尔基低吼了一句。 “全体舰只向盖亚第七舰队全速前进，全力炮击！以瓦尔哈拉计划穿***入敌舰群！” 团长坚定有力地下令道。 “我们的右翼舰队全面崩溃了！我们必须立即撤离！”米歇尔·伯格曼大叫起来。 然而，他的吼叫在“昆仑”旗舰的指挥部里显得微不足道，因为一切都是那么紧张和慌乱。 “白虎舰队全速向我们冲来了！”兰瑟·徐面孔煞白，“这是直接对冲式的穿插炮击！” 直接冲入敌方舰队中的空间夹缝，进行互相炮击被认为是最勇猛无畏的攻击方式，也对双方消耗最快的作战方式，能在最快时间内以最惨重的代价分出胜负来，通常只有决定殉职的指挥官才会如此不要命。 “天啊！！我们要完了！” 站在巨大的观察幕墙前，面对极速冲来的整支白虎舰队以及机群第七舰队的龙戈上将大喊一声。 “我们不会完！卡尔基已经不是不可一世的大团长了，他们只有不到500艘战舰，我们现在还有1600艘！”徐中尉站起身，冲到了总司令的面前，“面对敌人全速冲击，如果现在转向躲避，会被炮轰得全军覆灭，渣都不剩的！” “我们能顶住他们的第一轮直冲炮击……”米辉中将惊惧得满头是汗，但是保持了最大的冷静，“对方最大的炮击类旗舰‘吉祥天女才2700米，我们的‘昆仑几乎是它的一倍，对炮或和数量都占优的敌人进行对冲炮击，其实是对方指挥官不理智的行为！” “对！……施瓦茨上将曾说过，卡尔基只是一个喝醉酒的赌徒，总是以把人吓一跳为目的，如果你被他吓到了，惊慌失措，自乱阵脚，就输了。”上尉大声地说道，所有人都听到了他这番话。 “我们只要顶住第一轮对冲炮击就可以迅速撤退，趁这一片混乱……”兰瑟顿了一下，茶褐色的双眸中闪着特别的光芒，“我们就可以执行‘黄龙计划了！在一片混乱中……” 几位最高指挥官们都用满怀质疑的眼神看着这位年轻的军官。 “全速向白虎舰队冲击，火力全开，准备对冲炮击！”这位年轻的黑发军官大叫一声，向司航组果断地一挥手，及时替代了无法做决定的最高指挥官。 就在这番不到半分钟的对话期间，这两支舰队就如古代对冲的两支骑兵军阵一样，在一片宏大的，尤如同宇宙诞生的大爆炸般光芒万丈的炮击线接触中，融为一体。 一艘艘战舰，在互相炮击的无比绚烂的能量中彻底解体，就如蜡在火焰中融化一般，化为了可见光和各种电磁辐射，返回了万物之始的虚空。 “最猛烈的炮击只会持续89秒，来吧！骑士们！我们去支持 奥斯瓦德！他已经快顶不住了！” 卡尔基斩钉截铁地说了这句话，然后大步流星地向指挥部一旁的传送区走去。 团长将在数短短数秒钟内进入白虎战机之内，然后如电光一般进入太空，带领最后的200架团部的战机进入最激烈的战场。 这个时候，已经没有任何人会出言阻止他。 商羯罗和老搭档阿玛提四目相对，默默无言。 “全舰开启防御模式！”参谋长商羯罗自动接过了指挥权，“我们一定要重创敌人旗舰！” 流线型的“吉祥天女号”如深蓝色飞箭，或如尖刀一样，刺入敌阵，虽然无数炮线如巨大的五颜六色的光束向它射来，但它开启开了最新的移动保护系统，在旗舰最重要的部位开启了300米宽幅的光盾，如同一面透明的镜子在涅灭各种毁灭性的炮击能量。 “骑士们！全力攻击！” 已经进入战斗模式的卡尔基团长，带着“白虎”战机战斗群飞入了由无数炮击线组成的激烈战场。 第192章 为复仇而活着 “我们绕到q792点，穿***入第11舰队的间隙。”奥斯瓦德执事迅速下令道。 在白虎舰队群和盖亚最精锐的第七舰队对冲开炮之时，负责第一波攻击的白虎战机编队立即散开了。 如果，此时还不甚地处于双方疯狂的互相炮击范围中，会被迅速地击毁，化为宇宙尘埃，就像有几架来不及撤出的白虎战机，在极速翻飞的逃离过程被超大能量的炮击线击中，直接殉爆，瞬间发出极为耀眼的光芒。 “吉祥天女号”不似一位全身金光，带来财富和幸福的女神，在宇宙战争中，这艘流线型的修长战舰更像一位带来死亡的黑暗天使，用鬼魅般可以移动的超高能光子炮在高速行进中，能极为灵活地自各个角度疯狂炮击。 一艘体型修长的巨型星际战列舰在互相的炮击对射中，被一道巨大的炮束击中弹药能量区而突然殉爆，就如在太空中瞬间爆发的超新星一样，抛撒出无数残骸和碎片，随后，断裂残块飞速地撞向了一旁的数架盖亚秃鹰式战机和小型轴炮，引爆了一连串的飞行器，发出了连串令人目眩神迷的光芒。 随即，“吉祥天女号”穿过了这片宛如燃烧的星辰碎片的混乱，直接向第七舰队的旗舰“昆仑”直冲过去，为了互相炮击，双方都放慢了航速，就这样，两艘体型悬殊的旗舰宛如古代比武对冲的骑士朝对方急速冲过去，无数的互轰的炮击线将亘古不变的黑暗照亮。 “往这里走！电梯已经不能用了！炮击已经损坏了太多设备了！” 带领几位年轻的军官前往脱离指挥舰的卫兵维尔纳·雅格尔边紧张地叫道，一边用手挥了一下电梯口的操作界面，上面已经一片乱码，无法再操作了。 “只能往这边跑过去！” 四位看起来惊慌失措的年轻军官只能跟着这位穿着白色战斗服的士兵走下了一个陡斜的步行楼梯，随后进入另一个漫长的管道式的透明通道。 “老大……兰瑟·徐上尉，我今天才发觉你真够勇的……” 谭林中士一边跟着上级奔跑，一边气喘吁吁地以快语速说道。 “有些人活下来……只是为了复仇……” 奔跑中的兰瑟·徐说话断断续续，他现在一心看着远方的出口，只想尽快前往为最高指挥官设置的脱离指挥舰。 几乎是猝不及防地，旗舰“昆仑”开始了宛如10级地震一样的上下颠簸，疯狂地颤动着，把这群正在狂奔中的年轻人震得七上八下。 “啊！——”蓓丝·奥尔珂特作为唯一一位女性穿着制服显得身量细瘦，毫不意外地被颠到了地上。 她身旁身强力壮的巴特尔赶紧把她拉起来。 “赶紧走！通道都快断了……”这位原司航组的副驾驶也加入了这个迅速拼凑的临时小组。 “炮击怎么那么猛烈！……那么长时间！”谭林在惊慌失措中显得有些失态了，“我觉得‘昆仑要被炸裂了！” “一条5000米长的旗舰是想轰毁就能立即轰毁的吗？重创的‘鲲鹏是被大团长旗舰‘伐楼那击毁的，如今的卡尔基是在痴心妄想！”作为“黄龙”特别行动组长的徐中尉大声地鼓励众人。 这5人迅速地在一个相对平稳的间歇跑到了一个相对宽敞的通道里，对面突然来了一队医疗队，各类医疗机器人拉着各式医疗床，他们显然也是因为不能使用医疗通道而借道于此。 “a区引擎反应堆已经内燃着火啦！”领头的医疗队长向他们大声喊道，“旗舰尾舱a区太危险了，所有人员都在撤离……！” 几乎是猝不及防的一瞬间，整个区域都被巨大的爆炸势能炸上天一般，发出了震耳欲聋的爆破式的响声，一切都陷入了能量陡然消失后的黑暗。 “干得好！卡尔基！” 白虎骑士们在内话里一片喧哗。 团长可能已经预计一轮互相炮击无法彻底击毁第七舰队的庞大新式旗舰，在互相交缠的对射炮击线交错一过的时刻，卡尔基立即操控着他的团长级白虎战机以雷霆万钧之势，向已经受损的“昆仑”飞去。 他的战机在以死亡之舞般旋绕着庞大的旗舰，向已经失去防卫能力的区域疯狂扫射荷电粒子炮，并不断发射最大能量的“霜巨人”级，竭力对“昆仑”进行最大的打击。 就这样，一枚高达800万“特拉”的“霜巨人”导弹就这样击中了旗舰尾部，直接把这个区域轰入了地狱一般的场景。 那位气质有些忧郁，像清泉一样清澈水灵的黑发小女孩。 抱着璇玑的金发武士，英武俊美得如天神下凡。 三条院中将转过头，那样认真地凝视着他。 你还有没有完成的工作，快回去…… “徐上尉，你还好吗？喂喂！”身高马大的巴特尔一把扶起了他。 靠在银白色走廊墙壁上的兰瑟·徐摇了摇头，赶紧恢复了清醒的神志，幸好这里不是爆炸中心区域，而是外围震荡区，他们才得全体安然无恙。 显示在地上的应急电源 像一条条直线一般，给黑暗中的人们照亮逃离的路径，令人压力陡增的真空释压警报响起，还有一个机械而紧张的智能女声回响： “警告！本区域即将真空，请尽快按照箭头前往l64区！警告！” 红色的警告灯旋转地亮起，让整个黑洞洞的走廊充满恐怖感，兰瑟的脑海里又盘旋起了“鲲鹏”总指挥部被卡尔基战机用自爆撞击的方式撞爆真空的混乱场面。 星际战舰的舱区瞬间真空永远是全体舰员的噩梦。 “快跑！快跑！”机灵的谭林大吼一声，所有人几乎都是拔腿就跑。 但兰瑟一瞬间看到那群医疗人员，他们显然被一阵冲击波冲飞得东倒西歪，他看到一位医疗兵倒在离开他们不远的地方，头朝下躺着，欲挣扎地爬起来。医护头盔都被冲飞了，露出一头深棕色的秀发，这显然是一个年轻的女孩。 他突然又想到“鲲鹏”指挥部逃命的众人，他们的慌乱逃命的脚踩过一个倒在地上的年轻女孩的头，这场景太可怕，他不愿再想起—— “徐上尉！别回去！”蓓丝叫了声。 但他还是赶紧返回，用尽全身力气把那个女孩拉起来。 第193章 阿波沙战役的结局 当他赶紧拉扶着这个医疗兵起身，用尽全身力气带着她奔跑，几乎是同时，一道隔绝作用的透明墙壁从通道的上下两个方向猛地对接，“砰”一声巨响，严丝合缝完全融为了一道厚厚的隔离墙。 两个年轻人惊恐万分地看着墙另一端的黑暗世界，困在那边的所有人都会因真空而死亡。 星际战争远比太空环境的绝对零度更冷酷。 “快点往这里走！”负责特别行动小组安全的雅格尔中士大叫道。 于是，众人和被救下的女医疗兵在四处晃动不止的黑暗中逃命一样奔跑。 在两艘旗舰几乎是瞬间而过的疯狂互射之后，卡尔基团长带领最精锐的白虎战机编队击中攻击已经受损的第七舰队的旗舰，在宇宙黑暗全身深蓝的“昆仑”舰身上迸发了一道道爆炸光辉。 旗舰指挥室一片混乱，照明线路出了问题，在剧烈抖动中一明一暗地闪动着，让所有人都惊慌失措。 但各类盖亚无人机、战机、移动大炮和各类战舰组成的各类炮击能量一样对柏拉图骑士团造成了巨大的损失。 “卡尔基！我得返回维修舰了！两侧机翼、发动机……” 斯瓦林还没说完，就因无法灵活操作而被罗拉119的炮击矩阵击中，在一道耀眼闪光中立即整机爆炸。 飞弹而出的骑士身着铠甲，一瞬间被最近的罗睺飞速收入巨大的战机中，但是这一举动，造成罗睺的战机被一束超能荷电粒子炮击中白虎战机带有装饰性的尾翼尖。 “天啊！我坚持不了很久了！卡尔基，你自己防卫自己！” 卡尔基听到罗睺大声叫道，随后飞速飞往炮击零星区躲避。 “卡尔基！我们骑士团损失惨重，已阵亡了139名骑士了，瓦尔哈拉计划才刚开始……你不会准备一次性全用完手里的牌吧！那我们真要全体上火葬台了……” “吉祥天女号”上的参谋长商羯罗的声音在团长耳边迅速地叫道，能听得出通讯清晰度已经受影响，旗舰上现在肯定是一片混乱。 卡尔基闭上了眼睛。 “全体骑士，返回旗舰！不需再追击第七舰队！” 双方就在这场混乱的冲击对轰中逐渐恢复正常，白虎战机群按照既定计划迅速追上已经穿过整支盖亚第七舰队的白虎舰队群，向更远端的时空飞跃而去。 “我们的奥丁级星际战列舰已损失了5艘了，舰队舰员伤亡5800人……” 商羯罗语速飞快地向他汇报，以参谋长毫无感情的冷静逻辑。 “如果我有伐楼那，如果我还是大团长……”卡尔基切掉对外通讯在自言自语，轻喘中带着一丝怨恨，“我又可以歼灭第七舰队……再一次……” 团长的打击力，自然要远逊于可以调动全部力量的大团长。 他舍命使出全部力量狠命打击，最后，只能重创第七舰队。 “快！全速右转向，撤离战场！” 满头大汗的第七舰队总司令龙戈上将在一片混乱的指挥部里大叫道。 在柏拉图人的一次次全力阻击之下，由四支舰队组成庞大的联合舰队现在已经损失了接近8成的战舰，在“阿波沙带”那如同星际沙尘暴一样茫茫无边带棕红色尘埃带中，漂浮起了两军无数的武器和战舰的残骸，甚至还有机器人和浮尸，在无穷无尽的太空中蔓延上千万公里。 “我们的损失惨重……已经联系不到第十一舰队的旗舰‘菲尼克斯了……”米歇尔·伯格曼用右手擦了下鼻血，刚刚一片混乱般地摇晃，令所有人东倒西歪，他不凑巧地撞到了鼻子。 但是，比一旁接受医疗机器人的摔伤骨折急救的几位军官还是强多了，整个指挥部一片混乱，很多设备都无法使用了。 “‘菲尼克斯被击毁了……”作战参谋迅速调出了之前没空注意的录像，“遭到5艘‘奥丁级巨型星际战列舰的集中炮击……第十一舰队的旗舰‘菲尼克斯已经殉爆了，只有几艘脱离舰飞出，我们联系不到整个指挥部了……” “阿纳克上将和拉舍尔参谋长……都……”米辉中将几乎哽咽了。 “‘本都和‘霍亨斯陶芬在全速向我方冲来！”另一位年轻的雷达观察员异常紧张地说道，“在10分钟内……我们就会进入敌人的攻击范围！” “联合舰队分成四部各自分散逃离，在离‘唐怀瑟之门最近的欧西里斯基地汇合。” 米辉中将神色异常凝重地下达了一个命令。 黑暗中的盖亚舰队群分散着，尽快逃离“阿波沙带”，如群星分散一般。 “盖亚舰队又四散溃逃了，逃跑可是他们的传统技能。” 柏拉图第十四舰队“霍亨斯陶芬”的副司令埃普尔在自己的旗舰“埃尔格”的中央显示桌上看着残存的盖亚联合舰队分散成一股股小舰队向各个空间的方向散逃，他们似乎已经有了撤离的计划，显得有条不紊。 “卡尔基真是智勇双全，四支舰队组成的数万艘舰只的联合舰队， 竟然设计请君入瓮之后，一次奋勇冲击，就完全击溃了入侵舰队的军心。” 埃普尔的面孔上露出了钦佩的表情。 “卡尔基率领的白虎舰队的损失惨重，他现在只是团长，骑士团绝大多数兵力还在大团长手中……他直接开门就如此急勇，恐怕接下来的计划行动难以为继了……” 参谋长菲林斯在一旁说道。 此时，埃普尔已看到表示白虎舰队的光标已经远远地航离了太空雷达的范围。 “他是我们一代最好的战将，就凭这样一支小舰队还要去解梅西耶和刻托之围……他总是这样从不考虑自己的安危和利益，只是为了取得胜利。”埃普尔低垂下蓝灰色的眼睛，回想起了数年前还与卡尔基并肩作战的时刻，大团长总是那么有魅力和激情，能鼓励所有的部下全力以赴奋战到底。 “帮我连线巴德尔总司令，我必须率领区舰队跟随卡尔基一起执行‘瓦尔哈拉行动，我不能眼见这样英勇无敌的骑士最后因孤立无援而穷途末路，这将会是我一生的耻辱。” 穿着纯黑色制服的埃普尔站在巨大的观察窗前，坚决地说道。 第194章 防御使的临终秘密 盖亚纪年2695年，柏拉图纪年495年。在柏拉图星外层防御空间内发生的“阿波沙战役”是盖亚舰队首次敢于大规模入侵敌人空间领土而发生的大规模激战。 自此，双方的战争不再仅仅以争夺星际矿产资源为目的，而是上升到文明生存高度的斗争阶段。 虽然，卡尔基以巧计和勇气，用最快的速度击溃了庞大的入侵敌舰。但在混乱的对穿炮击的过程中，没有人注意到旗舰“昆仑”尾部脱出了一艘仅有75米长的微型指挥脱离舰。 就在色彩缤纷的各类弹束如各种线绳交织在黑暗太空中之时，这艘闪着黑金光芒，如同飞蛾一般的指挥舰以高速向深空黑暗飞遁而去。 它的后面追随着两艘重型星际战列舰和一艘护卫舰，这在第七舰队残部向各个宇宙方向分散溃逃时，一切都是神不知鬼不觉的。 一阵星际尘埃带的棕红色宇宙尘如迷雾般笼罩了过来，双方投入数万条各类大小战舰，一时激烈得如巨舰搅碎场的星际战场，突然又显得如此渺小。 “我们离开柏拉图星只有1光时了！” 一位穿着柏拉图医疗制服的司航组的年轻人略有兴奋地喊了一声。 但听到这句话的一位古铜色肌肤的黑发男性板着一张方脸，异常严肃地看着一个庞大的充满各种极其细致管道的机器中的人体。 赤身***的阿希尔仿佛悬浮在圆筒状的治疗机中，全身肌体已经苍白得毫无血色，曾经完美的白虎大团长的身体如今如同如冰雕一样，只存在一种美感，却毫无生命的活力。 “太晚了，已经太晚了……”军事医疗总长罗德紧皱眉头，用手点触着查看触摸屏上的各种数据，“突然爆发的战争，激发了防御圈改变了空间磁场，让原本只需要3个半小时的星际航程，变成了漫漫13个小时的归程，如果能及时赶回柏拉图的格鲁能治疗中心就好了……” “我们已经尽量透析出防御使全身血液中的‘瓦哈拉美酒，但他的心脏和肾脏已遭受了不可逆转的损伤，茶酚氨类和硝酸酯类都也无法进入他的身体。”一位医疗人员的白色制服的女军医黯然地低下了头，她一头金红色的头发扎成马尾，显得非常利落干净。 “还有15分钟……他就会完全失去意识，进入死亡状态。”罗德说完，在悬浮屏幕上操作了几下。 阿希尔全身被喷上一层纯白色的棉和化纤复合物，立即在人体上凝结成一件贴合修身的服装。随即，防御使高大的身躯被稳稳地轻轻放置在一张洁白的睡床上，然后透明的医疗仪如抽屉一样缓缓打开。 当然，这一切都是自动的。 两位军医和一高一矮两个医疗智能机器人站在宽大的医疗床边，注视着面无血色的防御使，他的黑色长发散落在枕垫上，将他的面容衬托着更为惨白。 最后的细胞能量剂显然立即起了作用，他轻颤着长长的睫毛，睁开了眼睛，但眼眸中已失去了以往宝石一般晶莹的光彩。 他转动眼瞳是深黑色的蓝眼睛无神地看着站在面前的两位穿着白色制服的高阶军医，他们面无表情，严肃地站立着，氛围就和停尸房别无二致。 在恢复意识后，阿希尔头脑变得异常清醒，他立即明白了。 “防御使，我们现在可以给你注射药剂，这样你可以在降落柏拉图后，有时间跟你的夫人告别。” 阿希尔努力地翕动着嘴唇，说出了清晰的话语。 “人生是一场荒凉的流放……”他停顿了下，仿佛在努力地回想一生中所发生的所有的事。 “……一个刑徒对另一个刑徒的告别，是多余的……我不想给她徒增悲伤。” “扮演一个好丈夫是累人的，当一个顺从的奴才也是如此……死亡是一个人面对的孤独，孤独让人更清醒……” “一个满手鲜血的屠夫能有这样安宁的死亡……足见至高者的仁慈……” 这两位医疗人员呆立着，听着防御使用一种怪异的诗意的语言说着最后的话。 “有些秘密我不能带走……秘密……”他的呼吸急促起来，“我要告解……” 这两位军医面面相觑，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没人会料想到这位前骑士团大团长竟如此虔诚。 “妮潘，你们出去吧。” 在和同事眼神交流片刻后，罗德说道。 现在必须争分夺秒，没有时间互相推诿，按照元教教义，紧急情况下，任何人只要自愿，都可以听取信徒的临终告解。 “……过来……靠近些……”阿希尔艰难地说道。 医疗总长小心翼翼地附下身子，把耳朵附在侧过脸的防御使的苍白的嘴唇边。 “我们为主上所驱使……杀戮……”阿希尔的声音有些干涩又发音不清晰，罗德的额头渗出一滴滴汗珠来。 “为了一个帝国……皇帝！他……”阿希尔突然脸色煞白，胸口开始起伏，气息似乎马上要断了。 作为紧急充数的听取临终告解的人员，罗德本能地抬头去 看不远处闪烁的各种数据，一切都在迅速地往死亡数据指标上直降，一股奇特的激情涌动在阿希尔的体内，反而让他更迅速地死去。 “我不能带走的秘密……那些‘遗忘之墟的冤魂不散……”阿希尔的整张脸在痛苦中都如抽搐般变形，“三十年前……至圣所……皇帝……杀了他……” 医疗总长从未想过自己会听到有关于柏拉图最高统治者的秘密，他显然极度惊骇，惊慌失措之间，一时都有些听不明白防御使非常模糊不清的低语。 “皇帝……杀了……那个人……”阿希尔艰难地张大了嘴，好像溺水了一般。 “谁？”罗德不自觉地轻声问了句。 防御使瞪大了眼睛，仿佛见到了那个残忍血腥的夜晚。 他用尽所有的力气想伸出手，但右手只是伸出了一点点高度，他要尽力地把这个惊天的秘密留在人世间，而不能让它随着自己化为火葬堆上的灰烬。 但最后，他的手还是无力地颓然滑落，伴随着一声胸口沉重的叹息声。 第195章 阴谋如阴云密布 防御使的头无力地倾斜到一侧，眼睛微张着，眼睛像玻璃珠一样黯淡无光。 他面孔的肌肉松弛了，如同永恒宁静降临后沉睡的天神，进入冰霜一般的封冻中。死去的阿希尔又恢复了那个躺在阿娜希塔海边草地上的孩童，纯洁而无忧无虑。 罗德机械地站了起来，一边用手把死者的眼睛合上，一边侧过脸，满头大汗地看着投射显示屏上各种降到最低值的曲线变成了平稳的直线。 他低头看着一道特殊的光罩笼罩在死者的身上，随后一个透明的滑盖紧紧扣住了医疗床，随后装载着遗体的密封医疗床自动地退入了筒状仪器的内部，一切都陷入了深空一般的黑暗中。 只要能源不断，这个保持着阿希尔防御使遗体的巨大高科技“棺椁”就能继续运作下去，哪怕过数千年，尸体状态也能保持在断气一瞬间的样子。 “罗德总长……”潘妮带着两个两个智能医生走了过来，她的面色也显得格外苍白，显然一直在监控数据。 “总长！罗德总长……”看着上级如塑像般呆立的样子，红头发的女军医赶紧提醒他，“我们已经尽力了，仪器会记录所有的医疗数据，对于防御使的死，我们全体医疗组是免责的，问心无愧的……” “总长，我们得给阿希尔开具死亡证明，一个柏拉图人最后的文件……” 潘妮看着罗德医疗总长，他显然还在惊骇中久久无法平静，古铜色肌肤的面容如铁青一片，面部肌肉如凝固住了一样。 “潘妮，”罗德突然开口，他还用手抹了下宽阔额头上的汗珠，“不准对任何人提起防御使做过临终告解！绝对不可以外传这件事……绝对不可以！” “防御使阿希尔伤势过重，一直在昏睡状态下进行星际旅途，只是在最后清醒了五分钟，自我选择了中止治疗，在医疗舰上溘然长逝……” “啊？！”不到30岁的女军医瞪大了棕绿色的眼睛，还保留着一丝年轻人的天真。 “防御使没来得及留下什么遗言就死了。” “什么？我不明白，他说了很多话……” “如果你不想未来有什么麻烦，突然失踪，或者更糟糕的事发生的话……就按照我说的做！” 在茫茫深暗的太空背景之中，这一艘尖长型的铅白色医疗舰向蔚蓝色的柏拉图星飞速驶去。 而在茫茫时空的另一头围攻刻托基地的盖亚联合舰队，在不断地前进中，盖亚联合舰队突破了柏拉图人的第二道防线。 这支由柏拉图第十舰队“特洛伊”的一艘二级旗舰“阿伽门农号”指挥的区舰队和骑士团战机群组成的联合战队，虽然拼劲全力，但随着防守的舰只和变形战机的数量在无数爆炸光辉中越来越少，庞大的盖亚联合舰队只是蒙受了有限的损失，依旧在向刻托基地挺进着。 “所有骑士都已经返回了！我们已经完成了突击性的闪亮登场的任务了！”参谋长应龙站在“爱子”号六角形的中央指挥桌前看着各种战报和数据，“根据战争部给我的授权，我下令可以返回芒星城了。” “我们骑士团第一战就损失了498架飞机，阵亡201人……本来就无法继续再战了！”应龙的助手海屯不满地说道。 “但我们第一战就杀伤了两位团长和两位执事，这是盖亚舰队从未有过的……史无前例的最辉煌战绩。”应龙的黑色眼睛里闪烁着冷静的光芒，“返回后，我们每人都会至少提升一级。真有迈耶的，他会成为史无前例地，年仅26岁就晋升中将的芒星城人生赢家。” 海屯侧过脸，默默无言。 当璇玑从通向变形战机的传输光道里站出来之时，转头看到医疗团队用最快的速度用悬浮医疗床将瓦尔特·迈耶和阿米特送去治疗。 “我没事！”年轻的阿米特拒绝了例行检查，他的一头浅栗色的头发在明亮的灯光下闪闪发光。 “希廷，你还好吧？” 两人都围住了躺着迈耶师长的悬浮医疗床，对于变形战机飞行员而言，在到处是炮击弹束的战场，一瞬飞弹出数千米，是极为危险的一件事，伤亡概率极大。 “我们要先给师长动一个小手术，他的胸腔有微量出血。”领头的医疗兵焦急地向两人说道。 躺着的迈耶虽然脸色苍白，却显得很平静。 “璇玑，你是一个真正的女骑士……你首战就能搭救两个人，很了不起。”瓦尔特真诚地看着她，“如果没有你出手搭救，我今天已经阵亡了。” 由于迈耶师长常对她严厉斥责，还有那“龙目”星云下那场不愉快的争执——这突然的态度的转变，让她呆愣了一下。 就在这一秒钟的愣神中，医务人员迅速地把受伤的师长从两人面前拉走了。 穿着贴身战斗服璇玑一个人站立着，她都没有注意随后阿米特对她的感激。 她的第一次女骑士的战斗经历让她此时如坠云雾之中，现实的一切都变得那么缓慢，她觉得整个世界都不再真切。 在应龙参谋长的明令 下，旗舰“爱子号”从雪花型的等边六角形的状态，折叠成流线型的太空战舰，带着20艘各类护卫舰只，向近8000光年之外的盖亚星如一条条光线一般飞驰而去。 “医疗机械手臂做手术只花了15分钟……他在手术后2个小时就下床走动了。”一位深棕色头发的年轻人在第一飞行师副师长赫贝特·施米特的耳畔轻轻附耳说道。 “哼！算他好运，用380名良莠不齐的骑士去拼5000柏拉图骑士都活下来了，真是走了狗屎运！”金褐色头发的赫贝特修长直挺的鼻子里发出一种不屑的声音来。 “有人说，他回芒星城后，就会被晋升为上将，就相当于确认了他的地位就是大团长。” “够了！……这本来应该是我的荣誉，他凭什么？就凭当贵婿吗？！” 两个人在旗舰一个阴暗的最底部甲板层的黑暗走廊里在窃窃私语。 第196章 要砸掉吃软饭的饭碗 “他要她独自去探视，她竟答应去了……”副师长的心腹康南轻声说道。 “我就发觉了这小子对最靓的妞动了心思，小妞也喜欢这类型的……她是一个纯血的柏拉图女人，虽然弄得像假小子一样毫无女人味，但是一匹优美健康的母马，他那矮小干瘦的老婆跟她一比，雷公嘴和龅牙就太触目了……”赫贝特用手指勾住自己的下巴，似乎在考虑着，“他们两个人很有互相吸引力……他靠吃软饭上位，我们就砸掉他的饭碗！” 康南愣怔了一下，“怎么砸呢？” 赫贝特左手捏起一粒小如米粒的黑色金属颗粒，薄荷蓝色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现出冰山般的闪光。 “这是最新科技的监视器，只要拍下他们的不雅场面，羽田家族就肯定无法容忍这只偷腥的猫，他们是很要面子的。” 副师长把手轻轻一甩，颗粒刹那伸出轻盈的翅膀，化为了一只极其细小的飞虫，飞行速度极快，快得肉眼都无法辨识。 两人在黑暗中对视了一番，互相露出了鼓励的笑容。 “维伦德拉，可真有你的。”康南说出了副师长的柏拉图名字，这是互相熟识的标志。 “去吧，任何人都有弱点，都有可以抓到把柄的地方。”副师长显得洋洋得意。 璇玑身着日常制服的飞行师制服走进了师长休息的病室，带着光线条的移动门开启又关闭了。 这是“爱子”旗舰上最好的医疗室，一切都显得那么宽敞和明亮，瓦尔特·迈耶师长躺在悬浮医疗床上，背部被自动枕垫垫高，他显然只是在闭目养神，所以能立即睁开眼睛。 “璇玑，是你。” 师长立即指示医疗兵和人工智能助手退出去。 “露西·何的情绪已经稳定下来，不过她对星际作战非常抗拒，说完全没有办法做出任何反应，弹束会从任何方向射过来，她太害怕……英迪拉的伤势很重，她不能再继续作战了，整个半边身子的骨头都碎了，还要进行3次大的手术，她才会恢复正常行动。” 璇玑向师长汇报女骑士们的状况，她以为迈耶是为这件事单独找她，所以立即说了起来。 “现在，只有你还能继续作战了，是吗？”师长问。 “不，还有雅思敏，她说她还愿意再以骑士的身份作战。”璇玑答道。 “所以，她们究竟只是盖亚女人，哪怕肉体被基因改造过，以适应太空战争，但真上过战场，她们就退缩了，因为她们没有柏拉图女骑士的心灵。” “我们只不过是长期的优化配种产品，我的父母都是太空骑士，战争的血液流淌在我的血管里……你也应该一样。”璇玑扬了扬眉毛，“让我们跟盖亚人比较，这对她们不公平。” “过分的谦虚就是一种骄傲。”迈耶虽然嘴上在驳斥她，但他的语气很温和，说完还对她微笑了下。 这让璇玑感到了一丝局促不安。 “师长，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先走了。”她说完，还没有得到上级许可，就准备赶紧开溜。 “等等！”迈耶赶紧拉着她的手腕，这让她本能地转过身，面对着他。 “让我先感谢你，再走不迟……” “不必了，迈耶师长，互相搭救是义务，何况你先救过我，我们互不相欠。” “叫我希廷，我说过，不要总是让我更正你。” 璇玑感觉到他拉着自己的手非常有力，他挺起身，并把她拉向自己，希廷是一位完美的金发骑士，而且看起来毫无虚弱之色，他英俊的面容上一双蓝色的眼睛闪闪发亮，那种如突破乌云密布的天空那道金光般的明亮无比的自信，让她突然想起了他—— “我们这样不好……”她摇摇了头，用身体语言表明了对他靠得过近的抗拒。 “我在想，你能不能再像那天晚上，‘龙目星云的光线照耀之下那样，再次来报复我……我怎么才能激怒你，让你用热吻来复仇？” 当一提到她曾经在两人单独相处时，她竟然大胆地去强吻师长这件事时，璇玑立即脸红了。 “我以为你是一个开放的辣妹，没想到你很腼腆……”希廷看着她躲闪的样子，有些得意地说道。 “师长，我必须提醒你，性骚扰下属违反军纪。”璇玑故作镇静，这把火是她自己投掷出的，望着焚烧房屋的火焰，她以一种处之泰然的态度面对，绝不在一个男人面前示弱。 这让希廷直接笑出声来，他大笑的样子跟卡尔基很像，会在胸腔发出一阵震颤的低音，很有男性魅力。 “你忽冷忽热的样子，倒是很像一位典型的白虎骑士，这一定是卡尔基的性格，你和他生活在一起，就沾染了他的性格。” “我说过，不要再我面前提他了！他和我已经没有关系了！”她突然激动起来，“我好不容易，不再想他了，你不要……” 忽然，他明白让她情绪失控其实很简单。 “一个人越是逃避的，其实正是她心里想要的。”希廷很认真地凝视着她，发觉 她眼中突然涌出了晶亮的液体。 第一次以骑士身份上战场后，她累得精疲力尽，回宿舍倒头就睡，没有使用睡眠器。 结果，她做梦了—— 她梦到了卡尔基，他们两个在一片黑暗的练武场上紧紧拥抱。 我的主上，我终于成为女骑士了。她激动得流泪了，心中一半是痛苦，一半又是自豪和欣喜。 他紧紧地抱着她，在她耳边温柔地低语： 如果你在战场上遇到我，要保住你作为骑士的尊严和骄傲，肉体只是短暂的存在。 她眼泪汪汪地睁开了眼睛，梦醒了。 她以为对大团长的感情是已经平复的初恋的迷爱，结果是深入骨髓的爱，他们的灵魂是如此深深相爱，越远离，越是深刻。 “我真的不能替代卡尔基来爱你吗？”希廷慢慢地放开了她，他不想勉强她。 她低着头，俏丽的面孔上流露出一种痛苦的表情，默默无言，她真的不想再面对这样一份让她心痛至极的感情，再听到这样一个令她爱恨交加的名字。 第197章 她不愿做男人的玩物 看着她的态度，他立即明白了一切。 “柏拉图的晋升只看战绩，这意味着大团长之位向我们所有白虎骑士开放，所以，我们每个人都想成为大团长，所有骑士都在心中暗中嫉妒那个在太阳节坐在马尔堡高高座椅上的人……”希廷的态度也变得激烈起来，“所有人都以为卡尔基身处万众瞩目，被一道光辉笼罩，事实上，无数人在他背后的阴影里虎视眈眈，这些人里就有我，阿波会提婆的希廷。” “希廷……你？” “我不掩饰自己的野心，所以当在柏拉图系统不能有更大发展，换到盖亚发展对我未尝不可。我可跟卡尔基不一样，他很死心眼，甚至会为自己那愚蠢的忠诚感到由衷自豪……他放弃你，是多么愚蠢啊！”希廷情不自禁地用手抚住璇玑的脸颊，她虽然像个男孩般瘦高，但是圆润柔和的面庞还是带着柔美感，有一层细细的绒毛覆盖着她晶莹的肌肤，如水蜜桃般。 “你是盖亚的公主，你好似自己都不知道……” 她想把他的手拿下来，但当自己的手碰到希廷的手时，她颤了一下。 柏拉图标超级准化育种下的高级贵族们都太相似了，他的手的触感，让她不由自主地想到了卡尔基的手。 “他娶了你，就能成为盖亚最高层的权贵，前途不可限量……他回柏拉图能有什么？被排挤被降级，35岁后被送至舰队服役，70岁退休后由人工智能养老，烧成灰烬，什么都没有……” “他非常有原则，不像你，一心求荣华富贵……”璇玑下定决心，把师长的手从脸颊旁拿开，“我也再说一遍，不要再我面前提卡尔基，结束就结束了，我要彻底忘掉他。” “那不正好嘛……你难道决定一辈子单身？” “这和你没有关系！”璇玑露出了一个高傲的表情，“我剪掉头发就是为了告别女人的弱点。” “女人的弱点？” “对，很多很多……”她的眼前浮现出她那么迷恋地在尾山书屋和他对视的情景，全身心沉浸在杏花树下誓言中的无比甜蜜，还有黑夜中想起他时，无助的哭泣，“我不想当一个被男人随意玩弄的女人，我要克制自己的情感……多愁善感，期待白马骑士拯救自己，总是做白日梦，这都是女人的弱点，我不要……” “你这样等于承认自己拥有这些弱点。如果你内心足够强大，还需要特地剪掉长发，把自己外貌弄得像男孩一样吗？” 面对师长犀利的话语，璇玑双颊潮红，双目闪闪发亮。 “这些事，原本与你无关，这是我的私人事务！”她抬起头，流露出一种格外的尊严感。 “和我有关！我说过，我阿波会提婆的希廷，会嫉妒那个人……特拉夜斯特陵舍的卡尔基，因为他总是能轻易得到我费劲全力都得不到的东西，无论是大团长之位，还是血统高贵的美丽女孩！”希廷用着坚决不移的口气说道，那种斩钉截铁的神态总是肖似卡尔基。 他也是一位知道自己真正需要什么的白虎骑士，这些智力和外貌都如此完美的柏拉图白人男性总是如此肖似。璇玑暗暗地想到：血统高贵的美丽女孩……这是在说她吗？ 他看到她脸更红了，简直面若桃花，便明白她说的弱点是存在的，她用一幅狂妄自大的外表隐藏内心的腼腆，她明明比普通盖亚女孩敏感害羞得多。 “我想问你，一对男女在一个热烈的初吻后，会发生什么？” 穿着伤员服装的希廷走下了医疗床，站在璇玑面前。 她倔强地抿着嘴，努力地维持镇静，不去想那个场景。 “更多更热情的吻……” 他直接吻上了她嘴唇。 阿波会提婆的希廷是一个相信主动能带来一切机遇的人，相信若连尝试也放弃，那就彻底没有机会了。 她赶紧挣扎着推开，虽然他很像卡尔基，但终究不是。 “你有点过分啊……不允许我做你对我做的事……”希廷用钢铁一样有利的臂膀竭力拥抱着她。 虽然面对如此英俊的男人，一位跟卡尔基相似的骑士，有些意乱情迷，但她始终抵抗着。 一种强烈的自尊心支持着她反抗着被当作一个要去征服的猎物，她推搡着，几乎像是要打起来一样。 他发觉她紧咬牙关，没有半点要接受他热情的拥吻的样子，他们在床边的扭打进行的身体接触，让他顺势把她抱上了床，并想把她压在身下。 璇玑以一位女战士的矫捷的身手，一把抽出了垂挂在身后的kg57激光手枪，以变魔术般的手法直接地抵在了师长的胸口，并且顺势翻过身来，压在他的身上，用膝盖抵住他的身体。 “哎呦呦……”希廷躺在床上，张开手臂，做出了投降的样子，“你可真不是一个简单的小妞。” “你也不是一个简单的上司，野心勃勃，善于利用别人的弱点。”璇玑的嘴唇红润，略带吊梢的黑眼睛中流露出钻石般晶莹的光彩。 希廷咧开嘴笑了，他也有卡尔基微笑时嘴边的法令纹 ，眼睛也那么蓝，但他有一种卡尔基所不具备略带放浪的天真。 “那我们两个还真是相像，真是合适，不是吗？” 希廷的口气里没有一丝对她的责怪，反而非常放松，她压在她身上，撅着臀部，贴身的制服勾勒修长性感的身材，就像一只全身肌肉紧张的母豹子，他用欣赏的眼光从头到脚地欣赏她，那种猫科动物般优雅和杀戮混合的美，让他不自觉地沉醉其中，让他投降的样子愈加显得松弛，简直要渐渐放下双手来一样。 “别动！”她不由自主地用枪捅了一下他的胸口。 “不允许以后再这样对我！我不是你们男人的取乐工具！” “你不知道，你这样更有魅力，会让男人更兴奋……不信，你验查一下……” “住口！”年轻的女少尉的脸又红了起来。 “好了……我已经知道你不喜欢我，我比不上卡尔基，再怎么主动示好，你也不会接受我。” 第198章 她只想当一个战士 “当然，你可是结婚有妻子的人，我不会受你的玩弄，哪怕你是盖亚最年轻的将军。”她也干脆利落地说道。 希廷低下头，微笑了。 “如果换卡尔基在你的面前，你还会这样说吗？”他问道，“你和他交往之时，就应该知道他已经有未婚妻了，他的婚姻早已经定下了，柏拉图人的一切都在永恒的秩序中，你不是一样和他在一起吗？你抢走别人的未婚夫时，会有什么道德顾虑吗？” 璇玑一下子呆愣住，双目圆张，闪烁着游移的光彩。在出逃的虎鲸式运输舰上，卡尔基表示要抛弃未曾谋面的未婚妻和她结婚时，她是多么欣喜若狂。 “我们真心相爱过……你无权评判我的道德！我说过……不要在我面前再提到卡尔基！……” 还没等到她声音激动地说完，希廷几乎是用电光火石，快到肉眼都看不清的动作，用左手用力一扯她的右手，把她举着的kg57激光手枪的枪口往一侧迅速偏移，右手猛然一把夺过手枪。 “啊！——”她只是异常紧张地叫了一声。 在她手部瞬间的剧烈疼痛之中，枪口修长的kg57激光手枪如变戏法一样，换到了希廷的手里。 这让她吓了一大跳，立即本能地把身体往后一闪。 “别动，璇玑……!” 希廷把枪拿在右手，嘴唇上抽，露出一个冷冷的坏笑，虽然他没有像她一样直接用枪指着她的任何要害，但她还是立即感到了一位白虎骑士犀利而肃杀的气息。 她只能全身肌肉紧张，激起一股力量，呆呆地跪在医疗床上，目不转睛地看着枪口。 “我可不像你，需要外来的力量来支撑自己。”他傲慢地说完，就把枪远远地扔出去。 但几乎是同时，她赶紧想从床上弹跳下来，立即逃走。 他眼疾手快地抓住她，把她直接按倒在医疗床上。 “希廷！你住手！” 璇玑慌忙叫起来，她自信可以跟最有战斗力的盖亚男兵一较高下，但面对号称人类最优异的特种兵的白虎骑士还是略逊一筹，别说希廷这类中级指挥官，即便一位年轻扈从都很容易制伏她。 “璇玑，你其实很迷人，像一颗天上璀璨的星辰，让人情不自禁地想伸手去抓取，想去拥有……”希廷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双手紧紧地压住她纤细的手腕，让她怎么挣扎，也动弹不得。 “我不会屈服于你的……”她双目闪闪发亮，涨红的面孔和坚定不移的神态有一种反差。 她的高傲不允许她像普通女孩一样高声呼救，或者显得极为惊惶失色。 “我知道，你有很特别的灵魂，这是我在任何盖亚女人身上从未见过的……我不会强迫你做你不乐意的事。” 他一边说，一边放松了原本紧紧压住她的手和身体，她立即挣扎了起来。 “我只想问你一个问题，我真的比不上卡尔基吗？” 在她头顶上方的希廷用直接而热烈的眼神看着她，她望着那双蓝色的眼睛，她又想起了卡尔基。内心不可抑制地幻想是那双眼睛在居高临下地注视着自己，她想骂自己，但内心那股被抑制的悲哀又突然升腾而起，她又开始幻想别的女人的丈夫了。 看着她目光迷离，没有言语，师长又继续说了下去： “我想追求你，只要你愿意，我们会享受欢乐，从此，我会一直在盖亚保护你，我晋升上将只是时间问题……卡尔基是上将，我也是上将，这有什么区别呢？我们之间的关系，不用像婚姻关系那样束缚和死板，我们都可以自由，但我一定会尽力让你幸福，帮你晋升……” “我不需要这样的关系！靠性贿赂换来的飞黄腾达，让我恶心！” 看着她烈驹难驯的样子，感觉她在身下使着劲想挣脱他的控制，足以吊起了他的胃口。 “我真的……喜欢你……” 阿波会提婆的希廷是一个头脑冷静，精于算计的人，但激情偶尔也会冲上他的年轻冲动的心灵。 他情不自禁地望着她，璇玑的长相是典型的柏拉图青龙女贵族，脸型轮廓秀美，鼻子直挺，有一双水灵幽深的黑眼睛，下巴尖俏但饱满，即使头发被剪得像一个男孩般干净利落，在医疗室的明亮灯光下，依旧有一种清新的柔美。 “或者说是爱……我原本不是一个相信爱情的人，认为婚姻只是为了利益联盟和繁衍后代，但你让我相信爱情是真实存在的……”希廷的话很深沉，带着一丝感伤，“可是，你连一点机会也没有给我……我可以给你花田、庄园、珠宝、华服，一切女人喜欢的东西，卡尔基又能给你什么呢？他像一位国王，高高在上，不食人间烟火……” “别说了……” 璇玑突然哭了，一股辛酸拥上了心头。她一心想拒绝的女人的软弱，就这样猝然地涌了出来。 在男人用强的时候，她能拼尽全力维护自己的尊严，但一番语言柔和的高明说辞，瞬间破除了她原以为强大的心理防线，一想到曾对卡尔基用情至深， 把所有少女最美好的情感毫无保留地倾泻而出，却这样被抛弃，他就这样轻易地放弃她，比抛弃一片纸屑还轻易。 “我讨厌男人！我讨厌当一个女人！……”她强烈的情感爆发而出，就像孩童发怒，“这一切都对我毫无意义，我只想当一个真正的太空骑士！” 希廷没料到她如此刚烈，不禁放开了她，看着她泪流满面，同时又愤怒地瞪大了带着吊稍感的双眼，那种她深藏在血液中的强大有力的力量又展现了，宛若能裹挟战火的女神。 “我在激烈的战斗中舍生忘死，我击落了2架柏拉图变形战机，我杀死了一个骑士……我救了你和阿米特两个人……结果呢，我还是被当作一个离不开男人的小女孩！” “璇玑，你误会了我的意思……” “卡尔基大团长也好，迈耶上将也罢，我一个都不想要！我只想做自己，堂堂正正地战斗，就像一个真正的战士！” 她趁着他松手，赶紧用力推开他，赶紧挣扎地坐起来。 第199章 不放弃一丝希望 “我不稀罕你承诺的那些女人都喜欢的东西，不要小看我！我会自己凭本事晋升……”璇玑一边飞快地逃走，一边回头说道。 她迅速地跑到了医疗室的移动门前。 “该死的！”无论她怎么按密码锁，门都无法打开了。 “别白费功夫了，没有我的命令，没有人会进来。”希廷放松地躺在医疗床上，侧过头看了她一眼，“不过……我刚才也说过了，我不会勉强你的。” 璇玑喘着气，一脸煞白。心里痛骂着这些白虎骑士，他们总是太狡猾，也太有手段了。 “你拒绝我，比伤口还让人疼痛。”头枕在升起的医疗床软垫上的师长望着他，把手放在自己的胸口。 璇玑觉得他看起来还是一个讨人喜欢的年轻人，因为他眼里没有任何对她的怨恨和逼迫，似乎真如他所说的，他放弃了对她的意图。 “我一门心思想追一个自己喜欢的女孩，我相信，未来我能比三百年前高升盖亚战争部长的维沙卡团长更有作为。我想告诉你，我能为你做的事，但你似乎把这当作我对你的侮辱……” “我不需要男人的照顾和施舍，我从小独自在芒星城长大，学会的，就是凡事靠自己才能生存。”璇玑站在门口，警觉地回头看地上的那把kg57激光手枪，似乎在估算是否能在对方拿取前就抢到枪。 “这是你的枪，你赶紧拿走吧。”他看穿了她的意图，英俊的脸上露出一个略带不屑的微笑。 她赶紧快走几步迅速地猫腰拣取，还警觉地看观察着他。 拿到枪后，她如释重负，随后看了躺在床上完全无动于衷的希廷，思考了一秒钟，非常帅气地把激光手枪重新别回了悬垂腰间的枪带上。 “我不觉得卡尔基对你有多好，所以我想，示爱的时候应该表示我的诚意……结果适得其反。”希廷很坦诚地说道，“让我最后抱怨一次卡尔基大团长，为什么我再怎么努力，怎么也追根不上他？！” “和他无关，我不想再做一个任男人摆布的傻姑娘了！”璇玑说道，“现在，卡尔基在我面前，我也会拒绝他！” 希廷愣住了，听她继续用她悦耳如丝弦般的声音说道： “……在他结婚后，我们就不可能了，他真的不像你，你爱自由，在意自己，但他选择服从秩序和纪律……他有机会让我成为他情人，可他完全没有……”璇玑说着说着就哽咽了，“所以……就这样，我选择我一个人生活，就连卡尔基，我也不会再接受了，我受够被当作一个感情和人生的选项了。” “少尉，你可以走了。”希廷按了一下一个手边的按钮，“希望你理解一个原本不懂爱的人的拙劣的表达，我以为你会接受。” 医疗室的门“唰”地打开了，璇玑愣了一下， “璇玑，记得你说过的话。”他最后说了句。 随即，她快步流星地离开了。 “盖亚军队里还有这样有节操的小妞，简直不可思议！”维伦德拉吃惊地说道。 迫不及待地，两人就在底层甲板的阴暗角落里看着偷拍下的画面，高科技能让镜头精准对准被拍摄者的面部，一切都极为清晰。 “没有我们想要的场面。”康南略有失望地说道。 “就这种程度……羽田家族不会放弃一颗将星的，这算不了什么丢人的事。”副师长在阴影中的面孔显得很严肃。 “那我们该怎么办？如果他继续晋升，以后就更不方便扳倒了。”康南问道。 “在返回芒星城授勋之前，我们还有得是机会……只要希廷完蛋，我们就能顺理成章地接手红龙骑士团。” 阴暗角落里，不断传出两人窃窃私语的谋划之语。 一支小舰队就这样如光箭般地朝芒星城飞去，而在异常遥远的深空之处，一支500多艘战舰的柏拉图区舰队在高速进发，每一艘银白色的战舰身上都带着各种炮击痕迹，这就是刚刚经过“阿波沙战役”的白虎骑士团的区舰队。 “卡尔基团长，我们需要停靠在地面对旗舰进行外部维修，否则我们舰队无法完成‘瓦尔哈拉计划的星门穿越，巨大的时空扭曲磁场，会让‘吉祥天女号的封闭性受损，后果是无法估算的……几乎是三分之二的舰只都有外壳破损的问题。” 负责舰队维修的主管耶阿特显示在立体投射上，忧心忡忡地向最高指挥官汇报道。 卡尔基如雕塑一样沉默着，任由耶阿特发来各种舱区和外壳的受损情况在显示屏旁闪烁着。 “我们去停靠苏摩12号。”团长说道。 “苏摩12号已经在盖亚人突袭的第一时间被彻底毁掉了。”还没等商羯罗开口说话，坐在自己位置上的阿玛提就抢先说了句。 “苏摩12号已经成死星了，去最近的苏摩9号是最合适的。”参谋长商羯罗随后补充道，“苏摩9号还有合适的维修基地。我们还有一批重伤员，也适合在那里卸下治疗。” “不，苏摩12号。” 斩钉截 铁的一句话从卡尔基薄薄的嘴唇中迸发出来，带着他一贯那种不能反驳的居高临下的口气。 所有人都愣住，互相在眼神默默交流。 “卡尔基，我知道你不能接受沙塔育的阵亡……”罗睺走过来，把手放在卡尔基的肩膀上，试图安慰他。 “整支白虎巡逻机队……几乎全体……而且直属于我，这怎么能不让我难过？”卡尔基用大手抚住了额头，英俊的脸上露出一丝哀伤的表情，“很多熟人…沙塔育、拉里特、珀达伽……” “你已经为他们复仇了，我们在‘阿波沙星际尘埃带击溃了入侵的盖亚联合舰队，重创了第七和第九舰队，第十一舰队基本已被消灭殆尽，才仅仅花了30分钟，这是前所未有的战绩。现在，我们不能感情用事，瓦尔哈拉计划才刚刚开始……” 罗睺试图以最好朋友的身份来规劝他听从参谋部的意见，然而卡尔基只是摇了摇头。 “有可靠消息说，一队白虎战机坠毁在苏摩12号上，还有一些幸存者，我必须去那里。”团长微皱着眉头，深沉的蓝眼睛里闪着光辉，“我发誓过，不放弃任何自己的手下，只要有一丝希望。” 第200章 比阵亡更糟糕 旗舰指挥室内的所有人默然不做声，互相用眼神交流。 卡尔基是一个固执到顽固，极度自我中心的指挥官，但他同时又对部下僚属极为照顾，甚至是真诚的关爱。这种矛盾体，让他的下属们百感交集。 “通知9号防卫官派遣维修舰队到苏摩12号，也告诉埃普尔我们在那里跟他汇合。”卡尔基说道。 苏摩12号如同一颗表面千疮百孔的黑红色死星，悬浮在黑暗的太空之中。 防御圈层内的一片混战和防御磁场干扰，使得一支柏拉图医疗救援的小舰队花费了两倍的时间才得以顺利抵达离开柏拉图星12光年之外的“苏摩12号”。 先前，他们接收到了幸存的防御官兵的求救信号——在盖亚联合舰队将无数闪亮的炮击线朝这颗防御卫星倾泻，把整颗星球的地面防卫工事彻底炸成齑粉，把地面都炸出千沟万壑，把星球的一角都炸毁了一角，霎时无数的岩石被炸飞到真空之中，这场景如同末日审判来临—— 与此同时，有极少数的柏拉图驻军幸运地躲入了极深的地下，而躲过一劫。在盖亚联合舰队继续推进后，他们发出了求救信号，并从地底搭乘尚能运作的深井电梯走了出来。 他们看到了一场激烈空战遗留的无数的飞行器残骸，有盖亚人的各类无人机和移动大炮，成百上千地坠落在地面上，燃烧的火光冲天，碎片散落，还有被击落的柏拉图“白虎”战机，巨大的残骸就如随意堆砌的积木一样，以各种怪异的形态堆砌在荒凉的沟壑之中，无数的浓烟滚滚，飘升在地平线上。 最后几位幸存的白虎骑士就是这样被发现的，他们得到了防卫部队幸存者的救助，直到柏拉图医疗舰队的到来。 三小时后，一支450多艘各类战舰组成的白虎舰队飞速地降落在这小支医疗队的不远处平坦的大片废土之上，舰队的各种维修器械和人员立即出现，以最快速度在修理外壳的隔离层。 与此同时，搜救人员和各类大小的搜救智能机器人组成的搜救队在极其广大和各种崎岖的地形中费力地搜寻，期望能在燃烧着的巨大残骸中搜寻到幸存者。 在卡尔基团长的命令下，骑士团的地面特种兵和医疗队也前去地面搜寻和抢救。 “什么？珀达伽还活着？！” 卡尔基瞪大了蓝色的眼睛，赶紧带着一队扈从们冲向了救助白虎骑士的现场。 “卡尔基！这里现在已经需要生存结界了，最好不要直接暴露在空气里，宇宙射线会伤害你的细胞！” 侍从长悉达赶紧拉着他，在他手腕上扣上了一个自动搭紧的线圈。 随即，团长的身形外笼罩上了一层肉眼几乎难以察觉的光晕，这群人就这样，从站立在战舰的宽阔的自动移动带上，进入了“苏摩12号”上混乱的场景中。 穿着贴身银白色战斗制服、在腰带上绑着一把激光剑的卡尔基抬头看着周围的一切，这是一个怪石嶙峋的巨大峡谷，黑色和棕色的崖石高耸地刺向天空，到处都是无法辨识的飞行器碎片，还有一堆堆燃烧的火焰，和一丛丛如怪树一般黑色的浓烟烟柱。 救助珀达伽的医疗床被拉了过来，卡尔基团长立即迎了上去。 这位“高级”不死军骑士穿着残破肮脏的骑士战斗服，无力地躺在医疗床上，惨白的面容笼在披散的深色卷发中，他显得很平静，但这种毫无挣扎和呻吟的宁静神态，可能仅是提供给伤员的特殊麻醉痛觉神经的气体造成的。 “珀达伽！……”卡尔基在医疗床边轻叫着朋友的名字，平静的口气里不自觉地透出焦急。 珀达伽全身算得上伤痕累累，但卡尔基立即看到了那个最触目的部位——他的左脚已经被现场截肢，白虎骑士所拥有的健壮优美的长腿在膝盖以下的部分陡然消失了，在目光向下扫时，突然一断，显得异常怪异而恐怖。 “卡尔基……”珀达伽努力地打起精神，由于感应他身体的运动，智能医疗床自动把他的上半身缓缓抬升起来。 “我们拼到了最后一个人。”他的口气很平淡，显示出一种钢铁硬汉般的从容不迫。 “我已经为所有人复仇了。”卡尔基寒冰一样的蓝色眼睛里闪耀着光芒，“我们在‘阿波沙带仅花了不到一个小时，就击溃了入侵的盖亚联合舰队，现在‘本都和‘霍亨斯陶芬两支舰队正在在追击四处逃散的入侵者，我们则要踏上一次漫长的远征……你只需要好好休息，珀达伽，做一个好梦。” 帕达伽毫无血色的脸上嘴角轻轻抽动，露出了一个有些僵硬的微笑。 “他们已经取走了我的残肢，会用最新的细胞培养技术再为我复制一条左侧的腿脚，但恢复神经联结要很多次手术……我未来不能再和你并肩作战了，大团长……” 身受重伤的骑士内心涌动着一种情感，第一时间，卡尔基就出现在最前线，也只有他会这样奋不顾身—— “好好养伤，你不能乱动。”卡尔基说道，示意他赶紧躺好。 帕达伽伸出手和卡尔基握手， 做了最后的道别。 “你一定要回来，我们再去白孔雀餐厅好好喝一杯……” 他翕动着苍白的嘴唇，保持着一贯高傲的骑士风度。随后，缓缓地躺下。 卡尔基继续带着随从向前大步走去，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感受到苏摩12号空气中各种燃烧的钢铁和其他建筑材料散发出来的烟尘味，这就是毁灭一切战火的气息。 “卡尔基团长！”一位年轻的白虎骑士突然叫住了他。 “你是……沙塔育的扈从。”卡尔基停住脚步，端详着这位穿着破损的战斗服，毫无防护地***在“苏摩12号”危险的空气中的年轻人，他有一张端庄而英俊的面容，披散而下的褐金色卷发在寒冷的风中吹拂，表情显得凝重而哀伤。 “伊沙安……”卡尔基几乎记得白虎骑士团所有骑士的名字，“沙塔育阵亡了吗？” “不……”年轻人睁大了深琥珀色的眼睛，“甚至更糟糕……” 第201章 我们要去攻击盖亚的芒星城 “沙塔育为了救我，被盖亚最新的移动大炮击毁了最重要的讯息处理器……” 伊安沙一边说，一边把团长带到不远处的地方，一道阴影遮蔽了一群围在那里医疗队，远处是一堆化为烈焰燃烧后黑色废物残片带，依稀可以辨认出一架庞大如小丘般的银白色战机。 “我们都在坠毁瞬间得到了生命保护罩的防护，我安然无恙，但沙塔育，他……” 卡尔基看到一个穿着银白色骑士战斗服的高大男人已经躺在了一个胶囊型的透明医疗器皿内，几位医护人员站立着，在交头接耳，气氛显得很诡异。 “所有的生命体征都是平稳正常的……但伤者无法恢复意识，简而言之，他睡着了，陷入了永远醒不来的梦境。” 医疗队领队向卡尔基说道，卡尔基走来的架势是可以一眼可以辨识出的白虎骑士团的高级指挥官。 卡尔基英俊的面容如冰塑一般，愣怔地低头看着执事沉睡的样子，沙塔育表情放松，呼吸平稳，如刀刻般清晰英俊的侧颜具有雕像般的美，他体表没有任何外伤，只是在沉睡着。 “最严重的冈比西斯症……睡美人症。”卡尔基低声说了一句，忧伤地闭上眼睛，深深叹了一口气。 噩梦连连、无法控制行为、精神错乱、癫狂……这些都不是冈比西斯症最严重的症状，最严重的症状有一个专有名词，叫做“睡美人症”。顾名思义，从此，变形战机飞行员只有肉体活在这个世界上，意识完全消失了。 医疗领队见卡尔基完全明白已经发生的事，便不多做解释，指示下属赶紧将这个悬浮载人透明胶囊尽快拉上医疗舰。 “等等！”团长发话了，“让我再拥抱下我的朋友，最后一次。” 医疗队成员和机器人们都默然不语，无声地同意了这个要求。 滑动盖缓缓打开，沙塔育的身体暴露在苏摩12号气场紊乱的空气中，微风吹拂他略有散乱的深黑色发丝，露出了漂亮高爽的洁白额头。 “沙塔育，你看起来那么平静，那么美……”卡尔基用有力的臂膀将一个男人沉重的身体轻轻地拥抱在怀里，“你一定在做一个无比美好的梦，我们所在的世界太残酷……到处是血腥和杀戮，人们彼此仇恨，互相践踏，你去了另外一个梦，我没有资格为你感到悲伤。” 站在团长身后的伊沙安听到这番话，一想到和主公的往日种种情景，忍不住流下了眼泪。跟随卡尔基的那群扈从，无论悉达还是罗睺都面露忧伤之色。 卡尔基把沙塔育重新放回茧床上，履带式的医疗机器人马上护送防护胶囊而去。 “我们用尽方法，花了三个多小时，也没法让沙塔育执事醒过来。”医疗长向团长说道，“他会被送往‘海隆康复中心，那里有治疗‘睡美人症的特殊设备和病室，我们前线急救医疗只能应急。” “‘海隆的‘小玫瑰病室……所有的骑士都知道那个地方。”卡尔基轻轻说道，“r?schen……”[1] 在他脑海里浮现出那个让变形战机飞行员闻之色变的地方，那里如同柏拉图的一切，如此整洁明亮，一个个直通天花板的圆桶状的储存柱里储满了深孔雀蓝色的治疗液，里面竖直漂浮着各个人族的骑士们，2800个立柱就如同一片壮阔的蓝色森林无尽延展，从4百年前，科技可以用这种办法保持得了“睡美人症”的骑士不会逐渐因器官衰竭而干枯。随着时间的推移，变成了一种仿佛人体展览一样永远不变的场景，因为无论多久，他们都有生命迹象，不能被判定为死亡，就像一片活死人的尸林。 “再见了，沙塔育。” 卡尔基用哀伤的目光凝视了那队在荒凉的黑色岩石上远去医疗队的背影。 随后，他转身离开。 当团长发现伊安沙仍旧如雕像般伫立，在寒风中默默流泪。 “伊安沙，你是为数不多的几个幸存者，经过一场大战，你已经累了，和医疗舰队返回柏拉图吧。”卡尔基拍拍年轻人的肩膀，表示一种安慰。 在看到年轻人依旧沉浸在悲伤中，无动于衷时，卡尔基扯下了自己戴在左腕上的生存结界的线圈，顺手把它搭在了伊安沙的手腕上，那轻轻的一声自动搭扣的启动声，才让年轻人如梦初醒。 “为什么？他是因为救我，才得了这样的下场……”伊安沙的面部肌肉抽搐着，显出一种悲愤交加的样子来，“执事是一个好人，为什么好人会有这样悲惨命运？” “卡尔基，你不能……”抢在卡尔基说话之前，贴心的悉达抗议道。 卡尔基回头看了一眼侍从长，示意他保持安静。 “你看，只有一条防护线圈。”卡尔基略有沉重地说道，“战场上都是以命换命，沙塔育只是做出了他的选择而已。” “再见，伊安沙，好好休息。” “悉达，你不必太敏感，我们立即返回旗舰，埃普尔的舰队马上要到了，我们要踏上一场艰苦的远征。” 年轻的扈从转身看着指挥官一行人的背影。 “大团长？团长……”伊安沙大声叫道，“你们要去哪里？我听说盖亚人很可能在同时多点攻击，白虎舰队是要去援助前线的梅西耶或者刻托吗？” “不，不是。”卡尔基停下脚步，风吹起了他制服及膝的下摆。 “那我们的舰队要远征何方？”年轻的扈从大声问道。 卡尔基沉默了，高耸峡谷投下了一道黑暗的阴影，到处都是飞行器残骸和乱石块堆砌而成的混乱，他用黑暗光线下猫科动物一样晶亮的眼睛看着裂缝一样的天空，上方的黑暗中，无数飞行器和维修器械在闪烁光芒。 “我们要去攻击盖亚的芒星城。”他用波澜不惊的平静语气说道。 伊安沙大吃一惊，倒吸一口冷气。 但随后他立即喊道：“带我一起去吧！我没有受伤，还能继续战斗！” 卡尔基回头看着这位勇敢的骑士，年轻人健美的身躯上笼罩的光晕散发着战斗的气息，他想为自己的主公复仇。 “好！你来吧！”卡尔基微微甩头做了一个跟上的动作，他总是那么潇洒和自信，带着一种高雅的从容不迫。 “斯瓦林伤得不轻，你正好代替他，你是一个称职的好扈从，沙塔育曾夸赞过你。” 伊安沙立即大步流星地追上指挥官。 在茫茫星海之中，两支舰 第202章 生活方式制造阶级 在12光年半径的防御空间大战爆发之后，除了各个作战单位进入暴兵程序，军工单位也开始了疯狂的加班加点。 位于“德瓦环”绵延不绝的翠绿森林中的d378轻武器研究所，如一片发出亮光的巨型树叶，在碧蓝的湖水旁散发出昼夜不停的耀眼光芒，那是无数间蜂巢状的工作室里发出的辛勤劳作的火花。 柏拉图就是用各司其职的种姓制度，达到了最高效率的战争机器。 而夜柔却不用加入疯狂加班的生产大军中，她得到了休假，以参加娑罗室伐底湾区的和平祈祷仪式。 “我真的不用来吗？”她坐在家中玻璃房的室内花园中连线通话中。 面前的立体投影上显示的是她平时难得一见的研究所所长桑戈，而非是她研发团体的顶头上司诺拉妮主任。 “当然，你必须参加你所在社区的活动，你那两个穿甲狙击枪和激光弓箭研发项目的死线都被无限推迟了。” 所长的斩钉截铁的回答，反而让这个自小被训练如机器人一样工作的女孩愣了一下。 “夜柔，你要知道，我们柏拉图人隶属于自己的共同体，在婚后就是你的社区生活，这也是随着时间的流逝，阶级之间很少通婚的缘故……和我们不一样，你现在生活的‘内卡特环遵守特别繁琐的宗教仪式。”所长不自觉地摸了一下头发，鬓角突然多出了很多白发，“是生活方式区分了阶级，你得学会融入这些贵族们。” 我们柏拉图人不是平等的吗？她刚想开口，所长的连线就断了，她能占用所长的时间就那么点。 卡尔基曾经跟她说过，柏拉图在变成一个真正的帝国。 卡尔基……一想到他，她就心乱如麻，如今的她满心都是对前线丈夫的思念，甚至有时忧思一涌上来，几乎到六神无主的状态。 历史上的第一次，盖亚人已经打到了“雅利安人国度”的门口，但数光年外的前线发生的战事，如风穿不过一堵厚墙，柏拉图是一个永远宁静的星球，永远。 夜柔走向那一方巨大的水池，一股带着寒意的海风吹拂一身浅紫色长裙，这么巨大的大理石宫殿里只剩下她一个人了。她抬起头，想努力地用目光穿透无尽的蔚蓝色苍穹，但阳光太耀眼，她只能用纤手遮挡。 她原本抗拒这种空虚的豪华生活，拒绝一个内心并不爱自己的丈夫，但如今，她又回不去那个居住在“德瓦环”武器研究所女生宿舍里的那个单纯的姑娘了。 娑罗室伐底湾另一侧的海岸上，有一个异常宽阔台阶的通向高处如雪般洁白的平台，在靠海的一边立着40米的高大白色石柱，有种对应“特拉夜斯特陵舍”玛雅湖畔景致的风情，但更壮观崇高得多。 就在一夜之间，这些原本供游人观看海景的建筑物被一种奇特的迅速生长的幻彩水晶“普拉布哈”[1]覆盖，如野蛮疯狂生长的狂蟒飞旋于立柱之上，一直飞檐到近百米的穹顶之上，覆盖了以往开放式上方，形成如万仗火焰般飞升的大殿穹顶，在日出阳光的照耀之下这座一夜之间用会生长的水晶搭建的庞大圣殿，在海边日出的暖色调的光辉下散发出梦幻一般的光芒，清透如水晶，璀璨如钻石，散发着不存在于世间的美。 居住在湾区的大约480名高级指挥官的妻子，凡不需要担负作战任务的都要聚集于此，举行连续三天的胜利祈祷，这是柏拉图军队遭遇前线挫折时才会有的祈求胜利的仪式。 对夜柔而言，上次的胜利祈祷还是在她不到10岁之时，那时她还是一个轻武器专校的学生，负责生活监督的女老师带着一群女学生前往学校的大祈祷室。她们一连三天早上上课前要为7900光年外的刻托战役而祈祷，这是柏拉图军队在危急血战的前线。 这些穿着朴素制服的女学生们就在如同悬浮在虚幻蓝色时空中一样，完成了短短的十五分钟祈祷。 而这次，在已经升起来的阳光下，一夜出现的大神殿在她面前如一座在光线下浮动的光明之山般闪烁着不可琢磨的流水般的光芒，夫人们顺着庞大的洁白无暇的阶梯向上攀爬，洁白的长裙在温暖的海风中漂浮，这个场景在她眼中美如天国。 所有女性都需要穿上祈祷仪式的洁白长裙，未满三十岁的女性都松挽着头发，头戴着洁白的飞翘兰花编织而成的双层花冠，已满三十岁的女性则梳着由发辫盘起的发髻，并披着半透明的乳白色头纱。 这些原本就处于人类基因顶端的美丽高挑的女性们，在如散发光芒的明亮圣殿前缓缓而行，她们发色各异，但侧颜的线条都非常优美，宛如古代的女神临世。 在圣殿宽敞的入口处，这些柏拉图的最顶层贵妇们按照丈夫所在战斗单位的编制迈着优雅地步伐进入光芒四射的圣殿，夜柔自然跟随着伊拉大团长的妻子黑发的拉特克拉尼而行，身旁是罗什曼那团长的妻子雅美，她有一双圆圆的褐绿色眼睛，即使在肃穆的宗教仪式里也显得灵动可爱。 夜柔还朝身边不断回看，伊登执事的妻子希尔梅丽娅有种高雅冷傲的气质，而热情能干的纳胡沙执事的 妻子乌塔和一些舰队女指挥官们几乎都缺席了，她们如今一定也已被派遣往前线。 夜柔心想：这些从小在“泽纳那”成长的宫女们比她要懂礼仪得多，她必须小心应付，免得显得格格不入。 有12位年长的夫人把整个身形都笼罩在半透明的长长面纱中，手中提着如黄金闪耀的垂挂香炉，这些香炉极为精致轻巧，像是为女人的纤细手掌所设计，她们迈着庄重的步伐，前后甩动的香炉里冒着乳白色的烟雾飘散在极为宽敞的水晶玻璃般的圣殿四处飘散，让整体氛围充满了一种不可言喻的神秘感。 极为舒缓人心的异香钻入了夜柔的鼻子里，像是古代琥珀、***或松香燃烧后的气息。她抬起头，看着极为高耸的苍穹顶部交织出极为复杂的如同万花筒一般的结构来，阳光直射下，向所有人都投射下几乎是带着彩虹光晕的光芒，她觉得自己恍如梦境，从未置身过如此神圣壮丽，又极其华丽的宗教场合。 突然，沉浸在宗教氛围中的贵妇们的队伍慌乱起来，一阵极轻声的私语声打破了肃穆宁静的氛围。 [1]prabh，梵语“光明”之意。 第203章 要相信祈祷的力量 快跑的丽雅纯白裙摆飞扬，慌张地从楼梯下方一步步登了上来，走入了骑士团夫人们的行列，她看起来行色匆匆，头发都没有整齐梳挽好，在耳侧都垂下几缕发丝，冠冕状的花饰也戴得很敷衍。 “丽雅，你迟到了。”拉特克拉尼轻柔地说了一句，因为所有在场的夫人们，无论舰队系统，还是枢密院或管理系统，都转过头注视位于最右侧队伍的骑士们的夫人们的队伍。 “来我这里，丽雅！”夜柔很友好地向迟到者伸出双手。 队伍又重新按仪式进行。 “夜柔，谢谢你，我本来不想来的……但和平祈祷是必须参加的。”丽雅低下头。 “我知道，你担忧沙塔育。我也担忧卡尔基……我们要为他们祈祷。” 她们两个人牵着手在切切私语地走着。 “夫人们，祈祷仪式是不允许说悄悄话的。”不远处行列中一位枢密院***的夫人提醒她们，这位浅棕色头发的夫人大约四十多岁，身材和风度都绝佳，在年轻的女孩眼中，她的面容略有松弛，但白皙的肤色还是细腻均匀，眼角的一丝丝浅淡的皱纹更显出成熟的魅力来。 “要按照队列行走，姑娘们，你们要学会自我克制。”另一位披着半透明头纱的深色头发的美妇人很有一种宫廷高级命妇的高雅感，她们都是高高抬着头，挺立着的脖子，如郁金香梗直硬，又如天鹅颈脖一样修长，那种强大高傲的气场，是她们这群女学生一般天真烂漫的年轻女孩们无法比拟的。 她们两人只能默默分开，按照丈夫的军阶一前一后地走着。夜柔忍不住回头看丽雅的样子，她一直低着头走着，完全没有往日热情迷人的风度，眼睑发黑，显得很寥落。 就和平日里的望弥撒一样，每个人被光标引领到指定的位置，就像宽幅巨大的轮圈一样，所有人都围住一个中心点。 在白色镜面般大理石地板上形成了如巨大的日轮般的金光辐射，随后在一阵沉默的祈祷之后，一瓶水蓝色的“甘露”带着幽光出现在众人面前。 就如所有的仪式一样，所有人都取下悬空的“甘露”一饮而尽。就在一瞬间，辐射图案从中心向陡然发出一道金光，随后一个巨大的火焰从中心直飞穹顶，如太阳般无比耀眼闪烁的光芒被从穹顶中心各种形态的亮片如镜片一样反射出去，如无数形态的闪光刹时在头顶如四散的光华烟花般四射。 夜柔被这种不可思议的辉煌场景惊呆了，一时连内心对卡尔基的牵挂和忧虑都暂时清空了，她睁大着浅蓝色的眼睛望着前方的特殊的离子态的火焰，此时她们每个人都如围绕着宇宙中心的星体一般，洁白的长裙上洒落满金光闪闪。 随后，她们闭上眼，开始了默默地祈祷，夜柔觉得有眼前有一团神秘的光芒透过了肉红色的眼帘，如一缕神光聚集，整个眉心印堂都充满一种温暖的热光。 这种从未有过的宗教体验把她吓了一跳，她只不过是一个天生的元教徒，被灌输了一套准则生活，并且按部就班地生活着，那控制着普陀洛迦“圣域”区域的中心能量光柱离开她的生活太遥远。 她从未想过在柏拉图核心的宗教仪式中真实保持着一种神奇的力量，从未料想过的强大力量，可以让她在神情恍然中，感受到身体的整个能量聚集到双目眉心处，温润又明亮，带着淡淡胀痛感。 生命的火焰！她突然想到了祈祷词中那句，把她吓得睁开了眼睛。 一睁开眼，她便看到所有的夫人都飘飘白色衣裙，如被磁场固定一般直立，在她脚下，金色的轮辐不断转动着，在石质光滑的地面上发出一道道向外扩散的流动的金光。 这就是光之轮转？ 祈祷！相信祈祷的力量！ 一个奇怪的声音进入了她的意识，这让她吓了一跳，她从未有过这样奇特的感觉，如果不是在这样神秘的场合发生，她会以为自己神经错乱了。 就这样她又闭上了眼睛，默默地在心里默念着，她希望卡尔基能够平安地回来，能取得胜利—— 她就在这团光亮里，不知祈祷了多久，觉得身心完全放松，沉浸在宇宙深空一样的平静之中。 直到光亮缓缓地变暗，那种支持人处于神秘感受中的力量也陡然消散，所有在场者都如梦初醒，纷纷睁开了眼睛。 随后，在她们的面前慢慢出现了一个微微发亮的光团，清晰地展现出莲花般的形态，越来越真实，直到变成一朵存在在真实世界的莲花，洁白如玉，完美如瑕，如一朵旋转的曼陀罗，慢慢地落在她们的双手之上。 夜柔瞪大眼睛，看着这不可思议的一幕，虽然她知道柏拉图人已掌握小部分的物质传送技术，但是当一朵完美无暇的莲花落在她手上时，她还是为这种量子光芒转化为实体存在的科技之光所震撼。 她看到卡尔基的名字如一串金色烟尘组成的神秘图案，沁入莲花花瓣闭合的中心，随后整个大如托盘状的花朵落在她的手中后，依旧有一缕光隐隐地从中心散射而出。 每位夫人手中都拿着这样一个带着 幽光，精致得不似凡尘之物的莲花缓缓地走出已经光华散去的圣殿，早晨的明亮晶莹陡然不见，一种幽深的氛围弥散在这座水晶的宫殿中。 当夜柔步出圣殿时，看到黄昏红彤彤的暗云笼罩在大海另一端时，一时吃惊得几乎张开了红唇。 她明明感觉只是祈祷了一会，不过不到1个小时，结果外界已到了夕阳西下之时。 “天啊！祈祷圣殿用了磁场扭曲技术干扰了人类的时间感觉吗？外加特殊的站立支撑浮力，让人体完全感觉不到疲劳感。”她作为武器设计师，不由自主地分析了起来，“那肌饿感，如何消除呢？” 谁也不会想到高级贵族的祈祷仪式是如此神奇，她第一次经历，简直颠覆了以往的所有认知。 当夫人们在日落黄昏的柔风中手捧着带着微亮光华的莲花，沿着两旁给予的光标指引拾阶而下时，一道水流从阶梯的中间流淌而下，源泉就是圣殿祈祷时点燃圣火的中心之处，如今又被喷涌而出的圣水所漫灌，这是多么奇妙！ 这道水如晶亮的瀑布细水般顺着漫长的阶梯，一直奔流向阿娜希塔海的万顷碧波之中。 第204章 没有家庭才能大公无私 “这是什么样的仪式？我们应该做什么？”夜柔侧身轻声问左手边的雅美。 “我也是第一次参加，我们跟着她们，模仿她们就可以了。”雅美朝着那群披着头纱的年长贵妇看了一眼。 比她们两个年长几岁的拉特克拉尼也在用碧绿的眼睛观察另一侧年长的贵妇们的行为举止，她也不知道该如何行事，只能依样画瓢。 在黄昏金红色云彩映照如暗夜涌动般的大海，卷起层层波涛，轻抚着延伸至海中的阶梯。她们每个人都俯下身，把手中的莲花放置在一旁形成流水瀑布般的滑道上。 就这样，几百朵洁白的莲花被水流冲入了大海，在深暗色调的海面上如同一个个朦胧的亮点，在缓缓朝大海的远端飘去。 这就是祈祷卡尔基平安回来的祈祷仪式吗？ 夜柔远望着眼前这片微光闪烁的洁白莲花飘向大海的深处，这个从未见过的美丽场景，如镜子般镌刻在她清澈见底的眼瞳之上。 她转头正看到丽雅望着这个场景在默默流泪，在海天夜色之下，她白皙面容上的两条泪痕在闪闪发亮。 “沙塔育一定会回来的。”善良的夜柔赶紧走过去安慰她。 “我的预感很不好，盖亚人突袭时，他刚好在最前线……” 夜柔不知怎么安慰她，她对军事一窍不通。她抬起头，看到不远处舰队系统的年轻妻子们不少也是满面愁容，这将会是一场大战，无数人会奔赴战场，无数人会化为宇宙灰尘。 随后，未亡人们就会再婚…… 一想到海边的匆匆一别，可能就是跟卡尔基的永别，她就心一紧。 阶梯上的流水逐渐消失，阶梯又恢复如常，没有任何水流过的潮湿痕迹。 而来参加祈祷的夫人们，就在这一片越来越黑的海景之中，各自散去，每个人都会搭乘附近地下车站的“车厢”回家。 那位深黑色盘发，如同宫廷命妇一般高雅的女人，看到两个年轻的女孩拥在一起，神色哀伤地把头凑在一起在说些什么，便从容不迫地走了过来。 “我叫宁伽尔，是白纳福煦宫的高级宫廷女官。”她用异常优雅的口音说道，夜柔知道这种舌颤音柔和的发音是典型的宫廷音，这是她在“德瓦圈”的劳动阶层中听不到的，那些宫廷侍女出身的女性们很喜欢用这种口音来标榜自己的出身。 “今天的祈祷和放莲花入海的仪式后，我们明天再回到圣殿，就会知晓一切。你们必须做好心理准，我知道这很难……但这仪式事实上就是阵亡通知仪式。”她虽然高高昂着头，但一双浅灰色的眼睛在日落后的天色中闪闪发亮，透着一种长辈式的温柔。 “什么？阵亡通知仪式？”夜柔吃惊地说道。 “是的，这是重大战役后特别仪式，因为军人都会集中死亡……”晚风吹拂她脸庞一侧的透明头纱，让她显出一种高贵之美，就想高高在上的女神，在同她们两人说话，“待到柏拉图星上举办祈祷仪式时，往往第一批阵亡名单已经知晓了。” 夜柔看看丽雅低头不语，她也能说这样优雅婉转的语音，但她现在显得很落寞而可怜，尤其听到“死亡”这个词时，好像全身都颤动了一下。 “明天，你们重来到圣殿，拿到被量子传送到手的莲花就会明白发生了什么，因为我是过来人。十一年前，我的前夫在刻托基地阵亡……我就是在这样的仪式里获知他的死讯的。” “啊？……”两个女孩显然被吓坏了。 “他是我的第一任丈夫，他是一位白虎骑士，蓝眼睛是那么美……”宁伽尔望着在愈来愈深蓝一片的大海上，缓缓飘走的闪着光芒的莲花，它们一片片的，就如一艘艘命运的小舟，在暗夜的海上飘散而去，“我随后改嫁，可是，我的第二任丈夫的运输舰在三年后也出事了，最后……我嫁给了一位不幸丧偶的舰队高级指挥官，一直到现在，我还在担惊受怕。” 这位贵妇的回忆显然让她们不知所措，一个女人竟然要嫁那么多次。 “于是，在15年之中，我跟三个不同的男人生下了11个孩子。男人在前线奋战，流血……我则一直拖着沉重的身体，忍受不适……” 夜柔不敢相信，这样美丽高雅的女子竟然有这样坎坷的婚史，战争带给柏拉图女贵族的伤痛一点都不比男人少，她那些科技人员圈子里白头偕老倒比比皆是。 “你们要记得所有柏拉图人都是柏拉图女人的子嗣，为最好的战士生下优秀后代是我们不可推辞的责任……” “不！我不会改嫁的！”一直沉默的丽雅突然轻叫了一声，“我只爱沙塔育一个人，我只爱他！” 她率直地站出来，有些激动地说道：“我昨晚梦见沙塔育，他抱着小丽雅，用双臂抛甩着她，她银铃般地大笑着，在我们家那片开满鸢尾花的花园里，那么美好……我们是一家人，这不会改变！即使沙塔育死了，他也是我女儿的父亲，这永远不会改变！我不会这样改嫁……不！不行！” “我们柏拉图人的婚姻不是为了组成家庭而建 立的，我们只是为了生下最优异的后代……没有家庭的社会，才能做到大公无私……” 还没等宁伽尔缓缓地说完，丽雅就直接悲伤地捂住嘴，快步转身离开。 “丽雅，你不要难过，沙塔育并没有什么事，你不用自己吓自己！”夜柔喊道。 “我也只是让你们年轻人做好心理准备，我知道接受这件事是很难很难的，但是，很多女人就这样过来了……” 夜柔只能目送着丽雅的白色背影消失在夜色中，因为她不知道怎么才能安慰她，她自己也心乱如麻，只能呆立在原地。 “你比她还年轻，像是一位新娘子，从未生育过。”宁伽尔用女人老道的眼光打量从头到脚夜柔，夜柔修长的身材带着一种少女的柔美感，就如月下美人般精致，“但每个人都要做好准备，命运是无常的……” “不！卡尔基是当世第一战将，他绝对不会有事的！”一向温柔的夜柔不知道从哪里来了一股强硬的底气。 “其实……失去一个人有很多方式。”披着半透明头纱的贵妇宛如命运女神一般浮现出神秘的微笑，随后，向她很有礼貌地低头告辞。 第205章 只有妻子的名分 一片汪洋大海就这样陷入了一种漆黑的平静中，只有远远飘去一朵朵白色莲花的微光。 此时此刻，在柏拉图军队在各个圈层的社区中，女性眷属们在溪流、在河畔、在湖边、在海边放下了不可计数的莲花，这些花朵在幽暗的水面上如同星辰般闪烁，慢慢地朝远方的水域飘去。 直到一丝微弱的晨曦慢慢透过黑沉沉的天空，海上被褥般的厚厚云层，翻卷着散开，恒星“太阳”起初只是一团模糊不清的红晕，随着时间如沙漏中的沙子流逝，金红色的一道道金光终于冲破了大海和天空交接线上那层紫黑色的暗光，照亮了一切，晨光所及之处逐渐恢复了生机盎然的明亮色彩。 昨日早晨的仪式又重演了一遍，一队队排列成行的白裙飘飘的女士们在清晨微凉的海风中迈着庄严的步调缓缓进入了如光之水晶般的圣殿。 圣殿中心的离子火焰燃烧了起来，发出了如恒星般明亮耀眼的光芒，地板上那如星系旋转的金色亮痕在一圈圈地旋动，一切都与昨日相同，但这又是新的一天。 那朵洁白无暇的莲花又再次以虚无一般的量子形态出现在所有人面前，慢慢地在化为实体形态，但这个时候，几乎每位夫人的表情都异常紧张。 夜柔伸出双臂，捧接住在渐渐转化为实体的白色莲花，她的双手止不住地颤抖着。 她知道第一批的阵亡名单就要公布了。 昨夜，她彻夜难眠，一直辗转反侧到快起床，做了一个古怪的梦。 雪山巍峨，粉红色杏花重叠的阴影迷离之下，两匹骏马在鬃毛飞扬中互相舔舐，相亲相爱。 一对穿着古怪的异国情调服装的男女站在树下，一同欣赏远方壮观旖丽的风景。 那个飘散金发的男人英挺的身躯是如此熟悉，他任由身旁的女伴依偎在他宽阔的肩头，半透明红色的长长头纱笼罩在他身旁的一个黑发女孩的身上，在她修长身躯上有如红云般流动。 他微侧过身，她便立即认出了自己的丈夫。卡尔基不仅穿着怪异，也不再像柏拉图男人一样梳着整齐的发髻，而是披散着长发，显得那么潇洒。 他看着女孩的眼神中流露出来的那种温暖和爱意，是她从未体会过的—— “啊！不！！” 一位金棕色头发的年轻女孩大叫了起来，她手里的白色莲花从中心如鲜血浸入水中扩散一般迅速地扩散成整朵血莲花。 她惊慌失措地松开了手，就像被烙铁烙烙烧到了一样，几乎同时这朵悬空的血红色莲花随即凋谢，一片片殷红色的莲花花瓣飘落后消失，又重新幻化为量子形态，悠然消失在空中。 而用优美的柏拉图文包裹的那个金色的名字，也随之化为金粉状，飘散出一条绵长的金线来。 “荻瓦娜！” “是夏斯季亚阵亡了……” 周围白虎骑士团的夫人们都纷纷走了过来，围住了接到丈夫阵亡的荻瓦娜，大家都扶助着她，唯恐她瘫倒在地。 这位刚变成未亡人的美女虽然紧促眉头，面容几乎因巨大的痛苦而颤抖起来，细长的脖子露出一条深深的颈部凹痕，整个人都在如凉风中的黄叶般发抖着，仿佛在竭力控制自己。 夜柔看着自己手上的白莲花没有任何变化，在巨大的庆幸之余，也想走过去安慰，但她立即听到了丽雅尖厉地一声惨叫。 “沙塔育……！不要……！” 丽雅几乎是立即泣不成声地跪倒在地，双手捂着脸，在她面前悬浮的莲花陡然变成了鲜血一样的赤红色，但是没有凋零消失，而是孤零零地如火红的赤莲一样悬浮在空中。 那些舰队系统披着头纱的贵妇们在窃窃私语，她们也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场景，所有阵亡通知都应该是白莲转为赤莲后，凋谢和飘散消失为标准，没有人见过这样仅仅是转红而不凋谢的场景。 “丽雅！” 同她关系最要好的夜柔马上扑过去，想把丽雅搀扶起来。 “不！不要！” 丽雅的情绪完全失控了，她用纤细的手指扎进自己的头发，然后顺着脸庞拉下来，松散的盘发和花饰都被拉得乱七八糟。 夜柔显得既惊诧又悲伤，卡尔基跟沙塔育关系很好，她依旧记得自己在娑罗室伐底湾区认识的第一位骑士就是沙塔育，一头铁黑色的头发，浅蓝色的眼睛，侧颜完美得如雕塑一样。 这个英俊的骑士，完美的好丈夫，就这样消失了，她也不知道如何安慰丽雅。 “求求你……抱抱我，我觉得很冷很孤独……”丽雅那双原本美丽多情的蓝眼睛中满是泪水，显示了一种极度的伤心和脆弱。 夜柔伸出双臂拥抱了一位未亡人，感受到对方悲痛欲绝地哭泣着，全身颤抖着，想把身体温度传给一个需要安慰的人。 冷和孤独，从她踏入婚姻的第一个晚上就浸入全身了。 舰队指挥官们的夫人们纷纷走来安慰两位失去丈夫的夫人，白虎骑士团的指挥官们已经有阵亡的，而庞大舰队系统的高级指挥官 还没有损失。 “战争才刚刚爆发而已，没人知道未来会怎么样。”宁伽尔看着乱成一团的年轻夫人们对身旁几位闺蜜说道，“这只是第一批阵亡的人……” “啊？这是？……”夜柔听到一旁的雅美倒吸一口冷气的轻叫，立即顺着所有人惊呆的方向看过去。 她看到自己刚刚站立的地方，那个包含着卡尔基名字的洁白莲花突然凋零了，在一片又一片地飘落而下，仿佛失去了生命一样。 这下，所有在场的夫人们都不禁发出了轻轻地喧哗声，没有人看到过这样的场景。 “怎么会这样？所有的阵亡通知都应该是一样的，今天太奇怪了。”一位看起来最年长的女士吃惊地说道。 “柏拉图的一切其实是科学，而非玄学，没有任何例外存在的余地。”宁伽尔也睁大着眼看着这个奇异的场景。 夜柔不由自主地放开哭泣的丽雅，脑中一片空白地走向那朵失去了生命的莲花。 对于柏拉图贵妇们，得到丈夫阵亡的消息应该保持尊严，像荻瓦娜那样哀伤而不外露情绪才是最体面高贵的行为。像丽雅这样失声痛哭，跪倒在地都有失体面，而她绝对是最敏感软弱，最不高贵的那一个—— “不……不……”夜柔慌乱地拿手拢住在不断飘落的洁白花瓣。 在慌乱中 第206章 人总要大胆去试一把！ 黑暗浩瀚的宇宙中，即使是2光年的距离，也是跨越了无数空间，缀满了无数星体，一支仅仅有4艘星舰组成的极为渺小的编队，打开了迷惑太空雷达的特殊能量场，在异常小心地接近柏拉图星。 “终于……我们到柏拉图了！” 兰瑟·徐望着前方探测器传回的画面，激动地叫了一声。 谭林、蓓丝、巴特尔、维尔纳，以及那位被救的女孩都急匆匆地拥到了小型的显示桌上。量子立体桌上悬浮着一颗蔚蓝色的星球，一个覆盖整个星球的巨大圈环型陆地结构映入眼帘，有些地方绿意盎然，而另一个半球则一片金黄色，甚至有些高耸的山脉都覆盖在白雪皑皑之下，最外层的“苏雅塔环”则俨如两个半环型的洁白玉珏，延伸在星球的两极之处。 “柏拉图！” “这就是普陀洛迦……” “好美……” 这群平均年龄不到25岁的年轻人都在交头接耳地低声赞叹起来。 柏拉图星的外表具有一种名不虚传的美丽，仿佛看到了多少纪年代之前古老的地球文明，到处覆盖着植被，不似盖亚星那般到处都是无人区的荒凉岩石，有时候当盘古大陆转向一侧时，接近的飞船能看到一望无垠的岩石地表，在这点上盖亚人也是具有实用主义精神，只管维持人类定居点的优美环境，其他完全无所谓。 而柏拉图星是一个整体完美的艺术品，尤其是中央岛屿“普陀洛迦”，上面遍布着巨大的宫殿群、呈现几何形的花园、森林、湖泊和宽阔的河流，一切精致得如同古代冠冕上镶嵌的一连串宝石和珍珠，这是以壮丽高雅遐迩闻名，甚至美名远播到其他星际文明中的白纳福煦宫。 兰瑟·徐看着由前方探测器发回的真实影像，不由自主地紧张得呼吸沉重起来。 “第一次……这是第一次盖亚人那么近地看到柏拉图星！”他转头跟周围的人说道，“这是历史性的一刻！” 面对“黄龙行动”的最高指挥官那种略带孩子气的乐观，所有人都沉默了。 “我们要面对的整个柏拉图的防御系统了……”那位被救下的前线实习女军医用浅灰色的眼睛非常紧张地看着他，她是一个面目秀美的典型盖亚混血儿，清爽白皙的面容上带着令人迷惑的种族特质。 “不用担忧，我已经设定了完全的计策，我们用超光速高能等离子炮，还有各种炮击矩阵朝白纳福煦宫的至圣所，也就是说，这是一场彻底的斩首行动！” 一说到战略部署，徐上尉立即严肃了起来。他用手指滑动着虚拟的立体显示，直接把画面对准了圈环中央仅仅只有15万平方公里的小岛——普洛洛迦。 “这里就是至圣所！逻各斯和柏拉图皇帝所在地！我们要直接轰平那里，趁柏拉图人还没有发现我们！” “再猛烈的炮击也无法穿透柏拉图星的防御结界，何况据说圣域区还有一层内部结界，我们不可能在远离柏拉图星800万公里之外，贯穿两层结界防御。”谭林作为作战参谋立即反驳。 “柏拉图星的防御结界只是一个传说，一颗直径2万公里的行星，怎么能够全部覆盖防御能量场。有时候，撒播传说只是为了恫吓敌人。” 话虽这样说，但兰瑟·徐还是皱紧眉头，露出了紧张的表情。 如今，他觉得自己越来越像卡尔基，喜欢冒险去赌“可能存在”的概率，仅仅只是“可能存在”。 从被选作“复仇的种子”时，他的人生就进入了只进不退的境地，就如小卒子过河，只能一往无前。 “扫描表示柏拉图星确实存在异常磁场，你们看！”谭林操作了下。 显示屏上显示出柏拉图星笼罩在一片奇异雾气一般氤氲的能量场。 “这道能量结界类似于防护光盾，或者说更像一面巨大的能量镜子，所有攻击能量会被反弹的！”谭林继续说道。 所有人都沉默了。 “在进入最远的有效炮击点进行炮击，炮击能量反弹是需要一定时间的，我们全速开动虫孔，可以在炮击反射前逃离。”徐上尉说道。 “所有的操作程序可以设定好，但这意味着哪怕虫孔启动缓慢0.01秒，都可能被自己发射的超光速炮击光速集中！”负责指挥舰行驶巴特尔看着整个计划的预演显得很紧张，“这是现在所有的星舰启动虫孔时间，能达到的最精确速度了。” “即使我们在开火后能及时遁入虫孔，也不能保证能逃脱柏拉图人的追击，谁知道他们会派遣多少舰队前来追杀我们。”维尔纳·雅格尔也显得忧心忡忡。 “离开集合地的奥西里斯基地还有1250光年，在这个过程中，我们不仅缺乏穿越时空的飞行能量，连星际通讯能量都已经不够了……” 蓓丝·奥尔珂和女军医作为小型指挥舰上的仅有的两位年轻女性成员无言地对视着。 指挥舱内的空气犹如凝结一般，这是一位年轻气盛的军官力主的复仇式偷袭，所有人都在等待最后的命令。 “按照原计划在近 地轨道点全力炮击柏拉图星结界a点！也就是至圣所核心圣殿！” 额头上挂着冷汗，面容紧张的秘密行动的最高指挥官向通讯屏幕上，另外三艘战舰的舰长说道。 “我就用尽全部舰载打击能量集中进攻一点，就一点……也许可以一击直接打穿结界！因为没人知道攻击的后果，人总要大胆去试一把！” 徐上尉做了一个果断的手势。 四艘盖亚星舰就这样最低缓的速度，一点点地，在尽量不触发任何空间警报的情况下，小心翼翼地接近攻击点。 柏拉图星上，阿娜希塔海笼罩在一片午后的阴云密布之下，深靛蓝色的大海依旧平静如镜，一层层的乌云如滚筒中的棉花一般在灰色的天空上翻滚。 至圣所的一片宫殿林立的高耸石柱之后，与一片汪洋的大海隔海相望的有一个很小的小岛，这就是“哀悼之岛”，柏拉图人举行最高规格的国葬之处。 无数黑色的小舟载着参加国葬者，在一片静谧得令人感到窒息的气氛中驶向“哀悼之岛”，连海风在此刻，都如停滞，不再吹拂一般。 第207章 “哀悼之岛”的国葬之仪 这是使用现代化地下交通工具的柏拉图星上唯一一处使用古老交通工具渡船之处，在深靛蓝色的阴冷海面之上，一艘艘黑色的小舟载着国葬列席者前往“哀悼之岛”，他们都按照仪式规定穿着披着黑色的斗篷，每个人都在走上岛屿渡口的大阶梯时保持着死一般的沉默。 只有细微的脚步声，厚实斗篷扫过阶梯的声音，还有气流微微穿过笔直常青的松柏的声响，就在这样一片令人窒息的氛围中，举行了在第一波敌人进攻中殉职的防御使阿希尔的国葬。 这次国葬是柏拉图皇帝的命令，直接绕开了元老院，给予了防御使国葬的隆恩。 传言，阿希尔的身亡让衰老的皇帝震怒，他责骂死去的防御使明明已逃离战区，还愿返回受死。 “无可救药，自以为是的骑士精神。” 而元老院只能在“三长老”的率领下，再次对圣人的圣谕卑躬屈膝，所有人都被至圣所那种宛如活死人墓的阴冷和庄严所震住，只能全场静默地跪倒在地。 天色越来越接近黄昏，“哀悼之岛”上的国葬自然是柏拉图最完美礼仪的体现。 在架在大海的延伸平台就如一条漫长栈桥的终点平台，所有黑袍黑衣的人们都聚集在这个被大海包围的小平台上。 除了那些有作战任务的军事贵族，几乎所有柏拉图的政治顶层都汇集在此，包括位置最高的三长老，他们站在中心位置。在一旁是穿着深黑色制服的柏拉图枢密院的***们，他们肤色各异，来自各个人族，作为柏拉图的最高军事贵族都有一种天然高贵之感，而一旁的白虎骑士团们的死者旧识们更是一群接近于天神体格的中年男性，他们身材高大挺拔，穿着纯黑色的骑士长袍，身披着沉重的黑色斗篷，融入了这片深黑色的背景中。 “防御使阿希尔曾拥有一顶桂冠的荣誉，是一位威名远播的战将。”总司铎长拉尔穿着国葬场合的纯黑色祭服，双肩披着的绶带上面点缀着金色八角星的图案，“从此，他的功业将如星辰，缓缓上升至高天，不再属于这个只有短暂荣光的尘世。” 在司铎长拉尔在用低沉的嗓音为死者辉煌的一生做最后的总结，同时防御使的未亡人奥罗拉就站在不远处，一袭黑裙勾勒出她高挑优雅的身材，将她笼罩在一片哀伤之中。国葬是柏拉图唯一允许非本战斗集体人员大量列席的场合，也是唯一允许配偶列席的葬礼。 就和柏拉图武士们在前线奋勇杀敌一样，像奥罗拉这样宫女出身的美女就要为体系生养大量的后代。两天前，她就是在桑德亚生育中心中获悉丈夫的死讯的，这已是她第七次进入生育中心了。 她穿着一字肩的优雅黑色长裙，头上披着半透明的拖地黑纱，还能隐约地看见她的腹部已经微微隆起，黑纱笼罩着她一头浪漫微卷的深棕色长发，她低着头，用蔚蓝色的眼眸静静地看着今日葬礼的真正主角——她的丈夫。 防御使阿希尔躺在中央一张巨大的星际水晶灵床上，特殊的磁场能保证尸体不受任何自然条件的影响，而完全杜绝腐烂。 一道昏暗的划破帷幕一般乌云，如舞台金光一般照在穿着防御使礼仪制服的阿希尔身上，这是一身深黑色的庄重制服，带着金色的盘扣式装饰，这是有史以来柏拉图武将出身者，达到的最高政治地位。防御使笔直地躺着，使得身形愈加高大，阿希尔生前在素以英俊闻名的白虎骑士中都以俊美突出，他面容平静，紧闭双目，洁白如纸的面容，有一种雕塑一样的美感。 “光之轮转，与汝等同在。”拉尔抬起双手祈祷着。 “阿弥。” 所有都以赞美宇宙之光的惯语作为宗教祈祷的终结，此刻，最后一道阳光照耀在阵亡者的身上，充满了一种神秘感。 随后，一身半透明黑纱拽地的奥罗拉夫人手持着一束黑色的玫瑰走了过来，把这束闪着星辰般光芒的花束放在亡者的胸口上。 “阿希尔……我的骑士，再见……” 说完，悲痛的奥罗拉就趴在丈夫的尸体上轻轻抽泣起来。 虽然按照教义，每个人都不应该在葬礼上表露过分的软弱，但偶尔流露出来的情感会格外感染在场者。 “我们要为阿希尔复仇，我们的大团长。”几位白虎骑士出身的高级指挥官在交头接耳。 “一开始就如此损失惨重，从此，我们柏拉图人将遭受劣等盖亚人的嘲笑。”一位枢密院的***轻声嘀咕了一句。 “为了一滴鲜血，未来要鲜血要漫溢宇宙。”极少露面的内务部部长特里西拉斯也莅席，他穿着斗篷遮掩自己的外貌，身材如山一样高大，显得极为神秘莫测。 “夫人，为了防御使未出世的孩子，你要节哀。”内政使乌扎走了过来，轻轻扶起了未亡人。 乌扎的声音一直平静而温柔，透出一种高贵感。女人之间的抚慰，使得奥罗拉强忍悲痛，在内政使的搀扶下，一步步地走回了自己原先的位置，远远地离开躺在巨大开阔地中央的死者。 突然间，一颗巨大明亮的星辰从海的一侧升腾而起，所有人 都情不自禁地抬头望去。 这是一个信号。 阿希尔的遗体在反重力装置的帮助下升腾而起，向大海滑动而去，与此同时，运用能量传送技术，一个巨大的船体以一根根船肋飞插在龙骨的方式，在数秒钟令人神晕目眩的时间内组成了一艘庞大的“亡灵之舟”。 一片光帆高高地升上了船桅，这艘迅速用物质传送形成的古代维金式的长船变成了阿希尔的灵船，他胸口带着一捧黑色的玫瑰花静静地躺在船中央的，整个过程平稳得没有让一支玫瑰散落，灵船就这样直接滑入了幽暗的大海之中。 如卷曲的苜蓿般的船头出水很高，细长的黑色船体闪耀着一种幽暗的金属色，如一把尖锐的剪刀，划开了平静的海水，径直地向“遗忘之墟”稳稳地驶去。 第208章 太空游侠的全力一击 “瓦尔基丽之星……”人群中有人轻声地嘀咕了一声。 这颗人工升起至平流层的璀璨夺目之星作为“亡灵之舟”的引导星，象征着英雄的灵魂缓缓升上了天堂。 所有人在一片肃穆庄重的气氛中，目送着这艘船缓缓地在黄昏时分的昏暗光线下越始越远，此时的大海是如此安静，暗黑色的海面如同一块黑色的绸缎，闪耀着一丝丝的诱人暗光。 只有远处“遗忘之墟”的方位，孤岛上有一座石柱林立的圣殿，在昏暗天光的照耀之下，从海底涌起一个巨大的漩涡。 漩涡开始变得愈大愈加明显，它的轮廓显现在微光之下，一片直径数公里之宽大黑暗旋涡，向内无尽地扭曲，吞噬着周围的一切。 漩涡旋转的速度越来越极速，周围的水流被卷入其中，被漩涡的力量扭曲、拉伸、撕裂。 在漩涡的中心，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形成了，似乎通往另一个维度或者一个神秘的世界。 这就是传说中的“遗忘之墟”，平日风和日丽之时无缘得见的人工磁场扭曲而成的巨大漩涡，直接能将所到之处的所有物体卷入深深的海底。 突然之间，一道明亮的火焰在稳稳载着防御使遗体的巨大灵船中央直蹿而出，瞬间映红了远方的天际。一簇簇火苗蹿得极高，几乎在数秒中后就迅速蹿上了高高的船桅的顶部。 这是多么一副撼人心魄的场面，一艘燃烧着熊熊烈焰的亡灵船朝着一个如同扭曲时空的海中漩涡驶去，在火光映照下，漩涡中的水流变得越来越狂暴，在巨型漩涡之侧，形成了一个个小漩涡，像是在宣泄着“遗忘之墟”无比神秘的巨大力量。 “阿希尔……他终于和他挚爱的弗丽嘉在一起了。”一位奉命在一旁照顾奥罗拉夫人的女护理员听到未亡人轻轻地说了句，“他对这个世界，对我，没有眷恋。” 女护理员回头看了一眼奥罗拉，她那绝美的容颜在黑纱下悲戚异常，眼泪从碧蓝的眼眸中夺眶而出，一滴滴地掉落，这位贵妇如今未满三十岁，美丽高挑而生育能力极佳，会被系统再次婚配结婚，为了种族的繁衍，柏拉图系统杜绝了一切干扰的情感因素。 正当所有人都站立着，远望防御使的灵舟在昏暗的光线下熊熊燃烧，越烧越大，特殊的船身材质使得燃烧时没有刺鼻的异味和滚滚黑烟，这让观者能清楚地看到发生的一切。只有巨大漩涡在不远处旋动而来，按照国葬仪式，在海上烧毁的“亡灵之舟”最终会连同骨灰残骸，一同被巨型漩涡卷入最深的海底。 正当数十年，甚至几十年才会举行的柏拉图国葬进行到高潮之时，突然，天空一击爆炸一般炸雷式的轰鸣巨响。 所有人都大吃一惊地抬头一望。 只见昼夜交界的昏暗天空中一道巨大的闪光，如同破碎瓷器般，瞬间在苍穹之上形成了扩散成闪光皲裂纹的一角。 “全体人员进入一级时空跳跃模式！” 兰瑟·徐在小型指挥旗舰上大声命令道。 所有人都在各自的座椅上不自觉地紧张地挺直身体。 “快！快启动啊！炮击能量要马上返回了！”年轻的谭林在座位光罩中急得满头是汗，宛如祈祷一样念念有词。 仅仅在几十秒前，他们这支宛如太空游侠，或者说太空游鼠般，偷偷逃窜至柏拉图外层空间的盖亚小舰队，聚集所有的炮击力量打击至圣所上方的预定点。 于是，两艘巨型星际战列舰、一艘护卫舰，以及小型指挥舰本身，在一击炮击中全开所有炮击能量，瞬间倾泻，一道道赤、蓝、紫、黄的炮击线穿越无限空间，以2c以上的速度，向柏拉图皇帝所在的至圣所核心圣殿飞去。 这一击聚合着所有对柏拉图战争中阵亡的盖亚人的怒火般，直击御殿，但瞬间被“逻各斯”的保护结界挡住，形成了一个坠星般明亮的炮击光点，把此时正在隆重举行国葬的柏拉图政坛高层和贵族们吓了一大跳。 “柏拉图被盖亚人袭击了！” “保护枢密使！” “保护指挥使！” “我们被突袭了！” 猝不及防，现场一片混乱起来，这群贵人们慌忙地在穿着黑色哀悼铠甲的士兵们的防护下，从礼仪平台退回“哀悼之岛”上。 “奥罗拉夫人，往这边走！快！”女护理员挽着奥罗拉的手，搀扶着脚步不再灵活的她，赶紧逃离，因为没人知道下一阵攻击会从哪里袭来。 “神啊！让我最后看一眼……”奥罗拉转身张望，一阵风吹来，让她半透明的黑纱都飘荡起来。 她回头看到阿希尔的灵船已被烧成了两截，在一片熊熊烈火之中，缓缓地沉入大海，那个巨大无比的漩涡，如宇宙深处的黑洞一般，涡旋而来，要将这一切都吸入海底。 但她身边的守卫人员立即拥簇着她离开。 这群人慌忙地脚踏着跨海桥梁般的细细阶梯返回“哀悼之岛”，即使自以为高贵不凡的柏拉图贵族在他们面对他们做梦都想不到的突袭前，也一片惊慌失措，只有军人 出身者显得并不慌乱，只是面带震惊又忧伤的表情。 这条返回的道路在所有人走完后，就自动从延伸出葬礼台的一段开始坍塌，如一条线在海上迅速地崩塌，只见，无数建筑物块都掉落入海，发出轰隆巨响，飞溅起一线雪白高大的水墙。 这是仪式的一部分：生者在哀悼亡者之后，又返回到了生命的世界中，与亡灵的世界隔开了。 “炮击线弹回了！我们要被自己的炮线击中了，完蛋了！” 谭林发疯地惨叫起来，整个小型旗舰指挥部里的年轻人也都一片疯狂惨叫。 巨大的炮击线以同样超光速的速度，返回式地炮击了这四艘盖亚星舰。 而几乎与此同时，虫孔穿越的磁场启动完成，四艘星舰瞬间消失。 但骤然间，粗大的炮击线恰恰扫中了一条长达2000米的重型星际战列舰的尾端，一个巨大的爆炸在穿越时空的虫孔中，瞬间将一切，完全照亮，如超新星爆发一样猛烈。 第209章 国葬上的权斗 就在这一小队偷袭者利用虫孔瞬间逃离之时，发生了星际跳跃的噩梦—— 一艘巨型战列舰在进入虫孔的刹那间爆炸，释放出来的巨大爆炸能量毁掉了整段磁场隧道，所有人员瞬时如同被甩入了时空的无底黑洞一般。 兰瑟·徐拼命大叫，舰上所有人也都尖叫着，但没有人听得清，因为整个指挥室内空气中充斥了一种奇异的尖锐嘶鸣声，鼓动着所有人的耳膜。 小型指挥舰在疯狂转动和抖动着，就如一只不慎爬进滚筒机里的蚂蚁，所有跳跃的能量数据几乎全部错乱，系统接近崩溃，但已经没有人注意，所有人都在命悬一线的绝望中扯开嗓子叫喊。 兰瑟看到眼前的巨大的观察窗前形成无数七彩霓虹一样的混乱光线，跟正常跳跃时富有韵律的旋转或直线形态不同，一切都在紊乱地晃动着，就如一座完全被打破的彩虹桥，野蛮地涌了过来。 “璇玑！我要死啦！”他嘶声力竭地大叫了声。 在一切疯狂的时空中，他失去了意识—— 仿佛回到了一个人躺在单身宿舍的床上，他幻想那天璇玑接受了他的求婚…… 他们成为了亲密的情侣，忙碌了起来，开始准备婚礼，和她一起挑选婚纱，挑选饭店，挑选婚庆公司。她一定会非常挑剔，总以“没有品味”来否定他的选择，但在那梦幻般的一天，她一定会是全盖亚最美丽的新娘，在他的眼里…… 说到底，一开始，就是他对她的一厢情愿。 那群在“哀悼之岛”上的国葬参加者也在不知所措的一片交头接耳中。 “只是一支盖亚小分队的偷袭而已。”总理大臣纳瓦特尔迅速地得到了确切消息，他抬起双手，做出了让众人安心的手势。 “我们必须回到军事枢密院召开紧急会议了。”枢密使轩辕增接口说道，“盖亚人竟敢攻击高贵者的国度，炮击至圣所。” “明天元老院也***开紧急会议。”乌扎温和地说了句。 这让总司铎长面露难色，因为按照惯例，国葬最后应全体前往圣殿，以对死者的追思弥撒结束。他现在踌躇着是否要开口让已经情绪出离的众人返回肃穆庄严的宗教仪式。 “你们要在紧急会议上谈论什么？”异常高大的特里西拉斯用仿佛机器人一般生硬的口气问道，“国葬期间，也是元老院的致哀期，不可召集任何重大会议。” “我们要召开***，任命新的防御使。”乌扎气质凌然地说了句。 “现在，柏拉图已经进入了非常时期，我们内务部的特别安全部队将负责本土防御任务。下一任防御使将由至圣所直接任命。”内务部长用冷冰冰的口气说道。 “什么？”轩辕增难以抑制自己的情绪，“你把我这个总管军政的枢密使当作什么了？你把元老院的权威置于何地？” “官僚系统，元老院……呵呵……”特里西拉斯冷笑了一声，他抬起手，露出了戴着精致的钢铁手套的大手，这双手要比普通人大得多，在他黑色兜帽下，隐约透出铁面具的面孔线条。跟官僚出身的“三长老”不同，这位靠尽犬马之劳而攀上权力顶层的男人显然是可怕而神秘莫测的，就如他全身的皮肤没有一寸被人看到过一样。 “在靠超级人工智能运行的柏拉图系统中，这两者都是多余的，都是先前的弊政所致，太体贴人类的弱点了！” 他说话的口音没有那种骑士阶级的大舌音颇重的特殊发音，或者贵族们那种宫苑腔调，听起来就像是一个普通柏拉图人一样率直简单。 “这违反柏拉图法律……”在面对压迫性如此之强的人面前，柏拉图最有权力的人物纳瓦特尔说起话来，语气也略有一些中气不足。 “法律？至圣所的圣令就是法律！” 他一番低沉坚决的话一说，现场所有人都一片安静，“三长老”互相张望，显得很被动。 “沙维特利……”枢密使轩辕增仿佛求援般朝在场军阶最高的第四舰队“辛梅里安”的总司令叫了一声，沙维特利是阿希尔大团长时期的团长，两人私交不浅。 这位一头栗金色头发的前白虎骑士，两腮蓄留着短短的金色胡须，穿着一身黑袍，更显得英挺，只不过比年轻的骑士更有一番沉稳老成的气息。 “我效忠柏拉图皇帝，这是我日复一日的誓言，也是永远不变的誓言。”他有一双碧蓝天空般的眼睛，却显示出深思熟虑后的深沉。 这位掌握重兵的舰队总司令几乎是用一字一顿的语气清晰地说道。 “我所发誓效忠的柏拉图军队的敌人是盖亚人，我手中的剑永远不会向柏拉图人挥舞。”他说道，“永远。” “哈哈哈。”特里西拉斯直白地笑了起来，他身上没有贵族阶层那种克己复礼的气质，带着平民阶层的放肆和率真。 这下三位长老显得非常局促，以往那种高贵雍容的气质都消失了。 “柏拉图是众多人族的理想天国，不会是一族之天下，天国是超越种族的。”纳瓦特尔轻轻地说了句，显得如 此软弱。他们这些出自官僚系统的人，对军队的掌控力几乎完全为零，这是两个永不交接的世界。 “不！天堂的门是窄的，柏拉图只是雅利安人的天堂……”内务部长不依不饶。 “和平，团结，兄弟们。”司铎总长拉尔赶紧打圆场，“所有柏拉图人都是天选之民，至高神之内的同胞兄弟。” “啊！”奥罗拉轻轻叫了一声。 “夫人，你还好吗？”女护理员马上关心地询问她。 “我觉得一阵疼痛。”她低头，用手抚摸了微微隆起的腹部。 “抱歉，打搅一下，各位尊贵的阁下们，我们先走了，如果没有什么事的话。”女护理员直接地说了句，她是一个尽心尽职的柏拉图人，“参加丈夫的葬礼对于奥罗拉夫人的压力很大，请你们体谅下。” 一场火药味十足的政治分歧暂时消弭，所有人都尽量平复到参加葬礼的氛围中，哪怕是装模作样。 随后，所有人都向黑纱批面的未亡人表示最后的敬意。 “让我再看最后一眼。” 奥罗拉转身走到面向黑暗大海的一面，孤身望着“亡灵之舟”沉没的方向。 第210章 山穷水尽的刻托守卫者们 一切都陷入了天色既晚后的幽暗之中，在吸卷入燃烧的灵舟残骸后，巨型漩涡消失了，大海恢复了平静。 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只有远方“遗忘之墟”的圣殿立柱静静地伫立，在昏黄发红的海天背景下，宛如黑色的剪影。 “阿希尔……你是一个把荣誉置于生命之上的军人，但你死后，你曾所用尽生命所守护的……不过是灰烬。” 透明黑纱下的奥罗拉痛苦地紧促眉头，无奈地低下了头。她目睹了丈夫死后，权臣们就开始立即争夺职位，柏拉图体系是容不下一丝人类的软弱无能，永远只筛选出强者。 “夫人不必过于伤心，防御使和你因众多后裔而血脉相连，繁衍是神圣的。”女护理员轻声细语地安慰着她。 奥罗拉略有惊诧之色地看着这位红褐色头发的女护理员。 阿希尔防御使的国葬就在盖亚人的一次不成功的偷袭中匆匆散场，一个政治要员突然死亡的最大影响是政治平衡的权力杠杆猝然失衡，在柏拉图这样一个表面风平浪静，实则暗潮汹涌的体系中，将会如一颗粒子的失衡，掀起一场宇宙风暴。 在远在7900光年之遥的刻托基地，盖亚联合舰队悍然突破了由骑士团和舰队组成的两道防线后，直接向刻托基地发动了雷霆万钧的疯狂进攻。 原本，柏拉图人认为派驻两支骑士团的混合编队就能抵挡住盖亚舰队的进攻，这被最新移动大炮罗拉119在太空近战中的投入，以及“红龙骑士团”变形战机群的首次闪亮登场，被打个措手不及。 “白虎”和“玄武”这两大骑士团经历了前所未有的惨败，由两位团长和四位执事组成的庞大的4500多架的变形战机，被打得只剩下由两位年轻的执事在刻托基地的外层率领数百架战机，在同庞大的联合舰队群做最后的缠斗。 “h49区被盖亚人击毁了，损失惨重！需要补充炮兵！” “神啊！我们哪里有那么多人！两万台人工智能炮兵都补充上了，怎么还不够！” “快！快！快！” 位于基地地底深处的指挥室和士兵通道里一片混乱，即使离地有数百米之深，都能感受到一阵阵轻微的地颤。 通道里来来往往的柏拉图士兵，以及照明失灵后的突然黑暗，又再次恢复通亮，这一切都凭添了紧张感。 在不远处的另一侧走廊的尽头是地下医疗站，里面一间间小型医疗站里无数医疗机器人在用繁忙的手臂线圈型地围绕着伤员在急速地做着外科手术，在太空时代，高度发达的战地外科手术，已经把救助伤员变成维修机器人一眼的工作。 “乌尔斯特……团长，你醒了。” 乌尔斯特恍惚地睁开眼睛，眼前还晃动着最后的战斗场面，一架开启自毁程序的盖亚“红龙”战机向他飞了过来，随后是被击中，脱出后一阵炮击如闪亮的光闪在眼前—— 一切都太快，几乎都是瞬间发生。 “你感觉怎么样？”他贴心的侍童洛穆瓦一直在他身边陪伴着他。 “……我在哪里？刻托？”乌尔斯特竭力定睛凝视眼前的年轻人，眼前还因药物而一阵阵恍惚模糊，洛穆瓦这个金发少年还没有到会掩饰自己情绪的年龄，微卷的金发拢在他脸庞两侧，天使般的面孔上上露出深深的忧虑来。 “这里是刻托的地下医疗中心之一。”一旁的一位“第十舰队”的亚裔女军医带着智能医疗助手迅速地走过来查看他的情况，迅速在一旁频幕上操作着，使用医疗床为他自动注射药剂。 “我们所有的医疗人员都已经连轴转了20个小时了，没法为你专设男军医，请团长见谅。” “我不在意……”团长尝试着移动自己的身体，他依稀记得自己的左臂被盖亚的荷电粒子大炮击中，然后是一阵无法忍受的剧烈疼痛，“我的右手……还可以动。” “我们用最新的细胞重塑技术为你修补了整条右臂，团长，你很幸运，如果1年前发生这样的事，你现在已经被截肢了。” 团长看着这位看似风风火火的女强人，她说话的声音很轻，看起来颇为疲劳，在最忙的时候，柏拉图的医疗人员都是用特殊药剂坚持工作，医疗人员也是钢铁般的战士。 “噢，多谢……”乌尔斯特挣扎地坐起身来，想抬起右手自己查看伤势。 这位女军医瞪大了黑眼睛，吃惊地看着团长坐了起来，医疗床能自动识别患者的身体意识，为其自动调节，白虎骑士的身体恢复能力简直令人惊叹不已。 “那一下炮击的所有能量都集中了你的手臂，即使被太空铠甲保护，你的右臂事实上已经被击碎，就好比被车床彻底碾碎一般。” 乌尔斯特一边听医疗机器人的柔声解释，一边看着自己右侧手臂，从肉眼看起来这条新的手臂完美无缺，除了颜色略显粉红色之外，完全和他原来的手一模一样。 “颜色也会在12小时后转为正常肤色。”智能机器人解释道，“一切都会跟受伤之前一模一样。” 团长尝试 最轻微的手指动作，一切都很完美。 “但你在一个月内不能做任何战斗动作，几乎什么都不能拿。你必须用左手做事了。”女军医语气严厉地告诫他，“好了！我还要去其他病房。” 说完，她就匆忙飞奔而去，后面跟着她的医疗智能助手。 团长本能地松了口气，却发觉洛穆瓦看起来忧心忡忡，他原本是一个无忧无虑的少年。 “战况很紧急吗？”他轻轻地问道。 但还没等侍从长开口，突然天花板、地板、墙壁……整个医疗中心所在的空间，都一阵猛烈地抖动，这让站立着的洛穆瓦差点摔倒，团长迅速伸出左手把他扶住。 “呼……我差点就用右手了。”他松了口气。 “我们损失了90%的骑士……”洛穆瓦直接了当地说道。 “提婆达多在前线指挥吗？” “不，提婆达多执事刚刚做完手术，还没有苏醒。” “那纳库拉在指挥，是吗？” “他已经快坚持不住了……所有人能升空的都已经去战斗了，只有我陪伴你。” 乌尔斯特惊骇地瞪大了蓝色的眼睛，无力地躺倒在医疗床上，四肢瘫软，他突然感到眼睛前都是飞蚊，完全看不清了。 “我们还能坚持多久？”团长轻轻地问道，雕塑般 第211章 唱的是“空城计”？ “维摩纳指挥使说24小时之内盖亚联合舰队就会第一次登陆，现在他们正在做登陆前的试探性攻击。”洛穆瓦一边说，一边整个空间又不断因为敌人的炮击而颤动着。 “盖亚人在梅西耶守了近两个月，新建的刻托基地比旧梅西耶强十倍不止，结果我们才守了两天……”乌尔斯特眼望医疗间圈辐式的天花板灯光，语气几乎哽咽，“这样的话，我们根本就等不到第一舰队和朱雀骑士团的支援，就已被盖亚人从刻托赶走了……” 洛穆瓦低下头，紧皱眉，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我们的炮兵太少了……” “我不能在刻托维护骑士团的荣誉的话……”乌尔斯特用力攥紧了医生不允许他用了的右手，“那我即使返回柏拉图，也再没有颜面执掌‘特拉夜斯特陵舍了。” 他刚说完，一阵极度猛烈的炮击正好贯穿了不远处的地面，让一切都颤动起来，随即整个医疗中心陷入了黑暗之中。 “这次移动大炮组成炮击矩阵对付柏拉图人还是很有效的。”第一舰队总司令巴洛特利显得踌躇满志，“我们的损失不大，第一次打出那么漂亮的战损比。” “柏拉图人太迷信骑士团了，我方一开局就重创骑士团，他们便毫无招架之力。”詹楠林参谋长说道，“有可靠情报表明，柏拉图真正的刻托驻军还在星际行程之中，我们是正好趁其防务空虚之时攻击他们的，真是天时地利人和！” “快看！柏拉图人逃跑了！” 年轻的雷达员兴奋地叫了起来。 第一舰队旗舰“阿耳忒弥斯”号的指挥部一片欢腾，所有人都盯着太空立体雷达上显示的各种光标，人工智能立即辨认出这是柏拉图人几乎最重要的几艘旗舰，以及第十舰队残留的重型战舰，还有不多的一些护卫舰和变形战机，以护卫编队，迅速地撤离狭长的刻托基地。 “什么？！柏拉图人竟然主动放弃新修建的刻托基地，跑了……” “我们那么快就能占领‘太空基地之王了！” 指挥部里一片喧哗。 “那我们立即登陆刻托，占领它！” 面对这样令人不敢相信的好运气，连一向稳重的巴洛特利大将都眼放亮光，完全沉浸在巨大的喜悦中。 “等等……柏拉图人一向作战顽强，他们发起疯来跟狂战士一样。”参谋长反而感受到一丝不妙的预感，“放弃大炮和工事如此坚固的巨大基地，这并不明智啊。” “他们放弃这样坚固的巨大的小行星堡垒，我们150万人立即占领，还有比这更好的事吗？，他们这支小舰队，根本就夺不回来！机不可失，时不我待啊！” 作为联合舰队的总司令巴洛特利大将当机立断地下令： “登陆刻托基地！正好使用柏拉图人最新最好的地底维修厂，我们的‘阿耳忒弥斯也被那群不要命的骑士多处击伤了！” 这支由盖亚第一舰队、第五舰队、第十四舰队和第二十八舰队组成的庞大舰队，立即派遣无数登陆舰闪着光，在黑暗的宇宙空间中飞速飞向刻托基地。 而与此同时，延绵整个小行星的各类防御大炮组，都停止了射击，似乎柏拉图人都逃窜而去，只留下这个被多处炸损，但基本保持完好的坚固太空基地。 “柏拉图人似乎真的完全撤离了……”一位年轻作战参谋正在联系最前方的登陆指挥官，后者发来了各种刻托基地的现场短视频。 “他们都跑了，而且也如他们以往的惯例，他们连自己人的尸体都没留下。” “哈哈！”听到这样的汇报，巴洛特利大将对自己的参谋长得意地一笑。 “快派遣更多的登陆舰队，随后占领重要的炮台和武器库，打开柏拉图人的地下军工厂，我们作为新刻托的征服者，要率先使用柏拉图最新科技建筑的大太空基地了！” 在最高指挥的命令之下，盖亚人迅速地执行这一切。 穿着白色战斗服的盖亚士兵们在地底工事区穿行，没有一个人，只有一些地方有一些建筑物残骸和依稀可以辨认的血迹。 “这是高唱空城计吗？”一位年轻的盖亚士兵摸了摸脑袋，显得非常不解。 “什么空城计！那是我们新建的红龙骑士团和最新武器，真把不可一世的柏拉图人给打跑了！”他的上级指挥官训斥了他一句。 巨大的“维尔萨”地下军工厂的将近数公里宽阔的几道机械性的银白闸门轻盈地打开，联合舰队不仅能停靠***量巨大的一级旗舰，连二级指挥舰和各类重型星际战列舰都能如归巢的蜂群一般飞入其中。 “不愧是‘太空基地之王，没想到柏拉图人建立了这样一个如此先进……最现代化的地下军工厂。” 巴洛特利站在旗舰“阿耳忒弥斯”庞大的观察窗看着足有5000米长的巨型星舰降入地下维修厂，如同一条长龙进入其深不可测的洞穴，周围的空间都是巨大的维修平台、各种管道以及无数机械手臂，一切都是全新的，照明是如此自然敞亮，一切都闪 着金属特殊润泽的光芒。 “太不可思议了，虽然几乎所有的罗拉移动大炮都被击毁了，但是我们的各类舰只损失了区区280艘，就这样……我们只用了50个小时，就夺取了刻托吗？”站在总司令一旁的参谋长依旧不敢相信。 “维尔萨”地下军工厂是一个巨大的“鞋盒式”的维修空间，可以最大程度地容纳战舰进入维修系统。柏拉图人创造了一个极其优异的引导系统，整个庞大的盖亚联合舰队竟然能在短短不到20分钟时间内，各归其位般停泊入位。 “我们就这样占领刻托了吗？”詹林楠参谋长紧紧地皱眉。 “当然啦……我们要开香槟庆祝啦！”高大的巴洛特利大将拿出了盖亚高级将领的优渥超然的风度来，他回头对勤务兵说道，“要拿一千年陈酿的‘狂欢节香槟酒……” 话音未落，整个巨大的“维尔萨”地下军工厂爆发了宛如星球爆炸一般的巨大爆炸—— 第212章 地底秘密终于显现 事先暗藏在战舰停泊处下方，以及整个地下军工厂框架上的数百万，数千万“特拉”的爆炸物一齐爆炸，爆炸瞬间发出的巨大声响贯穿了整个小行星，巨大的冲击波损坏整个“瓦尔萨”军工厂结构，使得大量舰只被掩埋。 停泊“一级旗舰”之处，还暗藏着隐身蜘蛛机器人，它们身背着几百“特拉”的浓缩炸药如自杀攻击者一样，密密麻麻地飞速冲向这四艘巨大的星舰，引起了无数次宛如直接炮击一样的爆炸，无数火花在空中飞舞。 “糟了！中计了！” “我们中了柏拉图人的埋伏了！” “不！不！” 第一舰队旗舰“阿耳忒弥斯”号的指挥部内一片混乱的尖叫声。事实上，其他三艘巨型旗舰里回响着几乎一样的巨大喧哗声。 在这场陷阱式的地下军工厂的爆炸中，最惨烈的是那些使用最新的舰载步兵自动运输通道，返回地面上方的一队队陆战舰队特种兵们，直接在无数如巨大火舌刺入巨大的运输光柱，瞬间被炸得尸骨无寻，完全气化了。 那些接管“维尔萨”总控制室的技术员们也被如恶魔手臂一般的爆炸冲击波，连同各类设计精良现代的操作系统，一起被撕成了碎片。 在这样大的爆炸之中，那些防护钢板不甚坚固的小战舰被炸毁，或被掉落的巨大建筑残片砸入地底深处，那些仅是受损而想迅速飞离已经沦为爆炸熔炉的地下军工厂的星舰因为缺乏引导，而在惊慌失措的飞行中迎头撞击在一起，造成了更大的混乱。 最早从陷阱中突围而出的一艘第五舰队的巡逻舰，它发射出明亮的光子炮击，轰炸了地下军工厂入口处的巨大闸门，在一阵巨大爆炸火焰和混沌飞溅一片的建筑残片中，飞冲而出。 “骑士们！如果你们不想永远活在不到三天就守丢了新刻托基地的失败阴影下的话，那么我们必须拼死一搏了！就是现在！” 在柏拉图骑士团残余的变形战机重新组成战斗编队进入ho52小行星的大气层时，乌尔斯特团长的声音在所有骑士们耳畔回响，就如铠甲上摩擦大气层发出的明亮火焰一般火热。 剩余的不到500架战机汇聚成银白色和黑铁色的天空铁流扑向刻托基地，虽然在外进行天空和外层空间监控的雷达组人员早就向旗舰群发出了警告，但指挥舰群陷入一片混乱，所有人都在各自为政地匆忙应对眼前的慌乱。 当幸存的盖亚联合舰队的小型星舰群冲向刻托的天空，舰身上还带着各种坑洞痕迹，甚至爆炸留下的黑色火痕，他们还来不及为劫后余生庆幸，组成突袭的柏拉图骑士团就用密集的一阵激光导弹作为迎头攻击，迅雷不及掩耳地将这小型星舰们统统击毁，只留下无线电中指挥官请求支援的绝望嚎的回声。 刻托新建的大炮工事区没有任何回击的信号，因为盖亚人都没来得及占领绵延数百公里的广大区域，就在一副防空系统完全失灵的状态下，被陷阱炸得进退维谷——所有侥幸逃出“维尔萨”如地狱般爆炸的地底的星舰也会被骑士团炸毁，随后纷纷地坠落在各个区域。 “干得好！让盖亚人尝尝天空野兽的利爪，我们必须足够靠近猎物……” 乌尔斯特团长带领两位仅存的执事，还有一些适合地面战争的小型战斗艇朝逃离的盖亚战舰群一阵猛攻，他以骑士的身姿驾驭着流线型银色虎形战机，如银色的闪电一般攻击一小支逃逸的盖亚小舰队，巨大的爆炸声和火光闪耀天际，整个基地都逐渐陷入了阴冷和黑暗之中，就如盖亚人未能作出有效的抵抗一样，他们也没法在仓促间接替整个新刻托的“地球化”系统。 “还有两艘一级旗舰逃出来了！” 库里执事年轻的声音叫道。 第一舰队的旗舰“阿耳忒弥斯”和第五舰队的旗舰“阿瑞斯”冲了出来，促使乌尔斯特团长重新编队应战，包括维摩纳指挥使的小旗舰“库尔”和骑士团旗舰“阿克里”都返回了大气层内，双方开始激烈交火。 “该死的柏拉图人，没想到他们会为让我们上套，炸掉自己的基地！”巴洛特利大将恨恨地说道，他的额头上还淌着血迹，一直滴到制服上，特殊的冲撞保护罩都没有完全保护住在大爆炸里被炸得东倒西歪的指挥部人员，不少人都受了不同程度的创伤。 然而，比起两艘彻底被爆炸和被压在废墟底下的巨大旗舰，“阿耳忒弥斯”和“阿瑞斯”已经格外幸运了。 “让阿耳忒弥斯女神的大炮彻底撕碎这群不讲武德的柏拉图人！”盖亚联合舰队的最高指挥官向炮兵指挥官大声地下令。 于是，由于两艘火力强大的旗舰与幸存的舰队加入了战斗，柏拉图人在打击力量上的劣势又显现了出来，正当一场激烈的战斗正在刻托基地上空的平流层发生之时，双方都在疯狂对战之中，没有人注意到又有一阵接着一阵的地颤从刻托基地的地底传来。 “这是什么？” “地下星舰的爆炸还没结束吗？” 那些从坠毁的飞行器里走在基地损坏的建筑里的一些盖亚幸存官兵被 地底传来的令人东倒西歪的强烈地震吓了一跳。刻托的一切都陷入了寒冷和黑暗之中，只有天空上爆发着无数道炫彩般的炮击弹束，大地突然跟天空一般爆发巨响，并且地面如不平的海面一样，大幅地上下抖动着。 突然而然，一道蓝色荧光从“维尔萨”地下军工厂宽约数公里的被击破的闸门前明亮地闪现而出，一只宛若身披蓝灰色壳甲，头部足有近一公里宽的巨大的恐怖甲虫从闸门口穿钻而出。 “乌尔斯特！快看！这是什么？！” 纳库拉执事年轻的声音几乎惊悚地响起，他此时正好带着一队白虎战机飞过该区域。 第213章 嗜肉的“食腐天蚜”女王虫 在鏖战之中的乌尔斯特立即停止了进攻，飞绕到基地远端。 在团长眼前的闪光画面立即分析出这只庞大的星际异虫的种类。 “竟然是食腐天蚜！”团长用柏拉图语说出了一个饶舌的发音“necrovo”，顾名思义，这种可以几乎可以无限成长的星际大虫是一种令人厌恶的食腐动物。 这只被巨大的地下爆炸炸出来的食腐天蚜身长足有3000多米，如一艘二艘旗舰那么长，它巨大的三对足部如此健壮有力，似乎稍微用力就从地底军工厂的爆炸出口钻出。 数不胜数的红黑色幼虫在巨大成虫裹挟下，如潮水一样从地底涌出，它们坚固的虫甲在黑暗中闪着幽幽的光芒，这片如潮水般的幽光覆盖了刻托基地的一大片，而且越来越多，宛如一片在扩张的黑潮。 “天啊！那么多！”纳库拉执事一边大声叫道，一边带领战机编队朝这些星际怪虫攻击，一束束的荷电粒子炮束朝潮水一般的成片幼虫上，连同建筑残片一同被炸飞到空中。 “这是它们的母虫，也就是它们的女王！” 纳库拉的编队开始率先攻击体型庞大如山丘的食腐天蚜的母虫，她的鳞甲堪比星舰自带防护外壳的防护性能，虽然数十枚“沃坦”级的超光速导弹直接命中它的背部，但她只是轻轻晃动身体，似乎不为这种攻击所动。 “这是什么？天啊！！原来刻托地底下竟然是食腐天蚜的母虫巢穴！” “天呐！真有这种大母虫！！” “真有跟一艘星舰一样大的星际虫子！我的妈呀！” 盖亚人那边一样爆发出一阵惊诧的喧哗，“阿耳忒弥斯”和“阿瑞斯”指挥室内几乎所有人都在惊慌失措地叫道，宇宙所拥有的怪诞生物太多，人类面对它们时完全是手足无措的。 一时间，双方你死我活式的争斗氛围都陡然被冲淡了，所有人都把注意力都转移到这个只闻其名，未见其真身的星际怪物身上。 “我们必须把消灭以人类为食的一级星际怪物放在首位，这也是作战手则要求……”纳库拉执事下令道，“战争的本质是维护种族生存和文明的延续。全力进攻！骑士们！” “纳库拉！小心！你不能靠得太近！……” 乌尔斯特大声提醒这位年轻鲁莽的指挥官，然而话音刚落，这只庞大的生物就以不可思议的力量一蹦有近千米高，直接向空中的变形战机群猛撞而去。 有数架“玄武”或“白虎”战机就这样被猝然撞毁，几个身穿太空铠甲的骑士就这样被弹射出来。 纳库拉指挥的战机编队大多数灵活地绕开了，但食腐天蚜巨大的嘴部上的栉齿梳毛在疯狂地抖动着，并且向四周空间，不断高速喷溅出长达数公里的棕褐色液体线，在幽暗的光芒下，犹如战舰发射能量炮线一般，而且由于头部可以异常灵活地转动，一时这些多到无法计算的公升向柏拉图和盖亚两军的各类战舰和飞行器飞注而去。 “快避开！” “这种液体会严重损坏离子引擎！天啊！” “这到底是什么怪物？！” 这只食腐天蚜“女王”对人类无差别的厌恶和仇恨，迅速地破坏了双方的鏖战，在无数各种大小不一的幼虫的疯狂弹跳中，整个刻托基地的地面充满了一种超现实主义的画面感。 这是一场毫无关系的三方鏖战，而且双方人类情不自禁地停止了原本你死我活的争斗，全身心地浸入了针对几十万，甚至几百万只，数不胜数的不断从地底不断涌动而出的“食腐天蚜”幼虫的消灭战中。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整个刻托基地的小行星……原来已经沦为虫窝了！！” 身穿铠甲的乌尔斯特团长宛如龙骑士一样穿梭在无数跳跃着前来攻击人类的深棕色幼虫之中，它们宛如毫无意识的炮灰一般的超意识存在，在不断地被不可计数的荷电粒子炮束中被炸成灰烬，却又如永不枯竭的源源不断地对人类无差别地攻击着。 “肉……你们只是肉……鲜美的，腐烂的肉……” 通过使用太空生物的智能翻译器后，乌尔斯特听到了一种幽暗而低沉的可怕声音萦绕在耳侧，这就是“食腐天蚜”女王虫的心声，这种低频音波是人类耳朵无法正常听到的。 “我要吃肉……很多肉，养活我可爱的孩子们……孩子们需要吃肉……肉……” 团长继续朝巨虫如山隆起的背部发射“霜巨人”级的超能激光导弹，它的虫甲也坚固如一艘永不被击溃的星舰，女王虫用快如闪电的弹跳，来躲避攻击，来来回回地把刻托的地面的建筑物踩得如尘埃破絮一般。 那些无论怎么攻击也不见减少的幼虫群，依旧从破损的闸门如泉水般涌出，多到简直无法计数的小型车辆大小的幼虫密密麻麻地爬过了一切，那些能充当最佳地面特种兵的柏拉图骑士们可以使用各种武器抵挡它们疯狂的弹跳冲撞，以及小股腐蚀液体的四溅飞射。 然而，那些盖亚士兵们则显得混乱很多，虽然他们的人数更多，但面对从未见过的恐 怖场景不禁阵脚大乱起来，在母虫思维电波的控制下，如脱缰野马般发疯地攻击所有的人类，无论朝它们倾泻多少激光弹束还是炮束，无论多少幼年甲虫被炸成了飞溅的碎片，成为黑暗中一闪而过的一阵亮灰，它们总能源源不绝地涌过来—— “太可怕了！这些虫子简直没有尽头！怎么也打不光！” 一位穿着地面战斗服的盖亚指挥官一边绝望地大叫道，一边继续指挥下属抵抗，他们的星舰被柏拉图人炸毁坠落，造成他们如今被未曾料想到的困局围困。 食腐天蚜的铁甲幼虫组成一组强大的万马奔腾般的速跳冲击阵型，它们可以迅速跳起近百米，将盖亚人阵线一角冲击得如溃坝一般。 “它们冲过来了！天啊！” “救命啊！” 所有人听到内话通讯里一片鬼哭狼嚎般的嚎叫声。 这些幼虫用铁甲一样的身体把士兵们撞倒在地，急速地覆盖在倒地人员的身上。它们如一辆小型地面装甲车一般把人类压在身下，头部伸出一条如钢管一样的栉齿梳毛的尖端带着剧毒的腐蚀物质，一瞬间便捅入穿着坚固的作战铠甲的人体。 第214章 星际战争的源起 只见受害者的四肢只是强烈地痉挛了一阵，便完全摊开了。 腐蚀液体能在数秒中内让柔嫩的人体直接液化成棕黑色的腐血，随后那根长长的梳毛如吸管一般，迅速地把人类的腐肉液体吸入，只剩下一个外骨骼般的战斗铠甲的外壳如手套般掉落在地上。 “食腐天蚜”的幼虫抖动着身体，尤其是三对长足上的鞭毛颤动，发出了一种极具愉悦感的“嗡嗡”低频声。 “救命啊！” “太可怕了！恶心！” 目睹“食腐天蚜”残忍到近乎变态的进食方式，盖亚地面部队的士兵们发出了惊吓过度的嚎叫声，随后，他们开始不可抑制地疯狂逃窜，这让阵型大乱，更多的战斗人员被跳得极高的巨大幼虫闪电般扑倒，即刻在声声绝望的叫声中变成了盘中餐。 食人后，幼虫们发出快乐的低鸣声，并且在胸甲部分发出了一种的霓虹色的红光，这种富有生命力的奇异光芒在幽暗中宛如一盏盏明灯。 人类血肉带来的成长几乎是肉眼可见的迅速，那些食用过人类腐血腐肉的幼虫的躯壳几乎从胸***裂般扩张，体型立即比自己的手足们大上一圈，力量变得更大，蹦跳得更高，变得更强大，更有攻击能力了。 面对地面人员的嚎啕乱叫，盖亚舰队的几艘战舰也忙着进行空中打击和火力支援，双方如今都心照不宣地忙着消灭多到无法计数的星虫，很少再有闲工夫跟另一支人族对战。 “这些该死的虫子！永远杀不完！” 库里执事的声音几乎是在怒吼着，三位骑士团的高级指挥官都在空中以数马赫的速度忙着翻飞，带领编队，攻击永无止尽地从地底涌出来的虫子。 “我们必须去救助萨瓦斯，他都快被吃了！”纳库拉执事大叫道，“我们有8个人被困在地面上了！” 庞大的女王虫不断地喷洒数公里之长的特殊腐蚀液体，并以狂怒的弹跳攻击撞上机群，作为骑士团不断成批杀死幼虫的回应。 “轰”几声山摇地动的爆炸声，两位白虎骑士在战机被撞爆的瞬间，弹射了出来。 “该死！我没接到纳库拉！”一位年轻的扈从大叫了一声，由于他飞得太低，也被一群自地底弹跳的幼虫撞上，随后战机化为了一记巨大的爆炸，他也被弹射而出。 “我已经快用完所有的弹药了！我需要‘阿克里传送弹药能量！” 处于无边幼虫大军之中的萨瓦斯近乎大叫道，他已经击碎了成千上万只幼虫，它们的各种尸体残片散落得到处皆是，到处流淌着腐蚀液体，如果他没有穿着柏拉图骑士的太空铠甲，早就被腐蚀成尸液了。 “萨瓦斯，我把我的弹药能量和你均分！‘阿克里的传输系统对外端口被腐蚀了！” 由于不慎被撞落，纳库拉执事只能转为地面战，每个骑士坠落的位置都是四散随机的，他们几乎每个人都被困在一群如潮水般涌来，数量永远不会减少的幼虫之中。 “我们必须汇合起来，萨瓦斯，我在向你靠拢！”纳库拉一边大叫道，一边以白虎骑士的绝佳身手在朝他弹跳的幼虫射击，并且一路在幼虫的身躯上一路弹跳，“我离开你只有2000米了！” “我情愿你把我杀了，把我的身体炸成碎片……我也不想变成虫饲料！这太令我恶心了！”萨瓦斯挥舞着手中的激光剑奋力跑跳，用其极度锋利的蓝白色剑刃，左右划开两旁幼虫坚硬的躯壳，虫子身体喷溅出晶亮的汁液来。 对柏拉图骑士而言，手执激光剑战斗，就意味着已经进入退无可退的白刃战了。 “萨瓦斯！你给我住口！我马上来了！坚持！”执事大叫道。 在看到自己的枪械能量立即得到补充后，萨瓦斯立即使用太空战甲上自带的高能榴弹枪朝四方一阵疯狂扫射，让四周的幼虫几乎被炸上天，一片片虫甲在幽暗中飞溅而起，如密密麻麻的星辰一样。 “这些好战的柏拉图骑士……人类中最为强大和傲慢者……”母虫发出了超低频的声音，“他们在残杀可爱的孩子们……” “大家快跑！女王虫要过来了！” 通过战机的翻译系统听到低鸣声的乌尔斯特团长大声地提醒下属。 话音刚落，巨大的“食腐天蚜”女王虫用电光火石的弹跳速度，以及迅速用喷射液攻击维摩纳指挥使的旗舰“赫拉克勒斯”，这引起了柏拉图人一阵惊慌失措的反击，“赫拉克勒斯”的疯狂炮击造成了虫族的一片混乱，宛如高高跃起的万马奔腾一般，这让不断站跳在虫背上攻击的萨瓦斯被甩得很远，但他刚用铠甲自带的系统稳住的落地瞬间，就被飞跳数百米高的女王直接压扁在身下。 “不！我的朋友！”纳库拉执事发疯地大叫起来，“不！不！萨瓦斯……” 而女王虫似乎不解恨般疯狂地，用山一样的身体又迅速踩踏了好几下，直到极为坚固的太空铠甲被踩裂，有血水从中渗出来为止。 “很美味……这是年轻的白虎骑士的味道……稀有的……细腻的……人族最强大和纯净的身体 能量……” 一根细致的鞭毛穿进了碎裂的太空铠甲的胸口，如同尖刺一般干净利落地刺透。 “不！她竟然敢吃掉我们的骑士！” 乌尔斯特如雄狮一样吼叫道，简直是怒发冲冠，听到那个诡异的低音，他感觉全身汗毛倒竖。 “杀了她！我们要杀死所有的食腐天蚜！所有的！” 团长暴怒地大声下令道，只见双方几乎都心照不宣地停止互攻，转而全力以赴攻击虫族。 人类之间的仇恨在宇宙的无垠恐怖之前转为苍白。 这种宇宙怪兽在数十万年前因一场战争而出现—— 战争，是多么古怪的群体性行为。 在蔚蓝色的地球上，一群晚期智人在辛勤地打磨石质武器，随后为争夺一个风景优美、水草青青，飞禽走兽遍地的水源地而大打出手。 他们互相投掷被捆绑紧实的石质矛头的长枪，疯狂而忘我地喧嚣，叫喊。 蓝色无垠的天空之上是肉眼不可见的无数星系，在无垠时空中色彩绚烂地飞转着。 在距离地球300万光年之远的仙女星系上，仙女星人跟猎户座帝国的战争已进入了星舰炮轰的科技发展程度，就如今日的柏拉图和盖亚战争，无数颜色绚烂的炮线划过黑暗的宇宙。 第215章 在银河系里堆肥 猎户座帝国作为庞大的星际文明体系，被公认为宇宙的军事强权一极，仙女星人联盟正在节节败退，他们造型优美的星舰在庞大的猎户座人的攻击下化为漂浮的宇宙残骸。 无数战斗人员的残尸混杂其中，它们缓缓浮动着，被潮汐般宇宙能量推动着，在无边黑暗中漂浮。 宇宙生物的诞生往往如一次随机的偶遇，一个在绝对零度真空环境下漂浮的小虫卵，是完全肉眼不可见的存在。 它飘在了那些宛如冰雕凝固的尸体之上，这些维度高于三维的外星人在死亡后转变为人类可见的样子，那是一些跟人类外貌一眼看起来类似的生物，只是没有茂密的体毛，例如飘逸的头发。 死亡那刻，凝聚在他们面容上的表情如婴儿一般宁静祥和。 小虫卵化成的小虫迅速地食用双方的死尸。原本只是永远肉眼不可见的漂浮虫卵，在大量食用高维的仙女星人和猎户座人的碎尸后，突然产生了基因突变——一种会食用星际战争中的尸体，无限成长的“食腐天蚜”就这样突然出现了。 这是对任何可以发动星际战争的文明的嘲讽，在宏大的星战之后，各个星际文明的阵亡者尸体会被宇宙“食腐者”静悄悄地食用，变成滋养虫族的养料。 在十万多年的时光中，“食腐天蚜”就在一场场星际文明的混战中不断扩散着，从遥远的仙女星云慢慢接近银河系的一条逐渐破碎的次要旋臂猎户天鹅座旋臂。 与此同时，在地球上用石块棍棒作战的晚期智人在一场场你死我活的战斗中，社会和文明一步步逐渐成熟，终于，在一场核战争中玉石俱焚，整个地球生态圈在几十年中彻底崩溃……随后，人类以宗教信仰作为区分，各自远航。 但是，争夺宇宙资源的初衷，又开始让两支人族开始漫长的战争。 11年前，就在盖亚人和柏拉图人在为争夺刻托基地血战之时，没人会注意到沾染在战舰外壳上的微米级的受精卵进入了小行星的大气层内。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战斗之上，战舰和战机在天空上互相炮击，到处是绚烂的炮线和爆炸。在沦为地狱般废墟的地面上，骑士团最基层的扈从卡尔基在带领士兵们冲锋。 “我能绕到他们后面，侧击他们！”年轻的卡尔基大叫道。 只见这位穿着太空铠甲的骑士团扈从撑开光盾，以万夫莫开之勇，从破败的建筑物顶上以极快的速度飞跃而跳，直接飞身，单身冲入盖亚特种兵军阵中，一个人开始了疯狂的单人攻击表演。 “以后，没人挡得住卡尔基，四大骑士团……没有一个人可以！”在前线指挥的里恩执事看着这个惊人的场面，一个人敢于冲击数千人的防线侧翼的场景脱口而出。 所有骑士们的银白色铠甲上都是残缺和敌人的鲜血，这就是刻托的血战。 “为什么还要为一个基地打地面战呢？即使现在我们夺取刻托，也是损失远超于一个夺取超级大基地的利益！” 柏拉图第一舰队“兴都库什”的总司令武帕尔在指挥室里看着各种显示，脸色铁青。他的外貌是柏拉图典型的舰队系统的“青龙”贵族，一个鼻子直挺，眸色和发色发浅的英俊亚裔。 “我们第一、第二、第三、第四、第六、第九舰队都已经投进来了，还有四大骑士团……就为了争夺这样一个小行星，阵亡了300万人！……”武帕尔越说越激动。 “盖亚人的伤亡更严重，因为他们无法承受经济损失，盖亚人命不值钱……阵亡人数至少是我方的20倍……” 一旁的参谋长显得兢兢战战，最近总司令的脾气很差，跟火药桶一样一点就着，他都不敢提任何反对意见。 “就是绞肉！在人类能够跨越一万光年时空的时代，还打地面绞肉战！岂有此理！军事枢密院是怎么回事？！”武帕尔高声地叫道，目光炯炯地望着刻托基地的立体显示。 “刻托的命运就应该被毁灭！我们必须彻底地用大炮轰毁ho52矮行星！！” 最终，柏拉图第一舰队“兴都库什”总司令武帕尔成为柏拉图人在刻托战役阵亡的军阶最高的军人。 “阵亡的人那么多，一线士兵们根本没有余力处理那么多尸体，现在连少将以上军衔都不必运回芒星城，想办法尽快就地掩埋吧！否则死人会杀死所有活人了！” 盖亚人的刻托总司令雅各伯·道格拉斯在地下指挥室内下了一个简单的命令，继续忙碌其他的事。 “人手不够用，处理机器人全部损坏，火葬能量缺失……”一位主管尸体处理的盖亚上校黝黑的面容上露出非常艰难的表情。 “刻托原本就有一个天然的地下深井洞穴，把上下通道炸得平直，把尸体直接扔进去，那里底部很深阔，扔个几百万人，甚至上千万人都没问题……”他缓缓地说道。 “最后，上端封闭好……一切都没问题！就这样处理吧！” 就在一个到处都是烟柱和火光的黑暗世界里，一架架入殓无人机载着鲜血淋漓的士兵尸体，飞向黑洞洞的仿佛 通向地狱冥府的洞口，然后把尸体或尸块如碎石块一般纷纷扬扬地甩入其中，瞬间，无底洞的黑暗洞口吞噬了一切血肉。 这个过程，不断重复着，仿佛永不停歇—— “刻托简直是地狱了……”在休战间歇，一位盖亚士兵抬头看着远处高空入殓无人机在抛甩尸体。 “要是我们阵亡了也会被这样对待……跟只流浪狗似的。” “天啊，新兵只能坚持48小时的地狱，我们还能坚持多久？” 这群士兵七嘴八舌地议论着。 “看！还有柏拉图人！他们那些白色的裹尸袋。” “他们的裹尸袋看起来可真是高档货，尸体在里面放三年都不会任何腐烂痕迹。” “高档货也是裹尸袋，连柏拉图人都不能严格按照教义运回尸体了……” “妈的，越看越伤心，我们人类简直是肥料，在银河系里堆肥。” “下辈子我想投胎当高级文明的外星人，动辙800岁寿命……” “算了吧，他们也打仗，据说我们用的就是他们的淘汰军事技术。” 第216章 我们必须撤退了！ “轰！” 一声巨响，随后是无数炮击和弹束的轰鸣声。 “柏拉图人突袭了！” “快！快！快反击！” 放松聊天就这样仓促结束，一切又返回了地面战争的激烈残酷之中。 地面上在疯狂对战，而地底深处，黑暗笼罩一切，宛如最黑暗的宇宙深处。 “食腐天蚜”看不见的虫卵飘落入巨大的洞口，进入一个完全凝固、宁静的黑暗世界。 这是亿万虫卵中的顶级幸运儿，无法计数的虫卵消失于无边无际的宇宙时空，而它抵达了一个食物丰饶的地底，一个真正的堆满尸体，前所未有的腐肉丰盛之地。 微弱的红光慢慢地越扩越大，越来越亮，人类腐肉带来了无与伦比的能量，一年又一年，在这个远离地面近十公里极深之所，她疯狂地成长，长到了从未有过的巨大尺寸。 “食腐天蚜”是可无性繁殖的母虫，她们产卵繁殖，生下的都是无数的“自己”——那第一只食用仙女星人的变异雌性星虫。 女王虫作为母亲，边吃边生，腐尸汁无比营养，无数的虫卵在地底发出光亮，一切愉快又平静。 地面战斗如风卷残云般消逝，一个人类投入上亿兵力的激烈争夺的太空基地，就这样被废弃，重回寂静如谜的茫茫时空之中。 直到一支庞大的柏拉图舰队重新登陆已经沦为废土的刻托表面，开始重建刻托基地。 “维尔萨”军工厂正好选址在这个极其巨大被封闭的腐***穴之上，轰隆隆开动的无数建造机器打破了女王虫的平静，她开始烦躁不安，巨大的身躯在地底翻动着。 “这是怎么回事？”接受完医疗组检查的卡尔基站在摇颤的地面上，一脸惊诧。 十多年的岁月匆匆而过，他已经从瘦高少年变成了异常英俊的成熟男人，从基层士兵变成了刻托柏拉图驻军的临时最高指挥官。 虫卵也变成了数公里长，身如星际战舰的强大怪物。女王虫是矮行星ho52真正的主人，现在她在带领着自己无穷无尽的幼虫们杀死入侵者，并且将人类杀死变成腐肉汁，痛快地食用充满人体能量的汁液。 “神啊！萨瓦斯被虫子吃了！” 骑士们的叫声在内话系统内一片喧哗。 “胡拉堪！不！”库里执事也伤心欲绝般地叫了一声。 最早被击落进入地面战争的玄武骑士胡拉堪的生命信号也消失了，他曾打斗的地方已经被密密麻麻的一片虫子所覆盖，五、六只幼虫的身躯中心处闪耀着蓬勃的红光，骤然地急速地增大体积。 原来，它们围在胡拉堪身旁的一圈幼虫，都用长长的梳毛重重地刺进了被严重腐蚀的亮黑色太空铠甲中，分食了玄武骑士的尸液，每一只都饱飨了前所未有的强大生命能量。 二级旗舰“赫拉克勒斯”迅速地向这一片炮击，但使用过柏拉图骑士尸液而迅速长大的幼虫们比姐妹们更有战斗力，五、六只巨硕的幼虫以极速的弹跳力朝第十舰队的这艘不到3000米的旗舰进攻，它们的母亲似乎向它们发出了自杀性的命令，它们异常凶残地肆意撞跳，并疯狂地朝旗舰的离子发动机喷射高腐蚀性的汁液。 “糟糕！我们旗舰的外置精密仪器都被破坏了！”维摩纳指挥使坐在战斗位置上绝望地大叫道，旗舰指挥部里慌乱一片，所有人都在战斗位置上虽然有特殊保护，但都被晃得东倒西歪。 最大的一只幼虫已陡然长大到了两、三百米之长，它突然蹦跳起来如人类趴上冲浪板一样跳上了“赫拉克勒斯”的舰身上。 “轰”一声巨响，这艘柏拉图二级旗舰用干脆利落的质子炮轰击，瞬间把硕大的幼虫击碎成了纷纷扬扬的碎片。 但“赫拉克勒斯”也因为自上而下的重击，在重力环境中立即因离子推进器重创而一头栽落在地上，在一片无垠无限的虫族中造成了一个巨大明亮的爆炸圈。 虽然，很多幼虫在旗舰坠落过程中迅速逃窜，但仍有不可计数的幼虫被炸成了灰烬。 “天啊！柏拉图人的旗舰被毁了……”肩膀上戴着骨折固定器的詹楠林参谋长望着立体显示的坠毁现场场面显得非常惊诧，口气里不是一种坐视敌人被消灭的快意，而是一种兔死狐悲的感叹。 “我们现在已经消灭了5亿只虫子，但是还有那么多，无穷无尽……如果柏拉图人被虫子杀完的话，我们也再劫难逃！”参谋长说道。 “趁着柏拉图人全力猛攻时，我们赶紧撤吧！刻托基地出了食腐天蚜这种星际妖虫这个意外，没能攻占责任不在我们。”在接连遭到重创后，巴洛特利大将似乎已经无心恋战。 “我们从陷阱里逃出来已经是好运气了，阿耳忒弥斯已经受创严重了，我们必须立即升空，离开刻托！” 总司令的话让受伤的参谋长都意志不坚定起来，这个时候，“阿耳忒弥斯号”也在上下颠簸，那些不要命的幼虫以自杀攻击式的姿态跳上一级旗舰，并被舰载大炮纷纷轰碎，这是多么惨烈的场景。 “天啊！难道维摩纳指挥使和舰员们都阵亡了？……”乌尔斯特团长的声音几乎哽咽了。 他经历过跟盖亚人的残酷战场场面，经历过数不胜数的死亡，但他的内心无法接受人类对仅靠数量和蛮力，却毫无个体智力和意志的虫族的无能为力。 “团长，我已经坚持不住了！它们太多了！”纳库拉执事大叫道声音在乌尔斯特耳边回响，“我的铠甲被严重腐蚀了！攻击能量已经快耗尽了……” “纳库拉！我来了！”他大叫着，如同在空中骑士一般飞驰而过。 “所有人员准备撤离！尽快接走所有地面人员！我们要撤离刻托！否则我们会困在这里，被几十亿只虫子吃掉！” 团长紧紧咬着牙关，下达了这个命令，这是有战死不退美誉的柏拉图骑士团一个近乎侮辱性的结局。 “快跳上来！”乌尔斯特向已经在用激光剑拼命左右砍杀的纳库拉执事叫道。 “不行！我的所有精密跳跃定位都失灵了！”纳库拉大叫道。 第217章 必须彻底摧毁刻托基地 只见乌尔斯特如疾风般朝纳库拉所在的地方疯狂发射荷电粒子炮，以驱散如军阵般无边无际的食腐天蚜幼虫。 “不要让这些白虎骑士轻易跑了……他们是很珍贵的肉类……”女王虫的低鸣声又响起了，带着令人不寒而栗的贪婪感。 “快跳上来！”团长紧张地大叫道，幼虫的跳跃高度和力量都远胜过骑士太空铠甲的助力系统，何况执事铠甲的智能系统遭到了全面腐蚀。 他的团长级虎形战机以高速在蹦跳的群虫中翻滚，以躲避这些不要命的虫族的撞击，而用失去定位辅助的年轻执事很难在一片混战中跳准快飞的战机的回收保护区。 这是一片疯狂的混乱，被击碎的虫甲碎片在黑暗中飞得到处都是。看到炮击能量下降的红色警示，乌尔斯特毫不犹豫地把大半能量传给铠甲能量已经无法大步跳跃的纳库拉执事。 随后，团长用右手拔出激光剑用力在两旁刺划幼虫坚硬的外壳，这些躲避不及的幼虫被剖开肚子、后背或头部，一股股棕黄色的腐蚀液体如喷泉般四处喷溅。 面对如潮水般涌来的幼虫，已经退无可退的纳库拉看到眼前铠甲能量恢复到一定进度，就当机立断地朝从一侧飞驰而来的战机跳跃而去，在没有任何落地计算方位的情况下，准确地飞跃到恰巧的战机回收区。 但几乎与此同时，一只与他同时起跳的幼虫立即迎面将他“砰”一声撞飞。 “纳库拉！”乌尔斯特大叫一声。 被撞飞倒地的执事用最后的枪击能量继续挣扎抵抗，迅速地被飞来的女王虫直接在身下压扁。 “不！不！！”团长几乎快崩溃了。 “……第一次品尝到白虎的黄金之血……啊，那么强大的能量……如猎户座战士的生物波频……” 女王虫万分满意地震动起庞大如山的身躯，发出超低音的虫鸣，她胸口的红光在幽暗中如血色闪耀，整个身体又开始了可见的膨胀，三对长足显得越来越刚健有力。 “我们必须杀光这些怪物！”乌尔斯特大叫道，“格尔菲，我要给盖亚舰队旗舰发一段讯息！” “什么？！”旗舰“阿克里”上棕色头发的通讯官格尔菲大惊失色，“按照规定，我们只能向盖亚人发最后通牒。” “你得服从命令，快一点！”团长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喊道。 跟执掌光音天的提婆达多不同，纳库拉是生活在特拉夜斯特陵舍的执事，两位执事纳拉达和纳库拉相继阵亡后，这让乌尔斯特想起两人以往种种，心如刀割。 “柏拉图人的最高指挥官给我们发来了一段讯息！”第一舰队旗舰上的通讯员叫了一声。 两位挂着彩狼狈不堪的盖亚指挥官面面相觑，这几乎是前所未有的事。 “我是白虎骑士团团长乌尔斯特。” “阿耳忒弥斯”旗舰的立体显示屏上显示出一位典型的北欧长相的柏拉图骑士，他穿着银白色的战机战斗服，金红色的头发整齐得梳成发髻，蓝绿色的眼睛，皮肤洁白，非常年轻，也非常疲倦。这显然是内部程序收集他在太空铠甲后的面容生成的样子，为了显示诚意，他露出了真容。 “我们将在5分钟后撤离刻托基地，并且将在矮行星的近地炮击，我们的骑士团和舰队都已遭到重创，必须和你们联合炮击，才能彻底摧毁刻托基地……刻托……”他的嘴形还说着柏拉图语，但声音已已经被人工智能系统调整成了盖亚中文，他说到这里时顿了一下，脸上露出悲伤又愤怒的表情，“已经被宇宙妖虫食腐天蚜寄生繁殖了，按照条例在非常情况下可以将其寄生的星球完全摧毁……我们争夺刻托已经毫无意义，因为它已经耗费了太多的人命了！我们必须各自退让，否则我们都会死在这里！变成食腐虫子的饲料！所有被食腐天蚜吃掉的人都会增加她的能量……我们必须将它们完全消灭！” “现在立即撤离刻托，5分钟后我们开始在近地轨道全力炮击！越快离开，我们双方的损失都会越少！” 讯息一亮后，瞬间消失，只留下一片沉寂的指挥室在轻轻颤抖着，盖亚人的离子推进器也被四溅喷射的高腐蚀液体损坏了。 “正合我意，柏拉图人都抵抗不了，我们赶紧把能救起的地面人员救起吧！”巴洛特利大将直接下令道。 “5分钟时间能撤出多少人？时间短得根本就不够地面幸存人员逃离！”詹参谋长嘀咕了一句。 “能撤出多少算多少！立即撤离！” 盖亚联合舰队的最高司令官下了一个坚决的命令，他决心不能再在刻托浪费人命了。 “我接到奥德了！呼！”施基尔尼大叫道，“但是修米尔还在血战中，我根本靠近不了！” “‘赫拉克勒斯号还有幸存者吗？”乌尔斯特团长大声地叫道，“我们必须尽快把地面人员都接上来！尽快撤离！” 双方均派遣小型舰只把地面上的被围困人员带回母舰，只见场景一片混乱，无数道交错的蓝紫色和浅蓝色炮线朝虫族飞去，激起狂飞的建筑物残片以及虫 族的尸体。在炮火全力掩护下，有些小舰只迅速起飞得以逃脱，但不少舰只被幼虫拼命拖拽住，双方在进行疯狂的角力，用火力驱逐，这场面如此狂野，充满宇宙危险之力。 只见双方的星舰群在迅速地撤离人员后，都全力启动离子推进器，以一道飞速的亮蓝色离子光芒，迅速升空。 而骑士团成员在尽量营救走被困的骑士或扈从后，也如飞行的巨兽群一般，飞离刻托的大气层，玄武战机或者白虎战机装饰性的尾部在黑暗的空中如有生命一般转摇出一道道闪光。 那些一小部分没来得及撤离的人员在地上绝望地抬头望着自己被放弃的场景，战争是如此残酷，以至于双方为了存活，而扭曲了一部分人性。 “我们现在准备炮击刻托基地，这是预定炮击的区域，这样炮击能量能直穿矮行星，直接将整个行星摧毁，这需要瞬间同时用完你们所有的炮击能量，再重申一次，我们也会一次用完所有的炮击能量，我们保证不会攻击你们！” 乌尔斯特团长又再次出现在“阿耳忒弥斯”旗舰的中心立体显示台上，他试图想在盖亚人面前保持着柏拉图骑士那种傲气十足的气质，但他略带忧伤的疲倦表情和紧促起的眉头流露出他内心的局促不安。 第218章 宽恕守信是强者的特权 “食腐天蚜只有高维属性的虫卵可以在漫长的星际旅行中存活，一旦孵化出实体只能待在地面上。”团张冷冰冰说道，带着无奈的口气，“如果我们直接彻底摧毁刻托，它们很快会死亡殆尽……” 在所有星舰和各种战斗飞行器都升空到ho52矮行星的近地轨道之上，整颗矮性星不规则的长条状出现在所有准备攻击的指挥舰内部的显示屏上。 随后，双方释放出所有带炮击属性的所有飞行器进入预定的炮击位置，盖亚人放出了所有的罗拉119和大型无人机，柏拉图人的驱逐类星舰和变形战机也都迅速前往预定位置。 “十、九、八、七、六……” 所有人都紧张地望着所有的炮击能量进入满盈的状态。 “我希望柏拉图人能够信守承诺，虽然我们盖亚人总是违约，但这是我们的生存法则，活下去具有第一性……”巴洛特利大将望着3d显示上即将充满的炮击指数喃喃自语。 双方所有舰只上的炮手们紧张地操作着舰载操纵武器，调整着炮台的角度和火控系统的参数，以保证炮弹能够精确地命中目标。 “发射！”总司令大声命令道。 红色炮击提示亮起，数万道各种颜色的炮线直射向并非规则圆形的岩石小行星——荷电离子炮、质子炮、光子炮、中子炮、激光脉冲炮……各类势能巨大的大炮朝着ho52矮行星射去五彩缤纷的炮线。 这颗最大直径约480公里的矮行星在万炮轰击之下，柏拉图人新建的巨眼圈辐状的刻托基地彻底在精准定位轰击下陷入一片翻滚如地狱的火焰中，数不胜数的幼虫被炸裂成碎片，或者它们圆滚硕大的身体在不断爆炸着，飞溅出那种可怕的腐蚀液体。 在被双方杀死数亿幼虫都死战不退，源源不绝发布命令脑电波继续攻击的女王虫在炮火连天中不断飞速逃避，但她依旧被击中了一侧翅膀，熊熊火焰在长达2500米的翅盔上迅速蔓延，这让她发出了表达疼痛难忍的噪鸣声。 “孩子们……我们快躲避回巢穴……那里更安全……” 她向无数只幼虫发出了命令，它们在炮火之中，又如潮水一样退回了破损巨大闸口，女王虫迅速地钻入了她安全隐藏十一年之久的地下深穴。 “所有超光速导弹发射！”乌尔斯特下令。 所有幸存的280架白虎和玄武战机同时向“维尔萨”地下军工厂的破损的入口轰入高能超光速导弹，“轰”地巨大的爆炸声震天撼地，同时盖亚幸存的中型战列舰的炮击矩阵在全力炮击这颗矮行星，在数亿“特拉”能量的同时炮击下，整颗星开始疯狂震颤。 地下军工厂的地层被彻底打穿，女王虫和无数幼虫在熊熊烈火中拼命挣扎，发出可怕的低音共振。 随即，由于过于猛烈的炮击，这颗最窄处不到300公里的矮行星因为在内核中心的超新星爆发般的能量释放中，贯穿式地从地核中心爆裂了。 “我们毁掉了刻托……是我们自己……” 乌尔斯特喃喃自语，他的眼界显示器上有一个极为巨大的小行星爆炸，在一道极为明亮的光芒后，一道强大的能量波瞬间在宇宙中爆发，这是一个无比骇人的景象—— 能量波以惊人的速度向外扩散，摧毁了小行星的表面和内部结构，石屑和灰尘在宇宙中飞散。ho52矮行星碎裂成无数巨大的碎片，每一片都比一艘巨型星舰都更庞大。 “快撤！”团长大叫道。 现在双方都必须迅速撤离，四散爆裂的碎片会击中星舰。 只见，所有星舰都以原计划以最快速度逃离。 “盖亚人开始攻击我们了！”旗舰“阿克里”的指挥官团长的参谋长希尔凡大叫道。 “让‘哈兰和‘尼科亚回击，掩护我们撤退！”乌尔斯特团长大声下令道。 盖亚人并没有遵守一次性全部用完炮击能量的约定，他们留下了预备弹药能量，在毁灭了刻托基地以及爆破矮行星之后，残存的联合舰队的5艘驱逐类星舰，便在各个方位向柏拉图人炮击。 两艘白虎舰队群残存的中型护卫舰也开始向盖亚人势均力敌地炮击。双方都一边迅速飞驶，一边回击，一道道的炮线又重新交织出激烈的战场氛围，人类自相残杀的本性再次暴露无遗。 “太小瞧柏拉图人了！长着一张天使般的完美脸庞也会撒谎！”巴洛特利大将激动地叫出声来。 “是我们主动撕毁和平协议，从今往后，柏拉图人会永远提防盖亚人了……”詹林楠总参谋长在一旁轻声说道。 乌尔斯特团长则飞速地意识操控着白虎战机最快速逃离，以躲避身后毁灭一切的震荡能量波。 他的团长级战机的离子引擎也被腐蚀液体损坏，无法达到0.9c的极限速度，对一位训练有素的骑士而言，他现在即使骑在白虎战机的背上，都感觉航速宛如闲庭信步。 “你凝视着深渊，深渊也凝视着你。你跟敌人作战，敌人也塑造了你……”乌尔斯特如念诗一般优美 地低语着，“宽恕和守信是强者的特权，一旦转为弱者，那便不再需要如此行事。” 他想到了自己并没能救起所有困于地面的战斗人员，甚至其中有两位白虎骑士，他放弃了他们，冷酷无情地。 一股难忍的心痛与悔意猛烈地用上心头，他突然心如刀割，想到卡尔基不会做出这样抛弃战友的举动，但他没有如此强悍的战斗力，只能用牺牲极小部分的代价，让绝大多数人逃脱全军覆灭的命运。 乌尔斯特想紧握拳头，此时却发觉自己的右手已经动弹不得，就如一截枯木一般，垂落在一旁。 “我们全体人员要进行一级时空跳跃了！”希尔凡的声音在他耳畔大声地响起。 在他眼前是进入人造虫孔时，一股强大的时空扭曲磁场的视觉效果，整个宇宙天际如镜像般扭曲的场景。多么熟悉，此刻，却突然第一次令他神晕目眩。 乌尔斯特团长情不自禁地咪起了眼睛，感受到滚烫的泪水划过自己的脸颊。 在他带着好奇和期盼地登陆刻托，当时卡尔基就在他的身旁，他们每个人都对这个强大的超现代化基地满心叹服，谁会想到结局如此迅速地到来—— 刻托在他手里丢掉了，他自己竟然是刻托基地的摧毁者。 第219章 总攻的时刻要到了 “柏拉图人跑了！”旗舰“阿耳忒弥斯”号上的雷达员说了句。 “没想到我们真是占尽天时，刻托真正的驻军还没有抵达，这些守军不过是护送施工舰队的保镖队。”总司令巴洛特利大将松了一口气。 “巴洛特利，你别高兴得太早，我们也没有完成占领刻托的任务，而且由于你们的轻敌冒进，我们损失惨重。”幸存的第五舰队总司令弗里曼出现在连线上，这位皮肤黝黑的上将显然也因仓促紧张的逃亡而撞伤了，他显得非常愤怒。 “现在互相抱怨没用！我们立即前往最近的盖亚基地修整吧。”总司令努力地想保持大将风度。 只有参谋团体在沉重地交谈着，参谋长詹林楠脸色阴沉地看着幸存的舰队咨询。 “只有不到30%的舰只幸存，还有大量舰只受了重创，必须组织工程团队抢修……”他说道，“9000光年的归途，对我们太严峻了。” 残存的盖亚舰队在黑暗宇宙中缓缓驶向远方，几乎所有的星舰外壳满是凹陷损伤，也在数亿只幼虫的腐液喷溅中损坏了珍贵的离子推进器，虽然战舰的离子推进器受了极好的保护，并且极度坚固，但显然不是为了对付星际妖虫的成分极特殊腐液的。 这支受到重创的舰队以缓慢的速度踏上了归途，人类争夺的最后是被炸成一片小行星漂浮带的星际废墟，双方都付出了沉重的代价，200万人的生命丧失，最后争夺的是却无限的虚空。 第四次刻托战役就这样在“星际食腐者”食腐天蚜的突然出现中，以戏剧性的全星炸毁的结局而终结。 就这样，双方的残部遁入了茫茫星海之中。 “盖亚……芒星城……” 穿着紧身战斗服的卡尔基看着“吉祥天女号”中央显示台上显示的虚拟信号，事实上，探测器无法进入盖亚的最近轨道，整个盖亚星的防护雷达圈层极其敏感，这也是盖亚人不需要复杂的卫星防御系统的原因，一艘星舰的异常入侵，就能被1光年之宽遥的全覆盖雷达探测到，任何外星入侵舰队的进犯，随即会遭到守军以逸待劳式的大举进攻。 他那双天蓝色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芒星城上预定的各个攻击点，陷入了深思。 那些和璇玑在一起的日日夜夜又突然涌上心头，在她公寓的阳台上高高眺望那座光芒昼夜不息的魔性都市……那些有趣的芒星城的人们，他所见到的一切都浮现眼前。 在这之前，他的敌人是抽象的，他们不过是掠夺宇宙能量的蝗虫，而当他的脚落地的那刻，他终于明白了一个人的渺小和无奈。一切都是那么陌生又令他恐惧，他每时每刻只想尽快返回柏拉图，那宏伟高尚的“父邦”，摆脱这片让他成为凡人的庸凡土地。 而如今，他回忆起那时不识疾苦的自己，还有那个站在他面前，眼里闪着星辰般熠熠生辉光彩的黑发女孩，她总是那么生机勃勃，吸引他所有的目光…… 他永远忘不了芒星城那片在光彩变化之中，赤橙青蓝紫那浓重亮丽的纠缠和融合，在夕阳之下，他们坐在她小公寓的地板上，周围铺散着她那些古老的cd收藏，空气里振动着瓦格纳歌剧《特里斯坦和伊索尔德的咏叹调，阳台外是这座如同高楼森林般的梦幻城市…… “卡尔基，总攻时刻马上就要到了！”他的扈从长罗睺提高声音提醒他，在这样紧张的时刻，卡尔基在所有人面前愣神了。 “我们在航程中已经跟埃普尔谋划过很久了，已经没有任何异议了，就这样执行吧！”团长低垂下长长的棕色睫毛，语焉不详地给自己打了个圆场。 “卡尔基！恶战当前，你不能受情绪影响，撇除任何个人私情杂念，必须全身心投入战斗！”一旁的参谋长商羯罗直起身体，很严肃地看着他，“你是‘瓦尔哈拉行动的最高指挥官，我们这支舰队把全员性命都交给你了。” 指挥室里一片寂静，所有人都看着团长。 现在的样子跟卡尔基以往要发动进攻时，那种光芒万丈的自信洋溢大不相同，这几个小时以来，他显得很沉闷。 卡尔基心里很清楚，亲近的朋友们都知道他的这段虐情，在柏拉图的集体生活中，没有人可以保持秘密。 “开始吧！希望伊登能够一切顺利……我也会倾尽全力。” 卡尔基团长试图找回往日下令时那种热血澎湃的激情，但他的口气虽然强硬，显得理性异常，没有他曾经的狂热和激动。 “举行战前弥撒！我们要为胜利祈祷！”他转头对新任的更年轻的金发团部司铎亚兰下令道。 “吉祥天女号”的大祈祷室的虚拟建筑和天空光影比旧日的“伐楼拿”还要宏伟逼真，所有人都宛如陷入了一个梦境，在无垠宇宙时空中漂浮，身旁都是各种色彩缤纷的星云和流星划过。 穿着战斗服单膝跪在地上的卡尔基低着头，在心中默默地祈祷着，他祈祷自己内心可以恢复以往的内心平静，可以恢复以往渴望胜利的全身血液逆流一般的激情。 否则，他无法进攻一座带有他初恋回忆的 宇宙都市。 最重要的，璇玑在那里，也许。 “光之轮转，与你们永在。”司铎说了祈祷结束语。 “阿弥。” 众人都站了起来，卡尔基慢了一拍，最后随众人站了起来。 参谋长商羯罗看在眼里，不禁紧促双眉。 血红色的“甘露”被在场所有战士们都一饮而尽，这种战前的“阿密哩多”其实是一种没有副作用的战场***，能让人的肌肉和头脑更兴奋好战。 “卡尔基！你听我一句话，彻底忘掉那个女人！你是盖亚的敌人，那个女人只是他们在你心里释放的毒药，快忘掉她！”在互相拥抱，表示兄弟情谊的环节，商羯罗在他耳边低语道。 卡尔基本能地挣扎着，推开好友的拥抱，他是那种总是忠于自己感受的人，几乎不会伪装。 “不要用命令口气对我说话，我才是你的上级。”他阴沉地说道，带着他那种特殊的压迫感。 第220章 你要当父亲了 “理智一点，卡尔基，你有那么聪明犀利的头脑，这个道理你不懂吗？不要自欺欺人了……”商羯罗一直是一个专业的谈判专家，“历史上，美女毁掉的男人太多了，不一定是她的本意，但她背后是秘密操纵盖亚的势力，不要放弃你的理智，你们早就不可能了！” 商羯罗用棕绿色的眼睛盯着卡尔基，看到团长沉默不语，便继续开口说下去： “你要当父亲了，卡尔基。” “什么？”卡尔基愣住了。 “夜柔已经怀孕了。我们在穿越人造星门后的一小时内，通讯部就得到了这个喜讯。我想，必须找个适当的机会告诉你。”参谋长用波澜不惊地冷静口气说道，“你的妻子怀了一个健康漂亮的男婴，基因测试确认了一切，一个最高等级的婴儿。” “卡尔基真有你的，哈！两周休假搞定！”直爽的罗睺笑着拍拍他的肩膀。 “恭喜啊！” “大家可真羡慕你了！” “竟然喜当爹了，卡尔基！” “喜当爹？阿克斯，你这个不会说话的笨蛋，不是这样说的！” 那群朋友和扈从们都拥抱一下略有些呆住的团长，当作好友之间的祝贺，所有人都显得很高兴。 卡尔基明白了，仪式还没有退场结束，司铎却容忍大家互相说话，他们已经准备好着跟他摊牌的时间。 他无言地看着商羯罗，年轻的参谋长上翘的眉眼显得俊美而聪慧，褐绿色的双眸异常灵动。内务部选择了他身边最智慧的一个人来监控他。 “怎么？卡尔基，你看起来并不很高兴。”参谋长说道。 “结婚，生育……这些都是自然而然的事，我只是在履行柏拉图贵族的义务。” 这下是商羯罗无话可说，他没想到像夜柔这样年轻温柔的金发美女，至今都没能真正得到卡尔基的心。 “听我说，我们的团长。”商羯罗真诚地看着他的眼睛，又像那个远在地球雪山下的夜晚，在用他的冷静和智慧说服他，“卡尔基，现在你已经是父亲了，你的儿子将在9个月后诞生，你的妻儿都在柏拉图。未来，你所有的后裔都是柏拉图人，柏拉图才是你的所有利益，清醒一些，盖亚是你的敌人！” “在这一战之后，你将以‘芒星城摧毁者的美名被万世传颂，这是你一生战略上最重要的战役！从来没有一位柏拉图将领完成如此丰功伟业，这才是你的战场……你要重回大团长的位置，如果你不想被伊拉边缘化后，当作炮灰消耗掉，你就必须懂得，哪里才是你的利益所在！ 商羯罗的口才又再次说服了他，卡尔基团长望着大祈祷室仿佛没有尽头的幽深天际，神情无奈地闭上了眼睛。 “人生别无选择。”他睁开了在光线下宛如深海的蓝眼睛，“我们走吧！” 又一场决定生死的大战开始，对他而言，只能全力以赴。 芒星城的夜晚总是灯火通明，整座城市宛如一个巨大的光芒封印一样深烙在平坦的泰坦大陆之上。中心巨大的巴别塔如晶莹剔透的水晶之塔一样高耸入云，如旋转的柱形圈环一般直刺入黑暗的高空，散发着万丈光芒，一道道光线如统治者的宝剑一样，向四周散发。 “何美丽总统！……总统！” 何美丽从睡梦中被推醒，她正躺在“星宫”的总统寝宫那张异常舒适的豪华床上，正睡得香甜，却被女佣推醒。 “怎么回事？”这位身材矮小但苗条的女性一翻身就坐了起来，突然被从睡梦中惊扰，她立即有了大事不好的预感。 女佣身旁站立的是自己的首席女助理林晨湖，这个头脑跟计算机一样运作却神经症的女性异常紧张地叫了起来： “大事不好了！何总统，有一支庞大的柏拉图舰队即将进犯芒星城，离开我们只有不到2光年距离了！” “什么？”何美丽大惊失色，顶着一头微卷的黑发炸毛就直接从床上蹦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何总统原本浅橄榄色的面容瞬间煞白，赶紧披上外套去换衣服。 女助理何女佣跟着她身后快步走着，显得诚惶诚恐。 “深空雷达防卫圈探测到一支至少艘星舰的柏拉图舰队，正在逼近芒星城……” “什么？！”女总统简直是暴怒地叫了起来，“我们已经封锁了最快的三条‘管道了，这样庞大的一支舰队，从柏拉图星一路航行过来，竟然没有被发现？！我们安置的那么多基地太空雷达和监控都失灵了吗？几十万个监控点没一个被触发吗？！” 林晨湖是最怕何美丽向她耍泼发怒的，首席女助理脸跟抽筋了一般，紧张得呼吸急速。 “确实完全没有被侦测到异常的时空跳跃能量……”林晨湖的大脑门上都是冷汗，“我们的时空跃迁专家猜测，柏拉图人用了最新的多层空间折叠技术，就相当于一次时空跳跃能突破多次时空跳跃的空间壁垒，也就是说，他们是用最新技术穿越过来的……” “什么？”何美丽疲倦的面容上露出大惊失色的 表情，“多层空间折叠，难不成1450光年长驱直入过来？柏拉图人掌握了神不知鬼不觉把那么庞大的舰队运过来的技术了吗？艘星舰？我们不是在多点攻击，拖住了他们的大多数军力，柏拉图人哪里还能发出如此庞大的舰队……” 林晨湖一脸为难，在心里大倒苦水，心想：我哪知道，我只是个跑腿办事的。 “总统阁下，我们立即前往联合政府地堡指挥部吧。”林晨湖催促她，“您赶紧换衣服吧！军事紧急联席会议的将军们正在等您了。” 何美丽赶紧从换装间的门走进去，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她就穿着她标志性的太空立体剪裁的职业装从另一边快步流星地冲了出来，状态立马从刚被推醒的懵懂困倦，转为她日常的神采奕奕。 “所有政府人员都已经开始紧急状态，各个部门向地下政府转进了……”林晨湖继续在一旁汇报道。 “情况已经这样紧急了吗？”哈利总统自言自语道，神情非常严肃，“不到2光年，如果阻击不成功的话……” “第一时间，所有驻守芒星城的舰队已经升空了，有十支舰队。我们还向最近的三支舰队发出救援命令，还有奥西里斯基地的驻守舰队，命令他们驰援，那是离开芒星城最近的主基地了。” 第221章 阻击大战在即 何美丽总统听到这样紧急的战况，却突然情不自禁地停留在走廊巨大的全景玻璃窗边，望着光芒四射的芒星城夜景发呆。 “星宫”的位置比大多数芒星城的千米摩天大楼还高，可以俯瞰整个芒星城壮丽的夜景。她看到那些管道中的车流发出流光溢彩的光芒，巨大的广告字母在一栋细长的大楼上上下飞闪着，所有的楼都因特殊的建筑材料而反射着色谱上各种迷人的光亮，这就是永不停息的“光之城”芒星城。 “市民们现在还没得到警报吧？”她仿佛在自问自答，“对市民开放的地下掩体进入开放倒计时了吗？” “原本这是正常化的程序，但是……” “但是什么？”何美丽机敏地感受到助理回答里的话中有话，回头用犀利的眼睛看着她。 “但是……但是……”其实长相还算可爱的林晨湖显得紧张极了，在拼命咽口水，细长的脖子显示出精瘦的线条，“事实上，芒星城是一座拥有巨大地下城系统的军事城市，然而，这个系统非常老旧，是当年建城初级就已经规划完毕了，当时我们的先祖没有料想到我们盖亚人能繁殖到如今的420亿之巨，所以地下生活区最高容纳居民人数极限数量只有120亿人……” “什么？！这四百多年间，难道我们就没想过根据人口增长率，不间断地扩充地下掩体规模吗？！”何美丽厉声质问道。 “柏拉图人受不主动攻击市民的教义约束，每个人平日里都那么忙，在这座城里如家鼠打转一般……谁会想到扩建永远用不着的地下掩体这档子事……”助理用她怯生生的声音答道。 女总统只能无奈地把手放在额头上，觉得自己的偏头痛又要发作了。 除了对柏拉图的战争是重中之重，她当下最重要的事是帮绿党内的一位元老掩饰桃色丑闻，这就是一个充满疲于奔命的繁忙生活的地方，平时还要忙着消费享乐。她心想：“家鼠打转”真是绝妙比喻，连她这个总统都忙得手脚颠倒一般。 “现在紧急小组正在想办法，看能否尽量多疏散和掩护市民……现在的意见就是看前线的战况了，暂时不能发布警报，否则社会秩序大乱，后果不堪设想。”助理说道，她也跟着总统望着芒星城几乎是五彩缤纷的望不到头的繁荣夜景，但由于害怕和担忧，情不自禁地抱着自己的双肩，显得很害怕。 “自由、开放、富庶，人口繁茂，宇宙第一大城，财富的女王，光明的公主……”何美丽看着绚烂夜景说道，“竟然，在我的总统任期内，发生了有史以来第一次，芒星城受外星文明攻击的大事……” 那还不是你主动挑起的战争吗？！林晨湖在心里嘀咕道：要是攻击柏拉图星，不会引起***烦，你的前任们早就做了。 “这次，如果我们的舰队挡不住柏拉图人的进攻，芒星城蒙受损失……那您的总统任期连任……”助理轻轻说了一句。 这让呆呆看着窗外的何美丽倒吸一口冷气。 “但愿，我们至高至圣的女神赐给我们胜利！”何美丽阴沉着一张脸，看着世间的繁华，“她不仅主宰战士的生死，也主宰着最终的结局。” “今天好奇怪！今晚，那么多舰队都在陆陆续续地升空了……”一位在不夜城中过着夜生活的年轻人抬头望着巨大的星际战舰群如光舰一样射向黑漆漆的天空，芒星城的夜空是黑暗的，因为地上的灯光太亮，只有“赫卡忒”用如白骨般寒冷阴凉的月光笼罩一切。 “是啊！十分钟前就有战舰群升空，今晚他们是怎么了？好忙啊！”他的女友戴着夸张的贝壳型耳坠，笑得双目如新月一样，显得非常可爱。 “战争部总是浪费纳税人的钱，有人流传说我们盖亚对柏拉图不宣而战了，怎么可能？我们那群胆小无能的政客难道吃了熊心豹子胆啦？” “是啊……好不容易和平啦，有三年好日子，好好过不好吗？我饿了啊。”女孩撒娇道。 “我们再去吃点宵夜吧。”男友亲热地搂着她。 两人向繁华喧闹的宵夜小吃街走去。 在那里，大量促销机器人在无数闪烁的霓虹灯下走来走去，穿着各种奇装异服的年轻人们忙着尝试各种最新最潮的食物。 这就是芒星城，一座星际资本主义极致的城市，每个人都活在当下，快乐地生活，并尽量享受着丰富的物质生活。 这是一座有110亿年轻人的城市，在凌晨时分会涌动怎样的荷尔蒙和激情，在喜爱夜生活人们寻欢作乐，安享太平时，一支支舰队在疯狂升空，迎战庞大的入侵舰队。 “第二、第八舰队奉命前往y98区去迎接一支柏拉图舰队，我们刚得到消息，一支用特殊的反雷达装置保护的中型舰队已经进入该区域，行驶了0.8光年才被精密雷达探测到。” 一位第三舰队的年轻作战参谋在用迅速地机械性语速汇报道，指挥部里所有人都显得异常紧张。 “这样……我们八支舰队组成的联合舰队要对战艘柏拉图星舰了吗？” 盖亚第三舰队总司令西那 瓦那张深橄榄色的脸上，肌肉显得如抽筋一样紧张，他是一个典型世袭制下的高级将领，属于很少上战场被保护对象，当然也是战争部最放心的“子弟兵”。他东南亚华裔长相，身材不矮，颇为强壮，但缺乏那种经常上前线的指挥官的杀伐果断之气，反而显得非常和气谨慎。 “八支舰队组成的联合舰队已经是盖亚历史上最庞大的联合舰队了，大将，你现在掌握了盖亚全部星际打击力四分之一，从来没有一位指挥官拥有这样大的军力，因为这是法律规定。而现在是紧急状态！”第三舰队的参谋长范·登·布兰德想尽办法激励士气，“我们至少有艘战舰，还有各类无人机、战斗机和炮艇炮舰。” “跟柏拉图人打，这些只能勉强势均力敌吧。”西那瓦轻声地低估了一声。 主帅的实事求是反而让在场所有人员都显得很默然。 第222章 中计了！ “事实上，第二、第八舰队比我们遇到的敌人更棘手，他们阻击的是柏拉图精锐的白虎骑士团和第十四舰队霍亨斯陶芬的两支区舰队，当然数量相对很少，柏拉图人只有780艘各类战舰，但毕竟是真正的精锐。”年轻的中尉参谋继续诚惶诚恐地说道：“而我们面对的舰队编制至今无法确认……” “什么？”西那瓦大将吃惊地问了句。 “不知道敌人使用了什么样的设备，人工智能无法识别这样庞大的舰队中的指挥旗舰与其护卫舰编队，自然无法识别具体舰队，这非常怪异……只能确认其中有一支1200架白虎战机的骑士团编队。” 这支联合舰队的参谋人员开始窃窃私语。 “事实上，所有柏拉图十四支整编舰队都没有艘星舰的规模，前线正在激战之中，至少能够拖住柏拉图一半军力。”参谋长范·登·布兰德陷入沉思，“柏拉图舰队系统本质上只是大型劫掠集团，这些元教徒受教义所限，所拥有的不过是保卫本土的实力，这是一个不会进行任何星际殖民和扩张的静态文明。” 不知道他们哪里突然多了那么多星际战舰，难道是他们的超级军工厂‘希里在4个月的停战期间疯狂建造，扩编了了那么大的舰队规模？”掌握了巨大星际打击力的西那瓦依旧显得内心毫无信心，“或者他们跟我们一样，都有外星文明作为秘密盟友？！” “这支庞大的舰队从哪里来并不重要！现在最棘手的是，柏拉图人已经兵临芒星城下了，我们必须击退他们，保护400亿盖亚人的生命！” 参谋长用浅棕色的眼睛盯着最高指挥官，心里叫苦不迭，希望西那瓦能拿出面对强敌的勇气来，他这副前瞻后顾的样子实在不适宜迎战这样史无前例的庞大敌人舰队。 “可我根本没有打过大胜仗经验，唯一一次指挥的卡西欧佩亚会战还输了……” 这位元帅的曾孙子似乎非常坦诚，这让他的参谋长显得非常无奈。 “大将，你可以放心交给我们整个参谋团体。”范·登·布兰德轻松地说道，心中几乎是万马奔腾。 盖亚的军事就是如此，像海因茨·施瓦茨这样的强将能掌握的资源甚少，在前线往往弹尽粮绝，而如西那瓦这样的碌碌无为，靠祖先荫蔽者，反而能手握重兵，这就是一种诡异的政治平衡之术。 “我们的探测器都被柏拉图人击毁了！他们应该布置了很强的反探测器侦查，我们施放了1200个超大型探测器全部被敌人迅速击毁了。”观察员叫道，“这样我们没法确认他们的舰队舰型和阵列情况了！” “糟了，这不就跟瞎了一样吗？”西瓦那叫了声，“再放一批！” “这支庞大舰队的速度好快！超过正常超级舰队群的航速！”女雷达员惊叫道。 越是庞大的舰队，因列阵需要，在接近打击目标时航速会变慢，这是常识，这支怪异而庞大的舰队又出现了异常状况。 “时间来不及了！即使探测清楚，也无法调整了。我们就以a计划的突击阵型冲击，我们拥有最多最大的重型战列舰群，对方的半月阵型作为攻击阵型太分散了，就用重炮在中间直接轰散他们！然后各自分割炮击。”布兰德参谋长果断地下令道。 “第二、第八舰队穿来讯息，他们已跟白虎骑士团的战机编队交战了！”一位年轻的通讯员通报道。 “这么快就交手了！比预计交战时间要早30分钟……这次柏拉图舰队冲击的速度好快啊！”西那瓦大将感叹了一声。 “斯米尔诺夫已经确认对方最高指挥官是卡尔基团长，当下柏拉图最勇猛的战将，梅西耶的胜利者。”参谋长看了一些向指挥旗舰发来的敌情资料，“他们可将有一场硬仗可打了！” “那我们这边最高指挥官是谁呢？难道是一位大团长吗？”大将问道。 范·登·布兰德白了他一眼，拿这位“战场巨婴”毫无办法。 “这不重要，我们马上能进入交战区了，这个时候舰载雷达就能侦测到了具体敌情了。”参谋长说道，“用最快速度，直接突击敌人舰队群的中央！用中央1500艘重型战列舰最大火力轰开一个口子！” 于是，就在这一声令下中，两支庞大的舰队进入了最远程的交战距离。 “好了！我们终于把这群‘羊赶入‘羊圈了！”伊登执事在内话通讯里紧张而兴奋地说了句，“我们快撤！卡尔基和埃尔普已经陷入激战，我们必须立即支援！” 话毕，这支1200架白虎战机迅速急转一侧，朝庞大的状如回型标阵型的盖亚舰队最薄弱的一翼发射出一阵密集的超光速激光导弹，一道道密集的闪光立即在数百万公里之遥的第三十二舰队的一侧击毁了不少战舰。 而正当盖亚舰队猛烈还击时，这些白虎战机早就用接近光速的极限速度，远远地飞出攻击范围，并且迅速地进入虫孔，逃离战场。 “什么？白虎骑士团第一时间跑了？！” 事实上的最高指挥官参谋长范·登·布兰德大吃一惊。 当然不仅是他，各个旗舰指挥部里的指挥群体在开始按照原定计划全力猛击越来越近的柏拉图舰队群时，都纷纷大吃一惊地叫了起来，因为敌人舰群已经进入了舰载雷达的辨认区域。 所有人在清晰的离子3d显示区看到的是茫茫无边的舰只模型—— 由柏拉图工程兵在星际航程中，用特殊的材质昼夜不停地赶工出来，能在雷达上高度模仿出一艘战舰，而且每艘带着轻便的临时短程的离子推进器，在真空中能够迅速推进和转向，极度灵活。 “什么？！这是什么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西瓦那大将涨红了脸，大叫了起来，带着一种被戏弄后的愤怒。 “怎么会这样……”参谋长瞪大了眼睛，脸色苍白，他立即明白—— 他们中计了！ 第223章 人人只能救自己 在数小时前，白虎骑士团如u夹型的巨大工程舰在黑暗的太空中抛下直径十多米的闪光大球，那密密麻麻的光点如鱼卵一般在太空中飘散开，随后在接近绝对零度的空间中陡然膨胀撑开，不可计数的能误导太空雷达的透明膜长体式物体如太空水母一样在黑暗空间中散开，它们带着轻便的临时推进器，如闪电般飞速前进。 伊登执事的任务就是护送着毫无进攻能力的庞大模拟舰队前往预定区域。以免在成功迷惑敌人之前，就被击毁；或因被清晰地探测到，而功亏一篑。 卡尔基就充分利用了人类无法用任何感官参与宇宙战争，完全依靠人工智能和机械，所有人只是对面前显示器前的各种数据和画面作战，宛如打电子游戏一般。 只要能够欺骗过精密探测雷达，就能将一支太空舰队玩弄于股掌之间。 于是，这支庞大的盖亚舰队就被个高科技所制的轻透花瓣一样的假舰，彻底蒙骗了。 “该死的！这些伪装舰只还会逃窜！”第三十六舰队司令跟总指挥部联系道，“这些太空垃圾窜得到处都是！但它们似乎没有任何攻击性，我们是否可以尽快前去援助另一端的战况？” “必须把它们全部击落！这是法律规定，所有进入盖亚星防卫空间的飞行器必须被彻底击毁，我们没法确认它们是否真的没有攻击性，如果带有特殊武器坠入盖亚大气层内，后果不堪设想了！” 西瓦那大将斩钉截铁地拒绝了下属尽快增援陷入苦战境地的第二和第八舰队。 而范·登·布兰德参谋长则满头冷汗地跟第二舰队的总司令斯米尔诺夫连线着，对方几乎是面部肌肉紧张到扭曲变形，蓝色的眼睛惊慌失措地睁大着。 “你们必须尽快来援助我们！我们联合舰队的两翼已经被彻底击溃了！我们坚持不了50分钟了，柏拉图人的炮火太猛了，我们根本防不住骑士团战机群的一波又一波进攻！……”话说到此，屏幕上的总司令整个人都往前震颤了一下，表明指挥旗舰都已受到了攻击，“我们需要支援！在这样下去我们要全军覆没了！‘奥德赛的反应区被重创了……没有舰队前来阻击……敌人就可以直冲盖亚内层空间了！……” 通讯连线突然中断，说明旗舰“奥德赛”已受重创，进入最激烈的鏖战状态，无暇对外联系了。 “我们必须至少抽3支舰队去阻击，2支舰队就这样轻易被打穿了……这战斗力太恐怖了。”参谋长建议道，显得非常紧张。 “你看，我们用尽方法攻击这群伪装星舰，现在还有5600多艘在这片区域疯狂飞舞，如果我们不集中火力把它们都击毁，谁知道会发生什么？它们会不会有暗藏的武器？”西瓦那大将显得非常实际。 “要是不能及时援助斯米尔诺夫上将的话，他们恐怕会……” “我们每个人只能拯救自己，不是吗？如果我们这道防线有什么闪失的话，我们也没法向上面交代，确保自己地位万无一失，才是在变幻莫测的战场上最重要的事！” 西瓦那虽然在军事指挥上混乱一片，但深谙在盖亚政坛生存之道。他这番话让参谋长惊得目瞪口呆，一时说不出话来。 在y98区进攻盖亚舰队的，才是真正的柏拉图入侵舰队，卡尔基用这样调虎离山的诡计才能突入盖亚的近地轨道，否则任凭他再有绝世之功，强硬正面强攻，会被占绝对优势的盖亚舰队群打得全军覆没。 在整个区域，甚至在外围上千万公里的范围内都充满了狂躁的能量波场，这是互相炮击激战中的舰队发出的能量波，搅动着仿佛亘古不变的宇宙的平静。 柏拉图第十四舰队作为新组建的帝国舰队装备了最新以及最强大的各类武器，加上大量的来自白虎骑士团的指挥官们，这几乎是一支骑士团舰队，并与白虎骑士团配合得天衣无缝。 一道道粗壮巨大的质子炮击从二级旗舰“基弗霍伊泽”上疯狂倾泻，这是一艘炮火功能胜过大多数一级旗舰的战列舰型的旗舰，连指挥旗舰的炮火都如此猛烈，那80艘1500千米长的重型战列舰在全力炮轰时，简直势不可挡。 这就是直属皇帝的第十四“霍亨斯陶芬”的超强实力，除了没有变形战机编队之外，这个每条战舰的尾翼部带着金色鹰徽的舰队，简直是白虎舰队的兄弟舰队。 同时，白虎骑士团舰队和骑士团从另一侧利用变形战机的灵活性和冲击力进行夹击，一束束超光速高能导弹在敌人的联合舰队中交错飞舞，如太空礼花一般爆炸出明亮的光亮。 有些盖亚舰队用能量盾防护住了一些攻击，但更多的炮击和能量导弹都在第二、第八舰队中炸得舰只残骸翻飞，飞炸出一片巨大的漂浮残片。 在柏拉图精锐的猛烈进攻和完全炮击压制下，这支盖亚联合舰队的反击显得无力而混乱，迅速地在一道道爆炸光芒中消失，如春雪融化一般。 倏忽，1200架白虎变形战机的编队突然在黑暗太空中出现，如闪电般猛攻坚持对攻的残余盖亚舰队的背部防守盲区。 “伊登回来 了！他完成任务了！全身而退！” 在太空中激战的骑士们在内话通讯中一片欢呼，伊登执事带领大批战机顺利归队又一次鼓舞了士气。 “快释放移动大炮！阻挡骑士团！” 斯米尔诺夫上将几乎是疯狂尖叫着，他的旗舰“奥德赛”已经在不断抖动着，所有指挥部人员被保护在特殊的巨大座椅上。 密密麻麻如芝麻一般的罗拉119移动大炮迅速地飞去，前去阻击白虎骑士团的意外猛攻，但盖亚人的抵抗心理已经遭到了彻底摧毁。 在互相交织的炮线攻击中，一道道五颜六色的炫目光芒之中，最后的时刻很快来到了—— 第八舰队旗舰“长城”在被“基弗霍伊泽”的质子巨炮击中重创后，又遭受了白虎战机群如嗜血群狼一般疯狂进攻，在所有防护能量用尽后，被一枚枚巨能的“霜巨人”导弹不断击中。 终于，这艘3400米的舰体开始了一连串的巨大爆炸，光亮简直如超新星爆发，人类的肉眼简直无法直视。 第224章 克拉肯之眼 与此同时，在没有爆炸的部位，几十艘逃生艇飞速地从旗舰“长城”上脱逃而出。 但是，即使如光箭一样飞逃而出的逃生艇，也依旧遭受着那群不杀戮完敌人就绝不收手的白虎战机群的攻击，盖亚逃生艇也发射出激光火炮，顽强地用高能短程导弹还击。 “achja!su?e?chen.”哎呀，可爱的小老鼠 一位年轻的骑士竟然在激战中说起了德语，引起了众骑士的哄笑。逃生艇身后拖着一条极长的离子推进器的长痕，确实神似一只巨大的太空老鼠。 两枚发“芬利尔”级的激光导弹朝一艘逃生艇瞬间发射，这是白虎战机的最小当量的机载能量弹了，直接同时精准击中逃生舰的能量反应区，打穿防护罩，一道巨大的爆炸闪光，这艘逃生艇立即殉爆，全体人员在异常明亮的光芒中化为了虚无。 在第八舰队旗舰“长城”殉爆解体之时，第二舰队旗舰“奥德赛”也遭受了致命打击。 “吉祥天女号”用一阵极为密集的浮动相位炮的轰击，让3800米长的“奥德赛”如骰子一般，密密麻麻地被一串连环爆炸覆盖在舰身上，整个旗舰身上的移动防护罩都基本破碎消失了。 须臾，弹药能量区突然内爆，对外发出一道巨大的闪光，对内则让“奥德赛”内部被巨大的爆炸冲击融化了无数人体。 “快进入全体人员逃离程序……”坐在指挥座上的斯米尔诺夫上将话未说完，巨大的爆炸就透过了坚固的指挥部舱壁直冲而进。 超新星般的两个巨大光亮在盖亚舰队中爆发而出，明亮的爆发式光线倒映在棕褐色瞳孔的蓝眼睛中。 穿着指挥官制服的卡尔基在“吉祥天女”号的巨大透明观测窗前看着远方如超新星群发的壮观场面。 “盖亚联合舰队的两艘旗舰都被击爆了！整支舰队都崩溃了！”商羯罗兴奋地叫了起来，“我们可以冲过去了！芒星城的近地攻击轨道就在我们眼前了！” 整个旗舰指挥部中的人员都欢呼起来，骑士团这仗“调虎离山”打得极漂亮，损失轻微却换来了击溃两支整编舰队的辉煌战绩。 白虎舰队和“霍亨斯陶芬”区舰队的参谋团体在互相紧张交流后，确定了攻击位置，一切都是柏拉图舰队最精锐部队的高效率风格，每一秒钟都不会被浪费。 两支舰队迅速地进行时空跳跃，一股无法形容的巨大力量将整条“吉祥天女号”以及整支拖拽往目标方位。 作为当代最先进、适宜度最高的一艘旗舰，卡尔基完全不用回到指挥官座椅上，以全身安全捆绑住，能量保护罩防护这样的传统方式进行。 团长依然站立在巨大的观测窗前，望着窗外一条条流星一般的旋转光线，宛如时光倒流。而参谋人员也依旧在互相交流着，一切都是那么紧张和忙碌。 “迄今为止，我已经在战场上把480万人送入了坟墓。”卡尔基站在这变幻莫测的时光的隧道前轻声说道，“今日将是我第一次……攻击一座大城，一座我曾经生活过的城市……” 光束越变越亮，仿佛所有人、所有事物仿佛都融入了这片光海，这意味着物理的“分子阻隔”即将被突破—— 三十秒后，一切都缓缓恢复如常，眼前的一切仿佛渐渐实体化，变得真实而清晰。 所有人，都仿佛从一个世界来到了另一个世界。但训练有素的战斗人员丝毫不为这种异常感所动，他们早就习惯于常年的时空穿梭。 “我们进入了预定攻击区域了！”雷达员看了面前的仪器显示，冷静地说道。 所有人屏气凝神，不自觉地挺起身，等待攻击命令。 卡尔基则沉闷地望着观察窗前，黑暗深空前如沧海明珠般缓缓升起的盖亚星，这是一颗陆地面积多于海洋面积的行星，远远望去一片荒凉的黄褐色岩石地表，和大量人工海水围绕着宛如远古“亚特兰蒂斯”文明的柏拉图是何等迥异——盖亚和柏拉图，是永远对立倒悬的两个世界。 在瞬间，他的意识突然进入了那个“lokadha?tu”毁灭芒星城的场景。 穿着一袭白裙的璇玑，回头看着他，黑色长发在夕阳的风中飘荡。 如果两个世界不再打仗，如果真有一天和平…… 你要陪我看夕阳。 卡尔基痛苦地闭上了眼睛，一想到要进攻一座有她的城市……如此不忍。 “开始攻击！”参谋长商羯罗愣了一下，立即果断下令。 卡尔基啊，卡尔基……商羯罗在心中感叹，你已经把心的一部分留在了盖亚，以至于像你这样冷静务实的人，都会内心抗拒这样拿命去赌才换来的攻击敌人心脏的机会。 各舰都在迅速地按照计划朝芒星城的目标迅速瞄准。同时，工程舰的巨大闸口缓缓打开，放出了一个直径至少500米的圆球状态的奇异武器。 再也回不到那些有她的无忧无虑的时光……那对在芒星城黑夜中一边吵吵闹闹，一边开赛车的搭档。 卡尔基睁开在黑暗中幽暗如深海的眼睛，这世界太残酷，所有的美好都转瞬即逝，之后，便是长久的痛苦。 “出现吧，克拉肯之眼！”[1]团长深沉的话语宛如咒语一般，念出了古代妖兽的名字。 “带来毁灭的怪兽，从海底的沉睡中醒来……你的神释放了你。”穿着修身指挥官制服的卡尔基伸出了修长有力的右臂，宛如审判之日的死亡天使，带着他特有的那种庄严又杀气凛然的性情。 “毁灭的火焰围绕着它，炎热的岩浆喷涌而出，整个大地都在它划动的力量中震颤和发烫。这就是克拉肯，人类和天使都会目睹他从海底升起，将海面上的一切都悉数摧毁……盖亚人，恐惧吧！之后悔改，改变你们的邪恶行径，否则……你们的末日今日就到了！” 卡尔基的柏拉图语带着沉重的鄂音和卷舌音，充满外星语言的神秘感，听起来就像持剑的大天使长站在盖亚星前，宣判了最后的裁决。 所有“吉祥天女”号指挥部里的柏拉图战斗人员都屏气凝神地望着站在巨大观察窗前的最高指挥官，最新的秘密武器“克拉肯之眼”正好在此时，缓缓地在他背后深黑色的空间中升起。 [1]挪威语：kraken，克拉肯是北欧神话中游离于挪威和冰岛近海的海怪，记载于中世纪的典籍之中。 第225章 瞬间来临的毁灭 机械外表的圆球外滚动环绕着核心，在不断地运动着，就如同庞大的悬浮多层浑天仪一般在深空中缓缓上升，中间处缓缓打开的中央发射炮口，一层层的光亮模仿一只眼睛的内部虹膜和结晶体，远处这宏大的场面让站立在近前的卡尔基团长，显示出一种末日审判者的恐怖威严。 “罗波那想借盖亚人的手杀掉我，没那么容易。”他低下头，用自己才听得到的声音低声说道，嘴角带着一丝嘲讽的微笑，“没人能真正击败我，能杀我的人不存在于世。” “‘克拉肯之眼是最新的重力波武器，一个柏拉图军工的顶级秘密，没有经过内测的狂暴怪兽，没有人知道它从幽暗虚无的海底被放出来后带来的毁灭有多大。”卡尔基继续用他低沉而威严的声音说道，“盖亚人是属于土地的，而盖亚星最大的弱点就是它本身的大地……” 这件事，说来话长——地球与柏拉图星堪称双子星，一切处于人类适宜的生活环境。但盖亚星是老纪年22世纪末，由hdb行星改造而成，其重力是地球的1.4倍，长期在该星生活会进化成矮小人类，因此当时科技人员只能打入这颗直径比地球大50%，质量大3倍的行星的内部核心，减去核心质量，并用巨大的能量场来调整和固定其在恒星系统的位置，来削弱该行星的地面重力。盖亚星就是通过这极为困难和漫长的过程之后，才适宜人类居住的，而对“水精矿”贪得无厌的要求就是为了维持脆弱的生态环境。 “‘克拉肯之眼能够发射重力波，使得盖亚星的地壳产生猛烈的活动，就像传说中的海怪克拉肯从海底浮起，毁灭整片岛屿一样，盖亚星自身的缺陷会造成不可预测的后果，没人能预知重力波武器对这样一颗巨大的行星的伤害……” 团长以一贯威严自信的风度向指挥部中心的立体显示圆桌走去。 “卡尔基，你说得太多了，下令释放‘克拉肯吧。”商羯罗冷静地催促他的进攻命令，这次参谋长没再敢越俎代庖了。 卡尔基不自觉地紧紧攥起了拳头，显得全身紧张。 在一秒钟凝重的停顿后，团长发出了一个清晰干脆的命令，一如既往的平静。 “释放克拉肯，让它妖兽的致命目光射向芒星城！” 负责操纵“克拉肯之眼”的一位年轻人，立即在立体的触摸屏上飞速启动。 “克拉肯之眼”迅速飞驶而去，那一只眼瞳般的炮口发出荧蓝色的光芒，宛如突然有了生命一样，无数光环围绕着中心点发散出去，随后在四周的空间中，无数浅蓝色光圈在扭曲旋转着，形成了狂浪般的能量场。 “第一个目标是位于芒星城n890区的盖亚生命技术研究所。”这位金发梳得发亮的年轻操作员汇报道。 这个区域突然触动卡尔基的神经，他突然想起来该所似乎离开“新新约克”不远——那里如此有趣热闹，有一群追梦的年轻街头艺术家—— 操作员用修长的手指按下悬浮屏上的散发着血红色光亮的点，一圈光亮闪现。 陡然间，无数环绕扭曲的亮蓝色光环消失，一股肉眼不可见，但是一股狂暴的能量场向芒星城倾泻而出，将彻底扭曲该地的重力场。 凌晨深夜中的盖亚生命技术研究所一片寂静，人工智能保安机器人在光滑洁白的地面上，用履带滑动巡逻着，显得非常安逸。 毁灭几乎是瞬间来临，这栋如横态陈列的螺旋状人体基因段的有趣建筑几乎是直接坍塌至地下2000米，压成粉碎，这些纷纷扬扬的碎渣又在巨大的轰隆隆声中，飞上了暗夜的天空。 强大的能量以该所为中心，几乎是席卷了整个芒星城，方圆几十平方公里内的各个住宅区、办公楼和商业街都如突遭横祸般，遭受这种完全没有爆炸，但比爆炸更恐怖的攻击。 瞬间，所有人类动物的血肉之躯都被扭曲的重力彻底压成血肉横飞的肉泥，这场景宛如以n890区为中心遭受了极为猛烈的奇异地震一般。 盖亚生命研究所连同周围的数条街区都几乎坠入了两公里深的地底深处，而其他原本高耸如水晶大厦般的各种建筑物都如积木般轰然倒塌，随着能量递减，那些遭受袭击而天摇地动的高楼中，人们从睡梦中惊醒，哭泣尖叫着，逃入盒状的地震安全屋内，随即，一切都在黑暗中坍塌了。 在轻微影响的一些区域，恐慌的芒星城市民们慌不择路地飞驰着悬浮车在空中乱开，不少纷纷都撞到了闪着各色霓虹的高耸入云建筑物上，爆炸和纷纷扬扬的建筑物碎片，一片狼籍。 “什么？！芒星城遭到新式重力武器的袭击了？！” 在地下总统办公室的何美丽对着面前无数块区域显示屏组成的墙上，无数灾难场面目瞪口呆。 为了在人口如此密集的大都市内防止群体性恐慌，政府只是秘密疏散了有价值的社会顶流。 芒星城早已按照社会层次区分了住宅区，在数个小时中，不公开地完成对有价值的科学家、艺术家、各类财阀商人和军政要人等等重要人士的转移保护，但对普通市民却没 有做出任何警告，免得数百亿人冲击避难所，社会秩序迅速坍塌。 由总统领衔的紧急指挥部下令开启了芒星城所有的地对空的防御系统，为了防止被星舰从近地轨道炮击，盖亚虽无柏拉图那种严密的结界，但也有整体的防御盾式能量，所有的作战单位，包括国土安全局，都进入了严阵以待的临战状态，但谁也没有料想到—— 柏拉图人竟然动用了全新的重力波武器“克拉肯之眼”。 毁灭并非从天而降，而是就这样，自盖亚的地底降临。所有人认为最坚实可靠和安全的大地之母变成了狰狞的怪兽，大地震颤后裂开了口子，街区能量瞬时停止供给，逃窜的人群纷纷掉进了脚底下的幽暗深渊，人命如蝼蚁一般。 第226章 等待再次攻击的命令 “岩浆！天啊！” “救命啊！” 一股喷薄而出的血红色岩浆从“箱屋区”的地底喷涌而出，瞬间高点冲得比层层叠叠垒成细条高楼的箱屋还高，随后化为一股岩浆洪流，一路如妖怪般吞噬所有遇到的物体。 完全没有安全固定的箱屋在地面震颤时，如纷纷扬扬的火柴盒一般从高处坠落。 这些最穷困的盖亚人如灰鼠般尖叫哀嚎着逃离向顺势他们冲来的这股岩浆。 “安妮！快跑！” 一个背着婴儿袋的单亲母亲用尽最后的力气把女儿推上了高处的箱屋残骸，自己则被火热的岩浆卷入而全身燃烧起火，随即在厉声尖叫和挣扎中，被烧成黑炭的尸身被流动的厚重岩浆席卷而去。 “啊！！——”4、5岁的黑白混血女儿发疯地大叫道，母亲和弟弟临死的惨状彻底把她吓懵了。 “妈妈，妈妈！妈妈！啊啊啊！” 她瘫坐在地上，无法自控地挥动手脚，满脸泪痕，母亲和弟弟被烧烤时的臭味依旧充斥着她的鼻孔，她的整个世界在三十秒内陷入了黑暗的塌方。 受影响的高级社区也在慌忙疏散中，如今防卫空中打击的地下掩体群反而变成了最危险的存在，紧急的应对是赶紧将市民们疏散到城外极为空旷的平原上，这一招反而遮掩了地下掩体数量远远不够的重大问题。 这些原本富有舒适的市民被随时会山摇地动的场景吓破了胆，一样在疯狂出逃时尖叫推搡，那场景跟贫民窟居民别无二致。 “啊呀！” 一位容貌姣好穿着时髦的年轻黄白混血美女因为穿着最新款的透明松糕鞋，慢走了一步，背后的人推倒在地。 从她的包里掉落了一个大首饰盒，璀璨夺目的高级珠宝散落了一地。盖亚发达的星际采矿的得益者之一，就是芒星城那群貌美如花的高级交际花们了。 几个年轻力壮者蜂拥而至，疯狂朝口袋里捡拾火彩夺目的精美项链、手链和戒指这样的小东西。 “不要抢我的东西！”这个蓝眼睛的黑发女孩绝望大叫道，“快帮我叫警察！” 没有人回应她，所有人都忙着仓惶出逃。 “住手！”她想自己去阻止一个抢最多的黑皮肤的年轻男人，却被对方粗暴地用力反手一推，她高挑瘦弱的身体摔倒在地，磕得头破血流。 在重力波武器这样正针对盖亚星弱点的武器的打击下，整座城市都陷入了恐慌和混乱中，维持秩序的警力都因严重不足而行政瘫痪。 “简直不可思议，克拉肯的打击力太了……”罗睺瞪大了蓝色的眼睛，看着探测器发回的芒星城的即时场景，“不仅是整个n890区，连周围25平方公里的范围都悉数摧毁殆尽，在这个数公里的深洞里，没有一个活物了。” “盖亚联合政府把近400亿人都关进狭小的鸡笼里，就应该会料到会有这一天……重力波武器不在我们的交战协议的禁止武器名单上，尽管可以放心用。” 卡尔基冷冷地说了句，他的外表很平静，但身体语言却出卖了他的内心，他侧过身，尽量不看着“克拉肯之眼”造成的惊人破坏。 “生命技术研究所及其地下室是我们的首要目标，将其摧毁这是枢密院的命令。”商羯罗说道，“据可靠情报显示，其1公里深的基因库里珍藏有近500年来，所有能被盖亚人取得的柏拉图最佳战士的基因，保留任何死去的柏拉图人的遗留物是违反教义的，而且这会造成极大的麻烦，盖亚人用骑士的基因改造了成人的全身细胞，组建了他们的红龙骑士团。” “红龙骑士团？”卡尔基皱了下眉。 “盖亚人最新组建的骑士团，用叛徒们和成年盖亚人基因改造人充数，规模很小，但是他们参与了对新刻托基地的围攻……” 参谋长的话越来越轻，这让卡尔基敏锐地感觉到了其中的问题。 “乌尔斯特他们怎么样了？刻托怎么样了？”团长连声发问，他知道参谋团体比他这个最高指挥官会更快得到情报。 “新刻托已经完全被摧毁了，这个巨大的太空基地再也不存在了。我们损失惨重，几乎全军覆没了……”商羯罗脸色严肃而苍白，他知道卡尔基跟驻守刻托的骑士团守军的关系非比寻常，说话时显得有些紧张，“纳库拉执事阵亡，提婆达多执事重伤，乌尔斯特团长的右臂截肢，只有135名骑士逃了出来……” 卡尔基睁大眼睛，倒吸了一口冷气，如雕塑一般呆立。 “盖亚人主动撕毁了和平，杀伤了那么多柏拉图人，用‘克拉肯之眼毁灭芒星城，是这群贱民罪有应得的下场。”聪慧的参谋长立即顺水推舟般地说道，他要解除卡尔基所有的心理抵抗。 “这世上没有贱民，只是另外一种生活方式，你无法理解或想象而已……”卡尔基仿佛自言自语般地说道。 “现在芒星城人伤亡人数能估计出来了吗？”罗睺意识到了卡尔基的尴尬和悲伤，想扯开话题。 “人工智能还能在估计中， 数字不会低。”作战参谋阿玛提平静地说了一句。 “数字出来了！”数秒钟后，年轻人用浅棕色的眼眸紧张地注视着立体屏幕，“估计死亡人数8532万，而且人数在随后的社会混乱中不断上升，第一次攻击最终的预计死亡人数是1.2亿人。” “这些异教徒像老鼠蟑螂一样繁殖那么多，居住得如此密集，遇到重力波武器算他们的劫数了。”商羯罗盯着最高指挥官，口气冷静到冷酷，“卡尔基，‘克拉肯已经充满能量，再次蓄势待发了。按照原计划，这次我们要攻击巴别塔，将联合政府所在地彻底轰平！” “吉祥天女”号指挥室里所有人都抬头望着卡尔基，等待他发布命令，一片安静。 “我预计‘克拉肯只需三次攻击后，软骨头的盖亚人只能投降了，我们这场漫长的战争终于到头了……卡尔基，别犹豫，你将是‘盖亚人的征服者，这是前人从未有过的壮举，未来再也没有能与你比肩的英雄了。” 参谋长在催促他再次下令攻击。 第227章 我们不会轻易了断 如果他没有记错，尾山书屋离开“巴别塔”也就40多公里，这样的话…… 那位有趣古怪的老先生的毕生心血，还有那么多美好的回忆，人生第一次刹那间的心动……为什么芒星城，这座杂乱无章的大都市，对他而言，是割舍不了的情感世界的一部分？ “好不容易兵临芒星城，我们两支舰队一炮未发，怎么能够一战封神呢？”他平静地说道，“联系埃尔普，我们两支舰队需要同时炮击芒星城的所有军事基地和城外的矿业空港，这比炮击一栋华而不实的政府大楼有用得多。” 他的下属们都交头接耳起来。 “卡尔基，你还是不愿伤害那群看似人畜无害的小市民，其实他们是盖亚军队的血库和财政支柱，给他们放点血对我们有益无害。”罗睺直爽地说了出来，“你变了，变得易受情感的控制，那个亚裔靓妞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让你为她……” “住口！我在芒星城才待了不到2个月，你们就什么都往上面扯，开始怀疑我对柏拉图军队的忠诚……我和她没有那种关系！我是一个军人，不是一台杀戮机器，一次性杀死数亿毫无反抗力的平民，我当然要掂量！这也许不违反我的天职，但违反我为人的良知！” 卡尔基几乎是有些激动地说道。 “罗睺，你说这样的话有些过分，卡尔基已和夜柔夫人有孩子了，那段插曲就不必再提了。”近侍长悉达赶紧开口打圆场，“这么多年，我们了解卡尔基，他一直是最英勇，也是最仁慈的骑士。” 在体积庞大的盖亚星缓缓在其公转轨道上自转时，原本光芒四射如一块耀眼宝石的芒星城第一次有许多区域陷入了黑暗，还有各类预示着灾难的浓重黑烟在很多地方直冲平流层。 一道道由两支柏拉图舰队发出的各种五彩缤纷的明亮炮击线朝芒星城内城外的各个目标飞泄而去。 此刻，芒星城进入了黎明前，最浓重的黑暗之中。 “柏拉图人开始炮击啦！快跑！” “救命啊！救命！” 市民们在一片疯狂的尖叫哀嚎中如潮水一般逃窜，每个人都在被生存本能所驱使，他们并不知道往哪里逃是正确的目标，但依旧往他们认为安全的地方拼命逃窜着。 炮线从人们的头顶上如流星雨形成的效果一般，向城内的36个军事基地倾斜而去。 覆盖在军事基地上的半圆形整体能量盾瞬时打开，绝大多数炮击能量都被挡住，但还是造成了不少损失，几乎每一个基地都陷入了一片混乱。 “该死的！难道柏拉图人消灭了我们所有的舰队，我们岂不是跟肉鸡一样，随杀随剐！？”一位负责地面安全的少将大声地骂道，在他身后是慌忙跑动着的各类士兵和援助机器人。 芒星城不是一座要塞城市，而是一座经济城市，全倚仗庞大的舰队群进行防卫，盖亚人自信没有敌人能够突破如此庞大的舰队群。没料到，今日一支柏拉图舰队正趁着最精锐舰队调往前线时，竟偷袭成功。 在间隔60秒后，又一阵各类超高能炮击倾泻向所有的军事基地和矿业基地，这次在一阵如电闪雷鸣般的防空保护层启动后，被瞬间打破的能量保护层的基地更多了。 所有被外层空间各种炮击击破能量防护盾，造成建筑毁坏起火的基地都陷入混乱，矿业基地被击破防护层要远比军事基地更多。它们的能量防护层的防御层级略低一些，如果恰逢非常高能集中的猛烈炮击，就会被击破，炮击线直击各类建筑物，引起天崩地裂式的巨大爆炸，警报声凄厉地回响着，医疗和各类抢修机器人在来回奔忙着，幸存者们带着各种伤痕累累在尽快逃离现场。 盖亚系统在今日似乎进入了末日之中—— “糟了！盖亚舰队的主力赶过来了，他们已经排列好进攻阵型了！”雷达监控员蒂博叫了一声。 “那些大玩具也只能拖一时，我们其实只能利用他们发觉到再调转舰队，赶过来的这一段短暂时间，现在进攻盖亚星的窗口时间关闭！”作战参谋阿玛提激动得说了句。 “声东击西这样的花招，很快会被识破的！幸好新旗舰的太空雷达的范围极大，我们必须赶紧做对策。”商羯罗也说了一句。 “我们只是两支区舰队，直属我的骑士有一小半都折在刻托了。”卡尔基轻轻地说了句。 随后，在面色紧张地沉吟片刻，他果断地下令。 “回收‘克拉肯之眼，我们全速逃离他们的攻击范围！” 就这样，速度最快的2000架骑士团战机群在伊登执事的带领下朝庞大的盖亚联合舰队飞去，作为阻拦性攻击。 所有人都紧张地注射着显示屏幕上的‘克拉肯之眼在缓缓被牵引回工程舰，每个人都明白他们这支不满1000艘星舰的小舰队遭遇到盖亚四分之一打击力的后果。 “卡尔基，你的一念之慈会带来更多的死亡、痛苦和残忍。”聪慧异常的商羯罗严肃地紧皱双眉，突然低声说道，“今日如果以三、五亿人的生命换来联合政府的屈 服，日后可能就是即便是几百亿人的死亡，也不一定有这样的机会了……你竟然以仁慈之心放弃了千载难逢的机会了，我不能想象这是多么可怕的灾难！” “也许吧……人最难的是面对自己内心真实的感情。”卡尔基露出了忧郁的表情，“如果用埋葬自己内心最真实的爱的情感，来换取最后的胜利，这样的胜利，对我还有什么意义吗？” “你……”商羯罗感到词穷了，“也许，我自以为是地在那天晚上，做了一件错事。” “你没有做错什么，我可能也没有错。这就是命运，如看不见的轨迹，我们必须依从。”卡尔基高傲地抬起头，用幽深湛蓝的眼睛看着远处的巨大旗舰观察窗里远远漂浮在无边黑暗宇宙中的盖亚星。 “我跟盖亚，跟她……不会轻易了断。” 第228章 飞向“唐怀瑟之门” “竟然耍我们！非得围歼这群手段下作的柏拉图人！”盖亚第三舰队的总参谋长范·登·布兰德向下属们大声下令道，“以攻击队形，全速向进攻区域进发！” “我们好像还算及时赶回，他们似乎只来得及芒星城进行了几轮炮击而已，幸好没登陆……”西那瓦大将如释重负地松口气，“芒星城损失不大就行了。” “他们的人数很少，即使是柏拉图最精锐部队，小股部队登陆盖亚大地之上，不就被关门打狗了吗？卡尔基还没那么缺心眼。”参谋长对最高指挥官的不满已经无法抑制了。 在庞大的盖亚舰队带着数不胜数浅蓝或者金黄色的离子发动机的喷发流，气势汹汹地向柏拉图舰队扑去，而柏拉图人则在工程舰回收完“克拉肯之眼”后，几乎是落荒而逃，整支舰队在用最快的航速飞快地逃离预定交战区域。 而伊登指挥2000架变形战机飞速翻飞，集中力量攻击联合舰队的一侧舰队，数不胜数的“霜巨人”级导弹向第十二舰队飞射而去，随即战机群立即以最快速度躲散至敌方的炮击范围之外，几乎就以虚晃一枪的骚扰式方式，打乱对方阵型后即告撤退。 “哈哈！号称柏拉图最精锐的两支舰队就这样跑了！我们赶走了入侵者，保卫了芒星城！我们盖亚人的母城！” 西那瓦大将挥舞着双臂，黑色的眼睛里闪耀着兴奋的光芒。 而底下是参谋人员用着一言难尽的表情互相眼神交流。 “我们已经经过两场激烈的战役了，阿波沙和偷袭芒星城，必须修整一下了……”卡尔基坐回了高高的旗舰指挥官座椅。 “我们去攻占扼守‘唐怀瑟之门的奥西里斯基地，那里是离开盖亚最近的主基地，也是补给资源最丰富的基地，只要我们还在盖亚星附近游曳，他们就会惊吓得召回所有外派舰队来防御芒星城，梅西耶基地之围也就不解自破了。被‘克拉肯之眼撼动过大地的根基，盖亚人的主力舰队必然会收缩防御，再不敢远征了，那我们的父邦柏拉图也就重获安宁与幸福了……” 他曾在c276基地无差别炮轰驻军和矿业工人和平民家属，造成了2万人死亡，盖亚人就给他送上了“马尔杜克屠夫”的称号。这次，他用威力恐怖的重力波武器“克拉肯之眼”造成了近1亿芒星城市民的死亡，盖亚人一定恨他到咬牙切齿，恨不得啖其肉。双方的仇隙越来越大，已不可弥补。 璇玑……现在，她在哪里？希望她不要在芒星城。 卡尔基穿着指挥官制服的胸膛轻涨了一下，深深地叹了口气。 在他眼前，一切都化为了明亮的光子，他不自觉地眯起在光芒中浅蓝如冰的眼睛，感觉时间如同倒流一般。 这是他婚后第一次真正激烈鏖战，却再也找不回年轻时全情投入式的激情，在战斗时他几乎是心无旁骛，身心投入激烈的战斗。 而在这次攻击芒星城时，却是一种彷徨的抽离感，因为他曾经与他们一起生活在一片天空下，因为她。 柏拉图舰队遁入茫茫黑暗宇宙，芒星城则陷入了一片巨大的混乱。 盖亚总统何美丽是一个反应异常迅速敏捷之人，这个特质帮助她能迅速穿梭于各个场景，拍摄各种精巧安排的感人场面，这在传媒至上的现代社会极为重要。 她那位细高个的助理林晨湖跟在她的屁股后面，忙碌细致地为她安排场景，就如同最逼真的影视剧摄制组一样。 这位四十岁不到的年轻助理，站在阴影里看着一切——何美丽第一时间就赶往危险的高楼坍塌现场，数百个机位穿插，为了拍摄出最震撼人心的效果。 这位干练又有些瘦弱的女性穿着朴素大方的衣裤走在废墟中，不断地与前线救助的救援人员握手和致谢，并且认真仔细地询问情况，她的极佳应对能力凸显出来。 林助理皱起了眉头，她知道总统是高级时装定制大师安东尼·卢切尼的忠实客户，她的衣橱是多么丰富的服装艺术的宝库，更别谈她对星际晕彩珍珠的热衷，这可是在条件极特殊的海洋里才能孕育的珍品。 一个出生在废墟中的白人婴儿被递到了哈利总统的臂弯之中，婴儿的母亲在灾难来临时骤然急产，已经死亡了，这是一个命运催人泪下的可怜的孤儿。 何美丽如同接过人类生命最伟大的生命延续一般，接过了这个被仔细地裹好的女婴。盖亚所有媒体都拍摄到如此感动人心的一幕——橄榄色肌肤的混血女总统，用细长的深棕色的眼眸，满怀慈爱地看着臂弯中失去双亲的孤儿。 女总统就如母亲般守护着这个弱小的生命，她安宁地沉睡着，丝毫不知道自己被总统温柔怀抱的景象已经传播遍了整个盖亚。 灾难现场如世界末日般狼藉一片，在这星际文明的废土场景下，一个矮小瘦弱的女性怀抱婴儿的场景把所有盖亚人的心都凝结在一起。 芒星城的市民们互相哭泣依靠，以往阶级壁垒分明的状态因无差别的打击而消失了，每个人都在悲痛和庆幸中团结起来。 这个场面成为盖亚 纪年2694年5月3日“哀恸团结日”的象征性场面。激励着盖亚人重建家园，并且把对柏拉图人这群原本遥远的邪教徒当作必须消灭的敌人来看待。 “何总统太优秀了！一个女人能这样……太不容易了！” “她的反应总是那么出众！” “我们现在要团结一致，对柏拉图人这群邪教徒必须强硬起来！” 女助理看到“腕带”投射的网络评论，下意识地撇了撇，她知道这是舆论控制和导向的结果，在社会心理学里，大众宛如集体无意识的羊群，任凭舆论领袖牵引。而且她也知道真相—— 热衷追逐权力的何美丽极其讨厌婴孩，她在私底下多次抱怨，人类的儿童都是“可憎的妖怪”，唯一的价值就是成为伟大神祗们的祭品。 林晨湖如同自言自语，轻轻地说道：“果然人生如戏，全凭演技。” 第229章 漂浮的奥西里斯基地 就在芒星城遭受柏拉图的超级武器“克拉肯之眼”的突然袭击之后，待确认攻击者撤逃，绝无生命之虞后，第一时间赶到现场的何美丽总统站立在冒着薄薄灰尘的建筑物残渣至上，就这样，把两旁结构破烂不堪，摇摇欲坠的高楼当作背景，她发表了着名的在“哀恸中团结一致”的讲话。 救援机器人在背后喷着水柱，无人机打出了金黄色宛如艳阳初升的效果，她的御用造型师给她做了一个简单凌乱，其实又异常精致的发型，甚至连每一根发丝在镜头前的效果都考虑了进去，也不再遮掩银丝和眼角的皱纹，这给她营造了一种哀悼圣母般的庄严。 婴儿这个道具已经被撤走了，换上了一群受灾群众，老老少少，男男女女，还有好几位看起来相当疲倦的救援队员和各类人工智能机器人都围了上来。 “柏拉图人率先对我们使用了非常规武器，背信弃义地打破了交战协定，给盖亚人们带来了巨大的痛苦，无数人失去生命，无数的家庭遭受了重创。今天是人类文明的哀悼日，我们遭受了那群冷酷无情，又自以为义的邪教徒的袭击，从此，我们一定要团结一致，向柏拉图人讨还血债！” 这是谎言！林晨湖心想，是我们率先毁约，而柏拉图人狡猾地打了交战协议的擦边球，反而至今依旧遵守协议。 “联合政府会扶助在这次所有遭受灾难者，我们不会对孤儿和伤者弃置不顾……”总统说到此时，所有人在场的人都欢呼起来，几乎压过了她原本有些尖细的声线。 在总统继续谈到了一些政府对所有受损失者的经济补偿，这让林晨湖听得嗓子眼发紧，她不知道从哪里去弄这样一笔巨款，除了增加压榨力度之外…… 最后，何总统话锋一转： “盖亚人用1亿人的生命换来了一个沉痛的教训……我们爱好和平，开放包容的盖亚人不可能和嗜血邪恶的柏拉图人共存于这个宇宙上！我以盖亚联合政府第79任总统的身份下达战争令，这次所有参与袭击芒星城的柏拉图舰队将成为所有盖亚军队消灭的第一目标，我们必将这支舰队的所有高级指挥官列为犯下屠杀平民战争罪行的战犯，要将他们全体绳之以法！” 何美丽的深棕色的眼眸中流露出野心勃勃的光芒，对一个看不透茫茫红尘，始终不愿觉醒的神祗，只有使用不断的暴力将他的元神从轮回混沌中激醒。 “我们盖亚人和柏拉图人的最后一战是无法避免的！最后的胜利必将属于盖亚！我们会重建我们的母城芒星城，伟大的盖亚文明将继续繁荣，将永远在宇宙中发出最耀眼的光芒！” 巨大的欢呼声和响亮的鼓掌声从总统周围的人群中爆发出来，夹杂着呐喊助威声。 不在现场的盖亚人通过各种形式的媒体传播看到了这一幕，何美丽出众的表演才华和口才令人折服，专业化的场景设置和拍摄，使得整个场景感人至深，使得观者无不心潮澎湃。 这段讲话被誉为历任盖亚总统最佳处置灾难现场的公开讲话，但就在总统身后高楼阴影中的林晨湖咬着嘴唇。 骚操作啊！她怎么能公开宣扬战争呢？这简直是把对外战争当作经济引擎和底层人民的情绪发泄口了。女助理咬了咬嘴唇，心想：柏拉图人使用重力波武器简直是救她一命，要是常规近地轨道炮击，市民们争先恐后冲入地下掩体，发现根本就不够用……现在她岂不是已经被群情激愤的暴民们拉去吊路灯了？还能这样义正严辞地裹挟人心吗？ 这群光明神教的人到底想干什么呢？表情精明的林晨湖皱起了眉头。 就靠着发达的传媒造星业，和“丧事当喜事办”的一贯手法，这位智慧过人的女总统把盖亚人的一腔愤怒和悲痛，都转移为对柏拉图人的刻骨仇恨。 战争随着白虎舰队对芒星城平民使用“克拉肯之眼”这样杀伤力巨大的武器，双方的战争已经不可逆转地扩大化了。 离开盖亚星200光年的奥西里斯基地，事实上不是一个扼守矿区的传统小行星基地，它的作用是扼守重要的“唐怀瑟之门”。 “唐怀瑟之门”陷入一片宇宙的黑暗之中，它是幽深的，在周围五颜六色，接近绚烂如春花般的星辰映衬下，黑暗如同地狱入口。 这是一道人类已知最稳定的天然星门，也是矢量能量最丰富和准确的星门，这意味着一艘进入该门的星舰可以发射巨大的“穿越能量”作为“钥匙”，前往那些原本要多次一级时空跳跃才能抵达的时空远端，而且极为安全。 如此一来，数个世纪以来，柏拉图和盖亚双方舰队常在这个星门附近，经常发生遭遇战也就是一件自然不过的事。 由于盖亚舰队处于弱势，加之该星门的坐标离开盖亚星过近，防御性质的“奥西里斯基地”就这样在半个世纪前开始漂浮在“唐怀瑟之门”附近。 “奥西里斯基地”是盖亚工程史上的奇迹，这是一个五星芒轮圈状的巨大机械基地，直径有280公里之巨大，最外圈的轮环的宽度有50公里，基地的每部分闪着各种光芒，如一个巨大的轮辐漂浮在无穷无尽的 黑暗宇宙之中。 这是一个给予盖亚舰队物资和技术支持的基地，而非扼守宇宙矿区的基地，所以柏拉图人也未曾攻击过该基地，这里依旧设有一支颇为庞大的太空舰队，但如今，轮辐上的凸起“尖刺”型的停泊位置几乎空空荡荡。 在得到了芒星城受到柏拉图舰队的奇袭之后，“奥西里斯”基地舰队在第一时间内，在赛义夫·张总司令的指挥下，600艘战舰迅速升空，飞向黑洞般的“唐怀瑟之门”，前往200光年之外的盖亚解围。 如今，这个基地只有一些经过恶战，被打得千疮百孔的星际战舰固定在维修平台处，被无数巨大的机械迅速地维修着。 “哎呦！我说，袭击柏拉图本土的第一联合舰队实在太惨了。” “可不是嘛，真不知道上面在想什么。这下好了，柏拉图人有来有去地去攻击盖亚了。” 在指挥中心值班的两位军官在百无聊赖的漫长时间中，以聊天打发时间。 第230章 第13支前来汇合的残部 事实上，奥西里斯基地更接近于盖亚远征舰队的超级补给站，由于相距盖亚星过近，柏拉图舰队也只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才会途经“唐怀瑟之门”。 半个世纪以来，从未有柏拉图舰队攻打过奥西里斯基地，也造成了该基地转变成为一个典型的后勤基地，虽然武器设备精良，但所有战斗人员都松松垮垮。 “三艘隶属于第九舰队的士兵运输舰要求停泊。”一个人工智能机器通讯员清晰地说道。 在这样庞大基地的总指挥部的值班时间，只有两位军官在熬夜值班，其他的指挥部人员都在睡眠房内呼呼睡大觉，只有人工智能机器人作为替代品，在勤勤恳恳地来回工作。 在赛义夫·张总司令带领驻军主力火速支援芒星城后，剩下的人员没有了顶头上司和一群高级军官，变得愈加拉垮。 “确认了吗？”一位更年长的亚裔军官手里端着一杯”真优美“红茶咖啡，悠闲地抿了一口。 “雷达精确扫描已经确认，是s9754、s9921和op9032号。”人工智能机器人很流畅地回答，机器人在很多事上早已比浑身毛病的娇惯人类完美得多。 “第一联合舰队真惨，据说还没推进到柏拉图星就被彻底打散了，现在都陆陆续续地在向我们基地集合呢……我们现在真算是破舰和伤兵满营了。” 另一位宽壮身材的东欧裔军官边说，边用手拿着蔓越莓饼干大吃了一顿，饼干屑在指挥桌上掉得到处都是，飞悬式的“小蜜蜂”打扫机器人忙着帮他利索地收拾。 “这是开战以来，第13支前来汇合的第一联合舰队残部了，还不知道还有多少小股舰队会陆续抵达我们这里。” “嗨，真是有得忙了，哈……” 打哈欠声。 一切都显得井井有条，这就是一个悠闲无趣的“永远无战事”的太空基地的日常一刻。 三艘重型运兵舰闪烁着进港停泊的超低速灯光，停泊在了指定位置。 “这三艘士兵运载舰是走了狗屎运了嘛？”一位穿着白色战斗服的年轻士兵转过脸，跟自己身旁的人工智能机械士兵聊着天。 “我看到重型战列舰都被打穿了侧面最坚固的防护板，这三艘运兵舰怎么毫发无伤？连一艘护卫舰都没有，就这样通过‘唐怀瑟之门逃过来了吗？这也太幸运啦！” 机械士兵的面甲上的表示眼目的部分呈一道直线一闪一闪，它们完全没有聊天功能，只会执行命令，所以这位盖亚士兵就只能在单人执行任务中，跟战斗工具自问自答了。 基地驻军的无聊生活，总能把人逼出一些怪癖来。 猛然间，一群运载舰的舰员迎面走了过来，人墙一般，宛如虎步生风。 “你们是……？！” 年轻的士兵吓了一跳，盖亚士兵的男兵征兵线身高只有1.72米，而且运兵舰的舰员们只往往老老少少，高矮胖瘦皆有，有时候还夹杂一些女兵。 而这一排隶属于第九舰队的运兵舰舰员虽然外貌来自各个盖亚人族，但体格给人留下惊人印象，每个人都高大英挺，高得这位年轻的新兵要稍微抬一下头，而且步伐是那么整齐有力，如同一排柏树林一样，迈着有力刚健的步伐走到他的面前。 人还那么多？！新兵心里突然一悬，嘀咕了下。他们的人数远超过了正常的8人舰员编制。 “我们是谁不重要，我们现在需要休息！这一路太艰险。” 领头的一位尉是一个面色黯淡的四、五十岁的欧洲后裔，两鬓都已斑白，但他说话的声音虽然低沉，却显得年轻好听。 这一切让这位值班的新兵有些晕乱，他的面孔和身材和声音都不相符，高傲的气质和口气绝不像一位普通的士兵运载舰的舰长，完全是一副芒星城的高级将领的做派。 “你们的伤员有多少？” “已经汇报过了，我们没有任何伤员，只有满载的士兵，不要总是重复问我问题！我们死里逃生，需要休息。” 妈的……这口气……士兵在心里暗暗地骂道。 他心里满是狐疑，不过盖亚军队极为庞大，鱼龙混杂，有时候，他也会遭遇几个奇葩。 他本能地告诉自己，一切正常，完成值班时间，马上就能休息了。 “你们的休息区在n92区，离这里不远，机器保安会带你们去的。”士兵说道。 “我们要去r161区，n92区人太多了，太拥挤了。” 这位有着冷冰冰清澈蓝眼睛的大尉显得很熟悉“奥西里斯基地”，很多在舰队远征久的盖亚军人都有数次经过和驻扎修整的经历。 “那是高级军官的休息区，需要少校以上……” “少废话！我们全体都累了！” “好吧，从这里走！”士兵无奈地打开了光罩门，这里的一条长廊是通向r161区的通道。 就在双方说话这当口，不仅是其他两艘舰只的一大群船员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而且 士兵们也如潮水一样涌了过来，迅速地冲了过去。 “怎么回事！？我只是给你们这些指挥官开的门啊！” “你知道吗？人类跟战斗机器人最不一样的地方在于人类自带的逻辑性判断，战斗机器人只会机械执行命令，人类天生的智慧是一种直觉。人类是狡诈、残忍而且不可靠的，机器永远不会这样……”这位大尉舰长平静而快速地说道，“换句话说，他们经常显得疑神疑鬼，因为另一个人太危险，机器却没有这样的直觉。” 听完这番话，这位年轻的士兵顿感大事不妙。 他眼前的这群士兵也体型高大整齐得宛如流水线生产一般完美，他们穿着盖亚士兵的高等战斗甲，那气息却一点都不像盖亚士兵，如野兽一般散发着令人恐惧的嗜血气息。 他赶紧抬手，用腕甲上的扫描光速这群飞速奔跑宛如洪流般的可疑士兵们。 眼前的显示屏用警告闪动告诉他，原本应该能在前胸扫描时，显示出士兵身份，如今却是一片空白，也就是说：这是一支不明身份的部队。 他本能地想迅速用右手按上左碗臂甲上的警报键，但猛然一道蓝白色的闪光，如闪电般地划过了他的身体。 第231章 塞特计划顺利进行 这是一位最好的柏拉图骑士的身手，以常人根本无法看清的速度，一剑就横切开了这位士兵上胸的锁骨处，这一剑突然又迅猛，都没人察觉到这把激光剑什么时候出现在这位“舰长”的手中的。 鲜血喷溅，随后是两截尸身的颓然倾倒，一个活生生的年轻生命就在刹那消失。 这个盖亚士兵的下半截身体如一截沉重的木头，倒在基地无尘地面上时，穿在战斗服中的尸体切口处还如细小喷泉一般喷涌出一股股的殷红鲜血。 而几乎是同时，其他“舰员”手里也宛如变戏法一样，掏出微型激光冲锋枪朝9台机器人士兵一阵电光火石般的扫射。 人工智能战斗机器人在反应速度上的短板立即凸显，它们虽然火力迅猛，但是视觉采集到动作机械反应，做不到跟经过特殊训练的柏拉图骑士那么迅速，几乎是无数发弹束将这些机器人士兵瞬间击毁。 有几台机器人在被击毁倒地前胡乱地朝入侵者射击，数十发浅蓝色的弹束“嗖嗖”地散射着，“舰长”用手中长剑潇洒自如地挥呈圆扇型，做盾形防御，水银色的激光剑锋所到之处会自动形成一个持续一秒的防御光盾，这让使用激光剑近战的骑士可以不撑开光盾，就能抵御无数飞射的激光弹束。 这些弹束的力量刹时被吸收，所有攻击者都毫发无伤，他们穿着的沾血的制服陡然消失，变成了如蛇皮一样散发着银黑色光芒的“卡萨瓦”战袍，这种极为特殊的战袍在这些高大健美的男人的身体上自动延伸着。 同时，领头的男人干脆利落地扯下了颈部的3d模拟视觉圈环，卡尔基团长那冷峻如艺术家刻刀下的古典大理石雕像的面容露了出来，还有一头柏拉图白人军事贵族标志性的一头金发，如黄金丝缎般从一侧闪亮地滑落。 “我的师傅那罗希摩说过，你能从敌人身上学到的，要比从朋友那里学到的，多得多。” 他低着头，看着脚边的杀戮后的场面，鼻梁高挺，长翘如羽扇般睫毛微颤，在“奥西里斯基地”的警报系统发出的警示闪光中，有种诗意的宁静。 “赛特计划开始！”[1] 他坚定地发布了命令。 话毕，会自动延展的“卡萨瓦”战袍那如蛇鳞片般的纹理迅速覆盖住了他的面部，只露出双目。 团长就带领着所有的陆战人员迅速地冲向走廊的另一端。 “什么？！我们被柏拉图人偷袭了！”执勤的华裔少校在刺耳的警报中从值班座椅上弹跳起来。 “怎么回事？！老潘！我们该怎么办？！”他的下属搭档也是一脸懵住，手足无措的样子。 盖亚基地受柏拉图人的袭击是一套科学流程式的应对，但他们从未想过柏拉图人宛如瞬间移动一般，猝不及防地出现在自己基地内部。 “我们奥西里斯基地防御之宝是6门超高能光子大炮和旋转的幽能浮动炮，这下根本没法施展了啊！……”这位几乎悠闲了半辈子的潘少校紧张到脸色发白，“快！调动所有警卫前去r……” 他话还没有说完，两个人都几乎瞪大眼，看着一侧的夜空观察窗，用极其恐怖的表情和声音大声叫了起来。 “啊！！！——” 一艘巨大的运兵星舰在柏拉图人的自动操控下，迅速脱离了停泊处的卡位固定，朝缓缓转动的轮圈这一侧的基地指挥部极速直撞过来。 两人本能地起身飞逃，但几乎就在数秒中内，整个基地指挥室就被一艘长达500米的运输星舰冲撞，彻底炸毁，化为了宇宙中一道火光四射的爆炸。 几乎与此同时，另两艘星舰也脱离停泊处，如脱缰野马般，一艘向基地的官兵休息区域，而另一艘向安置和医疗修整舰队的区域，整体极速冲撞而去。 如此一来，三个直径数公里的巨大爆炸几乎同时在宛如车轮状的“奥西里斯基地”炸起，把整个模仿小行星漂浮的基地炸得四处震动，如地震一般。 于是，就在数秒钟内，这座基地的总指挥部和主要兵力都化为乌有了。 卡尔基就这样用诡计，趁敌人松弛大意之时，轻松地入侵了拥有极其先进的大炮系统的“奥西里斯基地”，第一时间几乎就已经摧毁了有总指挥部生兵力，这让各个区域孤军作战的守军惊慌得不知所措，无法组织进攻，被鱼贯而入的伪装成盖亚地面特种兵的白虎骑士团的年轻扈从们杀得溃不成军。 “比我想象的都轻易得多，原来奥西里斯基地内部防御那么弱，不穿太空铠甲都能如入无人之境。” 罗睺在迅速地砍倒一群士兵的时候，有些得意地说了句。 “achtung!”注意卡尔基迅速用转腕激光剑的方式帮自己的扈从长挡住一束弹束，“他们用了穿甲弹，‘卡萨瓦不及太空铠甲的防御力，不可掉以轻心！” 团长顺势伸出右臂，戴着钢铁甲胄的手上带有轻型武器，浅蓝紫色的细长弹束，向守军一片猛射，造成了对方的一片混乱。 “你总是那么谨慎，卡尔基。”罗睺说道。 “我们是为死涂膏油的，作为死亡的祭司，在死中体会生命和仁慈。”卡尔基低沉地说了句。 “奥斯瓦德执事率领的突击部队，已推进到了a380区，我们的伤亡只有个位数。”伊安沙迅速地说着，他替代了受伤的斯韦林成为团长的扈从。 “伊登和商羯罗率领的舰队和机队一个小时内就能抵达了，但我们可能用不了10分钟就能夺取整个空港区了，他们软得就像黄油一样，拿火一烤如油般溜了。” 曼蒂尔法里对守军的无能不屑一顾。 “往这里走！”阿斯克左臂撑着光盾作为防护，盖亚人靠各种小型无人机和战斗射击机器人来阻挡他们，所以仅能用密集的弹束阻挡，毫无战术。 “他们连连结各个区域的光线电梯都没有破坏，你看！随意我们用，完全安全。” 阿斯克在投射操作频上飞速操作，他们这二十人就直接飞身跳上了光线电梯，瞬间就如电光一般，顺利被飞射往另一个区域。 这个50年从未打过一场仗的“奥西里斯基地”遇到柏拉图最精锐的白虎骑士团的巧计，被从内部攻破，群龙无首的盖亚守军几乎都在望风而逃。 [1]seth，埃及神祗，在埃及神话中，塞特杀死了奥西里斯。 第232章 禾苗冠在向你招手 由于白虎骑士团已在战火开启后损失惨重，卡尔基不得不违反“交战协议”，盗用敌人身份，并让工程兵团完成了一个难度极大的舰只改造计划。 为了这个大胆的计划，商羯罗和参谋团体在投射屏上演示了无数“塞特计划”的方案，在整个航程中，每一位参谋都因制定细节过于精细的计划而精疲力尽。 投入巨大前期精力的“塞特计划”，在执行时得到了奇效——当白虎舰队和“霍亨斯陶芬”分舰队飞临“奥西里斯基地”时，仅仅是得到了极为零星的炮击，那射向空茫宇宙的稀疏或蓝或白的炮线，与其说是抵抗，不如说是迎接新主释放的礼花。 于是，在继阿波沙战役、盖亚星战役后，卡尔基率领白虎骑士团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地夺取了重要的补给基地“奥西里斯”，在战火重燃后，连续三战三捷。 由于基地过于庞大，当基层士兵还在肃清残敌，将一队队盖亚残兵败将俘虏并清点带走时，最高指挥官们已经进入了盖亚高级将领们休息区中的太空花园。 “奥西里斯基地”由于常年专供舰队停泊休憩，已按照盖亚军队的等级森严的待遇标准，为鏖战后修整的将军们修建了太空花园。随从们簇拥着两支舰队的指挥官们游连其中，带着胜利者的喜悦又高傲的情绪。 “这里真是漂亮！” 穿着第十四舰队特有的一身黑色制服的埃尔普抬头看着网状结构的天顶，那里透出了整条银河的璀璨星光，宛如一条白色的飘纱，映衬着花园中的苍绿叠翠，一切美如仙境。 “盖亚小兵们的休息间拥挤得跟老鼠窝似的，所以一艘运兵舰的撞击就把6万人炸死了。”卡尔基冷冷地说道。 “哈哈，卡尔基，只有你能干出这样的事！我们只伤亡了六十多人，却在短短5秒中内杀掉了十万敌人，占领如此宏大现代的太空基地，还没有破坏其防御系统，依旧能为我们所用……而我们说话的这当口，盖亚人其实还不知道他们离开芒星城最近的主基地已经易手了，我们可以安心地在这里修整至少72个小时……你实在是最令人惊叹的战术大师，当世无可匹敌的名将之花！” 埃普尔算得上是卡尔基的老部下了，抱着几乎是必死的决心跟随他执行“瓦尔哈拉计划”，但计划顺利执行，“霍亨斯陶芬”舰队的损失微乎其微，现在已经到了即将修整返航的修整期，这位区舰队的指挥使几乎是掩饰不住的兴高采烈。 “在战争中，勇气比诡计更可靠。在盖亚人偷袭期间，我的部下损失惨重，我只能以智取胜，以小搏大。”卡尔基抬头看着花园中央用特殊的视觉模拟效果从天而降的瀑布效果，和幽暗天顶的明亮银河带融合在一起，宛如整个银行都在一个弧形的漏斗中倾泻入美丽花园的中央。 “但我期望能堂堂正正地跟盖亚舰队正面决战，可惜……我已严重兵力不足了。” 话毕，卡尔基低下头，显得很寥落，大团长跟团长的权值差距是很大的。他在担忧如果回程后，伊拉在补充兵源上不与方便，那他的兵权会被削弱得更甚，会从首席团长的位置继续下跌。 “卡尔基，你总是忘不了你的骑士精神，但用计谋取胜也是骑士之道。”一头棕褐色头发的奥斯瓦德是如今执掌苏怛萨纳·布哈拉的执事，性格活泼直爽的他直接揶揄卡尔基，“元老院喜欢这样的风格，这三仗都打得太漂亮了，也许一顶禾苗冠正在向你招手呢！” “我跟布里古也谈到了，我们都认为你凯旋后会获得一顶禾苗冠，这是仅次于桂冠的荣誉啊！”金发的伊登显得更稳重老成，所有人都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中。 “喔！准爸爸，你可真是双喜临门啊！”埃普尔是那种可以跟卡尔基肆无忌惮开玩笑的朋友，“一顶桂冠，一顶橡叶冠，再加上全新的荣誉：一顶禾苗冠……天，所有人都哀叹跟卡尔基同时代为将，现在，我们还得加把劲不能在造人上落于下风了，这次返航后，我得和奥诺琳娜商量下，我想再要一个儿子……” “你可真会扯淡！埃普尔，这里可都是些未婚的年轻人！”卡尔基冷冷地说了句。 团长这幅严肃的模样，反而起到了反效果，所有人都以为他的冷幽默又发作了，都哄笑了起来。 只有一言不发，一直在旁边观察所有人的商羯罗明白这是卡尔基的真心话。柏拉图男性30岁才能婚姻法律，造成能留下后裔的战士都非常幸运，舰队开拨后发来妻子怀孕的喜讯，这被认为是胜利和好运的预兆，会让很多指挥官高兴坏了。 但卡尔基无动于衷，对这件事完全不上心，从未提到过，一门心思都放在如何夺取奥西里斯基地上。 “好了，我们赶紧休息吧！根据讯息模拟，盖亚人会在我们登陆100小时后发起进攻，抓紧每一分每一秒休息才是我们夺取补给基地的初衷。在72小时后，全员开始进入三级备战状态。” 卡尔基坚决地下了命令，所有人只能交换眼色，明白战后暂时的放松和喜悦已经过了，卡尔基外表俊美潇洒，但内心强硬如钢铁，总是不断地鞭策下属。 “你要搬入最高级的休息区吗？”近侍长悉达问道。 “最好的休息处留给伤员们吧，斯瓦林伤得不轻，他可以住那里，让工程兵改建成更舒适的病房区，盖亚人总是把一切装饰得太豪华。”卡尔基简短地下令道，“我居住在下级军官的休息处就行了，方便简易，过于华丽和宽敞的房间会让我不自在。” 卡尔基交待完之后，就头也不回地离开这个异常优美的太空花园。 “什么？！芒星城遭受白虎舰队的袭击了？！” 璇玑从约尔根中校那里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瞪大了棕黑色的眼睛。 两人穿着盖亚第一飞行师的日常制服，站在旗舰“爱子”号的走廊中交谈，白色长条状的走廊灯光笼罩着两人细高的身型。 第233章 半路杀出的新任务 “柏拉图舰队竟然穿过了十支舰队的阻击，他们的炮击城市的时间很短暂，造成的损失有限，但他们使用了最新的重力波武器，让芒星城的地面迅速塌陷，引起地质灾害，许多高楼倒塌，甚至岩浆喷涌……” 随着约尔根的叙述，璇玑的眼前出现了异常恐怖的画面，谁都知道在芒星城这样人口极度密集，每平方公里人口超过10万的超级大都市，高楼纷纷倒塌会造成多少可怕的伤亡。 “现在确认市民已经超过1亿人死亡了。” “天呐……我不敢相信，太残忍了……战争已经进行到杀戮平民的阶段了吗？” “哈利总统已经颁布了总统军事令，全体盖亚军人必须对这支袭击芒星城的白虎骑士团舰队和‘霍亨斯陶芬的区舰队进行全歼式围剿，他们全体成员不能活着返航，以告慰亿万死难者……当然，这也是我们维护军人荣誉的唯一方式了。” “这支舰队的最高指挥官是谁？……”问这个问题的时候，璇玑的声音都微颤起来。 她觉得自己的这个问题是多余的，以一己之力穿插过十支满编舰队的阻击，最后还全身而退，当下双方群将中谁能做到？ “卡尔基，除了他还有谁。” 还没等约尔根开口，迈耶师长从走廊一侧突然走了过来，插嘴说道。 “你们两个跟我来，去指挥部。” 璇玑只觉得肉身服从了命令，在光线明亮的狭窄走廊里走动着，眼前有些不真切地晃动。 死亡1亿人的场景……她不敢想象，现在整座芒星城一定陷入一片混乱，死伤遍地，她那些朋友同事们都怎么样了？她的小公寓有没有受影响？天啊…… 她突然发现自己16年来所有的生活都在盖亚，所有的一切。 卡尔基杀掉了1亿盖亚平民，现在，他不仅仅是敌方将领，而是联合政府的总统军事令中必须歼灭的祸首—— 卡尔基必须被杀死！联合政府不允许他再返航柏拉图！ “现在，有一个棘手的麻烦事，按照原定计划，我们红龙骑士团完成刻托首战就可以返航了。”穿着飞行员日常制服的瓦尔特·迈耶站在指挥部中心的明亮灯光下，褐金色的短发发梢在闪闪发光。 “但我们刚刚得到一个消息，从盖亚逃窜的柏拉图舰队已经占领了重要的补给基地奥西里斯。” “什么？！”几乎所有在场的飞行员都惊呆了。 “柏拉图人利用奥西里斯基地的张司令率领整支舰队支援芒星城的当口，迅速地占领了该基地，据说才用了几个小时……我们根本就无法做反应。” “红龙骑士团”参谋长应龙在投射屏上一番操作，一个巨大的悬浮轮圈状的太空基地出现在黑色的夜空中。 “柏拉图联合舰队总能用最新的空间跳跃技术最快抵达下一个目标，我们根本来不及追击……” “就是利用速度打时间差，卡尔基是那种最精确的指挥官，他可以把进攻时间精确计算到分钟。”迈耶打断了应龙的话，“他就像交响乐的指挥，清楚了解舰队每个战斗单位的情况，并将他们的优势精准结合，他会让参谋团队计算每一分钟的武器耗能和敌我变化，尽量让每一秒钟的战况都尽在掌握，当然，最后就是极为迅速猛烈的进攻，他设定的速度和炮击耗能是极为可怕的，作为他的下属，神经极度紧张，体能几乎是会被消耗到极致。” 迈耶少将不急不缓地说道，他看起来已经完全康复，身体无恙。 “那你们白虎骑士岂不是人人都厌弃他了。”约尔根说了句。 “不，恰恰相反，在这样的密集势能的进攻中，我们的损失会降到最低。”迈耶说道，“而且节省了更多的时间，就能掌握战场主动。” “当指挥官是一种天赋，有些人只会冲锋陷阵，明明是有勇无谋之辈，却要充作上将之才。”赫贝特·施米特副师长，用蓝眼睛冷冰冰地盯着师长，抬头颇为高傲地说道。 迈耶听出了话中带刺，用很犀利的目光回敬比自己年长得多的部下。 “现在，总参谋部要求我们去进攻奥西里斯基地。” 应龙紧张地说了句，话毕，指挥部所有人员都一片肃静。 “我们现在只有82名骑士可以战斗了……”师长脸色苍白，情不自禁地用手在空中挥动了几下，“还有10艘护卫舰、5艘驱逐类战舰和50艘小型轴炮舰……我们只有星际远航的自卫能力，还能进攻这样大型基地吗？ “我也说明了，但这是命令。”应龙也显得很无奈，“他们说夺回基地不是战略目的，但一定要我们进攻。并且说，随后有舰队接替我们进攻。” “这就是总统的军事行政令，这支屠杀1亿平民的骑士团舰队不能活着返航他们的母星。”约尔根解释道，“他们无论在哪里，100光年直径内盖亚舰队就必须把进攻他们当作首要任务，直到他们被彻底歼灭为止。而我们正好在攻击球径之中，所以，不攻击就是违反总统令了。” “呵呵，真是人算 不如天算。有些人求功心切，把手下的性命一战都全部押上，正准备拿着人头换取的战功邀功请赏，没想到半路杀出一个程咬金，这事还没完呢。要让肩章变得更美观更沉重，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赫贝特颇有一番幸灾乐祸的样子。 瓦尔特·迈耶紧紧地咬住后槽牙，太阳穴上筋脉暴起。 “我不会害怕进攻。”师长慢慢地说道，带着一股杀气，“能和柏拉图最好的骑士团和指挥官对阵，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在晋升完提婆达多之后，他跟阿波会提婆·布哈拉中的所有高阶指挥官道别，我发现他是一个私底下话很少的人，不会跟人开玩笑或套近乎，带着宫廷气度，却很内敛，跟战场上的大团长凶猛霸道的作风很不一样……” 在希廷的叙述中，璇玑仿佛又看到了那个拾阶而下的风度翩翩的金发美男子；那个独自站在阳台上安静地眺望的高大男人；那个在一盏油灯下，在黑暗的经阁中翻阅经卷的俊美的修士…… 那个，她心底永远忘不掉的，最爱的人。 第234章 他们在为我准备火葬台 “但他很敏锐，立即意识到我的情绪，但他只是看着我，嘴角的笑容让我明白他完全猜出了由来，他连一句话也不跟我说，真令人恼火……我便在握住他的手肘时，对他附耳说道：‘阿波会提婆的希廷会成为大团长，你必须记住这个名字。他愣了愣，轻轻说了句：‘野心家很多，大团长却是唯一，我少年时未有野心，只是每战全力以赴。这就是我唯一一次跟大团长的交谈。” 所有人都看着师长沉浸于回忆之中，没人注意到璇玑也一副心事。 “我们全体二级战备！向奥西里斯基地进发！”迈耶师长一声令下，“我们一定要给卡尔基一点厉害瞧瞧！” 旗舰反应堆室的底层角落里，到处都是闪着怪诞光芒的按键，穿着玄黑色骑士斗篷的赫贝特·施米特和康南鬼鬼祟祟地在这里商量阴谋，柏拉图骑士们即使叛降盖亚，都保持了一种颇为奇特的风格。 “这是返航之前，我们最后的机会了，不能让这个得意忘形的小子26岁就当上上将。”赫贝特诺有所思地说道，“地上的秩序是混乱又不公的，但我们可以对其稍加调整。” “这次一定没问题。”康南信誓旦旦，随后附在副师长耳旁，窸窸窣窣地说了一通。 “真有你的，康南！”施米特准将的眼睛在黑暗中都在发光，“这真的可行吗？” “当然没问题，盖亚有一个柏拉图比不上的优势就是，可以用钱打点一切。” “那我就等着看好戏了，事成之后，我应该怎么感谢你呢？” “维伦德拉，我们就不用见外了，不过是些小钱。你从我18岁来到芒星城就一直罩着我，我们共同进退，共担荣辱。” “我们是阴影中的卑鄙者，但这世界就是如此，对敌人的良善，就是对自己的残忍。”站在黑暗中的维伦德拉缓缓地说道，“一个能在首战就造成部下80%伤亡率的野心家，一门心思就想飞黄腾达和养情妇，这样的人早点清除，对所有人都是好的。” 在无尽时空中，如行星自转般缓缓转动的奥西里斯基地，如同命运的轮转，将众人命运之线，汇聚于一点。 “没想到他们那么快就来了，我太小瞧盖亚舰队的机动反应力了。” 穿着天蓝色传统舍瓦长袍的卡尔基快步走向狭窄的临时指挥部。 “我们在奥西里斯基地的超远程雷达上只是看到很模糊的点，事实上，是我们自己破坏了重要的线路系统。”值班的阿玛提兢兢战战地说道，“工程兵团也需要修整，幸好这个基地智能化极高，有大量的维修机器人，现在很多设备只能凑合着用了。” “原计划就只准备在奥西里斯待上3天就开拨，所有盖亚战俘已经被079运输舰队拉走了，这群懦夫就只配送去‘图勒当苦力。我们可以搬空这里的各种补给，不需要恋战，迅速地返回柏拉图，给盖亚人留下一个闪耀的宇宙大爆炸，当作我们的纪念。”卡尔基干脆利落地说道。 “现在行不通了，军事枢密院和骑士团都没有允许我们返航……”年轻的作战参谋紧张地说道。 “什么？” “梅西耶基地并没有完全解围，盖亚人只撤走了2支舰队，还有一支在继续围攻没有重建完毕的基地。” 卡尔基停住了匆忙的脚步，紧紧地皱着眉头，深深地吸了口气。 “荧惑这个废物除了一心宫斗，在战场上如此无能，青龙骑士团至此算完了。”团长恨恨地说道，“伊拉呢？他是大团长，拥有最多的兵力，难道还要我们去解梅西耶之围吗？” “大团长重感冒了，暂时没法立即出征。” 卡尔基无奈地闭上了一双蔚蓝色的眼睛，随即缓缓地张开。 “我曾在罗波那大团长麾下受过排挤，所以，我在大团长任期内，尽可能地善待年轻的团长们。伊拉……我们曾经是战场上肝胆相照的搭档，也许，我对待他过于随意和强硬了。” “事实上，让我们舰队继续战斗下去是元老院的意思。”阿玛提边说边咽口水，他是一个不会掩饰紧张情绪的有些神经质的年轻人。 “元老院已经得知了我们攻击芒星城的壮举，并给我们发来了星际加密讯息……元老院是这样说的，他们已经为你准备好了黄金般灿烂的禾苗冠，但需要‘梅西耶作为最后一颗镶嵌在冠上的宝石。” “他们这哪是在为我准备禾苗冠，他们明明是在给我准备火葬台！” 卡尔基威严而大声地说了句，充满了烈火一般的忿恨。 阿提玛在他面前从来就是小心翼翼，这下更是被吓得一言不发，只是呆呆站立着。 “一个被降级的前大团长，在骑士团里是多余的，找不到位置的。”团长宽阔的胸膛深深地起伏了一下，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显得如此无奈。 “朋友们的冷漠比敌人的利剑更令人胆战心惊。”卡尔基轻声地说道。 “我们迎战吧……”团长拍了拍不知所措的棕发年轻人的肩膀，“恐惧是胜利的大敌。我们只有勇敢，勇敢，再勇 敢，才能取得胜利，活着返回柏拉图。” “来吧！卡尔基！我要和你堂堂正正地较量一番！” 瓦尔特·迈耶，不，此刻又变回了“阿波会提婆的希廷”。一个野心勃勃的金发年轻人，他厌恶一个纯粹数据化的完美世界，没有阴谋诡计，没有江湖险恶，不需耍手腕，只凭本事和努力就能往上爬的单调无聊的世界。 柏拉图就像卡尔基这样的人，如此纯洁又完美，却对不完美的真实世界茫然无知。 他是故意被盖亚基地的炮火击落，而成功叛逃的，盖亚才是合适他的土壤。 希廷率领着最后仅存的80架“红龙战机”如红光般射向远端的“奥西里斯基地”，璇玑和阿米特作为最后的两架僚机，护卫着他的左右两侧。 一场你死我活，决定所有人命运的战斗，又在无垠宇宙中打响了。 第235章 猝不及防的相遇战 “什么？！罗拉大炮？！” 约尔根大叫了一声。 80架红龙飞机遇到的不是白虎变形战机群，而是铺天盖地的罗拉大炮群，宛如琴弦一样，用在太空里漫长蜿蜒的炮击矩阵，朝盖亚第一飞行师疯狂倾斜无数密集的炮线。 “天啊！我被击中了！” “下沉式防御！” 璇玑听到内话通讯中一片混乱的叫声。 “红龙骑士团”的骑士们万万没想到，今日位势调转了，盖亚人在刻托基地重创骑士团的利器被用在打击“红龙骑士团”上了。 这让原本是被总统令压着，以寡小之众攻击总基地的希廷感觉头脑中一片慌乱。 “回旋式躲避，扯撒大炮的攻击矩阵。” 希廷下了一个简短的命令，但他心里很清楚，80架红龙战机对战10万架次的移动大炮的后果。 在刻托首战，红龙骑士团所取得的辉煌战绩就是靠数百万架次，甚至总计千万架次的“罗拉119”的疯狂炮击，才打残了柏拉图骑士团，否则以380架红龙战机对战5000架白虎和玄武骑士团的混合编队，被全歼是毫无悬念的结局。 璇玑一边疯狂发射荷电粒子炮和超光速导弹，击毁了一大片移动大炮，爆炸在黑暗的宇宙中如礼花一般闪烁光芒连成一片。 她跟随希廷绕了一个一千万多公里的大圈，几乎用到了极限速度才能让罗拉119的人工智能操作员反应不及，无法精准炮击她所在的战斗群。 在极限速度中，她要努力让自己的心智不飞离肉体，人体无法承受这种极限速度，柏拉图骑士阶层也是经过500年的精心育种才拥有了超人般的体魄。 希廷拥有典型的白虎骑士在战斗时的迅猛疯狂的劲头，璇玑得努力忍住脑部的晕眩感才跟上，她觉得自己的心脏如同被一根细绳紧紧绞住，直接绞入血管和肌肉之中。 “我被击中了！需要返回维修部！” 赫贝特副师长大叫了一句，但是希廷光顾着看眼前闪烁的战损比，这一阵迅猛密集的移动炮击，直接损失了四分之一的有生力量。 他觉得一股悲愤交加的血气涌上头顶。 但骄傲和战斗激情驱使他带领机群在飞绕一圈，拉扯散整个移动大炮防御阵型后，重新从基地的下端直冲500万公里的距离，进行攻击。 恍然之间，5架白虎战机编队向59架红龙战机犹如在太空中飞坠的石块般，机头向下迎面冲了过来。 “这是团长级战机！领头的是最高指挥官！”前线参谋舍沙大叫道。 “卡尔基！”希廷吃惊地失声大叫了一声。 刹那之间，双方互相疯狂地倾泻超光速激光导弹，这5架战机以极高的技巧迅速翻飞躲避，四散而开，快得就如宇宙中光线组成的花开一瞬。 璇玑的心中轰鸣一声，她跟卡尔基就这样，猝不及防地，在宇宙空战中相遇了。 希廷在无数爆炸光芒中也感觉一片恍惚，他意识到卡尔基竟然只带了四位扈从，用跨骑变形战机的模式迎战，这是怎样一种对他的轻视和侮辱—— “追击他们！卡尔基要为他的傲慢付出代价！”希廷叫道。 红龙骑士团分成五股追击四散的白虎战斗群。 璇玑！你要控制自己！集中精神！你们已经结束了！彻底地—— 璇玑紧紧地握住了双拳，强迫自己集中精力投入战斗之中。她眼前的点缀着暗光的黑暗宇宙如同在晕眩一样，她突然发觉，自己无法控制自己的眼眶内浮出了一片滚烫的热泪。 实战中卡尔基比模拟战斗中的大团长更强大更自信，能以最高飞行速度战斗，以避开敌人对他攻击，在无尽的时空之中，他就如自由驰骋的古代骑士，如此洒脱，又如此狂野。 “你这是找死！” 重逢故人的希廷显然也激动起来，能跟往昔“柏拉图第一武将”正面交战，这让他热血沸腾，疯狂驾驶着红龙战机冲向敌方的最高指挥官。 希廷仿佛要在数分钟内耗尽所有的u48超能激光一般，疯狂地超敌方的团长级战机倾泻炮火。 卡尔基以极高的技巧如过山车一般在无尽黑暗中旋转，他看到眼前出现了极限速度中的时间倒退的迹象，他明明在飞速向前，却感觉到令人窒息的停滞感。 但他有足够的意志力不使自己进入骑士的“意识界限”，否则梦境幻境和现实瞬间就会在他的脑海中交错，战场上的刹那之间的失神，会死无葬身之地，他全神贯注，用技术高超的极速回旋躲避了所有的攻击。 此时，罗睺在摆脱数十架红龙战机的追击，从一侧杀出，用双翼上的高能质子炮攻击红龙骑士团的最高指挥官。 阿米特为了保护师长立即还击，反应迅速的曼蒂尔法里也从下方发起攻击，一片“洛基级”超能导弹轰出爆炸光芒在这两架红龙战机亮绯红色的翅膀上，因为心潮澎湃而反应慢一拍的璇玑也迅速加入战斗，双方陷入了一片混战。 “什么红龙骑士团！就是一支杂牌军，那些飞行学徒都比你们训练有素！”罗睺说道，随即扑向实力较弱的阿米特，用纠缠桶滚式从下端迅速向敌方的红龙战机发射了两枚“沃坦”级导弹。 由于除了防卫迈耶师长之外，还有无数移动大炮的聚能炮击骚扰，阿米特无暇自顾，他的红色战机瞬时被击中，发出了一道极闪耀的巨大光芒。 只见身穿黑色太空战甲的年轻扈从瞬时如一道光般被弹了出来。 阿米特！——璇玑心中惊叫了一声，想像上次一样光速接住他。 但这次奇迹没有出现，她的红龙战机遭到了一片如琴弦版炮击矩阵的阻拦，几乎是同时，团长跨骑的形似飞虎的太空战机的一翼飞出一道高能质子炮的炮线直击中了阿米特。 时而安静腼腆，时而热情快乐的阿米特就这样，在离她战机的几十万公里处被炸成了宇宙粉尘，如同瞬间消失一般。 “不！——”璇玑大叫了起来。 第236章 被丢弃的师长 “我给乌尔斯特报仇了，这算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了！”卡尔基狠狠说道，“继续执行阿尔法计划，把这群鼠仔打成肉片太便宜他们了！” 随即，5架白虎战机向“奥西里斯基地”翻飞而去。 “跟上他们！”希廷下了一个果断的命令。 “我们只有49架战机了，贸然攻击太危险了！”舍沙焦急万分地说道。 但此时的希廷怎么肯听呢？杀红眼的他急速跟随白虎战机编队而去。 而在8光分之外的“爱子”旗舰的指挥部里，也是一片紧张，应龙正在跟前方护卫舰和星际驱逐舰组成的小舰队联系，他们需要突破密密麻麻的柏拉图无人机群，以及各种盖亚移动大炮和无人机的阻拦，才能去策应已经飞远的红龙战机群，这让他们这支小舰队，几乎无法突破，因为原本用来防御柏拉图人的军事力量都反作用在自己人身上了。 “什么？！”应龙吃惊地抬起头，为了抵御无数的炮击，已经快耗尽了所有的移动防御光盾的能量，“白虎骑士团来了！” “整整4200架……”他的助手海屯目瞪口呆地望着立体投射频上的如星辰般密集的，表示白虎战机的坐标光点。 “他们没有去阻击瓦尔特的编队吗？！难道……原来我们才是攻击目标？！”应龙说完这句话，惊出一身冷汗。 “那我们该怎么办？！”海屯几乎被吓得脸色苍白。 “立即撤退！” 指挥部带着光道的自动门突然打开后，穿着黑色战斗服的赫贝特副师长创了进来，大声地下令道。 “你说什么？！”应龙吃惊地瞪大了黑色的眼睛。 “迅速撤退，通过‘唐怀瑟之门返回芒星城！”高大的赫贝特扯着嗓子严厉地喊道。 我们怎么可以抛弃最高指挥官呢？！这严重违反军法！”应龙也争锋相对。 “那你能想到更好的对策吗？事实上，我们已经中计了！卡尔基不是一个只有匹夫之勇的莽汉，跟希廷这个自以为是的……不同……” 说到这，旗舰“爱子”已经在强烈震颤着，别说数千架白虎战机的攻击，这样小的一支舰队100架白虎战机就能迅速将其撕成碎片。 “看到没有？！我们的旗舰才是骑士团真正攻击的目标！希廷被引进了一个口袋，就算他能顺利突围，如果我们被歼灭，他一样在劫难逃！快跑！一支整编舰队都会被几千架白虎战机打残，我们这支小舰队会被白虎嗜血的利齿彻底撕碎！” 此时，像赫贝特这样的白虎骑士出身的人都已经站立不稳，何况其他的指挥部人员，所有人都勉强地坐回自己的固定座位上。 “不行……！这绝对不行！……”应龙话虽这么说，但是一直紧张地看着海屯，希望他给自己一些建议。 “人工智能参谋给的建议是立即撤离战场……！”海屯在过山车一样的颤动中艰难地说道。 “应龙，想想你在芒星城的老婆孩子！柏拉图人现在是用奥西里斯基地最先进的武器攻击我们，还有他们骑士团的战机群和舰队加入！我们坚持不了很久，几分钟后旗舰的防护能量用完，我们就全完了！……我们全体都死在这里又有什么意思！刻托大捷的战果就被联合舰队取得了！……” 赫贝特继续劝道，指挥部人员都看到中心指挥台上看到激烈的战斗让各类战舰都陷入了一片狂轰滥炸之中，无数爆炸围绕着区区几十艘星舰，一艘护卫舰殉爆了，接着又是一艘……场面是如此惨烈。 而在另一个立体显示屏幕上显示了超高能光子大炮的巨大炮击线，开始猛烈炮击进入射程的红龙战机编队，已经显示有数架战机被击中爆炸了。 “我们只有活着，我们流血流汗换来的英勇战绩才有价值……”赫贝特半蹲了下来，在一片混乱之中，还在拼命地劝说参谋长。 应龙紧紧皱眉，无奈地闭上眼睛。 “全体撤离战场，全速飞往‘唐怀瑟之门……” 红龙骑士团的参谋长用略带悲哀的语调沉重地说了句。 于是，严重受损的旗舰“爱子”带着剩余的十几艘各类星舰飞速逃向唐怀瑟之门，身后是由两位白虎执事带领的穷追不舍的战机群。 而突击入“奥西里斯基地”炮击范围中的希廷也立即发现了自己身处于***烦之中了。 “希廷！我们的战机无法高速飞行了！”约尔根大叫道。 “什么？！怎么回事？！”希廷几乎是恼羞成怒地吼叫起来，他用意识驱动的速度，变得如蜗牛爬一般。 “奥西里斯基地”为了与柏拉图变形战机战斗，特别设计了近地引力场，使得战机无法如在真空中一样光驰电掣，而是速度被迅速降下来，盖亚科学家们用这种办法使得变形战机可以如靶子一般被锁定击中。 但谁竟料到，如今这原本用来打击敌人的科技，被用来打击盖亚第一飞行师，这是多么讽刺的一件事！ 无数色彩缤纷的炮击线向无法高速躲避的红龙战机群一 阵猛轰。 “我被击中了！”约尔根大叫道，他的红龙战机失去了控制，在引力场的作用下，如陨石一样直冲坠向基地的圈环处。 一道巨大的光芒和爆炸闪烁。 阿米特被卡尔基杀死了！ 璇玑在进入宛如意识停滞般的减速区时，突然如灵魂归位一样。 失去战友的悲伤，突然搅合着那天夜晚惊闻已被抛弃的极度痛苦，全部涌上了心头。 她的意识疯狂地涌动起来，充满着复仇的狂怒，这种意识的极度疯狂竟然驱动着闪亮的红龙战机突破了物理的磁场限制，飞得极快，直接超过了她的师长的战机。 红龙战机配备的各种荷电粒子炮和高能质子炮，在她的意识命令下朝团长级战机疯狂倾泻着，仿佛原本对他不受控制的爱，已经转变成了强烈的，足以摧毁一个星球的恨意。 “噢！这个盖亚骑士可以啊！” 卡尔基叫了一声，迅速大角度侧翻躲避。 此刻，他的战机也受到了基地的特殊磁场的干扰，无法如往日一般迅速而流畅。 希廷见状赶紧迅速紧跟，疯狂紧紧缠绕着对方。 这样，璇玑意外的猛攻，忽然间把卡尔基的战机从四架僚机的保护中，孤立了出来。 第237章 直接处决了他 “卡尔基！这次我一定要击落你！” 希廷紧紧跟随，做出了变形战机对战中最危险的“死亡纠缠”，两架战机紧贴着，做着极速的双螺旋的飞旋。并且在这个过程中，双方使用超光速导弹互相狂轰滥炸。 这让双方的僚机陷入了一片混乱，他们需要躲避乱飞乱射的 “在柏拉图骑士里能跟我玩‘死亡纠缠的人不存在！” 卡尔基低吼了一句。 团长用高超的技术和无与伦比地速度转出了如流星一样令人眼花缭乱的速度。 希廷为了跟上他的速度，免得被绕到身后被击落，只能推到意识操纵的最高极限，他感到一阵晕眩，眼前越来越模糊不清，一股令人恶心的难受从胃部涌起，极速地涌向了身体的每一个细胞。 迈耶师长的红龙战机就在推向最极限速度之时，瞬间失控了。 双方正在“死亡纠缠”时突然失控是最可怕的事，现代科技早就解决了战机操纵失控的问题，这对骑士们而言根本就是不可能发生的事，他们基本不会堤防。 “哦！天！” 卡尔基大叫了一声，电光火石般迅速反应让开了失控飞撞过来的绯红色战机。 而离开他最近的罗睺则反应不及，被撞飞了一侧机翼，一道巨大的亮光闪烁在暗空中。 在一片混乱中，璇玑眼疾手快地朝团长扈从长的战机发射了4枚u48超光速导弹，击中白虎战机，爆发出一道耀眼的强光。 “罗睺被击中了！”阿斯克大叫了声。 瞬间，由于基地的磁场作用，几乎同时被炸毁的两架巨大战机，一架绯红色红龙战机和一架银白色的白虎战机，一前一后地直坠向巨大的“奥西里斯基地”缓缓旋转的圈环之上。 “罗睺！”卡尔基心中一悬，没有显示有骑士被弹射出来，也没有任何通讯讯息。 只有爆炸后圈环上的巨大爆炸引起的火光宛如指环上不断闪耀的宝石。 这样的“宝石”在圈环上随处可见，红龙骑士们损失惨重。 “小扈从！你竟然敢击落罗睺！” 卡尔基满心忿恨地叫了声，以雷霆万钧之势，迅速调转机头向这位引起巨***烦的盖亚僚机扑了过去。 他迅速地用荷电粒子炮和双翼的高能质子炮，从远端疯狂轰击她。 刹那间，无数爆炸点闪烁在她的战机之上，这让她头晕目眩，全身起鸡皮疙瘩，只能迅速启动战机外壳防护光罩，暂时抵挡。 卡尔基是多么可怕而恐怖，他如跨骑在骏马上的宇宙骑士，像发了疯一样，裹挟着一种四处弥漫的杀气，向她扑来。 他要为他的好友报仇，他要杀了她！…… 情不自禁地，她全身颤抖，热泪盈眶。她不是害怕死亡，而是没想到，他们在近两年前在比武场上的约定，就这样猝不及防地来到。 如果我们在战场上相遇，互为敌人，你会杀了我吗？ 他的答案是肯定的。 为了扞卫军人的荣誉。 可是军人的荣誉太虚无缥缈，她始终忘不了在冈底斯山下，情定一生的誓言……同心同德，永不分离。 “霜巨人”级的超光速导弹随即轰了过来，无数奇特的光线在她眼前闪烁，比那一天透过粉嫩杏花的光线还迷幻，大团长望着璇玑的蓝眼睛温柔得像丝绒一样，好似那一刻，他的世界中只有她。 忽然间，她分不清现实和虚幻，也许连那一刻都是她的臆想。 他和她，从来就不认识。 在不到10秒中，他就迅速解决了这架毫无反抗的红龙战机，对方如梦游一般，只打开了防护盾层，一点还击都没有，便迅速地被击穿了长长的尾翼和双翼，朝“奥西里斯基地”的轮圈的一段上坠落而去。 璇玑看着一切所有的显示都变成了一片乱码，就如和他分手的那个雨天，纷飞在灰色幽暗的芒星城楼群之中的无数雨丝，她悲痛欲绝地想刺死他，就是因为她已经先死了。 在红色闪烁的脱离警报中，极度的难受和压力感最终将她的意识拖入一个巨大的黑洞之中。 她闭上眼，用最后一丝意识阻止脱离程序，死在此刻也好，他们扯平了。 卡尔基在投射在视网膜上的图像上看到这艘体型巨大的红色战机直接砸向了基地的太空花园区，就在坠毁入穹顶的前一刻，一位身穿黑色太空铠甲的盖亚骑士被飞弹了出来。 “赶紧捉住他！别让他跑了……” 卡尔基在反射着五彩缤纷炮线的黑暗背景中，威武地骑在白虎战机的背上，战斗的光亮反射在他银白色的铠甲上，宛如战神下凡，笼罩在一种特殊的光芒中。 “卡尔基，盖亚舰队残部逃走了。”伊登执事汇报道。 “让这群胆小鬼滚吧！假冒骑士之名的懦夫……总要有人返回那座大城，添油加醋地描绘我们的残忍和强大。” 团长远远地望着最后一架红龙战机被巨大的超高能光子大炮的炮束击中， 瞬间如蒸发一般，化为了宇宙中的射线。 “杀戮……无尽的杀戮，没有尽头的杀戮。” 所有的扈从们都听到了卡尔基低声如吟诗一般的低语。 当他看到自己击落的那架僚机坠入基地花园时，突然有一种特殊的感觉，那个仙境般的美丽地方就这样瞬间毁掉了，让他突然伤感，毫无原因。 他的心如被砺石狠擦过一般，钢铁般强硬无情，这股无名的伤感又是什么？他第一次跟盖亚骑士过招，这个击落罗睺的扈从却对他的进攻毫不抵抗，极为怪异。 也许，他在担忧多年好友的生死，他不想在一个并不激烈的补给基地遭遇战中失去自己的扈从长。 “把活着的人统统抓起来！尤其不能放过那个击落罗睺的家伙……如果罗睺有个三长两短，就直接处决了他。” 卡尔基干脆地下令道，带着他一贯的傲居而不拖泥带水的风格。 随后，他以胜利者的姿态，带着剩余的三架僚机飞回“奥西里斯基地”。 这一仗，他略施小计，以敌之器制敌，赢得很轻松，但心里却莫名其妙地感觉到一股不能自已的忧伤。 第238章 被俘之后 飞行员是现代的伊卡洛斯，在天空之上，光芒万丈，但坠入大地，便渺小如尘土。 柏拉图骑士因此学习了超凡的武艺和地面战斗技巧，就是为了在大地上战斗也宛如天神。 但这是相对盖亚人的战斗力，当坠地后受伤的骑士，孤身一人，受到柏拉图骑士团陆战队的全力攻击时，就难免力不从心。 希廷被俘过两次，第一次被俘时，他做了完全的心理准备，但是依旧紧张，盖亚人操着他完全听不懂的语言在交谈着，周围的一切与柏拉图如此不同，他宛如坠入了一个新世界。 而此刻，在第二次被俘后，他又从新世界回到了原来的世界，一个他最熟悉不过的世界。 柏拉图的一切总是如此完美，如机器一般遵守着流畅而完美的程序，他没有做过多的抵抗，因为他知道抵抗是毫无用处的。 希廷踉跄地站起身，尽量把腰板挺得直直的，意识操控下的突然失控让他感到异常虚弱，没有鼻孔流血，应无大碍，他只是因为太空铠甲没能及时覆盖全身，而摔断了几根骨头。 “呸！这盖亚军工的明珠……差点害死我！拖我后腿的玩意！”他朝一块巨大的亮红色的战机残骸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 他卸掉了残留的破损铠甲，只穿着有些破损的飞行员战斗服，因为这样，他身为白虎骑士的特质才能显露出来。 他的外表曾让俘虏他的盖亚士兵们流露出羡慕之色，但如今这副好皮囊对白虎骑士们自然没用了。 这些穿着太空铠甲的扈从们将他团团围住，轻易地取得了他的虹膜和和基因数据。 在确认他已经被缴械后，一位年轻的指挥官用柏拉图语询问他：“名字，你隶属的舰队、职务和军衔，如实回答，我们会遵守双方签订的战俘公约，保证你的生命安全。” 希廷不由自主地用鼻孔“哼”了一声，白虎骑士团在梅西耶战役中处决战俘，在盖亚军中臭名远扬。 “瓦尔特·迈耶，盖亚第一飞行师师长，少将。” 战斗结束后的“奥西里斯基地”进入扫尾工作，在战斗人员休息之时，参谋长商羯罗在四处奔忙，到处指挥着战后的各种事宜。 他走入头顶破了数个大洞的花园之中，这里因为开阔，被选为处理战俘的地方，很多植物都被清除掉，只有地面冷冰冰地反射着镜面一样的光泽。 “被击毁的设备不用再抢修了，只要保持生命系统的运转，赶紧休息！我们要在2个小时后，离开这里……奥西里斯基地不宜久留，这是团长的命令！” 这位年轻的参谋长果断地指挥着，带着一种超越年龄的老练和成熟，他未成年时就因电脑一样的思维反应，被卡尔基提携进入团部，如今已日益成熟。 “我们俘虏了28人，击毙1人，还有3人在落地时已经死亡，这就是所有被基地磁场吸引住的盖亚飞行员。” 商羯罗听闻简报后，面露得意的微笑。 由于这一仗使用了盖亚基地的最先进武器设备，柏拉图人的人员损失只在个位数，这是第四场大胜，现在所有人都毫不怀疑，卡尔基会在返航后获得一顶禾苗冠的荣誉。 这群被俘的盖亚飞行员都站在面前，他们体格优美强健得和柏拉图骑士们一模一样，除了肤色各异，其中有一位女兵之外，站在白虎骑士面前都毫无区别。 已被缴械的所有人尽量在柏拉图人面前保持高傲风度，但是游移和悲哀的眼神出卖了他们的内心，他们不知道等待着自己的，到底是怎么样的命运。 “还有一只母野猫。”一位年轻的士兵把一个黑色短发的女飞行员从一旁一把推了过来，“她竟然打伤了我们两个人，要是没有活捉的命令，我们就……！” 商羯罗几乎跟这个女孩侧着身，照面而过。在四目相对的瞬间，他身体僵住，脸色苍白。 如果，他没记错，黑暗中，那个跟卡尔基躺在床上的黑发女孩……他们的衣裳凌乱，是他很不好意思地帮昏睡的她拉好衣服—— 是她！！！ “就是她击落了团长的扈从长，我们确认了她就是那架僚机的飞行员。”年轻的士兵说道。 璇玑略回头，心有不甘地瞥了一眼，看到了穿着参谋长制服的商羯罗，她不认识柏拉图复杂的一套套制服和肩章等级，对这位面容俊美的黑发骑士完全没有印象。她只是不屈地挺直了身体，跟被俘的战友们站在了一起。 商羯罗，你要若无其事，不能露出一丝丝异常。你认识她，她却不认识你。 参谋长告诫自己，一定要在外表上装得波澜不惊。但他的心还是开始如打鼓一般。 此时，战俘管理部的士兵们径自给盖亚骑士们套上了一个奇怪的高耸头盔，由于之前柏拉图人给他们使用医疗仪器治疗了一些伤痛，他们竟没有立即反抗。 “不！不用给她戴！” 参谋长做了一个阻止的动作。 所有人都抬头看着他。 “她击落了罗睺，团长下令……对 她另有安排。” 在戴上头盔之后，这些战俘每个人都突然捂住头，纷纷做出头痛欲裂的样子，他们的叫喊被封在光罩中，璇玑只能瞪大了惊慌的黑色眼睛看着他们，每个人的面部肌肉都在绝望地抽搐着，异样的难受感让人站立不稳，好几个人都跪倒在地。 这个痛苦的过程只维持了短短数秒种，在一道光圈闪过头盔后，所有人都如梦初醒，立即缓了过来。 头盔又被迅速地拿掉了，战俘们都在恐惧地喘息着，数秒种前他们以为自己在劫难逃。 如今，已经不需对有价值的战俘严刑拷打，来套出情报了，深谙人类脑部结构的柏拉图科学家设计了这种导出人类存储在海马体上的永久记忆的方式，这些红龙骑士的记忆会交予情报人员仔细分析。 自然，商羯罗不愿璇玑的永久记忆被情报人员知晓，她记忆里有所有与卡尔基在一起的秘密，他承诺帮他保守他的秘密。 这个麻烦的女人……我不能让她毁掉卡尔基。商羯罗暗暗地下了决心。 第239章 把剑给他，让他死个明白 经过迅速医疗的希廷被带到了“奥西里斯基地”的太空花园之中，在这次战斗中，该花园受损严重，虽然被穹顶即刻形成了光罩封住，但地下的各类花园建筑几乎都被损毁了，更别说那些奇珍异草的绿色植物，因为维持系统损坏，开始用肉眼可见的速度发黄枯萎。 被俘的师长抬头看到在透明阶梯之上的一片现代主义风格，轻盈而优美的帐篷式建筑，如今被炸塌了一角，反而有一种特殊的残缺美感。 花园光线模拟出清晨清透宜人的场景，但显然灯光系统遭到了破坏，在阳光中形成了一个个暗块，这是何等怪异的场景，带着荒诞感。 那个人就坐在简易的悬浮就餐座椅前，带着自己一群随从，那种凛然超凡的贵族气质，是希廷在盖亚的生活中早已生疏的。 “希廷，你是执掌布哈拉·阿波会提婆的提婆达多执事的手下，我们能重逢真是意外。” 身穿黑色长款制服的卡尔基团长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冷冰冰的蓝眼睛中带着观赏自己猎物的神色。 他的身份自然已经掩饰不住，柏拉图系统知道所有人的基因密码，这就是每个柏拉图人的身份证，从他们出生就被收入系统，直到死亡为止。 “我是盖亚的将军，红龙骑士团的第一任师长，身份等同于柏拉图的大团长。”希廷以傲慢的态度说回了柏拉图语，“提婆达多已经被***掉了，要不是我的战机突然失控，我也能干掉你，自以为是的卡尔基……” 卡尔基面对充满骑士傲慢气焰的俘虏不为所动，光线下白皙的面容保持着冰山一般的冷漠无情。 金发的侍童达刹端上了一个铜盆，他郑重地伸出手，悉达手拿铜壶，缓缓为他倒下水晶般闪亮的清水。 团长缓缓地洗着手，清水流动在他有力细长的手指上，他轻轻搓揉着，却无法掩饰肌肉和筋骨的力量感，这是一双极有力的男人的手，像是生来就应该牵住权力的缰绳。 希廷看着这个奇怪的场面，他又回到了这个充满神秘主义氛围和仪式感的世界。就像看到提婆达多的双手被大团长的手夹护着，跪在他座前，轻声念着效忠誓言的场面，这一切都让他恼火，甚至万分厌恶。 “卡尔基，你还想装模作样地把自己当作大团长吗？你看看自己的军阶徽章，已经从八角星变成了橡树叶，‘第一武士的荣誉也被取消了，你真的别太骄傲了！” 卡尔基不为所动，在悉达用一块白巾擦干他的双手后，开始享用一盘简单的早餐，瓷白的餐盘里放着两片谷粒黑麦面包，一碟黄油。达刹则殷勤地为他倒上了一杯颜色鲜艳夺目的石榴汁，透过水晶杯，果汁宛若一泓红宝石融化的液体。 “你告诉我，盖亚能给你什么？” 团长问道，随即迅速地用抹刀抹好黄油，大口地吃了起来，他们马上要离开这里，逃遁入宇宙深空，盖亚人绝不会轻易饶了他们。 “这还要问我吗？更好的升迁机会，芒星城是宇宙财富之都，名望、金钱和幸福人生……虽然充满伤害、争斗和变数，但这是柏拉图人理解不了的人生，柏拉图人不仅是守旧的，也是懦弱的，为了虚无的安全感，把自己的人生限定在绝对安全可靠的环境中……” 胜利者边吃边谈的态度显然让希廷抑制不住火冒三丈，他提高了嗓音： “卡尔基，你不要假清高了，你与我一样都曾做过盖亚人的战俘，难道你对盖亚丰富优越的物质条件不心动吗？你会那么喜欢集体宿舍硬邦邦的单人床吗？收起你自认忠贞不渝的优越感，他们只是没能开出足够高收买你的价码而已，或者说你压根就没爱过璇玑！……” “璇玑？你说什么？！”卡尔基突然打断了他的话，手不自觉地握紧了放在桌子上的餐刀。 “你在盖亚的伴侣，你自己都忘记了吗？你抛弃了她，回到柏拉图结婚，这件事让她沦为了战争部笑柄，所有人都知道她是一个没用的废物，你让她出名了。” 卡尔基咽下了最后一口食物，紧皱着眉头一言不发。 希廷立即明白了，他说什么都刺激不了卡尔基磐石一般的心，但“璇玑”是勇士背后未被龙血沐浴到的那块凡人的血肉，通向他的心脏。 “不过，你完全不用担心她……” 希廷露出了古怪的微笑，对他而言，与其毫无意义地跪地求饶，不如彻底地伤害卡尔基，把语言淬炼成一把带毒的匕首，刺进他的心脏。 “她是个那么漂亮的姑娘，既充满活力，又高雅清澈，在她压在男人身上的时候，修长健美的身躯就像一头母豹子，让我全身血液都燃烧起来……” “希廷……你！” 团长迅速用餐巾擦了嘴，有些气恼地随手扔在餐桌上，随后起身站了起来。 希廷的蓝眼睛放出光芒，这招果然管用。 “我安慰了她，虽然……我知道我只是一个替代品。”希廷很自然地幽幽地叹了一口气，他想到了她的坚贞不渝，“这不就是芒星城的魅力吗？一座像欲望如大海一样的城市，我们白虎骑士 拥有几个漂亮情人太正常了。” “你很会编故事。”卡尔基的声音冷得像冰，“你只不过是听说了她的事，就想用这种拙劣的故事来刺激我。” 希廷冷笑了几声，继续说道：“怎么是听说呢……璇玑是我最爱的扈从，最爱的。同吃同住同训练还同睡。白天我们共同战斗，晚上我们同裘而眠，合二为一，水***融……” “够了！！”卡尔基几乎是咬牙切齿地低吼了一声，顺手拿起餐桌上的水晶杯，朝地上拼命猛掷而去。 “哐啷”一声清脆的玻璃摔破的声响回荡在死气沉沉的花园中，无数碎片飞溅。 卡尔基低头，看着艳红色的石榴汁泼洒在异常光洁的地板上，像一滩血。 他想到了和她的初吻，她抬头望着他，那么真诚地说道： 我多么想成为你最爱的扈从，与你形影不离…… 刻骨铭心爱，他原以为早已埋葬的爱，瞬间从冰冷如铁的心里不可抑制地喷涌出来，像流血一样令人疼痛难忍。 “给他一把剑，让他死个明白！” 卡尔基转头向随从们厉声下令道。 第240章 把她一起处决了 须臾之间，一把骑士用的带剑鞘的短剑从上方扔了过来。 希廷立即伸手稳稳接住，渗着汗滴的英俊面孔上不禁流露出笑容—— 有武器在手了！ 他迅速抽出剑柄，“帕德玛水晶”瞬时延伸，一道浅蓝色光芒一闪，形成了最合适的剑身长度。 卡尔基也抽出佩剑，直接从台阶上如猛虎下山一般冲了过来，直接一剑劈砍向希廷的脖子，而对方迅速反向缠剑，将力化解。 两位太空骑士开始了几乎是眼花缭乱的长剑对决，以猛如迅雷烈风般的速度互相劈刺，两把激光剑在两人的头顶如电光火石般闪动着蓝色的光芒，双向大力怒击时，对撞的剑身发出“嘶嘶”声，一时间显得惊心动魄。 团长的一群随从们看着这个场景，都默默无言。 卡尔基虽然是最顶级的剑术大师，但他的风格稳健，从不草率地发动攻击，而是发动最精准的致命攻击，这次他杀红眼般的疯狂劈刺击打，显然已经怒火中烧。 在一连串地防御打击和对攻后，希廷面露惊恐之色，轻喘着气，不住地往后退了几步。 他觉得自己全身的几处骨折处开始隐隐作痛，这些伤患处第一时间接受过治疗，但剑术对决中力大势沉的击打让他招架不住。 卡尔基确实是柏拉图最好的剑术大师，他确认了这点，而且团长身上的一股杀气已经完全不能掩饰。 “你编造谎言，侮辱璇玑……我不会放过你的！”卡尔基手持无比锋利的激光剑，上翘细长的蓝眼睛中满是怒火。 “不是谎言！她是我最爱的扈从，担任我僚机任务的就是璇玑！”希廷说完就用力横向劈砍向卡尔基。 卡尔基突然记起是自己亲自杀掉了师长的一位扈从，这瞬间的分心让他差点阻挡不及。 “璇玑……她现在在哪里？！” 这次是卡尔基主动持剑后退，他喘息起来，不是因为激烈的近战，而是因为心脏根本就抑制不住的激动。 “这个问题你要问你自己了，我们整个飞行师都被歼灭了……她现在，也许已经死了！”希廷不屑地说了句，“死于空战，死于炮火，死于坠毁，或死于近战！” 眼见卡尔基愣神了，希廷迅速地转身逃跑，他手持着激光剑，以白虎骑士极佳的身手跳过人造溪流瀑布上的石块，那些枯萎的树叶肃杀地成阵飘落着，卡尔基则飞身跳跃跟随着，显得极为有力而洒脱。 “得跟上他们！我们必须保护卡尔基！” 悉达和随从们慌忙站上了飞行光盘，极速跟了上去。 璇玑……他内心深处最忘不了的人，竟然此时此刻，和她在同一时空。 在花园另一侧，在横七竖八建筑物和战机残骸之前，一群盖亚“红龙骑士团”的被俘骑士们在等待着自己的命运。 “这里有四个人是基因改造人，这是我们第一次在战俘中发现使用最新基因科技改造的基因嵌合体……”一位年轻的参谋助理埃吉尔态度认真地汇报道。 而参谋长商羯罗则一脸阴沉，好似有心事一样。埃吉尔看上司不说话，以往他却总会询问得非常仔细。 “基因嵌合体是令人惊叹的一件基因科技的艺术品，既是一个人，又是两个人，因为我们在一个人的基因内发现了数百年前骑士的基因，完美地融合，使得改造者在不失去自己特质的前提下，最大程度地拥有前一代骑士的优势能力……” “好了，这是基因科学家的课题，把全部资料留给他们研究就可以了。”商羯罗突然发话打断助理冗长而抓不住要点的一番话语。 “那……那我们怎么处理这几个人？”埃吉尔略有紧张地问道。 商羯罗看着这些状态不佳的战俘们，这些来自各个人族的骑士们至多保住性命，难逃军事委员会的严惩，他们也对此心知肚明，几乎每个人都面露忧惧之色。 “按照柏拉图法律，基因改造人是必须被人道销毁的，免得他们污染人类纯净的血液。”参谋长喃喃自语道，“……这一点，团长在此前已经下过命令了。” “把这些基因改造人全部处决！” 参谋长下了一个果断的命令。 柏拉图人都听懂了这番话，连约尔根中校这四人都显得大吃一惊。 “什么？……”璇玑嘴唇颤动，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盖亚全军都知道白虎骑士团的勇悍与凶残一体，但真的当直面这种可怕的特质，并被残忍碾压而过时，仍让人心悸不已。 “不行！不可以！……这是野蛮的行径！” 年轻的少尉用年轻女孩略带细柔的声音大叫了起来，一股勇气涌上她的心头，她决心阻止柏拉图人枪决与自己并肩作战的战友，她从来没有把他们当作不能碰触的妖怪。 她用黑色幽深的双眼望着约尔根、雅思敏、清玄和荷莱泽这四个人——约尔根是所有人都尊敬的那种大哥哥，古铜色肌肤，大眼睛，灵气四溢的雅思敏才刚过26岁生日，清玄性格活泼，会 讲很多笑话，荷莱泽非常安静，性格坚定而认真。在半年的集体生活和训练中，已经变成了一个团体……她不能允许这样残忍的事发生。 “你们的最高指挥官……！我……！”站出来的璇玑的柏拉图语突然越来越轻，脸上露出痛苦而犹豫的表情，她必须见一个她最不愿见的人，如果不这样的话，她的战友们会被处决。 站在不远处的商羯罗深深地倒吸一口凉气，他担忧她会大声嚷嚷，让在场所有人都知道她跟卡尔基的关系，这会影响卡尔基在军中的清誉和前途。 或真有好事者带来了卡尔基，这两人见面的后果不可预测，因为他知道卡尔基根本不爱他的妻子，那只有一个原因，他爱着另一个人，深深地爱着。 但勇敢站出来，话到嘴边的璇玑却沉默了，她高傲的天性阻止她向任何一个人求饶，卡尔基已经放弃她了，她何必去求他呢？这让她觉得屈辱，一边又为战友的生命焦虑。此时，她的面容上便显露出不知所措的迷惘和痛苦的表情。 商羯罗脸色煞白，他告诉自己必须做出决定，得感谢“青龙”贵族特有的那种矜持和清高的特质，她竟然没有多语说破。 但是，他必须让她永远闭嘴。 “把她跟他们一起处决了！”参谋长下令。 第241章 仇恨血红之剑 “什么？！她是纯血的柏拉图贵族。未经军事委员会正式审判，不经元老院批准，不能处决。” 此话一出，第一个反对意见声竟然是埃吉尔发出的。 “卡尔基下令可以处决击落罗睺的飞行员，她就是那个师长扈从吧。”商羯罗冷冷地说道。 “扈从长已经脱离危险了……”埃吉尔显然属于那种因资历尚浅而异常谨小慎微的小助理。 “我不知道这件事，卡尔基的命令必须得到执行，她必须付出代价。”参谋长棕绿色的眼睛中露出一种阴冷的色彩，“每年死在前线的柏拉图贵族有数万人，那群老人的法律在枪林弹雨前就是一纸空文。” 璇玑听到了这番对话，虽然有些不清晰，但她立即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天啊！要被白虎骑士团处决？！卡尔基是最高指挥官……他的命令？！ 商羯罗跟二十米之远璇玑四目相对，这位年轻的姑娘脸色煞白，处于巨大的震惊之中，但她没有哀嚎哭泣，只是静静地矗立着，她的眼睛显得很明亮，闪烁着激愤的光彩。 这让商羯罗有些暗暗叹服她，她确实是一位经过战争试炼的女骑士，真正的。 “把她一起带走，去那一边的一堆废墟后面。” 参谋长走上前去，果断地伸出手，向士兵们和高大的智能控制机器人下令道。 在花园山溪区域的一侧，卡尔基依旧在疯狂追杀着希廷，在花园生态维持系统越来越多的崩坏之时，无数高耸的太空棕榈成片地砸倒在地，这是一个用能量系统维持的梦境，随时都会支离破碎。 一棵蓝色巨大的绿洲棕榈突然毫无预兆地直朝着希廷砸了过来，他惊诧地侧身往一侧躲避，这让卡尔基抓住机会立即跳上向下砸过去的树身上。 他以极优异的身体平衡感，顺势飞身朝往后退步的希廷直刺了过去，希廷用腕力阻挡不及，脚下被各种树枝所滑，几乎是瞬间，肩膀便被激光剑的前剑身砍到。 “啊！！”他几乎是极度痛苦地嚎叫起来，跌倒在地。 激光剑是锋利至极的武器，创口极深，只见数秒钟内，希廷的左肩就一片殷红，献血如泉涌一般，布满了他的半身飞行员战斗服之上。 卡尔基拿着浅蓝色的激光剑指着他，以他惯有的胜利者的姿态，但这一次，全身带着盛大的杀气。 “野心家，你让我记得你的名字，光音天的希廷，今天你的梦就到此终结了！”团长冷冷地说道。 “我至少做过一个伟大的梦，勇于突破了系统给我编织的命运之网！”极度的疼痛也让希廷原本英俊的面容扭曲起来，他脸色煞白，但依旧大叫大嚷着。 “而你呢？大团长！相比之下，你就是一个懦夫！你只会遵循既定的人生，害怕从高位跌落。把你降为团长，还依旧甘当走狗，不敢公开有半点怨言，我为璇玑爱你感到可惜……” 希廷发出了一阵狂放不羁的低沉笑声，他很清楚自己在劫难逃，但他不想放过他，最好的剑士哪怕只剩一口气，死前也要杀伤敌人。 “她跟你不同，她如此勇敢，惊人的勇敢……这样的女人不会只属于你一个人，因为你不配！她是我的女人，我人生最得意之事，就是胯下骑过大团长的女人……” “你给我闭嘴！！”卡尔基用德语咆哮如雷，面色比受重伤的希廷还难看，他原本就上翘的浅褐色剑眉下的蓝眼睛如喷射怒火一样发出亮光。 他从未听过如此粗鲁，又下流无耻的话，如一把涂抹毒药的锋利匕首直刺进他的内心，这是他不愿面对的内心黑暗面。 “你知道我为什么洗手吗？……我要洗去亲手杀掉一位白虎骑士的罪孽！” 他用强硬无比的语气极快地说道，如同一个怒火中烧，无法控制自己的人一样。 话毕，他用铁一般有力的左手一把拉住希廷的身体，把一个与自己一般高大健壮的男人一把抓住，原本极为贴身的战斗服被扭曲地抓了起来，随后，毫不犹豫地用激光剑一剑捅进对方的胸口。 蓝光轻闪而过，鲜血喷溅而出。 两个人对视着，希廷的面孔完全肌肉扭曲，他用全身的力气僵持着，哪怕口鼻流出殷红细小的血流也绝不屈服，眼中喷射着仇恨的光芒，默默地注视着他殚精竭虑地想取而代之的人。 卡尔基迅速地拔出激光剑，这种武器太锋利，无论刺入还是拔出，都不像冷兵器时代的长剑那般消耗体力，而是非常轻松流畅，这让他的动作一气呵成，又带着他特有的优雅风度，哪怕是杀气腾腾之时也不能掩盖。 随后，希廷的身躯如灵魂出窍的死肉般，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卡尔基喘息着，他的心灵充满忿恨和黑暗，他看着希廷冒着热气的鲜血流得到处都是，却依然觉得不解恨，他严厉地挥起激光长剑，沾血的剑柄发出奇特的光芒，和以往不一样的橙色光芒。 正当他准备一剑斩下倒地的希廷的头颅时，他的手被恰好赶到的萨克索一把抓住。 “卡尔基……你 不可以这样残忍！你越来越不像过去的你了！” 这位敬业而好心的医疗兵就像梅西耶的施瓦茨司令自杀时一样，恰逢其时地迅速赶到。 “从来没有人这样侮辱过我！从来没有！”卡尔基几乎是失去理智般地咆哮道。 他的几位贴身随从也都几乎都同时赶到，他们都拉住了他，免得他做出更过分的事来。 “卡尔基，你冷静！他侮辱你就是为了激怒你，伤害你！别丢弃你的冷静和智慧！”悉达抱住他，大声地劝阻。 年轻人惊诧地看着卡尔基手中的激光剑剑身，橙色在逐渐转为莹莹的红色。 这是悉达亲眼验证一个传说，就是“帕德玛”水晶跟使用者产生了能量共振，在骑士的内心充满黑暗和仇恨时，他的剑会显示出来。 “我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也没有什么可值得珍惜的！”卡尔基如此用力握住剑柄，直到右手肤色转为黑红色，剑身都在颤抖，“他竟然侮辱我内心唯一的美好！我一生唯一爱过的……” 第242章 这个世界不需要你 璇玑！ 她就在这里！ 团长喘息着，慢慢放下了手中的长剑，剑身的赤红色光芒也渐渐消失了。 “我的天职是救人，卡尔基这次你不能再阻止我！”萨克索一边用极快的速度从浮动医疗箱内取出各种针剂，迅速地治疗倒在血泊中，看起来已如一具尸体瘫软的希廷，一边如此说道，“既然活下去才是屈辱难耐之事，就应该送他上军事委员会的法庭，他这次可要受够苦头了。” 这次卡尔基没有再阻止，他沉默着低下头，迅速地收剑，把剑柄递回给侍童。 “那些盖亚飞行员俘虏在那里？”他询问近侍长。 “商羯罗已经去处理他们了。”悉达答道。 商羯罗？卡尔基紧紧地皱起了眉头，眼眸中泛出了暗夜大海的深沉之色。 璇玑和四位基因改造骑士被团团围住，带到被炸塌的花园附属建筑的一角，一切都化为了横七竖八的废墟，头顶上一片由光罩罩住的布满破洞的玻璃苍穹，带来一种凄凉感。 各种形状的巨型玻璃碎块、无人机、各类飞行器和其他建筑大块地散落着，形成了很多区块，这样可以掩人耳目般地遮挡视线。 璇玑略有忧惧地看着这里的幽暗和凄凉，她定睛看着这里的指挥官，一位年轻俊美的黑发年轻人，虽然他穿着高级军官的制服，走路气宇轩昂，但他有意回避她的眼神，似乎心里有很多秘密。 她必须马上做决定：说出卡尔基的名字，去请求他的帮助！ 可是……她如何能开口乞求他呢？卡尔基是屠杀1亿盖亚人的屠夫！ 她想起很久之前最后一面的情景，他转身向她摊开双臂，左胸一片殷红的血迹。 夜柔得到了丈夫的责任，而你得到了我所有的灵魂。 已经结束了，灵魂太虚无缥缈，他属于另一个女人。 正当她在内心矛盾挣扎时，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其他四人已被迅速地推到一个断壁残垣的角落。 “不！不！” 璇玑立即想冲过去，但控制智能机器人立即向她四周发射了一圈阻挡能量墙，如同一个高能结界圈一般，她看不到四周的墙，但却无法走近目标。 就这样，她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和自己朝夕相处半年多的战友们，直接被射击机器人发出的一道道蓝白色的激光光束贯穿了身躯，纷纷倒在了地上。 这一切快得令她反应不及。由于骑士团要迅速开拨离开，商羯罗参谋长就下令尽快处决，而不使用正式的行刑队队了。 “雅思敏！……”璇玑瞪大了眼睛，不由地睁开了嘴，惊恐万状地看着这四人躺在血泊之中的尸体。 最后一位还能战斗的女骑士被杀死了，雅思敏是这样勇敢自信的女孩，结果因为基因被改造过，就这样被杀了——璇玑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瞬间陷入黑暗之中。 热泪盈满了她的眼眶，她第一次觉得，自己对卡尔基的爱那么虚无，那么愚昧，为什么自己会爱上这样凶残，毫无人性的敌人呢？ 她自小就生活在盖亚人之中，盖亚人是包容的，好心而糊涂的。他们缺乏原则，总是一片混乱，甚至带着腐败和肮脏的气息，这让她疏离和厌恶；可她现在发现，她也不能进入一个全然机械执行，尊重法令，毫无人性的冷酷世界中。 她越来越觉得她爱的卡尔基并不是真正的卡尔基，他在扮演一个顺从的战俘，扮演一个照顾她的好哥哥，她对真实的他一无所知，只是迷恋他出色的外貌和体格。 满脸泪痕，心慌意乱的璇玑被从能量壁环中放了出来，商羯罗走过来，看着她。 她真是一个奇怪的女孩，始终不愿提及卡尔基，如此倔强而高傲。参谋长心想，他必须尽快下决心，不能犹豫，因为皇帝不允许这样的事发生。 “原谅我，我必须这样做。虽然你有纯正的柏拉图贵族血统，但我不能留下你……”商羯罗在她身旁用非常轻的声音低语道，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 “柏拉图无法容忍一个血脉被巫术污染的女贵族，盖亚人也只是利用你，卡尔基也忘记你，他美丽的妻子已经怀了他的孩子，他的世界是完美的，不能被破坏……” 璇玑陡然张大了眼睛，听着参谋长略带魅惑的低声细语。 在她陡然睁大双目的一瞬间，一滴晶莹的泪珠流了下来。所有对他保有的最后情执，瞬间都破碎了。 “去吧，安心地上路吧，你是一个好姑娘，但这个世界不需要你，你是多余的，你的离开会让所有人轻松……” 商羯罗用眼光扫了一下四周，看到一个盖亚人制造的人行战斗机器人，心想：就这样，让它来执行，免得事后卡尔基要找人泄愤怪罪。 这一天对璇玑而言，如同坠入最黑暗幽深的星际深空，她的灵魂感觉到异常的寒冷—— 她所在的红龙骑士团被彻底歼灭，很多朝夕相处的战友都阵亡了，她亲眼目睹了一场典型的白虎骑士团的处决，又得知了他的新消息，每一件事都是对她情 感世界的重创，她觉得整个世界都变成了变形战机脱出前，乱码一样分崩离析的记忆碎片感。 她踏过一道又细又长的血迹，这是约尔根他们流淌的鲜血，如血泉一般。她被一个闪着乳白色金属光泽的可笑的战斗机器人押送着走向了一堆破碎建材围成的深坑。 看样子他们都不想收殓她的尸体，就打算让她站在深坑边缘，随后掉下去，就没人知道她的存在。太多的人在宏大的宇宙战争中，就这样消失了，没人会在意一个少尉的死活。 不！璇玑！你是一个战士！你不能放弃战斗，就这样束手待毙！你的人生并不是毫无价值的，你也不需要呼唤男人的拯救，你自己可以战斗，自己拯救自己，不能屈服！ 她边走边想，自己内心深处的求生欲化作呐喊声，在她狂跳的心跳声中对她大声喊道。她感觉全身的血液沸腾起来，在血管里逆流而上，如狂暴的火焰直冲头顶。 第243章 戏剧化的再次邂逅 她的脚步异常坚定，一点都没有发软，她抬头看着残破的穹顶之上亘古不变的星空，告诉自己必须勇敢战斗。 看着黑发女孩被一个盖亚制式的士兵机器人带到远端的废墟处，埃吉尔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没想到有一天，我们会处决柏拉图人。” 商羯罗则看着这场景，一言不发。 她不是柏拉图人。只有他知道这个秘密，必须趁此良机，彻底解决，不容一时心慈手软，后患无穷。 柏拉图人允许她选择站立的位置，璇玑面无表情地环顾四周，她确定了一个微微凸出在建筑残片深洞前的位置，她的脑子里不断计算着，眼神闪烁着。 “你还有什么最后要求，或者遗言？”一位年轻的士兵轻声问道，大概是被她凛然高贵的气质所打动。 “靠近我射击！”她朝机器人士兵挥手下令道，指着要求它射击的站立位置。 智能机器人迅速走来，机械地执行近距离射击的命令，这样激光枪的枪管离她的头部就不到一臂之远。 她就直直站在一个宛若深坑的废墟之前，异常认真地注视着眼前这个要处决她的机器人士兵，它穿着传统的盖亚银灰色机器士兵机甲，就像一个怪异的，由人类臆想出来的满身铁甲肌肉的怪物。 “卡尔基团长来了！”埃吉尔回头后，低声叫了一声。 团长带了一群随从，站在移动飞行光盘上风驰电掣般地杀过来。 “别磨蹭了！立即执行！”参谋长朝远处大喊了一声。 机器人士兵举起了枪，瞄准，刹那之间，璇玑就突然使用猛力一把夺过枪管，顺势用最大的力气向后一仰。 一道蓝色的激光弹束在贴近她面庞和肩膀的地方飞了出去，但机器士兵也被突然袭击般的猛力拉得失去重心，这是该型号机器人的重心软肋。 几乎就在所有人料想不及的瞬时，璇玑猛地一脚把它往一侧一踢，让它倾倒于深坑之中，而她则一把夺下对方的枪支，迅速打挺般地站立起来，整个过程行云流水般的漂亮而流畅。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有这样大的力气和速度完成这样的动作，她全身充满着前所未有的力量和勇气，让她能拿扛住极重的机械人专用手枪，她朝四周疯狂散射，随后撒腿就往前拼命突击。 她如同最骁勇善战的战士一般，把生死置于度外，极速打退了一旁的白虎骑士团的陆战士兵们，一路从废墟上冲了下来，一时间弹束密集四散，如同激烈的战场。 “糟了！小瞧她了！” 商羯罗失声叫起来，他忘记她拥有柏拉图最顶级军事贵族的血统，而且做了最不可思议的基因改造。刚才，她夺枪的技术和战斗技巧完全能与最好的白虎骑士媲美。 “不准开枪！不能伤害她！停止射击！” 卡尔基的吼叫从他身后响起，商羯罗转身看到团长几乎是直接飞冲了过来。 完了！参谋长冷静的头脑都“轰”得一声响，纸终究包不住火。 璇玑带着一股不顾死活的亡命之徒般的怒气，朝发布命令的参谋长冲了过来，她现在只想同归于尽。 “璇玑！是我！” 卡尔基大声叫道，直接冲了过来，完全无惧于她发疯一般的散射。 璇玑惊呆了，瞬间忘记了充满杀气和愤怒的攻击。 他们互相凝视着，相隔大约二十五米，却如同相隔银河，甚至无数旋转、离散的明亮星系。 离开最后一次见面已经过了近8个月，这是一种格外陌生的感觉，找不到一丝熟悉之处。 他依旧是拥有最完美北欧式容貌的美男子，梳着柏拉图人传统的发髻，这让他眉眼上翘，依旧是那种夺人心魄的雕塑式的俊美，但邂逅之时，双目中天使般清澈明亮的神色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大海般深沉忧郁，瓷白色的双颊、下巴和嘴唇上，隐约覆盖着一层褐金色胡渣，这是他忙于战斗一天没有剃须的结果，这让他身上的男子气概直扑而来。 他注视着她，她也不再是他记忆中那个黑发飘飘的活泼美少女，她剪掉了黑色的秀发，肩扛着为机器人设计的巨大枪支，在疯狂奔跑战斗着，如同降入凡间的女武神一样散发着好战凶残的杀气，这种气息，在他眼中比最明亮的恒星光芒更亮更耀眼。 就在与他四目相对的瞬间，她猛然愣住了，忘记了战斗，忘记了伤痛，忘记了复仇，忘记了一切。 就在两人愣神的瞬间，商羯罗立即启动了右手的防御腕甲，这是高级军官的防身利器。他直直地向璇玑所在的方向伸出，站在他身旁的卡尔基立即眼疾手快推了他一下。 攻击能量不大的细小弹束改变了弹径，正好打在她肩扛的大枪托座部分，这让她不由自主地仰动了一下身体，但她没有被正面贯穿。 “抓活的！用电子网！不要伤害她！” 卡尔基果断地下令，回头狠狠瞪了商羯罗一眼。 这声命令把璇玑从刹那间的一片虚空中被打了出来，她又回到了性命攸关 的现实战场。 她依旧拿着枪，但原先那种气势如虹的攻击力陡然消失，卡尔基突然出现在她面前，让她突然无法推进。 几乎就在团长一声令下的同时，五、六张巨大的电子光网从四面八方向她飞了过来，她站立在那里，反应不及地被扑倒在地，“嘭”的一声被向前扑倒在一片残渣中，溅起无数灰尘。 “璇玑！”卡尔基立即跑了过去。 一张光网的重量是为制服一个男人设计的，她被光网层层叠叠地压住，这力量大得惊人，让她几乎是像被拍扁在地上一般，被这样压制着，动弹不得。 他看到她的面孔泛出猪肝一样的赤红色，脸的一侧都被擦伤流血了。 “快把她放出来！” 他大声下令道，随即赶紧单膝跪下，查看她的伤势。 他惊诧地看到她还想努力移动四肢，想移动手指到射击板机的方向。 她是一个真正的战士，从他认识她的第一天起，他就知道她是最好的战士，但后来他竟然忘记了她身上最重要的品质。 “璇玑！是我……！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 第244章 我要单独审问女战俘 她明亮的眼睛湿润了。 “快把她放出来，医疗兵！” 团长大声指挥道，而参谋长几乎是一动不动地呆立在身后。 控制机器人前来迅速地帮其解除了光网的压制，璇玑发出了一声轻轻的呻吟声，她的全身骨头都要被压断一般，现在终于轻松了。 她显然在最危险的夺枪环节受了一些轻伤，擦着身体而过的弹束依旧炙伤了她，右脖处流出的鲜血染红了一片骑士战斗服，身上到处是擦伤和撞伤，漂亮的脸庞也擦破了，就像一位经过激烈战斗的战士一样，她全身都是战斗留给她的勋章。 “你依旧这样勇敢，令人惊叹……”卡尔基的语气中带着对她的敬佩和怜爱之情。 团长没有让医疗机器人带走璇玑，而是直接把暂时不能动弹的璇玑轻轻抱了起来。 “这次，我会一直保护你，一直。”卡尔基低头轻轻地说道。 璇玑惊诧地说不出话来，一切都发生得太快，就如同他们的初次相遇，卡尔基简直是从天而降般地出现在她生命之中，让她一时回不过神来。 “卡尔基！你不能……”商羯罗带着一群随从也立即跑了过来，“按照柏拉图军队法律，我们现在都是禁欲者，不能接触任何女人。快把她放下，有人会给她提供医疗，我保证。” 但这两人只是互相注视着，卡尔基没有任何放下怀抱中的女孩的意思。 “团长，你怀孕的妻子，夜柔夫人从生育中心送来的信息盒，你还没看……她一定有很多话想对你说。” 商羯罗口齿清晰地大声说了句，几乎让周围所有人都能听到，他一定得提醒他必须保持理智。 但卡尔基几乎是脸色铁青地望着自己的朋友，说道： “商羯罗，一个人不能侍奉两个主人，我在少年时就认识你，一手提拔了你，如果你敢再伤害璇玑，我们的友谊就尽了。” “卡尔基，我根本不是你想的那种人……” 商羯罗想解释什么，但卡尔基根本就不听，直接抱着盖亚的女骑士走了。 参谋长脸色苍白，紧攥拳头，站在原地。 这是为了什么呢？还不是为了让最致命危险的火焰远离你吗？卡尔基，却不理解，不是为了皇帝的命令，而是真的害怕这团火焰毁掉你，把你所有的一切，地位、权力，甚至你的家庭都烧成灰烬。 “传说卡尔基在盖亚有一个女人，原来这都是真的……” 商羯罗听到年轻的参谋助理自言自语地说道，他环顾四周，很多人都流露出奇怪的表情来。 “如果你们不想在常胜而且仁慈的卡尔基麾下继续作战，就尽可把今日看到的事说出去！”参谋长向在场所有士兵大声地说道，“如果卡尔基受处罚，你们中的一部分人难免被划给其他的指挥官，就像曾经发生过的那样……可想好了自己的未来！” 卡尔基抱着璇玑前往最近的医疗站，萨克索在忙着救治胸部贯穿伤的希廷，只有医疗部的其他军医给她做了快速医疗。 “奥西里斯基地”的医疗设施极为先进，医疗机器人将她平躺着自动推入医疗仪器，一股奇特的蓝光从两侧发散而出，只用短短几十秒之后，当璇玑从医疗仪器被推出之时，几乎已经痊愈了。 “她虽然全身多处挫伤和擦伤，但是是轻伤，很容易治疗。只要静卧3小时就能痊愈。”盖亚机器人医生已经彻底被系统格式化，变成了柏拉图医疗系统的一部分。 “你们都给我出去！”卡尔基向近侍长下令道，“把这间病室监控关了。” 悉达楞怔地睁大了蓝眼睛，“我们还有不到一个小时就要开拨了……” “我只需要一刻钟。”团长迅速把所有人员，包括各种智能机器人都赶出去。 “卡尔基，你这样会被人说闲话！”替代罗睺的曼蒂尔法里回头嚷了一句。 “说什么闲话？我需要单独审问女俘虏。” 医疗室的小移动门在所有人面前轻声迅速关闭，把不知所措的一群人都关在门外，面面相觑。 卡尔基立即把医疗室明亮的光源关掉，放出了腕部特殊的光源灯，这种特殊的点光源能提供内部监控完全看不到的光线，这样没人能看到里面的真实情况，室中人却能清楚视物。 璇玑从全身治疗的意识模糊中慢慢苏醒，她感受到一种柔和的光芒，还有他手指熟悉的触摸，摸着她的额头和头发。 “你剪掉头发了，看起来像个少年。”卡尔基低伏身，在她身上保持着一段距离，但显得对她非常关切而温柔，“但依旧光彩照人，总是令人一见难忘。” 她赶紧坐了起来，全身还有些微微的麻木感，但一着急，直接撞在他身上。 “噢！”卡尔基赶紧往后直起身体，好让她坐起来。 这就是璇玑，她总是带着一股少年的毛躁感，那么不完美，不像那些柏拉图最顶级的金发新娘们永远优雅完美。 她看着卡尔基，不自觉地咬着嘴唇，他总是拥有完美的 骑士风度，一种她在盖亚人中未曾见识过的风度翩翩。 “你干嘛要救我呢，我们已经分手了……”她眼神回避，害怕自己目光碰触到他那双熟悉的眼睛，就会忘记一切，“现在，我们已经是敌人了。” 他们又回到了他去书店找她谈分手时，她开始冷淡的态度，璇玑总是有一种脆弱的倨傲感，这是她在芒星城养成的自尊龟壳，她躲进去的样子，在他眼里是很可爱的。 “你说过，你会永远等着我，在不存在时间法则的宇宙中，永远等着我，我一直记得。”他深情地注视她，“现在，我们终于在一座漂浮的太空基地中相遇了。” “但发生了太多的事，你杀了那么多盖亚人，你已经当父亲了……”一想到他的妻子已经怀孕，她就告诉自己，一定要保持冷静和理智，不能再回陷入这段令她肝肠寸断的情感中。 “那个在吐蕃的夜晚，已经过去16个月了，我已经冷静了，彻底地冷静了。” 她在黑暗的微光中幽怨地低着头，如一个最俊美的黑发少年，带着她特殊清新冷淡的气息。 第245章 爱是自由的 卡尔基沉默了片刻。 “如果能够回到那天晚上，我不会那样对待你，我太懦弱，也不懂爱。” 他慢慢地靠近她，伸出手想抚摸她的脸庞，但她立即向后躲闪，表示了抗拒之意。 “太晚了，卡尔基，太晚了……你已经有了妻子，她怀了你的孩子，你们是一家人……”璇玑伤感地摇了摇头，抱着自己的双肩，她身上的伤还在隐隐作痛，提醒她不要忘记他是一个冷酷无情的敌人。 和那天尾山书店里的璇玑不一样了，她的眼神似乎真的在抗拒他，而并非是那个雨天那种含情脉脉的幽怨。 “你不爱我吗？”他问道。 “不爱了……不爱了，我冷静了。”她说完，伸出修长的手臂想把他尽量推远一些，他显然想更近地靠近她，热情地。 “不，我不相信！”他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将她拉近自己，想把她拥进怀中，“我忘不了你，我现在才明白，你对我有多重要，我们总能心意相通，无论相隔千万光年……璇玑，你一定也是一样的。” 她脸色苍白，不断地摇头否定，想挣脱出来。 “靠近我，我想念你，很久。” 她越是往后躲避，他越是可以顺势压她在医疗床上，他们面对面，靠得是如此之近，她感受到他的鼻息，他的肉体依然散发一种浓厚的芬芳，带着一股血腥味，这在他抱起她的时候，她贴近胸膛的制服时就闻到了。 以为永远见不到的卡尔基，就在她的眼前，那张完美之至的面容，离她是如此之近，让她想到了杏花树下定情之刻，璇玑的大团长…… 那颗已死心的心几乎是瞬间又悸动起来，开始不听她理智的控制了，彼此的鼻息交融在一起，又想起了热吻时那种湿润芬芳的迷醉感，额头靠近在一起，突然过电般产生了奇妙的幻境，两人都想继续深入，深入到肉体合一的极乐状态，他们是成年人了，不再是曾经对男女之事一无所知的一对初恋情侣。 这种幻想让璇玑吓了一跳，她脸红了，卡尔基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幻想，他白皙的面孔上也微微泛红。 “你在我的心里……”他把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她摸到了他的胸口硬邦邦的肌肉，熟悉的感觉，轻井泽王子饭店的清晨场景又再现了，现在这曾诱惑她的完美肉体现在又在诱惑她了，她只能慌忙地抽回手，想用全身力气将他推开。 “结束了！我们结束了！不要再拉我回那个无底的漩涡，你不知道我有多痛苦，才能释怀！” 璇玑鼓起勇气和力气，开始反抗了，她的力量那么大，把他吓一跳，她一定是在这段时间内，为了成为合格的女骑士，一直在苦练身体。 “璇玑……？”为了不用狠力伤害她，他只能放手让她推开他，卡尔基惊诧地看着那个曾经无比沉溺于爱他之中的女孩，不再需要他了。 璇玑的头发剪短了，她的心也改变了。她完全能从对他的迷恋中逃脱出来了，这让卡尔基一时无所适从，最初是璇玑开始对他主动，而他不好意思地拒绝了，而现在是他的满心爱恋被她拒绝了，他不敢想象，他的璇玑会拒绝他。 “你已经有妻子，有儿子，有家庭了，我不要做你的情妇！放开我吧！对璇玑而言，她的大团长已经死了，你就让她哀悼他吧……” 她的面容上露出了悲哀的深情，她深知无法回到昨日彼此真诚相爱的时刻。 “一时的偷欢对我又有何意义？我想做你的妻子，大团长一生唯一的挚爱，唯一的……！停止再诱惑我！如果不能给我完整的爱，我情愿不要！你回你的妻子那里吧！”她用力想把他推得远远的，“卡尔基，你曾经给我的梦太美，打碎它又太狠，你让我感觉我失去了一切，所有的一切，少女时曾经做过的所有的玫瑰色的梦，都被你狠狠地打碎了，我没办法再来一次。” 她说着说着，眼角流下了泪水。 “如今，我唯一能善待的只有我自己了……我现在终于明白了，我能失去我所有的财产，我能失去我挚爱的大团长，我唯一不能失去的，是我自己！我不想再迷失在爱情之中……” “但你跟希廷在一起！……”卡尔基脸色铁青地低声说道。 “希廷？他是我的师长，我的主上，我必须和他在一起……” “现在，他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在黑暗的微光中，卡尔基的蓝眼睛闪着野兽一样的亮光，直直地盯着她，说这个谎言是为了看她的反应，“我身上沾着他的血。” “什么？！你杀了他？！” “我亲手用激光剑刺进了他的胸膛。” 璇玑刹时气得发抖，虽然希廷曾对她有不良企图，但在日常训练和生活中还是很照顾她的，他们之间存在深刻的同袍情感，在她眼前又出现了那四个人被处决的场景—— “你心疼了，是吗？他是你的情人，不是吗？！你情愿把自己给他，也不给我！”他看出来她的神态大变，他相信自己的判断。 “卡尔基，你的心太冷酷了！”她几乎是咬牙切齿 地说道，约尔根他们的鲜血如洪水一样铺天盖地地席卷在她面前，“希廷不像你这样……” “是的！所以你跟他睡了，却拒绝我！” “这又怎么样？！我的身体属于我，这是我的自由！”她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大声说了句。 “你竟然跟一个连执事都当不上的废物……”在心头滴血，血气上涌之后，他也失去了往日所有的理智和冷静。 “又怎么样？！我的爱是自由的……”她微光下的面容露出一种绝艳又绝狠的神色，这是他从未在其他女人脸上看到过的，“我的身体可以给我任何中意的男人，不需要得到你的允许……兰瑟就得到过，在那天轻井泽的晚宴后，在你从未敢跨越雷池半步的地方，莫里斯少爷就在我的枕边上，是的，你太懦弱，太守规矩……” 卡尔基惊呆了，他感到有一把剑猛然刺进了他心中最敏感的地方。 第246章 已经进入紧急时刻 “兰瑟·徐对你……” “对！我把我的第一次给了他！” “我真应该在梅西耶就把那小子给杀了！”卡尔基低声咆哮道。 “你现在知道我那刻心有多痛了吗？” “别说了！你也刺伤了我两次，一次比一次更疼！” 卡尔基说完就用力地把璇玑推倒在医疗床上，她“啊”地惊叫了一声，感到全身疼痛，尤其是右肩处一阵巨疼。 “我曾经把遵守教义和保持柏拉图军人的荣誉放在首位，你却认为将其视为我的懦弱……我读不懂你的心！”卡尔基显然被自己心上人的一阵话刺痛到暴怒了，他原本英俊的面容被气得显得扭曲起来，“你们女人到底想要什么？……” “你们怎么不阻止卡尔基和那个女人在一起？他要和她单独相处……这不是明摆着嘛！” 步履匆忙，快速走来的参谋长商羯罗质问近侍长悉达。 “你作为谈判专家，都阻止不了卡尔基，我们能干点什么呢？”一头浅金色卷发的悉达顶撞道，“你不是不了解卡尔基，一旦他下定决心，没人能够劝下他！” “好了！别吵了！紧急时刻，不能再内斗了！”阿斯克突然高声说了一句。 平日所有人认为性格最憨直大条的阿斯克的这一声吼让在场所有人都安静了。 “我们都知道卡尔基只是表面温和，内心其实蕴藏着一团激情的火焰，如果这团火焰突然如火山地底的岩浆一样喷发，没人能预料后果……”商羯罗微微咪着棕绿色宛如猫眼一样狡黠又迷人的眼睛，他大脑极速地运转着，“卡尔基是一个古怪的人，没人知道他是谁，也许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也就没人能预料他的行为，更别谈干涉了……” “好了，别说那么多没用的，我们该怎么办？”曼蒂尔法里说道。 “既然劝说无用，那就来硬的！武器是最高级的谈判专家！”商羯罗似乎下定了决心，“伊安沙，这件事你得帮个忙。” “啊？什么？”这位一直站在一旁，替代受伤的斯瓦林的临时扈从一脸惊诧，他从来只是做好工作，不多说话，因为他跟这些团长的核心随从并不熟悉。 “你扮演一个盖亚进攻者的角色，带着你隐藏的战斗机器人突然杀出来，我们阻挡不及。”商羯罗古灵精怪地快速说道，“于是你杀向了医疗部，用各种重炮武器，把那里轰得一片瓦砾，卡尔基只能跑出来，哪怕他们在……” 这位英俊的年轻扈从睁大了浅棕褐色的眼睛，一脸惊诧，大概在心里嘀咕：这脑洞也太大了吧。 “进攻卡尔基团长这不是开玩笑的事……”伊安沙踌躇了。 “你不是我们团部的人，没人认识你的作战风格，这件事方便你来做，我会做安排，让你全身而退，不会让你承担任何责任。”商羯罗很认真地保证道，“虽然这件事有风险，但你是在拯救卡尔基，他在元老院树敌众多，很多人嫉妒他，这事可大可小，但如果那女人怀了卡尔基的孩子，那就是一桩足以毁掉他的丑闻了，他在军中的前途会彻底完蛋！” 伊安沙想到第一时间卡尔基团长就来救助前线的同袍，想到他曾经把自己的结界圈的生存腕带给他，如此高尚和无私。 “好！我来！”伊安沙露出坚决的表情来。 “卡尔基！不要！不要！来人啊！” 璇玑一边大声地呼救，一边用尽全身力气反抗。 “别白费力气了！这件事你不喜欢吗？！”卡尔基已经被愤怒和嫉妒冲昏头脑，全身沸腾的鲜血充斥了他全身，他用力用左手在把她的双臂按在头顶上，用另一只右手想撕破她的战斗服。 变形战机飞行员的战斗服是喷塑形成的，宛若飞行员的第二层肌肤一样贴合身体，必须回舱后用特殊的能量场脱卸。但他现在管不了那么多了，直接用手去撕，但即使力大如他，第一次被这种特殊质地的衣料给难住了，他根本撕破不了。 “卡尔基，我求求你……不要这样对我！没人喜欢被强迫接受，即使我……”璇玑满脸通红，止不住的泪水流淌入耳侧的头发。 “这是你喜欢的男人，大胆无畏，不拘泥于教条和法令，我真的受够了！我把你当作最珍爱的宝贝，我真心想娶你为妻……”他直接拿双手用力从她领口的正中处，用尽全身气力一撕，他的力气之大让她觉得她的身体要被他双手掰开。 “你只在意自己的感受，我也一样，我早就想占有你，却像一个傻瓜一样等待和你的新婚之夜。我不再遵守任何人强加给我规矩，我现在就要……” 只听到一声异常清脆的“嘶”一声，如一种奇怪的皮革被猛烈撕开的声音。 在幽暗的灯光下，她美丽的***的身躯一闪而过，虽然璇玑趁着卡尔基愣神的那刻，赶紧抱紧自己的身体，遮掩了起来，但那种女神般玉体横陈的诱惑感深刻地印刻在他的脑海中。 “你真美……耀眼如星辰一般……” 他原本愤怒的口气软化下来，粗鲁的***者从来不是他所受的骑士 教育的一部分，他一直是一个天性温柔浪漫的男人。 “好了，别再拒绝我了，你知道，我都快为你发疯了。”他用强有力的胳膊硬是要打开她环抱住自己的双臂，强迫她正面面对他。 “不要！真的！我不要！”她依旧咬牙，涨红着脸反抗着，上臂想推开他，双腿还想踢开他，“我绝对不会做你的情妇！绝对不会！” “我已经快三个月没碰过女人了，我不再是吐蕃那天晚上紧张笨拙的傻瓜……”卡尔基说话的嗓音温柔起来，带着他一贯低沉而好听的音线，在幽暗的光线里如此诱惑。 第247章 重逢太短暂 他强迫地热吻她，她嗅到他身上强烈的男性气息和血腥气混杂在一起的奇怪气味。 曾经，每一个卡尔基大团长出现的梦对她而言都是美梦，在梦里他总是疏远的，带着梦幻的迷离感，但此时在他热烈地在用身体表达对她的情感时，她却感觉到恐惧。 “不！不！我不要！” 璇玑大叫道，卡尔基不顾她的反抗，用钢铁般有力的手臂打开她的双臂，顺着她脖子吻了下去，她感到他嘴唇边浓密的胡渣在她皮肤上蹭扎的刺痛感，一直到她。 “猎物越挣扎越反抗，猎人猎获时的快乐越大。” 羞怯让她全身如炭火一般燃烧，虽然根本挣脱不了，她还是尽力反抗着。 “我不是你的猎物！我想要的是平等的关系，真诚的……平等的！” “所以，你就随便跟别的男人睡吗？！”他突然停了下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不知什么时候，他已经散开了发髻，一头如金色丝绸一样的长发垂落在一侧，卡尔基曾有的王子气质在慢慢转变成一种国王般的逼人威严，他在用幽深的蓝眼睛审视他的灵魂。 “我说过这是我的自由……”她在他身下继续挣扎着。 “你把这种随便叫做‘我的自由？你太不珍视作为我妻子的身份了！”他说出了真正让他愤怒的原因，“系统婚姻和诞下子嗣是我必须承担的义务，违反我个人意愿，但我却不得不履行，我不赞同你的自由，也不理解你的自由！” “首先违反婚姻誓言的人是你……” “那我今天就履行我们的结婚誓言！” 他说完就直起身，继续不顾她的反抗和挣扎，用双手剥开这怪异的如同人类第二层皮肤一样紧紧贴合在身体的飞行服，强壮有力如他几乎都要用力往下撕剥开，这样才能***出她诱人曲线的身体，如果不是这层异常碍事的太空骑士之服，他早就能轻易占有她了。 就在这阵两人几乎在医疗床上的扭打般的暴力之时，突然整个狭小的士兵医疗室在黑暗中颤动起来，这让特殊悬浮光源都几乎失效了。 仅在持续了一秒钟的黑暗后，紧急灯刹那间将整个昏暗的房间全部照亮，这让两个人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从宽大柔软的医疗床上弹坐起。 璇玑赶紧用双臂紧捂着胸口，猛地从床上冲逃而下，在显然是敌人突袭炮轰的震颤下，身为最高指挥官的卡尔基也无心在制服女人身上。 “我们遭到敌人袭击，本区域受损严重，请所有人员尽快撤离。” 智能女声以舒缓的声音循环播放着紧急情况下的广播录音。 璇玑不顾半裸的身体，用手在门锁区胡乱操作了一番，想迅速地开门。 “别费功夫了，我用了指挥官的越级门锁，没人能打得开……” 卡尔基还没说完，近侍长悉达的声音从紧急通讯频道里传来。 “我们大意了！……没有清剿完所有的盖亚骑士，有一个隐藏的敌人发动了突然袭击，我们根本就挡不住他……!”悉达说得慌慌张张，语焉不详，“团长！你快出来！这里太危险了！” 卡尔基脸色苍白，他作为指挥官本能地就要冲出去应对敌情，但直觉告诉他其中有诈，他那群骁勇善战的手下顿时变成了无能的盖亚军士们，错误连连，如同梦游，连一个人的偷袭都挡不住。 “怎么搞的？！”团长起先欲望充斥的头脑瞬间冷静了下来。 “卡尔基！快出来吧！商羯罗说太空雷达上有云雾状的不明移动物，可能是盖亚人的进攻部队，我们没有你，不知道怎么应对！”悉达继续极速地说道，显得很紧张，“快出来应敌！我们需要你……我以骑士的名义发誓，我不会伤害那个姑娘……” 还没等近侍长说完，团长就在触摸屏上切断了对外联系。 卡尔基转头望着狭窄房间里一侧的璇玑，她双手环抱自己，前胸紧紧贴着墙，只露出后背。 她涨红着脸望着他，黑色的眼睛里流露出复杂的光彩：紧张、堤防、还有一丝羞涩……她在回味他那句“我妻子的身份”的话。 整个医疗房突然又猛烈地颤动起来，显然进攻者在重点进攻医疗区，他们头顶的天花板开始开裂，一丝丝粉尘开始掉了下来。 他意识到她的窘迫，立即用手指划动在自己深色制服的一侧，他那身笔挺漂亮的制服就敞开了。 他干脆利落地脱下了厚实的制服，给她披上，以他一贯的那种高雅的风度。这一举动突然让她心跳不止，一瞬间，他的温情和风度又让她恍惚间回到曾经两个灵魂纯洁无猜的时刻。 他在阳台上看到她冷了，就把衣服脱下来给她，那一刻，她的心被他的善良和无私打动了—— “卡尔基，我……”她明亮的黑眼睛中蒙上了一层晶莹的薄光，那仿佛被千万米冰层封冻住的爱恋忽然喷涌而出，“我不是你想象的那种随便的女孩。” “我也不是一个喜欢强迫女人的男人。”卡尔基发出了一声沉重的叹息声，从他穿着 白色军队衬衣的宽阔胸膛里发出。 “璇玑，我已经为你发疯了，失去了我所有的理智。”他在头顶一阵阵灰尘的坠落中，忧郁感伤地看着她，他们又仿佛回到那个巴别塔下封闭的小空间中，她出神地望着他，让他大海一般的蓝眼睛中的万丈柔情将自己淹没。 “我们的重逢太短暂，分离太长久。”他情不自禁地伸手把她拥抱在怀中，“你不知道自己处于危险之中，这次分离，我不知道还能与你重逢……” 这次她没有反抗他的怀抱，她想他也快想疯了。 “大团长，你那么好，却不是我的丈夫，你有妻子和孩子，我太痛苦了……”她的头埋在他的温暖的怀抱中，这久违的他特殊的体香围绕着她，滚烫的眼泪顺着脸颊滚滚而落。 “再见了，我的爱……璇玑，也许我们不能再见面了。” 第248章 一个灵魂终会遇见自己 “时间太漫长，我们彼此的相处太短暂……盖亚人不会轻易放过我，我率领的是一支数量很少的舰队，有太多的人不希望我返航。”他紧紧地抱着自己的梦中人，“也许，我们再无重逢之日。” “卡尔基……”璇玑的声音哽咽了，她知道盖亚总统对这支舰队的必杀令，心陡然疼痛起来。 她穿着他宽大的深色制服和穿着白色内衣的他拥抱在一起，情到深处。他们总会忘却这世界的一切，如同两个一同振翅飞向天堂的天使，没有什么可以抵挡这火焰般纯正又明亮的情爱，最纯粹而忘我。 忘却时间，忘却宇宙，忘却一切。 他们深吻着，他感到她脸颊上湿润的泪水，轻轻地为她擦拭掉。 留给他们的时间总是以秒计算，永远不像位于同一个世界中的情侣般那么漫长。两个世界中的灵魂相融总是匆匆而过，他们却要在这片刻之间，体会一种从宇宙初开就迸发出的永恒之爱。 “别了，吾爱……如果有一天，我的肉体化为了宇宙中的射线，或是火葬台上的灰烬，我的灵魂也会回到你的身边。” 他望着她，如此感伤。 “不，不，你是不败者，没有人能击败你，我们会再次重逢，因为一个灵魂分得再远，终会在原点合一。”她凑近他，如此痴情地望着他，那双黑色的清澈双目中流露的柔情蜜意，是他最不能割舍的情感，“我们共有一个灵魂，一旦你离开这个世界，我也不会在此世独存。” 这是两个柏拉图恋人心灵契合的一刻，他们把头靠在一起，而非用欲望表达亲密，精神永远高于肉体。 医疗室的门打开了，大吃一惊的团的随从们瞬间就迎了上去。 “卡尔基！情况紧急，快随我去临时指挥部，太空雷达上显示有异常状况！”第一个迎面而来的是商羯罗，他很紧张地汇报道。 “团长！快往这边走！医疗区的结构都快垮塌了！”悉达不由分说，就带着两人离开这里。 这真是一个尴尬又紧急的场面，璇玑披着团长的日常制服外套，卡尔基穿着纯白军装衬衫，两人在随从的卫护下迅速地离开有小块建材不断坠落的医疗房区。 显然突袭造成的损失颇大，没有看到任何激战下的人员伤亡，连战斗机器人的残骸都没几具，骑士们连普通的战斗服都没换上，只见到满地被重武器轰得一片狼籍。 “卡尔基，你不能带她去指挥部！” 一到安全地带，在宽敞高挑的数层复杂结构的基地大厅内，参谋长就立即发话了。 “不演了，是吗？”卡尔基阴沉地说了一句。 “我们哪里是演戏！快去指挥部吧！也许会有一场硬战！”商羯罗赶紧慌忙解释道。 “谎报军情违反军法，我们绝对不会！卡尔基，快往这里走！”悉达赶紧前来解围，随从们都围了过来，尽快把两人分隔开来。 披散长发的卡尔基转头看着璇玑，他虽然是最高指挥官，但他没有办法以一人之力对抗一种钢铁般的军队纪律，他的朋友们已经自觉做出了与他的任性妄为对抗的态度。 这就是柏拉图骑士的纪律感，不需要多如牛毛的法律条文的禁锢和强迫，他们本身就是纪律。 看到卡尔基踌躇着，商羯罗赶紧说道：“快去吧！你是最高指挥官……” 但他发现卡尔基几乎是用阴沉的眼睛瞪着他时，心中有鬼的参谋长突然打住了，他挺了挺身体，虽然摆出了高级军官那种自尊十足的态度，但高爽的额头上渗出一丝汗珠。 “卡尔基，我以一位柏拉图骑士的名义起誓，我绝对不会伤害她。”商羯罗伸出右手，做出了起誓的手势，一双棕绿色的大眼睛中闪烁着直率真诚的光芒，“我会把她送到最安全的地方去，不会让其他人知道她的下落，更多的，我不能保证了。” “够了！我已经看到了你的杀心……你有一千个办法让她出意外，谁也不用担负责任。” 卡尔基强硬地说了一句，现场蓦然一片寂静，一点都不像大战后的样子。 “卡尔基，我们活在一个控制一切的体系中，我们被无微不至地照顾着，同时我们也别无选择。”作为现在的第一军事扈从的曼蒂尔法里开口劝道，他比率直火爆的罗睺显得更有耐心和理性，“你是我们中最年长的，就不要再任性胡为了，我们正在危险的星际战斗中，作为最高指挥官，你必须为20万人的生命负责！” 卡尔基不再说话，璇玑紧促着眉头，望着他，在战场上光芒四射，如战神一样主宰他人生死的大团长，在柏拉图体系面前是如此脆弱。 “再见了，卡尔基，我的大团长。”披着宽长制服外套的璇玑主动道别，她站在那里，高高地昂起头，在一群身材高大的白虎骑士的环绕中依然显得如此高傲。 “只要我们两个彼此思念，一个灵魂终会遇见自己。别了……” 她果断地转身走开了。 “再见，我的爱……”卡尔基望着她穿着自己制服的背影，用只能被自己听到的 声音轻声说了句。在他的眼中，璇玑是真正配得上骑士团高级军官制服的女性，她有英勇无畏的战士般的心灵。 他始终缺乏和她一样，不依靠任何体系生存的勇气。在与自己“父邦”的对抗中，他总是落荒而逃。 在转过身后，她泪流满面，泪水顺着她漂亮的容颜在不断滴落着。 她看到了她心目中的英雄只能在战场上主宰敌人的生死，却不能主宰自己的命运。柏拉图的体系如铜墙铁壁一般，而卡尔基是挣脱不得的，他会遵循系统的命令，就如他出生时就属于这个完美的体系。 “我要去哪里？”她走出几步后，抑制住哽咽的声音向周围的士兵们问道。 而她，已经彻底被这个体系排除了，连生命权也会受威胁。 卡尔基也转身走了，飘荡起一头黄金绸缎般的长发，就像那天他在尾山书屋坚决的离别一样。 第249章 舰队再次开拨 “你们说的敌人舰队在哪里？” 回到狭小的临时指挥部的卡尔基冷冷地问道，太空雷达的显示屏上一片明净，完全探测不到任何飞行器聚集的迹象。 “伊安沙，他人呢？” 部下们都一片安静，除了互相的眼神交流，他们都不再说话。 “有意向指挥官汇报错误的军情也是违法行为！” “卡尔基，我们当然没有！你可以查看一刻钟前到雷达显示记录……”商羯罗立即澄清道，但显得一头冷汗，非常紧张，“‘塞特计划已经毁掉了基地的总指挥部，我们现在这些都是临时装置，你看，现在为了出发都已经拆卸了一些，像太空雷达这样高敏感性的装置难免会有准确性问题……” “伊安沙在阻挡袭击者时，受了点轻伤，去医疗兵那里包扎了，他马上就会归队……”参谋长继续解释道。 “好了，别再编了！你还是告诉我，你把她送到哪里去了？”卡尔基直硬地说道，直直地望着参谋长的蓝眼睛里仿佛要喷火一般。 “放心，我发誓了啊！我不会把她交回总系统，这对她很危险，他知道一切……”商羯罗紧张地支挺着修长的脖子，“我会跳过柏拉图总系统，用她的基因身份安置她，前线总需要人……相信我，卡尔基，我不是你的敌人，我是你的盟友，我已经让所有人都发誓绝不把这件事对外宣扬……” “卡尔基，商羯罗是为了你啊！我们所有人都是不希望你受惩处，如果你再被降级，我们会被重新分配，我们都不想离开你，你想放弃我们吗？”悉达拿了一件新的团长日常制服的外套很体贴地给卡尔基穿上，卡尔基回头看着这个几乎已经快跟自己一样高的年轻人，心中无限感慨，不由地皱起眉头。 “我真心只忠于你一个人，卡尔基……除了你，我没有其他的主上。”商羯罗表情复杂地说道，“我发誓……” 就在他们在“奥西里斯基地”的临时指挥部交谈期间，一艘运载一位特殊战犯的“白虎骑士团”的小型驱逐类战舰如一道箭光般宇宙深处飞去。 “我毕生的所有的人生目的，就是当一个最好的军人，甚至没有自己的人生……”卡尔基站在一片狭小的观察窗前重新把自己的新制服用手抚的方式穿好，柏拉图军人的紧身制服总让他觉得被禁锢，他看到了窗外宛如一闪而过流星般星舰的远航轨迹，强迫自己保持冷静。 “在我这一生，没有一张床，一件衣服是属于自己的，我把向集体奉献一切作为至高美德，结果呢？我只是想要一份真正的爱……迄今为止，我所拥有的情感都是出于一份责任感，从保育员到老师，我只是他们经手过的一个孩子而已，哪怕是婚姻，更多的是繁殖后裔，延续种族的责任……” “卡尔基，你已经不是十八岁小男孩了，不应该奢望过多。”商羯罗冷静地说道，“我们是柏拉图人，不应该追求这短暂世间的事物，爱是一种业力，让人失去自我和理智。在我们的一生里，拥有更纯粹的情感，就像我们的战友袍泽之情，不会被金钱和权力所污染，对于一个人而言，还能奢求什么呢？我们彼此都感情并不纯粹出于责任感，你还有我们不是吗？没有人能够拥有完美的人生，我们柏拉图人在一出生，就已经比低贱的盖亚人携带更强大优异的基因，在这个充满暴力的宇宙中，这可是异常珍贵的馈赠。” 团长不再说话，但他内心深处有一团火焰在疯狂燃烧，这是他不能用任何理智和思想去熄灭的火焰。 “放弃她吧，她不应该出现在你的世界里。我们从小被教导高尚准则，不去拥有现实的物质，因为没有人能从这个世界带走什么。一对男女就因为刹那间体内激素的分泌，而受婚姻的束缚一辈子，这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跟高等级的女性繁衍后代，晚年备受尊敬，随后回到我们这些朋友之中，去‘福祉之岛安度晚年，又有什么不好的呢？为什么你非要去追求虚妄的爱情呢？” “自由，属于自己真正的人生，而不是被系统安排和规划……”卡尔基不再说话，他怕自己的心里话喷涌而出，给在场所有人都带来麻烦。 “在我看来，不存在自由，她自由吗？不，她是脱离柏拉图井井有条天道般系统的脱轨者，所谓的自由，不过是一种宇宙能量增墒的混乱，她血统高贵，但比你生活可怜得多，你愿意和她一样在芒星城享受那种‘自由吗？” 卡尔基便不再说话，默默无言望着黑暗的宇宙。 “卡尔基，我们赶紧开拨吧！”悉达催促道，“情报部门已经分析了被俘人员的记忆讯息，我们已经被盖亚总统令下达追杀令了，盖亚舰队会源源不断追杀我们，此地不宜久留！” 就这样，白虎骑士团以及一支霍亨斯陶芬的区舰队，飞速地离开了如同悬浮破损车轮一般的“奥西里斯基地”，遁入了茫茫宇宙的深处。 站在“吉祥天女号”巨大观察窗前的卡尔基看着“奥西里斯基地”极速远离，并且如超星星爆发一般突然发出极明亮的光辉，一道道四散的辉线，照亮了四周的空间。 这是按 照既定方案，柏拉图工程兵放置的极高当量爆炸物。所有能搬运走的弹药和物资补给都尽量被搬走了，搬不走的则随着这个巨大的悬浮基地一同被彻底炸毁。 “我们竟然摧毁了奥西里斯基地，如此漂亮……”商羯罗听到一旁的阿玛提喃喃自语，“瓦尔哈拉计划执行得如此完美，真令人不敢相信，我们骑士团又要迎来一次荣誉了。” “回程还很漫长，我担忧卡尔基的状态。”参谋长注视着不远处的最高指挥官，“他似乎对柏拉图体系越来越不满，在与我们愈行愈远。” 卡尔基看着奥西里斯基地最终彻底地消失在黑暗之中。和璇玑的短暂相见也变成了过去时，就在这短短一个小时内发生的事深刻在他心中，让他无法忘怀。 他爱她，是因为她值得他爱，并非是追求自由，他其实也不懂盖亚人的自由。 但他不能再忍耐现在的秩序，因为这是不由自己做主的秩序，他已经成长，不愿再做系统的被支配者。 第250章 紫星勋章 授勋仪式 对兰瑟·徐而言，他从来没有想过有今天这一天。 他设想过的人生高光时刻，就是在芒星城内最高档的住宅区买下一栋智能化独院，还完贷款，并且以比爷爷的中校头衔更高的军衔从总参谋部退休，在案牍辛劳，但不用去前线玩命的几十年驴拉磨式的工作后，每月领取一笔不菲的退休金，还可以全款免税的那种。 当然，最重要的是迎娶璇玑…… 在类似王子饭店这样豪华高雅环境中，身穿高级定制婚纱的璇玑缓缓走来，像梦幻般的仙女一样…… 他对“人生赢家”的定义就是如此，谁让他这个盖亚平民出生的人，生活在人海茫茫、纷乱繁杂的芒星城内，只能奢望这样的辉煌人生呢？ “兰瑟，你别发愣了，快起身！”坐在一旁的谭林赶紧催促他。 身穿着盖亚太空舰队上尉礼仪制服的兰瑟·徐紧张地站起身来，向高台走去，一束束特殊的追光灯打在他身上，让他一身深蓝色的制服闪耀出清透蓝天般的微亮光芒，在场无数坐着的宾客都仰着头，对这位略有机械地走在中间一条亮带一般的窄条上的年轻军官行注目礼。 徐上尉站在庞大的礼仪台前，有些愣神了，两旁用特殊的星际材料搭建的高耸立柱，使得现场充满一种神殿一般的肃穆的气氛，高处的苍穹上用闪烁的能量场向下倾泻，将整个场地都包裹其中，营造出一种宏大的气势。 他看到了穿着一身深黑色公务装束的何美丽总统站在舞台中央，浅棕色肤色的她个子娇小玲珑，站在星际能量屏幕显示的本星系群的一串星系组成暗色天幕前，显得那么自信挺拔，离她左手不远处，悬浮能量如同看不见的支架支撑起一个带着星型徽章的宝蓝色绶带。 兰瑟看到这个宏大而隆重场面，不自觉停下脚步，他简直是如同做梦，心中打鼓，这可是盖亚总统亲临的星际舰队最高荣誉勋章“紫星勋章”的授勋现场！ 容易紧张的老毛病真是一时半会好不了了，他觉得自己只差同手同脚走上台阶。 一时紧张到缺氧，一幅幅在攻击柏拉图星本土后画面浮现出来，如同凌乱的拼图一样充斥着他的脑海。 一艘巨型战列舰在进入虫孔的瞬间爆炸，摧毁了整个虫孔的穿越能量，几乎在数秒钟内，小型指挥舰上的所有人员都失去了意识—— 瞬间，他以为自己死定了，而且是真的死透了。 结果，他们在舰载指挥部中，完全失去意识的如宇宙冷冻人一样的情况下，被在盖亚外层空间巡游的第三十二舰队的太空雷达捕捉到一艘指挥舰和一艘护卫舰的微弱光点。 两艘巨大的重型战列舰都已化为了宇宙粉尘，反而是两艘相对较小的星舰存活下来，另一艘护卫舰上只有79名及时在位置上保护好自己的舰员幸存下来。 第三十二舰队的人员一开始都搞不懂为什么这隶属于第七舰队的两艘舰只，怎么会出现在离开盖亚仅仅3光年的外层空间内，它们明明隶属于远征柏拉图星的第一联合舰队。 等到被救下的幸存人员自述经历，所有人都被震惊了，原来他们是有史以来第一次直接攻击柏拉图星的盖亚人！ 由于整段“虫孔”爆炸能量湮灭，发生了宇宙物理学家最不能解释的物质“瞬间移动”的情况，少量物质能以远超人类已知任何速度位移的方式，瞬间出现在数百，甚至数千光年之外。 他们就这样，几乎是安然无恙地被一段异常的巨大爆炸能量“送回”了盖亚。 “我们简直是古代坐在炮弹上飞到月球上的超人。”巴特尔事后这样感叹道。 而胆小的兰瑟·徐却后怕不已，他甚至担忧自己要受处罚，因为他这个牺牲巨大的军事行动，事实上并没有打破柏拉图的结界层，不过是空放了几炮而已。 但在运载着84名幸存者的医疗舰只抵达第一军事基地之时，他们立即受到了如山如海般的欢迎，这让兰瑟简直目瞪口呆。 站在盖亚战争部无数***群将之中，他们几十个人被盛大的欢迎队伍迎接着，兰瑟·徐被当作凯旋的英雄，淹没在芬芳艳丽的鲜花之中，显得不知所措。 “你们能揍我一拳吗？”他对自己的朋友轻声说道，“我也许真的已经死了，我的灵魂在异时空做美梦。” 他身旁的两个女孩都笑了起来，尤其是女军医莉莉·吴，兰瑟曾经在危急时刻出手搭救她，这让她无比感激，突然间，他那种愣傻的劲头打动了她。 “一群年轻人，为了维护远征舰队的荣誉，组成敢死队舍命去炮击柏拉图的至圣所，做到了盖亚舰队前所未有的突进距离，卷入时空爆炸区，九死一生，这是多么感人至深的故事啊！”当何美丽总统第一时间听闻他们冒险一击时，立即两眼发光，几乎是喜不自禁地大笑起来。 “我们盖亚人实在是太现实，太利益至上主义，我们缺乏柏拉图人对战争的浪漫幻想，所以我们很怕死呵！柏拉图人过于浪漫和飘逸，他们几乎对于死亡有一种不实际的向往……这几个年轻人简直是一个太棒的典型，我们 需要激发盖亚人这种对于战争的浪漫幻想。穿着制服的年轻人跟勋章太相配了！” 女总统聪慧的头脑里立即如头脑风暴一样，想到了高调利用这件事转移民意—— 虽然她已经竭尽全力，但盖亚体制已经积弊已久，各界对于救援和重建的各项繁复工作多有不满，更别说各个党派在国会里吵得不可开交，简直是闹翻天。他们开始攻击她擅自撕毁和约，下令进攻柏拉图人的命令。 如今，她正在被弹劾的边缘，这样一件前线的充满勇气的冒险之举，用舆论炒作之后，能够转移很多视线，还能鼓励前线将士奋勇杀敌，那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事了。 就这样，离开兰瑟·徐落地盖亚星的地面不到24小时，他就站在这样一个如此宏伟的授勋仪式之前。 第251章 要迈向本星系团 “这不是投机取巧吗？”坐在前排的战争部部长铁木辛哥跟一旁的总参谋长克劳利耳语道，“黄雀行动发动之后，我方已经有600万前线军人伤亡，截止今日，阵亡的将军都有64人了，就给一个冒险突进的年轻人颁最高荣誉勋章……” “一切都是为政治服务，一切。这是个跟柏拉图人浪漫勇敢的战争精神一致的事迹，大家都爱听故事，这小子真够幸运的。”参谋长轻声回复道。 “荣华富贵其实不过是命运的馈赠，没有比我们更清楚这点了。”一旁盖亚舰队总司令莱希元帅一头白发，但显得精神矍铄，“我们现在要想的是，这个不到25岁就得到最高荣誉勋章的年轻人，会如何影响未来。” 虽然台子底下传着窃窃私语声，所有人还都把目光集中在这位年轻人身上，25岁就获得盖亚最高的“紫星荣誉勋章”简直是一个不可能再被打破的传奇。 兰瑟·徐便如脚踏柔软棉花一样，有点头重脚轻地迈上了台阶。 何美丽总统在舞台上等着这位走路都如在梦中的年轻军官，她仪态大方高贵，一头深色的头发被空气烫卷得得体优雅，有着十足的盖亚上流社会的仪态。 一见到总统对自己微笑，徐上尉就更紧张了，他只顾自己呆立原地，幸好舞台自动微微转动，让两人转向了观众观看的最佳角度。 兰瑟·徐盯着这枚悬浮在空中的紫色质地的闪亮勋章，上面用钻石和最高等级的星辰石镶嵌外面一圈闪光的辐射，在灯光的照射下，璀璨夺目得刺眼。 他情不自禁地咪了下茶褐色的眼睛，心想：这太梦幻了！现在盖亚星上有数百亿人在通过媒体，看着他的一举一动，他就这样一夜在盖亚成名啦！？太不可思议了！ “今天，我站在这里，是代表盖亚联合政府，以及全体盖亚人人民，向盖亚第七舰队的兰瑟·徐上尉授予盖亚最高荣誉勋章，紫星勋章，以表彰他以超凡的勇气和信心，他率领3艘星舰作为敢死队，孤军深入柏拉图的防御圈，炮击柏拉图至圣所的英雄壮举。” 何美丽以严肃的神情宣布道，声音以特殊的音效效果传遍了全场，她抑扬顿挫的演讲技巧凭添了格外的威严感，这使得全场肃静一片。 “这枚最高荣誉勋章，是对他无畏勇气，和直捣黄龙的奋进精神的褒奖。”她一边说一边从悬空状态中取下精美的，带着天蓝色绶带的紫星勋章，“他奇袭柏拉图至圣所，对柏拉图皇帝的斩首行为，使我们盖亚舰队从此在柏拉图人面前昂首挺胸。” 她说完，就站在年轻的上尉背后，由于她身材娇小，她脚底下还升起了一个小高台，她就这样，在万众瞩目之下，从容地把一条带着硕大的紫星坠子的蓝色勋章带轻轻地放在他的前胸，并且在背后搭好。 在年轻人深蓝色的制服前胸上紫星勋章显得无比闪耀，各种宝石闪烁着如同星辰般一样辉煌的光芒，在射灯之下，简直闪得让 所有人都被此刻场面所传达的荣耀和威严所震慑，都聚精会神地望着。 女总统面带微笑地对年轻军官说道： “你展现出的勇气和奉献精神是我们盖亚人的骄傲。愿你的勇敢之心永远指引你的道路。你看！我们所在此刻的背景是本星系团，我们联合政府的势力在未来会突破银河系，迈向整个本星系，未来是属于年轻人的呵，你要全力以赴，让你胜利的光芒照亮未来的整个宇宙！” “哦，好……”他回答得还是吞吞吐吐，他真觉得自己不登大雅之堂的羞怯太碍事了，根本就无法在这样隆重重大的时刻说几句漂亮话。 而正当他忸怩症发作之时，一片响亮的鼓掌声响起。所有在场的数万人都起立，为盖亚有史以来第一位攻击过至圣所的指挥官，也是有史以来最年轻的“紫星勋章”获得者鼓掌。 “天啊！兰瑟·徐！你有生以来第一次获得勋章就是紫星勋章，你让其他人还活不活了！” “徐中尉，你太幸运了！你留在总参谋部十五处的物件都被大家抢光了，大家都说要沾沾喜气。” 在被拥出授勋大厅，进入“星宫”的一个宽阔的走廊之时，他人生第一次品尝到众星拱月一般的关注度，这种关注度让他整个人都傻了。 他想到自己两年前，还是一个在“金沙基地”被指挥部里的任何军官呼来喝去的泡真优美茶的小弟，如今已经获得了最高勋章，跟总统，和各个大员将领们都认识了，他们就在他面前，晃来晃去，面部表情比那些基地军官对他和善多了。 身处如今花团锦簇，立柱都散发着微微荧光的宽敞走廊之中，他依旧觉得自己在做梦。 “小徐，我们的文明即将要突破银河系的束缚，我们的矿业公司已经略过了南十字悬臂的外延，未来，我们势必会跟柏拉图人开展更激烈的军事竞争。”何美丽总统非常和善地同他说话，把他当作一个受照顾的小辈一般，“未来我们的舰队会纵横在本星系群中，像你这样年轻的将领，会有无限的宇宙为人生的舞台。” “我一定会竭尽全力去战斗……”他勉强 挤出一句冠冕堂皇的话来，其实在爷爷生前就叨念过“冲出银河系”这件事，但现在不就还在跟柏拉图人在1万光年内激战吗？因为这个光年距离内的矿物，已经够430亿盖亚人消耗了。 正当战争部部长和其他***将领围绕着他，准备再向年轻的上尉说一些恭维话的时候，突然间，穿着职业套装的总统女助理林晨湖登着高跟鞋推开人群，慌慌张张地向哈里斯总统走了过来。 何美丽看她一副大事不好的样子，给她使了一个眼色，让神经质的她不要随意声张，而是跟她附耳道来。 林晨湖心领神会，立即在女总统耳畔轻轻说了一通，在兰瑟·徐的面前显得异常神秘。 “什么？！”这下是何美丽不淡定地吃惊地说了一句。 第252章 星辰大海和年轻人相得益彰 随后，战争部的高管们围绕在身材娇小的总统身旁窃窃私语。 “什么？奥西里斯基地被柏拉图人彻底摧毁了？！” “在刻托彻底被毁灭后，我们最大的星际补给基地也被摧毁了吗？！” “红龙骑士团几乎全军覆没了吗？！” “前线的坏消息为什么总是那么多？” 由于兰瑟身为当日主角，离开盖亚权力中心极近，他清楚地听到了这些中老年男女神情紧张地交头接耳，耳中一听到“红龙骑士团全军覆没”的消息，整个脑袋都“轰”得一声鸣响起来—— 璇玑—— 他瞬间想到的就是她。 “璇玑……她？！”兰瑟几乎是不假思索地朝何美丽总统脱口而出，“她怎么样了？！” 何总统的脸上显露出略尴尬的表情，她自然很清楚两人的关系，出于安全考虑，璇玑是被重点监控的对象，她的生活对于联合政府就像一个透明人。 “我们的女主……哦，她的情况不明，也许已经被白虎骑士团俘虏了，一些飞行员阵亡了，一些则被俘……”何美丽面露奇怪的表情，嘴角在微微上扬，似乎露出一种诡异的心满意足感。 “什么？！”兰瑟激动了起来。 “我们不可能知道每一个人的确切下落，星际前线太遥远，但无论是阵亡还是被俘，这些原籍柏拉图的飞行员恐怕都难以返回盖亚星了，永远……” 女总统说完，兰瑟感觉自己如被人用一盆冰水从头到脚浇透，这几天让他如同嗑药后飘飘然的情绪一扫而空，他只是瞪大眼睛，如雕塑一般站立。 璇玑再也不会回来了！他再也见不到她了！ “不！不能！”他几乎是本能般地大声说道，“我要去救她！” 这下所有人都聚焦在这位今日明星的身上。 “我要率领一支舰队去救璇玑，就算是对战白虎骑士团，我也要把她救回来！”他激动地说道，也许是当全球大英雄的感觉太好了，自我膨胀了，他敢于说这样的气壮山河的大话来。 “虽然分舰队指挥官需是上校以上军衔，不过，我们可以为你这样优秀的明日将星特批一支小舰队。”何美丽眯着迷人的深褐色眼睛望着盖亚舰队总司令莱希，“我们要为有能力的年轻人大展宏图创造辉煌的舞台。” 莱希总司令先是对这唐突的要求一愣，随后像是明白了什么一般，立即顺水推舟般地说道：“奥西里斯基地的舰队需要回芒星城重组，我们可以为最年轻的紫星勋章获得者建立一支特辖的小型舰队。” “这是当然，宇宙的规则就是不拘泥于规矩，唯一不变的就是变化本身，我们盖亚人是自由而易于改变的……”总参谋长克劳利也显得非常豁达，“年轻人积极上前线正是求之不得的好事，徐上尉是我们盖亚全军的好榜样！” 战争部长铁木辛格微皱眉头，保持沉默，但他似乎很快就明白了，于是连声赞同和附和道：“浩瀚无垠的星辰大海和年轻人相得益彰。” “好！要尽快！我现在要赶紧返回总参谋部制定作战方案！”兰瑟·徐着急的样子，恨不得现在就能立地起飞，飞向太空去追击白虎骑士团，“地上和天空的时间并不一样，我不能耽搁太久，舰队必须尽快起飞！” “我们快走！我要赶紧去舰队的组织部门！我需要选择属于自己的舰队！”他激动地回头对谭林说道。 他直接就从万众瞩目之中迅速离开了。 “兰瑟，淡定啊！先完成活动再说！这可是最高勋章授勋仪式！”谭林赶紧劝他。 “时间来不及了，璇玑此时此刻下落不明，也许是永远再也不能回到盖亚了，我没法淡定！……不管怎么样，我要为营救她全力奋斗，宇宙那么大，现代飞行器的穿梭太缓慢，我不能浪费任何时间，哪怕穷尽一生，我也要找到她，把她带回盖亚星，哪怕璇玑变成一个老太婆，我也不会放弃！” 这位最年轻的紫星勋章获得者就这样在众目睽睽下快步离开了。 “老大，你冷静啊！” 巴特尔和朋友们也匆忙跟了上来。 一股冲动和勇气让他无法镇静，连一直黏液质缓缓流动的全身血液也激动了起来。 璇玑可能被抓走了，被白虎骑士团抓走了！她可能就消失在战火重燃之时，因为她本来就是一个柏拉图人，对芒星城而言，她只是一个客人，一个心不甘情不愿的客人。 但她不能就这样猝然从他的生命中消失了！从记事起，他的人生就是略带灰色的，带着一丝丝沉重，璇玑就是昏暗光线下一片明亮清澈的水晶，在他的生命里闪着光芒。 一个奇怪的，他在芒星城的芸芸众生中从未见识过的生命，散发着前所未有的能量。 他一定要把她找回来！ 望着这个有趣场景的何美丽总统转过身体，看着那些两鬓斑白的军队***们如释重负的表情。 前线是一个好地方，可以把不喜欢的人扔在那里，任由其自生自灭，盖亚是 一个几乎没有战争就无法运行的体系，因为战争可以解决所有问题。 面对一个突然一夜成名的年轻战场明星，以及他能带来的后续巨大影响力，真没有比他迅速返回星际战争前线更让所有人感到轻松的事了。 在速度飞快的电梯中，兰瑟听到朋友们都在七嘴八舌地劝他，他们都享受在欢呼喝彩中，没人愿意立即回到危险的前线，上一次九死一生的经历让人本能地反感战争。 但兰瑟·徐充耳不闻，他恨不得立即插上翅膀，能救回璇玑。 璇玑！！！ 璇玑睁开眼，她正睡在柏拉图最大移动战地医院“阿史沃因”的护理员单人房中。 房间空间不大，但显得异常整洁，墙壁散发着一种特殊的温暖光芒，能给人带来非常温暖放松的感觉，她躺睡着的全封闭睡床非常舒服宜人，能让人在睡眠中充分放松，但是她还是有一种强烈的不安感，这让她在睡眠中灵魂颤栗。 她恍惚间听到了有人在呼唤她。 第253章 “阿史沃因”的护理员 璇玑迅速盥洗后，走进了更衣室，机械手臂为她穿上一层层衣裳，从内衣到护理员制服，动作比最轻柔的仆佣还流畅熟练。 她不由地想到了自己身为女骑士时那种无比迅速地瞬间换装…… 现在，她已变成了一位地面工作的战地护理员，这就是她被俘后的工作安置，她没有被送回柏拉图星，而是被送到了“阿史沃因”。 “阿史沃因”是柏拉图最大的战地太空医院，在鏖战爆发的第一时刻，就在护卫舰队的护卫下，升空向爆发鏖战的两个前线主基地飞去，它像一颗直径约10公里的巨大水滴，在黑色的天幕下闪烁着银白色金属的光芒。 “阿史沃因”由一间间密密麻麻的病房组、手术室结构组成，中间以各种四通八达的圆柱体走廊连接，形成了这样一个几乎是中空式结构的太空医院，就像柏拉图的一切，总在不断地运动中，在前线为身受重伤的病患提供最及时的医疗救治和疗养，让他们可以尽快返回前线，而不用返回遥远的柏拉图星。 机械手臂为她一身修身的浅粉蓝制服的背后轻轻打上蝴蝶结，这是护理员制服穿戴的最后一环，显得如此有仪式感。 “噢！不用！我自己来！”她用声控叫停了服务机械手臂，智能机械手臂很体贴地直接把她的身后的蝴蝶结扯掉。 她用力地如战士束腰般反手在背后，给自己打了一个紧身又怪异的蝴蝶结。 她还是感觉自己如坠梦境，她就这样从芒星城市民、盖亚第一飞行师少尉，变成了一位柏拉图“阿史沃因”战地医院中的普通护理员。 “璇玑！快来！”橄榄色肌肤的瓦妮塔向她友好地招呼道，这位混血美女是她这几天中最亲近的一位朋友。 她们这一群上早班的护理员们穿着优美的浅粉蓝色制服，迈着轻盈的步伐进入了祈祷室，和柏拉图其他的未婚群体并无不同，这些女孩们为了互不影响，居住在一间间单人卧房中，早起后第一件事就是举行宗教仪式。 祈祷室里的虚拟投射影响是非常优美而温馨的玫瑰色一般变化的柔光，与骑士团那种黑暗与光明之战的世界大不一样，还有一股无法名状的清晨玫瑰一样的芬芳四溢。 这就是这群战地护理员的世界，充满少女梦幻和活力的世界。 璇玑呆楞地看着眼前出现了传输至她跟前的一小瓶“甘露”，在柔光下闪烁着迷人的光芒，她以比所有人都迟疑的动作取下，缓缓喝了起来。 黑发的女司祭注视着这个新来者，她比一般护理员长得高挑，高五六公分的样子，也像一位刹帝利阶层的女性一样留着利索的短发，形容举止远非护理员那么甜美可爱，而是有些冷冰冰的疏离感。 看到璇玑最后还是喝完了“甘露”，她脸上露出了一丝欣慰的表情，便将注意力集中放回弥撒仪式上。 “光之轮转，与你们永在。”女司祭伸出双臂，在上方一道道光线的透射下显得如此高雅和庄严。 “阿弥。”底下是一片柔美女声的虔诚应和声。 她又变回了柏拉图人，但这个世界跟她朝思暮想的童年记忆多么不同，她感觉自己变成了一个战争机器中无足轻重的螺丝钉，穿着设计可爱优美的制服，穿梭在受伤住院的士兵之中，为他们送餐食。 就是这样简单的工作，她要赶紧去给他们送早餐去了。 在绝大部分医护工作，智能机器人已经做得比人类好得多的时代，女性护理员事实上是一种给伤兵提供心理安慰的人员。之前她在特殊的脑电视频的培训下，已经迅速学习了护理知识，并且学会了心理学，这才是这个工作的核心，鼓励受伤士兵的士气，使他们身心饱满地尽快返回前线作战。 她只不过是一个伪装成战地护理员的宣传鼓动人员，穿着非常漂亮的制服在年轻的士兵们床前脚步轻盈地来回穿梭，按照培训指南，如果有对战斗特别抵触情绪和对元教不虔诚的士兵，她还必须对上级女性祭司汇报，这让她觉得很压抑—— 士兵们的普通病房显得很热闹，因为柏拉图人习惯生活在集体中，只不过为了避免相互打搅，可以升降壁板，形成密封的私人空间，但那些伤得不太重的士兵们为了排遣寂寞，还是喜欢互相聊天。 “快看！我们的女骑士来了！” 那群“青龙”骑士团的年轻特种兵们朝他热情地打招呼，也许她在柏拉图女护理员里太突出，柏拉图每行每业都来自细分的等级，几乎可以从外貌和性格上勾勒一种职业的人，女护理员们往往容貌甜美可爱，性格温柔体贴入微，梳理整齐的长发往往妥帖地罩在带着蝴蝶结的小帽中，是男性最渴望的贴心伴侣的模样。 而她一头短发，身姿瘦高，动作干脆利落，女人味实在欠缺，更像一位上过前线的女兵混迹其中，而年轻的伤员们以第六感把她唤做“女骑士”。 “尧白，今天的早餐里有你喜欢的仿鳕鱼片，你要吃完噢！”她模仿护理员温柔贴心的口气跟一位看起来很年轻的东亚年轻人说道。 “谢谢你，璇玑。” 每一位年轻的东方人模样的士兵，很恭敬地从她手里接过色泽诱人的丰盛早餐。 她又返回了一个按照人族分明的世界，而不是盖亚那样各色人等混杂之处，士兵们是礼貌而客气的，显得非常温和，不像她曾待过的雇佣军团那般***混乱，就像柏拉图的一切，总是那么完美无暇。 除了给两个大病房的年轻士兵送饭，她还要负责几位单人房间的青龙骑士，有意思的是，有时候他们也会有梵语的名字，这点跟白虎骑士没有不同。 “希瓦姆，我知道你喜欢喝味增汤，今天的豆腐紫菜汤非常好喝！”她热情地端上一份极为精致的早餐。 “璇玑，让你费心了。” 一位梳着整齐发髻，头发乌黑闪光的年轻骑士用双手接下她递来的餐盘。 这就是青龙骑士，他们以礼貌和整洁闻名，相比白虎骑士们接近于飞扬跋扈的高傲自大，这让他们成为最受欢迎的柏拉图骑士。 “噢，我帮你垫高一些，这样会更舒服。”她殷勤地帮忙。 她的父亲是一位青龙骑士，和这些年轻人相处，让她产生了一种无名的亲切感。 第254章 你只需要服从命令 这差不多就是早班的所有工作内容，如果有需要和护理员交流，伤员们可以按呼唤照顾按钮，但时间和次数都有限制，年轻人们通常也害羞内敛，“禁欲者”会不自觉地跟异性保持距离，就跟当年的卡尔基对她是一样的。 直到午餐换班为止，她们一群早班护理员就聚集在装饰舒服的太空休息室里悠闲聊天，到处是优美的流线型线条的沙发，每个人或站或立，显得非常惬意。悬浮小桌子上摆放着精致的水果拼盘，作为女孩们的工作餐点，可爱的猫型机器人忙着跑前跑后，柔声细气给护理员们倒饮料，到处是水果芬芳，甜点香气和茶香飘散。 这份工作也太悠闲太轻松了吧！璇玑心想。 瓦妮塔可能是看出了她的心思，璇玑站在她们这群可爱的软妹子中显得鹤立鸡群，能把一身粉浅蓝的修身裙装都能穿出军装感，她送餐也特别快，不像她们总是想多粘一会那群英俊的兵哥哥们，往往欢声笑语的。 “璇玑，你已经来了快了一周了，还适应吗？”瓦妮塔扑闪着黑色的大眼睛问道。 “除了夜间值班，熬夜有些累，其他都很轻松，但夜班每周至多一次，飞行员在战斗时……”她突然感到自己失言，停了下来。 一些远处的女孩窃窃私语起来。 璇玑的突然到来，她那和环境不符的古怪举止，使得她成为女孩们背后说闲话的谈资，她们都传言她是被降级送来惩罚劳动的“青龙”女骑士。 “在前线工作还是危险而奔波的，我们只有结婚才能调回柏拉图的诺伦治疗中心，或者是更麻烦的海隆康复中心，你因为缺乏医疗常识，只能在轻伤员区域工作，其实，重伤员区是非常可怕的……”瓦妮塔说道。 这些女孩都安静起来，护理专业往往会甄选有同情心和爱心者，前线医疗工作体力虽然轻松，但心理压力很大。 “啊呀！我们柏拉图女孩都是等结婚的人，婚前工作轻省也是应该的，因为生育才是我们最重要的工作呀！”一头金色卷发的伊芳双手合掌在脸面前，显得非常可爱，“柏拉图最佳生育记录可是我们护理员保持的，有前辈在30年婚姻生活内生了27个孩子呢！” “好吧……”璇玑倒吸一口冷气。 她在盖亚生活得太久，早就丢失了柏拉图人的传统生育观，把自己的生活品质和人生自由放在第一位，芒星城的宅男宅女们不婚不育，自由享受人生，光顾着玩已经很久了，而她也一心以事业疗愈情伤，甚至想过永远不结婚。 天啊！璇玑，你已经22岁了！得想好恢复一个柏拉图女性身份的代价！她在心里对自己说道。 “一想到不到半年我就要结婚了，真让人期待啊……我好想嫁一个双腿修长的舰队指挥官，改善我后代的基因。”伊芳说完踮起脚走了几步，“这样未来我的女儿也许就能当女官，高雅的宫廷生活太让人羡慕了。” 她可爱的样子引起了所有女孩子们的哄笑。 “伊芳，你要是见到过英俊的白虎骑士，就一定会忘了长腿的舰队指挥官的。” 女孩们三言两语地跟她开玩笑，伊芳气馁的样子太可爱，没人注意到璇玑呆立一旁，脸色有异。 这种轻松工作生活的代价，就是被系统许配给同等级的男性，还一口气生那么多孩子！ 不！她不能接受！即使那些青龙骑士是高雅温柔的，系统从不贵贱通婚，总是用女人的基因为配对基准，一想到这样的生活要等着自己，她简直快要五内俱焚了。 卡尔基！她内心真正放不下的，她真正内心渴望的丈夫—— 卡尔基！ 站在吉祥天女号视野极为宽阔的半全景式透明观察幕前，卡尔基恍惚间听到了一声呼唤，这让他突然把意识从远眺星空的迷茫中，转移到了现实之中。 “梅西耶……竟然又是梅西耶……” 卡尔基的轻声低语传到了不远处的参谋长商羯罗的耳中。 商羯罗微皱着眉跟自己的手下阿玛提和埃吉尔眼神交流，每个人都是一脸严肃的表情。 他们又被元老院派去解梅西耶之围了——青龙骑士团和第八舰队“阿契美尼德”被盖亚第4、第19、第35舰队按在坚固的行星工事之中猛攻一气，在青龙骑士团蒙受大量损失之后，就跟曾经的盖亚梅西耶守军一样，全靠猛烈的大炮坚守新梅西耶基地，他们急需援军，这是一种位置的互换。 “朱雀和玄武骑士团的联合舰队在‘大衮走廊遭到盖亚舰队的阻击，他们有备而来，对新梅西耶基地势在必得！”阿玛提说了一句。 “伊拉大团长率领的骑士团舰队主力应该马上能与我们在兰伐雅尘埃环e区汇合了。”埃吉尔显示出年轻人的乐观精神来。 “我们舰队已经在这里以巡航速度转了一圈了。”卡尔基不耐烦地走了过来，他听到了手下的窃窃私语。 “伊拉大团长的星际量子共振连线。”通讯员说了一句。 伊拉大团长高大的身形浮现在立体通讯区内，就仿佛站立所有 人面前一样。 他穿着大团长的日常制服，领章上闪烁着八角星的璀璨光辉，如今的伊拉如同变了一个人一样，整个人带着一股最高指挥官自信高傲的气息。 他看着卡尔基团长，灰蓝色的眼睛深沉地闪烁着暗夜之海，掩饰不住一种万丈豪情。 “卡尔基，我们遇到了盖亚第八舰队的阻击。”大团长平静地说道，“你先去解梅西耶之围，服从青龙骑士团大团长的指挥，我会在36小时之内赶到。” “什么？！我们打了阿波沙尘埃带的恶仗，之后盖亚星战役，随后攻占了奥西里斯基地，迎战了红龙骑士团，用最快的航速摆脱了盖亚人的追击，已经赶到了汇合区域，你从柏拉图本土开拨，未开一战，竟还赶不到兰伐雅？！”性情直率的卡尔基直接发作了。 “卡尔基，现在我是大团长，我没有义务向一位团长解释，你只需要服从命令就可以了。”伊拉冷冷地说道。 “伊拉，你……！” 卡尔基整个人如雕塑般怔立在原地。 第255章 不会是终点 伊拉是一个稳重谨慎的指挥官，所以他绝对不会像他一样冒险取危险的近道，自然也更容易被预测航道，遭遇盖亚舰队拦截，卡尔基过去也曾经对他相对较为迟缓的行军大声抱怨过，这个时候是伊拉团长隐忍卡尔基大团长的斥责，而如今两人的地位已交换了。 “大团长……我们已经过4场大战了，再战梅西耶已经很勉强了，盖亚驰援舰队已经加强了攻击力量。”卡尔基紧促眉头，强迫自己在伊拉面前采用一种谦虚谨慎的下属语气。 “卡尔基，梅西耶可是你的福地，只要解除盖亚舰队的围困，你就能返航再赢取一顶禾苗冠，从此，当世名将群星只能仰望你的光荣。”伊拉线条清晰冷峻的英俊面容上不经意地流露出一丝冷笑，“进军梅西耶是元老院的命令，因为你是我们中最英勇善战的战将，只有你能力挽狂澜，难道你失去了往日雄狮一样的勇气了吗？你不是从来不会为困苦和艰险所吓倒吗？” 卡尔基沉默了片刻，说道：“我们四场大战之后，整支舰队有2500名重伤员不能再随军征战了，还有压在底舱成堆的阵亡殉道者的尸体……这些都必须在第二次梅西耶战役前清卸。” “我会联系最近的战地医疗基地‘阿史沃因，会有医疗舰队与你们舰队对接。卡尔基团长，你还有什么补给和武器上的问题吗？” “我们舰队所有舰只都受不同程度损伤，连我的旗舰‘吉祥天女号都在与第七舰队旗舰对冲炮轰中受重创，移动防御盾系统还在维修中。”卡尔基的蓝眼睛因愤怒而发出异常明亮的光芒。 “对付紧急状况不正是你最擅长的吗？这些问题没有拖累你的舰队的航速，可见你的舰队战斗力依然强大，你足有再战一场大仗的能力。” 卡尔基的面孔在闪烁的量子光线中宛如冷冰冰的雕塑。 “伊拉！我没想到你这样讨厌我……我一直认为我们是肝胆相照，可以以互托性命的朋友！” “不，卡尔基，没人会讨厌你，爱你的人太多，这才是问题。”双下巴的伊拉表情凝重了起来，“命令是元老院下达的，我身为大团长别无选择……医疗舰队也可以运载回讯息盒，你只要坚持36小时，我就能率领骑士团舰队主力来支援了，再见，卡尔基，愿胜利女神眷顾于你，就像她一直眷顾着金发骑士一样。” 耗能巨大的通讯结束，大团长的身影瞬时消失了。 “联系埃普尔，向梅西耶全速进发，全员在5分钟内录完讯息盒。” 卡尔基干脆利落地下达了命令。 “吉祥天女号”的指挥部内所有人都转为肃穆安静，大气都不敢出的样子。 大战前，下令全体录讯息盒就是让太空舰员写战前遗书。 “这没什么的……”为了稳定军心，参谋长商羯罗故作轻松地说了句，“这不是第一次了，6年前在‘北落师门走廊之战，我们遭到了盖亚精锐联合舰队的包围，卡尔基也下过这样的命令。我们不都还好好活着吗？” “但那一仗我们输了，商羯罗，不是所有人跟我们一样幸运的，那一仗的伤亡率超过一半，卡尔基也身受重伤……”资历最老的领航员朗菲尔突然说道。 指挥官下令后，所有已婚人员的战斗位置都被传输了一个很小的讯息盒，不少已婚人士都赶紧忙着录像，而年轻人则都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写遗书被认为是已婚人士的麻烦锁事。 商羯罗看着卡尔基无动于衷，便指着指挥官座位上一侧悬浮着的一片薄薄的讯息片说道： “团长，你不打算给夜柔夫人说点什么吗？她给你的讯息，你也从没有看过。” “不，我没有话想对她说。” 卡尔基直接的拒绝让商羯罗轻叹一声，卡尔基始终不愿接受系统的婚配，可惜了夜柔这样一个完美的新娘。 12小时后，舰队在预定地点与“阿史沃因”医疗基地的舰队会合，一艘银白色的医疗舰缓缓连接在“吉祥天女号”的一侧的接口处。 连接口的坚固闸门发出轻微电机的声音，一道道门迅速被打开，身穿体疗制服的工作人员和一大组大大小小涂装各异的医疗机器人从另一侧迅速冲了过来。 卡尔基站在门侧旁，目送着旗舰上的重伤员躺在悬浮医疗床上，自动被送往医疗舰离开。 躺在医疗床上的罗睺一看到卡尔基，就立马操纵打开滑盖的按键，挣扎地坐起身。 “不！罗睺，你不要动！你全身骨头都碎裂了，需要静躺2周，几天后你就能下床运动了……我是来向你告别的。”卡尔基立即附身用臂膀抱住他，安抚朋友，让他安静地躺下去。 “现在……我们要分开了吗？”罗睺用碧蓝的眼睛望着团长。 “我们要去新梅西耶基地打一场恶仗，重伤员不能再随军了。” “原谅我，不能再跟随自己的主上，我说过一直要追随你，直到你征服整个宇宙……”罗睺的声音哽咽了。 卡尔基内心涌动一股感动，当年大团长的豪情万丈连他自己都已忘却，罗睺 却一直记得。 “我在阿波沙战役中撇下你，直接飞回旗舰，违反了扈从的职责，因为当时斯韦林的身体扫描很危险……” “这不用向我解释，你总是凭直觉和情感行事，这是你的优点。斯韦林生命的价值，跟我是一样的。” “阿史沃因”的工作人员立即围了上来，转移重伤员都是争分夺秒的事，在柏拉图舰队内效率至高。 卡尔基微微瞥了一眼四周，知道分别的时刻到了。 “再见，罗睺！”他伸出右手，最后跟好友用力地握一下，“等你康复归队后，我们还要扳手腕庆祝下，下次我会让你输得心服口服。” 罗睺抬头看着卡尔基，他总是有一种阳光大男孩一样的自信和热情，一种坦率的天真，所有人都被他这种对朋友有情有义的特质所感动。 “再见，卡尔基！梅西耶不会是终点，那里太小，不适合你……” 第256章 回到原点的战斗 在目送走罗睺的医疗悬浮床后，卡尔基一转头看到斯韦林就站在身后，他也在需要转移走的伤员名单上。 由于他在第一次大战役时就身负重伤，现在经过数月的照料和恢复，已经几乎痊愈，出于对下属的关爱，卡尔基下令把所有伤员都转移去“阿史沃因”，准备下一场大战轻装上阵。 “斯韦林，再见！快去吧！”卡尔基面露一个友好的微笑催促他。 “不！我不能！”斯韦林是典型的年轻金发骑士，在受伤后显得更清瘦，一双幽绿色的眼睛更大，削尖的面颊让颧骨更突出，“我们的舰队减员严重，现在已经缺兵少将，罗睺离开后，我就绝不能离开你了。你看，我现在行动自如，我还能作战，没问题的！” “任何重伤员即使在战舰上伤愈，也必须接受疗养才能返回前线。”卡尔基说道，“一场恶战等着我们。” “不！卡尔基大团长，我心目中永远的大团长。”斯韦林突然动情地说道，这番真情流露，是因为之前恰好听到了卡尔基对罗睺的那番话，“6年前，我从扈从直接就被你调到了特拉夜斯特陵舍，我就发誓一直跟随你。” 卡尔基显然被他的率真和忠诚感动了，他的蓝眼睛中突然湿润了。 “他们深谙我性格的缺陷，把我逼到绝境，我就会为维护自己的荣誉拼尽最后一滴血……但荣誉又是什么呢？转瞬即逝，比宇宙尘埃更虚无飘渺，却要用无数人头去祭奠。为了维护我一个人的荣誉，却让那么多人去牺牲……” 动情之时，他突然颠覆了自己以往三十年来对“至高无上荣誉”的看法，他曾经认为高于一切的存在，都在怀疑中动摇了。 “不，你的荣誉很重要，因为你是白虎骑士团的灵魂，我们为维护灵魂而牺牲，骑士团就能长存不亡。” “好，所有星辰都在燃烧，用自我的消逝为代价照亮黑暗，我们也当如此行事。”卡尔基的眼中璀璨夺目，如星辰闪烁。 斯韦林就这样留了下来，整支舰队就停滞在茫茫时空中，忙着最后的医疗转移。 “我有一个坏消息，一个好消息，你想先听哪一个？” 正在围攻新梅西耶基地的盖亚第4舰队的参谋长鲁德亚德略带得意地向总司令雅弗里说道，这两人是典型的一对“盖亚黑白配”，却在长期的并肩作战中，互相了解，合作融洽。 整个旗舰“昆斯石”中一切都井井有条，所有人都适应了这种漫长的太空宇宙的围困战，双方过几日就会派遣一支小舰队攻击，尝试下运气，却丝毫没有大张旗鼓破局的魄力和勇气，唯恐己方遭受严重损失，而功败垂成。 “我们还会有好消息吗？”雅弗里上将的面孔显得平静而古板。 “当然，好运一直跟随着我们，我们已经围攻了梅西耶110天了，在这个过程中，我们消耗了至少一半守军。”肤色黝黑的参谋长擅长鼓励士气，很会说话。 “是啊，反过来，我们也被柏拉图人消耗了一半以上的舰队，第35舰队几乎已经被青龙骑士团打残了，而且第19舰队也撤走防御了，如今只有我们一支舰队在坚持围困……”总司令总是忧心忡忡，只要这座强大的太空堡垒一刻不被攻陷，他就不会放松。 “我们这次跟柏拉图人算势均力敌，我们没想到梅西耶的最高指挥官竟然上钩我们的计策，利用他们急于突围的心态，差点杀入梅西耶……” “好了，言归正传，先说好消息，哦，不，先说坏消息，最后说好消息，”雅弗里是一个头脑冷静直接的人，“但请把坏消息说得像好消息一些。” “坏消息是柏拉图的白虎骑士团舰队要赶来救援基地守军了，这只是一支规模很小的舰队，不会超过800艘战舰，但这是柏拉图最精锐的舰队……” 随着参谋长的讲述，最高指挥官的脸色愈加阴沉。 “好消息是，驰援我们的两支舰队已经用最快速度追赶阻击，这支白虎舰队在‘兰伐雅尘埃环停滞不前，整编的第6、第17舰队可以对它进行精确拦截。” “这支骑士团舰队的最高指挥官是卡尔基吗？” “是，就是用一支舰队穿插过十几支舰队阻击的那位柏拉图名将，并且杀害1亿2千万芒星城市民的‘屠夫卡尔基！”鲁德亚德中将顿了下继续说道，“也是在1年前逼得施瓦茨上将自杀的‘梅西耶的征服者，在这里血屠了30万守军……” 听到这里，一向谨慎的雅弗里不由自主地倒吸了一口冷气。 “不用怕，最近我们的损失不大，梅西耶的守军几乎放弃了进攻，我们的士气不错。”上将迅速地查看着舰队各部的情况，仿佛在自我安慰般地自言自语。 “是的，现在这支舰队已经经过数场大战，几乎所有的战舰都受创了，而我们有两支未经战斗的整编舰队，几乎是十倍于柏拉图舰队的战斗力会前去阻击。”鲁德亚德也做出有信心的样子。 “那就全体二级战备！随时迎接敌人的进攻！” 雅弗里上将下了一个果断的命令 。 随后，他静静地站在旗舰“昆斯石”的全景了望窗前，望着远方黑暗中缓缓转动的梅西耶小行星，神情凝重地说道： “希望第6?第17舰队能够挡住这个凶恶的屠夫，我们的命运都维系在他们的奋战之上了。” 又一场命运的赌博开始了，仿佛又回到了原点，卡尔基的意识又如创世之神一般站立在宇宙混沌之中，随后，刹那间来到宇宙大战的激烈战场，就如他曾经这样在梅西耶战役中攻击过第七舰队一样。 怎么一切又回到了原点？他仿佛看到年轻的里恩执事侧身而过，带着他得意的微笑。 这是一场更残酷无情的战斗，发生在通向梅西耶基地的“45管道”之中，这次是盖亚舰队从两侧夹击白虎骑士团和“霍亨斯陶芬”舰队。 卡尔基意识驾驶着“白虎”战机翻飞在一道道几乎密密麻麻得晃亮人眼的光子大炮矩阵线中，作为最高指挥官亲自上阵，意图绕到第六舰队的一侧，进行猛烈的进攻。 第257章 第五次战役胜利了 虽然商羯罗事先下令用特殊材料制作了无数大型薄片，在敌人的太空雷达上模仿雪花一般的无人机，期许跟芒星城一役一样混淆视听，取得奇功。 然而，这次纷纷扬扬的薄片也对变形战机的攻击造成了一定的阻碍，为了有效攻击敌人，双方都加大了炮击效能，几乎使得交战区域变成了巨大能量的爆发场，无数炮击和飞行器的爆炸发出了如同超新星爆发一般极为明亮的光与热，喷射出无法计数的宇宙射线。 一秒钟就是数百人，上千人的伤亡，伴随着一道道璀璨如星辉般的射光。 他就是战场的死神—— 卡尔基率领着一队白虎战机为躲避敌人的炮火极速飞向数百万公里之外的太空，但几乎是用肉眼都捕捉不到的速度攻击了一艘盖亚的重型战列舰，留下了一片连续不断的爆炸，直到数公里长的战舰如星辰爆炸般殉爆。 随后，他又飞速转向，攻击第六舰队右侧，虽然盖亚人迅速地放出了马尔斯ii和罗拉119作为阻挡，但只是在黑暗夜空背景之中留下了数不胜数的礼花般的爆炸光。 “柏拉图骑士团的进攻太猛烈了！” “我们的马尔斯ii已经损失了21%！” “15艘重型护卫舰已经重创了，舰员正在撤离……” 第六舰队旗舰“迦太基”指挥室里一片喧哗，显然战况进入白热化阶段，而且在朝对盖亚人越来越不利的阶段发展。 “释放所有飞行器和移动大炮！将20艘重型战列舰变阵转移到右翼！”第六舰队总司令伊塞多恩心急火燎地大声下令，右臂一挥，显得无比激烈。 而负责对战盖亚第17舰队的“霍亨斯陶芬”舰队也陷入了苦战，双方的猛烈炮击扭曲了整个交战区的磁场，影响了各舰通讯。 “埃普尔！……我们顶不住了！……”一位“奥丁级”战列舰的指挥官的声音都完全扭曲了，“我们舱内温度已经超过50摄氏度，重力系统损坏！” “尼贝尔！死也要给我顶住！不准撤离战斗位置！”埃普尔以一位骑士团长的强硬态度下令道。 但他话没有说完，旗舰“基弗霍伊泽”就在猛烈地抖动，这让这位好不容易才站立住的柏拉图最精锐舰队的指挥官面露大吃一惊的表情，能让最先进的“基弗霍伊泽”受到这样的重击，这是从未有过的事，可见敌人也在拼死搏斗。 死神看不见的镰刀就在最激战时刻疯狂收割，在一道道炮线和爆炸光中，几十万人命在灰飞烟灭之中—— “奥斯瓦德被击落了！可能阵亡了！” 商羯罗的声音响起，虽然保持着他一贯的平静，但在卡尔基的脑中“轰”一声巨响。 “快撤回来！卡尔基！骑士团已经损失惨重，你已经失去了一半的骑士了！这才刚开始！” “闭嘴！绝不撤退！” 他严厉地大骂了一句，切断了跟旗舰的一切联系。 “d计划防御!”他下令道。所有白虎战机用最高速度飞出100万公里，随后瞬间调整攻击队形，一小股股楔型转向第6舰队的另一侧进行猛烈的攻击。 一时间，盖亚舰队慌忙应对，被击穿的战舰群发射出无数爆炸，在舱内爆炸的橙红色巨大火焰吞噬了舰员的身体，无数人体瞬间被高温蒸发，或者有舰员在爆炸中被抛出氧气充足的恒温机舱，直接在真空的绝对零度中冻成了漂浮的人体冰块，撞击在无人机群上，如人体冰晶般被撞成纷纷扬扬的宇宙冰晶， 奥斯瓦德被派去与“霍亨斯陶芬”舰队共同攻击，现在说明埃普尔的情况非常不妙了。 必须坚持住——！ 卡尔基也猛然觉得一种意识恍惚，这说明他的战机已经受创过重了，而且战机的空调系统损坏，他显然陷入了肉体的燥热中。 他终于感觉到，自己在战场上不是无所不能的死神，而是一个在为自己生命苦苦而战的战士。 在上次争夺45管道之战，是因为第七舰队的总司令下达了错误的命令，他率领白虎骑士团主力舰队才得以侥幸胜出。 如今面临两支盖亚舰队两面夹击的他，事实上在开战前，舰队已经损伤严重，现在每突破一光秒的距离，都已如他军事生涯的尽头。 正在他率领白虎战机群冲过第六舰队的最后一道防线时，由于做了一个超级疯狂的大幅度侧向俯冲向一艘重创的巨型战舰时，无法数清的耀眼炮线击中了团长的一架反应不及的僚机，而飞行员根本没做任何反应，就随着白虎战机化为了宇宙射线。 “不！里格尔！”伊安沙叫道。 和他一样，里格尔是卡尔基团长的临时扈从，谁料到第一战就阵亡了。 卡尔基感觉到一阵晕眩，这是从未有过的事，他都看不清眼界上投射的伤亡比率。 “卡尔基！他们撤退了！”曼蒂尔法里大叫道，商羯罗只能联系这位临时扈从长了，“第7舰队溃退了！连第17舰队也开始撤退了！” 在激战5个小时后，他终于见到了 胜利的曙光。 盖亚阻击舰队撤离的速度极快，如同向宇宙空间四散的星点，如一道道光箭般迅速地向远端的黑色深空飞去，只有一些受重创的战舰作为断后的自我牺牲者，在与柏拉图人做最后的缠斗，因为它们已经无法进行高强度能量的时空穿越了。 剩下的时间——就是柏拉图联合舰队对断后战舰的最后清剿了，一道道炮线在黑暗中闪烁着光芒，巨大的星舰，起火、殉爆、飞散，就如同数百人的大棺材一样，断成数截在太空中漂浮四散。 “吉祥天女号”内部，运输回舰骑士的光管迅速闪耀，狭窄的桶型电梯门突然打开，穿着紧身战斗衣的卡尔基从里面快步流星地走了出来，所有没有受伤的团部的骑士都汇聚在此。 “奥斯瓦德怎么样了？”他回旗舰的第一件事就是向一旁等候的参谋助理埃吉尔询问。 “奥斯瓦德执事正在抢救，现在一切平稳，他应该能挺过来。”埃吉尔谨小慎微地回答道，用最快的脚步跟随团长。 卡尔基低下头，闭上眼睛，长长地舒了口气。 “我赢得了第五次战役的胜利，但我现在手下执事只有伊登一个人还能继续作战了！” 第258章 永不返回的征程 从盖亚人突然开战至今，他的部下几乎已经损失殆尽—— 这像石头一样压得让他喘不过气来，他双目虚空地望着远方。如今，他已经不想那么多，不会再去担心未来。他在混乱的走廊里，听到了自己轻轻的呼吸声。 “埃吉尔，我吩咐你的事做了吗？”他轻声问道。 “哦，好了。”年轻人赶紧把一个细小的长条匣子递给团长。 “指纹锁配对确认了吗？” “应该……应该没问题吧。” 如果以往他的性格，肯定会呵斥这位小参谋这种不能精确的工作态度，现在，他对一切都释然了。 他拿到手后更快步地走着，身后跟着一大群神情严肃又疲倦的骑士们，由于在想心事，他突然撞到了拐角处一个维修机器人，它飞奔着去维修区域，“吉祥天女号”已经在刚刚结束的战役中多处严重破损，各组维修兵带着各种机器人和器械，如同救火一般在这艘二级旗舰的各个甲板区域奔走，他们所进行的紧急维修是堪比战士们前线奋战一样的战斗，这关系到全体人员的生命安危。 “砰”一声，略带沉闷的撞击声，这个履带式，宛若长颈鸭子般的维修机器人被体格强健的团长直接撞飞了，虽然拥有钢铁一般的身体，卡尔基显然也被撞到了，表情像是吃了一惊。 在抬起头时，他感觉一股浓重血腥气的热流从他的鼻腔喷涌而出。 “团长？你怎么了？！”骑士们都围了过来，所有人都看到他低头擦血。 “卡尔基！难道你的冈比西斯症并没有痊愈？！”站在他右侧的曼蒂尔法里大吃一惊。 “我没事！这不是冈比西斯症！”卡尔基显得毫不在意，“我的战机温控系统损坏了，太热了！我刚刚一着急，流鼻血了。” “卡尔基，你必须去医疗！”阿斯克直言道。 带着医疗机器人的医疗兵立即跑了过来，柏拉图军队永远效率至上。 “我说过，太热了，一着急就流鼻血，我没有任何问题！”卡尔基倔强地拒绝了，谁都看得出来，他显得很疲劳，有些头重脚轻式的恍惚，所以才会撞到奔走的维修组。 “这不行！身体异常必须检查和医治！团长，请坐在医疗椅上！”医疗兵非常敬业地准备将他送入医疗室。 “我说过不用了！一切正常！”卡尔基的脸在舱内灯光的照射下显得很苍白，鼻下和嘴唇上的血迹显得更触目，“我们先回指挥部吧。” “不！卡尔基！这不行！” “你为什么不接受医疗检查呢？” 正当众人在七嘴八舌地劝说之时，突然脚底下微颤一阵，整个舱区的照明突然一闪，骑士们惊慌地四顾，随后瞬间恢复正常。 “我们的旗舰已经严重受损了……”阿斯克抬起头，额角挂着冷汗。 “吉祥天女号只是一艘二级旗舰，已经经历三次激战了。”悉达天蓝明澄的眼睛里闪着惊慌之色，“e区、g区、还有4个引擎都已严重受创，这些炮击对于强大的‘伐楼那的损伤是有限的，吉祥天女就……” “每前进一光分，甚至一光秒，就是我们骑士团前进的极限距离……这是事实，我们必须面对。”卡尔基说道，躁动着的年轻骑士们都陡然安静下来，聆听最高指挥官威严而清晰的话语。 “从舰队出征到现在，已经有超过一半人伤亡了，我们的幸存的战舰都已损坏了。所以，我不再需要任何医疗，给需要的重伤员吧！” “我的朋友们，能最后和你们在一起，是我的喜悦……我只需要一个人待一会。”卡尔基停顿了一会，随后说道，“我一生都在集体之中，我需要一刻钟留给自己。” “卡尔基，你不应该说这样消极的话……”曼蒂尔法里想对他做最后的劝诫，好让他能尽快接受检查和治疗，但当他的目光接触到卡尔基坚定如黑铁般阴沉的双目时，他打住了。 “最好的将军都会踏上永不返回的征程，我们会永远前进。” 说完，他就轻轻推开堵围着他的朋友们，一个人走向指挥官舰上卧室，舱门就这样紧紧关闭了。 在第二次“45管道”战役之后，梅西耶基地就在这支舰队的远端。 此时，出征时900艘最先进的各类战舰，只剩下600多艘受创的战舰组成的残余舰队，两艘二级旗舰“吉祥天女号”和“基弗霍伊泽号”也受创严重，无数支舰载维修组在各舰争锋夺秒地维修着，而整支舰队只能以正常的一半航速缓慢地行进着。 这不再是以往那支可以如疾风暴雨一般迅速地赶到目的地，并且进行激战的最精锐骑士团舰队，而是一支已经伤亡惨重的疲惫之师。 “吉祥天女号”指挥室内所有人都显得那么紧张而忙碌，但气氛又是那么凝重和阴沉。 商羯罗带着参谋团体在3d显示屏上演示着跟盖亚第4舰队的各种可能的战役推演。 “只要能消灭盖亚第4舰队，我们就解除了梅西耶之围了，我们舰队就终于完成了所有的 战略部署，战胜了一路所有的敌人……” 参谋长商羯罗抬着头，看着一个方案计划中，代表第4舰队的最后一个光标消失，这样喃喃自语道。 “我们一定能回到柏拉图，卡尔基一定能获得属于他的禾苗冠。” 他眼中闪着光，大声地鼓励着指挥部里的所有人员。 “荧惑他不愿意跟我量子共振连线吗？”卡尔基坐在高高的指挥官座位上，对着面前的虚拟投射屏跟通讯员说道。 他又完全恢复了一位最高指挥官自信凌然的气质，金色的头发梳得一丝不乱，闪着星辰一般耀眼的光辉，看起来没有任何异常，除了坐在他的指挥官座椅上之外。之前，他总是跟参谋团体们站在巨大的立体投射桌前忙碌讨论着，而现在，他穿着笔挺的指挥官制服，如国王般坐在指挥座上。 “荧惑大团长说梅西耶能量短缺严重，他没有多余的通讯能量联系一位团长，他在等待伊拉大团长，和我们用普通频道加密讯息就可以了。”通讯员有些迟疑地汇报道。 “该死的……”卡尔基忍不住咒骂道，“军情紧急，大战当前，他都忘不了争斗，只想侮辱我吗？！” 第259章 我们被盖亚人包饺子了 指挥部里所有军士都听到了团长接近怒吼的抱怨，气氛就变得更凝重了。 “告诉荧惑，第四舰队已经离开围困梅西耶的近地轨道，向我们直冲过来了，让他赶紧率领青龙骑士团，以及‘阿契美尼德舰队，前往预定的交战区域k290，这样我们能从两面夹击盖亚人！” 卡尔基异常严肃又威严地下令道，就像他一直把自己当作大团长一样。 “你得重新组织下语句，不能这样表述……”商羯罗赶紧提醒年轻的通讯员，对方立即会意。 “卡尔基在请求我们支援，共同夹击盖亚第四舰队了吗？那个骄傲的家伙，总是用第一武士的荣誉轻看其他人，现在，傲慢如他也放低身段，要求友军‘共同协作了吗？” 青龙大团长荧惑英俊的面容上露出了得意的微笑，新梅西耶指挥中心中一切都井井有条，第八舰队“阿契美尼德”的总司令阿提斯在对盖亚舰队的突袭中受了点轻伤，正在医疗部门修养。现在身为大团长的他，理所应当地获得了新基地最高指挥官的位置，正在总揽全局。 “卡尔基还是那么强悍，率领一支区舰队用不到6个小时的战斗，就冲破了两支整编盖亚舰队的阻击，他可是从柏拉图一路打过来的。”道隆参谋长说话的语气中透着一股敬佩之意。 “强弩之末了。”荧惑冷笑道，“他还以为自己是可以调动白虎骑士团主力的大团长吗？他现在只有一支偏师，即使再精锐，人总是越打越少，现在负责驰援我们的两支舰队，无论第三舰队‘哈图沙还是白虎骑士团主力，都没有如此迅速，因为我们的战况并不紧急，更重要的是，谁都知道枪打出头鸟的道理，第一个抵达者就会被消耗掉，只有卡尔基被元老院和军事枢密院压着进军，用一顶镀金的草冠诱惑他，他不打梅西耶，就没法回家，只能用最快速度给我们解围……” “这次军事枢密院为什么这样为难他？”另一位年轻的参谋突然插话了，“卡尔基向来是军事枢密院的宠儿，上一次，用三大骑士团的鲜血为他铺路，让我们顶在前面，几乎消耗掉梅西耶守军的所有力量，才轮到他攻击，这是多么明显的偏心啊！” 几位参谋们纷纷窃窃私语起来。 “卡尔基的恩人是他的前上司阿希尔，防御使阿希尔一直在提拔他，只是因他未满三十，只能在前线历练，让他荣誉加身，以便日后重用。但谁知防御使在第一波进攻时就殉职了，据可靠情报，那些阿希尔安插在枢密院的旧日白虎骑士出身的***都被下放了，文官出身的三长老在夺回权力，所以这次元老院和枢密院如此对待他。”参谋长说道。 荧惑微微抬起头，沉默不语。柏拉图的政治斗争愈加复杂化，卷入前线将领的军事生涯，这使得本来就复杂的政治斗争更加微妙。 “这事可能发生在任何前线将领的身上。”道隆带着一种兔死狐悲式的表情。 “虽然我厌恶他，但尽快解围对我们也是有利的，毕竟这样耗下去，不仅会让我们继续损兵折将，也有损骑士团的荣誉。”青龙大团长说道，“就按照他的意思，我率领骑士团前往k290区，让‘阿契美尼德舰队负责梅西耶基地防御。” “我们走吧！我现在位居他之上，我倒要看看他怎么跟我‘共同协作！” 荧惑高傲地抬起头，作为一位青龙核心贵族，他的五官鼻梁直挺，眉目上翘，目如点漆，加上高大的身材，有一股不屈于白虎骑士之下的骄傲。 一支庞大的“青龙”战机编队如闪电般摆脱小行星的引力束缚，如无数支闪着蓝光的金箭向宇宙深处飞去，修长如龙般的“青龙”战机瞬间消失一般进入了时空跳跃的“虫孔”之中。 “我们正被一支舰队追踪！” “吉祥天女号”指挥室中的雷达员汇报道。 参谋长商羯罗和作战参谋阿玛提赶紧迅速切换画面，在他们面前的立体投射屏上显示出一支盖亚舰队突然从小行星带冲出，尾随在他们的舰队之后，仿佛正在追击他们。 “糟糕！我们只是冲破两支舰队的防线，没有彻底消灭他们，原来他们是故意散开让我们通过，随后整理组成队形，随后对我们追击！” 商羯罗惊慌地睁大了棕绿色的眼睛，紧张地看着合并成一支舰队的1500艘各类战舰在他们身后紧紧咬着不放。 “我们的航速已经无法摆脱他们了……按照现在的航速计算，他们正好会在k290区域进入跟我们的作战距离。”阿玛提的声音里也满是焦虑。 “前有第4舰队阻击，后有第6和第17舰队的追击……糟了！我们被盖亚人包了饺子了！” 一向聪明又自负的参谋长商羯罗脸色大变。 卡尔基团长从指挥座上起身，大步地走了过来，异常镇静地看着参谋们给他演示前后两支夹击的盖亚舰队的模拟情况。 “我们一支疲敝孤军深入，盖亚人占有兵力优势，被团团围住只是时间问题。”卡尔基习惯性地用右手手指捂住额头，做出深思熟虑的样子，“我们已经被确认为追 击和消灭的目标了，逃避不能解决问题，狭路相逢勇者胜，必须孤注一掷，把这三支舰队统统击溃！” “速度！是我们唯一的武器，甩开两支舰队的追击，用最快的速度击溃第4舰队，随后调整队形，掉头击溃这个该死的尾巴！是我们唯一生存的希望……”卡尔基的声音很冷静，他还用修长的手指在空中划了一个圈，表示使用舰队非凡的机动性来摆脱追击。 “卡尔基，你必须面对现实！我们不再是大团长率领的主力舰队，这艘二级旗舰，别管她的名字多吉祥好听，她始终不是无比强大的‘伐楼那，她没法执行你这种宛如太空骑士般的来回调动的大穿插战术。” 突然，吉祥天女号的驾驶组负责人阿塔尔站身来发话了。 第260章 刀山火海也得跳 这位所有指挥室中最年长的舰员直挺挺站立着，带着骑士团那种高傲刚直的气质。 “你是骑士出身的指挥官，对你而言舰队机动性是第一位的，但事实上，不仅是变形战机的机动性，整支舰队的强大炮火支援，给了骑士团最大的胜利保证。一级旗舰‘伐楼那是整个银河系最强大的炮舰，它的高达5亿特拉的火炮能让猎户座帝国的歼星舰都望而生畏，而吉祥天女号的火炮能量只有一半，这是无法弥补的差距。”阿塔尔的两鬓微微泛白，在灯光下闪着银光，显出一种老将稳重的风度来，“现在吉祥天女号已经受创，舰队里还有40艘战舰在高航速下会有分崩离析的危险，所以我们已经没有了机动性，也没有任何炮火优势，卡尔基，你是一个非常富有想象力的指挥官，但现在要认清现实！” 这位只会机械接受命令的高阶军官的突然发话，让所有人都漠不支声。 “卡尔基，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我们的舰队没法再做你想要的来回穿插的极速两次战役的强度。”商羯罗表情凝重地说道，“我想，我们最明智的对策是避免跟这前后两支舰队对战，暂时避开两次连续决战，一旦我们没法冲破第4舰队的封锁，就会有第6、第17舰队在我们背后合围攻击，这时，几乎是死局了。我们可以先前往o766区避战，等待率领骑士团主力的伊拉大团长到来，随后一同进攻。” “你的意思就是……逃走！”卡尔基低沉地说了一句。 “合理避战，不是逃走！”商羯罗反驳道。 “元老院给我制定了时间死线，除非我不想要一顶禾苗冠了。” “如果，有人用荣誉诱惑你进入陷阱，你也会跳进去吗？卡尔基，虽然你是一个荣誉至上的军人，但是去k290区域决战是死地，盖亚人已经完全预料了一切，他们的战略意图就是在那里围歼我们。” “我的人生没有退路，即使是刀山火海也得跳进去。”卡尔基抬起头，看着立体显示屏上的各种战役模拟演示情况，他的蓝眼睛在光芒中变成一种幽蓝色的薄荷蓝，他的脸庞因巨大的压力消瘦了下来，“如果我避战跟伊拉汇合，那不就正中伊拉下怀了吗？他姗姗来迟，不就是希望我以团长的身份汇合到他麾下吗？这样我残留的大团长的威望烟消云散，我因实力不济而屈服于他，他的大团长之位就再也无法撼动了。现在，我还有一丝翻身的希望，就是解梅西耶之围，再取得一顶禾苗冠！” 商羯罗沉吟片刻后，问道：“大团长之位对你那么重要吗？” 卡尔基低下头，仿佛在思索，他突然回想到了渴望大团长之位已经到魔怔一般的希廷，他在怜悯他的时候，其实也看到了自己。 他缓缓地说道：“事实上，它在我心里已经一文不值了。” 这句话让商羯罗显出大吃一惊的表情来。 “一个随意能被没上过战场的人就褫夺的权力，它就毫无意义。”卡尔基转过身，仿佛在对所有人轻声说道，“但战功是实在的，我们军人的生存需要战功，否则会活在他人的阴影里，为他人的决策去送命。” “假如，我们不敢对战盖亚舰队，未来就会受人掣肘，伊拉何等精明能干，我必然将无立锥之地，未来会面对的战局危难，都可能胜于今日。人生有时就如零和游戏，要么全输，要么就全赢！勇士奔赴战场，就应如奔赴盛宴，一场永久的天堂盛宴，和我的女武神……” 商羯罗看到团长在旗舰维修完的新灯光系统下，瞬间笼罩在一种朦胧的光线下，金色头发在闪闪发光，消瘦的面颊有一种不在人世之中的出尘之美，卡尔基说着说着，如同进入了他梦幻之中。 参谋长倒吸一口冷气，几乎是深深喘了几声，在他身旁的阿玛提觉得很奇怪。 “商羯罗，你怎么了？呼吸不顺畅？” “不，我没事。” 舰队总是迷信的，所以有各种超自然传说，商羯罗突然想到了，据传阵亡的高级指挥官在死前往往会有奇怪的话，跟谜一样猜不透。 天堂盛宴和女武神…… 他突然心窍灵光一现，他明白了。 “按原计划进军！”卡尔基下达了一个果断的命令，眼中带着忧郁而明亮的光彩，“如果荧惑能助我们一臂之力，胜利并非遥不可及！诸将必要咬紧牙关，再战一场！” 如果，这是元老院和军事枢密院为他故意布下的死亡陷阱，那么，他的舰队没有畏惧，还是如期而至，毫无悬念地进入预定交战区域k290，这是一片和其他宇宙战场别无二致的场景，就如同它们的名字一样枯燥无味地只是一串代码，只有远处的陨冰带形成了一道纷纷扬扬如同钻石星辰一般在黑暗中闪烁的光带。 这支由两支舰队汇合而成的舰队抵达战场之时，数百艘战舰的外表都坑坑洼洼，到处都是各种炮击痕迹，这是一支历经8000多光年战斗的疲惫之师，经历了五场战役后，终于即将进入预定交战区域。 “吉祥天女号”内一片忙碌，通讯员正与“基弗霍伊泽”号联系着，一片交战前的紧张忙 碌的气氛，这次这个流线穹隆下的明亮指挥部内有一种特殊的氛围，所有人都极为严肃，甚至带着一丝沉重感。 “我们的航速没有计划得那么快，这样的话，我们在同第4舰队交战3小时内就必须击溃它们，否则另两支盖亚舰队，就会从我们的背后发起进攻了，我们就会像一个汉堡包一样被紧紧夹住，那就全完了。”阿玛提用紧张的声音快速地说道。 “荧惑应该快赶到了吧！”卡尔基抬起头询问道。 “预计很快就能抵达战场。但我们双方没法建立任何通讯联系，进行协同作战，也不能确认他们的位置，只能希望青龙骑士团主力能够及时杀到了。”商羯罗仔细地看着各种讯息回复道。 又是一场赌博！也许，这是他一生最后一场赌博！ 第261章 死神抽签 “召集全体骑士战前祈祷！”穿着深色骑士团团长制服的卡尔基坐在指挥座上，威严地下达了指令。 这也许是他最后一次望弥撒，他感觉自己要去很远的地方，迫不及待。 在宛如灵魂出窍的宗教仪式中，血红色的“甘露”突然从他的手中脱落，“啪”一声，掉在了祈祷室天空蓝色的地上。 一块如同血迹般的鲜红色液体扩散而出，形成了附着在天空上的触目殷红色，就如同一颗扭曲扩散的红色星辰。 骑士们开始互相对视，穿着银白色骑士战斗服的卡尔基团长却显得异常镇静。 主持望弥撒仪式的亚兰迅速地重新操作了一次，地板上的残痕迅速消失了，又一瓶新的战前“甘露”红彤彤地浮现在他的面前。 气氛变得异常怪异，骑士们彼此瞄看着，失手打碎红色战前“甘露”几乎很少发生，私底下骑士们把此事称为“死神抽签”，视为不祥之兆。 “我不再需要任何战前***也好，精神安慰剂也好，我不再需要了。” 他抬头挺胸，直接了当地说了一句，不再去取下悬浮水晶瓶一般的“阿密哩多”，而是径直地穿过了围成一个个圆圈的骑士们，向隐蔽的出口方向走去。 在司铎还没有宣布仪式结束之前，团长就离开了，没有人阻止他，好像所有人都预感到了什么。 “卡尔基！我要和你说几句话！” 在准备出战的骑士鱼贯而出时，商羯罗参谋长快步地走了过来，卡尔基回过头，看着自己的好友。 “‘吉祥天女号就交给你了，这是我的新婚礼物，看，现在都被打坏成这样了……”卡尔基抬头看照明系统都损坏了，照明点很多都黑了一块又一块，看起来像是恒星上的黑斑。 “这里放心，我想对你说，希望你原谅我总是拆散你们，在轻井泽王子饭店我监视过你们，在奥西里斯基地，确实是我做局……” 面对商羯罗在最后时刻，突然谈个人感情，在这样充满严肃战前气氛的狭窄旗舰走廊里，让卡尔基都面露出吃惊的表情。 “现在说这些已经不重要了，一切都过去了。” “不，我需要得到你的谅解。”穿着深绯红色参谋制服的商羯罗站在卡尔基面前，眼中闪烁着真诚的光芒，“我们彼此最后的谅解。” “你从来没有得罪过我，也许你是对的，我那时还没有懂得爱，就很难配得上伟大的爱情。”卡尔基习惯性地用手拍了拍商羯罗的肩膀，好像还把他当作相识时的少年，虽然他们两个实际上差不多高。 商羯罗一眼瞄看到他右手腕上戴着一个精致的金属腕带，很像指挥官的防御手镯，但又不是。 不会有骑士戴防御手镯去空战的，因为这在空战中毫无用处。他不知道为什么卡尔基突然戴着这个奇特的玩意。 “她现在已经不需要我了，是我一开始没有珍惜，总是高高在上，辜负了她。这样结束也许是最好的结局。”卡尔基面容显得很宁静安详，没有以往开战时杀气腾腾的样子，他如高贵的王子一样高高昂着头，又带着一丝特别的柔情，“如若你以后有机会见到夜柔，替我向她道歉，我是一个勉为其难的丈夫，我祝愿她能遇到一个更好的伴侣。商羯罗，如果未来，你能遇到我的儿子，告诉他，我保持了骑士的荣誉。” 这番话几乎让商羯罗目瞪口呆，而此时卡尔基立即转身随骑士们离开了。 “再见，商羯罗。” “卡尔基……” 还没等他叫住他，团长就步履匆匆地走了很远，立即消失在传送平台上。 “现在，你是旗舰的最高指挥官，我们马上要有一场生死攸关的恶战，全舰队的安危都系在你的身上。”阿玛提走了过来，说道，“我们赶紧回指挥室吧。” 商羯罗呆立了数秒钟，深深长叹一声，随后快步走了。 梅西耶的k290战役开始了，整艘“吉祥天女号”旗舰上所有战斗人员在紧张的蜂鸣声中进入了战斗位置。 最后的1800架的白虎战机群如闪电般向严阵以待的盖亚第4舰队飞了过去。 “进攻！大炮火力全开！轰击！”第4舰队的司令雅弗里上将在旗舰“昆斯石”的指挥部中大声下令道，“给我狠狠地打！” “我们连青龙骑士团的精锐主力都扛下了，据情报分析，这是一支受创严重的疲敝之师，不要畏惧这些嗜杀成性的白虎骑士，在超能大炮矩阵之下，他们也只是肉泥！” 皮肤黝黑的鲁德亚德参谋长也在指挥部内全力鼓励全体人员。 “骑士们！攻击！我们要像猛兽一样撕碎猎物，为了瓦尔哈拉！我们天堂相见！” 跨过了极速飞行的光线后，第4舰队的整个模拟形象出现在卡尔基眼前，团长大声地叫了一句，几乎是瞬间，双方就开始了极其激烈的交火。 无数激光炮线和爆炸散发出极其强大的光芒和能量，如小星纷纷爆炸一般闪烁在盖亚舰队之中，变形战机群仿佛猛虎下山一般，将 一艘艘盖亚护卫舰打得在爆炸中摇摇欲坠。无数盖亚无人机、各类战机、罗拉119移动大炮，这些如电光火石般飞行的小型飞行器形成炮击漩涡一样，向变形战机编队席卷而去，用密集得几乎无法穿越的炮击，迫使白虎战机群偏离攻击目标。 一艘盖亚重型战列舰在密如一阵流星雨的战机导弹的轰炸之下，彻底失控，撞向一旁的一艘护卫舰，一个直径5公里的巨大爆炸如吞噬一切的火妖，将一队队密集的无人机群化为乌有。 盖亚密集的炮火也击中了不少架战机，爆炸的战机此起彼伏，在无数爆炸和炮线中，那些被纷纷弹射出的骑士，大多在激战中因无人带走，而成为无数盖亚炮线的靶子，而被彻底打成飞溅的宇宙粉尘。 杀戮、杀戮、杀戮——卡尔基全情投入在战斗之中，他全身的血液如沸腾的开水一样疯狂涌动着。 第262章 后备队的攻击 团长率领着隶属团部的编队直接突击进攻盖亚旗舰“昆斯石”，而两艘二级旗舰则带领各自舰队，寄希望于用强大的火力和机动性在两侧夹击盖亚第四舰队，彻底将其击溃。 然而，这次第4舰队不再是上次怯战而退的第7舰队，而是坚持死战不退，全力对冲攻击柏拉图战舰群，一时间双方倾泻的炮线能量照亮了黑暗的空间。 “糟糕！盖亚人的移动炮击矩阵的数量太多了！我们的舰队左翼快被打穿了！” “基弗霍伊泽”号上年轻的作战参谋不淡定地大叫着，话音刚落，这艘柏拉图最精良的二级旗舰猛烈地抖动了下，整个中央显示屏都开始模糊并颤动起来。 “必须坚持住！别无它法！卡尔基的舰队比我们受创还严重！”埃普尔大叫道，“调10艘奥丁级抵挡一阵！” “l5区两块防御盾都坏了！” “已经无法联系d5区，该区域的人员可能都……！” “吉祥天女号”的情况比友军那边似乎更糟糕，年轻的通讯员着急得满头是汗，这艘巨舰的通讯线路出了严重问题，已经跟距离遥远的其他战舰群有通讯障碍了。 商羯罗在不断横线闪烁的立体显示屏上看着卡尔基率领的白虎战机群的突击情况，他瞪大了棕绿色的眼睛，汗水几乎是顺着他俊美的脸庞在一滴滴地往下流，他感到制服太紧，紧得几乎要让他昏厥，这一次全部押上的豪赌，他们可能要输得连命都没了。 “突击战机群的伤亡率已经超过了60%。”阿玛提轻轻地说了句，脸部肌肉也如抽筋了一般，“我们已经没有更多的无人机去援助他们了，卡尔基还能坚持吗？……” “就看伊登的了……”商羯罗喃喃自语，话未说完，整个庞大的立体显示屏一闪，完全失效，随着指挥室的地板在震颤，整体照明都在跳闪，时暗时明。 “坏了！旗舰遭受重创，我们的指挥中心系统濒临崩溃了！”埃吉尔情不自禁大叫起来。 白虎骑士团的战机在狂暴地同第四舰队的中心交战，他们必须用最猛烈的进攻迫使旗舰下达撤退的命令。 卡尔基用意识操控着白虎战机，顶着盖亚人的炮火，冲向旗舰“昆斯石”，一阵近距离的“霜巨人”级的激光导弹的疯狂倾泻在这艘5000米的旗舰至上。 但有备而来的第四舰队释放了几乎是铺天盖地的无人机和移动大炮，罗拉119瞬间在团长编队的飞行路线上组成了庞大的炮击矩阵，发出了一道道极为密集交汇的炮线阵。 “哦！不！”卡尔基大吼一声，几乎就在撞入炮线群的那一瞬间，他的战机直接倒飞而起。 其他的白虎战机也极速躲避，但依旧有数架反应不及，被粗大的炮线阵直接轰得整机爆炸，甚至连保护性弹射都没有触发，直接化为闪亮的光线和宇宙射线。 “卡维阵亡了！” 卡尔基听到了伊安沙的声音，又一位刚升为团长扈从的年轻人在第一战就阵亡了。 “我们伤亡惨重，但盖亚人仍不肯退却！” “远端防御集合！”卡尔基果断地下令。 他太小瞧这次第4舰队的抵抗意志了，打到这种程度竟然不肯退却。他看到自己眼前显示屏上的各种数据已经完全混乱一片，他只能靠直觉来判断，他的团长级战机都被打成了这样！ 他在战场上一贯勇于大赌一场，因为他知道只要足够的战争势能，盖亚指挥官在重压之下，会心理防线崩溃，会下令撤出战场，而这次他这个团长麾下被打得只剩下不到500架战机了，战斗却依旧持续着。 “伊登！……”他念叨了句，现在，这是他不输掉这场战役的唯一希望了。 就在他在炮火稀疏的数千万公里之外重整编队之时，骑士团的救援几乎是从天而降—— 伊登执事率领的1000架白虎战机从交火区的下方突然出现，这支战机队用一个隐密而远端的虫孔通道，如有神助般突然闪现，并极速向上飞冲而来。 由于旗舰“昆斯石”同样受创严重，太空雷达混乱，盖亚人对这一类似于古代骑兵后备队的一招几乎做不出任何反应，就陷入了白虎战机群的一阵无比猛烈的导弹轰击之中。 “骑士们！给我狠狠地打！”按照预定计划进入战场攻击距离的伊登执事大声下令道。 “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 “怎么还有突袭的骑士团？！” 第四舰队旗舰“昆斯石”指挥部里简直一片惊慌失措，没人料到柏拉图人还藏了一手。 在各类盖亚无人机、移动大炮以及小型护卫舰轴炮舰下沉防御之前，庞大的“昆斯石”舰只防御最脆弱的底部已经在猝不及防的攻击中被打得到处都是爆炸的火光。 整艘旗舰的各个舰舱位置中的战斗人员都被炸得上下颠簸得飞起，很多舱位彻底被击穿，无数内部防御性阻碍舱壁和各类光罩都在刺耳轰鸣的警报声中纷纷阻断着，就跟被重创的许多战舰一样，各类人员和维修机器人在无数通道里奔走 着，忙着维持战舰系统，一片混乱。 “我们的旗舰被重创了，坚持不了太久了！” 驾驶组的舰员大声嚷嚷着，而其他舰员在地震般的抖动中东倒西歪，很多人在最猛烈攻击时被猝不及防地摔碰到周围的设备上，都受了轻伤，有的勉强地坐回了自己的作战位置，固定好自己，有的已经昏倒在地，或在地上呻吟翻滚，整个指挥室内显得一片狼籍。 “我没想到他们来了这样一招！卡尔基果然是最狡猾，最难对付的！”鲁德亚德参谋长大声叫道，“我们坚持不到泰米尔他们来了！我想我们应该各分舰队撤退！” 勉强坐回指挥座上的雅弗里上将脸色惨白得如墙纸，这让他原本就紧张平板式的面孔看起来更严肃。 “我们已经坚持那么久了！几乎损失了三分之二的有生力量！就这样撤退了？！”总司令咆哮如雷。 第263章 战况再次逆转 “如果再坚持30分钟，我们会被全部歼灭……”参谋长紧张万分地说道。 “我们一样重创了柏拉图人！”雅弗里上将指着已经闪烁到模糊的投射屏，几乎是嘶声力竭式地叫道，“德拉米尼遇到的是未经一战的白虎骑士团精锐主力，才被打得全军覆没，我们遇到的不过是强弩之末的偏师，没有理由在付出了那么大代价后，乖乖认输的！我们坚持不了30分钟，他们能再坚持一样久吗？……” 在最高指挥官的叫声中，指挥部依然在不断抖动之中，“昆斯石”庞大的舰身受到了无法计数的炮击线的攻击，舰身遍布着爆炸火光，有些被防御盾成功挡住能量消散，那些防御盾已经失效的地方只能靠巨剑的防御装甲硬挡，整艘旗舰已经数处被击穿，如同古代摇摇欲坠的战舰，很快将沉入星尘之海。 正在白虎骑士团利用突袭优势在疯狂进攻，盖亚舰队措手不及，已经失去了指挥中心，而在各自垂死挣扎式的反击时，“昆斯石”的雷达员看到一闪一闪的雷达显示屏上的提示，立即瞪大眼睛了眼睛。 “第6和第17舰队很快将进入k290区！他们到了！……竟然比作战计划中的预计抵达时间提早了半个小时！！” 年轻的雷达员激动地大叫起来，他的声音在混乱的指挥室里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雅弗里上将如梦初醒般地双眼放光。 “我们舰队有救了！继续抵抗！不要退缩！很快白虎骑士团和柏拉图舰队就要被我们两面夹击了！”这位第4舰队的最高指挥官大声疾呼道，“我们这下拥有压倒性炮火优势了！战场的希望在我们这边！” 正在盖亚人大声疾呼“战场的希望”之时，柏拉图人深刻地感受到“战场的绝望”。 在“吉祥天女号”里发生的事正好是“昆斯石”的反向——舰员们欢欣鼓舞地看着第4舰队被打得措手不及，不少代表小型战舰的光标纷纷消失，正当参谋长商羯罗松了一口气，他笔直地站立在原地，都感觉地面不那么严重抖动了，此时，雷达员发现了新的敌情—— “按照电脑智能模拟，5分钟后，盖亚联合舰队会对我们进行攻击……”阿玛提早已满头大汗，脸色煞白了。 “难道第6和第17舰队是故意放我们打穿，然后从后方追击我们，这样可以和第4舰队夹击我们？”埃吉尔提高了声音。 “对方有2889艘各类战舰……”雷达员轻声汇报道。 “我们只有不到十分之一的战舰数量，而且80%以上已经重创！我们再也无法承受一场激烈恶战了！”年轻的埃吉尔不顾会搅乱指挥部的军心，大声嚷嚷了起来。 商羯罗未曾感受到如此大的压力，因为在跟随卡尔基的大部分时间内，骑士团都是“双头制”指挥，他能指挥整支舰队的机会并不多，现在如果不选择迅速撤离的话，他们舰队很快就要面临全军覆没的境地了。 他呆立着，他知道卡尔基绝对不会同意撤离，就在他呆若木鸡的那几秒中内，“吉祥天女号”又遭受了一阵盖亚自杀式无人机的攻击，在一面防御盾被彻底击碎爆炸之时，整舰都如摇摆椅般晃动不已。 “糟了！”一直长期情绪极度平静的阿塔尔看着旗舰的各种数据，也叫了起来，“旗舰的生命系统遭受重创了！氧气系统……” “啊！天哪！烟味！” “氧气系统重创了，我们恐怕要窒息了！” “快用移动式头罩！” 那些年轻的舰员紧张地叫了起来，在旗舰筛子一般的微颤摇晃中，几乎所有人都忙着打开位置座椅的按键，弹出一个特殊的光罩式头套，然后迅速给自己罩上。 “给卡尔基发送返回命令，是返回命令，不是建议！”站在原地思考，没有做任何防护措施的商羯罗果断地下令道。 刚刚戴上保护头罩的阿玛提愣住了数秒钟，“卡尔基团长不会接受任何命令！”他抗议地说了句。 “我们没有说服他的时间了！我们已经到了生死攸关的地步，如果现在不立即撤退！我们会被盖亚人彻底打成碎片！”商羯罗一脸紧张地说道，“我希望他能在紧急的敌情面前，做出理智的选择……” “什么？！” 正在前方混战中重新激情上涌的卡尔基读取了旗舰发出的返回命令，以及红色的敌舰群的进入区域的警告。 他瞬间带领整个团长护卫编队远远离开了炮击最激烈的区域，他必须在这样热血沸腾的情况下做出判断。 简直令人匪夷所思！盖亚的第6、第17舰队马上要进入战斗位置！比他预料得要快得多——这样一支庞大的舰队开始攻击，那就代表着—— 他输定这场战役了！ 已经出光了所有的牌！只需要战役扫尾，毁灭第四舰队的旗舰“昆斯石”，就能迅速撤离交战区域，他就能宣布第六次战役的胜利了！没想到盖亚舰队这次也如此好战而拼命，取到最快最危险的“虫孔”，就为了迅速抵达战场。 卡尔基几乎是感觉到一阵神摇目眩，也许是他的战机已经被 炮击得无法再战，只觉得头疼欲裂。 他第一次遇到盖亚人如此强烈的抵抗意志，而自己已是底牌出尽的疲敝之师。 “我不能撤退，允许各分舰队自行撤退！永别了！”他低沉而沙哑地说了一句。 随后，他操纵着几乎被打得失去美丽外壳的白虎战机冲向了盖亚旗舰“昆斯石”，无数的炮线当头迎接他，但他疯狂地用极限速度躲避着，并朝着离子引擎的能量反应堆区疯狂倾斜光子弧形炮线，拉出一道巨大的宛如激光刀切一样的光弧，直击得巨舰一阵火光四散。 “危险！卡尔基！”曼蒂尔法里大声叫道，“你在自杀！” 忠诚的扈从长电光火石般飞降而下，在无数反击的炮线组成的琴弦阵中，为他保护侧翼，被极为密集的聚能激光炮矩阵炮击击中。 第264章 战士的命运 一道巨大的爆炸和星状火光一闪，变形战机的残骸碎片在爆炸云雾中四散。 “曼蒂尔法里阵亡了！”阿斯克绝望地大叫了一声。 他用过于危险的攻击葬送了自己好友的生命，就为了击毁阻挡者的旗舰。 “我们的损失惨重！很快我们要进入后方联合舰队的射程了！”伊登执事用极为激动和迅速的语气在同卡尔基汇报道，而卡尔基迅速地率领仅剩的两架僚机直飞而出，坠入远端的黑暗之中。 一场最高指挥官决心舍命一搏的战役，那其他人的命运可想而知。 “我们必须撤出战斗，去阻挡盖亚舰队从背后轰击！”另一支第十四舰队“霍亨斯陶芬”区舰队的指挥官埃普尔大叫道，“否则所有人都要被轰碎成渣了！” “但我们一直负责左翼进攻，这下白虎舰队要扛住所有的敌人进攻了，吉祥天女号已受重创……”参谋长大叫道，“如果我们撤出，后果会很严重！” “但如果我们不去抵挡盖亚舰队从后方包抄轰击，那后果会更严重！……”埃普尔也失去了以往的冷静，布满血丝的眼中满是焦虑，“瓦尔哈拉计划的终点就是瓦尔哈拉，从一开始，这便是没有归途的征程……能坚持多久就坚持多久，剩余的，就交给至高者裁决吧！” “霍亨斯陶芬”的区舰队迅速地撤出了与盖亚第四舰队侧翼的鏖战，向背后区域飞去，就这样进入了与第六和第十七舰队的交战范围内，并各舰以最快的速度排好了防御阵型。 一时间，在k290区的边缘，无数闪耀的交战炮线互相交织，宛如最宏伟的一场战斗舞台，真空中的战斗了无声息，却充满了星辰爆炸般的猛烈和狂暴。 另一侧的白虎舰队很快就感受到孤军奋战的压力，铺天盖地的盖亚飞行器如同海潮一般在黑暗中涌现过来，一道道炮线如照亮宇宙深空弹奏安魂曲般琴弦从各个方向射来。 “现在第四舰队把所有炮口都对准了我们！”阿玛提大叫道。 “霍亨斯陶芬舰队做出了最佳选择，这比等着被从背后轰击，来不及转换阵型好，换我也会这样……！”商羯罗也在不淡定地叫道，因为现在指挥室内一片混乱地颤动，甚至连天花板都开始碎裂，有碎块从天花板不断往下掉，但参谋长依旧用悬浮支撑装置让自己顽强地站立着，尽量显示出大将风度来稳定军心，“现在我们和埃普尔就像两个被群殴的人，尽量互相保护最脆弱的后方！” “我们这样的小舰队要顶住三支舰队，超过3300艘战舰，这比群殴都夸张！”第一次远征的埃吉尔满脸通红，显然已经情绪失控了。 “我们已经没有任何机动性了，正在被四周的敌舰用炮击挤压，所有的阵型都已经乱了……”阿塔尔也发出了警告。 话音刚落，一记重炮让“吉祥天女号”抖动不已，几乎是猝不及防般，所有舰员一瞬间飘了起来，又突然往下一掉，回到了原来位置。整个过程不过两三秒钟，却让指挥部中的所有人员都惊出了一声冷汗。 “旗舰生命维持系统重创了，现在我们是在用备用系统维生了。”埃吉尔看着眼前的一片混乱的显示屏说道，“吉祥天女号无法再维持了，可能，可能要……” “下令所有能参加空战人员全部升空！”商羯罗喘着气，无法抑制住脸上错愕又悲哀的表情，他终于取出了特殊的光罩式头罩戴在头上，“全体舰员进入撤离程序……” 他身边的阿玛提面色苍白，眼中泪光闪闪，几乎要哭了出来。作为参谋人员，他深知这场这场k290区灾难性的恶仗，一开始就应该避免。 十几位还能战斗的伤愈骑士们在接到命令后迅速地跑往机库，所有的瞬间起飞管道都已不能再载人运作，他们只能自己奔跑过去起飞了。 整艘旗舰已经进入了最后的运行阶段——几乎一切都失效了，一切都处于混乱，一阵浓烟时不时地从走廊的其他方向飘过来，各部门舰员和各类机器人在到处奔跑，所有人都在吼，都在叫，却充满无能为力的绝望感。 “悉达！亚兰！” 领头的斯韦林叫了一声，原来团长的近侍长和随军司铎都要升空了，他们一样需要跑入机库，旗舰上过于精密的设备几乎都停止运行了。 “曼蒂尔法里阵亡了！”跟上来的悉达在奔跑中立即告之了他这个噩耗。 “我们这些朋友……也许终有一散。”斯韦林克制住情绪，尽量让自己显得很平静。 “阿斯克资质最浅，现在你已经是团长的军事扈从长了！” “火线高升，可是最要人命的事了。”斯韦林就是在如此紧急的情况下还忘不了他的幽默感。 忽然，在旗舰激烈地一阵震颤后，在他们奔跑的通道上方的天花板突然开裂，一堆上方战斗区域的燃烧杂物，从烧熔开裂的大洞上直接坠落到他们所在的位置，这些身手极佳的骑士们飞身躲避，没有一个人因此受伤。 但他们不禁停下脚步端详这堆冒着黑烟的上层甲板的巨型残渣，里面夹带着穿有制服的舰员血 肉模糊的尸体，一股蛋白质燃烧时的恶臭味直冲所有人的鼻孔。 “各层甲板开始内部塌陷了，已经没有时间了。”亚兰瞪大了惶恐的蓝眼睛，“谁会想到一艘如此先进优美的旗舰，第一次出征，就……” “快走吧！没有时间了，这里随时会……”一位年轻的骑士在他们身后大声疾呼。 “也许会有人咒骂卡尔基以卵击石，让我们去送死……”悉达边跑边说，“但他已被人断了退路，而我发过誓，必须保护他到最后一分钟！” “战士的命运就是迎敌，难道还逃跑不成？”斯韦林的浅蓝色眼睛中也显示果断坚决的眼神，“卡尔基待我们如手足兄弟，我们就必须跟他患难与共！” “机库门已经无法正常打开了！”负责开门的一位骑士叫道。 第265章 最后一次攻击 “我来！我学过电工和系统操纵课程！” 随军司铎亚兰义不容辞地站了出来，柏拉图人少年期的一技之长的培训，让“民间高手”层出不穷。 “这里设有应急操作界面，还是不行……只有找手动操作。” 这位因为好说话，常常被大家当作透明人的随军司铎没想到对操作系统异常熟悉，在他的命令下一位带着激光剑的骑士拔出长剑，朝一个手动闸口猛然一劈。 就在地面激烈抖动，并且浓烟四散之时，机库走廊前紧张摸索的亚兰还是摸索到了古老的手动操作系统，他在小方块似的实体按键上一阵操作。 “好了！竟然是最古老的方法起了作用！”他感叹了一句。 机库大门缓缓地升起来了，所有人呆立了几秒钟，这道门的运作已经破损严重，“咔咔”地发出了奇怪的噪音，提升速度极缓慢。 “悉达，这也许是我们最后一次并肩战斗了。”斯韦林严肃地睁大了眼睛，他拥有典型的白虎骑士上翘的眉目，显得非常英气，“你很早就认识卡尔基了，而我是在大团长时期进入扈从团体的，那时我最开心自豪的事，就是可以跟着大团长受所有人的敬礼，每日三次祈祷、用餐，总是能在众人的目光中心，被所有人看到……人生就如一场盛宴，终有散席之时。” “不，不会是最后一次！”悉达摇了摇头，“我要跟随他到宇宙的尽头，我想看看宇宙之外是什么。” “快！快走！‘吉祥天女号已经坚持不了多久了！” 在两个人说话之际，其他骑士们都在催促他们，原来机库内部都已经着起了熊熊烈火，这是库门无法正常开启的原因。 一群人赶紧从门升起后的低矮的空间中猫着腰进入，机库内的火势并不大，也没有浓重的烟雾，所有人穿着飞行员的战斗服没有感到任何异常的热度。 于是，一群人迅速奔跑着前往停在机库地面上的白虎战机群，用手碰触在战机一侧的启动板上，智能系统能够立即识别骑士身份，启动战机。 每个人都迅速地站立在悬浮光盘上，直接进入了战机的内部。随后，载机的地板沉降，所有战机都进入了飞行管道，从受重创旗舰的一侧如光箭一样射入黑暗深空。 无数闪光的炮线照亮了流线型的“吉祥天女号”，她如同一只被猎人抓捕的野兽，依旧在用剩余的浮动相位炮在负隅顽抗着。 一场激烈战斗的最后是最扣人心弦的时刻，也是最让人精疲力尽的阶段。 “有更多的白虎战机和飞行器投入战斗了……”伊登勉强自己用斗志高昂的口气向卡尔基汇报。 “因为整支白虎舰队快崩溃了，大家都在逃离自己的主舰。” 卡尔基翻飞出一片炮击线交织的危险地带，他的战机已经不如开战时那么灵活迅速了，现在几乎都在被动防御中消耗敌人的炮火能量为主。 而且，现在的他已经愈加感受到脑神经的极度疲倦和疼痛感，在努力保持着自己的理智和冷静。 “骑士们！我们再对第四舰队旗舰做最后一次攻击！最后一次！” 他用嘶哑的声音大声地吼叫道，全身的热血沸腾，直冲脑顶，瞬间，又让他觉得鼻腔涌上了一股腥热粘稠的液体。 医疗系统立即向他发出警告，要求他立即返回旗舰进行医疗，他脑部信号异常已经无法精确操控战机了。 卡尔基立即意识关闭了所有他认为没用的提示，抛却生死，他要投入最后一战。 所有陷入密集炮击中的白虎战机再次撤出，进入远端的平静区域，重新组成攻击编队对第4舰队的旗舰进行最后一次全力以赴的攻击。 “攻击！最后一次！全力开火！”他大声下令道，充斥的血腥味让他更加兴奋和激动。 随即，整支第四舰队陷入了如同四处开花的爆炸火焰之中，一朵朵巨大的爆炸云如灿烂的金红花一般，在战舰群中不断绽开。 无数的白虎战机的荷电粒子炮线以及聚能超光速朝“昆斯石”如平行线一样直射，整艘旗舰陷入了此起彼伏的一阵爆炸之中。 一道巨大的爆炸从“昆斯石”后端内部如一道恒星日珥一般喷薄而出，这是一艘巨舰开始内爆解体的开始，旗舰指挥室内已经乱成一团，所有人都惊叫着，惊慌失措，还没等雅弗里上将的撤离命令，很多官兵都开始了慌乱地撤离，一艘艘撤离小艇开始从巨舰的各个位置飞遁而逃，就如一只只飞萤离开一只身上有火焰的怪兽。 “雅弗里！我们快走吧！昆斯石要全舰爆炸了！”鲁德亚德参谋长大叫道。 “不！我们还可以再坚持！……”雅弗里上将激动得挥舞着双臂，几乎是被警卫团团长架着，从已经头顶碎渣乱飞的指挥部被拉走。 “我们的舰队已经全线崩溃了……” “不！他们一样损失惨重，我们不能退！” 由于舰员们在不顾抵抗命令，自行撤退，“昆斯石”的不少大炮矩阵纷纷失效，这让围猎的白虎战机群更占优势。 终于，到了可以摧枯拉朽般攻击旗舰的阶段了，这是一场艰苦卓绝战斗的最后阶段…… 卡尔基觉得自己快陷入了一种迷离的精神状态，他第一次头疼欲裂又神情恍惚，虽然他还能继续操纵着战机如太空游隼般翻飞躲避炮击，并且精确地进攻，一道道激光束朝盖亚舰队飞去，无数的人命就这样灰飞烟灭。 但他这是第一次感受到如此虚弱，从未有过——大概自上一次梅西耶后，他已经不能再极限战斗了，严重的鼻血就是变形战机骑士生涯终结的象征—— “青龙骑士大团长终于赶到了！青龙骑士团援军在k290突然出现了！”前线参谋的伊瓦尔大叫道，这声音几乎是把他从恍惚之间直接炸到清醒。 “什么？……”卡尔基喃喃自语，用手立即抹掉了脸上的血迹。 就在他麾下的骑士团和舰队几乎要跟盖亚第四舰队互相消耗完毕之时，他以为会袖手旁观的荧惑竟然率领青龙骑士团主力杀到了！ 战场的希望又回来了！ 第266章 双杀之境 “卡尔基！我们来了！” “卡尔基，现在我是你的扈从长了！” 几乎是与此同时，他听到了接通他通讯线路的两个熟悉的声音。 悉达和斯韦林操纵着战机迅速地飞向了他的编队，这是曼蒂尔法里阵亡后，令他陡然欣慰的事，一股热泪涌上了他的双眼，直到最后，他的战友们也没有抛弃他—— “看来我们来得正巧啊！”身穿耀眼的太空铠甲，一条亮青色巨龙般战机上的荧惑大团长用轻松的口气说道，“没想到，卡尔基竟要把自己的手下都快拼光了。” 他的参谋长道隆已经把各种攻击方案传到了他的眼前。 “执行c计划！这样我们可以跟那群傲慢的白虎骑士保持距离！”青龙大团长下令道，“他们既然自认天下无敌，那就让他们自己救自己吧！” 随着大团长的一声令下，超过2500架战机群朝埃普尔手下的“霍亨斯陶芬”区舰队如一道道光一样射去，荧惑有意地回避白虎骑士团跟第4舰队的鏖战，前去共同阻击盖亚第6、第17舰队。 “竟然……！” 埃普尔瞪大了浅蓝色的眼睛，用一副不可思议地表情直直地盯着已经转换为低能耗的传统显示屏上。 没人能够料到，在他以为已为毫无存活下来的可能时，青龙骑士团主力竟然支援了已陷入苦战的他们。此时，连最先进的“基弗霍伊泽”旗舰已经被数处贯穿，离全体撤离已经不远了，其他战舰的情况可想而知。开战之后，他已经损失了一半以上的重型战舰，已无法再抵挡得住两支舰队的夹击了。 事实上，他的舰队已经离全军覆没不远了，竟然在毁灭前的当口，如突然被踩了一脚急刹车一般，敌人的猛烈进攻消失了，盖亚舰队忙着防守从另一侧直冲过来的大股变形战机的编队，一时间无数朝阻击的柏拉图舰队的移动大炮都转向了，朝新加入战斗的骑士团战机群方向飞去。 “这是怎么回事？！” “梅西耶基地发出的援军到了吗？！” “这是……骑士团主力吗？那么多……” 与此同时，两支盖亚舰队的指挥部里也是一片大吃一惊的混乱，一支柏拉图骑士团主力的攻击力足以改变战场的力量比。 “摧毁盖亚舰队！彰显我们青龙骑士团实力的时刻到了！”道隆参谋长大声鼓励麾下骑士们。 “保持实力才是我们优先考虑的，能出手帮他们抵挡一阵，我们就已经履行了友军的义务了。” 荧惑大团长显得非常悠哉淡定，完全没有大战前紧张投入的气氛，就像他现在至今仍然使用跨骑在长龙形战机上的姿态就能看出，他并不愿意投入一场血战来彻底为友军解围。 但随着指挥官的一声令下，以“高级不死军”为编队中心的青龙骑士们已经迫不及待地朝盖亚舰队飞冲而去，这些一百架变形战机组成的编队以格外整齐的队形，整合成一支支的青蓝色的箭簇形，朝着交战区域飞去，跟进攻猛烈，但风格自由的白虎骑士团不同，青龙骑士团以默契配合和服从纪律着称，称得上是四大骑士团中集体配合的最高水准。 只见这些青蓝色的流线型战机两侧带着如龙爪一般的荷电粒子炮束，可以如天女散花般向前方多角度飞射，一道道超光速激光导弹成阵一般，密集轰向盖亚舰队，将无数战舰的移动防护盾炸得一片闪烁，星星点点的爆炸光芒到处闪烁。 盖亚舰队也迅速反击，舰载大炮和各类移动飞行器不断发射着高能炮线，犹如一颗颗闪烁的火流星划过宇宙，星际战争永远如同超新星的爆发一样，散发着无限的能量，如壮丽的史诗一般。 “感谢至高者，祂是战场的掌握者，祂将保护我绝不受伤！” 虔诚的卡尔基几乎在兴奋中脱口而出祈祷词，虽然青龙骑士团没有来支援他，而是援助了断后的埃普尔，但这足以消弭整支舰队被从后部消灭的威胁。 “让我们彻底击溃第4舰队！他们只剩下旗舰的战斗编组！把他们统统消灭！” 团长大声激励着已经疲惫不堪的白虎骑士们，随着战斗意志再次燃起，“昆斯石”舰身上遍布的爆炸金花越来越多。 正当他兴奋至极，射击着那些忙着脱逃的飞行舱，这是白虎骑士们口中的“小飞鼠”，将它们如一串流动的光波一般全部击毁，一瞬又飞到远端，准备看着这艘已经接近殉爆边缘的五公里长的一级旗舰，在自己眼前爆发出灿烂辉煌的星光。 这是多么强大的战绩！他用一支微弱的疲敝之师歼灭了盖亚第4舰队，这是青龙骑士团和“阿契美尼德”舰队两军数月都未完成的战绩，他用不到十个小时就做到了！ “卡尔基！我的弹药能量快用完了！我已经没有激光导弹了！” 伊安沙的一句急语中断了他沉浸在即将来到的胜利中极度兴奋的飘飘欲仙感。 “我也是！我的弹药能量没了！”阿斯克也急吼道。 “什么？！这不可能？！”团长厉声咆哮如雷，因为他的弹药能量开始向 他发出红色闪烁警告。 他的胜利建立在理论上永远不会告磬的弹药能量之上，所以白虎骑士们都习惯于朝敌人无限制地疯狂倾泻弹束，宇宙战争的弹药能量必然极度充足。 卡尔基内心突然一阵紧张和慌乱，这也是从未发生过的事。 “吉祥天女……！！”他叫了一句，心里明白只有一件事会造成持久战斗的白虎战机群能量集体枯竭，就是作为母舰的“吉祥天女号”的能量交换系统已经停止运作了。 就像两位狭路相逢的武士力战到底的最终结局，就是在“昆斯石”进入宛如全舰着火一般的殉爆时刻之时，他的旗舰“吉祥天女号”也已如快散架一般，整艘巨舰震颤不止，内部几乎陷入了一片黑暗和混乱之中。 “参谋长！我们快撤离吧！” 阿玛提指挥着一群人工智能操作机器人迅速进入旗舰指挥室，取代所有的战斗人员，这样可以让人员离开指挥位置，尽快撤离。 第267章 路径的最终点 商羯罗独自一人站立在“吉祥天女”的巨大的宽阔观察窗前，用独立的悬浮重力系统支持着身体的平衡，整艘数公里之长的旗舰，已宛若失控的游荡船在毫无节奏地乱摇乱摆，一个随意走动的人很容易被甩出去，要么突然瞬间失重，又瞬间恢复，有的地方起火，有的地方浓烟滚滚，让人类在这艘旗舰上已经难以生存。 “这样美丽强大的一艘旗舰，在第一次出征时就遭受毁灭的厄运，可真不是一个好兆头……”商羯罗闭上眼睛，长叹一声，他深红色的参谋长制服的下端长摆在悬浮重力系统中都飘了起来，配合年轻人高瘦的身材，在混乱的指挥部中，显出一种悲怆感。 “参谋长……商羯罗！别陷入无限的感伤了，我们赶紧走吧！快！”阿玛提催促道。 “我没想到，吉祥天女会折在我的手里，这让我怎么向卡尔基交代？”参谋长同很多高级指挥官一样，开始了弃舰前心理障碍，责任感让他不愿撤离，“骑士们现在得不到任何能量支援了！因为我们怕殉爆，自己销毁了所有炮击能量转换器！太令人羞耻了……” “‘吉祥天女号的设计已经相当先进，换做卡尔基之前的二级旗舰‘陶鲁斯恐怕早已殉爆了，最新的移动防御盾非常有效，否则我们都撑不到现在了……”阿玛提转头看着一明一暗，天花板不断砸下来的指挥室里所有人员几乎已经全部撤离，一台台智能机器人都进入了原有舰员的位置，会替代已经撤离的人员直到整艘战舰殉爆为止。 这就是整个撤离程序的最后一步，这些机器人可以完全不顾各类火情或残渣碎片的飞溅而坚守岗位，直到整舰化为灰烬。 “你看，我们人类多么自私自利，用这些智能机器人替代我们去死……” “快走吧！现在可不是当社会批评家的时候！快！” 阿玛提用力把参谋长拉出了悬浮装置，硬拉着他在旗舰指挥部里奔跑起来，由于商羯罗还硬直身体抵抗着狂奔逃命，他只能用力推着自己的上司。 “如果因为我们的怯战，卡尔基阵亡了怎么办？”商羯罗回头看着阿玛提，脸色惨白如纸。 “所有战士的命运都掌握在至高者手中……非人所能决定的!”阿玛提大叫道，“我们已经战斗道最后一刻了，现在所能做的……就是保命要紧了！” “我不能这样！我必须跟旗舰共存亡……” “如果，我们整支舰队都被歼灭，没人活下来……卡尔基的一切战功就会被人抹杀了，谁都不会记得我们了，哪怕我们是被逼着去送死，所有人都会装作不知道，你想放过军事枢密院那群混蛋吗？！” 商羯罗无奈地闭上了眼睛，他知道，卡尔基起飞出战前，已经把最后的愿望嘱托给了他…… 他们必须活下去！ 此时，整艘“吉祥天女号”又因数艘自杀式盖亚无人机的攻击而在火光中一阵激烈的震颤，一道亮光从能量反应堆区闪亮而出，照亮了宇宙漫漫无尽的黑暗。 卡尔基惊诧地看着自己的超光速导弹的能量瞬间又多了十枚的能量。 “卡尔基，我只能给你那么多了！”斯韦林叫道，“战机的能量传送有限制！” “太感谢……我的朋友。” 能把宝贵的导弹能量分给朋友，这在战场上简直是分享自己的生存机率。 被友情所感动卡尔基重新振奋，感到一股力量充满全身，现在还没有到放弃的时候，他朝“昆斯石”的弹药反应区发出两道超能“霜巨人”导弹，随着这最后的致命一击，整艘旗舰的内部宛如有一条火龙，突然以不可思议的力量和速度，从脆弱的外壳中喷薄而出，发出如星辰闪耀般的刺眼亮光，巨大的能量将来不及撤离的飞行器群都裹挟其中，一同爆炸。 “噢！第四艘旗舰！”卡尔基用低沉的声音感叹着。 长达5公里的星舰在太空中殉爆，这场景在飞驰的他眼中，瞬间成像为一种极为缓慢的镜头。 他在骑士团战斗了13年，这就是这条路最后的场景。 在战场上杀人超过600万，一次“克拉肯之眼”的施放就杀死了1亿多人—— 死亡如星辰爆炸一般在他泛着棕绿色虹膜的蓝眼睛中成像。 他将毁灭一切！ 第四舰队旗舰的毁灭，几乎就代表着整支舰队的覆灭，但柏拉图人几乎无人在庆祝胜利，因为战斗仍在继续。 “这是怎么回事？！” 埃普尔一脸惊诧地看着显示桌中间几乎已经凌乱无序的显示屏上的一片密集的不明飞行物的靠近。 虽然，他舰队免于被立即围歼的命运，但很快又出现了意外的险情。 “我们的雷达已经彻底损坏了，也没有更多的探测器了，换句话说，我们的基弗霍伊泽已经彻底瞎了……”雷达员无奈地说了句。 “这就是我们能看到的最清楚的影像了，像是……”参谋长弗雷眯着浅蓝色的眼睛，努力地分辨这团云雾装的光点。 二级旗舰“基弗霍伊泽”依旧在不断颤 动着，似乎青龙骑士团只能延缓毁灭的来到，和两支盖亚舰队的鏖战依旧是异常激烈的。 青龙骑士团大团长的指挥权限远远高于他，荧惑没有对“霍亨斯陶芬”指手画脚，随意调动他们已是高姿态了，埃普尔只能忍着一肚子不满和心急如焚—— 虽然青龙骑士团主力及时杀到，这样一支强大的力量竟然不能迅速击溃盖亚舰队，双方进入胶着状态。 瘦高个子的弗雷挺直了身体，英俊的脸如凝固了一般，额角渗出汗滴，伸出右手干脆地解开高高的制服领口，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后，凝重地说了句： “经过人工智能系统的计算，这是一支新抵达的盖亚舰队。” 埃普尔感觉“基弗霍伊泽”震颤的地面突然让他都站立不稳了。 “白虎骑士，不，白马骑士卡尔基，我终于追上你了！” 穿着少校制服的兰瑟·徐站在中心显示桌前，直盯着面前立体显示的一场激烈的太空大战，有些激动地说了句。 第268章 凡人对天神的复仇 在得到战争部特遣舰队的指挥官任命后，他就如发了疯般，率领了仅有100艘中小型星际战舰组成的舰队马不停蹄地从芒星城起飞，飞向茫茫星海，前去追击毁灭奥西里斯基地，抓走璇玑的白虎骑士团。 据各类情报的汇总推测，白虎舰队将进攻梅西耶基地，兰瑟就孤注一掷，使用了最新的多层空间折叠跳跃技术，将整支舰队以比正常航速快两倍的拉到了梅西耶基地的外层空间。又通过最先进的探测器得知了k290大战的爆发，他便以最快的速度杀到了交战地点。 比任何情报和人工智能分析更准的，是他的直觉，内心有股力量告诉他：白虎骑士团就在那里！ 他和卡尔基又回到了梅西耶，一个给他内心镀上了巨大阴影的地方。 但这次风向似乎完全逆转了—— “没想到白虎骑士团和舰队已经被削弱至此！”成为这支舰队参谋长的谭林，看着最先进的太空雷达返回的成像惊诧不已。 他们赶来之时，简直是天时地利人和的最极致场景，正好直冲抵抗着盖亚第6、17舰队挤压的青龙骑士团的侧翼。 “这次胜利女神竟然对我青睐有加！”习惯用发胶把自己柔软卷发定型帅气的兰瑟·徐看起来更成熟也更果断了，“摆开炮击阵型，将所有重型炮舰都放在前方，放出所有移动大炮和无人机，所有！” “我们要极速下降800万公里，从上方45度角炮击柏拉图骑士团的整个右翼！” 他穿着的少校的新制服，显得身材挺拔，充满了前所未有的自信和活力，一扫以往的扭捏和羞涩，做了一个豪放的进攻手势。 这可能是“最年轻紫星勋章获得者”的荣誉带给他底气，或是2年在前线苦战磨练了这位年轻指挥官的心性。如果说刚毕业时的那只“鸡仔”是一颗粗糙混沌的原石，现在的徐少校已经显现了钻石打磨后的熠熠生辉，一位新人将才冉冉升起在盖亚军中了。 “糟糕！在陨冰带后突然出现了一支盖亚舰队！正在向我们冲来，我们马上会进入他们的炮击范围了！” 参谋长道隆大声警告道。 “竟有这种事！”荧惑吃惊地说说了句。 此时，这位身着熠熠生辉的太空铠甲青龙大团长依旧不过是跨骑在青龙战机之上，就如策动骑士进攻的指挥官只是停留在敌舰的射程之外，并没有随着先锋部队冲入盖亚舰队。 留在交战范围之外观望的青龙骑士整齐编队依旧在暗夜中闪着光芒，他们依旧都未经战斗，荧惑大团长准备出手却不出力，不愿真为白虎骑士们解围。 “必须让巴塔克带领编队冲上去迎战，否则我们几乎被全火力覆盖，他们刚好在我们的上层空间俯冲过来！”参谋长大声叫道。 “我为了他们折损了朴赫，已经仁至义尽了！”荧惑说道，“他们又不会感激我们的牺牲，只以为是自己强大力量下的理所应当，你瞧见伊拉在我们抗议下的嚣张劲头了吧！” “60秒后就会进入这支盖亚舰队的攻击范围了！”参谋长紧张地汇报，催促青龙大团长尽快派遣阻击的执事编队。 “白虎骑士不是自恃战功彪炳，流血最多吗？这次就让他们流个够吧！”荧惑发出了一声冷笑，“施放涅盘之花！我们全体回撤梅西耶！” “不行！如果我们撤走，战局会全盘崩溃！”道隆很清楚不阻击就撤离的后果，“白虎骑士团和舰队会全军覆没！” 在青龙骑士团的指挥高层争执之时，这支新到的盖亚舰队释放了几乎如恒河沙数般多到数不清的马尔斯—ii和罗拉119，这些各种型号的无人机和移动大炮形成流动的云雾一般的矩阵，如一阵阵海潮般向下层空间的战场俯冲而去。 “来吧！卡尔基，品尝一下蝼蚁般的凡人对天神的报复吧！” 兰瑟看着显示巨幅的炮击阵型在显示屏上摆开阵型，茶褐色的眼眸中闪动着复仇的光芒。 当他像一个呆愣的小卒子一样站在梅西耶维修基地的高处，看着整个基地被疯狂而迅猛的白虎战机所摧毁，望着第七舰队旗舰“鲲鹏”所在的方向的黑暗天空上如超新星爆发的闪光。当绝望的张明向他怒吼，要为他们报仇，一片黑暗中，年轻人们在中弹后直挺挺地摔倒在地，殷红的鲜血到处流淌—— 谁会想到，他们的复仇会来得如此之快呢？！ 一接到大团长的命令，那些为受困的“霍亨斯陶芬”舰队阻挡进攻的青龙战机群纷纷退出战场。 “不！随意抛弃友军，撤出战场，这会遭到军事委员会的惩罚！”道隆大声地抗议道。 “军事委员会要定我的罪，也得搜集到足够的证据啊。”荧惑让胯下的青龙战机如同一条宇宙中的蛟龙一般优美而飞速地翻滚而过，带着大团长那种特有的高高在上的骄傲。 “没有证人，也就没有了指控，因为所有人都死了。看！这上方炮击的覆盖度和数量，这支残军会瞬间迎来毁灭的命运。” 荧惑深谙懂得柏拉图政治的诡异，也懂得前线 奋战的军人不过是高层取得政治优势的棋子和工具。 “元老院要清除所有前防御使阿希尔留下的人，卡尔基就是阿希尔的人，他直接阵亡在梅西耶，少了所有人的麻烦，岂不是妙事一桩？”荧惑说着，不由地发出了低沉而富有感染力的笑声。 “元老院怎么会让军事委员会找我们的麻烦呢？我们简直是体会上意，排忧解难啊！我们走吧！” 道隆一时间震惊得说不出反对的话来。 青龙大团长以跨骑的英姿飞升而起，带领着庞大的青龙骑士团战机编队，迅速地撤出了激烈的战场，只留下了无数纷纷扬扬的“涅盘之花”的虚影，在黑暗中飞散、消逝。 “别了！卡尔基，戴着你胜利的冠冕在这里长眠吧！” 最后，荧惑意味深长地说道： “去见你的老上级阿希尔，告诉他，我们青龙又重夺回对白虎人族的优势。” 第269章 一生快乐的回忆 青龙大团长级战机如长鞭般的尾部在黑暗中轻灵地一闪而过，庞大的战机编队如光束般整齐地飞撤而去，将整支接近溃散的柏拉图残舰群留在了敌人的攻击范围中。 “青龙骑士团撤离了！” 谭林大叫了一声，这下是这艘三级旗舰指挥室内所有人员都大吃一惊。 新抵达的盖亚舰队上下都憋着一股气准备跟青龙骑士团主力大战一场，竟没料到，竟然发生了这样戏剧性的一幕—— 青龙骑士团竟然直接抛弃友军撤离战场了！ “天助我也！这简直是……”兰瑟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此时，攻击距离已经满格。 “开炮！”他潇洒地一挥手，“全力轰击！” 对于这支战斗到尽头的柏拉图骑士团而言，毁灭是瞬间而来的。 一道道从宇宙上方倾斜而下的密集炮线将整个白虎骑士团的战机群覆盖其中。 卡尔基没有得到任何警告，因为他已失去了旗舰和前线参谋，也就对战场大局茫然无知，只能在炮击降临的一瞬间做出本能的逃离反应。 “天呐！怎么回事？！”团长大叫道。 他们拼尽全力毁灭了第4舰队，却是更方便盖亚人毫无顾忌地从天而降般对白虎战机群进行轰击。 卡尔基异常精明地躲入了那些已经摇摇欲坠的第四舰队的残余舰只的下方空间，利用残余的盖亚舰只作为自己的掩护，因为上方炮击会自动避开盖亚战舰，只锁定柏拉图变形战机。 但一艘爆炸的小型护卫舰的舰首失控地直朝他的编队飞来，他迅速如光箭一样穿过碎片和另一艘战舰形成的夹角，夹角瞬间消失，化为巨大的一道爆炸光亮。 他的僚机组只能向两侧四散，因而暴露在形成矩阵的超光速粒子炮的密集炮线之下，几乎是猝不及防地，伊安沙在战机被击中后被弹射而出，幸运地被一侧阿斯克的战机迅速地回收保护。 一切都充满了疯狂的爆炸和火光，这是人类最疯狂的杀戮时刻，热血沸腾的卡尔基放弃了在星舰下躲避的策略，直接拉起机头朝上方的炮击矩阵轰击，等于驾机迎着敌人的密集炮火冲击。 斯韦林立即在侧翼紧跟而上，但几乎与此同时，在与他们两架战机平行方向冲过来编组整齐的盖亚战列星舰。 一阵令人眼花撩乱的超高能光子炮束瞬间照亮了黑暗，将这两架战机如用炮束万箭穿心般直击而透。 “噢！不！！！卡尔基！斯韦林！——” 闪绕到一侧的悉达亲眼目睹了这两架白虎战机被两个方向的炮击线组交叉击中，失声大叫了起来。 瞬间，整机爆炸。 “我们搜索到白虎战机群中的团长级战机了！”蓓丝·奥尔珂特滑动纤细的手指，能干的她迅速把战场画面传到了旗舰的显示台上。 兰瑟·徐立即倒吸了一口冷气，所有人也大吃一惊，他们看到的是这架团长级战机被几十条炮击线贯穿爆炸的场景。 “再倒放一遍！慢放！” 在那双混血儿浅褐色的眼眸中，倒映出这个致命场面的缓慢形态，宛如生命的花朵瞬间爆裂消散。 兰瑟顿时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时间突然变得静止，世界仿佛只有自己一个人。 对卡尔基而言，在被一道道来自四面八方的炮线击中的瞬间，时间变得极为缓慢。 他不再是只是在流鼻血，而是嘴巴、耳朵，甚至眼睛，鲜血都从中飞爆而出。 太空铠甲瞬间覆盖在他的身躯上，但一样被即时打穿，他的胸口、四肢都喷溅出一股血浆。 年少的他躺在清晨布哈拉的单人床上，考虑过变形战机飞行员在太空中的阵亡，会很疼吗？还是太迅速，根本就没有痛苦？ 我会怎么死呢？ 他问自己，舒服地伸展了身体，把双臂枕在头下，露出了少年满不在乎的微笑。 最后，原来，他和伐楼那是一样的。 没有痛苦，完全没有，他再也看不见眼前真实的世界，而是像在行走，用轻快的步伐从一个世界里走出来，进入另一个世界，那里充斥一生所有快乐的场景，都在他眼前浮现。 在最高指挥官和军事扈从长的两架战机爆炸之时，所有残留的柏拉图战机和舰队几乎都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 首战出征的“吉祥天女号”终于开始了解体式的殉爆，宛如一颗燃烧并喷发着的星辰，而跟她一起并肩战斗的“基弗霍伊泽号”也开始慌乱的全舰撤离，在盖亚人的猛烈攻击下，一艘艘撤离小艇在飞逃中。 他的远征舰队终于在梅西耶基地的外层空间中彻底毁灭了。 “吉祥天女”如一朵在黑暗太空中盛开的璀璨夺目的金色莲花，一道道光芒万丈，闪耀着最后的美丽。 “我命名你为吉祥天女号！” 那天的战舰升空仪式上的夜柔是多么令他难忘，穿着点缀着金色星辰的华丽红裙，亭亭玉立如水中的莲花，在眉心贴着闪闪发亮的宝石，秋水般的眼眸中满是 对他的爱恋。 这位柏拉图最美丽的新嫁娘温柔地扑入了他的怀抱中，他穿上了白虎骑士团大团长的礼仪制服，领章上闪烁着钻石镶嵌的八角星的光芒。 这次他没有再推开她，而是把她紧抱怀中。 “夜柔，你太美好，我们相见恨晚，希望我没有占用你太多的时间。遗忘彼此，也许是我们最好的结局。” 璇玑飘散着一头黑发，穿着红色蒙古式的服饰，骑在栗色的骏马之上，青春飞扬，在飞中留下一串清脆的笑声。 他又穿上了他最喜欢的舍瓦长袍，因为这样最舒适，就像在马背上追逐着她，那么自由，那么无拘无束。 在莽莽雪山之下，那棵巨大的盛开的杏花树下，落英缤纷，两个人美丽的身影，一切笼罩在粉红色的梦幻之中。 “我的大团长，我一直在追寻你！从初见的那一刻起，我们一定在梦里见过。” “我也在寻找着你，梦里黑色长发的姑娘，独自骑马踏过千山万水，追寻我的好姑娘。” 他们两人情不自禁地把头靠在一起，双手合在一起，修长的手指互相交叉着。 璇玑披着青龙新娘的红色头纱，低着头，娇羞的面容比杏花更美。 “同心同德，永不分离。” 第270章 猝然而至的夜间急救 我们，再也不会分开了—— 他坠入了意识的黑暗之中，陷入虚无。 起初的虚无。 “啊！……” 璇玑在“阿史沃因”太空移动战地医院中的一间小值班室中的休息椅上惊醒而起。 在夜间值班的时间，她又忍受不住一阵困意，坐着坐着就睡着了，但一会又突然惊醒。 幸好没人看见，也没有任何异常情况，她抬头环看四周，一切都像在战舰的护理区一样宁静。女护理员们能在夜间值班时小睡一会是可以被容忍的，只需能及时起来工作就行。 但她还是心悸不已，从早上到晚上，一整天，她都莫名其妙地提心吊胆，魂不守舍，她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突然小休息室里的工作警示灯亮起。 “快到a75区接收口，我们需要更多的人手。”一位值班医生在投射显示屏上迅速地说道，“重伤员一下来了好多。” “好，没问题。” 她立即起身，以女骑士矫健灵活的身手，迅速跑入一侧的电梯传送室，这个胶囊型的小电梯间能把她迅速带到任何病区。 “阿史沃因”的外表如致密的水滴，但里面有无数单元空间在运动和旋转着，让所有人能享受到一样迅速高效的医疗服务是一切的宗旨，这样能在接收到伤员讯息后，用不断转动的方法，在医疗舰抵达时，就能有专门的手术室等候在一旁，否则在这个巨大的战地医院运送伤患会耗费时间，而时间就是生命。 “噢，你来得真快！” 这位混血模样的年轻医生扭头看着这个显得特别高挑的女护理员一眼，他显然是这一个紧急医疗组的负责人，此时，要入港的医疗舰在90秒后对接。 “我习惯行动迅速……” 璇玑站在这群各式各样的医疗机器人和悬浮医疗器械之中，不由自主地抚住双臂，突然醒来的她站在一个医疗对接口前，仿佛站在世界的尽头，让她觉得有些冷。 值班医生仿佛明白了这位年轻女孩的窘困。 “我们要治疗一位骑士团的高级指挥官，所以才需要女护理员的帮忙，其他接收口用医疗用治疗机器人就好了。” 这位小麦色肌肤的英俊男医生不由自主地跟这位长相秀美高雅的女护理员攀谈起来。 璇玑一听到骑士团就突然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但这位值班医生完全没有注意她的神色有异，而是继续说了下去： “现在大家都忙成一团，离开‘阿史沃因仅有3光年的k290区爆发了激战，我们的一支远征舰队在解围梅西耶的战役中全军覆没了。” “什么？”她做出了激烈反应，瞪大了眼睛，“是白虎骑士团吗？” “是，还有第十四舰队的一支区舰队。”她女战士式的反应有点让医生吓了一跳。 此时，医疗舰已经顺利对接，对接口的闸门在一声机械回声中迅速打开，一群舰载医疗队慌忙地护送着巨大透明的蚕茧式医疗舱从远处的通道飞快地走过来。 “我们要救治的是谁？他是谁？”她注视前方，脸色苍白地问道。 “他是谁不重要，你按照医疗小助手的指示做就可以了，别呆愣着！” 这位值班医生迅速带着医疗组快步迎了上去。 “典型的爆炸肢体碎裂伤，幸好头部完好。”一位看起来经验丰富的亚裔舰载女医生风风火火地在一侧护送，快步流星地走，“航行时间太短了，我们只能用生物胶水粘连，无法做复杂的神经修复手术，有些太微小的身体残片已经无法找到了……所有的医疗记录和身体讯息都已经传给你们了。” “他的细胞生命信号完全消失了吗？”医生紧张地问道。 “是的，所以他已经被浸入了维达冰液里。”女医生低头看着浅荧蓝色冰液里的人体，表情复杂，“德昆，你知道我们医疗舰舰载医生不能给高级指挥官开死亡证明。” “那就按照抢救程序吧。”德昆额头渗满了冷汗。 在两人边走边谈之时，璇玑冲了过去，低头看到了反重力悬浮的蚕茧型密闭医疗舱里的人体，整个医疗舱是一种模糊的白色，可以看到模糊的人形，但只有面部观察窗是清晰的。 当那张魂牵梦绕的面容出现在面前时，她觉得心脏宛若受到重击，一时无法呼吸。 毫无血色的如大理石洁白的面容，如沉睡的天使般宁静，带着他完美无缺的高贵感，他的长发因医疗而被剪掉了，缓慢飘荡在浅蓝色液体里的是一头金色的短发，让她想到他站在她公寓的阳台上望着芒星城的日出，第一缕阳光镀上了发梢的金色。 “大团长……我的……” 她悲伤得无法发声，瞬间无法感受到外部世界，任由医疗组把装载着他的医疗舱床匆匆带入进一旁的手术室。 没人在意这个行为怪异的女护理员，所有人都在紧张地准备为抢救一位骑士团团长的生命而拼劲全力。 医疗组立即临大敌般地紧张地投入了夜间的 紧急抢救中，将医疗舱窗拉入一间拥有最好手术设备的透明手术间，立即一道如同光罩般密封了起来，全智能机械的手术床随即就位，一切迅速有效得如同机库里修理战机一般。 璇玑无法自如地移动身体，她已经有了基本的医疗常识，“维达冰液”作为一种生命细胞能量的维持液，等于将人体瞬间冰封，一旦将人体取出而不能立即救治回阳，就意味着伤者已经直接死亡了。 因为几乎没有人能从能量维持剂的撤销后，再次醒来。自她来到“阿史沃因”的短短两周时间内，她从未见过有重伤患能从从维达冰液里醒来。 一旦浸入维达冰液，伤者和死者之间相隔的，就只有一张死亡证明书。 她的思维已经紊乱了，他想起了他把她压在奥西里斯基地的医疗床上，用力地扯她如皮肤般坚韧的飞行服，想急切地要她，热情地亲吻她***的上身，身体如此滚烫，而现在—— 卡尔基的体温已经降到零下200摄氏度以下，他已经比冰更寒冷了。 第271章 抢救的最终 在科技昌明的现代，医生事实上也变成了一个不太重要的职业，因为几乎所有外科手术都由智能机器人执行，水准的高下仅仅在于机械的精密程度。 在医生紧张地点击完所有的身体扫描资料上传和医疗程序，而在一旁的各类医疗机器人则熟练操作医疗茧床，瞬间把封闭容器内的维达冰液抽干，全身赤裸的卡尔基如同一具冰尸一样被推上手术台。 “开始手术！” “阿史沃因”最好也是最贵重的一台手术机就是这间全自动的手术室了，最高标准的无菌无尘室和纳米级的手术精度，几乎是有几十个大小各异的机械手臂从手术台的两侧伸出来，在同时为这具惨白如大理石般身躯做肢体缝合手术。 璇玑就站在透明光罩门之外看着这一切，她的黑亮的眼中浮起了一层泪花，让视觉模糊不清—— 她突然想起卡尔基在比武馆里，描述过他亲眼目睹被轰击成碎片的伐楼那的死，这场景何曾相似…… 原来目睹自己心里的那个人如此悲惨时，连同自己的心都一起被碾碎。 “腹部被击穿，胃部仅残留四分之一了。”主刀的医疗机器人平稳地说道。 “用他自己的细胞培育的新胃已经快制作好了。”德昆说道，“全部切除，替换新胃。” 一个机械头罩护住了团长的面部，用细微的微型机械手臂把他的头部向后自然仰起，撑开嘴部，一根如蛇一样的手术管伸入他的口腔深处，开始从内部切除残胃。 璇玑瞪大眼睛看着这宛如将人体当作一台机器一样的抢救过程，卡尔基的身体在无意识地颤动着，这是他的神经反射还没有消失。 这具柏拉图育种700年的精华之躯已经变得如破损的肉块，在各个手臂的同时操纵下被如同屠宰场中的死肉一样极为精密而又机械地缝补着，数不胜数的复杂的各种生命维持细管从各个位置插入了他的身体，各种颜色的液体在迅速地交换流动着，维持脏器的细胞活力。 他的左手被支架撑了开来，颜色苍白的小手指和无名指已经残缺了。医疗机器人随即用修补骨骼的特殊修补液为他开始细致的修补，身上很多其他残破处也在迅速被修补。 “脑部和心脏都保持完好，但全身电解质紊乱，器官已经衰竭了……” 在身体修补基本完毕后，医生紧张地看着全身能量扫描。 “我们必须让他的心脏跳起来，恢复脑电波，否则依旧只是一具冻肉。” “是的，后续手术之前，我们必须确认他还活着。”医疗机器人似乎拥有所有人类的逻辑和理性，“先用细胞苏醒能量场，这是最合理的下一步程序。” 德昆立即同意，随即操纵撤去所有的手术机械手臂和极细的插管，它们如游蛇一般灵活地消失了，卡尔基的身体被包裹如一个光场内一般，一道亮光瞬间消失。 满头大汗，显得很紧张的医生看着投射屏上的各项数据，只有几秒钟的波动和改变，随即又恢复成无生命的直线和数据值。 “我们只有最后一次机会了，使用‘米特拉达梯。”德昆下令道。 “好的。”另一位智能机器人医师也表示同意。 璇玑看着干重活的大型医疗机器人立即从一侧推来了一个巨大的莹白色浮动茧床，这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高科技医疗仪器。 一双机械手臂立即将躺在医疗板上的卡尔基稳稳地移送进随即封闭的医疗床之中，这是柏拉图只为医治高级指挥官准备的生命能量恢复仪器，就类似于盖亚的“安娜斯塔西亚”。 德昆立即用手在投射的使用许可上签名，这是极少使用的高耗能医疗仪器，只给最高阶层的指挥官使用。 所有人都在屏气凝神地等待巨大的能量充满的时刻，进度条上的数字在翻飞着。 在100%的能量值到达之时，整个仪器如发光一般，发出了一道耀眼的明亮光芒，但看着这一切的璇玑都没有眨眼，而是直愣愣地看着眼前透明抢救室中如同戏剧一样的场景。 卡尔基被一手机械手臂再次平稳地取了出来，继续静静地躺在医疗床上，显得毫无生气。 德昆也依旧仔细地看着各类数据，他用手狠狠地擦了一下额头，然后说了些什么，一台小型医疗机器人取来一块白布，动作轻柔地从脚部提起，一直给满身伤痕的团长盖到头部，将他全身都遮掩住了。 璇玑顿时觉得五雷轰顶，两个多小时的抢救的终结，就是——！！ 作为急救组负责人的德昆也显得异常无奈，他的面色变得更黝黑黯淡，肌肉因疲劳而松弛，他的智能机器人助手给他递来了已经打印出的卡尔基团长的死亡证明书，他无神地在上面撩了一眼，看清了死因、地点和时间等各项信息，就准备在浮动桌板上签字。 助手递来了签字笔，这是柏拉图为数不多还需要用笔的地方，虽然这是他工作的一部分，但今夜他显然已经感觉到非常疲劳了。 正当他的笔尖触到这张显得相当细腻高级的纸张的瞬间，那个行为怪 异的女护理员突然从外面直冲了进来。 “不！不能签！不能！”她发了疯一样大叫道，眼眶红了，眼中满是泪水。 她知道这是柏拉图人最后一份重要文件，签完后就是裹尸袋和火葬台了。 “你认识他吗？”医生皱着眉，看了一眼被白布覆盖的尸体。 “是的，我的大团长。”璇玑用颤抖但清晰的声音说道，“我想共度一生的……夫君。” 这番话当即让德昆医生要惊掉下巴，他想脱口而出“你开什么玩笑”，但看这位女护理员的几乎全身颤抖的样子，脸色煞白，还带着泪痕，认真得不像是在开玩笑。 “你需要做精神评估，也许你太累了，还是快回去休息吧。”医生说完，就低头准备继续签署完毕。 突然间，璇玑几乎是如以母豹子般的力量和速度直接夺走了德昆手中的签字笔，狠狠地甩在了一旁的地上，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啪”声。 第272章 今天一定会出人命 几乎同时，她另一手飞夺过这张死亡证明书，立即将其“唰唰”地撕毁，飞落成一地的纸屑。 “你这是干什么？！” 德昆被她雷厉风行的举止吓坏了，他以为所有护理员都是嘻嘻哈哈的可爱软妹子，今天这个古怪高挑的女孩把他完全镇住了。 “你们必须继续抢救他！”她坚定地说道。 “我们完全按程序抢救，我们是医生，不是神……回天乏术，他已经死了！你不能违反战地医院的工作章程！” 这位年轻的医生解释道，当他看到说道“他已经死了”之时，她的眼泪如花朵上的露珠一般窸窣地掉落，也不由地心生怜悯。 “他是柏拉图历史上最年轻晋升大团长的‘第一武士，他是那么英勇而高尚，是我在这个冷酷的世间唯一的安慰，和曾经所有的希望。” 她用一种梦游一般迷惘的神情说道，在眼前，浮现了多年前他作战时英勇无畏的身影，总是自信又孩子气地说“没人可以杀死他”，而现在他就静静地躺在这块白布之下，她怎么能接受他死了，而且如此猝然不及。 “他是一位真正的骑士，骑着白马而来……他不会就这样死去，我相信……求你再尝试一下，你们有那么多先进的医疗设备，不要就这样轻易放弃……” “你到底是怎么回事？！正常些！”她的要求在德昆医生的耳中听起来不可理喻，“现代医疗就是程序化，米特拉达梯就是能让人从死中复活的神圣器皿，一次使用的能量足够让这位骑士团团长打三次星际战役的，如此高的能量能直接让人体细胞瞬间恢复活力，如果米特拉达梯不能的话，就已经……” “再用一次‘米特拉达梯，我求你！再试一次！”璇玑带着哀求的口气说道。 “我告诉你吧！卡尔基团长在送上医疗舰时已经去世了，所以医疗队会用维达冰液冰冻！……只有战地医院才能给高级指挥官开出死亡证明，他才被送到我们‘阿史沃因，我们尽力了，2个多小时……别说再用一次，再用十次也不会活过来了！”德昆也显得恼怒了起来，“我劝你不要意气用事，接受他的死亡，为他的灵魂祈祷吧！” “不……”她摇了摇头，显得那么倔强。 “快走吧！我们要把他送到停尸房曲，你要是聪明点就别阻碍别人工作，再造次的话，我会反映到护理部的领导那里。” 一瞬间的僵持不下后，璇玑明白了柏拉图钢铁般的程序化的真谛，完美无缺也不近人情。 她迅速地冲过来，用优雅的动作闪电般撩开了浅粉蓝色长裙的一角，露出了捆扎在大腿上的微型激光匕首枪，就如同一根口红膏管一样精致微小，在她拿出来的瞬间，在她的手上形成了一道延伸至少30厘米长的浅蓝色的细长剑身，直抵德昆医生的咽喉处。 “啊呀！你这是干什么？！”德昆大惊失色地叫了声。 “不许动！否则你的喉咙会被刺穿！”她严厉地警告道，用异常犀利的眼神盯着主治医生，“所有人都不许动！安静！安静！” 德昆吓坏了，他从来没有面对这样的场面，也没料到这位面目秀美的女孩竟秘密藏匿武器，他在耗费精力体力的抢救后简直要头脑一炸了。 而周围的医疗机器人也显然搞不明白，他们显然只懂工作程序。 璇玑显示出女骑士那种杀伐果断的利索来，在前线搞到武器并不难，甚至是在战地医院里，她不可能对被俘后的世界完全放心，在柏拉图系统里，她始终找不到自己的定位。 “快！再给他用一次‘米特拉达梯！快！”她大声下令道。 “只能用一次，从来没有用过第二次……这是程序。”德昆低声辩解道，脸色不禁发白。 “快！否则，今天一定会出人命！我绝对认真！” 她的眼睛里如同深不可测的宇宙深空，闪着神秘的光芒，令观者沉迷又毛骨悚然。 “好吧……”德昆简直急得是一跺脚，“可是我怎么能签第二次呢？哎呀……” “快！”她催促道。 “你看，这里还有数据，他之前一定使用过米特拉达梯或者类似仪器，人体细胞活力是不可能反复激活的，生命能量无法反复启动……” 医生指着投射屏上的数据试图最后说服她。 “我不管！我不信这个全靠冷冰冰数字和程序的世界！快！再试一次！”她挑起激光剑尖，激烈地催促他。 “好……好……你把剑放下一点，这样我没法工作了。” 璇玑随即收起了激光剑身，改为用这管小枪指着他，手指捏着触发器对着他。 被吓得一身冷汗的德昆立即指挥着一群医疗机器人重新启动“米特拉达梯”，并且面容抽搐地签署了使用单。 璇玑紧张地看着医疗机器人把医疗床上的卡尔基放回“米特拉达梯”之中，撤掉了他身上的白布后，两侧翻盖紧闭起来，所有人都紧张地看着屏幕上能量进条的数字跳动着。 在她眼前浮现了他穿着制服 衬衫，站在奥西里斯基地的高敞的大厅中的样子，他孤独而痛苦，却不敢反抗，无法在随从们面前开口和她告别，也不能拒绝任何进军的命令。 她不希望那样凄凉而压抑的卡尔基是他最后的样子，她的大团长应该如万丈光芒照耀一切，自信而温暖—— 一道耀眼光芒从“米特拉达梯”蚕茧型的舱体中迸发而出，特殊的光芒仿佛能够穿透一切，她恍然感觉看到了宇宙大爆炸一瞬间带给万物生命的力量。 能量涅灭了，一切都安静下来，德昆一副大气都不敢出的样子，和六台大大小小的各型号的医疗机器人呆愣地站在一旁。 一双机械手臂移动了过来，把那具高大的身躯平稳地取了出来，放回了手术台上，小型医疗机器人则及时把白布盖在他平躺的身上，仿佛知道有女士在场。 “卡尔基……！”璇玑立即放下手里的微型武器，跑到了医疗台上。 第273章 看！宇宙在热寂 她扯下布的一角，注视着他的面孔。 他像很多阵亡的人一样因为大量消耗体力和血液，看起来比平日里更清瘦，狭长的面容上颧骨显得更突出了些，嘴唇毫无血色，但显得那么宁静和安详，看不出一丝一毫的痛苦，高挺的鼻子从眉心处优美地延伸处，浓密上翘的睫毛覆盖在这张完美的面容上，这张面孔比任何时候都充满一种神性，就如古老的神像一样沉静而出尘。 “卡尔基，大团长……”她泪水涟涟，都轻盈地滴到了他的脸上。 “一次‘米特拉达梯不能拯救的生命，第二次一样无济于事……”德昆医生在一旁擦了擦额头的汗水。 “你们给我出去！让我一个人和他在一起！不要打搅我们！”她大叫道，充满一种天然的威严感。 她身上特有那种柏拉图贵族的尊严感镇住了年轻的值班医生，德昆突然想起来传言来了一位不明身份的女性，有人说她可能是从高级刹帝利阶层被降级被送来劳动的。 一脸尴尬的他只能悻悻地带着一串医疗机器人退出手术室。 “不要死，我求求你……”她俯下身，把脸靠对他的面孔，用手轻抚去他面孔上的泪水。 卡尔基竟然是温暖的，“米特拉达梯”把他的生命能量恢复到了呼吸停止的一瞬间，但生命时间无法再往前了。 就像有一道门槛，他再也不会走过来一样。 “慈得悲苦，爱生执着……”她呜咽着情不自禁地把面孔贴近他的胸口，连胸口都是温暖的，但他就这样毫无生命体征地躺着。 “你没有死，你只是和我一样，厌恶这个世界，这世界把一切不应该我们承受的痛苦强加给我们……我卑微辛劳地活着，被所有人轻视，而你……忍受被强加的婚姻和无休止的杀戮，你只是想做最彻底的逃避，你逃走了……把我一个人抛弃在这个充满不公正的世上……” 璇玑边说边哭，哀伤得不能自持，最后，趴在他胸口几乎全身颤抖得要放声大哭起来。 “懦夫！逃兵！负心汉！” 突然，她又转而发怒，伸手给他“啪”一记清脆的耳光。 耳光并不是很重，卡尔基的面孔只是轻轻动了下，依旧如沉睡一般安详。 她的手掌感到了他的体温，又情不自禁地抱紧他的面孔，担忧他很快就要变凉了。 “回来，卡尔基！回来……”她一边呼唤着，一边给他做起了最原始的心脏复苏的人工按压。 卡尔基的胸肌宽而坚实，她要用很大的力气才能一次次地按压，但她不愿意放弃，满头大汗地拼命按压，并朝他嘴中吹送气息。 不愿意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他变冷尸僵—— 她不想认命！ 在外面偷过透明幕墙看着手术室里发生一切的医生看呆了。 “她已经疯了，完全失去理智了，我们应该阻止她继续折磨尸体。”德昆说道。 “人是情绪的动物，具有充沛强烈的情感，从某种意义上而言，人类从未拥有过理智。”一旁的人工智能主刀医生平静地说道，“这让我们永远成不了人类。” 德昆转过头，表情诧异地看着自己的同事。 “卡尔基，回来！不要再往前……回来！回来……”她不断按压着他心脏处，口中念念有词，随后朝他的嘴唇中用力吹气。 她的眼泪在这样来回匆忙中滴落到他的身上和脸部，一滴，又一滴。 坠落—— 意识进入了极深之处。 黑暗笼罩一切，只有水滴的声音，黑暗静谧之中，是一片广阔无垠的镜面般的水面，漪涟荡漾散开，如能量的波震。 卡尔基走在水面之上，每一步只散开一圈光波般涟漪，他已经没有任何重量。 在他面前有一道霞光万道之处，如同这片黑暗世界的岛屿，吸引他轻轻地走过去。 一位坐在光芒形成的王座上的神祗缓缓地转过身，动作是如此优美又庄严。 身如白玉柱，长发如金丝，身饰华贵璎珞，无数璀璨夺目的宝石环绕其上，头戴日冕光冠，光华照耀，宝相庄严无以复加，日月为之黯然失色。 “你是……？”卡尔基凝视着，一股似曾相识感油然而生，“伐楼那！” 这幽暗世界的光明天神低头笑道：“我乃是你，你竟不识的你自己。” “我？”卡尔基大吃一惊，“怎么可能？我在哪里？” “请看！”天神以优美之姿指向宝座之底的水面，宛如深蓝宝石般的镜面透出两人的身形的倒影。 卡尔基只见自己的倒影装扮一如这位神祗，满身珠玉，华丽庄严得无以描述，身上的五色飘带飘逸，与金丝般的长发一同飘荡，光芒与美丽融合，令人眼目无法直视。 而那位天神的倒影却是白布裹身的卡尔基，偏袒右肩，宛如一种古印度的风格，他坐在石头上，形容枯槁，满身伤痕，头发如枯草一般，如将死之人般黯淡肃然。 “入相、似相、非相又无相 。”天神俯下身，伸手欲碰触镜面般的水面，只见倒影中伤痕累累的卡尔基也如此行事，如同两个世界中的镜像二人在同时把食指碰触到一个界限面一样。 “多情、薄情、有情亦无情……” “我究竟在哪里？你到底是谁？！” 在镜像的两人手指碰触到的一瞬间，一颗水珠从水面中跃然而出，迅速团满成一颗明晦交杂的光球，充满生命的能量。 “九天三界之外，万物的起始与终结之处，一切无形有形，皆在自在永在者的手中。” 这颗如同心脏一般在活泼跃动着的球体，悬浮在天神的掌中，散发着微光。 “我就是我，被称为宇宙之父、天上之父、闪耀之父。”天神凝视着手中的宇宙，“梅呾利耶和特尤斯，皆是意识的幻像。” “我不懂……”他摇了摇头。 “看！宇宙在热寂。” 在卡尔基眼中，那颗活泼的光球在缓缓地失去活力，黑斑越来越多，在从一颗飘渺的云状体逐渐变成一颗实心的铁球。 “在特尤斯离开这个世界之时，他的妻子乌尔瓦实跳进熊熊烈火，在十二个孩子的面前，和心爱之人一同化为了灰烬。爱如一念情执捆束着我，为了还爱而爱，如今，已到尽头了。” 第274章 这个难以忍受的世界 恍然间，卡尔基眼前浮现出这远古的场景，仿佛在内心深处他一直没有忘记这最初的爱。 “当爱之火熄灭之时，万物只剩下灰烬。”天神若有所思地说道。 “去吧，在这个黑铁的时代，去爱吧！在这个穿越300亿光年的梦尽头，我会在爱中得自由，一切将恢复如初。” 随即，卡尔基以无法预测的，远比光速更快的速度急速离开这个幽暗世界。 “回来，回来……卡尔基！” 璇玑已经累到精疲力尽，一边哭泣一边喘息着，她单人做了一个小时的人工心肺复苏，但医疗床边的仪器显示没有任何改变，心脏起搏仍是一条直线。 她转过头来，没有看到脑电图突然间微微活动着一点点。 “你真的放弃了这个世界，放弃了我吗？” 她身心俱疲，涕泪横流地把脸趴在他的胸口，觉得命运如铁链紧紧压迫着她，她失去了所有的勇气和希望，再也反抗不了。 “你还记得我对你说过的话吗？”她抬起头注视着他纯净宁静的面容，“无论你去哪里，我都会跟随，做你最爱的扈从……” 一股冲动让她直起身在寻找着什么，她在一时紧张的慌乱中，全身心都在他的身上，都忘记把那支小巧的激光匕首枪扔在了哪里。 “她到底在干什么啊？” 德昆看到这个古怪的女孩开始在手术室的备用器械部分开始翻箱倒柜，把一些暗盒都统统按了出来。 “拉姆达！我们得阻止她乱来了！”德昆鼓起勇气跟自己的智能机器人同事说了一句。 璇玑终于找到了她想要的，一把精致纤细的手术刀。 她用右手拿刀，伸出左腕，仔细盯着细腻白皙肌肤下的青筋，好像要找到下刀的位置。 “别乱来！”医疗组冲了进来，德昆涨红着脸说道，“你不能再闹了！卡尔基团长需要被收殓，而如果你想在战地医院用一把小手术刀自杀的话，我建议你不要这样做，除了给别人添麻烦，你什么也干不了！” 璇玑直直地看着他，泪如雨下，她那种彻底心碎的美陡然让德昆无法再多指责。 “好了，好了……你把手术刀放下来，今天的事我就压下了，我们赶紧送卡尔基团长去停尸房吧，现在我们很忙的，你不能占用特级手术室太久。”他额头冒着冷汗，双手摊开，试图说服她，“人死不能复生，虽然现代科技昌明，但按照医疗法，我们战地医院不能保留由任何药物和机械维持心跳和其他生命体征的军人……” “我虽然不懂人类的痛苦，但自我伤害不会解决问题。”人工智能主治医生拉姆达也加入了劝说，“尝试接受现实，比做极端的事更好。” “滚！……给我出去！”她激动得叫道，“为什么你们总是逼迫我？这个令人难以忍受的世界，盖亚人把我当作雇佣军，柏拉图人让我做劳工，我受够了！” 她如一头发怒的母狮子把整个医疗组都震住了。 “保持理智，不要扰乱我们的工作流程……”德昆试图想继续劝说。 “理智、工作流程，柏拉图人都如工蚁一般生活，难道你们自己没有发现问题吗？”璇玑说道，“冷冰冰的机械化工作和宗教生活，一切追求最优化效率，我受够了你们的系统，我不能在这里被罚做工，这样生活一辈子……” 在这番争执之中，卡尔基的脑电波又轻轻悸动起来，但没人察觉，连医疗机器人都无反应，它们已经切段了跟卡尔基的一切医疗讯号连接，准备救治下一个伤患。 “出去！让我跟我的大团长多待一会！你们把这件事看作仅仅是‘添麻烦吗？！”璇玑杏目倒竖，显露刚烈的神情来，“好，那你就看着……” 她伸出左手腕，右手把手术刀紧紧卡在手腕上，用这种姿势跟德昆说话。 几乎就是数秒钟后，德昆就看到殷红的鲜血滴顺着她的手腕往下滴落，把他吓得一大跳。 “千万别做傻事！这毫无意义！我们的宗教不反对自杀，将自杀看作高尚之举，但不要这样乱来……”德昆不停地摆手，脸都吓白了。 “出去！让我和他在一起！” “好，我们出去，你不要做傻事，先让医疗小助手给你止血吧。” “出去！” 她暴烈倔强的脾气压过了德昆，后者只能带着一串机器人同事悻悻离开。 “卡尔基，你并不知道，你对我意味着什么？” 流着眼泪的璇玑放下了手中的手术刀，看着躺在医疗台上的卡尔基，她的血滴得到处都是，滴洒在白布上，甚至他的肩膀上。 她注视着他，他变得那么完美，每一个细胞都被彻底激活和修复过，容颜如画。 “和你一起逃离盖亚的那一天，是我记事以来，最快乐的一天。”璇玑紧紧地用手臂抱着他如古典雕塑般地头部，这样可以在他耳畔亲密地诉说，“你对我许下了一生一世的誓言，我的人生在之前是晦暗的，此刻终见到了光明，大团长，你太甘美 ，你的眼睛太美，此刻我如蒙大赦，人世太苦涩，终于，找到了庇护一生的屋檐……” “可是，一生一世太长，誓言太短暂，原来，我们都是孩子，还没有长大。”她止不住自己的泪水涟涟，而左手腕的鲜血淋漓都不断流淌在他的脖子和脸上，“我终于明白，你不是我期待的那个人，我只能在泪与血中继续前行、长大……一个人……” 在一旁投射屏上，脑电波出现了波段，心跳从一条直线，出现了一个小小的跳跃，随后更大的一个跳跃。 仿佛瞬间穿越了亿万光年，任何星舰时空跳跃的速度都无法比拟，穿过迷梦的云雾，他听到了璇玑的声音。 “你不知道，你在我心目中真正的位置，你是我的父亲！……一个孤独的女孩如何割舍得了自己的父亲？哪怕他无情地抛弃了她……” 她说至此，已经泣不成声。 失血让她觉得有些冷，让她紧紧抱着卡尔基，就像一只寻求庇护的受伤小兽，他的身体依旧是温暖的，没有任何尸体令人不悦的气息。 第275章 精于欺骗的人类 “这下好了，安静了，她不会真割腕了吧。” 德昆医生看着她几乎半躺在医疗床边，紧紧抱着团长的身体。 “每年，柏拉图人有至少2800人因殉情而死。”拉姆达平静地说道。 “但他们两个可不像正经一对啊。” “你们人类精于欺骗，没有任何系统能阻止你们的天性。” 德昆只能无奈地转过头。“我们赶紧还是再试一次，干脆以急救的名义制服她算了。” 璇玑用自己依旧淌着血的手臂环抱着卡尔基的头部，血都沾染到他金黄色的头发上，“为什么你依旧那么俊美，只是像睡着了？” 她觉得自己眼花了，仿佛看到他长长睫毛在颤抖，好像随时要醒过来一样。 “我们担心你，想给你治疗伤势，你看，你一直在流血，团长的身上都是血，我们必须让殉教烈士保持洁净。” 德昆又走了进来，说话的口气异常温和，显然这次他是变换了策略。 “不……不要过来！我说过，不要打搅我们！”璇玑抬头望着卡尔基的面孔，也许真是目光模糊不清了，她恍然觉得卡尔基在缓缓恢复轻微的鼻息。 “冷静，冷静……” 正当两个人继续毫无成效的对话时，人工智能医生拉姆达立即敏锐地觉察到仪器上的异常。 “卡尔基团长的生命迹象恢复了……！”拉姆达指着投射屏上的数字，用吃惊的口气说道。 “怎么可能？！”德昆医生大吃一惊。 “啊？！卡尔基？！” 璇玑睁大黑亮的眼睛望着卡尔基的样子，他的面容显然比初见之时多了一种无法形容的生命力，她惊诧地见到他胸口微微起伏而起，如溺水的人被救起时悠悠地吸了一口气。 她曾听说过前线发生过的阵亡者突然回阳苏醒的奇事，但当这件奇迹真发生在眼前时，她也不禁心中一颤。 几乎是一阵慌乱之间，医疗小组的一群智能机器人涌了过来，火速地给团长连接了各种生命维持液。 卡尔基缓缓睁开了大海般的眼睛，他眼前的世界如被火葬台上烈焰融化了一般呈现一种流动状，他看到了脸上带着血渍和泪痕的璇玑，在那么诧异地看着他。 “瓦尔哈拉……女武神……”他用干哑的嗓音说道。 “不！卡尔基，这是真实的世界，是我。”璇玑脸上流露出一种惊喜激动得不能自已的表情，她用沾满血迹的手颤抖地抚摸他完美的面颊。 他显然也震惊至极，用尽全身力气抬起右手抚摸她的脸颊，她的眼泪流到他的指尖，滚烫而湿润。 “真实的世界……”他望着周围手术室的环境，竭力地直起身体，颤巍巍地用左臂支撑起自己的身体，右手碰触她的脸庞和秀发，璇玑已经修剪了一头短发，不再是曾经长发飘飘的样子，这就是她现在的样子，真实的。 “天啊！我的神啊！” 一旁的德昆医生吓得惊叫起来，虽然他听说过柏拉图最高等级的军事贵族拥有非凡的身体修复能力，即使在受重伤后，被“米特拉达梯”拯救后数小时就能上战场，但他真的看到一位已经要由他签署死亡证明书的骑士团团长突然苏醒过来，甚至能马上坐起身时，他惊吓的样子跟活见鬼差不多。 他在强迫自己努力接受自己所在的世界，意识还在混乱中，但看到她右臂有鲜血从手腕的一道伤口里汩汩流出。 “你在流血。”他有些喘气般地轻轻说道，随着意识逐渐清醒，他明白了先前闻到的血腥味，听到的争吵声和璇玑的轻声诉说声。 “卡尔基！卡尔基！”她激动得已经无法站立，身体半跪在医疗床前。喜极而泣般地紧紧地靠在他的胸口。 这毫无疑问就是璇玑，她总是可爱到他最心软的心尖上。 “我见到了你，这世界从未这样美丽过……”他随即用有力的右臂环绕着她的头部，像保护自己最心爱之人一样抱住她。 “你划伤了手腕，需要及时止血。不用担心卡尔基团长，我们会悉心看护他的。” 未等他来得及把话说完，外观圆润可爱的医疗小助手就走过来，用异常贴心温柔的声音说道，不容因流血和异常激动而虚弱的璇玑拒绝，这个智能机器人就立即在她手腕的伤口上喷上一层烟雾般止血药剂。 那条深深的切割痕迹几乎在数秒钟内越变越浅，一直在不断流淌的鲜血也几乎瞬时被止住，但璇玑却觉得脚底越来越发飘，眼前也越来越模糊。 “哦……不！”她如抗议一般嘟哝了一声，便如头重脚轻的人一般向前倒去。 在他的意识进入这个真实世界没到一分钟，她便眼前一黑，意识从这个世界中抽离出来。 “璇玑！……”卡尔基不能及时拉住她倒下的身躯，只听“咚”一声，她一头栽倒在医疗床下的地面上。 负责搬运的高大机器人迅速用履带滑了过来，立即又轻又稳地把她抱了起来。 “我们会负责照顾她，她受 伤了，而且情绪过于激动。”德昆面露庆幸而欣喜的表情，挡在了无法随心所欲移动身体的卡尔基的面前，团长显然无法立即下地去看顾她。 计谋得逞啦！他可终于制服了这个突然杀出来破坏医院秩序的怪女孩了！ “璇玑……她到底怎么了？我不能让她离开我，你们会怎么对待她……” “团长，你别激动，你需要后续医疗，我们得给你检查。”德昆医生说道。 趁着给她治疗手腕割伤时，在止血修复药剂中放入使人昏睡的镇静剂，就可以制服她了。 这是他想出的妙招，对付这个悍妞，必须使用计谋，这就是人类比智能机器人医生灵活聪明的地方，总是能妙招迭出。 他一旁的手术机器助手迅速拿准备好的微吸盘式的管子轻插在他的脖子一侧，卡尔基便无力地躺倒在医疗台上。 “璇玑……你们……”在他眼前，好几台医疗机器人都涌了上来，迅速把无力躺倒的他插上各种治疗吸管，重新将医疗床用翻盖式的设备罩住。 卡尔基想竭力保持清醒，但一团迷雾般的感触涌了上来，他无力地侧过脸，又陷入了昏睡之中。 第276章 两难之间 就在短短的几十秒的重逢之后，他们又各自回到了自己的世界中。 “这下麻烦了。” 阿史沃因的护理部主管穿着得体纤细的银白色制服站在办公室的一面透明幕墙前，这位不到40岁的黑发女主管肌肤白皙，显得优雅而干练。 作为年轻医生，德昆在主管尧姬的面前显得有些局促，像下级一样洗耳恭听。 “她是白虎骑士团二级舰队的参谋长通过骑士团总后勤部，让我们代为看管而已，现在这支白虎舰队已经全军覆没，参谋长都生死不明，她根本不属于我们护理员体系，能把她再退到哪里？” “但她不能再留在这里了，她和卡尔基团长的关系不正常，而这位骑士团团长现在是‘阿史沃因军阶最高的指挥官，按规定，他有权选择自己中意的护理员，或者退回护理员，但现行规定有漏洞啊，没限制人族。如果他们两人在阿史沃因里发生丑闻，我们该如何是好？” “想必参谋长这样做也是有道理的。”尧姬幽幽叹了口气，沉吟片刻，“元教教义虽说人人平等，但我们柏拉图军队系统也等级分明，让高级军事贵族们能在战地医院心情愉快，尽快康复是我们工作的最高宗旨，所以，他们的要求我们必须尽量满足，那些已婚的高级贵族，他们……” 她望着外面的一片深黑色，“系统默认，在他们最高等级的原配不在身边时，我们护理员作为次一级的配偶可以……” 她欲言又止，随后又黯然地说道： “保证这些高级指挥官们的血脉延续很重要，我们更像一种器皿，繁衍柏拉图人的器皿，战争需要太多的好战士，系统抚养事实上让一切更简单了，只要保持沉默。” “我们‘阿史沃因是柏拉图最好的战地太空医院，一切秩序井然，又不是其他那些管理松懈的医院，开这样的口子，必然后患无穷。”德昆反对道，“卡尔基体内骨骼有老式的修补组织，需要重新更换，趁他还在手术后的昏睡中，我们赶紧把那位大小姐送走吧！” “也好，这事不必惊动塞马尔院长，先下手为强，比事后被动好。”护理部主管皱了下眉，“就这样吧，事不宜迟。” “什么？要送我去‘帕那刻亚[1]战地医院？” 璇玑在一片洁白的医疗站里，她已经行动自如，手腕上没有留下任何痕迹，治疗手腕浅层割伤对于战地医院简直是小菜一碟。 “帕那刻亚负责离本土更远的刻托战役的医疗救治，离开我们有5000光年之远。”她的组长宜轩和气地对她说道，带着她甜美的职业微笑，“它没有我们这里那么大，那里的活可能更轻松一些。” “柏拉图人每个人都是系统的活化身。”璇玑突然这样说了一句。 她明白，在这里，每个人都会自动地把她和卡尔基拆得远远的。 “我们劳动阶级还有选择吗？”宜轩淡然地说道，“贵族才有任性妄为的特权。我们只有维持系统，才能生存。” 她默认地低下了头，个体在这个磐石般不可撼动的完美体系前太渺小了。 卡尔基又站回了海边，海潮席卷着一块块嶙峋的礁石，涛声阵阵，一切都如此空旷。 在逆光处的巨大岩石之上，璇玑穿着一身飘逸美丽的红裙，骑在高大的深栗红色的骏马之上，她披着红纱，戴着造型优美的珠冠，珠玉串起来穗子垂坠在她精致脸庞的两侧，充满一种特殊的异域情调，在阳光照耀下令他无法直视，只能用手挡住自己的眼睛。 “卡尔基，我们走吧，宇宙那么大，只要我们真心彼此相爱，就能寻得属于我们两人的乐土，自由地……”她微笑着，带着她那种特有的从容和热情。 索尔也一跃而来，它在日光下全身闪闪发光，每一块肌肉都曲线优美之极，充满无法描述的力量和美感。 两匹马互动着，仿佛彼此熟识，他情不自禁地要走向这个方向，这就是他梦想的自由和爱情。 “卡尔基！我求求你，不要离开我！不要抛弃我！”穿着那身泛蓝的苹果绿长裙的夜柔，从身后紧紧地抱住了他挺拔的身体，她总是那么柔弱，那么需要他。 “这是我自由的机会，我不能放弃，你知道我并不真的爱你。”他转身对她说道。 “是你强行夺走了我的童贞，却告诉我你不爱我，你在新婚的第二天，说过你要保护我，一直保护我，你都忘记了吗？” 面临妻子的质问，他只能恼羞成怒地想挣脱她的怀抱，但他发觉她的身材已经不复往日的苗条，小腹已经如玫瑰果的果房一样微微隆起。 “你就为了她，抛弃了你的发妻和尚未出世的儿子吗？”夜柔大声质问道。 “我说过，我在履行身为‘天狼星之子的义务，我在给我那个早死的爹繁衍后代，身不由己！”他显得很暴躁，“这个孩子不属于我，让系统抚养他好了！彼此互不相欠！” “你想让系统抚养孩子，又要挣脱系统的控制，你的自由是如此虚伪和不负责任吗？”她高傲地站在他面前，用 手轻抚下微微膨大的小腹部，随后继续纠缠他。 在远处等着他的璇玑显然已经失去了耐心，那双幽深的眼睛如暗夜的深井般黯淡下来。她低声催促着索尔一同转身离开，从高高的山崖上调转马头离开。 “不！璇玑！不要离开我！”他大叫道，一怒之下不顾她身怀六甲，将她猛然推倒在地。 夜柔倒在地上，蜷缩着身体，发出了痛苦不堪的哀嚎。 “我好痛，卡尔基，我好痛，孩子，我们的孩子……！”她倒地的礁石地上，流淌出一块血迹，殷红得如此触目。 “不！璇玑，你不要走！等等我！”他想飞奔追赶她，但又对倒地痛苦挣扎的夜柔于心不忍，如此痛苦又纠缠的感觉让心脏都因悲痛而无法跳动。 “不！璇玑……璇玑……” 躺在医疗床上的卡尔基在昏睡中不断呓语道，他刚做完手术，显得异常虚弱。 [1]panacea，是希腊神话中表示完全治疗的女神。 第277章 已经不再掩饰 “你醒了，太好了，手术很成功，你三天后就可以下地行走了。”一旁的看护机器人柔声细语地说道。 在他睁开眼，打量着天花板上一道道蓝白色的模仿最自然日光的病房灯源，这是“阿史沃因”最好的一间特级病房，自然被分配给了他。 病房的自动门无声地打开，一位金发的年轻女护理员映入他的眼帘。 “卡尔基团长，恭喜你，你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了，我们‘阿史沃因会竭诚让你尽快恢复健康，重返前线。”伊芳扫了一眼投射屏上的各种数据，随后站在他的医疗床边，朝他甜美地微笑，碧蓝的眼睛中满是柔情，显得极为殷勤而热情。 他在6年前在“阿尔戈走廊之役”曾身受重伤，当时也被送至前线的太空战地医院抢救。于是，他在短短数秒钟内回过神来，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璇玑？璇玑……她在哪里？” 面对声音虚弱的疑问，伊芳愣了一下。 “卡尔基团长，你的新胃生长良好，但现在不能直接进食，但24小时后，就能食用特殊的流质食物了。” “璇玑，她人在哪里？你们对她……”他仿佛在蓄积力量，依旧虚弱地询问着。 她手腕受伤了，身上的制服溅了很多血，还有很多争吵声，她的情况应该不好，柏拉图系统对这样一个“多余者”，一定不会友好，他是唯一可以在里保护她的人。 “团长，你还是休息一下，不要多说话。”伊芳低垂下眼睛，并不打算接话，而是赶紧把他的被褥盖好，准备马上退出。 “璇玑人呢？回答我！……我看到她了，我不允许你们欺压她！”卡尔基突然用力把固定在他后颈脊柱两侧的导管一下全部扯掉，竭力挺坐身体，竟然直接坐了起来。 团长，你现在不能动！你盆骨和脊柱都新植入了最新的人工骨骼，这是‘米特拉达梯无法自动修复的，你必须躺着修养！手术后48小时才能下床！”伊芳被吓了一跳。 “回答我！璇玑……去哪里了？”穿着蓝色病患的卡尔基虽然显得很清瘦，但是他身上那种高阶指挥官的强大气场足以把伊芳这个二十岁的甜美护理员镇吓住。 “我们没有欺负她，她在我们这里过得很好，一切都正常……”她慌忙解释道，“但她现在要被送去‘帕那刻亚医院，离开这里有5000光年之远，大概还是去那里当护理员吧，一切都井井有条，你不用担心她……” “我怎么能不担心她！”卡尔基的担忧几乎无法掩饰，他很清楚假如璇玑被那位到处安插监视者的皇帝探知后，会得到的下场。 这里唯一的好处是远离柏拉图的至圣所，但商羯罗的小聪明迟早会被无所不在的系统监察所识破，一旦她的存在信息返回本土，皇帝就一定会知晓。 “快告诉我！她现在人在哪里？你们不是把高级指挥官的需求和满意放在工作第一位的吗？” “别动，在手术后乱动是会造成瘫痪的，团长！你不能这样！” “阿史沃因”的工作人员使用的星舰候机区，如同一颗跟巨大的水滴融合成一体的小圆球，一切线条都是圆润的，装饰带着dna螺旋结构的律动感，巨大透明幕墙外的黑色夜空中一艘艘各类舰只在不断运动中。 “去往‘帕那刻亚的星际运输舰已经晚到了10个小时了。” 尧姬来回踱步着，显得很不安，她自然深谙“夜长梦多”的道理，尽快送走麻烦人物对所有人都好。 “盖亚人经常会拦截我们的运输舰群，现在航道会随时更改。”她的一位下属向主管解释道。 璇玑一个站在那里，粉蓝色的长裙外套着一件深色的骑士斗篷，让她的高挑身材显得更鹤立鸡群，很少有女护理员会这样打扮，她总是显得与周边环境格格不入。 她没有反抗调令，知道他还活着就足够了。她已经小心翼翼地隐藏起自己的感情，如果不是半夜遭受意外的相逢，无论如何，她也是不会暴露心中的真实感情。 卡尔基有妻子有孩子，在柏拉图军队里有他的位置……而她已经在体系里一无所有，她不想要他的照顾和怜悯，更不想他为了她而前程尽毁。 璇玑哀伤地闭上了眼睛。 “哦！终于来了！”得到运输舰进港讯息后，尧姬大大松口气，“赶紧走吧，你在上面有一间单人套间，还有一个机器人小随从，照顾你的生活起居。一个月的航程里你会生活舒适，这里的一切都是非常周到的。” 她默不作声地跟着尧姬身后，“不准再私藏武器，不准再伤害自己和他人，否则会给你自己带来很***烦……” 这位主管的碎碎念她完全不在意，她的心已经死静一片，在这里，她就如一条星际流浪狗。 在走向透明细管一样自动向的停泊的运输舰延伸的移动位置前，她停下了脚步，回望这个封闭的空间。 不知这次告别，何时能再相遇，也许，不会有下次了，她默默地下了决心。 几乎是突然而然地，这个小候 机间的一道管状传送门突然打开了，璇玑转过身，吃惊得瞪大了眼睛。 卡尔基就这样猝不及防地出现在她的面前，穿着过膝的蓝色的对襟病服，显得高瘦而虚弱，赤着脚，几乎是跌跌撞撞地从里面走了出来。 “璇玑……她不能走。”他略有虚弱地向在场的护理部门的主管远远地说道，“我需要她做我的护理员，我们彼此……认识和信任。” 话说完，狭窄的管道里又升过来伊芳和两个外形圆润可爱的护理机器人，他们劝阻未果，只能任由卡尔基从宽大的医疗床下来，进入狭窄的传送电梯内，他们随后赶紧追来。 “尧姬主任，我竭力劝阻了，我真不是故意的！……”伊芳面对顶头上司生气质问的眼神吓得手足无措。 “我不需要搀扶……”卡尔基拒绝了护理机器人一左一右的帮助，想一步步地走向她，但他的脚只能移动一点点。 翻帽下的璇玑瞪大眼睛看着着不可思议的一幕，卡尔基已经在所有柏拉图人面前，不再掩饰对她的情感了。 第278章 称职的封君 “卡尔基团长，你不应该来这里。”尧姬明明很气恼，但说话的口气依旧很温柔，面对高级指挥官，这几乎已经是她的职业习惯，“璇玑虽然违反了规定，但我们没有对她进行任何处罚，调她去‘帕那刻亚也是为了你们两个人的前途考虑。” “选择合适的护理员也是骑士团团长的权利，完全符合规定。”卡尔基轻声答道，“我选择璇玑，所以，你们不能送走她。” 这下，所有人都默不作声，柏拉图人只要一听到法律或教规允许，就不会再反对。 “卡尔基团长，你真的不要再走了，这会伤害你的身体。”伊芳怯生生地劝说道，“我会让他们把医疗床从特殊通道里送过来。” 她见他几乎是咬紧牙关才能挪动步子，在努力向她走过来，他一定非常疼痛，额头青筋暴起，冷汗都渗出脸颊。 “我不能……我不能做你的护理员。”璇玑黯然地低下头，“我在奥西里斯基地说过的，你知道，我不会委身，这不是我想要的。” 卡尔基面露艰难痛苦的表情，他努力地颤巍巍地走向她。 “我想做一个称职的封君，不再胆怯逃避，而是伸手全力保护自己的封臣，不会再抛弃她了……”他向她伸出双臂，“我曾经犯过的错误，我不会再犯了。” 璇玑的黑色眼睛浮上了一片晶亮，如果还是当年的自己，她早就一头扑向他。 看着璇玑依旧站在那里，一言不发，额头带着冷汗的卡尔基就想用尽全身的力气走近她，但一阵难忍的剧痛让虚弱的他眼前一黑。 “卡尔基！”璇玑身手敏捷地疾步冲向他，用尽全身力气抱住了他。 卡尔基顺势也抱住了她。 “团长！你这样太危险了！”伊芳跟医疗智能小助手们几乎同时闹哄哄地围了上来，帮助他不会跌倒在地。 “这样可以当着所有人面拥抱你……”他在她耳旁轻声耳语，“你依旧清香如露水。” 璇玑涨红脸，轻推开他，“你太狡猾了。”她瞪了他一眼。 “狡猾是对敌人，我对你绝对真诚，不要去‘帕那刻亚，在这里我能保护你，柏拉图不再是你的‘父邦，它是很危险的。” 卡尔基注视着她，只要她注视着他的眼睛，就会失魂落魄，甚至忘记时间的流逝。 就这样，她成为了卡尔基的专属护理员。 又是一天工作的开始，璇玑迅速盥洗后，走进了更衣室，机械手臂为她穿上一层层衣裳，最后在她背后轻轻打上一个精致的蝴蝶结。 在她步入光线昏暗的单人病房时，发现躺着的卡尔基根本没有合眼睡觉，他很安静地躺着，睁着眼看着天花板。 “那么早就醒了？你应该多休息，昨天你又刚做了一次小手术。” “我做梦了，我梦到斯韦林，他全身是血，躺在裹尸袋里，被安放在运输舰底舱的停尸箱里，那里有很多很多我认识的人……” 她倒吸一口冷气，医院里所有人都在疯传白虎骑士团的惨败，“你不应该想那么多，现在应该专心养病。” “没法不想，我赌光了所有我在大团长任期内执掌的军力，所有的……我现在，几乎一无所有了。” “骑士团每年都能补充大量新鲜血液，柏拉图的战争体系是非常坚固的。”她轻声安慰他。 卡尔基不自觉地皱眉，璇玑看到他的眉心已经有一道浅浅的细纹，她想到了数年前看到的那位光辉四射的蓝眼睛骑士，他英俊非凡得如天神临世，常年征战和伤病折磨，让卡尔基的脸颊显得更削长些。 “你应该多笑笑。”她轻柔地摸了下他眉心的细纹，然后欢跃地起身，走到大床前。 “调整朝霞的晨光，这样起床会心情愉快。”她边说边在触摸屏上点触。 窗帘缓缓拉开，屏幕般地显示出完全逼真的柏拉图星上大海日出般的景色，甚至模拟出清晨若有若无的晨风，让沉闷黑暗的病室顿时充满清新感。 “只有保持好心情，才能尽快恢复健康。”璇玑站在这片模拟的海天一色的日出之前，元气满满地伸展了一下上臂，她带着笑意，很久，她都没有这样心情愉快了。 而他躺着看着她，想到在她的小公寓的清晨时，她也会这样可爱如猫般振作精神。 她回头时，看到卡尔基用迷恋的目光看着她，双眸如碧海般清澄。 “我想到和你一起生活时，你的样子，你依旧那么可爱。” “听这口气，简直像老夫老妻……”璇玑脸红了。 “我们是真的老夫老妻，长期同居过，你忘记了吗？” “胡说！”她双颊绯红，急着抡着拳头，想锤他一拳，但他眼疾手快，直接把她拉扑到他身上。 他们两人四目相对，一阵心脏的悸动，总有一种特殊的引力场存在在他们两人之中，这是他们和他人在一起时，从来没有的。 爱情是一种“业力”，这种业力把他们捆束之强，令双方都局促不安起来。 “病房有监控，这是为了你的安全。”她想挣扎地离开他，但他的手臂把她更紧抱住了，“我们应该保持距离。” “你只是不小心摔在我身上的，监控不会管这种事，你看，你还可以帮我从上面整理一下枕头，我头枕得有些不舒服。” “什么？” “你帮我整理下枕头。”他放开她，用手指了指方向。 璇玑只能踮起脚帮他拉了下右上角的大垫枕，这时候他趁机把脸轻贴她。 “卡尔基！”她干脆利落地朝他覆盖金发的头顶扑打了一巴掌。 “殴打病人可是大过啊。”他一把抓住逃离中她的手，“我只是告诉你，高明的统帅总能用巧计打开敌人自以为固若金汤的防线。” 她回头看着他，脸蛋完全羞红了。 “你是别人的丈夫，她在等你回家。”她轻轻地说了一句，像是在对自己说。 “可是，璇玑，你现在是这个世界上，我唯一的安慰了……即使把全世界所有的美女都送到我的面前，她们都抵不上你的一个指头，和你在一起，看到你脸上的微笑，像花一样美好，我才能打消一些寻死的念头。” 第279章 一切开始就已结束 “卡尔基，你不要这样说。” 他轻轻放开了她的手。 “在阿史沃因，他们会把我当皇帝一样照顾，尽量满足我所有的要求，但一旦我伤愈返回柏拉图……”团长轻喘起来，显然这番和她的互动，已经让他觉得体力不支了。 “你快休息一会，现在时间还早，再过一个半小时我给你送早餐好吗？你还可以小睡一会。”她把光线调暗了一些。 “不，我不喜欢睡觉，在梦里，太多的死人……” “那我陪着你。”璇玑坐在医疗床边的悬浮椅上，端详着卡尔基雕塑一般完美的侧颜，“睡吧，我会一直和你在一起。” “你真好，璇玑，靠着我。” 她轻轻把头靠在他的脸侧。 “你比蜜更甜，比宝石更贵重。璇玑，你是我最美丽的梦境……”他缓缓地闭上了眼睛，胸口发出了一声叹息。 “你说话就如同一首诗，我的大团长，你才是我的梦。” 为什么又心动了？她质问自己。和他保持老友的关系是最好的，不能再进一步了。 但是，和卡尔基在一起时，整个世界的色调都突然变得明亮起来，在去休息室休息的走廊上，她步履轻快，好像漫步在开满鲜花的原野之上。 “就是她……” “她是为这事才被降级调到我们这里来的吧……” 和她擦肩而过的两位护理员一看到她就开始附耳窃窃私语。 她抬头挺胸，以女骑士的风度，高傲地走了过去。 太空休息站的门打开了，原本护理员们社交的氛围融洽和谐，一看到她，就一下有些冷场了。 “璇玑，团长现在怎么样了？”瓦妮塔主动询问她，打破了尴尬的气氛。 “卡尔基的情况时好时坏，他需要更多的休息，总体还是很虚弱。” “卡尔基，听起来真亲热。”不知哪位“白虎”种族的女护理员揶揄了一句，璇玑打破了她们可以认识一位骑士团团长的惯例，何况卡尔基可是一位名将，这会是她们的终身谈资。 璇玑转过头，装作没听见。 “还是尝一下最新的覆盆子酱华夫饼吧，味道超好。”瓦妮塔赶紧给她解围了。 她们连她做他的专职护理员都接受不了，还能接受他们之间的感情嘛，柏拉图人在按部就班的系统生活中，已经变得无法接受任何“非常状态”。 “这个位置可以吗？” 璇玑把卡尔基的悬浮医疗床推在虚拟现实的景色之前，这是一片苍翠的森林，有一棵巨大的橡树，树冠苍天，树下盛开着各种野花，艳丽的锦葵、蓟花和矢车菊开得到处都是，随风摇曳。 “很好。”他坐在床上，转头看着这棵大树，“6年前，我在前线医院还没有看到有虚拟现实给伤员欣赏。” “也只有高级病房才有，普通病房还是用聊天解闷。”璇玑微笑道，“我之前一直在普通病房工作。” “辛苦你了。” “不！其实护理员的工作轻省，福利也好。柏拉图女人的生命重点并不是在工作上……当女骑士才是一种挑战。”璇玑觉得眼前又出现密集的炮线交织，各种飞行器的爆炸光，“我第一次上阵就是在刻托，对阵一位白虎骑士团团长，初战就被击落了……恐惧感，肾上激素简直要把我淹没，后来在奥西里斯基地战役中，你差点就杀了我。” “噢！”卡尔基苍白的脸上露出了羞愧之色，他想起了在奥西里斯基地医疗室里强迫她，“你是我遇到过内心最强大的女性。战场对一个女人而言，太残酷。我有时候并不希望你血战最激烈残酷的主战场，即使在柏拉图，女骑士也不过是打辅助部队。” “作战是我的命运，你忘记曾经教导过我的话了吗？千万不要逃避，要迎战。” 那些在练武场上互相用练习剑格斗的场景又来回闪现。 “我现在头脑很乱，他们找不出我脑部受损的部位，每天来回折腾我，又没法下床走动，我现在的状况，就像一个88岁的老骑士，居住在‘福祉之岛上，护理员把我推到岛上的‘圣林里透透气。” 璇玑几乎是“噗”一声笑出声来，卡尔基属于日常沉默寡言的那一类，但把他关在小病房里，他也会跟大多数人一样话多了起来。 “你一点都不老，我不能想象你年老的样子。” “最后还跟骑士团那群老家伙一起在圣林里晒太阳，一眼望得到头的安稳人生真怪异。”他轻声感叹了一句，“如果那时候，你能在我的身边，那该多好。” “那我也成老太太了。” “但一定是可爱的老太太，我们牵手在树下。”他不自觉地把伸手放在她的手上，这让璇玑心一暖。 “卡尔基，你想太多了，像一个梦想家。我发觉你总是会先预设结局，这太奇怪了，就像你在赛车出发前就预设了爆炸物，好似一切一开始就已经结束，一切尽在掌握，这样岂不是太无聊了？” 他微笑了，模拟 的树影斑驳投射在他枕在枕头上的面孔上，皮肤显得如白瓷一般。 “我的思维也许被必胜的信念控制了，我就是这样被教养大的，也许，我忘记了很多选择。”卡尔基笑道，“如果说未来是一种能量的导向，多向矢量令我恐惧和不解，我应该怎么面对未被设想的终结？” “你真是哲学家，好好休息吧，不要再多想了。”她抬头看着模拟的树冠如真实世界一样在摇曳着，还发出轻微的“飒飒”声，“柏拉图星好似有一种特别自然浪漫的氛围，我真想去看看，感觉如梦境一样美丽。” “我也曾经认为我的父邦就是天国。”在卡尔基眼前浮现了白纳福煦宫的美景，到处是鲜花绽放，海天一色的白色大台阶延伸入海，“但如今，这个梦已经醒了。璇玑，你不能去，要远离柏拉图，那里太危险。” “为什么？”她皱了皱眉头，“为什么我不能返回我在柏拉图应有的地位？” “你想和别的男人结婚，是吗？”他淡淡地说了一句。 第280章 你是忽冷忽热的渣男 她当然不想结婚，可是当卡尔基注视着她时，她突然回忆起在“轻井泽王子饭店”纷纷飞落的红玫瑰花瓣中见到那位高傲冰冷的金发骑士，盛装打扮的她满怀被爱的希望，却被投入灵魂的冰窟。 “你结婚是为了保持自己的地位，为什么我不能这样做呢？青龙骑士英俊温和，又彬彬有礼，他们宠爱妻子，还有忠诚都是非常有名的，你还有什么安置我的办法呢？我属于战场，这里每天却都是草莓马卡龙蛋糕。” 她说这番话的态度并不严肃，像一个站在树下的小精灵在开玩笑，但他的面孔刹时就凝重了起来。 “这感觉太虚假了，把模拟风景关闭吧，我累了，我只想一个人睡一会。”卡尔基闭上眼睛。 璇玑伫立了片刻，“你总是把自己当作宇宙中心，不能体会我曾经的伤痛，多少个黑夜，我独自一人哭泣……” “我说了，我要一个人休息，出去！”他又恢复了那种指挥官生硬的口气。 “你的忽冷忽热，真令人难以忍受，在这点上，我非常同情夜柔。” 她迅速关闭了虚拟现实，留下一句话，就干脆利落地转身离开了。 卡尔基一个人待在昏暗的病房内。 这个高傲自大，令人难以忍受的家伙！她在心中涌出滔滔洪水一样抱怨，真受够了！ 璇玑一个人待在自己的房间内，之前，卡尔基几乎在醒着的时候都需要她的陪伴，还跟她不断说话，这样，她觉得时间飞快，而且一点都不累。 可是现在，他拒绝她的看护，只要机器小助手的照顾，她一个人待在这个小巧的太空睡房内，却觉得无聊而乏力。 不行！她站起身来，准备去别的病房去帮忙，她可不想成为他的禁脔。 正当她负气地步履匆匆地走向普通病房区的时候，刚走了一个转角，她就遇到苗条靓丽的梅洛普医生，她是个典型的敬业又充满活力的柏拉图职业女性，此刻她带着两位医疗助手正赶向团长的病房。 “梅洛普，发生什么情况？” “卡尔基团长的昏睡症发作了。”雷厉风行的女医生示意她跟过来。 “什么？” “卡尔基团长应该有轻微的‘冈比西斯症，这是我们的症状诊断出的，仪器暂时无法诊断病兆。通常情况下，战机被直接轰碎的飞行员被救下后，都有轻微脑部损伤，会出现各种奇怪的状况。” “他前一天还好好……”璇玑咬了咬嘴唇，还能跟她凶呢。 “重伤患的情况总是反复的，他现在在睡梦中失去意识了，简而言之，他无法自行苏醒。” 话说完，病房的自动门就打开了，一行人立即快步流星地走了进去。 “团长已经睡了5个小时了，但他现在的意识想醒来，身体却无法醒来。”一位名叫“吉吉”的人工智能护理员对他们说道。 “我们在监控数据上已经看到了。”梅洛普回复道。 “卡尔基！你醒醒……”璇玑急走到医疗床边，轻叫了一声，但被梅洛普阻止了。 “人工唤醒的作用不大，如果强硬唤醒他，下次他依旧会再犯，这是脑部激素分泌受损害的后遗症。”在梅洛普的指令下，一位医疗助手用机械手转出白色的一针，而“吉吉”则迅速地卷起团长的左臂的袖口，干脆利落地用水蛭式在他静脉上打了一针。 “这是g蛋白质针，能迅速促成皮质醇激素分泌的细胞生成，希望他马上醒过来。”梅洛普说道。 璇玑焦心地望着睡容平静的卡尔基，他的呼吸很平稳，好似深度沉睡一样，带着一丝严肃的表情，如同古典式的塑像般静美。 “璇玑，你走了之后，团长一直闷闷不乐。我想尽办法想让他高兴，我想对他讲笑话，他让我去一边待着。” “卡尔基这个家伙……”她一面觉得很心疼，一面又对他的骄傲深恶痛绝，“他不是三岁小孩，我又不是他的奶妈。” 梅洛普似乎立即明白了问题所在，她转头对璇玑说道：“你常用这种口气跟你服务的高级指挥官说话吗？你工作宗旨更多是心理上的，重伤员的心理问题往往比生理创伤还重，尤其是靠意识操纵战机的骑士，他们在脑部创伤上更严重，你必须竭尽全力让团长心情舒畅，这就是你的工作。” “璇玑，我觉得卡尔基团长很喜欢你啊。”另一个人工智能医疗“艾米”轻柔地说道。 “你觉得？你可是一个机器人啊！”在被医生训斥后的璇玑心情烦躁，脱口而出。 “和你在一起的时候，团长话很多，也能吃一些东西，但他和我们几乎不交流，也不吃东西，我们当然可以判断，他喜欢你。”吉吉用机械双手做了一个心型的可爱手势。 璇玑的脸刹时红了，梅洛普也立即看出了端倪，她迅速地扫了一眼投射屏上的数据。 “各项身体激素已经恢复正常，团长马上可以苏醒了，我去处理其他病房的事了。”女医生赶紧走了，“璇玑，你不要再触怒团长，记住，你的工作就是提供心 理慰籍和愉悦。” 卡尔基的长睫毛颤动着，缓缓睁开了一双澄碧的眼睛，璇玑俯身看着他，两人四目相对，他们明明总有口角，但眼神中却总是脉脉含情。 “这到底是梦境？还是现实？”他长叹一声。 “其实，我也不知道。这不是我应该在的生活，你俘虏了我，却没让我返回柏拉图，我们都在一个陌生的空间中，‘阿史沃因就如一个巨大的蚁巢，我们都被困在这个小小的空间内。” 璇玑的声音很温柔，似乎之前的不愉快已被抛诸脑后。 “有你的地方，对我就是最好的地方。”他声音干涩的轻轻说道，“你回来了，不生我的气了。” “我其实没有生你的气，我了解你的臭脾气，一个无可救药的直男，粗鲁傲慢的大兵。”她的黑色眼睛水汪汪的，如深潭之水令他着迷，“是我必须反复告诉自己，卡尔基是一个抛弃过我，不可信任的渣男，我每天都必须提醒自己千百次，你是另一个女人的丈夫，你有儿子。” 第281章 我是一个次品，是吗？ 她停顿了下，继续说了下去：“我就像一座严阵以待的堡垒，唯恐自己的城墙和工事在敌人的炮火下轰然坍塌，日夜抵抗，我提心吊胆……” “我也是一样的，我现在是全柏拉图最痛苦的人。”卡尔基轻声说道，“我曾是一个快乐青年，无忧无虑，我爱父邦的江山如画，每一片树叶，每一朵花……为它的美丽，我在前线奋勇拼杀，以屠杀劣等的异教徒为荣，似乎一切宇宙美好的能量都显现给我。而现在，我是覆师之将，我的部下或死或下落不明，元老院的很多人要我死，曾经的朋友抛弃了我，连每一次睡眠都像死亡陷阱，越陷越深……” “你拥有的东西已经比普通士兵们多很多，他们依旧那么乐观，一个真正强大的人是不会轻易被逆境打倒的。” 卡尔基注视着她，璇玑身上的单薄感在经过战场残酷历练后慢慢消除，她有一张年轻美女的杏仁型完美的面孔，但眼睛中却闪烁着锤炼钢铁的火焰。 “我曾经说过，你比我坚强。少年时，命运之神青睐于我，顺风顺水，步步高升，我便只会在集体中找坐标，我害怕独自一人面对世界。”他向她伸出修长的手臂，恳求她，“抱我一下，璇玑，我渴望你的拥抱很久了，告诉我，你不会离开我，不会再让我一个人孤独面对黑暗。” 璇玑脸红了，她转头看着“吉吉”和“艾米”。 “这里其实不只有我们两个人……” “噢，两位小姐，是否能……？” 卡尔基转过头，还没把话说完，两位智能护理员就转动着履带就知趣地走了。 她俯身拥抱了他，这是这么多年以来，他们第一次真诚的拥抱。 “我的大团长，不要再让我软弱了，我得下多大的决心，才不再去寻找自己的父亲。”璇玑把头埋在他的胸口，泪水夺眶而出。 “璇玑，你是支持我往下走的力量，有你我就有战斗的方向。”他用手臂温柔地环抱住了她，“现在就像在龙塔寺，你照顾着我重病的我……那几天我们多么快乐，骑马、射箭、追逐，再也没有别的烦忧。” “时间没有在那时停留，后来，你放弃了我……” “我这一次一定不会再这样，你对我很重要，我内心的珍宝。” 他们就这样冰释前嫌，成为她心结的被抛弃和背叛的怨恨感就这样慢慢消融。 “卡尔基，该吃药了！” “今天的早餐很丰盛！” “你该睡觉了！很晚了。” “午安，睡得好吗？虚拟现实的玫瑰园可以尝试看看。” “晚餐味道还好吗？” “你要配合医生的查房，不要总是一脸不乐意。” 而且，她发觉了这份工作的妙处，她可以控制他，他成不了她的指挥官，而现在她变成了他的指挥官，这让她内心窃喜，每天更加殷勤地“照顾”他。 卡尔基也很快发觉她在为当初练习长剑时的他对她的霸道进行报复，她正在成为他的“温柔控制者”。 “这可不行噢，你必须把所有的餐食都吃完，这些对你的身体复原很好。” 卡尔基已经可以坐着进食了，他低头看着眼前餐盘里吃剩的各类色彩缤纷的圆球状或者块状的食物，显得毫无食欲。 “每天的食物虽然美观，却都是入口即化，即刻化为流食流进食道，我不知道自己是在享用美食，还是如一只瓢虫一样，用口器吸食蚜虫的体液。” “你又多想了，这些食物也是滋养你胃部的药剂，所以你必须吃完，现在的胃毕竟不再是你自己的胃，虽然是用你自己的细胞培育的，但需要时间和你的消化神经紧密相连。”璇玑做出谆谆善诱的样子来，还坐在他床边的悬浮椅上，“来，来，乖，尝试一下这个玫瑰果做的羹糕，还加入了桂花风味，你不是很喜欢带鲜花味的食物嘛。” 没等他做出躲避的姿态，她就直接拿起他放在一旁的小餐勺，在粉红色半透明的羹糕上挖了一块，用剑术出击般速度，直接送进了他的嘴里。 “好吃吗？”她眯起眼，非常可爱甜美地问道。 “唔……像婴儿食品。”团长瞪大了眼睛，脸有些泛红，一时很像一个男学生，“别再喂我了，我不想当一个婴儿。” “你婴儿的时候一定很可爱，个子不小，脾气应该很大，整天扯着嗓子啼哭。”璇玑开心地做出怀抱婴儿的样子，而且还进入了柏拉图保育员的角色，弯着手臂空摇了两下，然后捏住了鼻子，“卡尔基宝宝，你拉屎了，好臭！我要打你的小屁屁！” 卡尔基直接被逗乐了，发出了富有感染力的低沉的笑声，他已经很久没有开怀笑过了。 “不，不，我在婴儿期的时候很安静，大部分时间在睡觉，保育员很喜欢我，因为我特别安静，喜欢一个人做益智游戏，而且还吃得很少。” 为了防止她再拼命塞他食物，他只能再拿起餐具，老老实实重新吃光。 “什么？你还记得你的婴儿时期？4岁前的婴幼所时期的事，你还 能记得？” “是……甚至到我出生的当天，我能模糊得记得，出生十几天时……”他摸住自己的额头，皱了眉头，“好像发生了些什么……” “你可真是天才！”她轻拍他的肩膀，可爱地笑起来。 “不，几乎所有柏拉图骑士都能记得婴幼所时期的生活锁事。” “也是啊，你们的平均智商要比盖亚人高至少50，确实就是天才。” “难道你不记得自己婴幼期的事了吗？” “不记得了……我说过我被诊断为解离性失忆症，在柏拉图的生活对我而言，就像一个梦境，也许在夜晚会出现，可是在清晨就忘记了。”璇玑地垂下黑色的长长睫毛，显得很寥落，“我是一个次品，是吗？在柏拉图人眼里，我除了父母是叛徒之外，还是一个生理上残缺的次品，是吗？” “不！不是这样。”他干脆地回答。 “所以，我只能在前线战地医院干些轻省活，不能再返回我原来的‘克洛斯特了，是吗？” 第282章 情丝又长 “璇玑，打消回到柏拉图星的念头，这次我会竭力保护你。”他直率地跟她说，“你回到柏拉图会有生命危险……” “什么？我不明白。” “你不需要明白，只要明白我会竭力保护你就行了，哪怕这意味着，我要与生养我的体系为敌。”卡尔基紧促眉头，隐然露出一股杀气。 卡尔基在竭力阻止她返回柏拉图本土，她意识到这一点，但不明白为何如此。 就在她心中猜测之时，卡尔基已经不知不觉地可以下床了。 “走路的感觉真奇怪，我都快忘记自己是可以直立行走的星际智人了。”团长穿着宽松的蓝色病服用智能悬浮支撑杆在艰难地一步步地走着。 “你的右腿膝盖以下是被重新缝接的，医生们说，你的身体已被盖亚炮火轰碎了，如果不是战机的生物保护罩瞬间启动成功的话……”璇玑说道，她正和“吉吉”在一旁看护着他。 “我现在就并排跟斯韦林躺在一起了。”他咬紧牙关说了一句，右脚又颤抖地迈了一步。 她看到他为走一步都要拼劲全力时，突感到一阵隐隐的心痛。 卡尔基来到芒星城的第四天，就已跟她一起去“爱琴海”订制骑士长袍了，当时他显得英俊潇洒得不似凡人，丝毫看不出任何伤病的样子，能让拥有顶级复原力的卡尔基伤成这样……她担心他的未来，他可是一位所向披靡的战将。 “人，原来活着那么艰难……”他低头看着一滴汗水滴在亮白色的地板上，“我数次受伤，但恢复很快，便很快忘记了。这次，他们都快把我的盆骨、脊柱、四肢钉满人工骨骼，这样不如给我换个机械身体，最好连心脏也换成冰冷的钢铁，这样我可以感觉少受点苦。唉，人，太苦了……” “卡尔基，你现在还是不适合在正常环境下行走，我们可以去恢复室练习行走。”璇玑说道。 “是的，团长，我也这样想，专门的恢复训练室更适合你。”吉吉附和道。 就这样，璇玑用悬浮轮椅把他推到了特别为行走的恢复性训练室中。 “这里有一点点像在lokadhtu之内。”他抬头看着环顾四周，这是一个线条圆弧的密闭白色空间，墙壁散发着莹莹的银光，显得非常素净。 “原理是相同的，就是改变使用者对周遭环境的物理感受。”跟在他们身后的“艾米”滚滑到一旁的操作区，开始操作起来。 一道蓝光从地板下迸发而出，“艾米”做了一个ok的手势。 “卡尔基，尝试站起来吧。”璇玑伸出手鼓励他。 卡尔基挺直身体，惊讶地发现自己能直接站起来，身体像是有反重力装置在帮助其站立一般。 “看着地板上的脚印光标，踩在上面，会给你的步伐自动辅助，能让你走得更轻松。”璇玑带着鼓励的笑容。 卡尔基赤着脚走在划出一道道弧线的地板上，用脚踩在发亮的脚印光标上，一步接一步。 “我现在走得很轻松，感觉全身都被一股看不见的力量，均匀地托住了。”他露出了惊喜的微笑，伸展手臂，病服宽大的袖口都轻飘了起来。 “这就是用空气微动力制造的浮力系统，用以模仿古老的水中恢复训练，过去很多伤兵的行走功能都需要水疗恢复。”璇玑也做了一个轻盈的展翅造型，“看，我现在就像漂浮在水中，但方便了很多。” 卡尔基一步步地走着，显得比用平衡支撑杆走路稳多了，“终于，我能走路了。” “太好了！”璇玑看到他面露微笑，也由衷地开心起来。 她快乐地左右转身，对行动无碍的正常人而言，运动助力让行动更轻盈灵动，毫不费力就能高高跳起，旋转。她抬起胳膊，左转一圈，右转一圈，转得粉蓝色的裙角飞扬，就像一个最优美的舞蹈家一样在他面前表演。 “啊！你太可爱！”卡尔基着迷地看着她，赞叹道。 她脸红着跳开。 “艾米，你能回房间吗？现在我走得很轻松，璇玑一个人就足够照顾我了。” “好的，团长，结束后我会把场地整理好。”说完，护理员小助手就飞速滚走了。 “噢，你真狡猾，我得离你远一些。” 璇玑羞涩地轻跳了两步，卡尔基想尽快赶上她的脚步，没有按照系统提示的步速和步率走，步态一乱，他的身体便失去了平衡。 “啊！”看着他要往前跌倒的样子，璇玑赶紧轻快地飞跑而来，一把扶住他。 他们就这样在宛若漂浮的行走训练室中拥抱在一起，璇玑明白了一切，马上要把他身体扶正，然后赶紧挣脱他左手臂的环绕。 “你能自己走，你总是诡计多端……” “不，璇玑，不要立刻挣脱，我们好不容易可以如此靠近，你多扶我一会，不好吗？不会有人发现，你不过是在帮助我。” 卡尔基的声音很温柔，温柔到她一时无法拒绝，意乱情迷。 他的臂弯弯绕着她，他们贴得那么近 ，她抬头望着他，突然想起了那天逆着盖亚的阳光走来的大团长，卡尔基要比同龄的盖亚人看起来年轻，哪怕深受伤痛困扰，不过是显得面颊尖削，面色苍白而已，整张脸看上去高雅而年轻，像是未满而立之年，他看着她的眼睛尤其清澈，如大海的暖流，让她沉浸其中。 此刻，他们就这样注视着，宛如两个世界平静而安详，就如世界初开时的安宁和美好，没有战争，前线的厮杀和仇恨在此刻化为无形，一切宇宙战争的宏大和血腥都与此刻的凝视无关，让两人都产生了一丝错觉，好似那场生死攸关的激烈战争，不过是为了再次站立在对方面前而已。 “你的头发在慢慢变长。”他温柔地用抚摸她黑亮的头发，她的头发已经及肩，显得洒脱又柔美，像一位耀眼的美少年，“有时候，我们会遗忘最初的爱，不知不觉中，又回到了开端，就如头发剪掉，又会重新长出。” “我喜欢你短发的样子，好像伸手就能触摸到，不用再去仰望一颗遥远的星。”她微笑道，也伸手摸了下他的金发，她以为再也碰触不到的阳光的亮色。 第283章 人心最令人害怕 “我并不遥远，我一直是你最忠实的骑士。”他用手指抚顺了她耳际的鬓角头发，微微低头亲吻了她的脸颊，“在瓦尔哈拉，与我的女武神共赴盛宴……何日能成真？” 她一时心中如醉如痴，几乎是要扑入他的怀中，这让卡尔基摇晃了一下。 “最终，你还是轻易地解除了我的武装。”她闭上眼睛，闻嗅着他胸膛上熟悉的香气，如松柏清香，令她陶醉。 哪怕只有十秒钟，他们如同漂浮在空中一样，沉重的大地不再带来痛苦，只有爱的轻灵。 “啊！换个监控角度，这样好多了。”吉吉迅速切换了监控的机位。 “吉吉，你可真是一个天才！”艾米高兴地拍了拍吉吉圆乎乎的筒型身材。 “阿史沃因”是他们感情的小茧房，偷偷地，隐藏得很深，却在一天天地成长发酵。 每一次打招呼，每一次送餐时手指的轻触，每一次眼神的交流，每一次她扶着他走路时身体的接触，有种无法言说的亲密。 在愉悦的心情下，卡尔基的伤病痊愈得极快，几乎是每天身体状况能明显变好一个层次。 “啊！”她轻叫了声，她那身有些扩展形态的制服长裙摆扫到了随意放在悬浮餐桌上的餐刀。 餐刀随即掉了下去，卡尔基迅速伸手接住了餐刀，轻轻地放回了原处。 璇玑立即明白，他的神经反应已经恢复到胜过常人的水准了。 “卡尔基团长，你已经入院两星期了，这可是你上次住院时间的一倍时间了。”查房的德昆医生面带职业微笑，“前线需要我们战斗英雄的回归。” “你们必须告诉我足够多的真相，我可不想一上战场，前线情况乱得像被野猪拱过一样，然后所有重担都直接压到我肩上。”卡尔基坐在医疗床上，皱着眉，一脸不悦。 “军事行动都是机密的，我们后方医院怎么能得知呢？梅西耶之围已经解除了。”德昆滴水不漏地回答。 “我的部下在k290最后怎么样了？我的旗舰和舰队呢？”团长连声发问。 “我们可不是军事情报人员，我们的任务是竭尽全力地救治白虎骑士团的伤员，所有被送至‘阿史沃因的伤员中有85%以上可以返回前线，我们可是柏拉图最好的战地医院了。”德昆依旧不卑不亢地说道，“卡尔基团长即将痊愈的消息，我们会及时通知伊拉大团长，骑士团会在你返回报道后，很快给你下达战斗任务。” “最好最先进的医疗，和最贴心的护理，最终目的就是尽快返回战场。”卡尔基的双眼如冰般寒冷。 “当然，无论是前线将士还是我们医务人员，军队各部门，还有劳动阶层都在为我们柏拉图文明的生存而奋斗不息。” 德昆用官方正能量的口吻平静回答后，就带着一位人工智能助手迅速离开了。 “现在，我才明白，原来人不是靠战舰和大炮，不是靠战机和激光剑作战的，人是靠信念才能继续一场残酷的战争。” 穿着病服的卡尔基站在阳光明媚下的阿娜希塔海的“模拟现实”之前，略带忧郁地望着蔚蓝色的大海，轻声地对站在一旁的璇玑说道。 一切模拟得如此真实，甚至有虚拟海风宜人地吹拂两人的衣袍。 “柏拉图很美，我也是通过虚拟现实才能一窥其真容，我已经忘记的‘父邦的样子。”璇玑看得很陶醉，“作为一个星际文明柏拉图很高级，不是吗？人类能与自然和谐共处，各个阶层能够各司其职，各享其福。要说风景，简直宛若天堂。” 璇玑说完，指了指头顶盛开的橙花树，虚拟现实无法模拟浓郁精致的花香，但洁白无瑕的花朵飘落的形态惟妙惟肖。 “天堂之下一定也隐藏着地狱的一面，我突然感觉到了。”卡尔基无奈地低下头。 “什么？” “我曾经为了柏拉图文明的崇高和美丽而深深自豪，这鼓励着我奋勇杀敌，现在我已经不能那么确定了。对所有白虎骑士而言，大团长是一个至高的梦想，原来每个人都可以为它不择手段，希廷只是说出了自己的野心，罗波那和伊拉都坐视苦战中的我的覆灭，一个人的内心不是外表可以完全揣测的，文明也是如此。一个经验丰富的水手会畏惧风平浪静的大海，我曾无所畏惧，但现在也会害怕了，人心让我害怕。” “卡尔基，你的想法太深刻，我可能是浅薄的，我想回到自己在柏拉图应有的阶级，我在盖亚受苦太多，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女，在金钱至上的芒星城里生活……我几乎放弃了自己应有的所有骄傲和尊严，辛苦劳作，东奔西跑，只为了一口饭！” “我承诺过，做为你遮风挡雨的屋檐，绝不抛弃你，我也不会轻易返回骑士团。”他转身，用泛着云雾般深沉的眼睛注视着璇玑，“我必须重新召集自己残余的部下一同与伊拉汇合，也许我应先联系上防御使阿希尔，他常愿帮我，总之，我不会做一只自投网罗的傻鸟，伊拉让我回去，我就回去。” “你总是心有城府的。”她轻声感叹了一句 。 “只有狡猾和勇气兼有，才能活到现在。”他坚定地说了一句，眼中闪烁着阴暗的光彩。 病房的自动门打开了，穿着长裙制服的璇玑轻盈地走进来。 “卡尔基？”她看了一眼空空如也的医疗床，一脸诧异。 每天系统预定的清晨时分，卡尔基总是躺在宽大的医疗床上轻声对她说“早安”，即便醒了，他也会安静得像一个男学生一样，等着她的来到。 “璇玑，我刚洗完澡。” 他光着身子径自从一侧浴室的方向走了出来。 “啊！！！——” 她几乎是扯着嗓子大叫了一声，立即用双手捂住脸，逃一般转身离开，但走了几步，骤然停住脚步，开始捂着脸不转头地和他交流。 “你快穿上衣服，围一条毛巾也好……快！” 她说柏拉图语突然都不那么利索了，声音颤抖，发音很怪异。 这下，她大惊小怪的表情和反应让卡尔基低沉地笑出声来。 第284章 我们需要结盟 “你们东亚裔真有趣，哪怕都是柏拉图人，年轻的青龙骑士和扈从们就显得格外客气和拘谨。” “我们不需要你的评价，喔！我要长偷针眼了……”璇玑强迫自己赶紧冷静下来，“你赶紧穿好衣服，否则我现在就走了，让吉吉它们今天陪伴你吧。” 她那有趣的迷信观念让他又笑了起来，她的可爱总能逗笑他。 “好了，我已经穿好衣服了，你转过身吧。” 璇玑愣了一下，还是相信了他。 她转过身，看到卡尔基确实已从一旁吉吉手中取下了病服，穿在了身上，可是刚才突然对一幕对她留下的印象是在太深刻，让她觉得伪清晨光线太亮，能直接穿透过他的病服，透明地勾勒出他的身型，对襟的病服他穿得随意，只在胸口松松垮垮地打了个结，他依旧潇洒地叉腿站立，下摆岔开，光透过了他修长有力，线条健美的两条大长腿，让她不自觉地就想起那一眼的惊骇。 卡尔基注视着她既吃惊又羞涩的表情，嘴角上扬撇，带着他特有的那种天真的邪魅。 “我所有的腿都跑得很快，哪怕是最短的那条。” “流氓！光身子见人是不礼貌的！”她气恼得想扇他一个巴掌，但因为过于激动而一把被他抓住。 “我以为你早把我全身看光了，没想到你照顾伤兵们有段时间了，还那么害羞。” “这不一样……！！” 他拉着她迅速走到一旁，“陪我上厕所。” “这不是我的工作！”她脸颊绯红地抗议道。 “我现在需要你来做。” 在厕所自动门关闭瞬间，两个护理小机器人机械地转动圆筒状地面孔，在光电闪烁的眼神交流中，面面相觑。 一把她推入后，他就立即把门反锁了，在狭小的空间内，将她紧紧压在一旁的洁白发亮的墙壁上。 “卡尔基，你要干什么？！” 她感觉自己挣扎不得，他虽然变瘦弱了些，但力气依旧极大。 “你害羞的样子，脸像苹果一样涨红，太可爱了……”他一边说一边强吻她的脖颈。 “不！不要！”她趁他的双手下移到她腿部时，拼命挣扎，锤打他宽阔的肩膀。 “为什么？璇玑？”他低头看着她，稍微放开了她，因为他发现，她真心是在抗拒，而不是愈迎还拒式地诱惑。 “我不想在这个地方……”她摇了摇头。 “所有地方都有医疗监控，只有这里没有。”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她抚摸着他的脸颊，面***惑如蜜桃，用如秋水一样幽深的黑眼睛看着他，“我需要时间……去接受……” “我们彼此认识的时间还不够吗？”他微笑了，露出洁白如玉的整齐牙齿，“你一直在责怪我，曾在新婚之夜抛弃了你，可是我现在想做你的丈夫，你却不愿意了。” “不……不是这样的……”虽然靠近卡尔基的感觉太好了，但她依旧用力挣扎着，“我想要浪漫的爱，我们的第一次……我不想在卫生间里。” “浪漫的爱？”他“呵”地笑出了声，“我在和你结盟，璇玑，你要明白自己多活一天都是运气，我也一样……我要对付大团长，你得在柏拉图系统里活下去，我现在手下一个兵都没有，伊拉只要知道我痊愈，会立即把我召回，我恐怕会被他整死，更谈不上有能力保护你。” “什么？”她俏脸飞红，显得难以置信。 “这世界很龌蹉，你得接受，别总是这样羞羞答答，满脑子少女的玫瑰色，我们能找个地方，把事做完就行了。” “不！不要！” “我说过越猎物越挣扎，越会让人兴奋……我需要违反军纪，他们会直接把我送回柏拉图的军事委员会的纪律法庭受审，纪律法庭的最高法官事实上就是我的老上级防御使阿希尔，这比落在伊拉手里强一万倍，在候审期间我就可能打听到所有残部的消息，阿希尔总是向着我，只要我求他，他对我跟亲叔一样好……” 璇玑一边喘息着，一边挣扎着想挣脱出来。 “你需要怀孕……” “……什么？” “按照元教教义，柏拉图人绝对不能杀害孕妇和哺育婴儿的女人，圣人还没能拥有实权，他被禁足于深宫，改不了数百年来指导我们生存的教义，想要在众目睽睽之下杀人太难了，大多数柏拉图贵族都憎恨他，我们夹在两派间还有生机，就看反对派想怎么用我们……” 她不断摇头，“不要！我不要这样！……” “你到底要什么？你要明白，所有的贵族都站在白骨骷髅之上，你光看到了天堂的风景，却忘看了所有人手上都沾着别人的鲜血。” “不……不……”她全身颤抖，扭头躲避他的嘴唇。 “接受现实，柏拉图不是一个少女的玫瑰色梦境，否则，你会死得比你父母都惨！” “不！不！——” 她大叫起来，脑海里瞬间浮现出到处爆炸的火焰，一个女 人绝望的尖叫，一个高大的黑发男人把她推扔进生命保护舱内。 璇玑，再见，不要忘记我们！ 她抬起头，眼泪顺着眼角流了下来。 他发现，强迫女人这件事，其实远远比他想象得难得多，他以为自己强迫过夜柔，事实上，他没有遇到过真正坚决的抵抗。 他以为没有女人会抗拒他的魅力，如果是他主动，她们还有选择的余地吗？连璇玑也曾***去过来过，就像唾手可得的宝物，随时可以轻易占有她，只不过当时他带着白虎贵族的高傲矜持拒绝了。 他喘息着轻轻把她放了下来，在她极度不悦反抗尖叫的时刻，他也陡然失去了兴致。 “对不起……” 他话未说完，就挨了她右手一记有力响亮的耳光。 “只有弗栗多大团长这样打过我……”他侧回脸，深深叹了一口气，注视着她落在地板上被他撕碎的皮肤式的内裤碎片。 璇玑猛然推开了他，迅速打开门，飞身迅速地逃逸而走。 “他总说，卡尔基只是拥有金发天使的外表，事实上，他是一只狼崽子，总有一天会吞噬掉所有人。” 第285章 要去除人类中心主义！ 彻底的流氓！人渣！—— 躺在睡眠床上的璇玑心里如寒冬的烈风般激烈旋转，他把她弄得疼痛又尴尬，她不愿再去见他，也没有了昂头挺胸面对同事的勇气，就只能在这个无聊的地方消极怠工。 “璇玑，我给你送午餐了，请开门。”艾米在监控画面上跟她很客气地说道。 肚子饿了，渴了，真没辙，统一就餐控制食物的柏拉图系统让一个人无法独自生活，璇玑只能被迫起床，按键把门打开。 “这是午餐，璇玑，你要拿好。” 艾米拿的大端盘上放着很丰盛的各类菜肴，从前菜、主菜、汤、甜点、水果等等各式各样的餐盘满满放了一堆，简直要从上面漫出来一样层层叠叠，这猛让一递，让接手的她吓了一跳，感觉接下后就要立即失手跌落，于是，她赶紧拿着朝自己的桌子走去，放在上面，才用手擦了下额头，松了一口气。 但她一回头，穿着一身皂青色骑士长袍的卡尔基已经快步流星走了进来，这让她回过神迅速关门的时间都没有。 “又来了！总是对我下招，我受够了！”她涨红脸，大声叫道，她明白之前他躲在一个门禁监控看不到的拐角处，就等她中招了，“快点出去！我不想再见到你！出去！” “我知道这件事是我错了，所以，特地来向你道歉。”他显得很真诚，“你看，我穿戴整齐来见你，没有任何想轻薄你的意思。” 他的腰带紧束着纤细的腰身，那种军人挺拔的气质和早晨欲望满满的样子判若两人，她皱着眉看着着他，脸还是无法抑制地羞红着。 “我是真的喜欢你……真心的。”他向她伸出手臂，“也许，我的表达有问题，我不知道怎么表达对你的感情。” “卡尔基像一条暗夜中的狼，追踪潜伏，很久，很久，就是为了撕裂猎物的那刻……”她用凶巴巴的眼神看着他，但依旧涨红着脸。 “我承认我动机不良，但你不知道你每天在我面前晃来晃去，我会浮想联翩……男人的世界和女人的世界，并不是同一个世界。” “你明明是一个伤员！” “我已经好多了……”他白皙的脸也有点红了，“我希望你能原谅我，你骂了我，也打了我，这样气消了些吗？” 她双手交叉，无比气愤地转过身，在他的眼里璇玑什么样子都非常可爱，以至于每天他看到她的一项娱乐就是在脑海里给她脱衣服，只是他绝对不会告诉她。 “我想我混淆了保全我们两人和那件事，我太心急。” 他想靠近她，她又气得走远了几步，他只能继续靠近。 “这明明是占我便宜的借口！还说什么让我给你生孩子……无耻！” “我一时头脑发热，请你原谅我。我们结盟是必须的，否则我们两个人都会面临危险。我估计用不了72小时，伊拉的命令就会抵达，这个时候我就必须去他那里报道，否则就是抗命了。” “这件事其实一点都不难，我早就想过了，每天来往停泊在‘阿史沃因的各类船舰那么多，你都看到了，运输舰、医疗舰，甚至有小型护卫舰，足有上千班次。”她转过身，用闪烁发亮的黑眼睛注视着他，“我们一起劫持一艘补给充足的小型护卫舰，逃离这里怎么样？你的武功那么高，又足智多谋，我们一起干，谁也挡不住我们！” 卡尔基睁大蓝色的眼睛，仿佛在眼前预演这个紧张刺激的过程，他们两个一起打，确实几乎无人可抵。 “然后，我们去哪里？”他问道。 “阿迪斯人那里！”[1] “噢！璇玑，你可真疯狂！”他倒吸一口冷气，“你比很多白虎骑士都更胆大包天。” “宇宙那么大，怎么会没有一对男女的容身之处呢？” 她红润的嘴唇带笑，微微上翘的圆圆的大眼睛闪着一股魅惑感，让他情不自禁地注视。璇玑最吸引他，让他欲罢不能的，就是这种不能确定的危险感，没人确知她瓷娃娃般外表下的攻击性有多可怕。 “不是盖亚，也不是柏拉图，太空海盗，真正自由的勇士，纵横星海的亡命之徒，只为自己的生存而战……” “阿迪斯人在白虎骑士团的炮火之前跟星际蟑螂一样被拍死，他们不过是最卑贱的星际掠私者。”卡尔基用冷冰冰的话语打断了她那番天花乱坠的抒情，“常常吃了上顿就没下顿，为了一些垃圾补给和武器就能出卖自己的血汗，一船臭虫！” “哼……”她咬了咬嘴唇，出身柏拉图最高阶层的卡尔基看不上阿迪斯人的营生是意料之中的，“但至少有自由……” “你我出身柏拉图的军事贵族，如果沦落到用一艘升空礼已经过了一个世纪的破舰，去掠夺几百个星际文明，一年半载不洗澡，食用各种星际动物的腐尸度过一生，那这样的自由的意义恐怕不大了。” “你不是真心想和我在一起？真心喜欢我的吗？这些困难你不能克服吗？你的军事技能那么高，总有用武之地，阿迪斯人是绝对自由的，所以各种社会形态和阶段 都有，也许我们经过几年的奋战，能跟希拉尔部落一样，能割据一个行星，或者数个行星。” “然后，我们的后代跟蠕虫、蛙类、鼠类、独脚人、蜥蜴人之类的外星人混血，璇玑，你可真是一个画大饼的天才！” “哈！宇宙存在的意义就是去除人类中心主义啊！这个观念太老土了，这跟七百年前的白人中心主义一样恶臭！” 她抬起头跟他针锋相对，这让他一怔，璇玑那种疯狂的战斗精神能令他却步。 “你理智一些，这不是一个好主意。纪律法庭并不是真正的军事法庭，你这是把我带向真正犯罪的道路。”他扶住她的肩膀，与她面对面，“你看着我璇玑，你告诉我，如果你初次见到的我，是一个浑身臭烘烘，吃着过期50年舰载罐头食品，面有菜色的阿迪斯海盗，你还会爱上我吗？” [1]hades，阿迪斯人，希腊神话中的冥府之王，不能见光的星际掠私者团体被称为“阿迪斯人”，这是一个很大的，类型迥异的团体，游离在盖亚和柏拉图两个体系的人类都会被归为“阿迪斯人”。 第286章 你要走出你的天堂 她微微抬头看着卡尔基，他总是眉目如画，面容如古典雕塑一般纯美之至，金发在模仿自然光照下柔和地散发着光芒。 他看到她不再说话，自然答案是很清楚的。 “卡尔基，你总是太理智，太现实了，你不敢反对你的‘父邦。”她略有忧伤地说道。 “不是我不敢拿起武器劫持星舰，我不畏惧任何暴力，只是你告诉我，我们在胜利大逃亡之后，会怎么样？”他凑近她，着迷地看着她，“我一定会一个晚上做你八次……” 他用了一个柏拉图语里异常粗鲁的词汇，就像很多盖亚底层男人喜欢日常放嘴上的那个词，这词简直简直令她不感相信自己的耳朵，一听到就令她耳红心跳。 “我们……”她吃惊得有点说不出话来。 她东亚式的那种羞涩与单纯，仿佛知道一切，同时又一无所知的吃惊表情很令他着迷。 “但是，两三个月后，我就会匆忙开着星舰，帮你找阿迪斯人开设的星际产科诊所，哪怕找个会暗门巫术的巫婆都好，或者高价购买助产士机器人，这会让我们急着发疯……你以为建立希拉尔部落联邦那么容易吗？我们两个人加起来才50多岁，怎么能应对如此复杂的宇宙环境？” “说实话，这种星际海盗的生活听起来还真不错，因为不用去干柏拉图贵族擅长的那些龌蹉的政治斗争了！”她面孔通红，眼睛却闪闪发亮，他勾勒的“恐怖未来”反而激起了她的逆反心理，“我6岁开始就一个人在芒星城生活了，而我现在已经22岁了！没有我不敢做的事，那些触犯盖亚法律，足以被投入科雷马行星监狱的事，***过不少！” “可是你连一个菜也不会做，更不会照顾孩子，如果我们贫穷到买不起任何机器仆佣，我都不知道该怎么生活……是的，我只会使用武器，对生活本身一无所知，柏拉图体系完美到我只会在其中生活……” “我可以从头学起，但是你，卡尔基，我的大团长，你在战场上是一个万夫莫敌的英雄，而在生活上就是一个男婴！”她针锋相对地说道。 卡尔基面色苍白，沉默了，他知道璇玑说的话虽然难听，却基本属实。 “是，因为特拉夜斯特陵舍太完美，除了禁闭室，那里就是我的天堂……”他继续说道，“我在那里不用为生活担忧，这样无忧无虑地过了二十年，你让我突然有一天，要为每一顿饭，为自己，也为你和孩子们的生计数十数百，甚至数千上万光年的奔波，太难。我向往自由，但也害怕自由。” “卡尔基，从你完美的天堂走出来，你要学会独立于体系之外。”她的声音颤抖了，“你要相信你自己，相信你的生存本能，这才是你基因中最优异的那部分。” 他再次沉默了，并且闭上了眼。 “璇玑，我只是不愿意凭着一腔天真的幻想就逃离柏拉图。我不希望我们会因此彼此埋怨，就像被逐出乐园的那对情侣一样，在冷风中流泪。” “可是，他们在哭完后，就开始辛劳生活了。” “大地太沉重，当我的脚踏上时，盖亚都令我难受不堪，你可以想象阿迪斯……”他睁开眼睛，流露出忧郁的眼神，“这样流亡星际后的实际发生的事，与我设想的计划其实没区别，我们必须为生存和后代的生命权奋斗。在柏拉图体系里，我有我的身份，我熟悉那个体系的运作，可以专注于政斗，不用去想那些琐事，去哪个行星屠杀珍珠星鸡晒成肉干，去掠夺那些智力和武力都低下的外星人充做奴隶，那些希拉尔人不就是奴隶主吗？去哪里找适合人类婴儿的尿布和婴儿食品？离开了柏拉图系统，光活下去这件事就足以令人焦头烂额，宇宙本身，并不适合我们人类生存……” “你总是想得那么多，你想得越多，越不容易去行动。卡尔基，你真的是太会思考了！”她略有抱怨地说道。 “是，这是我的指挥官天性。” “不！这不是你的天性，你是被教育成指挥官的！” “但我已经是了！撇除柏拉图系统给我的东西，我还剩下什么？”他坦诚地敞开手臂，“要是没有系统，来自我父亲的***都无法和我母亲的卵子结合，我连受精卵都不是，不就是虚空了吗？” “不是，卡尔基，你就是你，独立于系统之外，你依旧存在。” “可是，你问自己一个问题，你为什么会爱我？”他认真地注视着她，“让你一见倾心的只是天狼星血统的外貌，他的力量可以是你的依靠，你幻想星际生存的力量基础，就是我可以扛着vn89舰艇狙击枪一口气跑15公里，一路战斗可以杀掉数千人，最强的白虎骑士，无人可以媲美的战斗本能，是父亲给我的遗产，系统的阴影太大……” “卡尔基，我喜欢的人是你，天狼星是谁我根本不关心！你是最强的人类战士，只要我们相信彼此的爱，宇宙的秘密和恩赐会向我们敞开，也许，我们开始的生活是艰辛的，但最后，我们会幸福的，你必须相信，必须相信……”她那么真诚而热烈地看着他，好像激动得快哭出来一样，“你我都是独 立于系统的，我们只属于自己，你需要有勇气走出第一步，从你的天堂里走出来……” “对我而言，在柏拉图搞宫斗，比去当阿迪斯人更容易些。”他平静地说道。 “从战地医院逃跑是最简单的途径，我不会放弃的……”她看起来面容悲哀，带有一种被激怒后的任性，“你可以出去了！我现在知道你从来不会把我放在第一位……” “不！璇玑，我非常喜欢你，但我没有你‘一切自然会好起来的少女心。一个男人的价值在于他能调动多少军队，这就是这个世界的规则，这是我在盖亚被俘期间学到的金律。” 他看到她转过身后，想拥抱她，好让她不那么生气。 第287章 突来的到访者 “我不可能放弃自己的兵权，能有忠于我的军队，是我唯一能向这个世界讨价还价的筹码。” “军队，军队，你满脑子都是你的军队，你就是一个军头！”她气恼地推开了他欲从身后的环抱手臂，“你把我置于何地？” “如果我不想和你在一起，也就不会这样纠结痛苦了。一跑了之就能幸福，这世界上哪有这样容易的幸福？小女孩，你该长大了。”他深沉地说道，“阿迪斯人的世界是野蛮狂暴的，充斥一切人对一切人的战争，如果这些人还算人类的话，逃到那里是最下策。” “说到底，你还是不愿意为我离开柏拉图……” 她对他的恼怒和拒绝也已消耗了他的所有耐心，他突然用力紧紧抱住她，强迫她正面面对他。 “你有那么些几个情人，却拒绝让我占有，这可真伤我的心！” 卡尔基自上而下的俯下身，用嘴唇猛地覆盖她娇柔的红唇，这让她大吃一惊，想拼命挣脱，但他男性阳刚的气息散发一种她陶醉的芬芳，一种她寻求和渴望已久的柏拉图贵族男性特有的体香征服了她。 “如果我真是一个军头，就把你这只小狐狸捆吊起来，不让你再玩这种欲擒故纵的把戏……” 她拼命摇头，想把他用力推走，但他的力气太大，只能用拳头软弱地捶打他的宽肩，毫无抵抗力地被他往身后的流线型的壁橱压迫着。 正当她躲避着他的索吻，而他把她压迫在镜面般的橱壁上时，突然，自动门打开，走进几个人。 “咳咳。” 穿着制服总显得优雅知性的尧姬主任赶紧咳嗽了几声，正在追逐游戏中的两人惊骇一下，赶紧分开。 “噢，卡尔基团长，你在这里修养很惬意啊。” 一个穿着深色骑士斗篷的高大男人带着一股特殊的高冷气息，他一边说，一边把斗篷的帽子翻下来。 “诺尔维，是你。” 大团长的参谋长维尔诺就这样猝不及防地出现在他眼前，还有另一位骑士也迟疑地放下了翻帽，露出了一位金发骑士的典型模样，英俊标准得宛如塑像。 “蒂米尔。” 两位来者都微微低头，向卡尔基表示了敬意，但气氛此时已经变得如此尴尬，双方都一时间冷场了数秒钟。 “这是璇玑的私人卧房，你们来干什么？” 卡尔基威严地问道，他已经注意到这两位骑士的斗篷底下虽穿着日常的骑士长袍，但都在腰间佩着激光剑，手腕上戴着防御手镯，暗藏杀机。 “现在，我们白虎骑士团主力和青龙骑士团主力都在梅西耶修整，两位大团长都在那里。”一头浅棕色头发的维尔诺的头发梳得一丝不乱，显出一种白虎骑士傲慢神态来，“伊拉大团长得知你恢复健康，可以进行星际旅程，就派遣我们来护送你返回骑士团。” “你们可真着急，我现在还没能出院。”团长也傲然地回答，璇玑也感觉到来者不善，本能地靠近卡尔基。 “是这样的，我和参谋长刚刚交流过，你的主治医生德昆表示你身体状态良好，已经可以进行长途的星际穿越。现在阿史沃因离开梅西耶还很近，3小时即可抵达，这样返回骑士团是最便捷的方式。”尧姬总能在高级指挥官们面前保持得体的言谈举止，还带着一种取悦他人的职业微笑，“后续的治疗每天都要进行，但梅西耶拥有先进的基地医院，白虎骑士团的医疗水准也是顶级的，团长你返回后能获得更好的治疗，我们已经获准你出院了。” “走吧，卡尔基团长，伊拉大团长派出了10艘护卫舰和100名骑士，以便可以安全地护送你抵达梅西耶，现在盖亚人的小支舰队对我们的阻击比以往更多了。维尔诺催促道。 璇玑和卡尔基不自觉地对视了一下。 她明白，早晨他说现任大团长想“整死”他并非是信口开河，这下她试图劫持停泊战地医院地小型护卫舰的计划彻底告吹，他们不可能在这样一大群精兵强将的包围中，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布置劫逃计划。 他紧张地对她皱了皱眉头，嘴唇轻启，如同在与她做无言的交流。 “噢，我头很疼。”卡尔基用手抚住头，摇晃了下身体。 “团长的情况不稳定，他的‘冈比西斯症有时候会毫无征兆地反复发作。”璇玑立即意会，她声音颤抖，显得有些慌张，她内心的不安反而让表演显得更真实了。 “卡尔基！”在璇玑的一声惊叫中，高大的卡尔基直接倒地，紧闭双眼，如同突然昏厥一般。 这下，在场的所有人只能暂时以伤员的安危为重，各类智能医护机器人都涌了过来，气氛从凝重转为一片戏剧感的慌乱。 “蒂米尔，你的前主公真是一个很难对付的人。”参谋长对身边年轻的金发骑士说道。 “他是一个心无诡诈的人，也许，我们确实操之过急了。”蒂米尔一边说，一边让开通道。 卡尔基自然很快就醒了过来，一波波检查设备被各种机器人拖来过去，给他做了各种检查 。 “团长，你完全没有任何问题，一切指标都在正常值，你比普通人都健康……”德顿用他那种滔滔不绝的风格不断说着。 还穿着布靴的卡尔基躺在自己的医疗床上，望着天花板，似乎心事重重。 “我的情况总是不稳定，我需要和璇玑一起去梅西耶，她会照顾我，非常周到。”他提出了要求。 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 “骑士团从来没有这种先例……”尧姬觉得团长脑洞大到她都不知道怎么拒绝他才好。 “把她安排在隶属于第八舰队的医疗人员中，舰队系统总有不少女兵，诺尔维，看在我过去从未得罪过你的份上，你帮我个忙，我求你，我马上跟你走。”卡尔基平静地说道。 这位穿着一袭深色骑士斗篷的骑士团最高阶的参谋长一步步地走了过来，俯下身在团长耳边轻声说道： “卡尔基团长，我必须告诉你一个噩耗，防御使阿希尔已经死了，你应该认清现实。” 卡尔基的蓝眼睛中的灰色虹膜陡然一动。 第288章 我不会束手就擒 “阿希尔死了……！”卡尔基直接从医疗床上支起身子，迅速坐了起来。 “伤愈后返回指挥部报道是常理。”维尔诺冷冷地说了一句。 卡尔基面色苍白地看着璇玑，这次，他失算了。 “这位青龙女贵族你不必担心，她是安全的。”参谋长完全明白他抵抗的动力在于对另一个人的保护，“她马上要结婚了。” “什么？！”璇玑大惊失色，眼睛瞪大了。 “噢，事情是这样的……”尧姬主任看着气氛陡然变化，两人陷入了一种惊骇的状态中，一时说不出话来，她便习惯性地缓解气氛，“逻各斯发出婚配的指令，她得马上返回柏拉图星，前往最好的阿底提新娘护理中心，在那里疗养一周后，她将和青龙骑士团的迪尔巴特团长结婚。” “迪尔巴特是青龙骑士团的首席团长，现在他是最高布哈拉‘夜摩天的执掌者，如果没有意外，他会接替荧惑成为下一任大团长。”诺尔维转头看着呆呆站立着的璇玑，意味深长地说道，“她看起来很高贵，不是吗？” 卡尔基已经吃惊得说不出话来。 “璇玑，恭喜你啊！”尧姬笑盈盈地说道，“你现在是全柏拉图‘青龙人族最令人羡慕的女孩了，多少女孩做梦嫁给‘夜摩天里的骑士，你的未婚夫是首席团长，未来的大团长，这多么荣耀啊。” “你为什么看起来那么不高兴呢？璇玑，笑一下，你笑起来很美。”尧姬伸出白皙的手腕，用修长的手指轻抚她面无表情的苍白脸颊，“青龙骑士团最好的婚礼中心是面对阿娜希塔海的‘百花谷，那天那里会为你的婚礼布置成鲜花的天堂，你会穿上最华丽的红色礼服，头戴传统的垂饰冠，在祭坛之火的照耀下，走向你的夫君。婚后，你就是柏拉图最高阶层的一员了，所有人都会羡慕你。” “她一定出生在‘青龙最核心的血统，担负着繁衍高贵战士的使命。”维尔诺称赞着，一边用灰色的眼睛观察着卡尔基的表情。 “去吧，璇玑。你一直想回到柏拉图贵族阶层，现在，终于可以了。”卡尔基站起身，但黯然地转过头，“迪尔巴特比现在的我更适合保护你。” “谁知道，这是不是骗局。”璇玑说了句。 诺尔维笑了，说道：“卡尔基，你告诉她，我是谁。” “璇玑，诺尔维是白虎骑士团的最高参谋长，他在这里可以代表伊拉大团长。” “不，我不会回柏拉图，我不会嫁给一个我完全不认识的男人。”璇玑异常清晰地说道，“我要和卡尔基团长在一起，我不是***，高攀不上迪尔巴特团长。” “璇玑，你不能乱说话！”这下是尧姬主任不淡定了，“我们阿史沃因医院的管理非常严格……” “诺尔维参谋长，请相信我们，我们部门对护理员管理很严格，不会发生那种事！德昆，你有所有的病理监控，快告诉参谋长真相。” “我们有卡尔基团长所有的身体监控，他当然没有性生活。”德昆摇了摇头，“这个贵族女孩很疯狂，你们还是早点让她嫁人吧，她给我们带来了很多麻烦，啊呀！把这里搞得一团糟！” “璇玑，你不必为我毁掉自己的清誉，这里和盖亚不同，女孩的清誉很重要。”卡尔基走到她面前怜爱地注视着她，“我见过迪尔巴特团长，他是一个值得托付的人，比我更好。” “不！我心里的人是你，我不会离开你，我说过我们可以一起去星际流浪，只为了你……” 卡尔基注视璇玑湿润的眼睛，那双深黑色的眼睛里如同闪耀着整个银河的光芒。 “你太美好，如此忠诚，相比你的忠贞，我不过是利益至上的须眉浊物。” “卡尔基！走吧！”诺尔维催促道，他看到团长和自己的情人的缠绵依恋，已经不耐烦了，“这是大团长的命令。” “大团长？！”卡尔基暴躁地叫起来，他终于不能再抑制住内心的愤怒，“我是一顶桂冠，一顶橡叶冠的获得者，元老院还向我承诺了一顶禾苗冠，伊拉他有什么？！” “我是62场星际战役的战胜者，我在历次战斗中杀死了700万盖亚军人，唯一一次率领舰队攻击芒星城，血屠了1亿2000万人，柏拉图战争史上还有谁能与我比肩？！” 他激愤的话一说完，整个病房中一片寂静。 “如果你们有什么阴谋针对我的话，我不会束手就擒的！”他的蓝眼睛中流露出一股黑暗中野兽的光芒，“我虽然有伤病在身，但我会让你们知道什么才是能与天神媲美的力量！” 参谋长凛然地抬起头，咽了下口水，卡尔基的战斗力一旦爆发出来，整个白虎骑士团，甚至整个柏拉图，没有人能有单兵阻挡他的能力。 “维尔诺，我来劝说卡尔基吧。”站在一旁一直一言未发的年轻骑士突然打破了沉默，“你们是否能出去一下，我想单独跟卡尔基谈谈。” “那我们出去。” 在参谋长的一声命令下，所有人都只能退了出去，但卡尔基拉住 了璇玑的手。 “你不能离开我的视线。” 这样在这个小病房内只有三个人，璇玑看到两个人站在窗前低声交谈着，用只有彼此听得到的发音和用词特殊的话说着，她这才发现，这些骑士原来是精于阴谋的，只是他们恪守一种小团体中特殊的惯例，不为外人所知。 “蒂米尔，没想到连你也效忠伊拉了。”卡尔基开口打破了室内尴尬的沉默。 “不……我是被划归新大团长麾下，我别无选择。”年轻的骑士低垂下眼睛，显得有些不安，“卡尔基，请你相信我。” “那你告诉我，我的舰队现在在哪里，我的手下呢？”卡尔基急切地问道。 “他们现在应该已回柏拉图星休整了，商羯罗应该无恙，由于他撤离及时，虽然你的旗舰被炸毁了，但大多数舰员都还活着，骑士们在伊登执事的指挥下，大多数平安撤出战场……霍亨斯陶芬区舰队的指挥使埃尔普受了足以致残的重伤，已经去了‘海隆康复中心，我知道得就那么多了。” 卡尔基沉重地叹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悲哀的表情。 第289章 他们联合起来算计你 “曼蒂尔法里和斯韦林都为了保护我，战斗到了最后一刻。”他的声音哽咽了，“一想到他们，想到纳拉达，我就觉得自己是一个彻底的混蛋。” “你其实够爱护自己的下属，我们也衷心爱你，但伊拉不一样，他在故意消耗我们……”蒂米尔的蓝眼睛中涌动着一股深深的痛苦，“弗雷亚沃也阵亡了，毫无必要。事实上，你已经取得了最后一场战役的胜利，在我们抵达交战区时，盖亚人已经无法再组织任何防线，一切都太轻易，但弗雷亚沃还是死了。” 卡尔基听闻自己大团长时期的一位扈从的死讯，只是无奈地深吸一口气。 “当年，我们在‘特拉夜斯特陵舍是多么快乐啊……如同站在世界之巅，总以为一切都是理所应当，待到失去时，才明白一切无可追回。从来没有一个人能再回到大团长的位置……现在即使我再得到一顶禾苗冠的荣誉又怎样？” “卡尔基，你不要再奢望获得一顶禾苗冠了。”蒂米尔看着身后的璇玑，故意压低声音，“现在，在梅西耶有一个针对你的阴谋，两位原本不睦的大团长在与你为敌这件事上，变成了朋友。” “所以，伊拉不惜派遣重兵要押解我回去。” “荧惑似乎更仇视你，你还记得k290战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吗？” “我们打了差不多14个小时，到最后已经一片混乱，分散到各舰失去联系，我已经神智不清得无法控制战机……我想不起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后我猜测我们差点就取得胜利，但战况突然瞬间恶化，我们遭受了毁灭性的打击，但具体事实已经完全不清楚，一切都被宇宙的时空吞噬了……”卡尔基喃喃自语道，似乎陷入了这场夺走近10万白虎骑士团舰队将士生命的鏖战记忆中。 “青龙大团长荧惑应该对此负有责任。”蒂米尔斩钉截铁地说道。 “什么？”卡尔基大吃一惊，“青龙骑士团援助了我们。” “我们想搞清楚他们到底在盘算什么，于是，我们一边有意无意地套话，一边探测青龙骑士们私底下的交谈，原来他们故意撤出了战场，把你们的一侧暴露出来……” 卡尔基整张脸都如凝固了一般，他明白了为何毁灭会如此毫无征兆地降临。 斯韦林和他，还有其他骑士，瞬间被密集如立体织线的各类炮线击穿，意识被打回驾驶舱，鲜血横飞—— “荧惑不希望你活下来，免得你报复他，而伊拉不希望你再获得一顶禾苗冠，这会让他的大团长权威不能服众，他们在梅西耶联合起来，密谋对付你，他们决心把k290战役骑士团的大量伤亡嫁祸到你头上。” “他们敢？！”卡尔基愤怒地提高了嗓音，这让璇玑立即感受到了一种紧张的情绪。 “他们当然敢……卡尔基，这女孩可靠吗？我可是在帮你做一件很危险的事，伊拉可不是好惹的主。”蒂米尔回头用警惕的目光看着身穿护理员制服的璇玑，“我们几乎是在为了你，反对自己的主公，伊拉若是知情，还不把我们都撕碎了。” “她是我内心的珍宝，如果没有她，我已经死在梅西耶外层战役中了。” 蒂米尔倒吸一口冷气，说道：“卡尔基你本非情种，我劝你不要犯感情问题了。‘七政中的两位，也是最有军权的两位大团长，青龙和白虎，都联合起来对付你，你没有胜算的，甚至没有生存率，你现在必须想办法平安度过这次难关，把儿女情长放一旁吧。” “我既然向她发过誓，我就不会再次违反誓言，我这次会与我最爱的扈从共进退！”卡尔基也异常坚定地说道。 这似乎有些触怒了蒂米尔，他略有恼怒地走开，然后回头说道： “你压根不明白回到梅西耶，你会面对什么？他们已经伪造了各种数据和证人，准备把骑士团和舰队覆灭的责任都怪罪在你头上！” “军事处罚是元老院和军事委员会的权限，他们能对我做什么？” “卡尔基，你不要做沙中鸵鸟了，你知道大团长对团长有惩罚权限，罗什曼那为了首席团长的地位已经站队伊拉了，所有人已经联合起来对付你。” “那让他们来吧……！”卡尔基眉毛竖起，蓝眼睛里露出一股寒冰般冷酷的杀气。 “如果你准备跟他们动手，那你就真的中圈套了。”蒂米尔直言道，“他们要么强迫你接受永不翻身的胯下之辱，被送进军事委员会接受审判。他们深知你的个性强硬又高傲，绝对不能忍受这种莫须有的罪名，但你只要敢动手，那就是兵变。” 卡尔基瞬间沉默了。 “我们白虎骑士团在地球上就已成立，700年来，从未有过一次兵变，你可以想象，假如你胆敢拿起武器攻击伊拉和荧惑会有什么样的下场？？这就是他们真正的用意，逼你造反，那你就彻底完了，你武功盖世，我们一齐上都未必能够抵挡住你，但即使从梅西耶杀出去又怎么样，你在柏拉图军中的前途尽毁，你只能去星际流浪，当一个浪人武士。” 卡尔基睁大了眼睛，牙床紧紧咬住，额头青 筋暴起。 “所以，伊拉派出了维尔诺，他最信任的心腹，就一定要押送你去梅西耶，换我是你，我死也不去梅西耶。”蒂米尔说道。 “死能解决问题吗？”团长尖锐地问了一句，“如果我现在就攻击维尔诺他们，我未必有十足获胜的把握，因为我有伤在身，现在只能正常行动。如果我现在出手打退你们，也只能仓皇流窜，因为我反抗了大团长的命令。” “是，就是这样的逻辑，你反抗就会失去一切，他们算计你，相信你会动手。卡尔基，这就是把你放在火上烤，反抗或者不反抗，都是糟糕的结局，你根本没得选。” 卡尔基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发出了一声沉重的叹息声。 “我的左手小指和无名指都是重新培塑的，到现都感觉有些僵硬。”他看着自己的左手，轻轻地动了动最后的两个手指，“我为柏拉图奋战至此，竟然被自己人这样算计，至高者的公义何在？” 第290章 无处容身 “自己人才是真正的敌人。”蒂米尔说了一句。 卡尔基走向璇玑，两人对视一阵。 “你都听到了我们的对话吗？”他轻声问道。 她点了点头。 “救活一个命定的死人，也许就是这样的结局，他也许不应该继续活着，所有人已经计划在一个没有他的世界里生活了。” “不……你是我最重要的人，你一定有办法，我的大团长，没有人能够战胜你。” “我已经穷途末路了，璇玑。” 她第一次看到他面孔上露出这样的表情，一种深刻的无能为力。 “你曾以战俘之身，带着我逃出盖亚，你是如此强大，即使与全世界为敌，也能战胜一切。”璇玑黑色的眼睛在光下熠熠生辉，想用热情的言语鼓励他。 “我已不再是往昔的我，我……我在柏拉图有妻儿，我不再是一个无牵无挂的单身汉。” “柏拉图人都是系统抚养，你的妻子也会有人照顾，你没有养家的压力啊……” “不一样，我会担忧他们是否会遭受迫害，一个越是严密的系统，个体也越难反抗。在柏拉图，降级和下地狱一样没有尽头。” 她的面孔瞬间如凝固一般，一向婉转清脆的声音略带颤抖：“你不肯与我共同逃亡阿迪斯世界，说了那么一大堆冠冕堂皇的理由，其实就是舍不得她！” “我说过我会负担丈夫的责任，我们两个私奔，如果会连累夜柔和孩子，让他们付出代价，于心何忍呢？”他双手紧抱她的肩膀直视她的双眼。 “那我呢？……”晶莹的眼泪浮上了她曼妙微翘的双眸。 “迪尔巴特团长是可以托付的人，和首席团长结婚，就是未来的大团长夫人，你一直想返回的柏拉图最顶层的贵族阶层的大门，现在向你敞开了。”他似乎很勉强地说道，“很快，就能结婚了，即使内务部察觉，迪尔巴特能保护你。” “不！你又来了！我不要跟不认识的男人结婚，我也不是一个需要男人保护的玩具娃娃！” “我为父邦而战，拼尽了手下所有的兵力，却想不到致命威胁来自自己人，有人趁机向我背后捅刀。在这短短两年中，我开始坠入深渊。我曾以为，好人总有好报，我太幼稚了。”他悲伤又真诚地看着她，“璇玑，我感谢你让我多活了15天，和你相处的日子总是我一生最放松快乐的时间，你太可爱……” “总会奋战到最后一秒钟也不退却，这才是我熟悉的卡尔基，宇宙无限，我们能去很多地方……不要绝望，也不能放弃！” “盖亚……你们谈到盖亚。”一旁的蒂米尔突然插话，“大团长，你要和她叛逃盖亚吗？” “不，我不会叛逃盖亚。”卡尔基转过头回答道，“盖亚是柏拉图的敌人，我不会和里恩执事一样，为了荣华富贵，当雇佣军屠杀自己的同袍。我情愿死，也不愿意与你们为敌。” 当听到他说，情愿死也不愿意成为盖亚人时，璇玑觉得心被刀刺了一般，她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好，卡尔基，你还是我们的好大团长。”蒂米尔赞叹了一句，“我们没有白白为你付出。但你真的愿意践行你的这句话吗？” “当然……我现在变成一个多余的人，我的存在也让你们一仆事二主，违反你们对伊拉效忠誓言。你们也很为难，不是吗？”他傲然地挺直了身体，望着病房一面的宇宙深空，几乎看不到星光，几乎是漆黑一片，“这世界那么大，但容身之地却太少了。” 蒂米尔不再说话了，他为自己的心思被猜测到而羞愧。 “系统无所不包，也剥夺了我们柏拉图人的自由，我们能为你做的，实在太少。”蒂米尔低下头，右手从骑士斗篷左边宽大长袖里取出一个精巧的针剂般的东西，袖中的压缩空间能提供一个背包的储量，而且毫无重量感，骑士们都很喜欢用其来储存随身物品。 “pa.”卡尔基立即眼尖地认出了它。 “战地医院的安乐死剂？”璇玑吃惊地问道，看着对方手掌中5公分左右的细长针剂液体，在幽暗的光线中闪烁着亮白的荧光，如同搅动着的星云一般神秘莫测。 她曾经有一次看到对无法挽救的伤员使用过这种针剂，战地医院不会挽留不能重新生活者的生命，这里有时与前线战场一般冷酷无情。 “是的，高级指挥官被鼓励在被盖亚人俘虏前就自杀，我想，如果我真落到这个境地，商羯罗也会拿出这个，帮我一把，这是他的职责。”他盯着自己的前扈从看，“你看，蒂米尔现在就在帮我这个忙。” “不，卡尔基，这是，又不是。”蒂米尔俊朗的面容显得有些僵硬，“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在帮助你，这是阿尔维特地为你配制的，也许，你会在十天后苏醒，也许，是两周后……” “也许？” “是的，毕竟，这是一支真正的安乐死剂，当下的药剂分析太敏锐了，在这样的事上，愚弄两位大团长是不可能，伊拉已经接到了继续进军的命令，他会在三天后 开拨离开梅西耶基地，这样他们的联盟就自动瓦解了。但是，也许……你再也不会醒来，pa是救不回来的。”蒂米尔说完，脸上挂着冷汗。 卡尔基显得很宁静，没有一丝愤怒和悲伤，仿佛思考着出神一般。 “抱歉，卡尔基，我们能做的就是这些了……”蒂米尔紧张地拳起了手，紧握住手中的针剂。 “一个只能凭暴力和诡计生存的世界，我早就不留恋了。”卡尔基果断地从大团长扈从手中一把拿下了针剂，“我好像活在一个梦里，这个梦越来越褪色，从这样一个梦里醒来，我还有什么可恼怒的呢？” “不！卡尔基，不要！”璇玑突然激动地反对，冲到他的面前，“自杀是一种懦弱，这是逃避现实！” “我正在面对现实，我的朋友，在这个世界上，我们的感情没有容身之地，特里斯坦和伊索尔德……你还记得那首歌吗？”他轻抚她面容哀伤的容颜，她是那么年轻美丽，像生命本身那样熠熠生辉。 第291章 致命轮盘赌 “璇玑和她的大团长，曾经在一间小屋子里，如此心意相投……”她望着他，情难自已得几乎要落泪了。 “只要勇敢，再勇敢些，只要前进到尽头，也许……我们还会回到初恋的时光，最初的爱。”他再次放开她，站直身体，“去吧，璇玑，去换身衣服，你不要再穿这身毫无特色的工蜂般的制服，我希望留下你最美丽的印象。” “蒂米尔，去告诉诺尔维，我愿立即与你们一同出发，但之前，我要去阿史沃因的祈祷室祈祷。”卡尔基果断地说道。 蒂米尔愣了数秒钟，说道：“好。” 看到蒂米尔一个人步出团长的病房时，维尔诺参谋长快步地迎上前去。 “他什么意思？” “卡尔基愿意和我们走，但现在他要通过另一个通道去祈祷室祈祷十分钟，让我们去祈祷室门口等候，他马上就出来。” “糟糕……这位爷素来诡计多端，他又要耍我们了。”维尔诺抬起头，瞪大眼睛。 “不，不会，他写好了。”蒂米尔将一封带着红色火漆印的书信呈现给参谋长，在参谋长欲伸手去取前，又迅速塞回了自己斗篷的内袖口袋内，“他说必须送交元老院。” “不管怎么说，这是僭越，大团长才能使用的火漆封。”维尔诺说道。 “得饶人处且饶人，他在这里……总比大闹梅西耶强，伊拉一定也不想把这件事闹大，这有损白虎骑士团的荣誉。” 蒂米尔低下头，把翻帽戴好，维尔诺看出他显得忧伤而不安，便暂时相信他。 “阿史沃因”的祈祷室曾有的清新少女风一扫耳光，高大挺拔的立柱直冲云霄一般，崇高得宛若接近天堂，哥特式的光影交叠——光与暗，黑与白，在各种曲折和笔直的线条中错综复杂地交错相融着。 璇玑换了一身银白色的贴身长裙从一端款款地走来，当姬尧主任得知她要换身衣服，就立即把最好的喷塑衣裙给了她，而且态度与之前判若两人，对她百依百顺，无比热情。 这身衣裙完全是按照她身体的曲线喷塑而成，没有一丝接缝，而是整体呈现流光溢彩飘逸的流动感，她优美修长的身躯被璀璨夺目的光辉笼罩着，仿佛全身点缀着千万颗钻石，在银白中交织着七彩亮光，她身披女性贵族薄纱般的披风，兜帽边缘如花瓣一样飘逸，笼罩着她精巧白皙的面容。 璇玑抬头望着形成的数百米高的交叉券拱，简直向山顶一样高耸，一片幽暗笼罩上方，她仿佛进入一个光明与黑暗对立的肃穆世界，这就是骑士团的宗教气氛，肃穆冷峻得令人窒息。 卡尔基跪倒在长长通道尽头的祭坛处，以布哈拉生活中的习惯，单膝跪在地上，双手合十祈祷。 璇玑缓缓地走了过去，看到一道光正照在卡尔基的身上，他一头金色短发在光线下形成了银白色的光晕，他总是显得如此完美，带着一种高贵又刚健的气质。 “你依旧那么虔诚，我的大团长。”她站在他身后落寞地说道。 “不，事实上，我已经不信任何宗教了。”他睁开眼睛，抬起头。 “那为什么你在祈祷？” “我在向死去的同伴们祈祷，我告诉他们，我很快就要与他们重逢了。” 团长干脆利落地站起身，当他转身看到她时，简直是吃了一惊，蓝眼睛中的深色瞳孔都陡然放大。 “你太美了，第一次，见到你穿柏拉图贵族女孩的长裙。” 她为他那种不加掩饰的欣赏和赞美感到羞怯，微微涨红了脸。 “我现在终于明白了，被人抢走所爱之人的痛苦，我曾经把一切看得太理所应当。”卡尔基轻轻地拉捧起她的双手，低头放在嘴唇边亲吻，“在吐蕃的那天夜晚，我轻易地放弃了你，连一次尝试也没有……我太愚蠢，为此，我得到了如此结局……现在，我真想把迪尔巴特这小子给剁了！” “别再提他！我说过，我不会接受任何强加于我的婚姻，我的丈夫必须由我自己选择。”她的声音因为感受到他直白热烈的爱而颤抖，但她的内心一如既往的坚定。 “你选择我吗？”他亲吻她的额头，内心倾佩她是女中丈夫。 她温柔地低头说道：“粗鲁暴力的大兵、表里不一的伪王子、心机叵测的有妇之夫……可是他身上总有一种我难以拒绝的磁力，为什么我摆脱不了这样的男人？” 璇玑情不自禁地抚摸他尖削的脸颊，鬓角覆盖着浓密的淡金色胡渣，端详他优美如雕像般的鼻线。 “因为我们是同一个人，在起初就相识相知，亿万光年之远，一旦相遇，就永不分离。”她把脸颊紧贴他的面容。 “两个叛逆而自我的灵魂，永不驯服的心灵……”他喃喃自语地说道。 和璇玑亲密相处的时刻，总是他灵魂最平静最愉悦之时，即使是现在这样的情形，他紧紧抱着她，依旧感受到了天堂的光明。 “我要踏上一场很远的旅程，如果我不再醒来，你当我去了一个极远的星系，甚至突破了宇宙的边壁，去 了另外一个世界，不要为我悲伤，因为，我自由了。” “真的会死吗？”她问道。 “会，我问蒂米尔致死概率是多少，他不肯回答。我想，这就像一个古老的游戏，在旋转的弹巢里放了很多子弹，你也不知道这些子弹有多少，然后用力一转，朝自己的脑袋开一枪，就像致命的轮盘赌，可能什么也不会发生，也可能头部当场被打爆，血溅三尺。” 她听完，倒吸一口冷气。 “我来帮你注射。” 他低头看她，她身上那种无所畏惧的勇气和冷静比她的美貌更令他折服。 “我的女武神，我很乐意，被你美丽的双手带离这个世界。”他的风度翩翩也依旧临危不改。 卡尔基把手中带着几毫升液体的纤细注射管递给她，她立即接了过去。 第292章 骰子已掷下 这是最简单的微型水蛭注射器，她看了一眼，只要吸在皮肤处就能立即自动推入液体。 “你说过，你曾经做了一个梦，你杀了我。”他轻轻地附在她的脸颊边，她的香气令他陶醉。 “是的……”她突然想起了那个悲惨的梦，“柏拉图的紫宫陷入一片火海，一切都毁灭了……” 他伸出手，他的手背修长，暴起的一条条青筋明显，但异常白皙细腻，骨骼甚至是纤细的，一望便知这是一双从未为生活辛勤劳作过的手。 “啊，你的手尤如天神之手，未曾沾染一丝凡尘的气息。”她赞叹道，低俯亲吻。 随后，她郑重地直起身，轻轻地把微型注射器放在他的手背上，便自动吸住，那管萤光色的液体随即被注入他的体内。 突然，就在注入一半剂量之时，她猝然将其猛然拔掉，直接按在自己的手腕上。 “璇玑！”他已经来不及阻止，剩下的另一半pa瞬间进入了她的体内。 “半剂是真正的毒药！”他迅速抓住了她的手腕，但她已经洒脱地扔掉了空针管，激动地注视着他。 “我杀了你，但我也死了，我们死在了一起，在那个梦里……”她双目如闪烁的黑曜石一样散发着无比坚定从容的光芒。 “那可真是一个美妙的梦！”卡尔基严肃的面容上突然闪现出一丝温柔的微笑，那样坦然地望着她，带着少年一般的笑容，就像他往日笑起来时脸颊两侧会产生细纹，这让她忘却一切，又回到了初恋时凝视着他的少女。 随后，他紧紧地拥抱她，好像要把她碾碎在他的怀抱中一样。 “现在是我们两个人的婚礼了，真正的婚礼，因为我可以对你说，我爱你，我的妻子，今生今世，一直到心跳的最后一刻，只有死亡能将我们两人分开。” “大团长，我爱你……”她无法控制地流下了滚滚热泪。 “不，不是分开，而是，我们将在死亡中结合……永恒坚固如死亡一般，坚不可摧的结合。” 在这个宛如古代圣殿的宽阔祭坛之上，在一道道射光在立柱间形成的光影交错之中，他轻掀开她薄纱般的斗篷翻帽，望着她变得苍白如纸般的美丽面容，如深情的新郎般附身热吻自己的新娘。 璇玑感到一阵意乱神迷般的窒息感，血管中的血液似乎凝固了，又如着火般沸腾起来。 热烈的爱情如火葬台上的火焰包围着她，灵魂在直升天国，她看到头顶宛如有一扇黑色深空般的大门向她打开，整个宇宙苍穹都向她展开，无数璀璨夺目，五彩缤纷的星系在飞速运动着，一切都无极限地扩展着—— “你在看什么？” 诺尔维参谋长问道，他发觉兜帽掩面的蒂米尔一直在偷看防御手镯上的某些监控数据，显得非常紧张。 “啊！骰子已经掷下了！” 蒂米尔说完，飞速地冲进祈祷室的大门。 一切是那么幽静，虚拟投射的圣殿影像带着特拉夜斯特陵舍那种宏伟阳刚风格，同时又带着一种阴暗感，伴随着他飞快的脚步声，令人不寒而栗。 在长廊尽头的祭坛上，一副骇人又极致美丽的场面在年轻骑士的面前展现，让他不由自主地倒吸一口冷气。 这对美人安静地躺在地上，他的深黑色长袍和她闪亮的银白色长裙交相辉映，就如金发和黑发在光与影中的映照之美。一道圣洁的光亮笼罩在他们互相微侧身体上，两人的手臂还保持着拥抱的姿势，但紧闭双目，肤色惨白得发亮。 “卡尔基？！”翻帽下的蒂米尔紧张得粗喘了几声，像雕塑一样站立着，惊诧地看着这对献给神祗最美丽的祭品。 “没有呼吸，也没有脉搏了。”大步走来的诺尔维弯下腰把手指放在团长的鼻子下，以及脖颈处。 参谋长用鹫鹰一样锐利阴沉的眼神扫了一眼腿部，长袍下腿部显然如尸体一般伸得笔直。 “该死！该死！不能两个人分一支……”蒂米尔喃喃自语，显然慌了，“不可控制的变量，那就是真的安乐死剂了！” 几乎与此同时，监控到病员身体异常信号的“阿史沃因”的医疗小队也冲了进来，瞬时投射的虚像立即消失，连祭坛台阶也降了下来，变成了一片雪洞似的空间。 “天啊！这是怎么回事？！”唠叨的德昆大惊小怪的声音冲破了一群医疗机器人杂乱的履带声。 “这就是人类的殉情。”他的老搭档拉姆达处变不惊地柔声说道。 “在战地医院殉情不是给人添麻烦嘛！这太幼稚了！” “璇玑！天呐！”艾米和吉吉也如两辆小车般飞速地冲了过来。 整个抢救现场慌乱而喧嚣，两位骑士只能离开。 “对一位享有盛名的战将而言，殉情可真是一种怪异又出人意料的死法。”诺尔维迅速地用双手套上了兜帽，“我们可以向伊拉大团长复命了。不管他的死活，现在他有婚外恋这件事再也藏不住了，足以让他声名狼藉，前途尽毁，也就不构成什么威胁了。” 但年轻的蒂米尔还是停下脚步，回望看到了医疗机器人在迅速地为躺在地上的两人注射各种针剂，场景一片混乱，那种震撼他心灵的美感在现实消失了，却深深地浸入他的心底。 “再见，卡尔基……我们的大团长，永别了……” 骑士斗篷的兜帽低檐异常宽大，隐藏住了蒂米尔的面容，但他显然是流泪了。 一艘星舰在20架白虎战机的护航下光箭般离开光亮水滴型的“阿史沃因”，向梅西耶基地的方向飞跃而去，整个宇宙的背景都化为了一道道的管道状的光道。 在庞大的成千上万艘战舰能在巨大的能量场下进行时空穿越的时代，一张纸被物质传送到柏拉图元老院就极为迅速了。 正在战地医院再次尽全力挽救卡尔基的生命之时，柏拉图元老院的例会已经拿到了他留下的遗书。 “我们最好的一位战将和自己的情人一同在前线自杀了。”高台之上的总理大臣纳瓦特尔说道。 第293章 他还有活下去的价值 圆环型的元老坐席上一片惊诧的喧哗声。 “他是我们的同侪，白虎骑士团的卡尔基团长，也就是曾经的‘第一武将。”枢密使轩辕增说道。 话毕，他不自觉地转过头，看着右侧白虎大团长的座椅，四位军事“七政”的高背座椅都空荡荡的，表明所有大团长都已经率军出战，来自舰队系统的元老席位也几乎都消失了，这次盖亚人发动全面战争，事实上已让柏拉图进入了暴兵迎战的非常时期。 “和盖亚人开战以来，虽然前线现已稳住，但我们损兵折将，损失惨重已达到了历史顶点，失去一位桂冠将领将是难以承受的损失。” 面对元老们一片窃窃私语，甚至还有轻轻的嘲笑声，内政使乌扎尽量说了一些不痛不痒的安抚话语。 “这可真是一个大新闻啊！”穿着第十四舰队笔挺黑色制服，带着绯红色披肩装饰的罗波纳司令几乎难以遏制住地“呵呵”笑起来，“我以为他是因为全军覆没，没脸见人了才会自杀。这下好了，白虎骑士团那恢弘壮丽的火葬场也烧起了殉情的情郎。” 在其他舰队都已经远征的危机时刻，第十三和第十四舰队只在击退了苏摩防御圈层内的盖亚远征军后就迅速返航了，他们几乎已经不再受军事枢密院的指挥，而只听命于“至圣所”中的皇帝。 “我们并没有明确得到卡尔基团长的死讯。”乌扎立即解释道。 “卡尔基团长即使去世了，我们也应考虑追授给他一顶禾苗冠，毕竟这次如此危机，没有他力挽狂澜，我们柏拉图会遭遇文明开创以来最大的危机。”纳瓦特尔做出一副公正的姿态来。 罗波纳只能冷笑几声，“有些人真是虚伪……”他咕哝了一句，便不再发话。 “团长给元老院留了一封信作为遗书，已在我们手里，现在我给所有人阅读。”轩辕增不紧不慢地拿出了带着火漆封的一封信，当众拆开，在火漆封被人转开的瞬间，就化为乌有。 “我的遗愿如下……” 在枢密使阅读之时，所有在场的各行各业的精英们都安静下来，因为所有人都认识这位指挥官，卡尔基在柏拉图人中都显得如此出类拔萃。 “第一，请让我的妻儿保持荣誉，我的妻子对我的事一无所知。第二，维护璇玑的安全和选择权，她是自由的。第三，不要把我的遗体运回柏拉图火化，希望以古老的方式抛撒在梅西耶行星的外层空间，我将化为灰尘，和两次梅西耶战役中阵亡的部下们在一起，直到末日。” “荒唐！竟做出这样愚蠢的举动！” 一个低沉的上了年纪的男声回荡在空空荡荡的立柱空间中，“至圣所”午后耀眼的阳光透过一道道立柱，在纯白色宫殿宽敞的空间中投下一道道阴影。 “不忠和叛教，用白纸黑字都写下来，还交呈元老院当庭阅读，愚不可及！不可思议……” 那封写着龙飞凤舞如同符咒般柏拉图文的遗书被扔了出去，在空中瞬间燃烧化为灰烬，被一阵劲风吹散。 在巨大的光帘之外，内廷总管萨古鲁依旧穿着棕红色的氅衣，如一只巨大的蝙蝠一样，五体投地式的面朝下躺在至圣所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在如听神谕般地静静聆听。 “我只是没料到，逻各斯愿意接纳舒克拉的女儿。”穿着光泽闪烁的华丽长袍的高大男人坐回了高高的御座，“依旧将她视为青龙核心血脉。特里西拉斯失职了，我完全不知情。” “臣等该死。”萨古鲁发出了异常低沉的嗓音，“逻各斯是柏拉图系统本身，暂时，我们也受制于祂。” “阿希尔是条好狗，再也难以找到他这样能干的忠犬，在前朝，一个代理人是不可或缺的。” “陛下的意思……” “卡尔基还有活下去的价值，他替代不了阿希尔，但总能帮我杀人。” 一切都带着死气沉沉的氛围，当两个上了年纪的男人低沉的声音在空旷巨大的宫殿中回荡，阴谋的气息令人毛骨悚然。 “驯化一只合适的猎鹰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对于猎鹰和驯鹰人本身而言，都是一个痛苦的过程，它们会经历无尽的折磨和凌辱，漫长的饥饿，每一次肉到嘴边会还会被夺走，就是为了训练无与伦比的专注力和嗜血残暴的本能。” 柏拉图皇帝高雅地抬起左手，展示在一侧立柱之下的长长鹰架上站立着十几只各类猎鹰，人类的星际拓展能力也扩展了猎鹰的基因库，出现了比地球纪年时代更凶猛更怪异的猛禽，这些怪异的黄金雕、黄白鹰、雨夜苍鹰、赤点鹘、白尾鹞、雀鹰、游隼、矛隼……林林总总地站立在一排造型奇特的架子上，巨大的立柱投下的阴影正好覆盖在它们身上，让这个角落如同幽暗的鹰室一般。 这些猎鹰戴着的鹰帽由那些巧手的宫女们制作而成，金丝环绕，脚环闪烁宝石的光辉，一切都是最华丽典雅的宫廷风格。 “我是柏拉图皇帝，元教教宗，超乎世界一切。” 一位黑袍裹身的宦官几乎以匍匐的姿态跪在座位的一侧为他的右手戴上拖着长穗 的驯鹰手套，这个高大的男人站起身，在宫殿大理石地板上投下了长长的阴影。 他伸出右手，一只游隼闪电般地从外面的蓝天直冲而入，稳稳地停在了高举的手腕之上，优美地收起了双翅。 “卡尔基得活下去，他可以去‘乌鲁斯瓦蒂暂避，给他点肉吃，他就会渴望更多的血和肉。萨古鲁，这件事就交给你了。” “是。”内廷总管轻轻顿首，在没有柏拉图皇帝退下的命令之前，他依旧要保持着这种姿势。 “啊，飞将军，你今天心情不错啊。”他轻声细语地同自己的猎隼交谈，口气跟臣仆们交谈大不一样，还用左手食指轻轻抚弄游隼带着黑斑的头颈和胸脯交接处的滑润羽毛。 “飞将军”灵活地转动着脑袋，它有一双机智而犀利的可爱黑眼睛，调皮地闪动着。 在主人将它放置到鹰架上时，毫无预兆地，它突然因为过于兴奋，而开始攻击一旁站立着的一只巨大的白玉长尾矛隼。 第294章 乌鲁斯蒂瓦 这让这只浑身上下如雪般纯白的年轻长尾矛隼被惊吓了一跳，惊叫，并且扑扇翅膀躲避。 电光火石间，皇帝猛然一把抓住“飞将军”，将它用力投掷在地。 “砍掉它的头！把它剁碎了！” 他向一旁跪倒在地的黑袍宦官咆哮地下令。 “等级就是秩序，比安科是这里的国王，以下犯上，死路一条。” “飞将军”被摔得奄奄一息，挣扎地扑腾翅膀，发出尖细的哀嚎，它原是皇帝的宠儿，死亡就这样突然降临。 “璇玑……璇玑……” 纱帐迷离的床上，卡尔基缓缓睁开眼，眼前恍惚地出现了一个黑发女孩的影子，她在很轻柔地抚摸他额头的头发。 他急切地伸出手，一把拉住对方的手腕。 “璇玑！”他一下坐起身来，却发现面前照顾他的是卧室女仆，“噢！斯瓦拉……抱歉。” 他迅速地放开了对方的手，他又梦到记忆最后的场景——璇玑一头倒在他的怀里，而他几乎也瞬间失去了意识。 “噢！没事，这里是疗养所，来这里的高级将领都需要调理身心，你需要时间恢复健康。”穿着腰束带蕾丝白裙一身黑色女仆装的斯瓦拉站起身，轻柔地为他掀开卧室的落地纱帘。 卡尔基微喘着气，看着床顶纯白幔帐优雅的线条，他告诉自己，他现在正在“乌鲁斯瓦蒂”疗养。 乌鲁斯蒂瓦……柏拉图语中“晨星升起之处”，这个从未听说过，宛如仙境一般的疗养星球，给他显示了平生未见的美。 清晨的阳光洒在他沐浴后的金发上，卡尔基只穿着单薄的白衬衫和浅色马裤走过矗立着精美廊柱的长廊，他的黑色仿皮马靴走在浅蓝色玉石上，发出有力的脚步声，回响在空旷的回廊中。 光线让建筑石材闪闪发亮，发出黄水晶般柔和的金光，有些石材里还混杂着一丝丝二氧化碳的包裹物，金丝一般的天然装饰带着独特美感，这就是“琥珀宫”之名的由来。这样独立建立在一座岛屿上的华丽建筑群有28座之多，错落有致地散落在这座表面积近200万平方公里的疗养小行星的“大海”之上，每座都造型独特、美轮美奂。 把这169万平方公里的广阔水域称为“大海”其实并不恰当，因为这是一片淡水水域，也就是说，“乌鲁斯蒂瓦”星上的是一个巨大的淡水湖泊。 卡尔基站在宽阔的台阶上拾阶而下，看到一片清澄之极的蔚蓝色平静水域展现在他的面前，一阵柔和的清风徐来，混合一股四周盛开的凌霄花、巨型锦缎花以及双色荼靡花的扑鼻香气，一时间令他心旷神怡。 这里比娑罗室伐底的住家更美。卡尔基心想。阿娜希塔海的美是变幻莫测的，时有风暴和劲风，而这里是一个完全被人工系统控制的完美自然，简直如同戏剧的布景，或者说人类一直寻求的失落的伊甸园。 他经历一场失败的“殉情”，恢复意识后，就已身处这个疗养行星。 他没有死，连注射pa的后遗症都没留下，但璇玑就这样从他的世界里猝然消失了。 一开始，他不断地、激动地打听她的下落，所有的人都三缄其口，直觉告诉他，他们是真的不知道，柏拉图人只在自己生活和工作的阶层活动，这些“乌鲁斯蒂瓦”疗养宫殿中工作人员的世界，就是“琥珀宫”所在的仙境岛屿。 现在，他必须强迫自己平复心绪，璇玑生死下落不明，他必须在这里精心疗养，直到搞清楚真相为止。 在他穿过绿色芭蕉和各类色彩鲜艳的花丛，各类玫瑰、百合、鸢尾、雏菊、牡丹、荚蒾花、木绣球，各种各样在地球时代不同时节开放的花朵，都会在这个四季如春的岛屿上同时不断地芬芳吐蕊。 这里的一切都美如不可思议的梦境，美到他有时候，会怀疑自己已经死了，如此仙境不应该出现在这个冷酷的世间。 一位身穿着制服的披着赫金色长发的少年迅速地带来一匹全身纯白，在阳光下鬃毛镀上金色的高大俊美的良驹。 “索尔！”一脸严肃的团长转为欣慰快乐的微笑，不断地用手抚摸着索尔丝缎般的鬃毛。 这里太美妙，他真的在仙境，连他以为再也见不到的索尔也重新回归了他的生活。 高大的纯白骏马显然也非常高兴，索尔还在一匹年轻的公马爱玩的年纪，它弓起背，刨着蹶子，似乎在邀请他的骑乘。 “谢谢你！纳特，你总能按照我的要求行事。”他很有礼貌地感谢马童，索尔的背上只驮负着马鞍和马镫，但没有上笼头和马嚼子。 “这是我应该做的，在琥珀宫里，我们必须满足你的所有要求。”少年带着礼貌的微笑。 只见，他急速而轻盈地跃上马背，索尔立即如撒开四蹄，飞奔而去。 在每天清晨的疾驰中，疾风掠过他越来越长的金发，眼前的一切都转瞬即逝，化为色彩和线条。 闪闪发光的银白色神驹带着他在海岸沙滩边飞驰，淡水海域一样翻卷出平静柔缓的波浪，马 蹄如飞一样在浪尖踩出水花四溅。 在飞速起伏的马背之上，他身体前倾，全神贯注地向前冲刺，只有在此时，他又回到了那个在金翅鸟身上自由翱翔的年轻人，世间再也没有什么能够阻挡他。 与这里的生活相比之下，娑罗室伐底湾区的高级将领的智能住宅区要现代很多，所有的家务活都外包到家政团队，两人小家庭留数台智能机器人就能过上极体面清闲的日子，而这里则遵守古老的原则，完全没有智能机器人和任何现代设备，一切都由人手工打理，他可以看到数名花匠同时在花园里辛勤劳动。 他简直穿越到古老的时空，这里的生活与柏拉图星上他熟悉的军事贵族生活并不一样。他觉得早年的自己，宛如在“lokadhtu”里疯狂拼命作战的一只小白鼠，忍受着巨大的压力和痛苦，而在“乌鲁斯蒂瓦”，时间变得如此缓慢、优雅和恬静，宛若另一个世代。 金色的夕阳布满黄昏的天际，一艘军队的公务飞舰稳稳地飞落在琥珀宫的停机坪之上。 第295章 叙旧的盛宴 “那罗希摩，我没想到还能再见到你！” 穿着长款“舍尔瓦尼”礼仪制服的卡尔基团长热情地迎了上去，一位穿着柏拉图后勤部门高级管理人员制服的高大男人，在数名随从人员的簇拥下从公务舰里快步走了出来，谁都能一眼看出，这个上了年纪的男性有着白虎骑士那种特有的高傲风度。 “天呐，卡尔基，你竟然都长那么大了！”乌鲁斯蒂瓦最高行政长官那摩希罗看起来比实际年龄更年轻，一头金发尚未变白，只是两鬓斑白，他略有激动地抚住团长的臂膀，仔细地端详他，“快18年过去了，你简直变了一个人……我没想到，我的学员最后能成为大团长，得到‘第一武士的至尊荣誉，创下了史上无人能及的辉煌。” “我一直记得你的教诲，你是我的飞行教员，没有你全身心地付出和教诲，就没有我的成就，从这种意义而言，你比给予我血肉的生父更重要。”卡尔基带着少年般的热情神态，在自己曾经的教官面前，如同时光倒流。 “啊，你比过去会说话多了。那时候，你可真是一个令人头疼的小子，不受管束，自我中心。”那摩希罗望着团长的蓝眼睛中满是自豪感，“你现在会穿礼仪制服了，过去你连学员日常制服都不爱穿，只爱穿着长袍，总说这样最舒服。” “我知道，你一定会穿着正式赴宴，我很尊敬你。” “卡尔基，你可真是变了，你能成为执掌特拉夜斯特陵舍的大团长，实在令人惊叹……” “柏拉图军队和骑士团塑造了我。” 两人一边攀谈，一边迈步在“琥珀宫”宽敞明亮的阶梯上，一切掩映在绿荫和白色、桃红和粉紫色的高大夹竹桃花朵中。 在傍晚的光线下，湛蓝的湖水如闪亮的宝石一般在碧波荡漾中闪烁光芒。光芒从造型别致的宫殿餐厅外的水面上透进来，让撑起整座六角形亭子般的优美建筑的支柱都在闪闪放光。 “我没想到会在这里和我的教官相遇，请坐！” 卡尔基热情地招呼着当地最高长官入座，在他的身后是即将举行晚宴的餐桌，一切都被布置得极尽高雅和华丽。 桌布洁白的餐桌上摆放着造型优美奇特的水晶烛台，桌花是由小苍兰、香雪兰、大花蕙兰等等各种艳丽又高雅的兰花插成，它们新鲜得如同依旧在花园里绽放一般，兰花幽雅的芬芳飘散在整个餐厅里。各类精美的酒杯和餐具如梦幻般地在烛光和夕阳的光线下闪耀。 “这里太神奇了，乌鲁斯蒂瓦，简直如身处仙境……”连很少被奢华美打动的卡尔基也凝视了数秒，“我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地方的存在，那罗希摩，你快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 “‘乌鲁斯蒂瓦是一颗不存在于任何星图上的小行星，你当然不会知道。”在这位疗养星球的最高负责人在坐定后，虽然身体直挺高雅，但显得悠闲放松。 “它的历史说来话长，牵涉一些我不能告之的秘密，但我能告诉你营建这里的初衷。”那罗希摩在仆人上前菜时侃侃而谈，“我们在劫掠性的星际战争中，除了大宗战略能源和物资，还得到了很多珍贵的奢侈物质，一开始都用来交换战俘，但经年累月，积累得实在太多，按照我们宗教的教义，即使是皇宫都不应该如此奢侈，对白纳福煦宫的装饰是庄严简朴为主，于是，‘乌鲁斯蒂瓦被选中，容纳这些价值连城的奢侈品。这个行星某种意义上是不存在的，所以，不受柏拉图法律的约束。” “原来如此。”卡尔基望着面前造型独特精美的透明玻璃餐盘上摆放的前菜，素奶土豆派上摆放着紫红色的三色堇花瓣和翠绿酢浆草，一切是如此赏心悦目。 “这里比白孔雀餐厅还奢华。”团长感叹道，“你看水晶玻璃的餐盘让食物如同艺术，还有镀金的餐具，一切都在闪闪发光。” “不，卡尔基。”那罗希摩笑道，“乌鲁斯蒂瓦上没有假货，这个餐盘就是用天然的白水晶雕刻制作的，刀叉都是纯金的，特殊工艺的硬金。” 这让卡尔基几乎倒吸一口冷气。 “我这一个星期以来，一直在使用黄金餐具吗？神呐，这违反教义，也违反我为人的准则。我的部下几乎伤亡殆尽，我怎么能在这个仙境里，过如此奢侈的生活？！” “有些地方你变了很多，但有些地方，你依然是你。”最高长官平静地说道，“来过‘乌鲁斯蒂瓦疗养的高级将领屈指可数，这是一种特权，确切地说，是皇恩浩荡，至于年轻人们，他们还是被关在布哈拉里，对外界一无所知更好。” 这番话让卡尔基有些局促不安，不久前的他，就是这样无知的年轻人，他注视着自己的飞行教员，那罗希摩聪慧过人，也许这就是他能从教官升为一位高级主管的秘诀。 “我不能接受，也不能理解。我们的祖先就是厌恶地球文明那种陈腐的思维，低贱者供养高贵者，才创立的人人平等人间天国。” “这里不是柏拉图，每一个星球，每一个文明都有其独特之处。”那罗希摩深沉地说道，“柏拉图在变成帝国，无论你愿意接受， 还是抗拒，这个趋势不会逆转。” 团长本来想立即反唇相讥，但他克制住了自己，宴请那罗希摩是叙旧，也是另有意图。 “品尝下琥珀宫的美酒吧，卡尔基，在这个星球有一处奇特的岛屿，盛产葡萄美酒，琥珀宫的美酒窖藏是极为丰富的，你一定要品尝下如此佳酿！”那罗希摩竭力显示出高兴的样子，他也不想跟对方起意见冲突，今天的氛围太美好，两位故交在远离训练场的仙境重逢，把酒言欢是最好不过的。 一位贴身男仆专业地为最高主管面前的水晶杯里斟上了琥珀色的液体，一股诱人的柑橘甜香在黄昏的空气中散开。 “不含酒精，不违反教义，这是整个银河系最好的酒，在外星市场上被称为‘魔金酒，可是价值连城。” “不，我从不喝酒。”卡尔基把手挡在水晶杯的敞口处，表示拒绝，“我只喝矿泉水。” 第296章 鲜花铺成的陷阱 面对卡尔基修士般的态度，那罗希摩微笑着，手持“魔金酒”的酒杯杯柱，向对面坐着的团长致意。 “琥珀宫的大厨手艺也一流。”主管边吃，边称赞道。 卡尔基尽量让自己的心情放松，他得让那罗希摩高兴起来，这样他才能获得更多讯息。 “那罗希摩，如果没有你待我如亲子一般的包容和照顾，我都担忧自己会被骑士团劝退。” “你确实令人惊诧，能在2年的飞行学员的战斗练习中毁掉51架练习机，在实弹演习里单机摧毁了4个编队的学员战机，比敌人的打击还有效率，更别说，你时常要违反一些规定，单独行动去探索一些神秘的星球，大家在背后都叫你‘疯狗卡尔基，在实弹射击时，会在你面前迅速散开数百万公里。” “哈哈哈！”卡尔基无奈地扶住额头。 随着一盘盘精美绝伦的餐食、一杯杯不同年份的各类美酒被品尝，两人闲聊起往日时光，在气氛进入酒酣耳热之际，卡尔基终于发问。 “那罗希摩，你能告诉我，最后和我在一起的那个女孩，现在，她人在哪里？” 最高长官的笑容凝固了。 “我们柏拉图人是没有爱情的，妻子为我们生育后代，最后，我们属于自己的小共同体。” “这话我都听腻了。”卡尔基冷冷地说了一句。 “和自己的兄弟们在一起不好吗？你多受欢迎，那么多高贵的骑士爱你和尊敬你。女人能给男人的，除了繁殖后代之外，事实上非常有限。” “不……我希望能有自己的家庭。”卡尔基也收敛起放松愉悦的样子，“你现在已经恢复单身多年，难道不思念你的妻子吗？” “军婚本来就聚少离多，我常年驻扎在曼荼罗训练基地，那里才是我真正的家，我把你们当我的儿子，就跟你的旗舰就是你的家，你的作战团体才是你的家庭是一样，你看，我现在不好吗？”那罗希摩举起盛满深桃红色液体的酒杯向团长再次致敬，“人生无法十全十美，能在琥珀宫把酒言欢，已经是人间极乐了。” 卡尔基用餐巾擦拭下嘴唇，投掷在了餐盘上，他显然对漫长的盛宴已经到了耐心尽头。 “她对我的意义不只是一个女人、一个繁衍工具，她和我最亲爱的兄弟一样，与我并肩战斗，我便不会不顾兄弟情谊。”团长异常坚定地说道。 “卡尔基，人的欲望是一种弱点，尤其是过度的欲望。”那罗希摩依旧显得态度轻松，但他的蓝眼睛中一片阴天般的幽暗，“走兽要吃肉，高明的猎人就能布置陷阱，装饰上鲜花的陷阱会更危险，你千万要小心……” 装饰鲜花的陷阱？卡尔基若有所思地看着眼前的盛宴的豪华美丽。 “你把我当儿子，却不愿回答我的问题？你至少得告诉我，她还活着吗？” 那罗希摩沉默片刻。 “卡尔基，你一直是一个很特别的人，我在你身上看到了别人没有的一种生命力，你的能量场令人惊叹，如恒星一般明亮的光芒，但是，宇宙中黑暗才是全部的本质。”年长的骑士深沉地说道，“保持缄默是我工作的一部分，但只要你足够耐心，就能知道答案。但切记，黑暗才是一切，要警惕一切敌人的馈赠。” 最高长官张开修长的手臂，展示了他身后立柱围成的窗口外的天色幽暗下幽蓝色的大海，还有无数闪亮的璀璨星辰从海面上升腾而起，这情景美到不真实。 这场盛宴就这样结束了，他在豪华大床上独自入睡之时，又陷入了一种沮丧，这种沮丧会常常萦绕在曾自杀未遂的人类身上。 第二天，他又在恍惚中醒来，听着卧室外的大海传来的温柔的涛声和各种婉转的鸟叫声。 他不知道自己要在这个仙境中被羁押多久，这里如一个开满鲜花的牢笼。 随后，贴身男仆杰夫为他起床穿戴，连这里的长袍都是一种华丽风格，更像是带着精致暗纹图案的便服军装，极其修身。 侍童为他持着巨大的穿衣镜，这里的一切都极费人力。 “团长，你真英俊潇洒，气质超凡脱俗。”杰夫恭维道。 “军人的价值不在于外表……”他欲言又止，心想：假如自己同自己的军队和武器分开了，还有什么价值吗？ 他走向四周海水环绕的餐厅，昨日奢华晚宴变成了清新自然的早餐布置，清晨的粉红色玫瑰花上带着露珠，环绕着精美绝伦的瓷器，上面摆着琳琅满目的各式小巧的早点，人造鱼子酱、鳄梨和各种新鲜蔬菜堆砌成的小三明治，三层蛋糕塔上放着造型优美的甜点，还有一张张银盘上优美摆放着各种都叫不出名字的珍稀水果。 “这跟养猪差不多了，再这么吃下去……”他用自己才听得到的声音低语道。 他觉得自己的身体已经完全痊愈，甚至有一股冲动，把眼前豪华早餐都一把掀掉，使用暴力，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只要你足够耐心，就能知道答案。 那罗希摩的话回响在耳畔，这让他不得不耐心， 但他还是一把推开要给他拉椅子的男仆，自己坐下来用餐。 乌鲁斯蒂瓦有一个跟战地医院不一样的地方，疗养中的将领每日都能得到邸报，卡尔基第一次看到实体报纸时吓了一跳，现在能够自如地翻看报纸了，里面的内容都是柏拉图各行各业，尤其是军事动向，他常常看得很入迷。 现在，他面前的青花瓷餐盘里盛放着残屑，他进餐总是很快，正在专注地翻看着报纸。 “第七舰队‘尼尼微竟然被盖亚联合舰队成功拦截了，这群饭桶！”他不禁用食指抚住嘴唇，一头金发略有凌乱地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战争的规模已经越来越大，现在，柏拉图人每天在前线都有30万人伤亡，这是前所未有之事—— 一个轻快的脚步声在他身后响起，一位手里端着鎏金银托盘，上面放着热塔格茶纯银茶壶和各种精美饮具的女仆从他身后远远走了过来，他都闻到了这种比盖亚人的真优美茶更香浓醇厚的香气，这可是一种极名贵的饮料，光闻那芬芳扑鼻的香味，就能令人沉醉。 “我不喝塔格茶，只喝深冰矿的矿泉水。”他洒脱地抬起左手，示意她可以退下，不用打搅他了。 那阵脚步声猝然停止。 第297章 星辰就在眼前 “哐当！” 一声金属托盘坠在宝石地面，茶壶饮具摔得满地狼藉的响声。 整个环境优美，窗外鸥声阵阵的餐厅刹那间被震得情调全无，甚至把卡尔基都吓得一跳。 这里的侍者们都一流专业，让他生活得舒适惬意，异常宁静，怎料到有这样笨手笨脚的女仆。 “你……”他放下报纸，回头一顾，立即呆如塑像。 穿着带着白色滚边蕾丝围裙的女仆装的璇玑也呆怔如雕塑一样站在他身后十几米的餐厅入口处，黑色仿皮缎带鞋边上是被摔在地上的银茶壶和各类器具，翻倒泼溅得一塌糊涂的棕色液体在浅蓝色的宝石地面上还冒着热气。 但她瞪大眼睛，双手捂住唇部，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 她在一艘医疗舰上醒来，要与她“如死一般永恒连结”的卡尔基不见踪影，只有机器人舰员看护着她，没一个活人，她什么也询问不了，再怎么闹也拗不过机器人的铁臂，还强迫给她注射镇静剂。 几经辗转，进入一个梦幻仙境般的星球，交流机器人告之她要做服务工作，昨天傍晚，抵达了一座光彩夺目的豪华宫殿，她被安排了一个餐厅女仆的工作，柏拉图人总如机器人一样被到处安置岗位。早晨，她在自己的生活区域被生活机器人穿上了一身得体的黑色女仆装，肩带上带着白蝴蝶般展开的滚边，被带到了立柱撑起高挑的空间，极为华丽高雅的餐厅去送餐。 她望着手里在晨光里闪耀光芒的纯银饮具，觉得一切都如在做梦，她看到了布置如童话般的气派宏伟的餐厅，有个金发男人在独自一人用餐—— 璇玑就这样猝不及防地与卡尔基相遇，在乌鲁斯蒂瓦。 “卡尔基？？”她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他跟“阿史沃因”里那个虚弱的伤员已经判若两人，身穿着那么华丽的制服，宛如国王一般。 他立即站起身，看着她，表情更吃惊而迷茫，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一时真实和虚幻又令他难以判断，只能仔细地端详她。 璇玑的头发又长了，黑发松散地披在肩头，头顶着带蕾丝卷边的冠型帽，在清透的光线下如洁白花瓣那样柔美，她穿女仆装实在太可爱，有一种青春洋溢的感觉，原来那种女兵的严肃和英气被减弱了很多，他几乎无法控制地喘着气，实在是太激动了。 他原本心思缜密的逻辑已经停转了，他不再考虑她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他现在能感受的，就是—— 此时此刻，她站在他的面前，穿越无数时间和空间，她就站在面前。 他推开椅子，径直向她走了过来。 一直压在心口的石块，终于陡然消失，卡尔基还活着，而且依旧如此尊贵，让她无法和他最后落寞绝望的样子联系在一起……这里也有太多疑问，但她也一时想不起来，在她深潭秋水的眼眸中，只见到一身华服的卡尔基穿过高雅的大厅，风度翩翩地向她走来。 “你是天上的星辰，落在我的面前。” 他走在她的面前，温柔地抚摸她的脸颊，她感觉他手心的温度，望着他晨光中如宝石一样晶莹透蓝的双目，突然又想起了那位在她面前金发飘逸的太空骑士，那样俊朗，如万丈光芒，几乎是一瞬间夺走了她的灵魂。 “我在做梦？还是……天堂……” 还没等她说完，他就吻上了她的嘴唇，如此热烈，瞬间，她忘记了一切。 两人紧紧拥抱着热吻，如痴如醉，灵魂回到了宇宙最初的喜悦之中，和所有的天体万物都在和谐地鸣放着充满爱意的乐章。 随后，他温柔地抱起她，宠爱地把她横抱在怀中。 “卡尔基……”她俏脸绯红，但他毫不在意地就这样抱着自己心爱的女孩走过华丽的长廊。 杰夫和另一位穿着黑色制服的女佣都吃惊地看着他抱着餐厅女佣走了出去，两人只能面面相觑，说不出话来。 “备马！”他下了一个简短的命令。 “我们要去哪里？”璇玑有些惊慌，她对这里完全不熟，觉得四周如梦。 “我们的天堂。”他步下阶梯，低头温柔地注视她。 此时此刻，他不再是高高在上的指挥官，或是满脑子都是以往的谋略和算计，他完全臣服在爱情女神的魅力之下，黄金般晨光笼罩着一切，宝石般的墙壁和立柱之间，散发极致魅惑的光芒，就如伊什塔尔所代表的金色星辰，瓦解了人类的所有意志。 就在马童和花匠令人尴尬的缄默的注视中，卡尔基把她抱上马鞍，让她岔开腿，向前稳稳地坐好。 “璇玑，不要担心骑无缰绳的快马，我会保护你！” 他飞身上马，如一只迅猛的老鹰，用左手臂紧紧把她环抱在怀中。 随即，索尔如离弦之箭一般飞向每天清晨飞驰的海岸。 在清晨海边，一匹线条优美的纯白骏马载着两人沿着岛屿的海岸线飞驰，清新甜美的空气飞起了两人的发丝，向远方疾驰。 所有的悲伤和压抑在自由飞驰中，随风而 去，璇玑感觉到久违的自由和快乐。 大海和天空由远方的朝霞连结起来，呈现一种轻盈温柔的金玫瑰般的亮色，索尔四蹄生风，飞溅起无数泥沙，但马背上却如此平稳，他们在如仙境一样的碧蓝的大海边飞驰，远方有连绵不断的翠绿森林，一切都是那么令人心旷神怡，他们在马背上起伏之间都大笑起来，就像所有久违的密友。 飞骏轻松地飞驰上了一块低缓的山坡，他把她带到一个可以用来休憩或阅读的地方，他曾经在此打发过无聊的下午时光。 这是一个可以面对广阔碧海的高坡，清澈见底的海水温柔拍打着白色岩石的岩基，上面建造着一个设计别致的小亭间，四根晶莹宝石般的纤细支柱的顶部竟然是由一株浓密的星际玫瑰木覆盖而成，这种植物茎杆粗大而无刺，如虬龙一般盘旋在柱顶，展开浓密的深绿色枝叶，完全可以从头顶遮住日影，紫红色的玫瑰花成串地垂落而下，和四面飘垂的乳白色纱帐相得益彰。 “这里太美了，仙境……”璇玑轻声感叹。 第298章 异族宠妃 卡尔基先跳下马背，然后很有风度地让她搭着手，跳下高高的马背。 “湖海之滨，玫瑰木下，为我们备有一床。”他用诗意的语言在她耳畔轻声说道，带着咒语般魅惑。 她看清了深紫红玫瑰花串点缀的飘纱帐内有一张整洁的睡床，刹时涨红了俏脸。 “我在想，我们能不能仅仅在头脑中相爱，就和在我们的小公寓里一样……纯粹的精神……”她美丽的眼睛中流露出梦幻般的光彩，“成人的世界太残酷无情，我很害怕，拒绝长大……” “璇玑，不要再逃走了，我已经错过了你很多次了。”他扶住她往后闪躲的肩膀，深情地注视着她，“我们都要直面自己的欲望，你知道，我为了你，已经断了所有的退路。” 她羞涩地低头，顺从地让他再次抱起她，走向这个浪漫之至的休憩之所。 明亮的阳光透过半透明的乳白纱帐，清风拂动，芳香四溢的玫瑰花飘落红色的花瓣，一片片都洒落在细洁的床褥上，他和她的手紧紧相交。 兜率天宫，极乐之地，百千万劫，慈氏金光灿灿，天界众生万般宠爱，汇聚座前，为何总有钟爱之情绵绵不绝，情难割舍？ 那无限遥远的星球上的一梦，庞大帝国，无数民族的开端，皆因爱而起。 一颗辉煌的恒星在湖海之上缓缓上升，光辉灿烂，照亮一切。 “我爱你，我的大团长，我的丈夫……”她的声音颤抖婉转，无比激动。 “我也爱你，非常……胜过我的生命，我的爱妻……” 在“乌鲁斯蒂瓦”，一个不存在于世间的时空夹缝中的行星上，晨星升起之处，他们终于结合了。 随后，“琥珀宫”陷入了一种怪异的气氛中。 仆佣生活区域也体面优雅，夜色笼罩窗外，晚香玉在晚风摇曳，两台智能机器人在忙着给人类主子开餐，摆放精美的自助餐区域。 “他们就真的整日待在卧室套房里，不出来了吗？”一位年轻的打扫女佣有些脸红地问道。 “斯瓦拉会按时给他们送吃的，这是团长的要求。”琥珀宫的总管阿明，皮肤黝黑的他一脸刚正。 正在用餐的斯瓦拉一边用勺子喝汤，一边赶紧点头：“他们吃得很少，一些水果，椰子汁和鲜花点心而已。” “贵族果然身体真不错啊，都待在房里两天了。” 不知道谁说了一句，长条桌上很多吃饭的人都低头抿嘴笑了。 “这里可是有没结婚的年轻人，说话注意点啊。”阿明严正地警告道，“这些事是理应保守的秘密，是我们的职业操守。” 轻松的气氛转淡，所有人只能继续埋头进餐，用眼神交流，事实上在疗养星球工作并不是辛劳之事，只需要在宫殿的临时主人的视力可及之处古风盎然地工作即可，在绝大部分地方都是使用智能机器人干重活，一旦习惯这样的生活，对劳动阶层而言，也是极优越的工作。 “金青石宫已经得到了消息，会给我们下拨补给。”阿明主管稳重地说道，“那摩希罗长官郑重告诫我们，这里并不完全适用柏拉图法律，我们仅需要按命令行事，这件事必须对外守口如瓶，我们也不能再嚼舌根，就当完全没有发生过一样。” “是。” “我们知道了。” 琥珀宫的工作人员们纷纷表态。 在卧室的一侧立柱支撑起的宽敞的庭院是一个巨大的温水游泳池，乳白色的大理石砌成弧形的阶梯，一级级地通向透蓝色的水池。金色的立柱上攀爬上了巨大的玫瑰木，在头顶的天井上交织出繁花似锦般的苍穹。 璇玑清脆的嬉笑声在碧蓝的水上荡漾开，还有戏水的哗哗声。 “我抓住你了！你这只狡猾的小狐狸精！”卡尔基从水里“哗”窜出来，想抱住她。 但她如灵巧的鱼人一般，一转身从另一侧潜水游开，从另一边冒了出来。 “你抓不住我。”她咬着娇艳的红唇，黑发湿哒哒地贴在锁骨上，显得娇媚无比。 随后，她迅速地转身对着偷袭的他，顺手将一朵飘浮在水上的硕大的红玫瑰花拾起，戴在耳畔，这几天，她变得如此媚态十足，把他彻底迷倒了。 “我觉得自己活在天堂之中。”卡尔基一把抱住了她，把她搂在怀里，“我的女武神把我带到了瓦尔哈拉，这里如诗如画，青春永驻。” “我自记事起，未曾有过如此幸福的生活。”璇玑在放开他后，着迷地看着四周美到不真实的宫殿，“这简直是太空时代罗马皇帝的生活……” “这个比喻会让男人兴奋，我是罗马皇帝，和异族的宠妃日夜欢爱……”他站立在碧水之中，阳光把他湿润的金发和肌肤都镀上了耀眼的光芒，那样迷恋地看着她。 “宠妃？难道我不是你的皇后吗？”她敏感地愣了一下，高傲地抬起头。 卡尔基露出略微尴尬的表情，意识到自己失言了。 “我到底是你的妃子，还是妻子？”她在飘着红玫瑰花瓣的 碧水之上望着他，湿身的她简直美如女妖。 他沉默不语。 “我不想你对我说，‘我把你当作第二个妻子，我会平等地对待你们两个人。对我而言，真爱是唯一的，妻子就只有一个。”她直直地望着他，黑眼睛宛若深渊，“你沉默，是因为你根本就没把握，你说的那些，都是骗小女孩的甜言蜜语。” “不，我重视我的承诺。”他显露出了日常严肃的表情。 所以他明白夜柔的地位，他们在“伽摩之角”的黄昏，永恒的圣火之前，共同发誓过立下的婚约。 “你必须对我发誓，你不再碰你的妻子，一个指头也不行。”她娇媚地说道，但是带着她特有的冷艳气息，透着一股胁迫。 “你不能在这个时空夹缝里纳妾，最后回到柏拉图妻子的身边，你把我当什么了？”她靠近他，眼中流露出一丝伤感，他觉得她水灵灵的眼中浮动一片泪雾。 “我了解你，你很高傲，异常高傲。”他说道。 “高傲是我唯一能在这个不公的世界上立足的武器，你必须做出选择。” 第299章 蜜月的远航 “你知道我对你全心全意……” “那你发誓，不再碰你的妻子，从此，只有我一个女人。”她见他依旧在思考，立即游向了阶梯处，“好了，你不用再说了，反正你也不会遵守誓言……” 他飞速地挡住了她，“如果，这对你非常重要，我一定会做到，对你就差点把心挖出来了。” 碧波荡漾映照着她那带着得意笑容的可爱脸庞，她越来越了解他，英武和兵气十足只是他令人肃然起敬的外表，但他的内心对亲近的人很柔软。 “只有被人夺走一生挚爱，才知道夺回来的快乐。”确认自己取得了对那位素未谋面的情敌的胜利，她优雅地拿一朵起漂在碧水上的落花，扯下红色玫瑰花的花瓣投掷向他。 而他随即沉入水底，把她一把拉到水底，狠狠地惩罚她。 除了夜柔一事的芥蒂，他们两人算得上是如漆似胶，这是他们从相遇起，就感受到的那种心意相通的融合，每一次云雨，每一次爱抚，甚至每一次眼神的对视，都在不能抑制的爱的漩涡里深陷。爱如火焰和海水，交融糅合了两个灵魂。 “这是金青石宫送来的礼物，那罗希摩长官说你们可以去任何想去的地方。” 肌肤黝黑的阿明总管穿着制服，挺拔地站在“琥珀宫”的港口，口气礼貌而谦逊。 “天呐！太漂亮啦！”穿着马童男装的璇玑兴奋地睁大眼睛，看着一艘150米长的纯白舰只如闪亮的箭簇一样，从碧蓝的高空飞来，随后稳稳地降落在码头前的碧波之上，荡漾开一圈圈的波浪。 “可以水陆空三栖行驶，储物舱内补给齐全，除了不能飞出行星大气层，没有舰载武器，这艘最新科技结晶，可以带你们去乌鲁斯蒂瓦的任何地方。”宫廷主管继续不紧不慢地说道。 日常骑士长袍的卡尔基惊诧得有点说不出话来，当这艘船全身流线型的星际游艇逆光降落的时候，他突然想起了“吉祥天女号”那一场与数十万名工程师和工人一同欢庆的辉煌宏大的升空礼。 那时，他跟夜柔结婚三天后就得到了一艘二级旗舰，而这次他和璇玑在一起三天后，竟得到了一艘如此豪华的星际游艇。 “真漂亮！”性格活泼的璇玑立即轻快地走上了游艇自动延伸出悬梯，“盖亚的超级富豪们也有这样的星际游艇，在安菲特里忒洋的竖琴群岛里自由遨游，可是芒星城年轻人的梦想啊！” 团长和管家也步上了这艘崭新的三栖星际游艇，一切都带着令人难忘的波浪般的线条。 “星风翼帆。”阿明使用声控，随即。一张巨大的流线型船帆从一侧飞升到上端，浅白的带着流体力学辐射道的巨大翼帆在阳光下闪闪发亮，简直如梦似幻。 “太美了！不可思议！”璇玑几乎是喜形于色的看着这艘无比美观的星际游艇，眼中闪耀着兴奋的光彩，“这是这里的长官送给我们的礼物吗？” “不，那罗希摩长官是受命赠予，而且是赠给卡尔基团长的。”阿明不卑不亢地答道。 看到璇玑略有不快的表情，卡尔基突然发话了，“这样，我们可以离开琥珀宫去探索整个仙境了，就两个人。” 她微笑了，他们这几天如胶似漆的样子让工作人员尴尬，他们也无法过于亲热，至于开餐那种郑重其事的豪华宫廷风格，黄金刀叉汤勺，各类精致的瓷器餐具，让他们觉得既有趣又压抑，这里的生活离开年轻人太远，未免让人觉得压抑。 “好啊！我去内舱看看！”一看到螺旋形开门的舱门打开，穿着马裤和马靴的璇玑就如小鹿般跳了进去。 “是至圣所的馈赠吗？”在只有两人在场时，团长微皱眉问道。 伊登执事曾经流露过，“吉祥天女号”是圣人给他的礼物，为了拉拢他。 “无可奉告，我们只是办事的人。” 颜色如一块最透亮的蓝宝石般的湖海上划过一道悠长的雪白浪线，这艘完全由人工智能控制的豪华游艇正在自动驾驶中，两人站在破浪的船头，清新的凉风吹荡起璇玑微长的黑发，她满眼中都是对未知和新奇世界的期盼。 “再见！琥珀宫！”她调皮地朝越来越远，随时要消失在远端的那座明亮的宫殿挥手，“我们自由了！跟柏拉图军队老干部休养所说再见啦！” “你太可爱，我的珍宝。”卡尔基笑出声，用满怀爱意的眼睛看着她可爱的样子，夜柔在婚后立即披上了头纱，甚至向那群宫廷女官们学习，梳起了复杂的发髻，而璇玑却穿起了男装，如此洒脱，如此特立独行。 “世上一切最甘饴之事，就是能跟你自由自在地在一起。”他温柔地轻抚她被吹乱的发丝，一手紧紧环抱她穿着笔挺狭紧马童制服的细腰，“我简直不能相信，我们就这样在一起，世界是如此不真实，我有时候都怀疑你是一个假人，或者，我现在因为pa的后遗症陷入了睡美人症，我正在做梦……” 她“咯咯”地可爱笑起来，但他霸道地吻上了她娇嫩的嘴唇。 他们就如热恋中的一对情鸽，一天到晚亲吻，陷入 了不可抑制的热恋之中。 “我们去熟悉下游艇卧室。”他一把抱起她。 “现在才早上十点，我想去看后舱的大露台。”她立即满脸羞红，轻柔地挣扎了下。 “有的是时间熟悉这艘船，这可是我们的蜜月航行，美梦太短暂，我要抓紧梦中的每一秒钟，享受新婚的快乐。” 那罗希摩严肃的话语突然在耳畔回荡： 要警惕一切敌人的馈赠。 但卡尔基已经不能再思考，经过了疲惫不堪的战斗，勾心斗角的政治，一场几乎致死的伤患，他只想在温柔乡内沉醉，他人生第一次陷入了恋爱的狂喜，甚至完全失去了理智。 而璇玑也第一次感受到淋漓酣畅的男欢女爱，曾有的痛苦和抗拒一扫而光，甜蜜地躺在爱人的臂弯中，感受这姗姗来迟的幸福。 爱之舟载着一对情人向一串美丽岛屿飞去，他们漂浮在爱的云层之上，头晕目眩。 第300章 夺走你就是向我开战 他们两人就进入了只属于彼此的小世界，漂浮在碧海上的小世界如此孤立，又如此甜蜜，世界只有她和他两个人。 “啊！马上就好了，马上！” 在充满高科技感的游艇厨房里，璇玑手里拿了一支硕大的洋蓟在手忙脚乱的处理着，厨艺几乎为负值的她非要给他露一手，在她武林高手一阵剪刀旋风般的席卷下，一片片坚硬的叶瓣乱飞而起。 “哇！里面还有那么多茸毛！等等，我马上挖好！” 坐在一旁吧台位置的卡尔基无奈地看着这一切，他已好心劝过她，但璇玑总是自信异常。 “我还是帮你一起干吧，否则抵达蝴蝶岛之前，我们连午饭也吃不上了。”他赶紧站起身，帮她一起干。 “甜杏已经洗好了，你帮我打成酱就行了！”她有些慌乱地叫道，随后两个色泽鲜艳如油画模版似的大杏桃就朝他飞了过来，他手快地接住。 璇玑不愿加热速成食品，而是心血来潮大展厨艺时，结果往往是灾难性的，但他愿意耐着性子等待“厨房怪物”的诞生，还帮她打扫灾后现场，这艘船上没有任何人工智能机器人，仿佛是故意让两人享受最纯粹的两人时光，就如最初的那对夫妻一样。 “噢噢！这次似乎烤得还不错啊！”戴着厚厚烤箱手套的璇玑匆忙地取出了自己作品，慌乱的样子在他眼里就像一只猴子，但异常可爱。 随后，她拿起了他做好的装在裱画里杏桃酱想按照说明指示，在烤好的洋蓟盒子内裱一个漂亮的造型，结果在她的惊叫中，直接一股酱汁飙飞了出来。 “哈哈……”他富有感染力地笑了起来，“这简直像坨黄屎。” “你太毒舌了！快帮我装饰！” 她忙得飞起一般，匆匆地给“大作”覆盖上了各种翠绿蔬菜和食用花朵，看着她手底下的“高级佳肴”堆砌得臃肿难看，卡尔基不断地微笑摇头着。 “味道……很好！”卡尔基在尝了一口后，吃惊地瞪大了蓝眼睛。 虽然边缘有些烤焦，但他是第一次吃到璇玑做的菜肴具有清香甘美的滋味，水果和芝麻菜配合洋蓟的爽口香柔之感。 “我成功啦！我会做菜啦！”她笑得像一个孩子。 他们两人共同学习真正独立生活，就像孩童一般。他们早年在严密舒适的系统中生活得太久，饿了很久的卡尔基吃得很开心。 “多吃点，多吃点！”璇玑看到自己的辛苦成果第一次得到赞赏，她开心得切自己的那份送给了卡尔基，用叉子直接叉了，放在他的餐盘上。 这让卡尔基有些不好意思，他从未跟夜柔有过如此互动，他们都是穿戴高雅体面，一起去白孔雀餐厅用餐，举手投足拘泥于各种礼仪，如何得体使用刀叉可是这群在布哈拉里待过的军事贵族们最擅长的事了，在“骑士之角”里用餐，虽然布置一片豪华美观，可高贵的骑士们总是在散布宫廷阴谋和流言，从这样的世界里突然到了一个天真自然，毫不做作的世界，让他觉得不真实。 游艇停靠在“蝴蝶岛”上，他们头戴着特殊的面罩式呼吸器潜入了水底洞穴，特殊的塞在鼻孔中的氧气发生器能提供2个小时源源不绝的氧气，他们像鱼人一样漂浮在海蓝宝石般清透无暇的水中，优美地划动着修长的四肢，这种感觉就如同在水中能一边呼吸，一边游泳一般。 特殊的镜片让璇玑看清了水中的一切，卡尔基游得好快，摆动的身体简直如一条水中蛟龙。 “卡尔基，你等等我！”她在通讯系统里说道，“我第一次潜游得那么深。” “好！”他意识到她无法拥有他一样的力量，他立即优美地回旋地游回她的身边。 “我会陪着你，保护你。” 他就这样一直陪在她的身边，并排和她游向狭窄通道的尽头。 璇玑在水中抬头看着上方的水面穿透过一种梦幻般绚烂的光彩，她迅速地游了上去，当他们两人从水面跃出头部时，看到了毕生未见的绚烂场景。 千百只五颜六色的“夜光蝴蝶”在原本漆黑一团的深穴中闪耀着光芒，纤细的蝴蝶翅膀如同带着各种幻彩和明亮线条的光团在到处飞舞着，洞穴极为高耸，钟乳石壁上也附着着奇异的夜光物质，莹莹发着光，整个山洞就如一个无法描述的梦幻世界，在他们闪现着无法形容的美。 “太美了！太美了！”璇玑一边踩水一边抬头赞叹不已。面对这样的绚丽奇景，她拉掉了呼吸装置后，完全被看呆了。 卡尔基也扯掉了贴面的呼吸装置，面带微笑看着这一切，一番小小的冒险的回报也令他心醉神迷。 “和你在一起，所过的每一天，每一分钟，每一秒，都妙不可言。”他拥抱着她，用手臂托起她，让她可以安全地依靠在自己身上，“我都不知道以后我该怎么回到我曾熟悉的世界，我以为是宇宙一切的那个世界，我还是一个柏拉图人吗？” “卡尔基……我不能没有你。”璇玑抬头望着他，各种大小形态的“夜光蝴蝶”纷纷飞了过来，对两个闯入者是如此友 好，停在他们湿漉漉的头顶和肩膀上。 绚烂的霓虹光芒照亮了他们两人年轻的脸庞，在黑暗的洞穴世界中，一切都如梦似幻，幽深的水面如一面镜子反射着整个绚烂迷幻的场景，真实世界被完全隔绝了。 “我也一样，如果有人要把你从我身边夺走，就是在向我开战。”卡尔基把额头抵着她的额头，如此严肃。 “如果是你的‘父邦，柏拉图的系统要把我们分开，你也会向你的‘父邦开战吗？”她轻声问道。 他沉默不语，只有夜光蝴蝶在悄无声息地梦幻飞舞。 “快看……”他似乎在绚烂的幽光中发现了什么，岔开了她的问题。 洞穴内的夜光微生物照亮了一部分的岩壁，那里横七竖八地倒着很多柱形物体。 “我看不清楚。”璇玑答道，她知道卡尔基浅色的眼眸比她更能在黑暗中视物。 他带着她游了过去。 第301章 神圣结合 他放出了手腕装置上的飞浮照明器，给幽深的洞穴带来照明，一片停留在水边的“夜光蝴蝶”如一阵旋风一样飞了起来，让游上岸的他们看清了这片断壁残垣般的废墟。 高度在50米以上的极大的石柱断成了几截，横七竖八地堆砌了很多破碎的圣殿建筑部件，很多都浸在深深的水中。 “原来，乌鲁斯蒂瓦这样一颗小行星也曾经有过文明，难道这样一个完美的人工环境是柏拉图人后加？……那之前这里的星球土着又去了哪里？” 卡尔基陷入了沉思，他们的目光所及，看到一些长着古怪大眼睛的类人雕塑一半都埋入水中，那些舰载的星球资料从未告诉过他有这段历史。 “这些建筑跟柏拉图的宫廷建筑何其相似啊……”璇玑感叹道。 卡尔基的脑海中瞬间涌入了太多，他少年时可以看到的“竖琴星人”才是真正的柏拉图星人，而人类仅仅只是外星殖民者的后裔，难道这样的事也发生在这颗异常美丽的小行星上？ “我要深潜到水下去查看下。”他严肃地说道。 “深潜很可怕，我只会浅游。” “那你待在岸上。” “卡尔基！” “我马上就回来！” 他说着就戴上了面具式的呼吸器跳进水中，消失在深潭般的幽暗中。 随后，他如潜龙一般深深扎入黑暗水底，飞浮照明灯为他开路，一切都看得很清楚，在一道光线中，这些巨大宛如半人半神的怪物的各种雕塑散落得到处都是，一些他无法形容的古怪的带翼巨人或者生命之树的碎片堆积如山，还有那一根根巨大的石柱四处断裂，让他恍然回忆起他熟悉的白纳福煦宫…… “卡尔基！你终于回来了！” 璇玑看到他果不其然地很快上浮后，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我们快回去吧！”他向她招了招手。 她急切地下水，迅速地游到了他的身边，她还想在这个“夜光蝴蝶”飞舞的奇幻世界和他亲密共游，但他显然已经无心浪漫，不愿再拉去透明的游泳面罩，而是示意她赶紧戴上呼吸面罩，一起游离这个岛屿深处的洞穴。 这么多天来，他一直很开心……难道卡尔基那种忽冷忽热的性情又来了吗？ 璇玑心想，她穿着一袭飘逸的白裙走向一块面向大海的突出礁石，悠闲地打着赤脚，他们的“爱之舟”就迎着夕阳停泊在不远处。 他们两人游出来后，卡尔基就要求她赶紧把鲨鱼皮游泳衣给换了，要她换一身白裙。 她走向礁石顶端，才发现卡尔基也换了一身纯黑色的舰队日常制服，柏拉图那种带着束腰修身效果的制服将他衬托得无比英俊，在漫天晚霞之下，晚风吹拂他已渐长的耀眼金发，令她一时惊叹得看呆。 “这是……？”她吃惊地瞪大了眼睛。 他微笑了，风度翩翩地牵起了她的手，自从他和她一起度蜜月后，他身上那种战将的肃杀和凛然慢慢消失了，变成一种刚健有力又宫廷风范十足的贵公子气。 “我们的婚礼。” “什么？我完全没有准备……”她欣喜得面色红晕，双目闪闪发光，“天呐，我应该打扮得更美一些，这裙子也太简单……” “我想要的就是突然惊喜。”他牵着她的双手，迎着满布整个天际的紫红色绚烂的黄昏天空，站在无比开阔的湛蓝大海之前。 此时海天一色，整个海面都被笼罩在一片浓艳的晚霞霞光之下，在礁石四周是一种前所未见的沙花盛放，像是一种包裹形态的玫瑰和金丝菊的混合体，异常娇艳的一片淡粉紫延展，无数朵在晚风中摇曳生姿，吐露芬芳。 一切都太美，犹如置身仙境。她恍然大悟，他选择来“蝴蝶岛”前，就已经计划好一切了，包括一起游泳去岛屿深处，看珍稀夜光蝴蝶，充满浪漫氛围。 “我从小生活在繁文缛节里，柏拉图式的婚礼太隆重，太不自由。”他深情地看着她，眼睛比大海还蓝，“新郎新娘就像两个日场剧演员，穿着华丽的戏服，演给众人看戏。” “太意外，你太狡猾了……但我真应该打扮一下，没梳头发，没面纱捧花，我甚至连鞋也没有穿。”她娇嗔道，她从未想过自己会这样匆促结婚。 “有你就足够了，我只需要你，我的女神。”他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好像咒语一般蛊惑了她的身心，“我们的婚约不是三十年的劳动合同，而是神圣的结合，一直到死亡分开我们为止。” “无论你是不是大团长，无论你变成任何样子，我对你的爱不会改变，永远。” 他们总是在爱的火焰中，灵魂飞升上天，因为绝对的古怪和极端，两人都用美丽外表掩饰着不想遵守任何规则的灵魂。 他们深情地对视着，不同人族的皮相下，是两个相同灵魂的共振，站在着仿佛宇宙尽头的无人岛屿上，在一片无法用语言形容的极为绚丽夺目，一道道深紫粉红深红浅橙明黄晕染的绚烂色彩下，吻得排山倒海，深漩入地心深处。 在良久沉醉后，他们才分开，他看到她感动得哭了，帮她轻轻地拭去光线下晶莹的泪水。 “看，这是你的眼泪。” 一颗晶莹剔透，从内而外闪烁亮光的宝石出现在他的手心里，在夕阳的照射下如星辰一样明亮。 “这是什么？宝石？”她惊喜地问道。 “我也不知道，这是水底浮雕墙壁上的宝石，镶嵌在一颗巨大的八角星的中心，在深水中闪闪发亮，我突然想把它送给我的新娘，它与你太相配，我便想方设法得到了它。” “啊……太神奇了。”她盯着它，发觉它和自己先前所有认识的宝石都不一样，在光线下拥有奇异的色彩变化，像是一种异常珍贵的变石。 “我没有购买途径也没有等价流通物……这份意外的礼物适合我美如天仙的妻子。”他把宝石郑重地放在她的手掌中。 这算得上一颗很大的宝石，她紧紧攥着拳头，满脸幸福。“我会永远好好保管，它会陪伴我一生。” “璇玑，原谅我，我总是搞错程序，像一个野人。” “不，金发的蛮族，比起盖亚人，你最可贵之处就是自由而天真。” 第302章 出卖灵魂的贱民 “你是这世上最了解我的女人，能与我并肩作战，英勇无畏，又如此美丽又聪慧。”他陶醉地抚摸她乌黑的秀发，“我每天都感谢至高者，让我与你在一起。” “我们真的在一起了吗？”她坚定而温柔地望着他，“乌鲁斯蒂瓦完全不像真实世界，光照是模拟的，海水是甘甜的，海面无风只有小浪，一切如诗如画……在一个不存在的星球上一起生活，是真的永远不分开了吗？两个人寂静的婚礼，没有亲朋好友的祝福，没有音乐，连一个见证者也没有……” 她的这番质问让他无言以对。 “不能说没有见证者，我准备了一个可爱的见证者，这原本是我给你的新婚礼物。”他用安抚的口气说道，一边弯下腰翻开一侧松动的一块黑色岩块，用双手托拉出一个雪球似的小动物。 “猫狗兽！”璇玑万分欣喜地轻叫一声。 这可是备受盖亚富人欢迎的一种星际宠物，从遥远的外星捕捉而来似猫非猫，又似狗非狗的一种哺乳动物，集合了这两种动物的优点，更聪明也更快乐，极富人性，对主人言听计从，极尽讨好。 “这是我昨晚在橄榄岛突然遇见的小可爱，它可能被它母亲遗弃了，我想你一定会乐于收养它，我们的婚礼也需要一个见证者，我把它藏在储物间的盒子里，给你一个惊喜！” “噢！太好了！”她一把就接过了它，猫狗兽对人非常亲热和顺从，很像一个婴儿的心灵，不会像猫咪一样随意挠人，小兽一头就躲进了她的臂弯，“我一直想要一只猫狗兽当宠物，可是我经常会不在家，只能在尾山书屋当铲屎官了，屎壳郎、蟋蟀、草履虫……真是好久没有见到它们了。” 她抚摸着猫狗兽幼崽柔顺如丝般的毛皮，眼中却有些伤感，他看在眼里，只能把她紧紧抱在怀中。 “好了，我们收养了一只小宠物，这样我们更像一家人，不是吗？我不会给你设置任何界限，你应该总是自由自在的。”他安慰地低语。 “我的家并不在这里！但我的家还在芒星城吗？还在j481区35块95e0319吗？出航1年多了，一切都如前尘往事……”她怀抱着一只小宠物紧紧靠着他，他也疼爱地抱紧她。 他们确实在梦里，一旦从这个绚丽如晚霞的梦出来，他们不为世俗所容的爱该怎么面对真实世界呢？ “我有时候也会深深烦恼，柏拉图的前线如今千疮百孔，经历着前所未有的艰难和牺牲，我却躲在一个仙境般的地方，夜夜拥抱心爱的女人而眠，我还是曾经的‘第一武将吗？” “我在想我们两个人的家，你却在想你的‘父邦……”她显得很感伤。 “柏拉图也是你的‘父邦，我们两个人共同的……我会竭力在这里，为你争取到一席之地，就像两年前我向你承诺的。”他放开了她，真诚地看着她。 “我现在不确定这点了……我发觉自己没有办法像柏拉图人那样生活、工作和思考，如此顺天由命。”她也以一贯的直率说道，“在被抛出柏拉图系统十六年后，我就难以返回了。” 两个人都沉默了，虽然夕阳越来越艳丽，在片刻之间就千变万化，清风拂面如此柔和，吹荡起她的白裙和他黑制服的下摆，面对无垠大海，一切如此唯美，又如此寂静。 “你说得对，璇玑，两个人的婚礼太寂静了。我会让全天下人都看到，你是我的妻子，唯一的。” 她抬头望着他，心中涌动着一股感动，他们就这样站在黑色岩石上望着黄昏的大海，她怀抱着一只可爱的外星宠物，和他并肩站立，就如亲密无间的一家人。 “够了，真够了！” 那罗希摩在仿哥特式的黑暗密室里咆哮道，“金青石宫”是乌鲁斯蒂瓦星上最大的宫殿，所在的岛屿也是行星驻军舰队所在地，那罗希摩就是这支小舰队的最高指挥官，也就是这里最高行政长官。 一个投射屏上是一对男女在一张游艇半扇形的豪华睡床上热烈地拥抱交合，年轻的两人体态修长而漂亮，镜头把他们陶醉的表情都拍摄得很清楚。 最高指挥官一甩手，香艳的景象就立即消失在幽暗中，他气愤地站起身，来回地踱步。 “内务部竟然搜集这种黑材料，特里西拉斯是一个龌龊小人！彻底无耻的恶棍！”他不可抑制地用粗暴的德语大骂不止，朝身边兢兢战战的下属下令，“把这份档案销毁掉！” “但密档原件已经被送往柏拉图了，内务部直辖于至圣所，拥有凌驾于其他权力机构的最高权限。”这位棕金色头发的下属竭力保持平静的表情，“我也是趁内务部的人不注意偷偷拷贝了这份，才知道他们的意图，我已经审查过了，确认就是风流韵事，卡尔基团长私下里没有反对柏拉图的言行。” “不得监控任何柏拉图人，这是我们的法律！不可更改的宪法！”那罗希摩显然是暴怒了。 “这里是乌鲁斯蒂瓦，他们懂得如何解释法律。” “这跟钓鱼有何区别？！卡尔基的性情冲动，大胆直率，一个新婚不久的年轻男人 离家一年后，在前线被送进了可以为所欲为的地方，他们两人显然早就认识了……我没想到内务部会下这种损招，怪不得所有人都恨特里西拉斯，这个贱民！出卖灵魂的贱民！” “那罗希摩，你不必如此生气，如果内务部想真害卡尔基团长，不必用这种方式，这显然只是一种黑材料控制法，留把柄让他听话而已。”心腹冷静地劝说道。 “尼希特，我生气的不是看到了如此丑闻，而是如此阴险下流的手段。这只是生活作风问题，年轻人无法自我控制……但我看到了至圣所内的一片黑暗，那位圣人到底是谁？！他竟然任用特里西拉斯这样的底层贱民，来践踏我们军事贵族的尊严，这事原本可以不露痕迹地掩饰过去，不会损害任何人的名誉，我一生奋战，难道是为了建立一个黑暗体系吗？” 第303章 一半是战士，一半是修士 “柏拉图皇帝不再安于当一个权力傀儡，我们都心知肚明……” 那罗希摩长叹一声，逐渐冷静下来。 “最坚固的堡垒总是被从内部攻破。”这位最高长官几乎是瞬时苍老，“低能的盖亚人奈何不了我们，如果，我们柏拉图人自相残杀，腥风血雨，毁灭降至……” 无数道明亮的炮线，战机内一切都崩溃了，炙热得像地狱，他在喷血—— “……斯韦林！” 卡尔基低沉地喊了一声，把趴在他身上酣睡的璇玑惊醒了。 她睁开惺忪睡眼，一道道明亮的光线从棕榈叶裱糊而成的墙壁上透过来，他们两人正躺在“爱之巢”的厚厚芭蕉叶上，慵懒得拥抱在一起。 这里是“椰子岛”，昨天他们航行到这个热带天堂般的岛屿，看到满目热带花朵如锦缎一般展开，卡尔基心血来潮要实践刚学会的造屋技术，只见他穿着薄衫用着现代器械热火朝天地大干一场，她则采摘各类芬芳扑鼻的花朵来装饰这个仅能容纳两人的原始小屋，金色和银色的依兰依兰被她揉成了花条，一把把栀子花、鸡蛋花和茉莉花***到棕榈叶墙的缝隙里，伞状的热带葭香垂落而下，还有一种特殊的五瓣的浅蓝色的热带玫瑰“克什米尔”被点缀在卧床之上。 看了忙了一下午的成果，他们的“爱之巢”，她看着他咧着嘴笑，露出洁白的牙齿，像一个孩子一样得意。 随后，他们在清泉里沐浴，点了篝火，吃了她烤制的面包果，不少面包果在她手脚慌乱中掉到火中因而被彻底烤焦，谢天谢地，还是有一半可以食用，味道出乎意料地好吃。他用工具钻开了硕大的椰子果，这可是该岛的特产，两人喜笑颜开地饮用香甜可口的椰子汁。 但第二天日上三竿，两人还在紧紧拥抱酣睡之时，她听到的却是他在睡梦中，呼喊自己阵亡扈从的名字。 “卡尔基？你做噩梦了？”她爬起身，轻柔地抚摸他湿润的额角。 “我又回到那刻……我身体被打碎的那刻……”他睁开眼，恍惚地看着昨晚让他感觉征服了整个宇宙的“爱之巢”，在明亮的日光下，感觉都不同了，那些她精心点缀的鲜花都有些焉了，各种宽大的绿叶也不再青翠欲滴，星光下浪漫如梦的感觉消失了，一切显得略有简陋和原始。 “你现在已经完全康复了……”她涨红着脸在他耳侧说着甜蜜的私语，小宠物“雪球”就蜷缩在他们脚下，睡得正香甜。 卡尔基勉强地笑了，他抬起左手，又感受到手指的僵硬感，而如今他已经习惯了这种不属于原本神经反射的感觉。 他支撑起身体看着她，她披散着黑亮的长发，发丝里还纠缠着花瓣，肌肤如丝缎一样光滑，她晒黑了，却显得更性感。 他用手指划过她的修长的头颈、锁骨，一直向下，她用金色依兰依兰的细藤般的花茎揉出了一根别致的颈绳，用缠绕的方式把那颗硕大的宝石戴在头颈上，这条带着芳香花朵的别致项链太精美诱人，闪烁着幽暗火光的宝石在她饱满的双峰间摇晃着，一切都吸引着他目不转睛地看着。 “璇玑，你太销魂，差点让我忘记了那些冤魂，我的朋友们，他们不该死，我要为他们复仇，也为我自己。” “这里是我们一起建立的‘爱之巢，忘记世上的仇恨和战争，不好吗？我好不容易才得到了你的爱，把你从另一个女人手里抢回来。” 她在说这番话时，黑色的大眼睛里闪烁着极致魅惑的光彩，璇玑身上有股无法形容的邪劲，但就是这股不寻常的气质让他欲罢不能，完全臣服在她的魅力之下。 “我的夫君，别再想那些让你心烦意乱的事。” “噢，不，我不配……”他轻轻地推开了她，这是他第一次拒绝她。 “一想起骑士们，你又变成了一个修士。”她娇嗔道，想起了公寓里会躲避会脸红的大团长。 “是，我一半是战士，一半是修士，这是自年幼起就是我的生活方式。”他英俊的脸庞严肃起来，“沉溺于女色让我筋骨松软，这样，我没法复仇。” “复仇？” “痛苦提醒我复仇，我要向荧惑复仇，向伊拉，他差点逼死我……” 他立即从蕉叶床上起身，只看到满地狼藉的面包果的焦壳，还有淌着椰子汁的一堆椰子，却找不到想穿的衣服。 “噢！我的衣服！”他长叹一声。 “我们的衣服早被溪水冲走了，我看你都忘记了，自己如何像半人马一样追逐水中的宁芙。” 璇玑极度诱人地跪在铺垫鲜花的蕉叶床上，“雪球”醒了过来，“咪”声娇叫后，这只母猫狗兽幼崽轻盈地跳到了她身上，女主人抱住了它，让它的长尾巴如最高级的纯白貂皮一样围遮着自己的胸口，不断地抚摸它，极度妩媚多姿。 璇玑变了，她原本带着那种冷雨般的清冽气质，如今却如最艳丽浓烈的玫瑰一样在艳阳下绽放，就像她原本瓷白的肌肤，转为一种性感的古铜色一样。 “战争不仅仅只会发生在原野上，宇宙 空间中，伟大的战争女神，她也是爱情之神，来吧，取悦你的女神，才是真正的勇士……”她在他耳边如降神一样轻声低语，变得不再像以往可爱而笨拙的璇玑，她用手指轻划过他结实修长的颈部，让他感觉一股电流刺过肌肤。 “来吧！唐怀瑟，世间最英俊无畏的骑士，来吧！骑上你的快马，来到我的身边，只有我的爱中有你想要的救赎，因为，只有爱，能赦免罪人。” 他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口气。 第304章 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 修士的那一半只是一个虚伪的借口。 女武神的战争召唤他怎么能够抗拒呢？ 他被那宛若宇宙源头般的力量所降伏，完全失去了思考能力。 一滴水掉落到他的脸颊上，将他从完全放松如泥的状态中激醒。 “璇玑，快醒醒！下雨了！”卡尔基推醒身旁睡得昏昏沉沉的璇玑。 “啊？怎么下雨了？”她醒来后还显得很茫然，爱潮汹涌澎湃，泛滥淹没一切，他们太累了，完全没听到外面的雨声淅淅。 “我们没有现代生活辅助，什么都不知道，小树窝不是为暴雨天设计的，我们必须赶紧离开。”他抬头看着草率搭建的芭蕉棚顶渗进了小雨一般的水滴，在随着丛林大雨越下越大，里面渗水也越来越严重。 他们两人就这样匆促地逃离了“爱之巢”，他牵着她的手，而她怀抱着小宠物，全身湿透狼狈不堪地返回了那艘停靠在不远处港湾中的星际游艇。 白色的豪华游艇把一片倾盆雨云笼罩的“橄榄岛”迅速地甩在身后，他们又回到了这个高科技产物的内部。 在傍晚，璇玑便开始抱怨不舒服，赖在床上不愿吃晚餐。 “我觉得你没有发烧。”穿着白色长睡衣的卡尔基站在床边上，不断地轮流摸彼此的额头。 “我真的不舒服。”璇玑看起来面色不佳，娇艳之色褪去了不少。 “舰上没有任何药品，连体温计都没有。柏拉图人不生病。”卡尔基平静地说了句，他觉得雨水并不凉，落到身上甚至是宜人的。 “我在盖亚生活过，我会生病，我需要吃感冒药！”她显得求生欲很强，小“雪球”亲密地在她身边跳来跳去，像是在鼓励女主人振作起来，很显然，它喜欢璇玑要远远超过卡尔基。 “我们还是取消所有的岛屿游览计划，赶紧返航吧，但琥珀宫也没有医生，也许我们应该去金青石宫，那里有医疗设施，你需要做一个检查。”他温柔地看着她。 他们的蜜月航海旅行就这样匆匆结束，就像一个原始又迷人的梦，被抛到了身后。 “这真的是柏拉图人的基地吗？！……竟然离开盖亚星如此之近？！” 兰瑟·徐瞪大茶褐色的眼睛看着旗舰指挥台上的各种指标，中央是一个小型黑洞，出现了重力扭曲的镜像效应。 “据可靠情报，在这个观察雷达上典型的rn黑洞之后的，就是柏拉图人的基地！”他的参谋长谭林不断地操作着，显示屏上出现了各种黑洞资料，“事实上，它是一个特殊型黑洞，时空在内部扭曲，我们没法归类，只要舰队进入黑洞视界，就能穿越去另一个时空。” “还真的有这种异时空入口般的黑洞……”徐少校吃惊地说道，“我们舰队如今有200艘舰只，难道不会被引力奇点给压塌，化为宇宙射线吗？” “不会，根据该黑洞的霍金辐射量的分析，这个黑洞已被柏拉图人用各类电磁波能量场做了改造了，也就是说，这个黑洞已变成一个通向异时空基地的入口。”谭林解释道。 “这里才离开盖亚星所在的船帆座星系才4.4光年，柏拉图人竟胆敢把一个基地建在我们的眼皮子底下？！”兰瑟依旧掩饰不住惊诧。 “船帆座星系10光年范围内就是我们的‘内海，我们的远征舰队一过‘唐怀瑟之门便自认已安全回家，交给巡逻舰队就万事大吉了，一旦探测到黑洞存在，航线就会自动规避，谁会想到呢？……而且这里从未有任何大规模敌方舰队集结的迹象，这个基地根本就不是军事基地！” 参谋人员说完，指挥部的所有人都吃惊得说不出话来。 “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果真如此。”兰瑟感叹了一句。 “星宫给我们的命令就是摧毁这个基地，这个特殊基地内有一位重要的人质需要我们解救。”谭林操作了几下，一位短发女军官的证件照片出现在投射屏幕上。 “第一飞行师的璇少尉。” 徐少校吃惊得说不出话来。 “璇玑……什么？！她被俘了？！”他脱口而出。 “星宫直接发布秘密指令我们舰队拯救这位低级军官，说实话这脑回路……我也想不清……”谭林可爱地挠了挠黑色的短发。 璇玑已经被俘了！就在这个柏拉图人的秘密基地内！ 兰瑟一时都激动得不能自已。 “全速前进！冲向黑洞！”这支规模不小的舰队指挥官下了一个干脆利落的命令，完全没有以往谨慎和思虑过度的风格。 这让指挥部里的全体人员都用异常诧异地眼神看着他，这太不像他正常的样子了。 “全体人员一级战备！各就各位！” 他一改平日接到命令就会查看各种计划和情况，来来回回推演，磨磨唧唧到无法形容的状态，直接下令，飞跑到三级旗舰的指挥官位置上，坐好后瞬间固定。 他向来平静的情绪热血沸腾了起来，又要迎接一场战斗。 这次，他真受了胜利 女神的庇佑，他的舰队一入战场，就轻松地干掉了卡尔基，虽然后来遭遇到白虎骑士团主力的猛烈攻击，但他狡猾地鞋底抹油跑了，还带着100多艘联合舰队溃退时编制不存的各类舰只一起撤退。 这样，他手底下的舰队编制竟然越打越庞大，他第一次品尝到打得顺风顺水的快乐滋味。 这支盖亚舰队密密麻麻地组成编队，向这个以往被忽视到连名字也没有的黑洞区域直冲而去，巨大能量的带电粒子环状引力场立即把整支舰队牢牢地控制牵引住。 “快把黑洞视界警告关闭！”谭林向手下大吼道，旗舰的黑洞警告已经到了铺天盖地般地鸣闪，让整个指挥部都陷入紧张情绪。 随着每一秒的流逝，所有人都感觉到被一股极其强大的引力波拉向黑洞的引力奇点，所有的一切都在眼前扭曲，仿佛身体都在一条条线条拉扯成五颜六色的光线，直冲向最黑暗深渊的底部。 “兰瑟！你今天疯了吗？连探测器都不放，就直冲黑洞！”谭林发疯般地大叫道，“rn黑洞可能会扭曲时空混乱因果，不要命了嘛？！” 第305章 战争之神的青睐 “天呐！仪器显示全部混乱了！一切都失控了！”一向冷静的蓓丝·奥尔珂特也叫了起来。 指挥室所有人员都在惊叫中，黑洞引力波的力量超乎异常，令人心惊肉跳。 而坐在指挥官座位上的兰瑟·徐则异常镇静，他满脑子都是要去营救璇玑的念头。 为了攻击柏拉图本土，从启航到如今已经过去将近一年时间了，他就如漂泊者一样在浩瀚宇宙中行军，紧张地作战，忘记了地上的时间，只有璇玑能触发他生存的本能。 她不能就这样撇下他，返回柏拉图，他不允许！ 这支盖亚舰队就这样穿过了黑洞镜面般的视界，进入了一个从未在立体星图上存在过的异世界。 对乌鲁斯蒂瓦的防卫系统而言，战争猝然而至。 “什么？！这不可能！！”那罗希摩站在金青石宫的指挥部中，望着一支的盖亚舰队排列好攻击阵势如光电般飞速接近，这位一直冷静高傲的前白虎骑士也显出紧张和慌乱之感：“乌鲁斯蒂瓦是不存在的，盖亚人就不可能知道！” “这怎么可能？！”他的副手尼希特也惊慌失措起来，“乌鲁斯蒂瓦的防御精髓在于完全不设防，黑洞界面就是最大的防御体系，不会有舰队发疯到穿过一个异型黑洞！我们在20年间从未被发现，因为连柏拉图人也不知道我们的存在……现在，我们只有十几艘护卫舰……” “尼希特，你升空迎战，我们别无选择。” 这位老骑士神色转为平静，下了一条简单的命令。 “啊！和你在一起的航行太愉快，时间如飞一般。”卡尔基在游艇的船头侧舷处拥抱着璇玑，显得那么温柔，清风吹拂他深蓝色骑士长袍的下摆，在游艇破浪的水花四溅中如此浪漫。 “我已经感觉好多了，我真不想回到那个世俗世界里，所有人都用那种眼光看着我们，好像我是一个罪无可赦的罪犯一样。”她依旧穿上了出发时那身马童的制服，抬头着迷地看着他，她从未想过，在这样一个梦幻般美丽的世界里，卡尔基那种原有的指挥官冷峻而跋扈的气质消失了，他变温柔了，无论是神情，还是面部的线条，都变柔和了。 “是，你是一个罪犯，一个小贼，偷走了我的心。”他宠溺地把她抱在怀里，怕她吹到凉风。 这大概就是爱情的魔力，他们两人在这个如诗如画的梦幻星球上简直忘却了时间和一切，沉浸于爱河之中。 正在两人说着甜蜜情话的时候，晴朗蔚蓝的天空骤然变天，一时乌云密布，阴云如搅动的沉重奶油般形成了灰色的气旋，似乎是小行星大气层出现严重的系统性问题，这让两人忍不住紧张地定睛注视远方的海平面上的奇异状况。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惊呼一声。 还没等他回答，一道道闪亮的炮线透过乌云闪现，随后向已经出现在海平线另一端的金青石宫的尖顶倾泻而下。 “我想，我们遭受敌人的突袭了！盖亚人正在进攻乌鲁斯蒂瓦！！” 卡尔基瞪大眼睛，望着从行星近地轨道炮击岛屿的粗大的光子炮线，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站在地面上，看到盖亚人用如此猛烈的炮火如犁地一般，重创金青石宫所在的岛屿。 “噢！天呐！”璇玑的眼里突然不可抑制地涌上泪水，谁能想到这样一个仙境般的爱情之梦，就猝不及防地在星战的激光炮线下骤然破碎。 “这是单方面的攻击，乌鲁斯蒂瓦根本就没有防御工事！没有防空炮火，只有一支小舰队！这太卑鄙了！” 一股战斗的暴怒气息又重回了他的身上，他的双目如同喷射火焰一般明亮。 “金青石宫是整个星球的指挥中心，我们必须去那里！游艇上没有任何舰载武器！”他带着她迅速地跑回了驾驶舱内。 他的手指在操作系统上一番飞动，这艘150米长的游艇迅速从水面上腾空而起，迅速地变形为一架飞行器，尾端的喷射器发出明亮的光芒，如飞箭般向沦为战场的远方飞去。 “噢！难受！”虽然座位上罩上了保护罩，璇玑还是因为反胃抱怨了一声，在重力作用下，瞬间加速总是令人血液凝固。 “战争女神如此钟爱于我，以至于每次都不愿我在爱中沉沦太久，坐好了！璇玑！我们看看能找到什么的武器，加入抵抗！希望不晚！” 璇玑托过驾驶舱窗，看到远处一片战火纷飞，位于金青石宫岛屿上的一支小舰队在起飞迎战，看起来如此微不足道。 就这样，他们的庞大座机飞速地扑向了到处是炮线的战区，卡尔基总是如此斗志昂扬地投入战斗，从不会在强敌面前逃跑，她想到了在战争部遭遇恐袭的那天，他也是这样不顾一切地迎战—— 这艘白色的飞船左右翻滚，躲避了盖亚舰队的远程炮轰，旋动着喷射器，稳稳地停泊在基地空港上。 “快！你们得动作快一些！”他几乎是不顾风度地朝机械师们大吼大叫道，“盖亚人马上就会登陆了！快！随便安装，能焊接上两架光子链炮就行！我还需要至少6 枚刺针式激光导弹！” “团长！把一架豪华三栖飞行器秒改成战斗机，是动动嘴皮子的事吗？！”金青石宫的舰队维修主管看起来也是一团怒气，“我们这里不是你的战舰，这里只提供星舰日常保养，我们没有那么多武器！再申明一次，这里不是前线！从来不是！” “这艘飞行器改造后至少能抵得上一艘盖亚的普通型轴炮舰！我会驾驶它升空迎战，至少能抵抗一阵！快！少废话！在这里外置荷电粒子炮匣！” 卡尔基边吼的同时，地面都在敌人的炮击下不断颤动，抖得几乎无法站人。 “队长！把我的妻子护送到指挥部里，你们立即护送她离开这里！”他朝带领一队人工智能机器人战士的年轻战士挥手大叫道。 这位穿着战斗铠甲的深橄榄色年轻人微皱眉头，一脸狐疑，但忍住没说什么。 第306章 自以为是的拯救 “不！我不会离开你！”璇玑抗议道。 “既然乌鲁斯蒂瓦不设防，那罗希摩一定是有在敌人进攻下撤离的权限，你跟他们走吧！就算用一艘非战斗飞行器，我也会战斗到底！” “不！绝不！我绝不践踏自己的誓言，你去哪里战斗，我就跟随你！” 在改造这艘飞船的巨大机械脚手臂架前，数不胜数的人工智能机械机务人员在疯狂滑动忙碌着，一道道焊接的火光和来回摆动的机械手臂，形成了异常紧张的战争氛围，在一片山摇地动的慌乱中，她紧紧抱住他。 “冷静！我们的抵抗只能争取大部分人逃离的时间，快走吧，璇玑……这支盖亚舰队的打击力完全可以摧毁这颗小行星，乌鲁斯蒂瓦马上就要毁灭了！”卡尔基用有力的双手推开璇玑的双肩，她从他紧张的注视中感觉到了他的忧伤。 “卡尔基，这次我不会离开你！你的身体不能再承受任何严重伤害了！不……”她悲伤得不能自已，“我不能就这样失去你，我们在一起才不到一个月……” “我知道。事实上，我已经死了，死在了最后的战役中，现在，我活着的每一秒都是虚假的，太幸福对我而言，就是不真实。”他认真地与她对视，“柏拉图骑士不能未经战斗，就在敌人面前转身逃跑。再见了，我的人生已没有遗憾，比很多人都更美满。” “那我们必须在一起……对我而言，和我的大团长并肩战斗到底，就是最后的美满。” 他从她手臂的用劲上感觉到她的决心，她不再是那个他可以轻易摆脱的小姑娘。 爱已经把他们紧紧相联。 一架高大的智能战斗机器人的手中，被莫名其妙地放上了一只雪白的猫狗兽，“雪球”发出了无助幼崽的“喵喵呜呜”的哭泣声。 一艘被迅速改造过的纯白色飞行器直飞上天，迎着外层空间的射来的炮线，载着两人飞向敌人第一批冲入大气层的小型飞行器。 陆续升空的零星的柏拉图无人机均被击碎，卡尔基操纵着这艘临时战斗艇，在各种飞撞的碎片中迅速翻飞躲避。 “就和赛车游戏一样，我下令，你就发射。”他大叫道。 “好！”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她干脆地回答，竭力让自己显得斗志昂扬。 事实上，她从未有过重力控制下空战的经验，而且这草率焊接上的战斗系统，完全失去了变形战机人机合体、对战场几乎全知全能的掌控力。这架“战机”甚至连现代作战雷达系统和投弹瞄准也没有，他们几乎沦为用最古老的肉眼观察和手动射击的敢死队飞行员。 “链炮！” “噢！打偏了！看不清！”她尖叫道，一阵光子链炮朝敌舰飞了过去，打在防护盾上，仓促架上的武器的势能对于星舰的防护层而言太小，只能打碎一些无人机。 他能让这艘庞大的豪华飞船如飞转的落叶般轻盈迅速地飞旋在盖亚的小型战舰之中，而且还能摆脱各类炮线的密集轰击。 “用心灵感受，不要用眼睛！”他赶紧把射击操作转到自己的面前，没想到能在实战中击落罗睺的璇玑在大气层内重力空战中如此不堪一击。 卡尔基全身贯注地驾机在盖亚战舰放出的繁密如雨阵的无人机的射击中，把一艘豪华飞艇飞翔得如同最快的战机，同时又用链炮反击，不断地旋转翻滚，如此自如又潇洒，最快的无人机操作员也捕捉不了他， 只有轴炮舰能用最先进的武器捕捉到他，但他用穿梭在盖亚无人机群中的方法来躲避精准的激光导弹，只见无数爆炸在他们飞船的两翼炸开，密集的大型无人机群被当作盾牌挡住致命的炮火，在己方炮火的狂轰之下，在不断地爆炸。 而卡尔基却能在无限翻转之中，直接用无瞄准手动发射，用激光导弹直击一艘盖亚小型战舰，引起了巨大的爆炸和小战舰的失控，随后如星辰般坠毁入海。 “噢呼！我可是阿逸多武校重力机空战大赛冠军！”卡尔基一边如少年般得意大叫，一边回头看璇玑的表情，她脸色苍白，已被瞬间加速上升如火箭，瞬间又加速度坠落的，还左飞右飞的重力加速度绕晕了，变形战机早就消除了肉体的异常感受，仅用意识战斗。 “柏拉图小白鼠！这次你逃不了了！” 一位盖亚炮兵气势汹汹地喊道，他用最先进的瞄准系统瞄准了这架相对速度并不快，而是使用各种技巧躲避极速炮击的飞行器。 一道超光速的粗大炮线直射向故技重施躲避的这架纯白色飞机，不顾其在无人机群里横冲直撞，直接用不间断的炮击长线追尾着它，一路扫掉了所有的己方飞行器。 一声巨大的爆炸和随之而来的剧烈颤抖让卡尔基大叫了一声： “哦！该死！左翼被击中了！” 这架豪华飞机可不是变形战机，数百次上千次炮击中后依旧能够坚持战斗，机身随机开始猛烈颤抖，卡尔基看到整个飞行数据全部混乱，眼前到处都是闪烁的警示灯。 而且陡然开始的失速让这艘原本就达不到战斗飞行器速度的 飞行器遭受了持续不断地小束激光光束的攻击，其毫无装甲外壳防护的机身在一阵阵爆炸中抖动得如同即将坠毁一般。 “我们要失速坠毁了！！”璇玑紧张地大叫道。 卡尔基迅速地一阵双手操作，他的金发散乱，已是满头大汗。 “那罗希摩说过，最好的骑士都会机毁人亡，再见！璇玑……” 正在她陷入飞旋失速下坠的晕眩中无法反应，她的座椅带着她飞速退后，在身体难受的她眼前一黑，连抗议的叫声也没发出时，一艘微型的救生飞船就从遭受重创，带着黑烟和火光，不断下坠的飞行器中脱出，载着璇玑自动飞向最近的陆地。 “我自以为，为拯救而来，却到处毁灭……” 这艘在激烈空战中脆弱的豪华飞机拖着一道明亮的光，旋转着飞坠而下。 第307章 晨星将陨落 “不用追击了，没想到柏拉图人机关算尽，对我们太自信，这颗行星竟然没设防，被如此轻易攻击。” 兰瑟·徐做了一个干脆的撤退的手势，投射屏上显示敌人仅存的两艘战舰飞速撤逃入小行星的大气层内。 “我做梦都没有想到，有朝一日，我能成为一支庞大舰队的最高指挥官，随意碾压柏拉图人……”他看着太空雷达上显示的一片延伸几十万公里的柏拉图星舰残骸喃喃自语。 “准备登陆！”他下了一个简短的命令。 乌鲁斯蒂瓦——这颗名字古怪的星球上，璇玑真的在那里，等着他的解救吗？ “长官……那罗希摩长官！我们快走吧！尼希特率领的舰队已经全军覆没了！盖亚人很快要登陆了！我们没有任何重型武器，这里守不住了！” 一位年轻的黑发警卫带着一队人马冲了进来，里面有好几台异常高大的机器警卫，携带着造型极为夸张的巨大枪械，气势汹汹地要保护最高长官。 “瓦伦，你们保护各宫工作人员撤离，快走吧！” 身穿最高驻军长官制服的那罗希摩，在金青石宫指挥部的华丽天花板都在纷纷往下砸的时候，依旧保持着一种处变不惊的贵族风度。 “长官？！”瓦伦有点不知所措，“快抓紧时间，跟我们走吧！” “这是我留给卡尔基团长的信，绝密级别，如果你们都能幸存，并在未来的时空中相遇，请务必亲手交给他！”那罗希摩递给他一个外型最普通的小型讯息盒。 “啊！这……”瓦伦瞪着棕黑色的眼睛，一时说不出什么，“我们的职责就是保护你，撤离的星舰已经准备好了！快走吧！每座宫都已进入撤离程序，无需我们指挥。” “拿好！”那罗希摩一把塞给他，“如果你想为今日死难的人复仇……为我复仇，你一定要执行我的嘱托，最后的嘱托。” 这位年轻的士兵呆愣住了。 “去吧！我不会离开金青石宫，船长会和沉船在一起，乌鲁斯蒂瓦是我5年以来的家，我无处可去。”那罗希摩显得异常平静。 “不！快走吧！现在还来得及……”瓦伦急切蒂说道，“我很尊重你，乌鲁斯蒂瓦很快要陷落了，我们必须马上离开！” “别再说了！你们走吧！这是命令……” 话未来得及说完，一架盖亚无人机朝地面用激光炮火一阵猛烈射击时，一道道激光从高挑立柱大窗口间射进了指挥部，一阵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和碎块到处飞溅。 多亏了瓦伦眼疾手快，及时打开了光盾抵挡住了这阵四处乱飞的白色激光炮线，他本能地低伏下身，却发现年近七旬的那罗希摩对此无动于衷，这位年老的白虎骑士傲然挺立，眼穿过已被轰断的巨大金青石柱子，望着远方一片蔚蓝无垠的大海。 他平日里远眺的梦幻般美丽的风景已经变得残破不堪，就如美梦变成了噩梦一般。 整片金青石宫到处都是燃烧形成的烟柱，花园已被轰成了一片废墟，在一阵阵燃烧的烟味风尘中飘荡进白色的花瓣。 “晨星要陨落了，走吧，这是命令，也是我的决定。”他的语气异常干脆。 瓦伦把这个信息盒收入铠甲内部，战斗铠甲自动翻上了上来，这一行驻地长官的护卫队在一片天花板乱砸，激光弹束乱飞的混乱之中飞奔着离开。 一个人留下的那罗希摩，抬头望着头顶已经四处龟裂的天花板，原本用最纯净蓝色的金青石装饰的天花板上曾用璀璨夺目的各色宝石当作无数星辰点缀，如今已经面目全非，脱落现出内部结构来，一切仿佛都褪去了原有的那种能迷惑人心的美感，而露出了赤裸裸冰冷的内在。 “柏拉图曾是人类最伟大的梦想的花朵，摆脱任何旧世界法则的束缚，让人类能在同一个宗教价值下结合，平等而自由。”那罗希摩忧伤地闭上眼睛，“为此，我半生奋战，一切流血牺牲都是为了这个梦想，而如今，基础的原则已遭破坏，这朵外表荣美，而将残的花朵……” 他睁开不再如年轻时一般清澈的蓝眼睛，异常伤感地望着支柱都已残破的一排外墙窗，被爆炸气浪掀翻的攀爬蔷薇花瓣的花瓣，被充满粉尘和烟火味的空气裹挟着，在已经彻底损坏的宫室内如有生命般地飞舞着。 “也许，我曾有机会阻止这一切，这世界，就不至于残破至此……”他深促双眉，喃喃自语，触动了防御手镯上的自动物质传输键。 一把大口径的守卫者99激光手枪出现在他的右手。 随后，他用这把造型流线优美的手枪抵着自己的太阳穴。 “这世上的一切都将如流沙般逝去，不用看到自己所守卫的世界的毁灭，多么幸运。” 他用右手食指轻触扳机，一道亮蓝色的激光线划破幽暗的室内光线，贯穿了头颅。 鲜血混杂着脂肪白色的脑浆飞迸而出，瞬间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圆锥形血雾。 驻军长官的高大身躯重重地摔倒在地。 狭小单人座的逃生防护飞机载 着璇玑，在炮线和飞行器交错的混乱空战战场，直飞降在金青石宫的巨大的阶梯式喷泉的广场上，就在这架迷你飞行器着陆前数秒，一道质子炮线集毁了侧翼，让整架小飞机几乎是以翻滚的形态坠毁在预定降落地点。 “神啊！璇玑！” 卡尔基努力控制着受重创的飞行器做了一个颠倒般的旋转，这样他能看清楚地面情况，璇玑的逃生飞机落在了地上，但机身上冒出一股黑色的浓烟。 “咳咳！”逃生飞机的机舱翻盖翻起，璇玑一边捂住嘴咳嗽，一边挣扎着从一侧爬一样地逃出去。 “哎呦，痛死我了！”她呻吟地抱怨道，勉强地站了起来，由于依旧身在战场，四周一片混乱，整个纯白大理石铺建的区域被炸得到处都是巨大的碎石块。 她本能地跑起来，以躲避四周飞舞的攻击弹线，这才让她确认自己没严重骨折。 第308章 真正的父亲 “神啊！璇玑！” 卡尔基努力控制着受重创的飞行器做了一个上下颠倒的滚筒旋转，这样他能看清楚地面情况，璇玑的逃生飞机落在了地上，但机身上冒出一股黑色的浓烟。 “咳咳！”逃生飞机的机舱翻盖翻起，璇玑一边捂住嘴咳嗽，一边挣扎着从一侧爬一样地逃出去。 “哎呦，痛死我了！”她呻吟地抱怨道，勉强地站了起来，由于依旧身在战场，四周一片混乱，整个纯白大理石铺建的区域被炸得到处都是巨大的碎石块。 她本能地跑起来，以躲避四周飞舞的攻击弹线，这才让她确认自己没严重骨折，还能动弹。 在跑到稍安全的地方，她站在空旷处四处环视，乌鲁斯蒂瓦已经不再是仙境，而是战争的地狱。 在这里度过如天堂般快乐的日子，在她眼前如电影般来回闪动—— 卡尔基搂着她在白马上飞奔，水边的爱之亭，飞落的豪华游艇、沙滩上的漫步、躺在露台上看大海上的星空，一起游泳，一起探索仙境岛屿，两个人简朴而寂静的婚礼…… 太梦幻的美好世界就这样全然破碎了，身心俱痛让她泪如雨下。 在泪眼朦胧之中，她看到极为庞大编队的盖亚舰队冲破小行星的大气层，铺天盖日般朝金青石宫所在的最大岛屿飞来，这恢弘场景在毁灭宫殿的破碎尖塔和阵阵硝烟之下，如同末日降临一般。 盖亚人是她的敌人，还是朋友？她瞬间迷惑了，在柏拉图，她到底是一个找不到阶级位置的多余者，还是一位最高军事贵族的妻子？ 就在这愣神之时，她看到卡尔基驾驶的飞行器几乎被打得引擎着火，拖着黑烟在飞速躲避朝自己射来的炮束，并发射了最后几枚激光导弹。 “我的天！卡尔基！”璇玑大叫道，在导弹击中一艘小型战舰造成爆炸时，碎片飞溅，从头顶上方倾泻而下，她赶紧趴在一根断柱后，才躲过一块钢板片的飞撞。 这架魔改的飞行器是为数不多还在战斗的柏拉图抵抗力量，所有的驻军和工作人员都乘坐上一艘艘星舰纷纷撤离，这样，它便吸引了盖亚人几乎所有的炮火和弹线。 她抬起头，看到了一位空中骑士的奋战，即使身处绝境也绝不放弃，战斗到底。 “不！不！” 她的心吊在嗓子眼上，她觉得要亲眼目睹卡尔基的阵亡了，只见已经完全失控的这艘飞船，向一艘已抵达金青石宫废墟之侧的小型盖亚登陆舰直接撞了过去。 “轰——！！” 一声轰鸣巨响震动了整个地面，在火山爆发般猛烈的爆炸中，大批登陆士兵在惨叫声中被烈焰吞噬。 几乎是与此同时，一个透明的生命保护球从其中飞跳而出，卡尔基被保护着，远远地弹了出去。 穿着骑士长袍的卡尔基立即跳出了在安全地带开启的生命保护球，显得异常潇洒自如，虽然他的衣袍已被熏黑了，连原本英俊的面孔上也带着烟熏火燎的痕迹。 “呼！”他深深地松了口气，不自觉地拍掉身上的焦灰，他又再一次跟死神擦肩而过，以英勇无畏创造生存的机会。 他转身四顾，一旦脚落在地面上，他这个太空骑士总会异常迷茫。 很显然，乌鲁斯蒂瓦已经失守了，华丽和梦幻都化为一片瓦砾，几乎所有的柏拉图士兵都撤离了，只剩下一些战斗射击机器人在宫殿瓦砾中坚守阵地，以争取时间。 他立即从一位尸身被抛到附近的盖亚士兵身上，迅速取下了一把大型激光突击步枪，用单手提着就飞跃跳出，向璇玑坠落的方向跑去。 “璇玑！璇玑！我在这里！”他大声吼道，希望引起她的注意。 在看到卡尔基驾驶的飞行器坠毁后，璇玑也不顾四处飞舞的弹线向坠毁区域飞奔而去。 已经登陆的盖亚士兵们端着激光枪向这位穿着马童制服的黑发女子疯狂扫射，她一眼望去就是一个典型的柏拉图军事贵族，矫健而迅猛，如一只丛林里的母豹子一样令人印象深刻。 为了躲避一阵交叉射来的激光射击线，璇玑左跳右跃，猛地跃入地上横七竖八的金青石柱子的残骸边，但一切太混乱，她整个人几乎是撞了上去。 “唔……”她撞疼得几乎是感觉到整个人一阵麻木，一时都快失去意识。 他们两人还是相距甚远，无法看到对方。 而卡尔基在快步流星地穿过一片矗立着高耸穹顶和残存的立柱群时，看到一个穿着驻军高级指挥官制服的男人躺在宝石般明净的地板上，头部和身体下一片血塘。 就这样，猝不及防地撞见了自己早年恩师那罗希摩的尸体，让他全身一颤。 他定睛一看，很显然，这位老骑士没有选择撤离，而是自杀了。 今天的气氛太美好了……把酒言欢是再好不过。 在最后的盛宴上，穿着这件基地最高指挥官制服的那罗希摩微笑着向他举起盛着黄金色的“魔金酒”的水晶杯，在烛光下，恍然让他又重见了18年前那位异常英俊的 飞行教员。 “那罗希摩……”他几乎震惊得说不出话来，只能呆立着默哀。 一切美好逝去得都太快，太快了。 虽然身边还有激光弹线飞射，卡尔基几乎忘却一切，却只是瞪大眼睛仔细端详着那罗希摩的尸体，虽然他的头部已被打爆，整个都浸入了鲜血中，但这位半侧着身体躺着的指挥官显得平静而从容。 “你曾告诉我，最好的骑士要视死如归，视敌人的炮火为归途，奋战到底，绝不退缩……”他低着头，轻轻低语，“而你，却杀死了自己。” 一阵带着令人不愉快气息的微风吹来，夹杂着被摧毁的蔷薇的白色花瓣在空中飞舞，他欲用手轻触，花瓣却到处飞舞，这真实的“涅盘之花”是上天为一位恪尽职守的老骑士释放的，此时，他的眼中第一次浮起了泪花。 “阿施拉只是赋予我肉体，我的老师，那罗希摩却赋予我精神……从未体验过的父亲般的关爱和宽容……” “别了，我真正的父亲……” 第309章 你流血了 破损的穹顶还在他说话的期间不断地坠落碎块，他抬头看了一眼，这个结构优美的穹顶很快要整体坍塌了。 “这是最后，我能为你做的事了。” 卡尔基跳翻出了窗外，举起了这把大口径的突击步枪，瞄准那些摇摇欲坠的结构粘连处，弹无虚发地直射而去。 一道道激光弹道散乱地射出，在前冲锋的一台射击机器人从背后打中，直接爆开倒在一旁。 “天啊！这是我们自己人！老大，你枪法那么臭，就别乱开枪了！” 身为卫队长官的艾克·雅格尔朝身边的兰瑟·徐叫道，兰瑟身为舰队最高指挥官，身穿盖亚最高等级的战斗铠甲“夜盔”，竟然第一次身先士卒地加入了登陆战。 在有贴身卫队保护下，这位年轻对少校由于对战场不熟悉，竟紧张得射中了己方毫无防备的射击机器人，引起了一片混乱。 “噢！抱歉……”兰瑟·徐的“夜盔”外形令人望而生畏，但他发出的声音还是一位性格温和腼腆的年轻人。 为了璇玑，这次，他算是拼了！ 几位穿着卫队铠甲的士兵跟雅格尔交头接耳，似乎拿这位如打了鸡血般的指挥官没辙。 就这样，兰瑟·徐在敌人几乎毫无抵抗的情况下，人生首次参与了登陆战，但立即暴露了自己在参谋专业里，也算得上垫底的实战能力。 “柏拉图人的小型舰分散逃走了，我们该怎么追击？”谭林焦急的声音在内话中响起。 “将5艘小驱逐类编队追击！”他下了一个简短的命令，就立即切掉了与旗舰的联系。 “我们要肃清所有还留在此处的柏拉图人！”他朝各个登陆分队的指挥官们下令道，“就是把这个全是水的小行星翻过来，我也要……” 他必须找到璇玑！如果这次错失机会，茫茫无尽时空，他就不知何时再能与她相见。 “冲啊！” 夜盔的高科技助力让原本能让跑步气喘吁吁的他终于可以大步冲锋了，一队队盖亚登陆士兵在飞速占领庞大的金青石宫。 “砰！” 一声巨响，在卡尔基的射击下，整个残留的穹顶猛然坠落而下，砸压在那罗希摩横尸之处，覆盖成一片如小山般的瓦砾堆，一阵粉尘烟云四散。 卡尔基默默注视着自己为恩师建造的金青石的碎块坟茔，转过头，擦拭掉眼泪，快步跑开了。 他必须尽快找到璇玑！战场太危险，他不能再失去她了。 璇玑咬着牙从掩护自己的残垣断壁中跳了出来，捡拾起一个被打爆的柏拉图地面战斗机器人的装备，她用尽全身力气，举起这把威力巨大的枪支，朝天空飞舞的盖亚无人机射击，迅速地打下了一架，接着又是一架。 她觉得全身疼痛都逐渐集中到小腹部，但她紧咬牙关，绝不放弃抵抗。 天空中盖亚无人机飞舞着，调动向了另一侧，卡尔基立即向哪里张望，他看到一位最好战的亚马逊女战士从远方向这里跑来，她的黑发在不断地射击和躲避中飘扬，紧咬着嘴唇，双目炯炯有神，在用尽全力在战场搏击。 璇玑最能打动他的就是她的战斗精神，不屈不饶，在瞬间散发万丈光芒，迷住了他的灵魂。 “璇玑！”他大叫着，一边射击，一边飞奔着，以最纯熟的战斗技巧用目不暇接的速度不断地射下漫天飞舞的无人机。 “卡尔基……”璇玑脸色苍白地看着他，他果然又从险境里逃了出来，虽然衣袍上都是烟熏火燎的污迹，看上去狼狈不堪，但他非凡的战斗力让她立即认出了他。 能比最高势能的射击机器人更精准迅速，密集得肉眼都看不清的弹无虚发，只有她的大团长能够做到，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盖亚的无人机的射击密度就大大降低了。 就在她呆愣住的片刻之间，一架被击中的大型无人机失控地向她飞坠而来。 “快躲开！”他大声叫道。 她在话音刚落时就猛然地向前飞奔，但大型无人机坠地的巨大爆炸的冲击波依旧把她炸得飞起，夹杂着一堆碎片重重地摔在地上。 “不！”卡尔基立即不顾一切地飞奔过来，飞速抱起已被一时震昏的璇玑，向离开最近的，一座被炸成废墟的凉亭跑去，那些金青石柱雕砌的石柱和建材能成为巷战时完美的掩体。 “这里还有柏拉图守军在抵抗！” “快来这里！” “还有活着的柏拉图人！” 正在肃清残余抵抗的盖亚登陆部队也发现了他们，立即迅速地闻讯而来。 在意识模糊中，璇玑感到自己被人救助，全身如麻木了一般，但她的小腹突然一阵剧痛，让她情不自禁地轻轻呻吟起来。 “璇玑！璇玑！”卡尔基把她轻放下来，叫她的名字，以恢复她的意识。 “天啊！……”他为她擦去额头的鲜血，她一头磕到了地面上，磕破了额头，鲜血顺着发际线一直到耳侧流了下来，“你醒醒！璇玑！” 他看到她 面色死灰，努力地想睁开眼睛，恢复意识，顿时心疼不已，他知道在这样一个交战势能极大的星际战场，不穿作战铠甲肉身近搏几乎是取死之道，他曾在盖亚战争部里穿长袍突击，差点被当场打死，而现在，他为她的安危心悸不已，完全不顾头顶的激光弹束在到处飞舞。 “你还看得到我吗？我是谁？”他问道，异常小心地守护着她。 “卡尔基……”她一边说，一边呻吟着。 他松了一口气，知道她的意识依旧清醒，但看起来异常痛苦，满脸冷汗。 “我的肚子很痛……”璇玑侧过身，抚住小腹。 他赶紧拉开她的手查看，担忧她可能腹部中弹了，但一切无恙，正当他松了一口气时，发觉她浅米色的裤子上染上了深红色的大片血迹。 这是怎么回事？！卡尔基刹时惊呆了。 “璇玑！你流血了！你有什么感觉？……” “我撞疼了，越来越疼，一阵阵……”她说话都很困难。 他不是医疗兵，但从她流血的部位判断—— 他恍然看到自己那位俊美又精明的参谋长站在自己的面前，棕绿色的眼睛中闪着别样的光彩。 你要当父亲了。 第310章 三人一台戏 这个念头直接吓坏了他。 他和璇玑在此地，已日夜逍遥一个多月了。 “投降吧！柏拉图人！你们已经被包围了！” “缴枪不杀！快出来！” 盖亚人播放柏拉图语的喊话，在他查看璇玑伤势的时候，他们已经被迅速包围起来了。 卡尔基紧张得喘气，他看着璇玑痛苦的样子，第一次在敌人包围之时，突然六神无主。 “我感觉到……这是孩子……？”她说话都颤抖起来，“我们的孩子？……我不知道……” 她也意识到了，这让他倒吸一口冷气，想到她已经不舒服好几天，空战时她那么不在状态—— “不是你的失误，我应该保护你。”他在确认她脊柱没有受伤后，紧紧地抱住了她。 此时，盖亚人的喊话正在循环播放着，这几乎让卡尔基心乱如麻，璇玑需要尽快就医，而向盖亚人投降就意味着地狱式的未来—— 他们还会礼遇他吗？盖亚人不会再上他故作天真的当了，这也意味着他真的再也回不到柏拉图了，两次被俘经历足以阻断所有军中前程。 璇玑紧紧地贴着他的胸口，咬着牙，不愿吭声，她总是勇敢得令他心疼。 “卡尔基，我们的幸福太短暂……”她哭了，把眼泪都沾滴到他胸前的衣袍上。 他们在这里耽搁得越久，包围圈就越严密，也就越难突围。 一队队的盖亚士兵合围了过来，兰瑟·徐听闻这里反抗者里有黑发的“青龙”女骑士，就赶紧带队跑了过来。 他看到了一堆横七竖八的废墟，这里曾是一个花园的圆型凉亭，现在只能依稀辨别。面罩上给他的眼界投射显示有两个热成像的人体躲在后面，其中一个似乎受伤了。 “不要进攻！让他们主动投降！”徐少校下令，突然感到自己内心一阵激动，都不知道为何如此。 柏拉图语的喊话在一遍遍地放着，卡尔基显得非常阴沉，他在思考着，没有办法做决定。 “卡尔基，我觉得好多了，躺了一会……”她主动开口，“我还是一个盖亚人，盖亚第一飞行师少尉，他们不会伤害我，你快走吧！快走！只要你想跑，没人挡得住你，不必为了我……” “璇玑，我怎么能放弃跟我并肩作战的战士，我的最爱……”他轻抚她带着血痕的面孔，她原本漂亮的面孔上都是擦伤，看起来显得浮肿，“我们已经有孩子了，我必须保护你们。” 少年时他曾觉得里恩执事很愚蠢，为了一个“燕子”叛变，而如今换了自己，才懂得感情就如枷锁让人动弹不得，对自己爱的女人，对自己的后裔。 她是伊什塔尔。 别为她毁了你自己！ 卡尔基，认清你的利益在哪里！ 商羯罗的警告已经没有任何意义，现在，他必须负起责任。 他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这股勇气和力量，这比任何一次孤注一掷的攻击更需要勇气，不是去追求光荣，而是去忍受耻辱。 “不要开枪，我们投降，我身上没有武器。” 卡尔基怀抱着璇玑，脚踏着宝石般闪亮靛蓝色的瓦砾，从废墟上走了出来，他的样子不像是去投降，而是坦然地走向未知的命运。 兰瑟·徐呆愣地看着这一切，他原本满心期望地看到璇玑，当他真看到久别的心上人时，却是另一种无法形容的感受。 卡尔基竟然还活着！！ 他心一惊，情不自禁地翻开了“夜盔”的头盔，能更真实地看见—— 这场景就和他第一次见到卡尔基时几乎别无二致，两个柏拉图人在一起总是最相配的美景，即使现在这两人的身上都是战斗的污痕，卡尔基这次不再是不可一世的大团长，而是在向他投降，但他总会一时茫然。 阳光照映在他的金发上太美太耀眼，那古典雕塑一样的面部轮廓是熏痕无法掩盖的，他的眼神如此坚定不移，而在他的气场面前，他即使明明是“乌鲁斯蒂瓦”的毁灭者都陡然自信全无。 璇玑的黑色秀发长长了，上次见到她，她还是一个英姿飒爽的短发女兵，对他说了一通要拼事业的感言，而现在紧紧地贴在他宽阔的前胸，如同一只依偎着保护者的雏鸟，柔情似水，这是她从未对他流露出来的深情，她总是审视着他们的这段关系，随时准备抽身而逃。 柏拉图军事贵族的风度在盖亚人面前显得多么优美，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天神，所有人都一时都愣怔住了。 “我是白虎骑士团的卡尔基团长，我向你们投降。”他平静地说道，毫无怯意，“她受伤了，需要急救，你们必须马上救她！” “那你就赶紧放下她！” 徐少校大声地说了一句，快步走了过去，显得很焦急。 “你是……” 原先卡尔基能从容穿过持着各种武器瞄准他的盖亚士兵，但此时他脸色一变，面露出惊诧的表情来。 “我是这支联合舰队的最高指挥官兰瑟·徐，我们不 是第一次见面了，真是冤家路窄。”他用盖亚语说道，似乎情绪略有些激动，在努力地自我控制。 卡尔基眼前浮现出那位样子落魄邋遢，用德语大喊大叫，想跟他套近乎的那位年轻军官。 璇玑说出那些刺伤他心的话。 他一时也吃惊得说不出话来。 兰瑟？！璇玑听到之后挣扎着想转过身，她眯着眼想看清，但面前那位穿着“夜盔”的男人既熟悉，又如此陌生。 如果说，这人世间不过是一台戏，他们又从遥远地各个时空，汇聚一起，就如开始一般。 “乌鲁斯蒂瓦”就这样毁灭了，大多数柏拉图守军和工作人员及时逃逸，但一支小舰队覆灭，并有1200人伤亡和被俘。 随后，盖亚舰队继续开拨，一艘艘战舰组成编队通过另一个特殊的黑洞来到了正常宇宙时空，一个远离盖亚星，但离开柏拉图星很近的时空，就这样，把这个奇异的时空夹缝抛在了脑后。 “天啊！我们在异时空感觉待了一天，原来才过了十几个小时。” 旗舰的司航巴特尔瞪大眼睛看着仪器在紊乱后重启显示的各项数字。 第311章 让杂种去死吧 “这个时空出口又把我们整支舰队传输到离开柏拉图星10光年之内的区域里了，这意味着我们舰队已进入了柏拉图人的内海……”领航员奥拉夫显得很紧张。 “我们很快会遭到柏拉图舰队的拦截了……”作为参谋长，谭林也紧张地看着整支舰队的方位，“可老大，他人跑哪儿去了？！” 在旗舰的急救中心内，兰瑟·徐呆若木鸡地站着，面色煞白，瞪大眼睛。 “璇玑……她怀孕了？” 穿着浅蓝色医疗官制服的莉莉·吴站在医疗舱床一侧，她原本那头浅栗色的卷发被一个特殊的医护帽罩住，让一双浅褐色的眼睛显得更大更可爱了。 “是的，她只有一些软组织挫伤，但有流产迹象，因为战舰上处理的是战地外伤，我们没有相关妇产科设备，预估她的孕期已经有68周了。” 兰瑟倒吸一口冷气，他们在一起已经很久了！一时觉得胸口发闷到眼前一片苍白。 在大战之前，他们仓促而别，璇玑秘密地被调往“龙渊”基地集训，而待一年后再见，她已经—— “如果想保住孩子，我们必须取道去格里芬矿区，那是一个快开采完毕贫矿区，柏拉图人不会去侵扰，所以，基地医院设有矿工家属的妇产专科。”莉莉在触摸屏上点触着，“可以用星舰把她送到哪里。” 兰瑟直直地看着透明密闭舱床中双目紧闭的璇玑，她略带痛苦的面容还是那么秀美，她除了晒黑之外，变得更美艳了，好像一个女孩突然长大，如朵花开一般。 他的目光移到她纤细的腰身上，他不能想象隆起时是怎样一种丑陋的状态。 “她是你的朋友吗？其实派遣几艘星舰执行特别任务，对前线指挥官而言并不难，除了星宫再没有能直接指挥你的权力了。” 兰瑟对医务人员的絮叨充耳不闻，他需要时间接受璇玑怀孕这一事，彪悍如卡尔基，如此迅速地毫无抵抗地投降了，他大概明白了这件事。 “但是，这并不能保证胎儿能活下来，柏拉图人的胎儿和盖亚人似乎在发育上并不相同，他们毕竟是一种外星种族，我们盖亚人的医疗和药剂未必会起效……” “够了，那就别救了！”兰瑟脱口而出。 这下是莉莉沉默地看着他，她看到了他脸上的痛苦和难堪，似乎也立即明白了这两个人之间的关系。 “柏拉图人是高贵种族，尤其是卡尔基的种……”蓝瑟的眼中血丝都爆了出来，“那他就不要妄想我们这些贱民，会不惜代价地去拯救他的孩子。” “可她……她不是你的朋友吗？”医疗官有些怯生生地问道。 兰瑟紧紧咬住后槽牙，几乎青筋暴起，“所以，她不能给卡尔基生孩子！他有老婆！为这个渣男生孩子值吗？！我可没那么贱！” 最高指挥官做了一个干脆的手势，说道：“星际战舰不是妇科医院，我们不可能为柏拉图人做那么多，现在我们随时会遭到攻击，每一艘战舰都是我们的有生力量，不可能为抢救一个几周大的流产胎儿做这样的冒险，保住母亲的性命就足矣了，让这个***去死吧！这个世界不欢迎它！” 这话一出，莉莉·吴呆住了，她和兰瑟都是混血儿，在盖亚人里非常普遍。她没想到愤怒令他口不择言到自我侮辱。 医疗官在五颜六色的投射屏上一番操作，选择了一阵药剂，点了一下，密闭舱床内会自动注射入针剂。 “麦角新碱可以促进宫缩，也许只需要5分钟……” 兰瑟走了出去，觉得心在滴血一般，在他脑海里回旋着第一次看到的那个跑跳着的黑发小女孩，从来没有一个人能散发出这样清澈透明的能量—— 答案太清楚，她始终是一个柏拉图人，而他不过是一个一厢情愿的盖亚舔狗！ 在雪洞般干净洁白的审讯室里，卡尔基穿着破损的长袍，带着满身鏖战后的污痕，即使这样，他依旧高高抬着头，显示出十足的大团长派头来。 他始终一眼不发，在光线下，双眸如一片蓝灰色的寒冰，看着盖亚战俘管理部的人员对他轻蔑地一笑，举起了手中的针剂。 如今审讯战俘早不需要严刑拷打，用一针“吐真剂”就能让他们毫无抵抗地直接一五一十地说出所有真相，甚至能让战俘无法自控地滔滔不绝地说到精疲力尽。 他知道，这次盖亚人不会再待他如上宾了。 正当这位褐色卷发的审讯员站起身，走了过来，要给他打针之时，突然移动门打开了。 穿着少校制服的兰瑟·徐带着自己的贴身警卫艾克·雅格尔走了进来，雅格尔体格高大，乍一眼看上去像柏拉图的舰队特种兵，而作为最高指挥官的徐少校早已不是当年“金沙”基地那个一惊一乍的见习士官，他虽然个子不高，但穿着制服的样子也算得上一表人才，显示出一种稳重又机敏的风度来。 徐少校先清了下嗓子，他知道卡尔基在端详他，他那双野狼般犀利的浅色眼睛令他觉得很不愉快。 “不用给他打吐真剂， 从其他俘虏口中我们已获悉了足够的情报。”他阻止了审讯员。 他可不愿卡尔基在精神失控状态下，滔滔不绝地说出了他和璇玑的那些事，“乌鲁斯蒂瓦”并不是一个军事基地，更像他们两人的逍遥宫，卡尔基并没有什么军事秘密，有的只是跟璇玑的私情。 气氛略显得尴尬，两个男人对彼此的关系心知肚明。 “卡尔基，你明明是一个有妇之夫，却让璇玑做你的情妇，太令人做呕了。”兰瑟的手指抚住了自己佩戴在腰带右侧的激光手枪。 “璇玑……她现在怎么样了？”他镇定地问道。 “她很好，很安全，很快就会醒来，不过，你的孽种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兰瑟用阴沉的褐色眼睛直直地盯着他。 卡尔基一下子站了起来，雅格尔迅速用手中的肩扛式大枪瞄准他的头部。 第312章 杀了他还不晚 “不要动！我要开枪了！” 雅格尔上士扛着枪，大声地威胁道，他的智能面甲已经瞄准了卡尔基团长的头部。 兰瑟看到卡尔基呆立在原地，虽然他还是那么高大，但已经没有了“梅西耶胜利者”趾高气扬的姿态，他看着他脸上肌肉微微抽搐着，浮现出悲愤交加的痛苦表情，隐隐带着一丝伤感。 “没想到，你也怕被人杀死。”兰瑟带着一丝冷笑，继续刺激对方，他内心的伤痛必须加倍奉还，“你在梅西耶随心所欲地处决战俘，那时的你，会想到自己今天会落到这样的地步吗？！” 卡尔基沉默不语，长长地叹了口气。 “你总以为自己是主宰别人命运的天神，随意地杀死盖亚人，你杀了我那么多战友，他们还那么年轻，他们的父母失去他们时不会心痛吗？！……” “你与我一样以杀人为生，不需要在我面前抒情！”卡尔基直接了当地说了句，他的盖亚中文非常标准，听不出一丝口音。 一股怒气涌上了兰瑟·徐的心头，卡尔基太冷静也太聪明，他那些朋友们的死很难触动他的心灵，让他情绪失控。 “你还玩弄璇玑……”兰瑟咬牙切齿地说道，“明明有老婆的人，还要占她的便宜！” “璇玑是我的妻子。”他平静地说了一句。 “这就是信口而来的花言巧语，璇玑被你英俊的外表欺骗了，你长这样，还有什么女人不相信你吗？！” “说到底，是一个永恒雄竞中失败者的嫉妒。”他冷冷地说了一句。 “你！……”兰瑟瞬间被激怒了，他原本是来激怒卡尔基，让他的心难受滴血，结果在这件事里，伤得最深的是他，他觉得自己所有美好的情感都被辜负了！ “你这个禽兽！” 他一步上前，猛地朝团长的左脸颊一拳打过去。 面对这样猝不及防的一击重拳，被打到脸的卡尔基只是微侧了 兰瑟的手感受到了牛顿第三定律的“作用力”和“反作用力”，他的拳头突出的指骨砸到了卡尔基高高的颧骨上，就像直接打到了一堵石墙上，一股钻心的疼痛让他赶紧捂住右手，竭力不让自己当场作出疼痛异常的痛苦表情来。 卡尔基的左侧脸颊有些微红，不过他脸上只有一丝冷笑。 他从小经历过最严苛的打斗训练，对这样的击打自然无动于衷。 “zueich……”太软了他用右手轻擦了一下发红的左脸颊，蓝眼睛掩不住一种得意的光芒，低沉地说了一句德语。 他看出对方事实上已经疼出了冷汗，面部抽筋般强忍痛苦，勉强不在自己面前失态。 “璇玑喜欢硬汉，索要无度，她不喜欢太软。” 他平静的一句，简直是神补刀，让兰瑟怒不可遏。 “看来你真的是活腻了！落到我手里还敢乱咬人！”他激动得大叫起来，一把拔出了枪带里的激光枪，一把抵住卡尔基的额心。 “太过分了！卡尔基，你太过分！你抢了我爱的女人，还说这种话来侮辱我！”兰瑟气得几乎全身发抖，浅褐色的眼眸亮得如喷火一般。 “我选择投降是希望你们救助，结果你们杀了我的孩子，一个在仙境中孕育的爱情结晶……你动辄辱骂我是渣男，你不会知道我为了和璇玑在一起，要付出多大代价！” 面对直硬抵住额头的枪口的卡尔基也爆发了，一下子倒说出心中的话。 兰瑟喘着气，拿枪的手都气得发抖。 他从小讨厌暴力，讨厌流血，但没想到有朝一日他敢对一位柏拉图的白虎骑士拔枪威胁。 不……真的不是威胁！ “我从小就认识璇玑，我喜欢了她很久很久，她是我生命里唯一的光……你什么都有，高高在上，为什么要抢走弱者唯一的希望？！” 他激动得说了一通。 “弱者不过是你的自我粉饰，我们两个之中，并不清楚谁才是真正的弱者。”卡尔基冷静地看着他手里拿着的枪。 “住口！你信不信我毙了你！” “所以，你我一样杀降。” “住口！……” 现场的气氛瞬间紧张起来，另两个人只能眼神交流。 徐少校在生活中的温和懒散，甚至犹犹豫豫，在舰队航行中，尽人皆知他的秉性，谁也没料到他竟然会拔枪对准他人。 卡尔基继续不动声色，他杀人无数，自然看得出别人身上的杀气，这个盖亚军官是真动了杀心，但他的内心为璇玑流产而难过，越是表面上装得无动于衷，内心越是悲哀。 “开枪之前，要打开保险。”他微微地抽动嘴角，露出了讥讽的笑容。 兰瑟被气得简直要怒发冲冠，他刚才头脑一热拔枪，根本就没想开保险这件事，而优秀的战士能条件反射般在拔枪瞬间解除发射保险。 “你……！” 他最怕在情敌面前丢面子，尤其显示出自己根本 就不擅长使用武器，甚至连一个合格的士兵都算不上，而卡尔基却是名震四方的“第一武士”。 现在，身材高大的他带着看着小学生一样的神态，高高在上地审视他的武力，从头到尾，都是对他的蔑视。 “去死吧！” 他拨开了保险，扣动了激光手枪的扳机。 就算璇玑会恨死他，他也不能放过卡尔基！他真希望自己从来没有头脑发热过，把璇玑调到“金沙”基地，没有那场滑稽戏般的表白，她也没有认识那位从天而降的大团长。 现在杀掉他还不晚，璇玑的孩子已经没了，“乌鲁斯蒂瓦”的异时空已经毁了，他可以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 一道蓝色弹束朝卡尔基的头部飞去。 最好的白虎骑士都能飞速躲避近距离射来的弹束，卡尔基虽然被特殊的手镯和脚部装置严格控制了行动，但依旧飞速一侧，但稍迟疑了刹那，就被击中了颈部。 他倒在了地上，只要有迅速猛烈的身***移就会被判断为使用暴力，一股电流通过了他的全身，如毒液在全身血液中沸腾，疼痛无比。 第313章 人都会变成自己讨厌的样子 兰瑟·徐缓缓地放下枪，睁大眼看着眼前的一切。 有生以来，厌恶暴力的他第一次枪击他人，射杀的对象竟然是卡尔基。 卡尔基还是躲过了这不专业的随意一枪，但颈部被如利刃般的光束擦破了。 团长用手捂着颈肩处，慢慢站起身，殷红的鲜血淋漓地渗散在他的深蓝色衣袍上。 “你以为我真的不敢杀你吗？！”徐少校的声音略有颤抖，“一枪毙了你，太便宜了你，我有一万种方法可以缓慢折磨你，慢慢地弄死你……” “你为什么这样恨我？！我现在只会自责……为何一时心软放过你！”卡尔基显然强压住愤怒，发出低吼般的话语。 看到卡尔基狼狈不堪，衣袍左侧满是鲜血的样子，兰瑟·徐在脸上挤出微笑。 事实上，他感觉到自己在变成曾经厌恶的样子，处于强势地位，欺负弱势者，但他告诉自己不能同情卡尔基，卡尔基也曾如此对他们。 “因为我要平等……如果死亡能给人带来平等，那你的孩子就和‘马尔杜克区小基地里数百名盖亚儿童没有区别，在一声令下后，灰飞烟灭。” 兰瑟·徐说完后，就转身就走向门口。 他突然停住脚步，对审讯员使了个眼色，“德米特里，出来下。” 在走廊上，条状的辐射灯源让一切都显得敞亮，徐少校对德米特里轻声说道：“帮我解决他，返航抵达芒星城后，我就立即给你转1万露娜。” “啊，他可是柏拉图的高级将领，战争部最喜欢招安的那种人。”德米特里睁大蓝灰色的眼睛，非常紧张，“要是上面问责下来……” “你们战俘管理部总有办法，一万五露娜，你们知道我向来守信的。”兰瑟毫不犹豫地说道，完全没有往日的多思下的犹豫。 “这……”迪米特里紧张地翕动了一下鼻子。 走廊的灯光明亮，一切却如死般寂静。 璇玑缓缓地睁开眼睛，才发觉自己身处一艘战舰的医疗室，她的记忆只到被推入舱床，麻醉气体弥漫为止。 她挣扎地坐起来，随着身体运动，一股热流从双腿间流了下来，但她已经穿上了特殊的内衣和病服。 只是觉得身体倦怠而虚弱，而阵痛感完全消失了。 “孩子？孩子还好吗？”她抚住小腹问到。 莉莉·吴和人工智能助手站在一旁，她迟疑片刻，说道：“我们尽力了，但是……” 璇玑几乎瞬时留下眼泪，不断流血的感觉已经预示着最后的结局，但她总心存幻想，不愿接受现实。 “我完全不知道它的存在，我不知道……”原本强悍的她显得非常脆弱。 “胚胎只有几毫米大小，它走得非常干净，对你的身体毫无影响，以后你还会有健康的孩子，现在只需要接受医疗，安心修养。”莉莉安慰道。 “再也不是这个了……卡尔基和我共度蜜月有的孩子。” 医疗官看着这个黑发低垂，正在万分伤心的漂亮女孩，她醒过来第一件事完全跟徐少校无关，而少校则为她情绪崩溃。她一时替他感到不值，也突然明白他在日常航行中常有出离情绪的缘故。 这个柏拉图女性很漂亮，头发像乌鸦翅膀一样黑亮，垂坠而下，身材修长，甚至哭泣时候，都带着一种高雅而脆弱的美。她一定从小被当作公主般呵护长大——不像她，从小顶着一头枯草般的黄毛在芒星城的下等街区生活，被老***着上各种补习班，好不容易考上了军医大学，多年辛苦地学研，在前线玩命才能自己养活自己。 “这真是太可惜了，我为你感到难过。”莉莉用一种关心的语气说道，“如果兰瑟·徐少校愿意用一支小舰队把你送到格里芬矿区的星际妇产科医院，也许，你的孩子还保得住。他可是这里的最高指挥官。” 兰瑟？！对了！！她好像看到兰瑟了，但急救队围了过来，随即失去了意识—— “兰瑟，他……” 她心乱如麻，无法做深度的思考，兰瑟竟不愿救助他们的孩子，她理解了，也许是自己太过分。 因为她在这段时间内，也没想过他几次。 “卡尔基呢？他人呢？！”她焦虑地问道，突然有了一种不详的预感。 “那位柏拉图将军吗？我不知道，我只是医护人员。”莉莉平静地说道。 “兰瑟他人在哪里？我要去见他！” “少校在旗舰指挥室里。” 她立即挣扎着坐在医疗舱床的边缘，准备下地直接走过去。 “天呢！你不能这样走，我可以为你找一把悬浮轮椅。” “没事！我已经不疼了。”璇玑边说边流泪，“我必须找到卡尔基，兰瑟一定不会轻饶了他！” 她咬着牙，穿着病服，赤脚下地快走着，而莉莉·吴装作热心的样子，跟了过去。 这位精灵古怪的大眼睛的混血女医生露出了略带得意的微笑。 “一支柏拉图追击而来了，这 么快！ 旗舰指挥部里一片紧张的气氛。 “现在离开我们0.5光年，我们没法确定舰队规模。”谭林在投射屏幕上不断操作着。 突然之间，旗舰指挥部的移动门打开了，穿着浅蓝色病服的璇玑有些踉跄地走进来。 “对不起，我没办法阻止她过来！”跟在后面看护的莉莉·吴作出了小心翼翼的看护样子。 “怎么连这点事……”兰瑟流露出气恼的样子，但一看到璇玑的样子，他便说不出话来。 一年多未见，她原先的清纯化为了一种利刃般的艳丽，虽然头发远没有过去的长，细微的气质却改变了很多，这就是柏拉图人璇玑的样子吗？远离战场，在仙境生活的女贵族，少了几分女兵的肃杀和英气，看起来比以往更高雅柔美。 她双眼发红，满含热泪，紧促双眉，直直地盯着他，在那么多人面前，璇玑的出现让他倍感难堪。 “你不能伤害卡尔基。”她直截了当地说道，刚烈的性情未曾改变。 他脸色铁青地转过头，装作不愿再理会她，“你快回医疗室吧，我现在要尽快摆脱柏拉图人的追击，否则谁也活不了了！” 第314章 秘密审讯室 “我求求你了，兰瑟。”璇玑流下了眼泪，“我已经失去了我的第一个孩子，求你不要让我失去卡尔基！” “我是不会让你和他在一起的！”兰瑟斩钉截铁地说了一句。 指挥部所有人瞬时都安静下来，大眼瞪小眼地看着这一幕奇景。 最终，穿着制服的兰瑟脸色铁青地和她走在战舰内部狭窄的走廊上，这艘三级旗舰非常狭小，能很迅速地各处移动。 “卡尔基杀了我的朋友们！张明被处决前要求我为他报仇，我好不容易俘虏了他，绝不能放过他！”兰瑟还是避免和她对视。 “卡尔基不是一个那么坏的人，盖亚战俘都能被迅速交换回芒星城，这也是他的提议。” “战争爆发，和约作废了！” “但足以说明他在杀人上，跟你我一样没有选择！” 莉莉·吴在远远的转角边小心翼翼地看着，以照顾璇玑的名义，她可以跟随两人。 也许是一时过于激动，璇玑一时血气不足，感到眼前一片恍惚，透明的飞虫和亮点布满整个眼球。 如果不是兰瑟眼疾手快一把扶住她，她就要昏头胀脑地撞在亮白色的走廊壁上。 “我说过我不会饶过他，因为……”他直直地盯着她的眼睛，“他给我戴绿帽！” “你胡说什么？我拒绝了你的求婚……”璇玑的声音已比开始轻微了很多。 “你说自己不想属于任何人，但结果呢？……当一个有妇之夫的情妇，连孩子都有了，我怎么忍得了？！”面对脸色蜡黄，略显憔悴的璇玑，兰瑟强抑制住咆哮的声音。 “这是我的事，和你无关。我不是你的妻子，如今连女朋友都算不上，你不用在道德上审问我。” 璇玑还是那么倔强，他根本就拗不过他，愤怒让他也觉得头脑发昏。 “这么多年以来，我对你……最后就得到一句：和你无关……”他五官扭曲，显得痛苦，额角都青筋暴起。 “当然。”她依然保持着那种高傲，在他眼中相当动人的高傲，“我爱他，与你无关。” “那你也别想再见到他了！永远！”他扶住她的双肩，那么用力。 “如果你真的想杀了卡尔基……这个世界不再值得我留恋了。”他第一次见她哭得那么伤心，在挣扎地离开他，“从我记事起，这个世界没有善待我，只有在乌鲁斯蒂瓦的短暂时间里，我过上了梦想中的快乐时光。现在，一切都消逝了，毁灭了，连孩子也没有了，我依旧在这个令我痛苦的世界，我吃的每一口饭，都要用眼泪去赚取，就像那个穿着丝绸裙子的娃娃小丑……这个宇宙太冷酷无情，彼此的厌恶和伤害已经足够了！” 她说完，直接朝一侧走廊壁猛得撞过去，幸好她的动作非常勉强，远不及她平日里那么矫健灵活，能让兰瑟眼疾手快地一把抓住她。 “砰”一声清脆响起。 璇玑虽然额头撞到了走廊看起来坚固亮白滑如坚冰的墙壁，但战舰上的坚硬材料均能吸收大量的相撞能量，是为了战舰在突然极速位移时，保护可能在内部被甩来甩去的舰员，用肉身这样随意一撞，不会有伤害。 “璇玑！” 兰瑟终于忍不住对她的关怀，在她的强硬之下，他只能软弱下来，就跟多少年以来一样。他恨自己的这种与生俱来的软弱，想做一个硬汉，但在心爱的她之前，有时候会毫无抵抗之力。 她只不过是额头撞红了一些，但却被他紧紧抱住。 “我真的不想，只能在这样的情况下紧紧抱住你，你不知道我有多想你，多想你……”他激动到哽咽，“我承认我只是一个盖亚庸夫，每天只想少干多拿，一看到上前线就开溜，我不像卡尔基，很多事我不及他，但我爱你的心，绝对不会比他少一分。” “你就用这份爱伤害我的孩子，伤害我爱的男人，我把他当丈夫……”虚弱的璇玑虽然想挣脱，但已经完全失去了力气，她觉得眼前发昏，一切都太快了，从仙境中的热恋到如今的痛苦，才不过短短眨眼般的几天时间。 “如果卡尔基死了，我一定不会再活下去了，我厌倦了这样痛苦的世界……”她继续说道，他看到泪滴沾在她长翘的睫毛上如星辰般闪光，璇玑的眼眸变得如此幽深，深如幽冥地府，“虽然我们的孩子只有几毫米，可它真实存在过，我情愿去另一个世界，和他们在一起，再有没有世俗的力量能分开我们，再也不会分开……” 兰瑟·徐深深地叹息了一声。 “这里是我的第一艘旗舰，虽然是一艘旧舰改造的，但我非常珍惜它，它叫‘璇玑号。”他轻缓而深沉地说道，带着一股深切的悲哀。 “他又昏过去了！” “那就浇醒。” 空旷的秘密审讯室里暗如夜空，只有环形的射灯放射出惨败诡异的白光，在射灯围绕的中央，自动的升降装置把双手捆绑在顶端的卡尔基缓缓吊起。 他上身赤裸，仅穿着浅色裤子，没穿靴子，就被吊在这里，被三位战俘管理员 们用特殊的训诫棍暴揍了三个多小时。 这是人类不能想象的极度痛苦，这种富有弹性的柔软棍击，不会对身体肌肉和骨骼造成损伤，但是能对内脏的器官细胞起严重伤害，每一击就如被刺刀刺进五脏六腑一般地剧烈疼痛。 头顶的穹顶如倾盆大雨如注般地一股狂怒向他垂落的头部倾泻而去，水温零度，冰冷刺骨，片刻之间，他被牢牢捆绑的手部动了起来，腿部也开始挣扎。 卡尔基的头发已经长了许多，冰水顺着一缕缕金发流到了地上，散发着寒光。他发出了一声痛苦的低吟，慢慢苏醒了过来，在急迫而痛苦地喘气着，在尝试把头抬起来。 “竟然到现在都没打死……”迪米特里流下了冷汗，“一般人坚持不了半小时，再强壮的人也挨不过麦基纳利一个半小时的训诫棍。” 他看了一眼他那位身高两米以上的黑人同事，魁梧如山的麦基纳利显然揍人都揍累了。 第315章 天鹅之死 “没想到这钱这么不好拿，我得让老大加点辛苦费才是。”德米特里朝麦基纳利使了个眼色。 “那就赶紧结束这场游戏吧，他身体硬得跟一块花岗岩一样，我从没揍过这样强壮的牲口。”麦基纳利咽了下口水。 德米特里迅速在投射屏上操作了一番。 正挣扎挺直身体，迎接下一***揍的卡尔基，双手的捆绳瞬间抽回消失，他的身体一下子向一侧偏倒而下，重重地摔在日轮状的刑台上。 没等他呻吟几声，一条捆绑绳就如细小而灵活的蛇，从蜂窝状的台面里的一小洞里窜出，捆绑住他的双脚，一个悬浮的反重力钩直飞而起，把身高近1米9的卡尔基倒悬式地高高挂在邢台的中央，他的双臂自然下垂，几乎要碰及地面。 “嗯……”他发出了一声，努力地在剧痛中张抬起双臂。 好像又回到了许多年前，“阿逸多”武校的体罚现场，海尼尔老师对卡尔基的调皮捣蛋极度反感，总是逮到机会就重重地体罚他。 9岁的他被高高地倒悬在有“白银之台”美称的体罚台上，vaskjl简直是他少年时期的老朋友，只要他能做一个向上，头碰触腿部的动作，卡住腿部的计数器上就会翻动一次数字，满了体罚数，就会自动解开。 数字停留在199上。 “卡尔基，你快点做完200个！我们都吃完饭啦！”伐楼那抬头大声叫道，“我给你留了一份，否则你又要挨饿了。” “太有趣啦！”小卡尔基伸展双臂简直像一只快乐的小鸟，在他倒悬的脸上眼睛就如宝石一样明亮，“一切都倒过来了！整个阿逸多武校，瀑布、河水、森林，鸟群……还有你，伐楼那，倒着看太有趣了！简直像个新世界！喔嘿！” 童年的世界太澄净无暇，他永远忘不了颠倒的柏拉图世界，武校的白色装饰性尖顶朝他飞来般闪光，无边无际的苍翠森林在地平线交接处蒙上了一层蓝紫色的光，伐楼那的金发在闪耀。 一切都鲜艳明亮，如此美好的世界，而现在眼前变得越来越模糊，身体也越来越虚弱。 颠倒的人影在他眼前摇晃，他得定睛才能看得清，他用尽最后的力气抬起手，费力地做了一个童年时挂在“白银之台”上爱做的双臂打开，平行于地的手势。 “世界是颠倒的，命运之轮……”他喃喃地用柏拉图语说了句。 这种星际时代的雅利安语有种咒语般的魔力，让在场的四位盖亚军人一时屏息凝神地看着这个特别场景，一圈惨白灯光的射灯照着这位被倒吊着的白虎骑士，赤裸的上身的战士，拥有几乎完美的身型，肌肤泛出的苍白色泽更增加了这种雕塑美，垂落的湿漉漉的金发笼在他神祗般庄严俊美的面孔上，让一切都镀上了一种宗教般的意味。 “好了，天鹅之死该演完了。”德米特里对麦基纳利昂了下头。 穿着战俘管理营制服的麦基纳利在抽屉中放好了训诫棍，随后自动锁闭，在另一个自动打开的抽屉里拿出了一个黑色的短截棍。 他虎虎生威地走向倒吊在刑台上的卡尔基，他视觉不清，但仍然看清了揍他最出力的那位最强壮的黑肤壮汉，将手中的短棍在他面前如激光剑的剑柄一般发射出一道亮白色的光。 他喘息着，让自己保持平静，如果盖亚人要用一把盖亚激光剑把他大卸八块，或砍下头颅又如何？他已经感觉到他的身后死神之影闪烁，这是杀气，他要杀了他。 麦基纳利就像使用激光剑刃一样，面无表情，干净利落地将其直刺入他***的胸膛。 一时，卡尔基全身的血液如同逆行，他以为激光剑会直接刺穿他的胸膛，就像他对希廷那样凶狠无情。 “呵呵，原来我们也能把号称英勇无畏的柏拉图骑士打怕。”德米特里笑道，他仔细观察了战俘的面孔，卡尔基在以为会迎接致命一击之前，闭上了眼睛。 实际上，这道奇特的光弧只是穿过他的身躯，透过了他的心脏部位。 由于没有和柏拉图骑士剑一样的帕德玛水晶的剑身内核，麦基纳利只是用手保持在刺入的位置。 “10分钟后，验尸官就会在你的死亡证明的死因一栏，写上心肌梗塞。”德米特里的脸上挂着诡异的笑容，“不过，我受人所托，不会让你过去得那么痛快。” “麦基纳利，给他先尝试下辣酱的滋味。”另一位正在休息的同事插嘴道。 那张黝黑的面孔上，宽大的鼻孔舒展开，嘴唇裂开，这是一个怪异略带恐怖的笑容，随后按动手边的一个按钮。 一瞬间，卡尔基觉得自己心脏中弹了。 身体的每个细胞都随之筋挛起来，如果不是腹中空空，他会立即喷射性呕吐不止。极度的痛苦和难受如电流般击过组成他身体的每一个原子，瞬间停止了呼吸。 眼前一片雪茫般的迷茫，除了光道，他什么也看不见了，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脸已因剧烈痛苦扭曲变形，之前被狂揍三小时的内脏损伤也显现出来，殷红的血液从他的鼻孔和嘴巴里流了 出来，流向他的眼部和额头，一直流到他的倒垂的金发中，然后滴到地上。 但血滴几乎是数秒钟就会完全消失，一切都非常干净，台面极为洁净洁白，没有任何血迹。 他的蓝眼睛瞪得很大，就像死不瞑目的人一样，眼皮神经症地抽搐着。 被杀的感觉，他终于体会到了，曾经，只有他屠杀他人，而今天他终于体会到了。 他的双手软绵绵地垂了下来，如灵魂脱壳了一般。 德米特里走了过来，蹲下来仔细端详着他，卡尔基面色煞白，在极度痛苦下显得很安静，一声喊叫和呻吟也没有。 “屠杀最强壮的公牛可真不容易。”这位战俘管理部的军官轻声说道，端详着他粗壮手臂的紧致肌肉的形态，比雕塑更完美的线条。 “送走高贵的老爷吧，我他妈累了。”他站起来向麦基纳利下令道，“像我们这些小人物，赚点外快容易嚒。” 第316章 交换战俘？ 麦基纳利再次狞笑了下，正当他准备把心脏细胞的干扰电频波调到最高致死级别时，突然秘密审讯室的自动门突然开了。 旗舰最高指挥官徐少校和一位由医疗官搀扶的伤病员走了进来，后面是两位护卫人员。 “不！卡尔基！……” 璇玑看到行刑台上射灯照耀下骇人的场面激动得差点昏厥过去，卡尔基像一头待宰的牲口一样被倒悬着，他虽然没有任何体外伤，但面容显得极为痛苦，鼻子和嘴巴都流淌出了殷红的血液。 兰瑟也瞪大眼睛，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他讨厌残忍的暴力，哪怕是自己的意志，但并不真想目睹将人折磨致死的过程。 室内所有人都愣住了，看着这突发的一幕。 “把他放下来！”他下令道，这下是迪米特里呆住了，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钱我照给，一分钱不会少给。”少校赶紧说道。 “那就把他放下来吧。”迪米特里和手下轻声说道，随即操作了一番。 “卡尔基！”璇玑立即挣脱了莉莉的搀扶扑了上去。 只见，浮动挂钩把倒吊的团长稳稳地放在地面上，但卡尔基几乎失去了知觉，简直如尸体一般被扔倒在地。 她跪伏在他的身旁，叫着他的名字，泪如雨下。这番亲密让兰瑟·徐看在眼中，不自觉地侧过脸，他不想看到这样的场面。 而莉莉·吴则迅速地做了诊断和急救，她从飞浮在一旁的迷你医疗助手中操作了一番，用仿佛无影手般的动作，给团长打了两针针剂。 “呼，幸好心脏恢复机能及时，否则会在半小时内心肌梗塞。”莉莉·吴松了一口气。 就在她说话之间，卡尔基就缓缓苏醒过来，当他的蓝眼睛定睛看到满脸泪痕的璇玑时，显然吃惊得一时说不出话来。 “我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你，就像你会在柏拉图拼死保护我一样。”璇玑边为他用特殊的纸巾擦拭脸上的血迹，别哭边说道。 “我……”酷刑显然让他异常虚弱，但依旧保持着头脑清醒，“我经过苦痛……才能见到你……” 看着璇玑抱着上身赤裸的卡尔基，涕泪交加，兰瑟看到这幅深情的样子脸色煞白，一旁的莉莉一边三心二意地给伤者持续检查和治疗，一边观察着这副场景。 兰瑟心痛不已，璇玑的整个身心都扑在受重伤的卡尔基身上，都忘记其他人的存在，她抚摸着他消瘦的脸颊，几天功夫，金铜色的胡髭就冒了一片，卡尔基已经是一个成熟的男人。 “老大，有重要战报。”谭林突然出现，竟然亲自追跑了过来。 “什么？” “追击我们的是柏拉图第六舰队‘姬周和一支白虎骑士团区舰队。” 几乎在场所有人都惊出一身冷汗，反而是身为最高指挥官的兰瑟·徐显得反应迟钝，面无表情，甚至连吃惊得表情都没有。 “不是离开探测器距离还有很远，现在正在全速逃离嘛。”徐少校不痛不痒，如同梦游般说了一句。 “不，是他们的旗舰‘凤歧给我们发送了一封星函。”参谋长汇报道，“他们要求和我们交换战俘，否则会对我们发起攻击。” “什么？”少校如梦初醒，“交换战俘？” “是的，他们要求用他们俘虏的龙戈上将和米辉中将，以及整个第七舰队幸存的高级军官团298人，来交换我们手里的卡尔基团长。” 兰瑟瞪大了茶褐色的眼睛，卡尔基在柏拉图人的眼中竟然如此有价值。 “啊……这再好不过了！” 他看着璇玑动情地抱着卡尔基，而卡尔基已经恢复了一些身体机能，用手抚摸她的脸颊，两人如此深情款款地对视着。 “我们的孩子已经没有了，原谅我……”她的眼睛都哭红了。 “不，你是最重要的，你活着就好，对我就足矣。” 他没法看到这两人这样情情爱爱，他完全不能忍受！ 谭林跟他解释那一堆第七舰队残部怎么在柏拉图人追击下，几乎被漫漫时空吞噬，最后被迫投降的冗长过程他完全听不到。他眼里只有这脚下的两个人。 两个相当美丽的柏拉图人，在最糟糕的时刻，在射灯的照耀下，他们依旧美得闪闪发光，卡尔基赤裸着雕塑般的上身，一想到他们在仙境宫殿中的生活，他就嫉妒得如同被烈焰焚身般痛苦。 “把他们分开！”他指着他们，向迪米特里下令道。 迪米特里朝自己手下昂了下头，他的两位矮小些的手下，立即走上前，要拉扯开两人。 “不！你们滚开！滚！”璇玑大叫道，更加紧抱住卡尔基宽阔的身体，头紧紧地抵靠着他。 这个柏拉图女人是一位真正战士，所有人都感觉到了。 “你别抵抗，我们来硬的了！”迪米特里恶狠狠地威胁道。 兰瑟虽然一言不发，但是他的心已经悬到嗓子眼，他生怕她受一点伤痛，但是又觉得他自己像个嫉妒万分，又 异常无能的丈夫，这种嫉妒简直要转为恶毒，要是有人替他收拾悍妻，也能欣然接受。 “让我向她道别！” 在一片混乱之时，卡尔基突然异常清晰地说了一句，带着一股不容驳斥的威严感。 所有人都被震慑住，男人们的手慢慢放开了这两人。 “不，不要道别……我绝对不放弃你，你知道，我爱你，我的大团长，像爱自己的灵魂一样爱你。”璇玑说着说着，泣不成声，“灵魂离开了会如何？我情愿死，也不愿再和你分开，我尝够了对你的思念……” “璇玑，你要明白，这个世界没有我们的容身之地，乌鲁斯蒂瓦是一个梦境，另一个世界……”卡尔基望着她的蓝眼睛是那么深情，又那么悲凉，就如海水淹没的最深洞穴，让人的灵魂沉沦，“那里是平行宇宙，连时间的运行与这个世界也不一样，晨星已经陨落，我们再也回不去了，那就勇敢地向前走吧。” “不，不能，因为我们曾经拥有过天堂，两个人的天堂……我死也不走！”她摇头拒绝。 “这个世界是残忍的，异常残忍，我们改变不了，那就勇敢面对。”他轻喘了几声，停下来蓄积力量。 第317章 你回来了 “我也曾经和你一样，我不愿面对世界的残忍，情愿活在一个少年的梦中……” 他的眼前浮现出数年前的自己，站在金翅鸟背上，在漫天夕阳金光之中，扯掉了发绳，宛如光芒万丈的快乐王子。 “当你不愿往前走时，命运会推着你走……”他越说越艰难，“勇敢些……” “不！绝不！”她依旧拼命摇头，“我不相信他们，他们会杀了你！他们已经差一点杀死你了！” “他们杀不死我，因为有你，璇玑……他们杀不死我。” “什么？！”她吃惊地瞪大泪眼汪汪的黑色明眸。 “你是我最爱的，也是唯一的徒弟，对一位真正的柏拉图骑士而言，只要徒弟不死，师傅就永远活着。那罗希摩并没有死，因为我还活着，我在你身上倾注了那么多情感，只要你好好活下去，我就永远不会死。”他的话语很轻，却异常有力。 “不，你不止是我的剑术师傅，你也是我的挚爱，我的夫君……” 他们在用盖亚人耳中如咒语一样柏拉图语交谈着，兰瑟可以依稀听懂一些，这些情话在他耳里肉麻到能让他暴跳如雷，他多么期盼璇玑也能用如此柔情到楚楚可怜的语气如此跟他说话，他做梦都希望这样，但她只在卡尔基面前如此—— “愣着干什么？还是赶紧把他们分开，赶紧把卡尔基送还给柏拉图人！快！” 身为最高指挥官的徐少校下令道，手下一阵手忙脚乱。 “不！不！”璇玑尖声叫道，继续紧紧抱着他。 “别了……只要我们心里还有彼此，在时空的另一端就会相遇，无论多久……”他用湿润的眼睛看着她，仿佛在哀求她的放手，“璇玑，再见……我……” 一切都仿佛在此刻陡然静止，苍白的射灯的光芒在头顶盘旋，幻化成乌鲁斯蒂瓦的幻日，他们在梦幻般的明亮光芒下，一起骑着银白色的索尔在海边飞驰，自由自在地相爱—— “我就说，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识趣点的话，自己也能少受点苦。” 德米特里看着静静地躺在地上的这对柏拉图人，长长地松了口气，他们显然同时都昏了过去，人体在行刑台上被弄昏是件太简单的事。 兰瑟看到众人迅速将两人抬开，但他们的手竟在最后的时刻紧紧相扣着，费了点力气才拉开。 “好了，卡尔基，你饶我的一命，如今我也还了，姑且放过你……下次，我遇见你，一定会为死去的战友报仇，不会再顾及璇玑！” 他说完，就立即转身，快步走出这件令人不愉快的秘密审讯室。 “她……她这个女人……” 他在走廊里突然停下脚步，抬起头，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 盖亚和柏拉图虽然争战长达500年，但从未如此迅速地在宇宙航行途中就交换战俘。被俘对双方将士而言，绝大部分情况下都是不归路，数年后能踏上归途者已实属幸运儿。 由于双方战舰自带的衔接长廊并不兼容，一座被废弃的数世纪的猎户座帝国的军事基地被选中交换战俘。 在黯黑的太空中，双方各有一艘运输舰向这座形态怪异，建筑如同吹制成的各种玻璃器皿般闪光的的旧日帝国的军事基地中发着暗光。 只见，两艘庞大的星舰停泊在空港一座巨大穹顶般的建筑两头，这座建筑在数个没有防护保养的世纪中，表面已被太空辐射和微小陨石的轰击侵蚀得斑驳不堪，在暗夜中有一种恢弘散尽的沧桑感。 载着被俘人员的迷你悬浮舰在漂浮着各种废弃的电线和设备的残骸中穿梭，这座基地早已没有了任何维生系统，只剩下一个空壳，在黑暗中闪光。 两支庞大的舰队各自严阵以待，以作战距离漂浮在不远处的空间中，双方都在一级战备，随时准备开火。 柏拉图运输舰放出了10艘自动悬浮小艇，而盖亚一方则只有1艘。这些悬浮小艇以这座苍穹大厅为交换地点，按照既定程序，向敌方驶去。 这10艘小艇，陆陆续续地连接在庞大的运输舰的舱口。随着舱门的缓缓打开，一群穿着单调的蓝灰色战俘毫无生气地走了出来。 盖亚人在运输舰上忙着接收300名高级将领，一一确认他们的身份，验明真身时，柏拉图人接收了唯一一艘小艇，一个大型悬浮医疗茧床从明亮的舰口被智能机器人推了过来。 穿着银白色紧身战斗服的罗睺罗团长惊诧地看到卡尔基以重伤员的姿态，被移交到柏拉图一方。 “神呐……” 正在柏拉图的医疗人员飞速地做身份确认和各项时，罗睺罗瞪大眼睛看着气若游丝的卡尔基，他只能勉强保持意识清醒，双目无神地看着他。 自卡尔基婚礼当日后，罗睺罗团长便没有再见过他，突然相见，卡尔基的改变几乎让熟识他的罗睺罗大吃一惊，他的金发散乱，消瘦的脸颊上布满胡渣，不再是印象中那位光彩照人，如神祗般完美的骑士团精神领袖。 “盖亚人对他使用了酷刑，他的内脏 器官受损严重。”一位人工智能医生用平静的口气汇报道，其他机器人医生正在忙着确认他的真实身份。 “这群野蛮***的蔑戾车！”脾气急躁的罗睺罗团长脱口而出，“卡尔基！卡尔基！是我！” 戴着特殊呼吸面罩的卡尔基定睛看高大威猛的骑士。 “罗睺罗……我的朋友……” 出于故意对他折磨，盖亚人在他受伤后没给他最好的医疗救治，就用茧床维持生命即可，直到现在移交给柏拉图人，他才被用上了最好的药剂，他的意识便很快清醒。 “你回到柏拉图了，终于安全了。”罗睺罗团长俯下身子，如此关切他。 “柏拉图……”卡尔基的头脑保持清醒，他的表情霎时显得非常复杂。 “所有身体资料吻合，确认是卡尔基团长。”人工智能医疗人员语气柔和又异常机械地汇报道。 “当然是他，我们的大团长。”罗睺罗的蓝眼睛湿润了，卡尔基显然受了很多苦，没人相信柏拉图前线最有战斗力的战将会落到此刻的境地。 “那我快走吧！此地不可久留！”罗睺罗下令通知“凤歧”后，挥手示意撤离。 第318章 军事纪律法庭 “所有身体资料吻合，确认是卡尔基团长。”人工智能医疗人员语气柔和又异常机械地汇报道。 “当然是他，我们的大团长。”罗睺罗的蓝眼睛湿润了，卡尔基显然受了很多苦，没人相信柏拉图前线最强大善战的战将会落到此刻的境地。 “我们在哪里？”卡尔基的视力逐渐恢复，他看清楚舱门的视角彻底封闭前怪异的场景。 “猎户座帝国的军事基地，这里是双方最近的地点。” “猎户座帝国……”卡尔基若有所思，这个词突然触动了他，“璇……” “嗯？” “我的星辰离我而去了……” 他长叹一声，这次连和她郑重其事的道别都没有，她又在他的世界里彻底消失了。 一股难以抑制的悲伤和失落涌上心头，他闭上眼睛，憎恨自己不能把控自己的命运。 “那我们快走吧！此地不可久留！”罗睺罗下令通知“凤歧”交接顺利完成后，挥手示意撤离。 这艘改造过的柏拉图星际迅速地起飞，把这座往昔曾经称霸银河系的古老帝国的军事基地，几乎是瞬间被时空跃迁的庞大舰队甩在身后。 他又重新开始了在骑士团的生活，虽然身在罗睺罗的旗舰“舍卫”上，但一切都是那么熟悉。 骑士团的医疗人员对他进行了最精心的护理和医疗，很快，他便恢复了元气。 “柏拉图快到了……”躺在宽敞医疗床上的他望着单间医疗房一侧的各种航路和星图显示，喃喃自语。 他有一个预感：在“乌鲁斯蒂瓦”和璇玑的那些事是无法隐瞒的，因为白虎骑士的身体受到最完善的监控，那些医生护士们看着他的眼神已经起了微妙的变化。 “卡尔基，你的脸色好看多了。”穿着团长黑色便军装的罗睺罗走了进来，脸上带着欣喜的笑意，“两个小时后，我们就可以抵达‘亚斯维德尔，随后你会被转到最好的医院‘伊尔明苏尔去接受进一步的康复治疗。” 罗睺罗明显变得更魁梧英俊，但对他那种小弟般的体贴和崇拜未减一分。 “我恐怕，我未来的日子不会好过。”他皱着眉，直说了。罗睺罗发觉卡尔基的脸变得更硬，眉心的皱纹已经掩饰不住。 “因为你违反了战时的禁欲者规定吗？” “是的，你已经知道了。”卡尔基心想，身体的一切都受最严格的监控，和璇玑日夜欢爱几十天，体内激素的各种改变会立即检测出来。 “你已经结婚了，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现在前线急需要人，伊拉没法替代你。”罗睺罗停顿了一下，“没人能替代你，最多在前线将功赎罪，你会立下更多的战功，直到无人可以企及。” “你还是不懂我的危险……依旧，是一个生活在特拉夜斯特陵舍中的少年。”卡尔基微微低下头，“伊拉先故意对我见死不救，坐视我全军覆没，后来在阿史沃因，那座最大的战地医院里，他派遣诺尔维，差点逼死了我，为了排挤我，和青龙的荧惑联合，想构陷我……现在，我们的大团长已经变成了我最大的敌人。” “不，不是这样。”罗睺罗沉吟片刻后说道，“你才是我们的大团长，我们白虎骑士只认可最强者。” 卡尔基紧紧地盯住了他的眼睛，两人瞬间结成了同盟。 “你已向伊拉宣誓过效忠。”卡尔基故意试探。 “但之前我先向你效忠，‘你的敌人就是我的敌人，伊拉不能伤害你，这是我服从他的底线。” “很好，如果我们能争取乌尔斯特的支持，伊拉和罗什曼那就不敢轻举妄动，我们的每一次对抗都会造成更深的裂痕，直到不可收拾，伊拉也深知这点，他就不敢拿这件事做文章。” “不，乌尔斯特已经不在了……”罗睺罗略有沉痛地说道。 “他阵亡了吗？”卡尔基的蓝眼睛中流露出惊诧而悲伤的眼神。 “不，乌尔斯特的右臂被截肢，已从骑士团退伍了，我们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也许现在他还在‘海隆修养。” 卡尔基叹了一口气。 “伊登被升为新任团长。” “伊登不喜欢伊拉，但他向来聪明圆滑，不会得罪我，也不会得罪伊拉，作为新晋团长，他对我的支持会很有保留。” “他保持中立就好，我现在已是特拉夜斯特陵舍执掌者，来了很多新骑士，他们都会效忠于我。”罗睺罗说道，显得颇为自信。 “好，柏拉图的系统让我们彼此缺乏联系，也许再找不到更多的支持者，但‘特拉夜斯特陵舍站在我这边，就足以震慑伊拉不要轻举妄动。” 在旗舰“舍卫”落地月球基地之前，他取得了罗睺罗团长的坚定的支持。 卡尔基自以为颇有手段，当他穿着骑士团团长的纯黑色日常制服，走过迈过漫长的洁白阶梯，走进军事纪律委员会的大殿时，他还是如以往一般傲气逼人。 这里如“圣域”区的一切，无比庄严，将一个人衬托得如此渺 小。 在他出征期间，柏拉图内政已经过大清洗，令人生畏的特里西拉斯动用了各种手段，保证了自己的傀儡奥斯宁当上了主管柏拉图内部军权的防御使，却不敌“三长老”结成联盟，置换掉了几乎所有阿希尔的手下，这样，新任防御使遭到了架空，柏拉图的内政愈发摇摇欲坠。 “卡尔基，你在作战期间违反‘禁欲者规定，你承认吗？”年轻的法官是枢密使轩辕增的心腹罗曼，是一位眼睛细长，头发黑硬，带着小心翼翼官僚性情的东亚裔。 在高高的审判台上居高临下，似乎让毫无经验的法官也有些局促，他用手指不断翻动着桌子上的一叠纸质材料，好像表示都阅览过，胸有成竹一般。 “你的身体检查和‘乌鲁斯蒂瓦幸存后勤人员的证词，都能证明这点。”文职出身的罗曼面对一位高级指挥官显得底气不足。 卡尔基即使站在法庭之中，都带着白虎骑士那种特有的傲慢，高高的廊柱投下黑白分明的阴影，他的脸被光影分成了两半一般，有一只眼睛在强光下如狼目一样苍白。 第319章 一个人的成长 他抬头望着法庭背后纯白的大理石墙壁上柏拉图军队的标志，一只巨大的踩在左旋万字展翅高飞的黑色雄鹰。 阿希尔倚重的那些老骑士们都消失了，如今连列席人族平分秋色的政治正确也破坏了，没有一位“白虎”人族列席法庭，他出征返航后，一切都改变了。 “我承认。”卡尔基保持着军人简单直接的风格。 罗曼陡然轻松，似乎原本会很担心遭到各种语言上的驳斥，甚至引发更严重的对抗。 庭审人员用特殊的方式交换了一下讯息，随后，罗曼摆出了一副官威，说道： “经过庭审决议，卡尔基团长将被处以降级处罚，从团长降为执事，以替代罹患睡美人症的沙塔育执事。” 这下，梳着光滑金色发髻的卡尔基几乎是怒目而视。 “耻辱！你们就这样羞辱一位柏拉图历史上战绩第一的武将吗？”他突然爆发了，在当年的元老院全体会议上，他默默忍受了大团长降为团长的耻辱，如今，他再也忍不了了。 “从古到今，从未有一位白虎骑士受过如此奇耻大辱！从未有一位大团长被降为执事过！” 卡尔基大声抗议道，他不再是那位逆来顺受的年轻人了。 “军事纪律委员会道德法庭的裁决就是最终裁决，我们不接受任何上诉。”罗曼口齿清晰，但显得态度拘谨。 “我必须提醒你。”坐在圆弧型法庭一侧的一位年长些的审判员说道，“这只是相对的轻微处罚，现在，你依旧是柏拉图的军事贵族，生活待遇可以保持不变。但如果把你罚至惩戒团，就会沦为比劳动阶层更低贱的状态，而且，没人能从那个污秽不堪的臭泥塘回来，从来没有。” 卡尔基像一座雕像一般立在中央，他23岁时就已经晋升为执事了，在征战近十年后，他又兜回了原地，如此屈辱，如此不堪。 “散庭！”罗曼起身宣布道。 不等两位机器人法警来取走他军服上的团长标识，卡尔基自己摘下了镶嵌钻石橡树叶的领章，用力投掷在了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 “18岁我就上战场了！九死一生，你们就是这样回报我的吗？！” 他低声怒吼道，声音回荡在宛如苍白天堂般的军事委员会的法庭中，但文官们都默默地迅速起身离开，只把他一个人留在空旷的现场。 铺满鲜花的陷阱……他终于明白了那罗希摩的警告，璇玑是被送到他跟前的，那颗他最想摘到的星星，他身心最渴望的—— 他像一只饥饿很久的老鹰，贪婪愉悦地品尝最鲜美的血肉，却没料到会付出这样沉重的代价。 卡尔基执事快步走出了军事委员会的道德法庭，他不需再提防伊拉了，因为以后他不够格做大团长的敌人了，连餐厅就餐，位置也会隔得远远的。 他觉得眼前这个阳光下闪闪发光的星际时代的古典建筑群是如此恐怖，投下了如此巨大的阴影，在他在台阶上飞一般匆匆而过时，整个世界都颤抖得不真实。 是谁把璇玑送到他的面前？作战顽强的那罗希摩不抵抗就自杀了…… 总有一天，他要知晓真相。 阳光太亮，他看不清这个世界。 阳光太亮，从精美绝伦的薄纱窗帘透进了睡房…… 清晨明亮的阳光把璇玑从睡梦中唤醒，她觉得全身慵懒，带着一夜缱绻后的极度放松和舒适，与卡尔基度过的每一个夜晚之后都是如此幸福。 一阵浓烈的花香四溢冲进她的鼻孔，让她睁开眼睛，从柔软的睡床上坐起身来，她所身处的“琥珀宫”面对大海的卧室到处点缀着各色繁盛的鲜花。 她想起来了，卡尔基曾经下令过，让卧室女仆每天要很早送来鲜花，一切放置都要悄无声息，要让她在鲜花围绕中醒来，每一天都以如此浪漫的氛围开端。 她穿着透明的飘逸睡裙，放松地伸展身体，到处点缀着各种粉红或粉紫色的玫瑰，“乌鲁斯蒂瓦”是人类能设想的最美的梦境。 她赤足走在闪着金粉般光芒的宝石地面上，穿过台阶和券拱，走向室外，碧蓝的海水轻抚着阶梯，在清晨瑰丽的阳光下，海潮音阵阵飘散。 卡尔基穿着简单的白衬衫，怀抱着一个可爱的婴儿，像所有年轻的父亲一样把孩子托在手上玩耍。逆光太强，她看不清小婴儿的模样，只见到光从卡尔基金色的发梢上透过来，亮得她用手遮住眼。 “喏，快看！妈妈来了！”卡尔基向小婴儿指道，他做父亲的样子原来那么可爱，咧开嘴大笑时原本少年气就更足了。 “这是我们的孩子？”她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是的。”他微笑地看着她。 一瞬间，她感到一种无法确信的抽离感。 “这不是真的……”她喃喃自语，“这里，只是一个梦。” “是的，一切只是你的梦，一旦你梦醒，我们就消失了。白昼漫长，你便会忘记了我们。” 听完这番话，她忍不住热泪盈眶。 而他则一手怀抱孩子，一手为她擦拭面颊边的泪水，就如他一向对她那种风度翩翩的温柔。 “你知道的，此岸如此冷酷无情，我们便寄希望于彼岸，你的心把你带到这里，我们的天堂。” 她听了之后，泪如雨下，伤痛得无法言语。 “璇玑，你必须学会面对你不愿面对的世界，不要逃避。”他继续说道，“乌鲁斯蒂瓦是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异时空，琥珀宫已经化为焦土，我们的孩子成为战争的牺牲品……” “不！我情愿死，也不愿这样……短暂拥有后的失去，比从未拥有更令人心碎。”她楚楚动人地摇着头，只有在他面前，她没法撇弃小女孩的天性，“我是软弱无能的……我恐惧这个世界，我只想和你幸福地生活……” “学会长大成人，一个人真正成长，你比你想象的强大得多。”他说完，怀抱着孩子慢慢地走远。 “不……”她想伸手抱住那个可爱的婴儿，面前却像有一堵无形的墙，让她的脚步虽然像在用劲追赶，却不能移动。 第320章 曼达安宫 “不！卡尔基，求你了！别抛下我！”她呼喊道。 “你从来是一个孤独的战士，独自一人也能直面强敌，生活就是战场，没人能够打败你。璇玑，我和孩子永远等着你。” 卡尔基一手托着小婴儿就能轻松上马，他骑在索尔之上，银白色的骏马平稳地载着两人向延伸的海岸线的另一端飞驰而去—— “卡尔基！卡尔基！”她凄厉地大叫道，从柔软细腻的床褥上蹦坐了起来。 她满脸泪痕，右手抓向室内的黑暗，几乎是与此同时，卧室感应灯缓缓亮起，以最令人舒适的眼部感应状态，一朵朵悬浮在挑高的卧室中的水晶灯，如缓缓绽放的倒垂昙花式的形态徐徐绽放，发出光亮，照亮了整个面积巨大的卧室，还有一股若有若无的高雅幽香在四处飘散。 我在哪里？我到底在哪里？！ 她问自己，显然，她被突然置身的这个卧室的豪华气势吓坏了，一切都带着花蔓状的金线，闪闪发光，用“女王的寝宫”来形容都不为过。 这不是“琥珀宫”的卧室，那里极其高雅，面对大海，充满仙境美，也不是豪华游艇上那张充满高科技感的扇形睡床…… 她惊诧得完全呆如木鸡，一时又有不知是否置身于梦境的错觉。 记忆的回闪只能到混乱的拉扯场面，怀抱中虚弱的卡尔基……这种如同从极长睡眠中醒来的感受，只有一次类似的经历，从吐蕃返回芒星城时，中间的一切航行经历都不存在，记忆出现不连贯的空白，这是这是一种极度怪异的感受。 正在她呆坐在床上时，一位穿着深靛蓝色天鹅绒长裙的女士从阴影中走过来。 “你醒了。” 这个说柏拉图语的声音很熟悉，却一时想不起来是谁，阴影之中，璇玑看着她转过身，只见一挥手，巨大落地窗帘如戏剧舞台帷幕般缓缓向两边拉开，随后是一层带着霞光色的乳白色纱帘。 这一切太怪异，比突然置身于异时空的“乌鲁斯蒂瓦”更令人难以置信，这里带着一种星际时代的气势恢弘的皇宫风格，两旁粗大的立柱高挑，高高地俯瞰地平线远方一座光怪陆离的星际城市。 她瞪大黑色的眼睛，这一切都倒映在她的眼瞳，惊诧得完全说不出话来。 “我们的女主，欢迎你回家。” 身材颀长的她缓缓走来，依旧说着流利的柏拉图语，随后，恭敬地跪伏在光滑得可以倒影出人影的地面上，向她行了一个大礼。 这更把璇玑吓了一跳，来者见到她完全一副被镇住的样子，知道她完全不懂礼仪，便自己站起身来。 “你是……！”璇玑认出她来，但由于眼前一切都太玄幻了，她不敢确认，“米拉！” “很荣幸，我的女主认出了她的仆人。”米拉带着她略带高傲的笑容，微微低头示意，“好久不见了，自从冈底斯山下一别，已经将近两载，你还记得我。” “为什么你会在这里？！这里是什么地方？！怎么回事？！” 璇玑迅速从床上一跃而下，完全没有先前的虚弱和行动不便，这种身体的迅速复原，让她自己也大吃一惊。 “你的问题那么多，容我慢慢禀报，好吗？” 她敏感地感受到米拉对她的态度改变了，之前虽然照顾她，但总是带着看着一个傻姑娘的优越感，而现在，她的态度显然恭敬温柔得多。 “我是你在曼达安宫中的女官长，会安排你的一切，你想做什么事，尽管吩咐我。” “曼达安宫？”她的眼睛不由自主地往四周张望，“这里？” “是，曼达安宫是你真正的家，欢迎你回家。” “不……你们又骗人了，又开始戏耍我了！”璇玑看到了她贴身制服的左胸上，戴着的金色三角形中的一只眼睛的金属装饰，一颗晶莹硕大的钻石在眼瞳中样闪烁，这种奇特的标志让她紧张起来，“我的家在三川公寓！什么曼达安宫，我闻所未闻……” “在盖亚，你忘记自己尊贵的血统了吗？你自以为配得上在柏拉图‘白虎人族中血统最高等的卡尔基，却不敢相信，曼达安宫才是你真正的家。” 米拉说得柏拉图语是如此地道，态度又是如此高雅，让她一时愣呆住。 “你不是一直幻想，你的父母还活着，你的父亲获得极高的地位，是一位盖亚的高级将领，你可以在繁华的芒星城内过着人上人的生活……你怎么会认为自己的家在三川公寓那间不足50平的狭小屋子里，每天从‘武藏日料、‘王鼎素食或‘邹记拉面馆吃外卖为生？这和你轻视的最普通的芒星城市民的生活又有何不同？”米拉继续不紧不慢地说道。 这番话说完，让璇玑一时目瞪口呆，他们竟然对她的日常生活了如指掌，连她经常点外卖的几家店都完全清楚。 “请原谅我们自你来到盖亚的第一天就设计了你的人生，一切不公和坎坷，只是为了让你了解人类世界的真相。”米拉的声音回荡在华丽的寝宫之中，“柏拉图高阶贵族的生活过于完美，致使你们 的基因带有天生无法与平凡人共情的缺陷，美如钻石，也如钻石般坚硬冰冷，而我们需要的神祗，必须有完全的人性。” “而现在，对你的一切试炼告一段落，你已经与我主慈氏结合，‘昆达里尼的能量已经贯穿你的顶轮，很快，女神之力会完全苏醒……”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璇玑双手捧着头，手指拉扯着头发，“这到底是开什么玩笑……” 米拉意识到自己说得太多了，这对于一个年轻女孩而言，确实匪夷所思。 “现在，你需要修养身体，这是你的贴身侍女，她叫安努。”米拉的右手做了一个示意，一个年轻漂亮的黑发女孩从一旁缓缓地走过来，一样穿着类似的天鹅绒般的深蓝色长裙，也按照礼仪向她下跪行了一个跪拜大礼。 这样的礼节让璇玑想起了古老的埃及宫廷，她完全呆愣住。 第321章 神圣的配偶 “安努，起来吧。我们的女主还需要你的帮助，来适应这里的生活。”米拉给她使了一个眼色。 安努站了起来了，这时璇玑才定睛看清楚安努的长相，她看起来略比她小一些，精致的面庞上带着黑直的刘海，双目黑亮有神，穿着和米拉一样的深蓝色修长制服，但是别在她胸口的金色三角型胸针的眼睛上，镶嵌的是一颗蓝宝石。 “她有柏拉图青龙一脉的祖先血统，当然远远不及你的高贵，安努会竭尽全力按照你的吩咐去做，并为你保守秘密。”米拉摆下手说道，“安努，为我们的女主梳洗打扮吧，她该起身了。” “不……你们这些光明神教的人，别碰我！我怎么会在这里，这是怎么回事？”璇玑连连往后退，虽然她没有恢复完全的武力值，但已比在旗舰上醒来时有精力得多。 米拉愣了下，决定还是把话说清楚。 “我作为你的女官长，有把你安全带回盖亚的义务。我们派遣了一位年轻的指挥官去攻击‘乌鲁斯蒂瓦，但他似乎倾泻了太多的弹束，把那颗珍贵而独特的小星球彻底毁掉了，我们也没有料到你们进行了过度的抵抗，而非撤离……原本，你现在应该在这里，孕育着我们盖亚未来的希望……对于你遭遇到的不幸深感遗憾。” “我不明白……！”她脸色苍白，想到了逝去的孩子，想到卡尔基被倒吊着，被施以酷刑，“这一切都是你们光明神教安排的吗？” “不，我们安排不了所有的事，我们不过是揣测宇宙能量，也就是所谓的‘天意，为己所用罢了。我们没有允许任何人伤害我们仁慈的主上，那位非法使用酷刑的指挥官正在接受问询和调查，在我们的世界中，平民不能伤害贵族，万事万物皆有等级。” “不……你们不要伤害兰瑟。”她不知为何这样说了一句，在兰瑟伤害卡尔基时，她恨不得杀了他，但现在她却唯恐兰瑟·徐遭受这个神秘邪教的迫害。 “好，如你所愿。”米拉微微一笑，“只要我们的女主高兴，我们乐意如此行事。” “你们总是叫我女主，女主……这让我非常惶恐！” “你看，这就献给伟大女神的敬礼。在城市奠基的那一天，在3000米地底之下，我们埋下了一块石碑，上面写着，‘献给伟大的女神伊什塔尔，她将带来繁荣昌盛，并将永远守护它，这座城市就是你的城市！”米拉面向户外，光线沐浴在她高挑的身形上，显得神秘莫测。 璇玑远眺着这个寝宫卧室巨大的窗台正对着的城市，那就是芒星城！ 在少年时，她曾去过几次城外探险，依稀记着远眺这座宏伟如森林一样光怪陆离的城市的外观，但很快，她就对城外萧瑟的荒野失去兴趣，而迷失于这座大城的富庶和便利—— “芒星城……属于我？！”她瞪大黑色的眼睛，一脸迷茫。 “是的，那颗从外太空看到的，印刻在泰坦大陆上明亮的星星，宇宙第一大城，是为你而闪亮。”米拉再次对她行了一个谦卑的屈膝礼，“璇玑，你必须守护盖亚文明，守护芒星城，这是你的使命！” “不！我是一个柏拉图人！不是什么邪教崇拜的伊什塔尔！” “你已经回不去了，这点你应该很清楚。” 她震惊地后退了几步，不愿接受她的敬拜。 “不……我只是一个女人……”她捂住脸哭了，“我想和自己爱的男人，和我们的孩子……” “我们的女主，为何至今你还如孩童一样幼稚？” 正当她依旧为孩子的死自责不已时，另一个冷冰冰的女声从她身后响起。 脸上挂着泪痕的璇玑扭过头，看着一个全身玄黑斗篷，身材矮小的女性向她快步地走了过来。 一瞬间，她觉得她似曾相识。 这个人走在她的面前优雅地给她行了一个深深的屈膝礼，把她吓了一跳。 “你是……光明神教的最高女祭司！” 她压低的兜帽下戴着面具，但依旧被迅速认出来了。 “看来我们的女主依旧记着我，那我真是深感荣幸。”她说话的声音一直带着一种高高在上感，挥手免去了米拉和安努对她的行礼。 “看来即使‘昆达里尼被激发出来，你还需要时间成为真正的女神。” “我不明白这到底是什么回事，你们要对我做什么呢？”璇玑显得很抗拒。 “你不用明白，我们也不用解释，到时自会分晓，你只要知道，我们对你绝无恶意，这是你人生新篇章的开启，不要站在旧观念中抗拒，自己为自己贴上标签，而是勇敢地走入新生活中。这是你命定的使命，你是为这一刻活到现在的，就像神祗的元神归位，你必须接受真正的你，以及真正的使命。” “我要真正属于我自己，你这是胁迫……邪教组织对我的胁迫！”璇玑说道，“你们说会按照我的任何意愿行事，可我只想跟卡尔基在一起，你们真会让我们在一起吗？” 女祭司发出了轻轻的”哼哼“声，她显然在面具后笑出了 声来。 “璇玑，你已经不再是我第一次见到的那个无知少女了，你已经是女人了，就不要满心的恋爱脑了，好似所有人生目标就是想跟一位完美的男人成双成对。女人长大的第一步，就是懂得女性才是宇宙万物的第一性，不再需要依附任何男人，女人掌握着产生生命的最伟大力量，你就是万物之源。” “第一性？”璇玑被这个说法吓了一跳，她也曾看过一些女性主义的书籍，却不如女祭司短短几句话那么道理通透。 “是的，这就是为什么慈氏降世为人，成为一位主宰死亡之职者，而宇宙能量允许一位‘神圣配偶来弥补这种缺憾。” “慈氏就是卡尔基吗？我就是他的‘神圣配偶吗？”璇玑立即问道，这是她从地球档案馆回来后深压心底的疑问。 “是，但是，我们盖亚虽然拥有了伟大的女神之力，但柏拉图依旧会牢牢掌控他的生命方向，这是他选择为人后，肉体的业力。”女祭司缓缓地说道，“我们得到了最新的情报，如今告诉你也无妨，他的妻子已为他生下了一个强壮健康的男孩，他会回到她的身旁，继续生活。” 第322章 湿婆变石 虽然她内心抗拒和怀疑她说的话，但这话一出令她心中一酸，甚至剧烈疼痛了起来。 和卡尔基共度的时光如漆似胶，他们两人早就忘了这个时空中的一切，他从未提及过妻子的事，他们两个人就如爱情疯子一样干柴烈火，忘却世间的一切。 “她给他生下了儿子，我的孩子却死了……”她又流淌下了眼泪。 “好了，你不要为这件事伤心个没完没了，面对现实吧。”女祭司用一种她颇为熟悉的口吻说道，“我们的主上会回到妻子身边，他们还会生更多的孩子。” “不……他答应过我。”她转过头，显得悲痛欲绝，“原来，我真的只是他的爱妾吗？” “他不是也曾许诺过很多事，承诺本身就是不自信。吾主慈氏选择德裔血统，就需要更多的毅力去摆脱家庭束缚。”女祭司缓缓说道，她有意把口气放得很柔和，免得刺激到她，璇玑的状态看起来很糟糕。 “米拉、安努，你们快点把我们的女主梳洗打扮好。”她拍手向女官们示意，“这是她返回曼达安宫的第一天，应该充满愉悦，就如今天明媚的天气一样美好。” 使用星际镜像水晶的巨大梳妆镜闪着特殊的光芒，几乎能把每个毛孔都看得清楚，清晰得就如同面对面坐着的就是自己，这一圈镜框上镶嵌着各种宝石散发出璀璨夺目的光辉，简直要让她神摇目眩。 看着自己在梳妆镜里越来越光彩照人，璇玑陷入了一种不真切的感觉，她喵了几眼一些造型相当艺术化的梳妆用品，觉得金灿灿的金属质地就是黄金，她在琥珀宫中曾经熟悉黄金的奢华。 她想：如果是为了欺骗她而导演的一场戏，那么这太奢靡太豪华，而欺骗她这样一个盖亚军队中的小卒子又有什么意义呢？ “你的头发不长，这样梳起来就好。” 安努有一双巧手，能把她一头浓密的黑发梳理出她从来不敢想的优美造型，而她只会像假小子那样随便用梳子梳理几下，梳个简单的马尾或者麻花辫就行了。 她还看着镜中自己的装束，穿着一身深墨绿色的长裙，显得如此古典，这里的风格跟芒星城日新月异的时尚简直差距数百年。 “不用化妆就很美，真是清水芙蓉，果然是柏拉图‘青龙一族最高贵的血统。”米拉赞美道。 这些话在璇玑耳中略有怪异，之前与米拉相处时，她对伺候之事是略有心烦的，而现在对她则殷勤有加。 “我们的女主，这是我们送给你的礼物，庆贺你返回安达曼宫。” 正当她低头沉思时，女祭司的声音从身后响起，缓缓走了过来，双手之中用反重力悬浮磁场控制一条无比璀璨夺目的项链。 璇玑瞪大了眼睛，看着一颗颗色散度远超钻石的“星辰石”镶嵌成一条围嘴式的响亮，每一颗宝石都有橡果那么大，而项链的中央部分有一颗硕大如鸟蛋的宝石，闪着暗蓝色丝绒般的诱人光泽，每个折射面如有彩虹般的亮光，融合成一种吸人魂魄般的。 “这是……！”她定睛辨认后，吃惊得说不出话来。 这就是卡尔基赠送给她的结婚礼物，一颗从水底古迹里意外得到的珍贵宝石。她用芳香柔韧的伊兰伊兰的蔓茎搓揉成绳子，把它挂在颈脖上，紧紧贴着她的胸口，后来在匆忙紧张的战斗中，她就彻底遗忘了—— “这是一颗‘湿婆变石，无比珍贵，可以列为宇宙最为珍贵的宝石，只存在于时空的尽头，也就是说源头至少离开我们200亿光年之外，绝大部分星际文明对其闻所未闻，更别说得见其真容了。” 她看到璇玑吃惊得说不出话，继续说道：“‘湿婆变石因其能量场特有的自我保护特性，换句话说，它甚至没法开采，它只会自然出现在适宜它的能量场之内，并具有强大的能量转换属性，无以言表的灵性，所以哪怕指甲盖大小的‘湿婆变石都价值连城，更别说这样硕大而完美的宝石了。” 在女祭司的双手指尖之中，这条华丽璀璨到令人睁不开眼的无比贵重的项链，如一条星辰光芒幻化的银河落在她修长白皙的头颈上。 “一切价值只在于稀缺性，就像你，没人能够取代你了。”女祭司的话语宛如咒语，“20年的布局，就为了你回到曼达安宫的今日，此时此刻。” 当璇玑情不自禁地抚摸到垂坠在颈脖上的“湿婆变石”时，这颗变石仿佛感受到她的体温，颜色随即改变，发散出一种深桃红色到绯红色的鲜艳光芒，这让在场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包括一向从容的女祭司。 “湿婆变石无比灵性，它会记忆，会认出自己的主人。”女祭司说道，“这种温暖的红色传达的是它认出你，认出你给它爱的感觉。” 爱—— 她想起了戴着它，和卡尔基在点缀满芳草和鲜花的床上满怀爱意地拥抱，星光从墙板缝隙外透进来，乳白色的光辉照亮整个“爱之巢”，乌鲁斯蒂瓦的夜晚是如此令人难忘，每晚她都枕在卡尔基的臂弯里入眠。 眼泪再次夺眶而出。 “好了，难道 我之前对你说的话，你一句都没听进去吗？现在不是你感伤之时，盖亚正遭遇有史以来的最大危机，芒星城市民死伤惨重。”女祭司发觉自己的话璇玑能听进去的很少，她像所有柏拉图人一样，只活在自己的世界中。 “你别哭了，既然你是慈氏的‘神圣配偶，我们就会全力促成你们的结合。”她转念一想，赶紧变化了口气。 璇玑如梦初醒般地抬头看着她。“我还能和卡尔基在一起吗？”她含泪问道。 “这是当然的。”女祭司装出好言好语的样子来，轻轻抚摸她黑绸缎般光亮鉴人的头发，“之前，你必须接受我们，接受你生活的世界，你必须听话。” “我必须听话？” “对，我们会悉心教导你成为统治者，时间已经不多了。” 第323章 我没有家了 “老大！怎么样了？！” 在战争部军事法庭门口等待的谭林和一众朋友们，看到兰瑟·徐走出来后，便急忙迎了上去。 “好了，没事了，一贯的和稀泥，以功抵罚就过去了。”徐少校显得表情无奈，“把我吓了一跳，其实什么事也没有，只不过又把我们尽快送往前线了，休息两周后就要返回前线，而不是通常的半年假期。迪米特里被调到地面中心工作，他还算讲义气，没把脏水都推给我。所以，我一定会报偿他。” “我就说，像你这样的军中之星，绝对不会受惩处，你不知道，你的社交账号已经被妹子们发的消息挤爆了，还有很多人甚至找到了你的军队中的联系方式，你原工作部门的同事都收了太多的礼物，都不知道如何处置才好，我觉得你还是顺水推舟，正式转到太空舰队部门吧，很多人都看好你，说你30岁之前一定能当上将军的，你可知道你这次又立下大功了……” 谭林的第一大通碎碎念，他根本没有听进去几句，而是心中依旧纳罕，战争部竟然会因为他对卡尔基动用酷刑而警告他。 盖亚权力顶层跟柏拉图似乎有特别的关系—— “璇玑……他们带走璇玑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帮我打听到原委了吗？她现在还安全吗？ ”兰瑟在旋转的透明走廊里停下脚步，郑重其事地问道。 “老大，你可真重色轻友，我们为你担心了半天，你却满脑子想的都是你的女朋友。”身材敦实的巴特尔打趣道。 “我动用了所有的关系网，没人知道那群人的背景，都是一副无可奉告的样子。更无法获知你那位女朋友的下落。”谭林摇了摇头，“我们势单力孤，也许，这是一群能在政府里只手遮天的人，能凌驾于战争部的系统之上……” 兰瑟脸色阴沉，如果多年前的自己先知先觉，发觉26岁前已能荣升少校，会开心得满街乱蹦乱跳，自认为是人生赢家，但现在的他觉得这个世界如此复杂，复杂到已经超出自己的理解。 “我长了一个心眼，留下了这些录像。”一向冷静的蓓丝·奥尔珂特突然开口，拿出一个参谋常用的移动手持投射器。 “这些突然出现，可以越级指挥我们的人，他们舰只上的人工智能战斗机器人的臂章上有这样的图案。”她平静地说道。 “什么？”兰瑟吃惊地看着眼前逼真的画面，“战斗机器人右臂上有三角型独眼标志，这是……”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们不隶属于正式的特勤部门。”艾克·雅格尔轻叫了声。 “我看过一些阴谋论的书，有人说，有邪教组织操纵着联合政府。” “老大，原来你除了看弗朗蒂努斯的《谋略之外还看地摊文，涉猎真广。”谭林拿他开玩笑。 但兰瑟·徐表情凝重，直觉告诉他，璇玑的下落不明一定有特殊的缘由，而他们在把他赶往前线，这样就没人追究这件事。 “看到了没有？这就是卡尔基的杰作。” 一艘在芒星城上空自由飞翔的特权飞船掠过巨大的地面塌陷的现场，大地如同被外星武器打穿一样深陷到幽深的巨坑中，无数建筑物的残骸在没有地陷处东倒西歪。 “所有人……都死了吗？……” 穿着高级定制套装的璇玑的脸色煞白，她早听说过这件事，但看到舷窗外真实的场景是如此震撼，她扶着座椅旁一侧透明舷窗的手指关节都发白了。 “如果正好在地震波武器震中的话……几乎没有人能够幸存，当时所有的市民都在睡梦中，来不疏散，我们也不知道柏拉图人会使用重力波武器，盖亚星的地层结构极为坚实，芒星城建筑的抗震级数过低……”坐在她对面的林湖晨解释道，“这是一场针对盖亚平民的屠杀，一亿人的死亡。” 璇玑一脸难堪沉默不语，对于盖亚人而言，卡尔基几乎是最引起公愤的柏拉图将领，无数人恨不得剥他的皮，吃他的肉。 “三川公寓……！不见了！” 在飞行器飞过j481区35块三川公寓的原址时，璇玑震惊地瞪大了眼睛，她熟悉的一座座密度极大的高层住宅区都消失了，变成了一栋栋造型前卫的商住两用楼，这些宛如闪光字母般奇形怪状的大楼以一条条互相连接的透明传送管道连接，这世界变得太快，快到她一时无法接受。 “天啊！我四年以来的家，我的家……我的房东周先生，他去哪里了？！”她吃惊得简直要语无伦次了，“我的家……” “这轮芒星城的重建工作重新拆除和修建了很多受震波影响的开裂楼体，三川公寓就是其中一处，明年三月之前，深坑的填补工作也会完成，我们会建立崭新的纪念公园和商业街。这就是盖亚速度。”林湖晨说道，“这次打击反而帮助我们解决了很多以往解决不了的问题，创造了更多的就业机会。未来，在我们女神的庇佑下，宇宙的财富公主会散发更迷人的光彩。” 陪同她的女助理的这番官方说辞完全没法打动璇玑，她双眼湿润，想起了和卡尔基一起的时光，在那间小 屋子里，她梳着丸子头，而穿着睡衣的他笨拙地模仿盖亚人的行为，手里拿着一杯热茶，他们总会情不自禁地互相注视，初恋，那么美好…… 一切就这样彻底消失，宇宙的墒乱太激荡，她过往的生活就这样了无痕迹地消失了。 “我回不去自己的家了……我没有家了……”眼泪从她黑眸中夺眶而出，璇玑几乎全身颤抖，无法掩饰的伤心。 “曼达安宫就是你的家，我们会像对待最尊重的人一样服侍你。”安努在一旁说道。 “你不知道你有多重要，你看，这些你名字开头字母的画押都出现在各个地方，你要对新生活充满自信，这样的生活简直是平凡人想都不敢想的，哎呀，全芒星城的女孩都要羡慕死了！干嘛还要感伤你旧日的平民生活啊！” 林湖晨指着座椅上的x字母的精致画押不以为然地说道。 第324章 她学会了阴谋诡计 “她参观过孤儿院后，似乎听话多了，愿意上我们给她安排的课程了。”林湖晨态度恭敬地站在何总统跟前。 穿着一身得体职业装的女总统面露得意的微笑。 “柏拉图人拥有特殊的道德感，我们可以加以利用。”何美丽说道，“元教教义给他们在生活中灌输了特别仁慈的天性，他们过多的同情心能让我们控制他们。” “是……是。” “不过，她未来得学会控制这一点了，我们的女主必须学会迅速成长，未来的负担会很重。” 如今，终于过上了曾经梦寐以求的公主般的生活，但璇玑依旧觉得一种抽离感，她仿佛跟外界有一层无法言说的隔阂。 她怎么能够习惯连一杯水都有女仆给她送上的生活呢？她是被战争部当作女兵抚养大的，在正式成为盖亚第一飞行师的军官之前，身处无法形容低阶雇佣兵恶劣的环境，数次被送往前线的星际旅途让她精疲力尽，她这样一个原不足为道的战争统计数据，突然变成了一个高高在上的女主人。 “山中老人的花园是一种天国的幻像，那里鲜花簇拥，流淌着清澈的河流，还有一道道五颜六色的河流，流淌着蜂蜜、美酒、牛奶，还有穿戴珠宝的年轻美丽的女郎穿梭其中……” 她的政治学老师向先生是一位彬彬有礼的华裔，头发花白，身材瘦小，是她的女儿国中唯一的例外。 他用投射屏显示各种美丽的画面，璇玑在两位侍女的陪伴下听讲着，事实上，她对地球过往的历史还颇有兴趣。 “那些少年在这里尽情享乐，享受人间至乐，一到时间，就将他们带出天国，并许诺只要为首领尽犬马之劳就能返回天堂，于是，这些少年不惜肝脑涂地，愿意完成任何刺杀，只为了返回仙境，只要首领一声令下，就是当即让他们跳崖，他们都会毫不犹豫……” 向先生说着说着，为什么在她眼前出现的是乌鲁斯蒂瓦的场景——在琥珀宫的清晨，她端着银质茶具，款款走向一个如坐在仙境中用餐的金发男人…… 她也搞不懂为什么偏偏是卡尔基？为什么那么巧？现在听到古代阿萨辛派的历史，她如同恍然大悟，面容逐渐严肃了起来。 “下属的效忠不是自发的，而是带有目的性的，只要你能理解人性的弱点，洞悉他们的欲望，就能驾驭下属。”这位华裔老先生侃侃而谈，似乎恨不得把平生所学都全灌输给这位好学的女学生。 “我觉得曼达安宫就很像阿萨辛派的阿剌模忒堡，我从来不知道，原来盖亚星上有如此巨大的宫殿，如此华丽宏伟，简直超乎想象。”璇玑突然插话，“假如，突然有一日，就跟我来的那天一样猝不及防，你们告诉我，一切都搞错了，我不是你们的女神，这只是一场玩笑，一场误会，又把我送回芒星城内的廉租房，我岂不是这世间，最可笑的傻瓜了吗？” 所有人都一时为她古灵精怪的提问愣住了，尤其是自以为学富五车的向先生，他习惯于填鸭式猛灌自己惊人的知识量，从没想过会遭到怪异的提问，便一下愣住了。 倒是一旁的安努接过了话，“怎么可能？”她扑闪着大眼睛，显得异常惊诧，“你是至高无上曼达安宫的宫主。” “只能被人安排生活的宫主？被人限制行动和人身自由的至高无上？”她反诘道。 这样一说，所有人都安静下来，璇玑也第一次发现，她自己的话竟然如此有震慑力。 “她提出要去芒星城逛街买东西，说在这里天天上课，太枯燥无味了，要放松下。” 一身长裙的米拉站在女祭司面前说道。 “这小姑娘总改不了这种小市民的习性，真应该再管管，改变她的习性。”女祭司不以为然地说道。 “不，只上了不到两周的速成班，她的样子就变了很多，确实是可塑之才。” 听闻这番话，女祭司沉默片刻。 “好，那就一切按她的意思。”她高傲地说道，“如果她开始学会搞阴谋诡计，开始欺骗，学会隐瞒和伪装，那真是天生统治者的好材料。” “你的发卡又掉了一个。” 夜晚梳妆的时候，安努在收拾璇玑日常佩戴的首饰时，又发现少了一支橄榄石镶钻石的发卡。 “黄金珍珠的手钏也没了，怎么回事？你总是会弄掉首饰，昨天掉了一个大颗星辰石的耳钉，戒指也会不见。” “下午，我去花园里散心，手钏在玩水的时候掉到喷泉池水中，我犹豫要不要下水去取，它就被冲到了下游的河渠里，完全看不见了，要么麻烦你，派人去捞一下。”面对巨大梳妆镜的璇玑穿着白纱裙，她披散着头发，微微侧过脸，显得波澜不惊，“经常掉发夹，是因为我喜欢在花园里蹦蹦跳跳，你们不让我参加军事训练，我实在闷得慌。” “那以后我为你准备运动装，你可以去月光森林散步。”安努说道。 “不，这些衣裙太好看了，我舍不得，我喜欢打扮得漂亮，佩戴这些精美的珠宝首饰让我更有信心。”璇玑笑道。 安努不再说话，安静地收拾剩余的珠宝，把它们都放在特殊的小匣子里，然后收入自动系统中。 “我明天要出去逛街，我不想引起任何关注，穿最普通的衣服就可以了。”她利索地撇下一句话。 璇玑走向玉石堆砌的浴室，那里立柱高挑，宛如最豪华宫殿的浴场，她赤脚走过用宝石镶嵌成马赛克图案的光鉴可人的地面，站在洒满红玫瑰花瓣，蒸汽腾腾的巨大浴池之前。 “你的美是没有任何人可以忽视的，我们的女主，你的光芒能够盖过整座大城。” 安努在她耳边轻声恭维道，一边与另一位贴身女仆玛尔塔将她的纱质裙袍轻轻脱下。 在秀美的白百合花丛的掩映下，璇玑优美地走进温暖烟雾升腾的水中，洁白无暇的身体在碧波荡漾中若隐若现，那双幽深的黑眼睛中闪着下定决心的光芒。 第325章 这里有鬼啊！ 芒星城i893区97块，一座形态如山峰般的老旧购物城“森林城市”，在明媚的阳光下都显得阴气十足，格外破败。 在这座山峰似的购物城因为靠近最下等的街区而乏人问津。在40年前，这里曾有一个新潮的城市森林公园，在数百层高楼之上种植着各类高大的树木，一条漫长而宽阔的木制爬梯旋转而上，很多家庭带着孩童会在周末或假期来这里游玩，“森林城市”这座购物城就是当时配套建筑的一部分。 然而，随着新的游乐项目的兴起，游客逐年减少，这个曾很有人气的景点在10年前被拆除，修建了新楼盘，只剩下一旁越来越残破的“森林城市”购物城孤独矗立。 各色店铺的霓虹招牌在白天都闪着五彩缤纷的彩光，在如混乱积木搭建的各条内部走廊内，各种热闹非凡的音乐从一家家老旧店铺的门缝中飘出。 一艘特权阶层的飞船从“森林城市”上飞过，引起了三三两两客人的回顾，影子投射在购物城一家家商铺的透明幕墙上。 “这可是芒星城最令人意想不到的逛街地点了，我的女士。”女官长米拉也跟来了。 她坐在座位上，用一种傲慢的态度打量对面坐着的璇玑，她穿上了卡其色军裤，上身白t恤，戴着棒球帽，还带着一个旅游包，如果不是天生丽质，显得极为普通。 “这里可是附近盲流进行不法生意的集散地，非法枪支、毒品交易都会在暗中进行……” “这里底层的服饰批发一条街有大量的独立设计师作品，还有很多私人小作坊的手工古方护肤品，这在芒星城其他地方没得找。”璇玑平静地解释道。 “噢，你准备拿你这个小背包去装这些时尚产品吗？”米拉揶揄道。 璇玑低下头，本能地紧紧抱住手里的背包。 “你们在飞船上等我！不要跟着我，我要一个人购物！”她下令道。 “你只有30分钟的自由活动时间，超过30分钟后还不回来，你就别怪我们把这个破地方给强拆了。”米拉站在她面前，几乎是严厉地警告她，“你不希望一次购物，就毁了上万家商铺吧。” 璇玑愣了下，便一个人背着小包，如兔子般飞跑而出。 她飞快地奔跑着，各式各样店铺的眼花缭乱的橱窗和格式招牌化为了眼前闪烁的线条，她飞速跑上了步行加速道，然后跳到一个管型升降台上。 “g706。”她念了一个熟悉的店铺编号，升降台就立即带着她向远端飞去。 在一家家各式各样的拥挤店铺中，有一家巨大的中文招牌“中情局”闪着俗不可耐的彩光，英文名的霓虹则完全瘪了，而中文店招的很多笔画也都残缺不全，或在挣扎地进行最后的闪动挣扎，这样子着实可笑。 雷老板有很多生意，但他放在明面上的店铺便是这家“中情局”，一家明面上摆着各种各样星际古董的店铺，事实上却是可以进行秘密交易的各种非法交易，无论毒药还是违禁武器，只要你愿意出价，“中情局”就能拿货。 这是一家装修简陋甚至俗气的店铺，只有一排排玻璃架子上放满了各种标签着各种匪夷所思年份和光年距离的物品，从白垩纪霸王龙的大坨粪便化石，到仙女星公主银发做的假头套，数万片星际甲虫甲片组成的闪亮斗篷，大角星人怪异的长帽式的颅骨，或者一些稀有奇特的星际矿物晶簇，由于疏于打理，很多地方积了一层灰，甚至有些外星怪胎的棕色干尸上有苍蝇“嗡嗡”乱飞。 随着时间的推移，雷老板真得喜欢上了一个十有八九都是假货的肮脏商铺，他喜欢在古代文明的伪造残骸里流连，让他满是铜臭的脑袋里吹进了一丝文化涵义。 “啊，我们老祖宗的文明实在是太伟大了！”他抚摸一个4000年前的商代青铜器喃喃自语，“我必须给它卖个好价钱。” 于是，他雇佣了伙计，偶尔会出现在“中情局”店里，因失去身份手腕而完全跟朋友们失联的璇玑，只能寄希望于在这家店里找到神通广大的雷老板。 她轻喘着气，毫不犹豫地冲了进去。 滑动门一开，雷老板恰巧正在观赏一件造型古怪的青铜太阳鸟青铜器，他一回头，看到了客人的脸。 “璇……璇玑！！”他瞪大着原本细小眼睛，盯着她看，脸上的肌肉抽搐着，随后用公鸭嗓子大声叫嚷起来，“鬼啊！小张！这里有鬼！” 梳着道士发髻的伙计小张立即火速冲了过来，拿着一张写着龙飞凤舞的红色汉字“勒令之大将军到此”的黄纸符咒，以她都无法做出反应的速度，一下贴在她的额头上。 “恶鬼退散！急急如律令！”小张额头渗汗，随即做了一个手势，显得非常紧张。 璇玑一下子愣住了，“雷老板，是我！璇玑！”她赶紧说道，顺手扯掉了额头上的黄符。 “璇玑？！果然是鬼！妈呀！”雷老板的公鸭嗓子惊恐万状地直叫着，连整个店铺的商品都被震起来了。 眼看“镇压”失败，身穿白衣的“尸鬼”在追着老板跑，小张 迅速一手提着桃木剑，一手拿着八卦，正准备跟鬼恶战一场。 “雷老板！是我！你不认识我了吗？” 璇玑着急地拉扯住了他的领口，而胆小的雷老板已经浑身哆嗦，吓得腿软，嗷嗷地叫救命。 “救命啊！你已经死了！我还欠你一些余款……但别害我啊！我烧纸给你！” “我没有死！我当然是活人！” “啊……啊……”这下他敢定惊地看着眼前这位漂亮姑娘。 “雷老板！她是活人啊！”小张很尴尬地说道，“我确认，这位姑娘是大活人。” “啊！璇玑！还真的是你！你还活着！怎么回事！这么久，你去哪里了！大家都说你已经在前线阵亡了！”雷老板继而激动起来，他手下最好的车手“死而复生”，他能不高兴得浑身哆嗦嘛。 “我……”她一时不知道怎么解释才好。 “啊呀！一开始说你所在的飞行师被全歼了，你失踪了，然后就传闻你死了，我们车队还给你开了追思大会，在豆腐饭上，连罗密欧和朱丽叶都哭了……”雷老板激动得用浙江口音的话语速极快地说着。 第326章 蚂蚁商队 “你的公共社交账号已经销号了，连原来的公寓也拆除了，人口号码也消户了。璇玑，你当然已经是一个死人了啊！” “天！”璇玑瞪大眼一声感叹：在一个严密体系里，让一个人消失，实在是太简单了。 “没想到你活着从星际前线回来了！哎呀！这太好了！”雷老板垫起脚激动地拥抱璇玑，她比五短身材的他可高不少。 “只是我现在赛车生意暂停了，你不知道现在芒星城的情况有多糟糕，泥塘区那些赛车道和设施都毁掉了，客人也流失了，一时医院都人满为患，死人太多了，传闻白天能见鬼，社会上人心惶惶的。”雷老板继续如蛙叫般地说道，“幸好我培训了20个道士，水陆道场超度亡灵，现在还能打醮祈福，现在每天工作日程都排满了，生意兴隆……” “雷老板！你帮帮我！我被邪教组织人身控制了！”璇玑打断了他的碎碎念。 “什么？”雷老板一惊一乍的。 “我被一个叫什么大光明神教的组织看管了起来，他们好像控制了整个盖亚上层一样，我必须逃离盖亚！我需要一艘你的蚂蚁商队的走私舰……” 她话未说完，雷老板就捂住她的嘴，“这些生意不能在这里谈！……随时会有客人来。” “来这里！”雷老板鬼鬼祟祟地领她到店铺最尽头的一堵墙，随后转动了墙上透明多宝格上放置的一个标注为元代的青花瓷瓶，墙体就自动转出一个密室小门来。 “小张，你看着店啊，诚心要可以打八折。”雷老板伸着脖子吩咐了一句，赶紧推着璇玑进去了。 里面的灯自动亮起来，原来这是一件宛若小战舰指挥室的谈话室，中央还有一个小型的显示台。 “蚂蚁商队这件事可不能随便对外说，这事在车队里只有我俩知道，流传出去，那是要杀头的事。” “求求你！我必须逃出盖亚，否则我会被洗脑成邪教的工具人，他们抹掉了我所有的生活痕迹，我不能再待在这里，我情愿去阿迪斯人的地盘去碰运气。” “这运气哪那么好碰啊，上次你给蚂蚁商队护航的事你都忘记了吗？还没跃迁出80光年，你们就被防御舰队探测追击到，被一网打尽，要不是当时有巴延中将这个保护伞，给你们伪造了很多清白的证明，否则你们都会被扔进星际监狱服刑！” “这次不一样，我不是为了赚钱，我必须逃离盖亚……否则我要卷进很可怕的政治深潭，你不知道，那像是一个无所不能的组织……”璇玑变得脸色苍白，眼前浮现出华丽宏伟灿烂，但极为冷峻感的曼达安宫。 “给你一条走私星舰逃离盖亚？这绝不可能！我哪有那么多钱！” “雷老板，求你了！我能自己出点钱的！”璇玑边说，边翻下自己的背包，把一条华美的头巾包裹着的小包袱扔到中央射灯照亮的台子上。 一堆璀璨夺目的珠宝显露出来，把贪财的雷老板吓了一跳。 “你哪里弄来的？！” 雷老板随即拿起一件件精美的珠宝仔细地端详起来，经验告诉他，这些首饰都是真品，但他不放心，立即启动了特殊的鉴定程序，一件件地把这十六、七件珠宝放在悬浮磁场中辐射，他的宝贵机器会做出准确无误的鉴定 “我哪里弄来不重要，我需要一条小星舰逃离盖亚！” “但这些小玩意不太值钱啊，虽然都是真的……”雷老板情不自禁地拿着一颗足有5克拉大的星辰石的耳钉仔细欣赏，极致的火彩如同一团明亮的火焰。事实上，大而完美的星辰石非常稀少。 “怎么可能？这些放在黄金老佛爷购物中心里可是很值钱的！” “那里卖的都是地价，出手倒卖哪能卖那么贵！珠宝只有成套，或者非常大的项链或者头冠之类的才比较值钱，你这里都是半对耳钉，小发卡啊这样的东西，卖不出什么大钱。” “这个密镶的红宝石祖母绿手镯总能卖得出钱吧！这里还有满钻的雏菊胸针，可以立体颤动的！”璇玑显得很着急，“我时间不多了！雷老板，这次你一定要帮帮我！如果他们把我抓回去，我就凶多吉少了！” “可你的这些东西连买不了一艘星舰啊！……” “不！你不能对我见死不救啊！我真得被一群可怕的人控制了！他们还取消了我在盖亚的身份，谁知道他们究竟是什么打算，万一是把我当祭品呢？” 在璇玑的苦苦哀求下，雷老板面露难色地答应了。 “在星际走私上，你是卖命的，我只是跑腿的，真正赚大钱的，是那群战争部的将军们。哎呀，盖亚军力倒是强盛，但把科技监控都用在监控我们小老百姓身上了，那些自由走私舰早都被剿灭了，如今，走私舰只能为将军们打工了。所有的从盖亚星起飞的星舰都必须有一个通行代码，而少将以上，能指挥独立军队的高级将领得到它并不难，上次，我们就是为巴延中将打工，所以……我可以给你想办法弄一条最小的星舰，但我们需要给它一个合法的起飞代码，否则啊，一旦被防空系统识别，你在近地轨道 内就会被拦截，根本就飞不远。” “啊！”璇玑愣住了，“这能找谁？” “那位……卡尔基上将？”雷老板扬了扬眉毛，做了一个夸张的表情。 “他已经……”璇玑一听到他的名字，心就一阵剧痛，“不在盖亚了……我希望在有生之年，还能见到他，我必须逃跑，拥有自由，我才能主宰命运。” “你真的没有可以帮助你的高级指挥官了吗？” “没有……我刚刚晋升少尉没多久。” “不对啊！那个史上最年轻的紫星勋章获得者，好像就是你的舔狗啊！我没记错，我第一次看到他就想起来了，那次你帮我们车队向‘双河区的越南黑帮武装讨薪，被那群不识相的条子找麻烦，他就来帮过忙，就是同一个人吧！叫什么名字，很娘炮的一个古怪的名字……” 她脸色苍白，这也是一个她不想记起的名字。 第327章 去找那个人求助 “我们必须让一位高级指挥官帮一个大忙，弄到一艘小型舰只的起飞代码，其他的事我可以帮你安排，毕竟我们认识那么久了，璇玑，你可真是一个讲义气的好人呐！虽然我不知道你遇到什么样的麻烦……” “我不想再去麻烦那个军三代了！”璇玑迅速打断。 “那这事办不成了，你那么年轻漂亮，真应该多认识有权有势的军队大佬，你太清高了，再想想……” “我真的想不出了……” 谈话陷入了死循环，璇玑看起来惊慌失措，米拉警告的话语在耳边回响，半小时已经快到，他们绝不会再让她再出来了。 她必须做出决定，这让她面色死灰，声音都颤抖起来。 “那位曾是我很重要的人……雷老板，你赶紧联系他，向他求助，告诉他我现在被不明人员控制了人身自由，我要逃亡星际！我现在被禁足在一个城外名叫曼达安宫的神秘宫殿内，我不知道它的确切位置，只知道那里离开芒星城不远，在一个山丘上，这座山好像叫曷勒布山……” 璇玑迅速地说着，已经没有犹豫的时间了，她必须向兰瑟求助，虽然她现在厌弃他，但他是唯一她能完全信任的人。 “只要你能从那座宫殿里跑出来，前往指定地点，我能给你安排逃亡的星舰，我们蚂蚁商队在最偏远的第33基地有一个可用的起飞塔，我们的小舰都是伪装成盖亚的军用运输舰……” 雷老板正扯着公鸭嗓在哇哇乱叫之时，突然，一阵地动山摇式的巨大爆炸声把密室中的两人一惊。 璇玑本能地迅速卧倒，而雷老板则被夹杂着无数建筑碎屑的冲击波，猛地啪打到地上。 一阵尘土飞扬消散之中，隐约笼罩着几个重型战斗机器人的轮廓，它们手持重型武器如小山般站立着，头顶的红外射线直射进来。 璇玑发出了咳嗽声，慌忙想站起身，但看到雷老板倒在一旁，就想竭力把他扶起来。 在朦胧不清的一片粉尘中，一个高挑细长的身材慢慢浮现，缓缓地走了过来。 “我们的女主，恐怕你已经超过了我们预定好的时间了。”米拉高冷的声音响起，“我说过，你如果有不轨之举，别怪我们拆了这里！” “你们！……盖亚还是一个法治社会吗？！……” 璇玑气恼得几乎说不出话来，只能一手抹掉脸上的灰尘，赶紧搀扶起已经被吓呆的雷老板，他几乎全身瘫软，全身瑟瑟发抖。 “好了！购物结束，你该回家了！”米拉冷冰冰地说了句。 “不……你们在精神控制我，我不知道真实意图，但我不想成为你们的工具人！”璇玑怒吼道。 “尊贵的女主人，你虽然血统高贵，但从小缺乏父母管教，未免狂野不羁，我们会好好引导你的天性，让你学会成为真正的女王。” “不！我不要回那个伪装成宫殿的牢笼！……” 还没等她想好怎么强行突围的对策，一个人被飞一般推了过来，原来是满脸是血的小张被捆绑着，脸朝下摔到地上。 “如果你敢逃跑，我们就杀掉你的这些狐朋狗友。”米拉干脆地做一个手势。 一道激光弹束从战斗机器人手中的巨枪发射而出，擦着脸颊，直接把小张的右耳打爆，一阵血肉飞溅。 “啊呀！小张！我的妈呀！太残忍了！！”雷老板厉声尖叫起来，和小张杀猪般的痛苦嚎叫交汇在一起。 “这只是小小警告，如果你再不愿回家，我就会用另一个手势打爆这只看门狗的头。”米拉高傲的面孔上流露出一丝冷酷的微笑，“连同这个华人女干商一起干掉。” 她脸色如死灰，气得全身发抖。 “好了，别倔强了，你在盖亚的身份已经注销了，这意味着‘璇玑已经死了，你无法再回到往日生活了。我们会全身心地伺候你，让你余生都生活在荣华富贵之中，怎么会有女孩傻到拒绝被奉为女神的生活呢？”米拉的语调转为柔和谦卑，仿佛在悉心开导她。 她只能乖乖地走向女官长，拳头紧攥着，用力到透明的骨头都凸出来。 “我们对你那么好，你为什么还会想跑？”米拉面对面注视着她。 “我要保卫我的自由，有了自由我才能获得想要的幸福。” 她憎恨被人协迫，这会让她高傲的心脏痛苦到破裂。 “你还幻想和你的大团长在一起吗？”这个成熟美丽的女人立即点穿了她内心的执念，“你是天堂上的女王，万丈星辰的女主，你现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尊贵，你的幸福从来不是来自于另一个男人，而是你自己的荣耀。” “璇玑！你要记住我说的话哦！千万！这次蚂蚁商队一定会全力以赴！”雷老板的公鸭嗓子突然违和地撕破了紧张的空气，“我老雷也不受这群邪教徒的气！……他们怎么可以对小张这样残忍！……欺人太甚……” 雷老板一边用手捂住疼得满地打滚的小张的耳侧，一边满口骂骂咧咧。 “对不起，雷老板……我没料 到会这样……”璇玑热泪盈眶，她憎恨自己的无能无力。 “我们不是邪教徒，事实上，我们是最仁慈的天主的信徒。我们会派人将这里恢复如初。”达成目的的米拉显得异常通情达理，面孔上带着谜一般的微笑，“我们也会为他提供终身免费医疗，来治疗他的耳朵。如有得罪，真请多原谅了呢。” “璇玑！要记得我说的话，我一定办到！……只要你……” “雷老板，那个人！你要找到他……” 两个人含糊不清的对话迅速在她被强制带离中结束，只留下满地瓦砾碎渣的狼藉。 “不管怎么说……我们必须得把她从邪教的控制中救出来！” 兰瑟·徐脸色凝重地说道。 “有没有搞错？！老大，那个女孩……”谭林几乎是不动脑经般地快人快语，“她不是早已甩了你，跟一位柏拉图将军在‘乌鲁斯蒂瓦同居，还怀孕了……” 第328章 徐家老宅的聚会 “老大，求你跪舔一个柏拉图美女，也要有骨气，也要有下限，给我们盖亚男人长点脸。”巴特尔也不怀好意地笑起来，“这趟浑水你没有趟的必要，也没有趟的能力，她应该求她那位柏拉图相好来救她，你跟她已经没关系了！” “要把一个人，从几百万平方米的宫殿群中找到，并且营救出来，这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坐在一旁的艾克·雅戈尔冷静地说了一句公道话。 “啊呀！策划营救计划可是地面特勤部队的事，我们可不擅长。”谭林说了句。 “我们在12天后就要启程远征了，现在应该抓紧时间休息，你现在是第七舰队的特别分舰队的指挥官，责任重大，怎么能公权私用呢？”一向冷静的蓓丝·奥尔珂特，她一头深栗色的卷发轻扫肩头，无论军装还是便服，总有一种大姐姐可靠温暖的感觉，“即使是那些老资格的将军都不敢绕过特勤部门动用武力，如果有什么闪失的话，你在军中的前途尽毁。” “可不是嚒。” “兰瑟，你简直是异想天开！” 一片反对声在一个温馨的家庭小餐厅内喧哗着，一群年轻人围坐在一张餐桌上七嘴八舌地说话，只有兰瑟·徐一个人阴沉着脸。 这是在h711区51块的一片所谓的中产住宅区内，半个世纪前算得上非常不错的居住环境，每家每户都有一个错落别致的屋顶小花园，但如今却笼罩在更高科技的高楼住宅的阴影之中，兰瑟·徐的爷爷家就坐落在此。 30年前还算高雅温馨的装饰，如今已显陈旧，特别是点光源触碰式的灯光系统，已让年轻人们嗤之以鼻，更别说极为中规中矩的装修风格，餐厅的墙上挂着一幅幅的家庭照片，几乎呈现了一对华裔夫妇平淡的温馨生活，从年轻时一起在风光旖旎的朱诺山区野营，到一对怀抱儿孙的银发夫妻。少女时代敦实健康的徐玛丽摆着pose，她顺滑的长发竟然曾经又黑又亮过，当然唯一的儿子徐亨利无疑占有更重要的地位，直到徐亨利怀抱着混血儿子出现，一个外表可爱的混血儿随即成为照片墙一角的中心，当然，这个过程宛如无性繁殖，孩子的母亲完全不见踪影。 这栋房子就是兰瑟·徐度过整个童年的地方，也是他的姑姑徐玛丽失眠症的症结所在。晚年的徐家诚虽然貌似一位开明宽容的参谋少校，但依旧把这栋颇为值钱的房子留给了唯一的孙子兰瑟，给唯一的女儿现金存款了事，这让徐家后裔的关系立即沦为典型的中国式家庭，徐玛丽对唯一的侄子表面热络无比，在很多事上横加干涉，上蹿下跳，但似乎是以添堵为最终目的。 这让继承遗产的兰瑟内心颇为忐忑，在毕业后他能在总参谋部就职，就开始享受几乎免费的军队住宿福利，虽然住在密密麻麻房间的高楼宿舍中，但餐食全免，免费清洗熨烫制服，几乎没有通勤烦恼，他也就不愿回到这个老房子里孤独生活。 最重要的是，他很早就有了计划——这栋老房子配不上璇玑，设备太老旧，远远落后于时代，更别谈随着岁月流逝，细节不堪直视，例如地面石材和有些瓷砖都开裂了。这样，让他怎么好意思用做迎娶璇玑的婚房呢？ 他计划着用卖房钱抵充首付和部分贷款，随后利用军队福利，可以节省下让芒星城年轻人望而生畏到直接躺平的买房钱，这样结婚的时候，璇玑居住在城内高级军官云集的住宅区的最新高科技豪宅中，那是一副多么美好的场景— 璇玑，璇玑……多少年来他暗暗地把“和她在一起”当作人生的最大梦想，而现实如此狠狠地扇了他一个耳光。 虽然，如今他已经取得了前所未有的辉煌成就，但她依旧是触及不到的星辰，他只能带着自己的手下们在老旧的徐宅内聚头，商讨璇玑的求助。 “你们不知道她对我有多重要。”兰瑟把双臂搁在餐桌上说了句，“我一开始愿意上前线的勇气，来自于不愿被她轻视的简单想法，我们是一起长大的啊……” “行了啊你，要是前途都没了，美人更不愿意和你在一起了，这事对你真的有害无益。”谭林又赶紧反对，他真是担忧出现最坏的结果。 “覆盆子奶油蛋糕来了。” 穿着围裙的吴莉莉迈着轻盈的步伐，从开放式厨房的另一侧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一个手工奶油蛋糕，放在了老式餐桌的中间，翠绿的薄荷叶和艳红色的硕大覆盆子错落有致地点缀着，看起来十分能引起人的食欲，引起了众人的一片赞叹。 “哦！看起来太好了！真不错啊！” “莉莉，太感谢你了！辛苦了！” “蓓丝啊，你可好好向莉莉学习下。” “开玩笑，我只会煮蛋！” 在众人的感谢和赞美中，莉莉还非常熟练地用蛋糕刀切开蛋糕，用蛋糕铲轻放在精美的瓷盘上，给每个人都送上了一份，整个动作行云流水，显露出医师的冷静和有条不紊。 随后，她坐在兰瑟的边上，可能是她一下子靠得太近，兰瑟不好意思地把自己坐的老式餐椅往边上拉了拉。 “好吃吗？”她侧 过脸，微笑地问道。 兰瑟望着这张混血儿特征混杂的精致心想：要说漂亮聪明，吴莉莉也算得上一流，但她实在太精明，和璇玑体能素质出色的战士般的优秀不一样，莉莉的优秀在她的头脑—— 身为舰队军医，她硬是挤进了他们这个指挥部成员组成的朋友帮，而且显得如此突出，几乎让徐少校的所有心腹都倾向于她，而璇玑则变成了“那个未婚先孕的柏拉图女人”，但如果莉莉为自己的病人保守秘密，那璇玑的名声不至于如此。 “哦！这图加乐茶真好喝。”巴特尔直率地称赞道。 “我特地加了蜂蜜、柠檬和桂花。”莉莉殷勤地说道，“喜欢的话，再喝一点吧。” “莉莉可真太贤惠了，能娶到她的男人太幸运了！”谭林抿了一口茶，看了兰瑟一眼。 兰瑟心想：她和璇玑太不一样了，和她相比，璇玑几乎是神经大条到憨直。 第329章 月阴女神的林中献祭 “我不喜欢吃带薄荷叶子的蛋糕，就像吃口香糖一样。”兰瑟赶紧用手把装饰用的小薄荷叶都挑走。 朋友们眼神交流，这让莉莉尴尬了起来。 随后，大家开始吃起了蛋糕，说了些不痛不痒的话。 “我们必须制定计划，把她从这个什么曼达安宫里救出来。”吃完蛋糕，兰瑟突然发话了，他双目炯炯有神，语气几乎是斩钉截铁。 “兰瑟，你这个傻瓜……”谭林瞪大了眼睛。 “这是我的命令，指挥官的命令，如果你们还把我当朋友，就帮我这一次。”他的口气变了，一扫以往的柔和，甚至是犹豫不绝的态度，“我必须把她从邪教组织的手里救出来，无论如何……我不会对她的求助置若罔闻。” “调用私兵可是大忌。”蓓丝·奥尔珂特冷静地说了一句。 “又怎么样？在我得到了紫星勋章之后，以往对我关闭的门都敞开了，很多派系的将军都来巴结我，口口声声是我的朋友，可以帮我任何忙，要拉我入伙。还有……美女们都成堆地涌向我，这是一种很怪异的感觉，我原本只是一个小人物。”兰瑟说道，“璇玑不在这些人之内，反而是最可靠的朋友。” “她从小是一个孤女，在芒星城毫无根基，如果我放弃营救她，就没人会管她了。而我曾经答应过她，保护她……” 莉莉·吴听罢他的一席话，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一轮惨白的巨大月轮缓缓升上了漆黑一片的高空，“赫卡忒”如暗夜女王一般，以死一般寂静清冷的光辉统治着盖亚的大地。 夜风吹拂着一排排穿着纯黑罩袍人的袍角，他们如神秘的雕塑一般，一动不动地两排站在幽深树林深处的空场上，他们手中拿着泛着金光的链式香炉，在不断甩动着，一股股浓重的白烟随着香炉一阵阵的甩动飞荡而出，伴随着一阵***和琥珀燃烧时的清香，慢慢扩散到黑暗的茂密森林中。 猫头鹰“咕咕”叫声回荡在森林里，令人毛骨悚然，还有怪异的红色眼睛的飞禽拍动翅膀，传出凄凉的声音来，悬浮式的灯光如鬼火一般散发着冷白的微光。 一位身穿纯白斗篷的来者缓缓走来，帽檐下显露的是米拉尖尖的下巴，她在神香和夜风中向用特殊的金属洒水棒，朝四周飘洒圣水。 在她的身后，走着同样穿黑色拖地斗篷的一个人，厚厚的斗篷不能遮掩住优美高挑的体态，有两位同样穿着简单白袍的侍女跟着她，将清香洁白的莲花花瓣，轻轻扔在此人的脚下。 在走到指定位置时，米拉转身和所有人一起屈膝行礼，一座几乎是透明的台阶如拼接的雪花片一样出现在这个身穿黑夜一般斗篷的倩影面前。 此人昂首挺胸地走上了如同幻影一般的台阶，两位侍女安努和玛尔塔为其退下了黑色的斗篷。 冷白得像裹尸布一样的月光照在美人的身躯之上，让她穿着的白纱裙的特殊质地流光溢彩地发光，如流动飞泻的瀑布一般从头到脚笼罩着一副无比诱人的身躯。纱裙太轻薄，身体的曲线和性感的部位隐约可见。 璇玑微微低着头，她拥有的柏拉图贵族的超级复原能力，让她的一头秀发迅速恢复了原有的长度，一顶造型独特，如同辐射条状日冕的星辰石王冠从她的耳际向上高高隆起，笼住了她一头乌黑发亮的长发。 她优雅地张开双臂，两边跪着两位忠诚的侍女，将她衬托得如天上的女神下凡，只是光辉灿烂之中，带着一种死亡的冰冷。 随后，她缓缓走向高台的中心如同发光的芒星魔法阵，步履如此优雅，似乎，她不再是那位爽直朴素大方的女兵璇玑，而是另一个人。 一头全身纯白的小羊羔被四腿捆绑着，无助地躺在芒星魔法阵的中央，四周到处闪亮着神秘的符号。 “除免世罪的羔羊，用汝之鲜血向至高的天主的敬献……” 璇玑轻声低语着祭祀语言，宛如咒语一般，随即从跪着献剑的玛尔塔手中接过短剑，郑重其事地抽出锋利雪白的剑刃。 安努跪在她的左侧，手持一个无比精美的黄金圣杯，在等着下剑的那刻接住祭品身体上喷涌而出的鲜血。 “除免所有盖亚人的罪孽，以牺牲之血，洗净世人……” 她在幽暗的光线中盯着羊羔细嫩的颈部，小羊受到药物控制，显得非常放松，她知道它不会有痛苦，但在刀尖碰触到洁白的羊毛时，她踌躇了。 此时，高台的两侧翻起巨大的水晶般明亮坚硬的建筑片，像一双手一般要从两侧将献祭台团团包围住。 璇玑不自觉地抬头看着这副壮观的景象，一片片透明的巨大石块要将献祭者包围在中心。 “石头要封起来了，她不按照节奏举行献祭仪式，就会被封入其中。”祭坛底下的米拉喃喃自语，其他黑衣辅祭们也如塑像一般看着这一月光下无比壮观的场景。 “女主，不要犹豫……”安努在鼓励她，听起来她也非常紧张。 “不……”她如梦初醒般从仪式的神秘和美感中苏醒过来，“我杀不了 毫无反抗的小动物。” 就在这说话期间，最后一块如花瓣一般的厚重水晶石把出口封上了。 “放我们出去！……”璇玑手持着短剑，慌慌张张地跑到了透明石壁前，用拳头用力敲打。 两位侍女只敢继续保持跪姿，一动也不动，只有璇玑在封闭的祭坛四周几乎是歇斯底里地叫喊着。 “放我们出去！放我出去！我不干了！” 时间就如静止了一般，没人行动，一切都陷于森林的黑暗幽深之中。 她在用力拍打后，疯狂地用手中的短剑刺入水晶一样的墙壁。 “快放我出去！我要出去……” 璇玑几乎快情绪失控，右手拼命用剑划动石墙，这种透明如千年寒冰的石质特别，剑尖再大的力量都只能在壁上乱滑，如同表面涂了一层油一样，锋利的短剑滑到她的左手上，把她刺得鲜血淋漓，血一滴滴地往下滴，但她完全感觉不到，只是大叫着，随即跪倒在地，默默地哭了起来。 第330章 枪骑兵送来郁金香 命运无常，谁会料到她一个出生在柏拉图“内卡特环”的青龙女骑士，会成为守护盖亚的女神。 一切都开始于火焰，无边无际的熊熊火焰围绕着她，要将她烧融，无法言喻的速度感，像是从无重力的太空坠入了大地—— “啊！——”她轻声叫了一声，从床上弹坐起来。 又回到了曼达安宫中那个无比奢华的寝宫之中，就和每天起床时分别无二致的情景。 她把向月阴女神的初次献祭搞砸了，一片混乱，她甚至又不记得怎么从完全被封闭的透明石室里出来的。 侍女们装作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从容地为她开始了每天例行的清晨梳洗。 “献祭是为体会生命自然的轮回。”身穿天鹅绒般质地长裙的米拉站在一旁冷静地训诫道，“关于真诚献祭和动物血液的重要性，我已经对你说过很多遍了。” “太残忍了，它只是一个毫无抵抗力的小动物。”璇玑看着镜中的自己，眼睛有些红血丝。 “残忍？这就是自然，动物们在大自然中互相吞噬，形成食物链，进而形成精巧而完整的生态系统，只有柏拉图人想逆反自然，像一群自以为是的愚蠢孩童！” “反自然才是高贵，这正是我能端坐在此的原因，而不是一个盖亚女孩！”她义正严辞地说道。 米拉沉默不语，服从等级，不敢再抵触她。 不管怎么说，在璇玑拒绝割开祭品的喉咙之前，一切的仪轨都极尽完美，她自身的能量完美无暇，所有的辅祭们都说，这是他们见过最美的月下献祭，终身难忘。 密集的教学洗脑终于暂停了一阵子，她被允许在宫殿的花园区域休憩闲逛。 什么时候才会有人来救她？ 璇玑把盛开的玫瑰花瓣用力扯开，娇嫩艳丽的花瓣撒了一地。 她想到曾经这样揉碎花瓣扔卡尔基，他们在一起时快乐得宛若置身于天堂，那回不去的“乌鲁斯蒂瓦”……以至于现在度日如年，大光明神教的人就用愿意帮助他们在一起让她乖乖听话，而现在她甚至不知道他是死是活。 当她沉浸在混乱的心绪之中时，根本没有感觉到有一位身材高大的花匠缓缓地走向了她。 “小姐，这是送给你的花朵。” 一个男人语气略有紧张地说道，她大吃一惊，赶紧回头。 这违反曼达安宫的礼仪，在这座宫殿内她是至高无上的女主人，劳动阶级不能主动和她说话。 一个穿着园丁制服的白种男人恭敬而笨拙地给她献上了一朵鲜艳的红色郁金香，他穿着一件怪异的大氅，像是一个突然出现的特种兵，而非园丁。 “你是……？” 她诧异地问道，看到她提防地不远伸手，便开口说道。 “我叫艾克，一位高贵的枪骑兵派我前来，来帮助你重获自由。” “啊！？”她瞪大了明亮的黑眼睛，大吃一惊到浑身一颤，“你是白虎骑士吗？卡尔基……是卡尔基派你来救我的吗？” 这下是艾克·雅戈尔感觉有点意外，他是按照兰瑟·徐的要求说了这番话，结果她以为是另一个人的拯救。 “我是第七舰队特辖舰队的徐少校的卫队长雅戈尔上士，我给你带来了一个特别的礼物，请记得这首诗歌：郁金香会带来自由，去无人的高处，三次按捏花梗，相信指示，就能飞越黄金的牢笼……” 什么？兰瑟真的出手救她了？！这么快？！ 这下是璇玑愣住了。 雅戈尔紧张地朝四周张望，两位穿着长裙的贴身侍女就站在不远处，既是向在随时迎候命令，也是在监视她的一举一动。 她们在朝这里看着，一位奇怪的花匠在送花给女主。 艾克·雅戈尔见璇玑接过这朵硕大的郁金香后，赶紧开溜，潜入曼达安宫后等待这个时机，已经耗费了他太多精力了，这个陌生的环境危机四伏，他数次以为要擦枪走火，现在任务完成，他松了口气后，迅速消失在璇玑的面前。 一道明亮的阳光射来，璇玑呆楞地望着手中娇艳的花朵，艳红色的花瓣在阳光下如透明绸缎般明亮，这朵花要比普通郁金香硕大鲜艳得多。 “女主，你认识这个人吗？”安努走了过来。 “不，他只是送了我一朵花，我便和他攀谈了几句，让他退下。” 璇玑波澜不惊地说道，还拿着这朵极美丽的郁金香轻嗅了一下，她的动作优雅，红唇带笑，似乎男人送给她这样的美人一朵花，是非常自然的事。 事实上，她的心在疯狂地跳动着，大光明神教教给她的那么多腹黑和诡计，还卖弄女人的风情，如今都回敬了，她不再是那个毫无城府的天真女孩。 “我想去那边看风景，你们让我一个人待一会。” 她飞速地向花园的另一端跑去，裙角飞扬，穿过各种极为艳丽绚烂的花门，随后是回旋的水晶楼梯，能迅速在她轻灵的步伐下迅速将她带到楼顶。 她在胸前紧紧拿捏着这朵 美丽的花朵，银灰色长裙的裙裾在不断旋转的水晶楼梯上拖动，这里回廊的廊柱纤细而晶莹剔透，她们告诉她，这是盖亚最美丽的宫殿群，芒星城人对此几乎一无所知，这是怎样阶级分明的世界？ 她是这里的女王，也是一位女囚。 终于，要迎来自由了吗？ 竟然是兰瑟，还是兰瑟，毫不犹豫地出手相助的还是兰瑟——那个初次见面腼腆的混血少年，戴着棒球帽，有种呆楞的气质，他的眼睛是那么奇特的颜色，像阴雨天泛滥的溪流，在她面前有些手足无措。 她跑上了花园一侧的高台，今天的风很大，把她黑色的长发丝丝吹乱，远处的芒星城如闪光的玻璃丛林，在晴空云朵下，投下时阴时明的阴影。 她警惕地四顾之后，确认没有人尾随她，便紧张地按握了花的茎杆三下。手感告诉她，这只是一朵外表极为逼真的假花。 瞬间，一道明亮的光芒从这朵几乎如双手抱拳那么大的花朵中发出，花瓣轻颤着，缓缓绽放开。 第331章 她要飞向自由世界 一个黑色的球体被反重力悬浮装置推了出来，随即在空中自动打开。 这个过程简直如一团黑云瞬间展开，在她的面前一架骨架极为轻盈纤细的滑翔机出现了。 璇玑瞪大眼睛看着这架设计极为奇特优美的滑翔机，如一只巨大的黑色信天翁一样，向两侧展开5米有余的翼展，但却似乎毫无重量，在她面前旋转时宛若悬浮在空气中一样。 “请站到换装位置！” 一个轻柔的女声响起，有一个闪亮的红点闪烁，随即射出一个射线的圆弧，她迅速站了进去。 在一道金光迅速扫描她的全身后，拖地长裙被射化成灰烬，轻巧的防护甲胄传输在她的四肢和躯干上，将其紧紧覆盖，翻盖式的头盔戴在她的头上，甚至还有一把最小型的k90激光枪佩在她的腰间。 “喔！……太棒了！” 璇玑一扫忧郁，恢复了以往的活力四射，一股突然激荡的愉悦之情回荡在她胸腔中，她终于要自由了！ 她飞快地触动了起飞按键，特殊的透明带将她的身躯牢牢地固定在黑色滑翔机上，眼前头盔自带的投射屏幕给她做了操作提示，这架如此轻盈的滑翔机竟还配备小功率的激光武器，令她倍感欣喜。 “天啊！女主……你想干什么？！” “这里海拔有800米高，太危险了！别跳！” 两位侍女竟然跟跑了过来，大呼小叫的。 面罩下璇玑的上翘眉目流露出得意的表情，她知道安努和玛尔塔都不习武艺，而自己是最有战斗力的女兵。 “感谢两位的照顾！再见啦！” 她像一个帅气的飞行员一样做了致敬的手势，随即，一阵劲风直扑而来，一下把这架轻盈如风的滑翔机，如吹一片羽毛一样，吹向飘着朵朵白云的万丈高空。 “她跑了！” 在投射屏幕上，神色慌张的米拉向星宫办公室中繁忙办公的何美丽总统汇报道。 “噢！”女总统揉了揉太阳穴，显得不以为然。 “我们可以将她拦截下来，只是怕她从1千多米高空坠落……”米拉显然是想得到最高女祭司的拦截同意。 “让她走吧。”何美丽说道。 “什么？”米拉一脸惊诧。 “不要阻拦她，为了她的安全。”何美丽似乎并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脸上带着讥讽的笑容，“这群小鼠暗暗地打通墙角，潜入曼达安宫，简直是把盖亚特勤部门当摆设了。” “她要是跑了，如果跑出了盖亚星，就此消失于无尽时空，我们该怎么办？”米拉非常紧张。 “这不需要你考虑，让她走吧，这是我的命令。” 米拉面露难色，沉默不语，通讯消失了。 “啊！为什么不拦截她？”在一旁看着的林湖晨助理不解地问道。 穿着优雅的3d立体剪裁服装的女总统走向了星宫一侧巨大的弧形玻璃幕墙，望着整个茫茫无际的城市，高楼变得如同微观积木，无边无际地展开，“星宫”高高矗立在盖亚的芸芸众生之上。 “这次拦住她，她一定会再尝试一次，要是失败，再会来一次。”何美丽开口说道，“她总为自己早年的贫寒自怨自艾，殊不知，我们已经为她做出了最大努力……她还是不知这世界的险恶，总觉得时空无限，哪里都可以容身，这样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女孩，需要独自一人去直面自然界真实残酷。” “万一，万一……我们的女主有三长两短，那么年的努力岂不是白费一场。” “假如她不能存活，那也不必牵挂，说明她只是一个让我们白白浪费时间的废物罢了。”何美丽高傲地抬起头，“无情的自然会帮我们淘汰弱者，只有这样，我们才会知道她的身上是否真正充满着伟大女神的强大力量。” 林晨湖扬了扬眉毛，一副无法言说的表情。 在飞上高空后，璇玑觉得一切都神清气爽，心情舒畅到无与伦比的快乐充斥在她的整个身体内，让她的心脏在无法抑制地快乐跳动着。 自由了！终于！ 这双伸展的黑色宽翼如天使的翅膀，将她远远推送向阳光下如水晶般的璀璨发光的大城，自动导航系统带着这架滑翔机飞向第33军事基地。 她的心脏紧张地悬吊着，她以为自己随时会被各种飞行器拦截，以芒星城的防空实力，击落这架轻盈无比的小飞行器如同碾死蚂蚁一般，但她畅通无阻地按照既定线路，穿破如纱雾一般的云层，飞翻而去。 一秒又一秒地过去了，在她眼前一切缓慢地展开，一个不断起降各类舰只的连绵庞大的军事基地宛如黑暗巨兽一般，蹲伏在大城一条条街区之中。 自动导航系统让身体卧倒在滑翔机支撑系统上的她，如黑蝴蝶般极为灵巧地穿过一艘艘起飞快到看不清的星舰，最后向预定的p89区域飞去。 在一个外表有些破旧的旧式发射台的延伸廊桥上，黑色滑翔机自动收起了双翼，用一股反重力悬托力将她稳稳地托到长长延伸而 出的平台上，如黑色天使从天而降般。 璇玑优美地跳在了地上，她无比欢欣，面带笑容。 整个计划如此顺利，如行云流水一般就这样把她送到了指定的星舰出发地，雷老板已经拿到了起飞代码，并且给她准备了一艘载能可以至少远航1万光年的鼠豚式运输舰。 璇玑在无人的发射台上快速奔跑着，她必须在基地警戒系统发现她之前，登机起飞。 之后，她就要进入完全自由自在的星辰大海，全新的人生征程—— 这艘带着盖亚舰队涂装的运输舰就停在前方，她的心极速跳动着，在一个幕墙边的操作圆球上放置自己的双手，这些操作过程在飞行过程中她已被告之，这是打开驾驶舱的方式。 私密的军队走私舰避过了所有正常的起飞程序，奇怪的运输机器人在舰桥底下排队通过，让她心紧张地“咚咚”跳起来。 “无法识别，打不开！怎么回事？！”璇玑额头直冒冷汗。 精密计划竟然在最后一步卡壳了！ 第332章 一起浪迹时空 她慌张地望着这艘造型流畅现代的小型运输舰，从安达曼宫直飞过整个芒星城上空，竟无法进入驾驶舱，这该怎么办？！ “钥匙在我这里。” 一个熟悉的男声从她的身后响起，她迅速回头， “啊！……兰瑟，是你！”她不自觉地倒吸一口冷气。 兰瑟·徐正站在她的身后，手里举着一个发光的薄片，并缓缓地走了过来。 就像在向她炫耀他最新的升迁和荣誉一般，他穿了最新的制服。这是一身分舰队指挥官的深蓝色笔挺制服，把这个还不到26岁的年轻人衬托得英俊挺拔，兰瑟没有白虎骑士那种完美的身材比例和肌肉感，但有一种东亚式的内敛柔和，他好似减肥了，从那个有点敦实婴儿肥的少年变成了真正的男人。 尤其是他在左胸前的那一颗光辉灿烂的简章，那是用深紫色的珍贵钻石镶嵌而成的，在制服上如同夜空中的星辰。璇玑压根没在现实中见过有人佩戴过紫星勋章的简章，甚至连红星级的也没有，偶尔的蓝星和白星勋章的灿烂光辉已经足以让所有人都仰视。 这在盖亚军人中，这是比将军的星星更高的至高荣誉，她用不可思议的眼神望着这个不可能出现的场景——一个最不被人看好的年轻军官站到了盖亚战争部的巅峰。 “怎么？璇玑，你好像不愿见到我。”她第一次意识到他的声音是很好听的。 “兰瑟，好久不见。”她竭力控制自己略有颤抖的声音，“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这一切，都是我帮你安排的，我为什么不能出现这里？”他将驾驶舱钥匙放回了制服口袋。 一阵令人尴尬的沉默，两个人见面时氛围越来越疏远，曾经是无话不谈的好友，而现在却彼此提防。 “你为什么要帮我？” 兰瑟低头尴尬地一笑，“我想见你一面，以为你会感谢我。” “那你先把运输舰的钥匙给我。”她伸出手。 璇玑在他眼里依旧是光彩照人的，她穿着一身奇装异服，关节上紧戴着防撞击的铠甲，里面包裹的似乎是一套极为名贵的女装。 上次，她身体极为虚弱，面色蜡黄，而今天她又恢复了以往的青春神采，面颊在飞翔后透着健康的红晕，眼睛闪闪发光。璇玑也进入了女性盛放的年龄，从那种清泉般清纯简朴的少女气息，转变成一种令人目不转睛凝视的艳丽，就如一朵清晨的芍药花，既艳丽，又清新。 “你先把钥匙给我，我再感谢你。”她见他不为所动，又强调了一遍。 兰瑟感到一阵无名的心痛。 “我为你做了那么多，几乎是赌上了自己的前途，但你只是想要这把钥匙，如此目的明确……我对你那么久的真心，你始终把我当一个工具人吗？” “我们曾是朋友，可是，现在连朋友都算不上了。”她口气冷淡地说道。 “那这次，又是我的一厢情愿吗？！”徐少校因生气激动了起来，“璇玑，你的心简直冰冷得像块石头，我怎么捂也捂不暖。” “你害我失去了孩子，差点杀死了我的丈夫……我看到你下令把卡尔基像待宰的牲口一样倒悬着，他脸上和身上流着血，还怎么再能把你当朋友呢？！”璇玑反驳道，显然也开始激动了。 “丈夫！你竟然称卡尔基为你的丈夫！！” “当然，我们已经在乌鲁斯蒂瓦结婚了！他当然是我的丈夫！我的丈夫！” “哈！那他在柏拉图的老婆算什么？他灌了你什么迷魂汤，让你相信你们在一个真实宇宙不存在的地方结婚了！他明明玩弄了你，你竟会对他如此坚信不疑！” “我们之间，不是你说的那种关系！你不懂！” “我不懂！和有妇之夫在一起，这不是玩弄，是什么呢？！他可能只说几句甜言蜜语，就能把你骗上床，而我就这样一直等着你，等着你，就像一个无可救药的蠢货！” “那就别等了！”她几乎是粗暴地说道，就像一位柏拉图骑士惯有的直接风度，“你已经在盖亚功成名就了！我相信那些芒星城的女孩已经排队任由你挑选了，给我自由吧……我要驾驶这架鼠豚运输舰去外星碰运气了，就像最早的阿迪斯人一样，自由自在地生活。” “自由？！说的好听，宇宙空间并不适宜人体生存，你是想逃离盖亚，去找你的情夫吧！” “我能去哪里找呢？！你说话太难听了！”璇玑感觉自己被侮辱了，“我现在必须逃离邪教的控制，否则我不知道自己会变成什么样的人，我害怕……！求你快把星舰钥匙给我！如果被发现的话，我们两个人都会吃不了兜着走！……” “我现在觉得我们之间，已经无法再好好说话了……”见到她还是一心只想着逃离，兰瑟捂住自己的额角，随后用手指拉扯自己黑卷的头发，“我不会说话，我知道卡尔基这家伙其实善于辞令，他不仅在颜值身体上碾压我，在对付女人上，也高我不止一个段位……璇玑，你夺走了我的心，却像对待垃圾一样，随意仍在地上踩踏，我的心…… 真的如此低贱吗？” 璇玑倒吸了一口冷气，在乌鲁斯蒂瓦和卡尔基宛若天堂的欢爱之后，她与兰瑟的感情连结就突然断绝了一般，其实，她一直把兰瑟当作在盖亚最重要的人。 “你差点让我失去了最爱的人……”她黑色眼睛里浮现晶莹的泪水。 “那是因为你才是我最爱的人，我有多爱你，对卡尔基就有多恨！我恨不得他立即死掉！” “别再说了……我求求你！让我走吧！” “不……璇玑，宇宙太危险，你一个女人，孤身上路，几乎没有存活的可能。” “那你要怎样！” “璇玑，你还记得我给你准备的红宝石戒指吗？在那天晚上之后，我把你当作妻子，不骗你，我是真心的。”发射架阴影下，兰瑟·徐的面容显得格外英俊，一种难以言说的混血儿的漂亮。 “我想和你一起，一起离开盖亚，一起去星际探索，浪迹无尽时空，就我们两个人……” 第333章 分别就在眼前 “你疯了吗？！”她脱口而出。 “这就是你的态度？”他脸上僵硬地浮现出失望的表情，“如果现在是卡尔基站在你面前，对你说这番话，你一定乐坏了吧！” 璇玑瞪大眼睛沉默了。 她想到在“阿史沃因”，她那么巧舌如簧地鼓动卡尔基离开柏拉图体系，和她一起星际流浪，追求个人自由与幸福，她的大团长完全不为所动，直接拒绝了她。 而在“乌鲁斯蒂瓦”，他们除了沉浸于男欢女爱，卡尔基也从未对两人未来有什么打算，他心心念的竟然是要给兄弟们报仇雪恨—— “我没说错吧！”兰瑟·徐似乎再次被她的拒绝所激怒。 “星际流亡可不是动动嘴皮子那么容易，哈迪斯人的世界是一切人对一切人的战争，是赤裸裸弱肉强食的霍布斯世界[1]。”璇玑发觉自己竟然鹦鹉学舌起了卡尔基拒绝她时的话，“紫星勋章能在盖亚军队里给你顶层的生态位，但在阿迪斯人那里毫无用处，你打小是一个生活在芒星城里的小市民……对，大都市费拉[2]，我只能想这个词，你每个月发工资后最快乐的事，就是在各个美食城大吃大喝，哈迪斯人的蛮荒世界会把你立即卷成肉泥……” “我喜欢你，总是请你吃饭，这也变成了我的缺点了吗？”兰瑟觉得血气上涌到头部，简直要站立不稳了。 “我要强者，最后和我在一起的男人必须是真正的王者。”璇玑黑亮的眼中闪烁着异样的光芒，她不知自己为何脱口而出这样的话，这话似乎并非是她的原意，而是米拉在高高昂着头时不断在她耳边灌输的。 “肌肉发达就是强者吗？你面前站立的就是乌鲁斯蒂瓦的毁灭者，有史以来唯一攻击过柏拉图至圣所的指挥官！卡尔基身体再强壮又怎么样？一样被我们盖亚人吊起来臭揍了一顿，最后的胜利者就一定是卡尔基那种杀人如麻的战场屠夫吗？我看不见得！一个人他只要不认命，敢于竭尽全力拼命，敢于拼上一切战斗到底，就是真正的王者！” 这番激动的滔滔不绝的情绪倾倒，一时让璇玑都呆住了。 “你寄托的是盖亚强大的军工复合体，在阿迪斯人世界自然没用了，那里只有拳头硬才是王道……”她摇摇头。 “你既然拒绝我和你一起远航外星系，那你留在盖亚，不要走！” “这怎么行？我好不容易逃出来，会被抓回去的！” “但我不想和你分离！我所做的一切，只是想见到你！” 他想伸出双臂拥抱她，但她赶紧推开，后退抗拒。 “我没时间跟你纠缠了。快！把钥匙给我！” “我果真只是一个一厢情愿纠缠你的盖亚舔狗！你要的只是远走高飞！你从不在乎我的感受！就像一份永远送不出去的爱，谁让这份爱来自我这个傻瓜！” 他愤然从口袋里拿出钥匙，手一抛，猝不及防地就把发光的钥匙片猛地远远甩出了出去，以一个漂亮的抛物线从长桥上飞坠到发射架底。 “不！不……”璇玑支撑在栏杆边，几乎把半个身子都探了出去，足有500米高的发射架深不见底，什么都看不到了，这让她显得异常绝望。 “为什么？！为什么？！你为什么要在起初帮助我，临到最后却这样玩弄我？！”她转过头，如一只母兽一样愤怒。 “玩弄？！你对我就是这样，又吼又叫，你会对卡尔基这样吗？”兰瑟也气势汹汹，他被她的拒绝给惹毛了。 “卡尔基绝不会这样对我！他对我非常非常好……”想到心爱的男人，璇玑几乎情绪失控了，“我和他在一起，真的很幸福……他和你太不像了，太不像了……安全感，他非常有安全感，你现在却变得如此令人恐惧。” 看着她双目垂泪，满脸都是痛苦的表情，兰瑟感到一阵气都透不过来的胸闷，总是相信事在人为，但此时此刻，他终于感觉到一种无能为力，彻底地。 “我了解你，璇玑，你很忠诚，几乎是一种无条件的执着……太可惜了，我不是你爱的男人。” 凉风吹着头发，让他觉得站在高处很冷很冷，兰瑟·徐以空茫的眼神望着暮色渐渐笼罩的庞大基地的天空，一艘艘大大小小的星舰在昏暗的天空飞来飞去。 “现在的我，度日如年……如果我被抓回去的话，不如死了才好，兰瑟，你毁了我的天堂，这正是我无法谅解的原因……”璇玑不由自主地碰触腰间悬挂的那把小枪。 “兰瑟！快点！我们被人发现了！有卫队突然上来了！”一位穿着战斗铠甲的士兵突然喊道。 璇玑这才注意到，原来一直有几位士兵全副武装在远端守卫。 两人都慌张起来。 “走吧！璇玑，按照你的心意。”兰瑟茶褐色的眼睛闪闪发亮，好似下定了决心，“我不再会干涉你的自由，强迫你接受我。” “啊？！”这下是璇玑呆楞住了，她了解兰瑟，他其实不过是一个冲动任性大男孩，拥有一颗善良敏感的心。 只见他快步走到操作圆球 前，把自己的双手放置在上面。 瞬间，整个光球都发出明亮的光，这是系统识别通过的讯号。 “什么？”她简直不敢相信，原来这架鼠豚运输星舰的开锁是兰瑟·徐的双手。 现在，廊桥尽头的舱门打开了。 “璇玑，我是真心想过和你一起流浪星际的，我不是你想象的那种费拉，我愿意为你舍弃我现在所有的一切……”他的眼睛里流露出悲哀的神色，“现在说这些没什么用了，你走吧，再见了！” “再见了……”璇玑突然意识到，和他的分别就在眼前。 [1]“一切人对一切人的战争”来自于17世纪英国作家霍布斯《利维坦中的名句，霍布斯世界意为奉行弱肉强食原则的丛林世界。 [2]费拉，来自德语elche，原指埃及农民，引申为在丰饶平原上过着吃喝玩乐生活的人，不习军事。 第334章 小丑的勋章 几乎不能抑制地，泪水突然浮上了她的眼睛，完全不能控制。 璇玑干脆地抹了下眼泪，转身向舱门口奔去。 “璇玑！等一下！”兰瑟一边快步追上来，一边扯下了自己制服胸前的简章。 她回过头，他就冲到她面前，把紫星勋章的简章递给她，而仿佛是一种默契，原本高傲的她伸出了手。 “就当我给你最后的留念吧。”他的眼睛也红了，努力忍住在她面前的哭泣。 在她掌心，一颗切割成十角星的深紫色钻石如星辰闪耀，看起来足足十几克拉那么大，盖亚最高勋章的简章也名贵得令人乍舌。 “让我抱抱你，好吗？最后一次……” 他还是那个畏手畏脚的害羞男孩，内心呼唤爱，却说不出口，更不敢贸然行动。 “兰瑟，你是一个好人，忘记我吧，再见！” 他闭上眼，抚摸她柔软顺滑的长发，闻到她头发的香气，紧紧拥抱着她。 他哭了，除了眼泪，说不出什么漂亮话，只觉得又回到了初见的那个夏日，那个在日光下如清泉闪耀的小女孩，吸引了他所有的目光，她看着他，眼睛是那么黑，那么亮。 一艘鼠豚式运输星舰从泰坦大陆上如拔地而起般直飞而出，晨昏线正在芒星城上交割，城市灯光熠熠生辉如大地上的珠宝，几乎是瞬间，尾端离子引擎喷射出巨大的能量，这艘小型星舰飞入茫茫无限时空，太空中的星光稀疏，无限黑暗笼罩一切。 每个人的命运轨迹是“无常”的，未来不可预见，璇玑就这样，不顾一切地逃离了盖亚。 怀着和一个人重逢的希望。 在遥远的柏拉图星上，灿烂的日光投下绚烂的光道，在最好的亚希彼斯医疗康复中心，一切都笼罩在深秋的秋色之中，各种色调的金黄色树木无尽延伸，豪尔瓦塔特海那汪异常平静的绿松石蓝色和森林的金黄色交相辉映。 卡尔基虽然遭到了降级，但还是以执事的身份来到“亚希彼斯”疗养了一周，这是在外星战役受重伤的高级将领返回后，可以享受的福利。 穿着黑色骑士长袍的卡尔基坐在餐厅面对海湾的宜人景色的一角，用手中的叉子翻动着面前一份混合着板栗和榛子，上面撒着无籽红石榴和各色香料的米饭。 他看到不远处的草地上，开出了春季才会有的紫红藏红花和白雏菊花，甚至不远处的水边，还有一丛艳丽的粉红色蔷薇花在怒放，这在一片金黄色的秋意中，是何等古怪。 “人工智能维持的系统，最终的结果就是彻底的混乱。”他喃喃自语。 这又是一个典型的柏拉图贵族的餐厅，一种纤细高雅的乳白色柱子撑起了巨大的白色穹顶，到处装饰着高雅华丽的鲜花和绿叶，这让抬头仰望的卡尔基感觉自己身处巨大的鸟笼之中。 “我再受不了用刀叉吃米饭！完美的用餐礼仪！” 执事叫了起来，几乎是不能自控地把手里的刀叉朝餐盘里用力投掷，他的手劲极大，瓷盘被砸得“哐当”翻裂而起，食物飞撒了一地。 靓丽得体的侍者们惊慌地跑过来询问情况，迷你打扫机器人赶紧过来收拾地板上撒得乱七八糟的米饭。 卡尔基猛地从餐椅上起身走了，留下其他餐桌上的高级指挥官们面面相觑。 “他的精神状态还能在骑士团服役吗？” “在他没做出更过分的事之前，就应该把他转去其他部门。” “卡尔基简直已经疯了！” “不过，这也能理解，不是吗？他可称得上是700年骑士团历史上最背运的大团长了。” “他还能回家面对他老婆嘛……” 在他身后，那些同侪们在窃窃私语，那些他曾经让人叹服的荣誉，如今变成了小丑的勋章。 他大步流星地走出餐厅的走廊和大门，不顾所有工作人员的目光，也不管会不会给自己惹来麻烦。 太压抑了！他觉得自己被囚禁在一个越来越小的世界里，这个在缩小的囚室在让他觉得不能呼吸！ “纳特！备马！”他叫完才发觉自己又神情恍惚，无法自控了。 这里早不再是他的天堂了，璇玑、索尔和琥珀宫……所有能带给他无限快乐的一切都消失了。 深秋的凉意迎面而来，他面色苍白地望着眼前散步的路径向远方的金色森林延伸。 从无聊得令人发疯的“亚希彼斯”出来之后，他迅速前往马尔堡报道，穿着他的新制服——领章上镶嵌蓝宝石矢车菊花的执事日常制服，这身制服明显装饰简单得多，不再华丽而厚重。 他抬头望着高高阶梯上赭红色厚重而高耸的建筑，自己显得如此渺小。这就是柏拉图人按部就班的生活，永恒不变，铁一般的秩序。 虽然骑士团主力都已从前线返航，开始休整。但他没见到伊拉和罗什曼那，伊登也不在，甚至连管理处长奥德拉也不来迎接他，那些看到他的骑士们只是对他点一下头，便远远走开。 卡尔基在 前线违反军纪的恶闻早就传开了，他的欲望跟凡夫俗子别无二致，大天使长般的大团长神话破灭了。 执事一个人站在新的接待室里，他茫然四顾，房间很小很矮，也没有高挑的采光，让他觉得很压抑很压抑。 “这里怎么样？还满意吗？” 诺尔维低沉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卡尔基迅速转过身。 狡猾而忠诚的诺尔维就斜着身子依靠在门口，这次他神气活现地穿着最高参谋长的日常制服，依旧带着一股如冷光般的高傲自大。 卡尔基只是抽动了下嘴唇，他是那种直率到不会说谎的人。 “我当过执事，你们看不了我的笑话。”他冷冷地说道，如今，生活和战场已经别无二致。 “哈，那时你是一个年轻人，在特拉夜斯特陵舍过着修道生活，四周都是你熟悉的那群兄弟们，而这里是马尔堡，白虎骑士团的真正核心，冷血老战士的地，寒冰砌成的墙，每一步都得走得小心翼翼，掉下去，可是万丈深渊啊！” 诺尔维得意得边说边笑，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来。 第335章 有人选择了他 “人呢？指挥部的人呢？你们不会永远让我当一个光杆司令吧。” “别着急啊，你接替沙塔育，他麾下编制几乎被消灭殆尽了，年轻的骑士好补充，但有经验的指挥官就很麻烦了，现在，白虎骑士团进入一个艰难时期，我们可要齐心合力，共克时艰啊。” “我原来的团部人员呢？” “新团长提婆达多刚从‘阿波会提婆搬到了‘特拉夜斯特陵舍，你原团部都转到新团长麾下了，这样同吃同住的集体生活才能培养默契。” “诺尔维，不愧是一只老狐狸，能把整人和孤立人说得那么清新脱俗。”卡尔基直接了当地针锋相对。 执事的孤立和窘迫让诺尔维想笑，但其严肃的神情和犀利的眼神让他明白，卡尔基是不会忘记在“阿史沃因”受到的逼迫的。 那种只有年长的白虎骑士才有的冷酷无情的眼神，在白亮的光下闪烁着，卡尔基已经不再是天真善良的年轻人，他随时准备为自己受到的冒犯和迫害去复仇。 “现在，罗什曼那是你的团长了，他也是首席团长，希望你们相处愉快。罗什曼那是一个性情温和的人，温和到很少有人相信他是一位白虎骑士，但制服一头野性勃发的公狮用一双温柔的手才能捆得紧。” 卡尔基的鼻孔里不屑地“哼”了一声，他深知罗什曼那柔中带刚的性格和伊拉非常相像，和绝大多数性格直爽的骑士不一样，他几乎不会直陈自己内心，善于伪装，极难对付。 “咆哮的怒狮能用利爪和牙齿扯开任何陷阱……” “哈，还是认清现实吧，你要感恩伊拉放你一马，我们的大团长是何等仁慈。” “仁慈？笑话！阿史沃因……” “你把跟情妇殉情这样的丑事都要怪到伊拉头上吗？你现在的孤立，难道是伊拉造成的吗？卡尔基，那曾经如天使光辉一样包裹着你的神秘光环消失了……要责怪的话，你还是责怪自己的愚蠢吧！” 卡尔基听了这番话，一时气血上涌到头顶，止不住地颤抖起来，这股战士的热血能让他轻易大杀四方，而现在猛烈冲击着他的心脏，让他胸闷至极，几乎一时说不出话来。 诺维尔尤嫌不够，走过来，靠在他的耳际轻轻说道： “你现在还活着，就应该知足了，熄灭燃烧在你这颗骄傲心脏中的复仇之火吧。学会当一个服从听命的部下，你已经永远回不到大团长的位置了，识时务者为俊杰，少做挣扎，彼此能保留体面。” “我现在早已是个死人，那我还有什么可恐惧的呢？我既然失去了一切荣誉，那我还有什么可担忧的呢？”卡尔基用寒冰一样的声音反驳道，“能告诉我，为什么那个为死去战士设宴的瓦尔哈拉要选中我，让我的女武神把我带上天堂？这其实不是我自己的选择，如果诺尔维，你知道真相的话，你会恐惧吗？你以为死去的卡尔基又回来了，我向至高者发誓，我只要还有一口气，就一定会复仇！” 这下是诺维尔挺直身子，一副紧张的样子。 由于，是他向生性多疑的伊拉信誓旦旦：卡尔基已注射毒剂而死，当卡尔基未死的消息传来时，伊拉的怒火难免会朝他发泄。这位忠心耿耿的参谋长必须搞清楚：为什么明明已死的卡尔基又回来了。 他就像所有精明强干的参谋长一样，调动所有能调动的情报网，搞清楚这件咄咄怪事。 “阿史沃因”的急救资料表明，两人进入了濒死状态，所有的治疗都已回天乏术时，突然又将他们从鬼门关带回。 这是一种最珍稀奇特的解毒剂，医疗分析几乎无法解读，几乎肯定是一种外星系的药剂。 他通过内务部的可靠线人，让一份份绝密文件放在他的面前。 原来，内务部的秘密行动组插手了这件事——秘药是一位来自至圣所的内侍带来的，一位不能离开禁宫的阉人，突然出现在5000光年之远的前线医院，直到确认了卡尔基生命体征完全平稳才独自离开，像一个黑衣的死亡幽灵，这让诺维尔大吃一惊。 他还看到了记忆抹除光线的资料，所有在场的人都会忘记这一切。 第二天，他的线人就死了，随后，所有资料都消失了，竟然有人在他存放这些密档的暗箱中放置了一把匕首，这把寒光闪闪的匕首插在一条死蛇的蛇头之上。 这下，连这位白虎骑士团最高参谋长都被吓坏了，这显然只是一个警告，他甚至不敢把他分析结果告诉伊拉大团长，而是以简单的“医疗水平高”搪塞了过去。 有人“选择”了卡尔基，卡尔基的身后那团黑色的阴影，凌驾于柏拉图的一切之上。 “下午1点，你就可以和麾下指挥官们会议了，好好当一位执事吧，随时向罗什曼那汇报，他不会为难 你。” 诺维尔眼睛在阴暗中闪烁着灰色的光芒，悻悻地转身离开了。 只留下卡尔基站在原地，他知道失去了自己所有忠诚的老部下，像一只被囚禁的老虎，任人戏弄。 在夜幕低垂之时，马尔堡变成了年老骑士们执掌的天地，这是比布哈拉更肃穆阴沉的世界，这些头发不少花白的高大男人们穿着拖地的斗篷陆续地走入餐厅，随后在烛光下祈祷后用餐，不再需要长久跪地祈祷，这是他们应享的特权。 卡尔基则回到了自己14个月没有踏足的家，一个他从未梦见过，几乎要忘记的地方。 他觉得心烦意乱，以至于在“车厢”还没有到家前，就在最近的景点站下车，面对着海浪扑卷礁石的婆罗室伐底湾，呆呆地站了一段时间。 他要怎么面对夜柔呢？他曾发誓忠于的妻子。 那座堪与宫殿媲美的豪宅在黯淡的天色下，散发出明亮而柔和的光彩，石柱亮得透明，这里的秋天要比“亚希彼斯”更温暖，树叶还是翠绿色的，还点缀着各色花朵，在微风中摇曳生姿，芬芳四溢。 当卡尔基穿过高耸的石柱，穿过花园，迈着踌躇的步伐走向屋前巨大的狭长方形的水池。 远远地，有一个身影站在那里。 第336章 苦橙树下 夜柔就站在那里，就像所有等待丈夫回家的忠诚妻子一样。 她穿着浅粉蓝的厚实秋季长裙，披着枫叶色的仿毛克什米尔大披肩，长长的卷发垂落而下，一副传统打扮。 璇玑是大胆而叛逆的，穿着新潮别致，穿越千万光年，像战士一样去前线作战，毫不畏惧。而夜柔则和所有的劳动阶级一样，被禁锢在自己出生的星球上，生命的意义不过是创造社会价值，就和她的衣着一样保守和质朴。 一看到那个远远走来的身穿黑色制服的男人，她一时吃惊得宛若雕像。 “天呐……”她捂住了嘴。 “是卡尔基回来了！” “太好了！终于等到了！米拉，实在是太好了！” 两个外形可爱的家务机器人爆发出一阵喧嚣的庆祝声，给冷清清的秋日黄昏带来了些许暖意。 她站在水池的边上，这场景有点像结婚第二天早晨，她一个人坐在水旁哭泣，但现在，他感觉比那时还尴尬不堪。 “卡尔基！……”夜柔向他奔跑而来。 但他没有做出任何迎接的样子，只是呆站着。 在分离一年多后，这对曾经的新婚夫妻都对彼此的改变有些吃惊，卡尔基虽然剃须干净，但脸颊线条愈显刚硬，面孔也不再瓷白清透，带着硬汉的沧桑感，尤其是一双曾经湛蓝明澈的双眼在幽暗的光线下闪着阴冷的光，就像暗夜下的冰湖一样。 而夜柔脱去了女学生一般的青涩，甚至不复新嫁娘时那种娇艳如玫瑰般的气色，脸型好似有些微微发长，又大又圆的眼睛下带着细细的干纹，尤其是一头金发变得不再如记忆中的闪亮，而是类似谷物般带着毛糙干枯的触感，米黄色的发丝秋风中飘荡着。 两人互相凝视，他们虽然结婚多年，但待在一起的日子屈指可数，此刻，才惊觉连对方的样子都记不清楚，需要重新认识。 这种感觉是陌生，并且令人尴尬的。 他沉默不语，没有勇气开口和她打招呼，而她则像一只小家猫，温柔地扑向了他。 “卡尔基……你回来了！” 夜柔百感交集，显露出的不是久别重逢的兴高采烈，反而是一种深深的悲哀，她主动拥抱他，恸哭了起来。 “是你……真的是你……”她一边泣不成声，一边用手抚摸他的肩膀，他身上的檀香和松香味依旧是那么熟悉，那一身钢铁般的肌肉和宽阔的胸膛带来的安全感，还有谁能这样强壮呢？ 两台家政机器人也发出了欢呼声，好似他们真的有人类的情感一样，为男主人从战场返回而感到由衷高兴。 “……他们说的，我都不信……我知道你会回来，会回到我的身边……”夜柔完全沉浸在自己激动的情绪里，完全没有注意到丈夫直挺挺地站立着，没有伸出手拥抱她。 “卡尔基，你回来了！太好了！” 米拉和阿加也显得那么亲热，他们显然被设定类似狗的情感，天真而热情，而非复杂的人类。 “夜柔每天下班后，都会站在这里等你，一直到天黑。”米拉向他诉说道，“她每天都会折纸鹤，挂在这棵树上。” 卡尔基抬头看到一旁繁茂的苦橙树上，绿叶成荫中点缀着一颗颗硕大的棕黄色苦橙，显然已被深秋的寒冷冻过，外皮不甚鲜艳，但上面挂着一串色彩鲜艳的纸鹤，在幽暗的光中发出荧光，不断随风飘动着，和绿叶和果子形成了一种浪漫的情致。 “原来已经那么久了……”他感叹道，每次星际远征如此漫长，能安然返回，已是幸运儿，“这么多纸鹤。” “夜柔每天都会折两个挂树上，一大一小，所以看起来特别多。”阿加插嘴道。 “这是我们对你的思念，一个是我，另一个是小空。”夜柔哽咽了，流下了一串泪水。 “小空？” “就是你们的儿子，一个可爱的小男孩，住在育儿中心里，现在已经快半岁了。”米拉竟然流露出母爱，做出双手摇动的怀抱里孩子的温柔样子，“夜柔为了生下他，可是遭大罪了。” 卡尔基的脸尴尬极了，他几乎不记得和夜柔还生了一个孩子，儿子的存在是抽象的。 阿加在一旁碎碎叨念着夜柔在生育头生子时遭遇的悲惨—— 号称柏拉图最好的“桑德亚”生育中心，在夜柔开始阵痛时，却突然没有了无痛分娩茧床，此时，她已怀孕46周了，在柏拉图人里都算是极长的，早被漫长的孕程搞得精疲力尽，而且还是一个巨大的男婴，她被如抛弃一样，任由以自然的方式阵痛开指。这个漫长几十个小时到过程，她就如忍受酷刑，哭泣嚎叫到几乎要打滚，最后因难产彻底昏死后，才得到了现代化的医治。 卡尔基静静地听着儿子诞生时，妻子所受的痛苦，这让他沉默不语，夜柔一定是非常孤独，所以把家政机器人当作倾听者，说了那么多往事。 “和小空在一起10周，是我最快乐的时光，他那么可爱，温柔，安静，只会黏着妈妈吃奶……我不想放弃他，我努力过，但被警告了，我没法放弃他……在桑德亚和在d378所，很多人都在传说，她们说你……” 卡尔基低下头，他在“阿史沃因”写下遗书交与元老院，看来已传遍了整个柏拉图，他不应该还活到现在，一切都那么屈辱，那么压抑。 “苦橙很苦……”他喃喃自语。现在，他们在爱情的树下，只能品尝苦涩的果子。 “求求你，卡尔基，告诉我……没有这些事，告诉我，我就相信你。” 夜柔抬头看着他，蓝眼睛中满是红血丝和泪水，她再迟钝也感觉到他的不对劲，卡尔基天性热情纯真，能和人心无芥蒂地相处，但他现在阴沉得像这越来越黑天的凉风，阴冷刺骨。 “我不能骗你……” “不！我求求你！他们夺走了小空，夺走了我唯一的快乐和希望，我现在只有你一个人……我的丈夫，不要我对这样，太残忍，你还记得你在我们婚礼上的誓言吗？忠于唯一的妻子……” 夜柔激动得简直不像以往柔情似水的她，她变成了一个真正的女人，内心有力量的女人。 第337章 不想再演戏了 “不，夜柔，生活不能用谎言维系，我不喜欢虚假的世界……”他抬头看着阴暗的天空，今天不会是一个晴朗的夜晚。 “就当你可怜可怜，一个失去儿子的女人……” “你没有失去我们的儿子，他只不过是被系统抚养，我们都是这样过来的。”他以标准答案安慰她，连口气都是冷冰冰的。 “我亲吻他，给他哺乳，他哭泣，他欢笑……你不知道那时我的绝望，那些人的闲言碎语，是小空给了我活下去的勇气，他是那么美，像金发的天使，他只属于我一个人，只爱我一个人……不像他的父亲……”夜柔说着说着又凝咽了。 “别再想他了，面对现实吧，他会是一个坚强的战士。” 他深知夜柔已知晓了一切，不知从何安慰她，只是显得口气愈加强硬。 “不！我不想我的儿子再当兵了！”她也斩钉截铁地回应道，“他天性那么温柔宁静，他不适合当兵……” “高贵的男人都应该上战场，这是不变的律法！”卡尔基阴沉地说道，“等他十几岁的时候，就会被抛在弹束纷飞，爆炸四起的战场上，这个时候天性是什么已经不重要，他会立即为生存而战。” “不！为什么只有一条道路，还这么血腥残忍？”夜柔的脸在黑暗的花园里显得苍白如枯萎百合，“我在这里，看到了那么多残忍……有些人阵亡了，有些人去了‘海隆，一去不回……有些人致残，我看到了义肢义眼……我看到那些阵亡者的家宅被仪式燃烧，火光冲天，就像沙塔育和丽雅的家，那片盛开的鸢尾花，统统都化为了灰尘，那么多未亡人，她们去了哪里？……” “不用这样感伤泛滥，布哈拉里挤满了想靠军功上位的年轻骑士，伽摩之角的婚礼都预约不上，只能让高级军官优先，那些生育中心里不都是待产的孕妇吗？生活就是这样，和一个刚认识一天的人上床，生一个压根没见过面的孩子，人类就如野草，前线打得再惨又怎么样，一茬一茬都割不完。他真是我的儿子，就不会怕打仗……” “你没见过小空，他完美无暇，就像天使，他不能去杀人。” “别把你的软弱投射给我的儿子，只要他身上流着天狼星的血，不当上白虎骑士团的大团长，生命就毫无意义！”卡尔基的眼睛在黑暗里就如狼眼一般幽冷。 “和父亲一样的生命轨迹，去前千万光年之远的前线，毫不顾忌他人的生命，背叛一个苦等他的女人……”她终于心痛到忍不住了。 “夜柔！”他叫了声，风实在太冷了。 “啊！天色不早了，户外太冷了，夜柔，我们回家吧，别让卡尔基站在门外太久了。” 米拉以温柔的嗓音说道，这些人工智能机器人带有调节夫妻紧张关系的功能，能恰如其分地打圆场。 这所豪宅依旧还是老样子，一座冷冰冰的华美宫殿，没有人气。 此后的生活就是一种煎熬，他不愿再去白孔雀餐厅吃晚餐，再不想在众人面前表演恩爱夫妻秀了。 米拉要了一些水果充当晚餐，但这个执事也不吃，只喊要休息。 穿着轻薄睡裙的夜柔坐在床边，卡尔基从盥洗室里走出来的时候，长长的金发披散肩头。 他们婚后第一天的场景又重现了，只是两个少不经事年轻人之间的吸引力消失了，夜柔低着头，不再着迷地看着柏拉图最英俊的金发男人，卡尔基拉扯睡袍的动作，也没有当初那么优雅和轻柔。 如今，女人对他已经没有秘密，他更像一个居家男人，随意地生活着。 “明天你还要上班，我也要去马尔堡开始训练，早点休息吧。” 他同她打了声招呼，准备睡到起居室的大沙发上。 “卡尔基！不要走！”她起身，轻盈地走了过来，“我们真的不能回到过去了吗？” 今夜的夜色很黑，但夜柔的美可以照亮黑夜。 她原先亭亭玉立的少女气息在转变为女人味，纱裙包裹着生育过的女人身躯，双腿修长，翘臀滚圆，哺乳过的丰满***在若隐若现地摇晃着，对他这个三十多岁的成熟男人而言，现在的夜柔可要比当时清纯女学生更具魅力。 “你原谅了我吗？”他直接了当地问道。 她呆呆地站立着，沉默了一阵。 “你不知道我抱着小空哭了多少次，在每一次的夜奶……没人会在意我的感受，原来，我只是一个生育工具人。” “你长大了，夜柔，我不想再骗你。我们的婚姻是强加给我，我被迫接受。”他说话的语气很平稳，透着绝对的理智。 “所以，你一有机会，就会去寻找自己的真爱吗？你爱她，是吗？” “是的，我 爱她。”他平静地说道，“一个骑士对另一个骑士的爱。” 他没法形容夜柔此时的表情，突然让他想到了那天晚上，在王子饭店幽暗的灯光下，璇玑的脸，一个人在努力地维持自己的尊严，又伤感迷茫得好似看到所有的一切都在面前被瞬间毁掉。 “早知道……早知道，我只是心存幻想……” 说到这里，她才热泪盈眶。原来精神背叛的疼痛，要远远高于肉体的背弃。 “我想面对自己真实的感受，不想再演戏了，你也不必假装原谅我了，我们不要再演出大家羡慕的恩爱夫妻了，你也不用委屈自己，再接受我。” “我除了原谅你，接受你，我还能有什么选择吗？就像和你结婚，也不是我的选择……” 她哀恸得不能自已，紧紧地抱住自己的双肩，显得那么脆弱，那么孤独。 他本能地想抱住自己的妻子，夜柔温暖而芬芳，这样娇美的金发妻子是一个回家老兵不能抗拒的诱惑。 你必须对我发誓，不再碰你的妻子，一个指头都不行，你发誓啊！ 璇玑如水中女妖一样，乌黑的头发中分地披散在肩头，站立在围绕在红玫瑰花瓣的碧波荡漾之中，用那么迷人，那么妖媚的眼神看着他。 第338章 水太冷了 璇玑太了解他，知道他忍受不了妻子的哭泣和哀求，提前断了他的后路。 这个东方妖女！ 但是，却与他共有一个奇特的灵魂。 “既然对你也是煎熬，我们还是结束这段关系吧。”他说得是那么刚硬如铁。 夜柔完全呆怔住了，她原以为自己委曲求全的谅解，能让丈夫回心转意。 而事实上，卡尔基早已做出了决定。 “你……不要我了吗？……”她用颤抖的声音说出了心底的恐惧，深深的恐惧。 “那你还要我吗？” “为什么？……为什么这样问？” “一个有史以来最可笑的执事，几乎无力自保……我觉得，我的生命已经提前结束了，在梅西耶小行星的外层空间，已和我最忠诚的部下们在一起……” 她看到他的浅灰蓝的眼眸中，满是最深切的悲伤，他最爱的，从来不是女人。 “我爱你！卡尔基，我爱你……我不会在意这些，从一开始，我就把你当作我的丈夫，我最爱的人……”夜柔大声地说道，心中却满是绝望。 “好啊！我的妻子，那脱衣服上床……来啊！在我的胯下，被我当马骑，让我在你的子宫里撒下种子，让你大腹便便再当一次孕妇，去阵痛，再去生一个小天使，去啊！我甜蜜的***……快上床！让我再快活一次！”卡尔基异常粗暴地低吼道，“别再自欺欺人，我从来就没有爱过你！” 一瞬间，夜柔如坠冰窟。 一切都寒冷刺骨，一切都惨白如雪。 她从来没有料想过，一个长着如此高贵俊美面容的男人，竟能说出那么粗鲁不堪的话语，如挥舞着刀斧的野蛮人那样，血腥残暴地践踏了她所有少女的感情。 那些如芳香娇美的花朵般，在她心房里生长多年的情愫，她以为可以献给最爱之人的花朵，凋谢飘零了。 “我说过，我再也不想演戏了！再也不想在这张床上，假扮一个情意绵绵的丈夫，为造人而造人了！够了！够了！” 他不顾她的呆如木鸡，依旧朝她大声嚷嚷，人前这样风度翩翩的骑士，在最亲近的妻子面前却显露出人性最不堪的一面，直到看到她的面孔因痛苦而变形，在努力地想啼哭出声。 终于，做了最彻底的切割，一如他惯有的残暴和直接。 夜柔转身向一侧巨大的落地窗飞跑而去，用手一挥，用形体动作打开了窗口，她一身单薄睡裙，赤着脚，就这样冲向了寒冷的室外。 “夜柔！……夜柔！” 穿着睡衣的他也跟了过来，好像预感到了什么。 一边是想彻底地摆脱她，一边又是这种依依不舍。 她跑过台阶，穿过灌木，站在长水池前掩面痛哭。 “为什么？这世界太残忍了！……”她美丽的脸白得像死人一样，“我再也没法工作了，我不想天天挨训……我想小空……他太可爱，我生命，我的空气，我的光……” 她哀恸地喊着自己给儿子取的名字，卡尔基看到这个黑夜中的场景，突觉得心疼不已。 “夜柔！你别干傻事……”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她就一下子跳入了底部发光的碧蓝水池，发出了“噗通”一声的巨响。 “你别犯傻了！这样做，对我没用！”卡尔基显然也在气头上。 每个柏拉图人都会游泳，但即使在婆罗室伐底湾区这样气候最宜人的深秋，室外水池在深夜也是相当凉的。 “米拉！阿加！快来把夫人从水里拉出来！”他回头大叫道，突然想起这对智能仆人在夜间需要遥控触发，而不能靠声控。 夜柔竟要用这汪池水淹死自己，看到她竟能真淹没在水里，决意去死，金发在水里飘荡，在她头顶摇荡着，卡尔基只能自己跳下水，急得连睡衣也没脱下。 又一声“噗通”入水声回荡在暗夜寂静的花园中。 他猛然把她拉抱出水面，整个水池几乎都在一片水花飞溅中。 “别闹了！这样死不了！！” 他对她大吼大叫，在她刚刚本能地出水大吸一口气之后。 夜柔脸青白得毫无血色，不可抑制地放声痛哭起来，而他可以一手环抱着她，手一撑，从水池里如蛟龙出水般带着飞溅的水花跳上岸。 “你已经不是小孩了！别那么幼稚！” 他虽然对她气急败坏地叫喊，却依旧抱着她，而她情不自禁地抱着丈夫温暖的身躯痛哭着，水原来那么冷，冷得就像全世界。 两人就这样全身湿漉漉地紧贴在一起，他抱着她站在一 旁垂吊着芬芳的大曼陀罗花的花丛之下，阴凉的夜风一阵阵吹来，让她寒毛直竖，更紧紧地拥抱他，脸贴在他的胸口哭泣，而他非常尴尬，扭头看着怀中的温香软玉，薄纱睡裙全湿的夜柔简直如***一般，一个男人要有怎样的勇气和定力，才能拒绝这样美貌的妻子。 他赶紧抱着她奔回了房间，把依旧呜呜咽咽的她扔上了床，用毯子裹上她的头。 “别再闹了！这于事无补！”他责备的口气其实软了不少，夜柔浑身湿透，头发湿垂的样子实在太可怜。 “我让米拉和阿加来照顾你。”他也赶紧准备去浴室换洗了，“我不会再踏进卧室一步了。” “卡尔基！……”夜柔突然最后用力拉住他，声音都嘶哑扭曲了，“你为了一个女人，就不要我，不要我们这个家了吗？……我难道，真的不如她，我这样爱你，难道不如她吗？！” 他呆楞住，片刻后说道： “不是为了一个女人，而是为了自由，我想脱离系统，一旦下决心，就不会回头！” 她望着他侧过来的面庞，那天神般完美的侧颜线条，在黑暗中反着暗淡的光。 “我会申请去苏摩卫星链上执行巡航任务，马尔堡早就孤立我了，恨不得现在就送我上前线……好好照顾自己，别了，夜柔。” 他温柔地抚摸了她冰冷湿润的面颊，克制住对久别重逢妻子的身体冲动。 “你在我心里一直是一个可爱的姑娘，不要再伤害自己，再见。” 他就这样潇洒地走了，只留下夜柔在床上抱头痛哭，她知道，自己就是系统的一部分。 第339章 B520太空休息站 “啊呀！完蛋了！氧气维生系统都短路了！” 璇玑急迫地自言自语道，她的身体如一只跳鼠一样，在驾驶舱内上下轻盈地跃动颠簸着，可见整个舰只维生系统，包括舱内重力系统都被破坏了。 “我该怎么办？？！！！——” 她几乎是绝望地大叫了一声。 单独一个人，驾驶着一艘小星舰就扎入茫茫星海的无尽时空，这是多么疯狂的一件事，几乎没有航行满72小时，她就遇到了一场超强宇宙电磁风暴。 庞大舰队的编队航行带有超级太空雷达系统，能及时预警数十光年范围内的宇宙风暴，而这单艘鼠豚式运输舰几乎是直接撞上了一场剧烈的电磁风暴，就如一个微小的米粒遇到高楼体积瞬间被紊乱时空吞没。 这样，这艘星舰就彻底从预定航道上消失了。 在以为被卷入舰毁人亡的命运，彻底在无限旋转的时空乱流中消失的璇玑，很快，又从失去意识中恢复了，但面对的几乎是一艘已经快散架的运输舰的操作系统。 现在在哪里？！要去哪里？！这艘星舰的情况到底怎么样了？！ 一切都混乱至极。 “shit……”身在驾驶舱的她急得简直要飙脏话了，急忙用手拍打一台被撞得瘫倒在地的人工智能舰员，直到它能以古怪的姿势直挺起身体，恢复运作为止。 雷老板一向低成本运作，这样一艘运输舰上只配有一台这样的人工智能机器人，她给它迅速下达命令，一人一机在间歇性的失重期间一会如跳鼠，一会如踩高跷，这样搞笑地通过狭窄的楼梯，进入隔板下的控制室维修线路。 “这艘舰还有五个小时就停止供氧，氧气系统只能停靠修理船坞进行大修才能修好。”这个歪着脖子的人工智能舰员平静地说道。 “什么？五小时后就断气了，那我岂不是也要断气了！！！”璇玑揉了揉额角撞出来的大肿包大叫道。 “你可以用移动氧气装置，舰上有应急的氧气罩，还可以维持72小时。”依旧是机械式波澜不惊的语气。 “那72小时之后，我该怎么办？！！” “我只是舰载工程师，也许，你还可以找找有没有军事参谋程序，帮我重新启动一下，我知道，你最喜欢用的是生活保姆程序……” “别说了！……让我静一静！……”璇玑捂住了被撞得生疼的脑壳。 刚离开盖亚，航行一周后，她就要彻底在宇宙的某个角落扑街了—— 这怎么可以呢？！ 在身体翻滚般漂浮回到驾驶舱时，她看到舰只雷达侦测到特殊的宇宙电子脉冲，像是一种特殊的信号。 “这是什么？”她一边喃喃自语，一边操作修复和放大信号。 “这里是宇宙休息站b520，为您排忧解难，餐饮娱乐维修应有尽有，这里是宇宙休息站b520，为您排忧解难……” 各种语言，包括各类外星语言的柔美女声在驾驶舱中断断续续地响起，显得极为诡异。 璇玑瞪大了乌亮清澈的眼睛，什么？！竟然用电子脉冲束到处发射打广告！！她真是到了一个荒谬绝伦的新天地，和盖亚和柏拉图完全不同的世界！ “那我们赶紧去维修吧，虽然没什么钱，但我有弹药和食物，那么满满一舱物资，总能把维生系统修好。” 她当机立断，心想：要是错过了这个机会，那就会在航程中活活给憋死了。 这艘受到重创的盖亚鼠豚式运输舰调整航线，向那颗发出电子脉冲广告的小行星飞去。 这颗直径只有5公里的小行星荒凉地漂浮在尘埃带之中，远远看就如光环中的一个暗淡无光的小点，在这小点的荒凉外表之上，有一个扁螺一样的封闭建筑，上方带着尖刺一样的悬浮电梯管道，这艘遭受重创的盖亚鼠豚式运输舰轻轻停靠而上，当舱门开启时，还发生了故障，璇玑只能猫着身钻出来。 “这是什么破地方？” 璇玑抬头看着周围，一切都破败不堪，显得到处脏兮兮的，甚至各种线路都露了出来，这个太空休息站似乎人迹罕至，到处是尘埃。 她心想：无论是盖亚还是柏拉图舰队，都有自己的补给或维修系统，大概只有慌不择路的太空匪盗才会到这种地方来。 这样，这条极复杂弯曲的电梯把她带入了休息站内部。 “客人到了！欢迎光临啊！” 一位仿真女人穿着女服务员的破旧制服，如丧尸般走了过来，这显然是一个老旧缺乏维护的仿真人，像是在模仿金发碧眼的尤物，但右眼皮耷拉着，嘴角无力地下垂着，皮肤看起来油腻不清爽，看起来极为诡异。 璇玑挺了挺身子，皱着眉端详着这个几乎是像披着人皮般的怪异机器人，阿迪斯人说的话很接近盖亚中文，或者说是一种卷舌音和浊辅音很重，并且有6个声调的古怪语言，听起来像是一种古老的方言。 这个世界太怪异，甚至很诡异，璇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我的舰只坏了，需要修理维生系统，重力系统和氧气系统需要大修，你们有能修理的设备吗？”她模仿着这种古怪的语调，潇洒地捋了下黑发，被撞得满头肿包隐藏在她刻意垂落的刘海下，这样，不会让人看出她的狼狈不堪来。 “我们这里什么都有，你想要什么，因有尽有。” 一个男人低沉粗鲁的声音响起，这个休息站的灯光非常暗淡，她转过头，看到5个彪形大汉走过来，站在她身旁的另一侧。 她努力让自己显示出勇敢不退让的骑士风度来，双方开始彼此不太友好的打量。 这5个人长相非常奇怪，即使是盖亚最丑的人都比他们漂亮多了，为首的2米大汉像是拥有非人类的血统，皮肤冷白光滑如尸体，但嘴唇非常丰厚，耳朵很大，如风帆般高耸竖起，一双突出的黄色的眼睛可以算得上眼露凶光。 他们面前的黑发美女穿着盖亚舰员的制服，显得曲线玲珑，还在腰间别了一把柏拉图骑士的激光剑。 阿迪斯人的世界就是这样古怪，充满不能解释的悖论。 “好！那赶紧给我修好，我会如数支付修理费。” “你这个小妞，拿什么支付星舰的修理费？这可很贵。”一个眼睛很小的黑皮肤的瘦高个说道。 第340章 恶战猪笼草 “离子金有吗？”另一个矮胖如桶的死鱼眼胖子嘴快地问道。 离子金？璇玑有些窘迫，她不想做出一个离开文明世界才3天的菜鸟吃惊的样子。 “离子金我没有，但你们这里总能以物换物，我有盖亚的舰载弹药能量块，还有很多食品，药品也有。” 她一说没有离子金，所有人都陡然做出失望的表情，开始和周围人交头接耳。 “赞班纳星的星空蓝宝石也可以。”一个头发如扫把般竖直的男人赶紧说了一句，“要么帕德玛能量水晶，来几公斤的伐折拉姆金属也可以啊！” “没有！都没有！我不是星际商人，我只有说的这些。” 这几个人又开始窃窃私语，眼神闪烁，不经意流露出的一丝歹意，触动了璇玑这个柏拉图人的第六感。 “如果你们修不了的话，那我就走了！”她决心找个借口赶紧开溜，这里光线幽暗，空气难闻，地板上脏兮兮，一切都怪怪的。 “别走啊！小妞！我们还没开始干活呢！”一个胡萝卜红色胡子编成两根粗辫子的男人粗声呵斥道。 “别走啊！我们b520的饭菜可好吃了！” 那个金发仿真女招待妖里妖气地大叫一声，随即，用一种非人类的巨大猛力，双手一推，把一个巨大的餐厅长桌“砰”一把推过来。 只见，长桌如贴地飞行一般直接撞向要往电梯口跑的璇玑的身上，她用快得眼睛都看不清的速度抽出激光剑，一剑把这个沉重的实木桌子直接劈成两半，残骸各自滑向两侧，“砰”的一声巨响，撞到墙上，飞溅出一大片木屑。 璇玑又如一只迅捷的鸽子一样躲避着飞得到处的木质残骸，飞奔向电梯出口。 果不其然，带她到这里的电梯完全停运。 她走不了了！—— 一阵低沉诡异的笑声从她身后响起。 “b520是一个拥有长长瓶颈的猪笼草，那些嘴馋的小虫子爬到底部，就会发觉自己被困在死地了，它们会被消化液迅速吸收，就像从未来过这个世界一样……” 领头的两米高个的壮汉说道，带着一股阴险，而其他人笑起来阴森森，带着一股狰狞的杀气。 坏了！璇玑心中一颤。 她用什么“霍布斯世界”来恐吓兰瑟，但自己在文明世界也是待太久，以为真和芒星城一样车坏了会有人拉走修，开车到半路可以有吃有喝—— 这就是一个真正不法之地，弱鸡会被随时杀死吃掉！ “妹子，别怕啊！到哥哥怀里来！” 一阵带着满满恶意的嘲笑声在她身后如鬼畜般响起，这让她一股气恼从身体里逆反着激荡而出。 她手执激光长剑，像一位骑士那样转过身，无比勇敢。 “你们这群太空垃圾！你们找错人欺负了！” 她半下蹲，做了一个极漂亮的长剑起势，眼睛在黑暗中闪闪发亮，散发出掠食动物一样的光芒。 “哈！这个盖亚小妞真以为自己是柏拉图骑士？！” “要说，她身手真不错啊！” “哈哈，看来你喜欢她，抓来给你做老婆好嘛！” 对方又爆发出一阵***笑声的喧嚣，他们似乎也做出一些应战反应，开始手摸起武器来，但整个气氛显得随随便便的。 “漂亮小妞别抵抗，乱来下场可不好，看看左右地板和墙上，溅满愚蠢反抗者的血污，干脆做我们兄弟们的好老婆，洗衣做饭还生孩子……” 里面的最胖的死胖子跑出来，在她面前跳起了***无比的腰臀舞，所有人又一阵对她尖声嘲讽，还做出了各种Y秽的手势。 一股暴怒之气又充斥着她的头脑，热血激荡得让她连握剑的手都抖动起来，激光剑仿佛能和使用者的身体能量起共鸣一样，发出了刺耳的低鸣声。 看，看，用眼睛看！调动全身所有感觉，全神贯注！ 卡尔基的声音回响在她的耳边，她随即进入了纯白一切的世界，在这个世界里只有她和要杀掉的将死之人。 谁也没料到，只执一把激光剑的女孩发起里迅猛的攻击，飞步上前一剑，从下端直捅胖子的胸颈部，速度几乎快得令人无法做任何反应，尤其是这群人还在嬉笑打闹，嘲笑一位看似柔弱的黑发女孩时，突然一阵光芒一闪，夹杂着一阵爆裂血管的鲜血飞溅。 “熊猫！天呐！” “她杀了熊猫！” 胖子喷出爆裂水管一样的鲜血，倒在地上四肢抽搐，双腿蹬动着，眼睛圆睁着。 “杀了她！快杀了她！” 他们用一阵猛烈的枪击作为还击，她便使用腕力，精湛地转剑作为能量盾防护，直冲过来。 璇玑的急速冲锋能让白虎骑士团的陆战士兵们和扈从们都惊出一身冷汗，更别说这群星际流氓乌合之众，他们四散而开，各自拿着武器朝她疯狂射击。 “哦！”璇玑一侧身，一束密集弹束在她身旁擦过。 激光剑作为一 种富有男子气概的武器，对她而言，长时间使用确实非常吃力，她必须用非常优异的弹跳力追逐砍杀，而对方从不同方向向她射击，让她一阵慌忙地躲避。 “开启战斗模式！美杜莎！” 为首的高大匪盗大叫一声，他知道今天遇到麻烦了。 原来，仿真人外表是女招待，其实上是一台高能战斗机器人。 只见，她破旧的招待制服在背后“嘶”得一声裂开，背后展开了如蜘蛛脚一般的八个发射器，两条腿也各自延伸出一条辅助义肢，眼睛发出血红亮光，舌头伸出，夹杂恐怖之气，向璇玑飞扑而来。 “把她杀了！” 头目发出了凶狠的怒吼，随即，8个发射器如密集激光火炮一般朝璇玑倾泻而去，她迅速飞避而走，一时间，被击碎的餐桌餐椅以及各种摆设都飞溅得到处都是，整个现场堪比最激烈的地面战场。 璇玑则如浑身是胆的勇士，向身手最慢梳着鞭子胡子的男人冲了过去，然后迅速跳到了一边，把所有发射火力都引到了对方那一边。 “美杜莎怎么老打自己人呐！” “我被击中了！妈呀！” 一阵鬼哭狼嚎。 第341章 可以卖你当花魁 她在混战中突然灵光一现，原来这台射击机器人虽然火力强劲，速度极快，但无法准确侦测射击对象，这跟战场中双方精确射击机器人不同。 这样，她拼命在向已被八爪蜘蛛般打散的匪徒们靠近，以子之矛攻子之盾，几乎瞬间造成了一阵混乱，这些太空匪盗们在朝自己的射击机器疯狂扫击，还射出一发发的小口径粒子炮，如同在放烟花一样，几乎无暇顾及对她的攻击。 一时间，对方糟糕的战术素养和机器性能，让所有人都在混战一气，璇玑跳上了被打成杂乱木桌堆之上，如轻盈的蝴蝶一样飞身到老式的轮圈挂灯之上，将隐藏在腰间的飞粘式吸盘手雷往正在和自己人对攻的妖怪般的战斗野兽的头顶。 “轰——！！！” 一声巨大的爆炸声中，这个唬人但是拙劣的战斗机器人被炸得粉身碎骨，化为了四散的碎片。璇玑就在爆炸中落地 “唔！”她皱着眉，一脸痛苦的表情，赶紧快跑起来。 几乎在落地的刹那，他们就开始向她全力射击了，幸好跑得快，她觉得自己双臂两侧都被激光弹束严重擦伤，只能使劲挥舞剑盾作为防护。 突然，一个飞来的光点变成一个巨大的光网，一下罩住了在不断论剑飞奔的她，这一猝不及防地扑倒，让她差点把锋利无比的激光剑反朝自己的肩膀砍去，幸好一侧身，极猛地摔倒在地，发出了“扑通”一声巨响，在油腻的地板上翻了好几圈，滑得很远，而激光剑则脱手飞了出去，直接飞插入墙壁之中。 这一摔简直把她摔懵了，她躺在地上呻吟，想尽快移动身体，但还没等站起来，就被这几个男人粗暴地拖拽到一边。 “妈的！要不是看到她长得好看，早把她弄死了！就这条小破舰的舰载补给，都不值得出手……” “这个***竟然杀死了熊猫！太惨了……肺都掉出来了，老四，你还好吗？” “还好，暂时只能这样……膝盖中了一弹，幸好止血及时……” “她还击毁了美杜莎，真是小看了这个妞了！” 璇玑的耳侧都是这群匪盗吵吵闹闹的说话声，分辨不清到底谁在说话，只觉得有个男人用沉重的军靴朝她肚子猛踢一脚，一阵剧疼让她在地上打起滚来，在呻吟中她还听到一阵难以描述的污秽之极的辱骂。 “蠕虫！别杀她！尤其不要伤害她的漂亮脸蛋！”那个老大模样混血怪物走过来阻止了一切。 “她比她那船垃圾值钱得多，要知道，我们阿迪斯人的美女比蜥蜴强不了多少，我这辈子没见过像这样漂亮的女人……” 璇玑感觉到自己被一个力量极大的男人压在了身下，双手被紧紧压在对方的手下，简直力大如山石压顶。 她的眼睛看清了这个男人面庞臃肿，皮肤惨白，鼻子宛如水滴鱼的鼻子极长又圆，以一种可怕的形态堆砌在面部中央，加上一双凶神恶煞的眼睛，真是丑陋到令她作呕。 没想到，才出航没出80光年，她就中了圈套，被一个怪物压在了身下，阿迪斯世界真比她想象得还险恶得多。 “黑子，这小妞可以卖给希拉尔人的乌玛丹后宫[1]，这可能得一大笔报酬。”一旁黑皮肤的马仔尖声说道。 “乌玛丹的哈伦只要***。”这个名叫“黑子”的匪盗首领用老辣的眼神瞄了下她的身体，“她不是***了。” “啊呀！可惜了啊！这可是一笔足以我们兄弟养老的钱！” “盖亚妞里哪有什么***，越漂亮越乱，柏拉图妞结婚又太早……费了那么多功夫，才捉到这只小野猫……” “可以卖她去普拉阿贡星上的高级妓院，这样的货色也能卖出好价钱，多少也能挽回点损失。”怪物般的首领露出狞笑，“小妞，恭喜你要成为普拉阿贡的花魁了，你该怎么感谢我们呢？你杀了我们的好兄弟，炸了全宇宙最亲，比亲人还亲的女招待，毁掉了富丽堂皇的餐厅，总要给点赔偿吧……” 首领“黑子”的一番话让匪徒们爆发出一阵鬼畜般的诡异笑声，这番话已让璇玑慌得满头大汗了，她尝试着想挣脱出来，但纹丝不动，他的手劲让她感觉能媲美卡尔基的力量，她似乎明白接下来要发生什么，眼中满是恐慌。 “先服务一下我们b520的兄弟们吧！” 这个混血怪物Y笑着，用比香肠还肥厚的嘴唇直接啃上了她纤细的脖颈部，一股猪圈和鱼腥味混合的臭味直冲璇玑的鼻孔，嘴唇上还沾着湿润冰冷的口水，这辈子她没遇到过比这件事更恶心的事了，胃部一阵翻江倒海。 “美女真是香啊……哈哈哈！” 他抬起头非常得意，说是迟，那时快，璇玑朝他的脸吐了一口含血的唾沫星子。 但没想到黑子反应比常人更快，他迅速地一扭头，及时躲让。 结果，这口血唾沫直接“啪”一声回落到她白皙的额头上。 “啊哈哈哈哈！我的妈呀！笑死人了！哈哈哈！” 群匪们发出了一阵爆笑声，甚至“扫把头”都乐得直不起腰， 周围也是笑得一片东倒西歪。 第一次，人生的第一次，璇玑从未觉得自己这样悲惨和狼狈过，如此愚蠢，就跟那摊掉在她头顶，在往下滴淌的唾液那么可笑。 “卡尔基……救救我……”她哽咽起来，泪水无法抑制地流下来，如果他在这里，就绝不会让她受这种奇耻大辱。 夸张的笑声似乎有感染力，加上身下的小女孩终于服软，可怜地哭泣起来，这让首领也乐不可支起来，这场景确实太可乐了。 就在混血的人鱼怪疯狂大笑起来，强硬按住她的手松弛下来了。 电光火石之间，几乎是一种本能，她迅速挣脱，伸手到腰间的隐形枪匣上，微型物件隐形在盖亚军方里已不是秘密，她在这条带子上不仅放了手雷，还有那把k90激光小手枪。 这是兰瑟放在微缩胶囊里送给她的武器，她立即掏了出来，朝黑子一阵狂射。 [1]乌玛丹是希拉尔人首领的头衔，uahtan，阿迪斯人的世界是各种制度的杂合，迥异于盖亚或柏拉图。 第342章 杀死老大者即为新老大 世界的残酷在于，死亡的来临总是猝不及防。 前一刻还在欢笑，这一刻就进入阴曹地府，就跟怪物般的“黑子”睁大着眼睛和嘴巴，面容肌肉上极度惊诧地僵持着，几乎是瞬间，他的身体就被几十道激光光束所贯穿。 鲜血溅得璇玑几乎全身都是，射击距离太近，他的血太多。 “啊！老大！！” “黑子！” “天啊！！” 就在这一片嚎叫中，混血怪物巨大的身型，颓然直直跌倒在一侧，发出了大块死肉坠地的“扑通”声。 “黑子没了，我们该怎么办？”黑皮捂住脸，厉声尖叫道。 “杀……杀了她……” “扫把头”瞪大眼睛，看着混身是血的女人用一把高速连发的激光手枪指着所有人，颤抖地说了句。 “住手！” 一声果断的呵斥，一个苍老而怪异的嗓音。 所有人都愣住了。 只见，一个矮小甚至略有肥胖的身型包裹在一条肮脏的星际女巫的罩袍中，手执着一个古怪的木杖，一瘸一拐地从一侧的阴暗走廊里缓缓走了过来。 “别过来！别动！”璇玑紧张地大叫道，她没法调转枪口再去对付另一侧过来的攻击了。 “我是来帮助你的，芒星城来的女王。不要开枪，他们也只不过是一群讨生活的乖孩子……” 璇玑一愣，她没想到一位星际女巫能够如此准确地说出她的过往。 “蠕虫，老四，贝拉，你们可别忘记b520的老规矩，向新老大效忠吧！”她平静而有威严地说道，两缕银白地发丝在幽光下如银白的火焰。 “啊！……不能啊！……女人……” 原来尖嗓音的黑人就叫贝拉，只见他又做出神经质夸张表情来。 “‘杀死老大者即为新老大，这是你们入伙时对黑暗的冥界之神的誓言，你们忘记了吗？”女巫一字一顿地重申这里的规矩。 一听到对冥界之神的誓言，这些亡命之徒都情不自禁地战栗起来，他们像所有阿迪斯人一样，对命运和死神的暴虐惊骇不已。 “你们别动！别动！”璇玑也显得很紧张，她已经受伤了，无力再战一局，“你们这群欺诈成性的恶匪，你们说什么话，我都不会再相信了！” “你要相信我的话，苏菲派的星际女巫从来不撒谎。”她心平气和地说道，“你们三个人还是向新首领宣誓效忠吧。” “啊……这！” 这三个人显然一时也无法接受。 “她毫无防备，孤身一人杀了你们两个人，还击毁了美杜莎，就是一个男人都做不到，她可不是平凡之人，你们有晚福啊，快放下武器，宣誓效忠新老大吧，这可是万年不遇的好事……” “我们……向b520的新头领发誓效忠，我们会服从你的指令，永不在战斗中背弃你。” 头发如扫把头一样的“蠕虫”带头一个向她单膝跪地，放下武器时，依旧带着一丝犹豫的神色，而贝拉肩扛着膝盖中弹的老四，只能做了一个简单的低头示意，但整个氛围都松弛下来，不再有杀气和战斗的火花。 璇玑看着一旁那个意图女干污她的星际混血怪的尸体，完全浸入鲜血池塘一般血池中，一阵后怕让她的心扑通通地跳。 一旦被骗了一次后，再也不敢信任陌生人了。她坚持双手举着k90这把流线型的小枪，手还在颤抖着。 “你爱着一个男人，数千光年之外，他散发着尊贵的光芒……你的心为他而痛苦……”女巫用一种缥缈虚无的嗓音和她说话，“你看，我从不说谎。” 璇玑因为战斗和摔倒而沾染污垢的面孔上，流淌下两道晶亮的泪水。 “因为爱，我从一个被奉为女王的地方逃离……孤独的星际旅人穿越千万光年，踏上没有尽头的时空之旅，只为了见到他，我灵魂的另一半……” 明明知道预测一个人的情感，是这些星际女巫和人套近乎的拿手好戏，她还是情不自禁地说了出来。 “他是一位王子，你在不远的未来会遇见他。”女巫空灵地说道。 这这句简单的话，能让璇玑如梦初醒般地面露惊喜。 “真的吗？我真希望，在如同朝生暮死的蜉蝣般短暂的人生结束之前，能再次遇见他……宇宙太辽阔，人生太短暂，命运的线太紊乱……我害怕这一生永远错过……”她显得非常伤感。 “我可以告诉你未来的很多秘密，不过现在你还是放下枪吧，如果不信我的话，你可以对这些部下下令，他们会不折不扣地执行你所有的命令。” “快帮我修好我的舰船！它的生命维生系统坏了，快！帮我彻底修好！” 她的话一出，这三个太空匪徒，就悻悻地离去，赶紧去帮她修舰了。 “你受伤了，需要医治，像你这样尊贵的女士，像现在这样全身肮脏，是很不适宜的，你还可以在我这里换洗干净。”年老的星际女巫侧过身，示意她 跟随自己。 璇玑慢慢放下了手中的k90手枪，但是依旧不敢进一步行动。 “我叫梅赫，请跟我来吧，这里已经是你的领土，你是这里掌权者，还有什么可害怕的呢？”她淡然地说道。 璇玑赶紧做了一个奇怪的手势，如竖直的手掌在阻挡什么东西，迷信的星际船员们传说女巫们是会用秘术操纵人心，这样可以阻挡邪恶的蛊惑。 “呵呵，你果然极为聪慧，一次受骗，就绝对不会再受第二次欺诈，而且，还知道不少阿迪斯人的规矩。但放心，我不会对你使用邪术，你身上有特别的光晕，这是受保护者的印记。” 她咪了咪眼睛，像是在仔细端详她。璇玑这才看清楚她古怪的面目，棕色的皮肤上布满一颗颗肉疣，鹰钩鼻显得很细长，一双灰白色的眼睛闪耀着不可捉摸的光彩，既狡诈又智慧，既残忍又慈爱。 “来吧，你在流血，僵持在这里对你不利，他们修船要很久，这里的人越来越少了……”梅赫悠悠地叹了口气。 第343章 美貌是把双刃剑 沐浴后的璇玑觉得自己比之前更脏了，这里的淋浴装置古老得如同一千年之前，水自然都是臭的，她洗完后，全身散发垃圾桶和机油的味道。 在幽暗的灯光下，穿着女巫长裙的她给自己仔细地上药，用一个细小的长条物体在自己的手臂和大腿外侧的长又深的伤痕上撒上白色粉末，疼痛让她面部肌肉抽动，每次战斗后，一旦身体激素水平恢复，就会疼痛难忍。 “这是特制的创伤药，你的伤会痊愈，不会留下一丝疤痕。”女巫在一旁说道。 璇玑虽然不说话，但是心里泛着嘀咕：这里的生活条件简直和老地球的青藏高原有得一拼。 “这里就是这样，一个宇宙风暴席卷后幸存舰只飘零的荒芜之地，食用腐尸才能存活。欺骗也好，杀戮也罢，只是为了生存。”女巫像是读懂了她的表情一样，“你出生就是柏拉图贵族，这是一种天大的幸运，我们阿迪斯人大多丑陋而残缺，为了一点好处，就会大打出手。” “你一定卜算了我的很多事。”她显得很紧张。 “这还要卜算吗？” 璇玑明白了，洞察力就是一个人未卜先知的能力。 她抬起头看着这个老旧狭窄得如同洞穴一样地方，褪色的布匹组成特殊的帷帐，头顶是一圈离子火烛，幽暗的光线映照着高高的架子，上面放置了很多古怪的东西，简直堪比雷老板的假古董店，一股特殊的香气弥漫开来，神秘的氛围令她惴惴不安。 “事实上，你才是这个星际匪窝的王者，对吧？”璇玑说道。 梅赫抿着薄薄的嘴唇，异常古怪地笑了。 “你很聪明，我经历过很多事，老了，这个角落能庇护我，这是一个共生社会，就像一座森林里的动物，他们能得到更多更好的运气，我能得到保护，岂不是件好事。” “我不会待在这里的！我才不会接替那个怪物，当这里的老大！”她坚决地说道。 “我当然知道这留不了你，但你要指挥下属，先得接受头衔。你要去更远的尽头，但你现在孤身一人，星舰受了重创，熊猫是这里最好的维修工，却被你杀掉，你还能走多远呢？” 璇玑倒吸一口冷气，“那我该怎么办？” “去最近的伯克尔星际劳工市场，会有舰只把你带到时空的尽头。” “劳工市场？？！！”她惊诧得简直要杏目倒竖了，“你让我去当星际劳公？？！！” “艾顿星上还有***市场，你愿意去吗？” 璇玑沉默了。 “劳务工并非船上奴隶，用劳动换取食物和去远航的目的地而已。” 她拿手搓着自己的额头，现在悔恨都来不及了，她从芒星城仓促出走时，没料到自己会进入这样一个复杂的世界里。 “我真没想到，一旦进入了盖亚星文明阶段，那么座富庶的大城，生活那么便利，五光十色，就再也回不到莽荒世界，自由变得难以忍受，未知令人恐慌……” 在她眼前浮现出卡尔基对成为星际流浪武士的抗拒，他太现实了，只有她傻到为自由，孤注一掷，追求与他相爱的自由。 “你还可以选择回到柏拉图星，那里可是乐园。”女巫试探道。 “我回不去了，失乐园……”她为难地低下头。 “不，你会回去，而且荣耀光辉，坐于宝座之上。” 璇玑愣了下，伤感地说道：“我知道，女巫总是说人们爱听的话。我已经试过了，父邦只是一个童年的梦境，再也回不去……” “不必悲观，你身上有吉祥星辰的光辉，只要你想，就一定能办到，不要放弃做梦，这是一个人最伟大之处。” “我现在都已经沦落要去星际劳工市场了……做梦太奢侈了……”璇玑觉得肉体疼痛，意志消沉。 “美人，你出生高贵，武力超群，还有谁能拦住你吗？千万光年的星海对芒星城的女王而言，不过是坦途罢了。”梅赫伸出老迈布满布满斑点的手轻抚她的脸颊，虽然经过摔打，年轻女孩那种清透饱满的肌肤依旧如同蜜桃般诱人。 她沉吟片刻，口气一转，说道： “现在还是应付眼前的困境吧……你在阿迪斯人的眼中是绝色佳人，这就是他们攻击你的原因，一项命运的恩赐有时如双刃剑，在不恰当的时间里会伤害主人，只要你找不到足以庇护自己的强大力量，无论你走到哪里，星际海盗们都会为一朵盛开在沙漠里的玫瑰花，而大打出手。” 这番话让璇玑倒吸一口冷气，她真把这个世界想得太简单了，芒星城的男人至多盯着她色眯眯地看，而柏拉图男人更保守了，让她以为全宇宙的男人都这样。 “那我该怎么办？女扮男装吗？”她紧张地问道。 女巫几乎是用可怕的嗓音低沉地“呵呵”笑起来，“有些地方，漂亮的男孩更受欢迎，因为他们不会怀孕。” 这下璇玑被惊骇到说不出话来。 “你想好自己的目的地是哪里吗？”女巫问道。 她摇了 摇头，“我只想找到那个人，我一直在寻找的那个人……在宇宙中流浪，流浪，也许就有希望……” “爱情竟然能让一位女王如此屈尊就卑，作为王者，你在爱情上浪费了太多成长的时间，消耗了太多的能量……不……”女巫灰白色的眼珠一转，“爱情和战争本是一体，也许这就是你必须磨炼的课题，最终，那强大的天道运行之力会把你推向那个人……” 女巫越说越兴奋，像是进入了一种降神的癫狂状态，她在自己那张铺着奇怪古代符号图案的桌子上挥手焚上了一种烟雾腾腾的神香，让整个房间如同古代幽深的神殿中那样烟雾弥漫。 璇玑看不清她在手舞足蹈中，在又长又宽的女巫袖口下操作，她把很多奇特的东西都混合在一起，口中念念有词，像是一种古老的咒语，一团火焰顿然升腾而起。 这一切都让她觉得宛如梦中，她如同从人类纪年27世纪穿越到了数千年前。 “看，这是我送给女王的礼物。” 梅赫转身时，爪子般棕褐色的手中有东西在闪闪发光。 第344章 战事又起 “我不需要……”她赶紧摆手，本能地抗拒星际女巫的馈赠。 女巫“哼哼”地笑起来，一阵飘散的乳白色云烟飘在她的面前，几乎是一瞬间，璇玑看到一张脸，是一张异常美丽的女人的面孔，红铜色的头发拢着精致的五官，皮肤略显苍白，除了颧骨略高，面颊修长之外，几乎没有瑕疵。 璇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赶紧闭上眼，摇了摇头，“迷惑人的退散”她在心中默念这句话，随后睁开眼，一切又恢复如常，在她面前站立的依旧是一个又老又丑的女巫。 “这是怎么回事？……”她瞪大了黑色的眼睛，“是我产生了错觉吗？” “是，可以说，是你的错觉，但又不是，而是我用磁场雾改变了身体能量，迷惑了你的感官。”梅赫略有得意地说道。 “巫术……没想到星际时代还有巫术！” “盖亚人和柏拉图人都相信科技，但科技不过是现代巫术而已，我们阿迪斯人没有那么多金钱和时间，用于科技的研发，但我们相信宇宙是一个奇特的能量场，所有的存在物能与其进行交流，这是一种无法描述的非自然力，我们苏菲派所教导的，就是用某种古老的智慧和技巧来为我所用……” “这听起来像一派胡言……”璇玑不自觉地盯着她手心中的一块如月光石般的大块宝石看着，因为它非常漂亮，闪着奇异的幻彩。 “拿着它！在去伯克尔劳工市场之前，握住它和它接通心电感应，你是天生的柏拉图人，这点并不难，它就会干扰人类的视觉感官，星际智人会因为磁场的改变，而只坚信自己眼睛看到的……只要你用着这块宝石，对着最近恒星的光芒，就能恢复原有的磁场频率，但每一次只能持续4个小时，而且它会越来越小，而且你要记得离开某些外星人，他们和人类感知世界的方式不一样，他们容易识穿这种花招。切记，在变形石最后消失之前，你要恢复正常，今后绝不能再动用这种意念，彻底忘掉，否则，人体磁场频率产生惯性的话会非常麻烦……”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她觉得被硬塞过来的这块石头非常沉重。 “帮助你伪装自己的武器，你可以完全如常活动，不比那些拙劣的伪装服强吗？” 璇玑沉默了。 “我会变成什么样？” “那些船员都爱吃香喝辣，喝酒抽烟，平日里满嘴污言秽语，柏拉图人根本忍受不了，我猜测你只能吃点鱼，且得和他们保持距离……在你的身上流淌着大海的血脉，忠诚如磐石，又变幻无常……”梅赫的灰白色眼睛狡黠地闪烁着，“去吧，开盲盒更有趣，不要慌张，这只是更改你的身体频率，你依旧是你自己。” “小妞！哦……不……老大！” 她的三个手下慌慌张张地跑回来，嚷嚷着 “这艘运输舰的维生系统没法完全修复，得至少200光年，才有一个比较正规的维修站啊！”贝拉用尖声尖气地说道，“而且收费很贵，你根本就没钱！” 这样的话，离开这个孤岛般的边缘地带，只能去劳工市场碰运气，看能带到哪里是哪里了。 璇玑脸色苍白，该到做决定的时刻了。 “你们总有小型穿梭舰吧？”她问道。 “有啊。”蠕虫很扭捏作态地回答道，似乎很担忧她会报复自己。 “给我一艘小舰，我要去伯克尔星际劳务市场……我的鼠豚送给你们好了。” 璇玑的宽宏和慷慨引起了所有人的惊诧。 “好了，你们自由了，你们得听我的，你们再找一个好老大，我要去更远的地方，不能在这个匪窝……哦，这个地方，和你们一起干这些事了，再见了！” 她就这样，佯装信心满满地踏上了前往艾顿星的旅程，虽然身上的伤很疼，她也不知道前路有多凶险，但她只想尽快离开这个可怕的地方，不想被人看出一丝怯弱来。 这里就像一个围场，任何被看出虚弱的动物，都会被野兽扑上去，撕成了碎片。 宇宙太黑暗，个体太渺小。 她只能在漫漫星途中，在这艘老旧舰艇的狭小的驾驶舱里，望着无尽黑暗，无助地流下眼泪。 一道道闪亮的炮线划过黑暗世界，如同礼花在无边时空的一角绽放一样，盖亚和柏拉图的战争永不停息，无数大大小小的飞行器密密麻麻如对攻的蜂群一般，发射着令人炫目的各种炮火，无数爆炸闪烁。 在双方的仇恨已经达到了新的阶段之后，柏拉图人派遣出了一支舰队直接穿过“唐怀瑟之门”，再次向盖亚星扑来，彼此的战争已从矿产争夺战，逐渐演变成文明生死存亡之战。 “柏拉图无人机又释放了一批！天呐！那么多……” “该死！l6区两门离子炮被击毁了，我们已派人维修……” “璇玑号”的指挥部里依旧是一片喧哗，但身为一支分舰队指挥官的兰瑟·徐却不在状态。 自从璇玑从芒星城一跑了之之后，他就心神不宁，几乎要影响临阵指挥能力了。 战争部把盖亚舰队系统最精锐的主力送到了这里，但第一舰队和第三舰队是最有名的军中贵族们的“家传舰队”，这些数百年为盖亚征战谋求到顶层生态链到人面前，让他的那枚闪耀的紫星勋章也褪色不少。 最高总司令官菲利克斯·冯·阿本贝格上将的肩章上不过闪耀三颗将星，事实上，他几乎是现在盖亚前线最有实力和背景的年轻将领。他未满40岁，黑色的头发以老派的方式整齐地梳理着，头颅的形态很像一个北欧人，但皮肤却是深橄榄色，鼻梁直挺，但鼻头却带着热带人种的蒜型，眼睛是一种无法形容的棕灰色，像一杯加奶的真优美茶，薄薄的嘴唇又保持着一种高贵的线条，不似大多数棕色皮肤的人那样肥厚，这样的容貌可真是太“盖亚”了。 徐少校的两份作战计划，在途中被最高总司令都驳回了下来，现在的战况就跟他预料的一样混乱而无聊，双方就用各种重炮轰击，还有各种飞行器的来回穿***攻。 按部就班地阻击敌人，毫无新意的战术—— 第345章 血已成冰 如果说，先前的他做梦也不会相信，自己能成为第七舰队分舰队的最高指挥官，并把这样的人生当作巅峰，退休时身居这样的高位足以告慰爷爷，但如今—— 显然，被当作战场一个微不足道的单位，被最高指挥官随意安排在宽达几十万公里的战线上的一小块，按照上级区舰队指挥官的作战计划作战，已经不能让兰瑟·徐感到满意了。 他可是当过特遣舰队独立指挥官，曾经体会过歼灭白虎骑士团和舰队，那种无法言传的胜利的滋味的人，而现在他真觉得无聊透顶。 兰瑟心想：如果自己能和“摩尔人”冯·阿本贝格换个位置，才能真正发挥自己的指挥才能。 而另一边，也有一个男人在为自己的作战位置五内俱焚。 “罗什曼那这个废物，这种战斗力！”卡尔基从旗舰“鸢尾花号”指挥座上大步流星地冲到了中央指挥桌前，“让我和纳胡沙顶在前头，不予支援……从此，白虎骑士团的名字要受到世人的嘲笑了！” “我觉得执事你还是调整一下情绪，再和团长通话吧。”一旁的通讯员表情严肃认真，额头挂着汗珠。 一股怒气冲上了他的脑门，就和暴起的青筋一样明显，他轻喘了几口，环顾四周，所有的下属都不再是熟悉的旧人，对他而言，这个战斗团体就是为执行任务而编组的，不再肝胆相照，休戚与共。 “纳胡沙执事突击得太深了，整个战斗群已经被盖亚人包围了。” 作战参谋埃吉尔紧张地说道，这位面容清秀，目光灵动的年轻人是商羯罗特地调到卡尔基执事身边的，因为他是等级不高，很容易调动，成为唯一一位曾经和他一起战斗过的前部下。 “我们必须突进去，援助纳胡沙！”卡尔基的蓝眼睛中倒影着激烈的战斗同频模拟，显然这支白虎变形战机编队的处境很不妙，数量在锐减中。 “那我们的编队就混乱了，阵型无法按计划打散第三舰队的右翼了！”他的新参谋长齐斯显得比商羯罗老成持重得多，但和商羯罗一样，有一头深黑色的头发和眉目上翘充满犀利感的英俊。 “让作战计划见鬼去吧！”卡尔基直接嚷了声，他深知齐斯重要的一项任务就是让他听从罗曼什那的调遣，“我和罗什曼那，和伊拉不一样，我不会坐视自己友军的覆灭。” 齐斯无言以对，扭过头去。 “用30艘奥丁级轰开第七舰队的那些臭虫一样舰只，我率领机群从远端下方突击，得让纳胡沙他们逃出来！”他下了一个坚决的命令。 “那你要确定我们还有那么多奥丁级重型战列舰，我们现在只有8艘还能火力全开。”齐斯口气冷冰冰地说道。 卡尔基呆楞在那里，他必须接受自己仅仅只是一支三级舰队指挥官的现实，在两位团长都在场的情况下，他只是一个命令执行者，就像过去他对手底下执事的要求一样。 “这是我的命令，那就用所有的重型战列舰轰开盖亚舰队！” “那得向罗什曼那团长请示。” “在我晋升大团长那一年，罗什曼那还只是一个执事！” “现在他已经是首席团长了，而你现在是执事，卡尔基，你得遵守纪律！” 在数秒钟指挥室里的空气如同凝结，卡尔基随即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黑色制服的袍角都翻飞了起来，他的扈从伊安沙则赶紧跟了出去。 “我们还是向团长打声招呼吧。”埃吉尔略有尴尬地说了句。 而在“璇玑号”里，虽然依旧战况紧张，但包围白虎骑士团突击战斗群，让所有人看到了胜利的曙光，也就让这个不大的指挥部内的战斗人员显得斗志昂扬。 “再放出5000架马尔斯ii无人机，可以将20艘大型驱逐星际调头转移到g783区……”年轻的谭林也显示出一位运筹帷幄的参谋长的素养，在混乱纷繁的对战中，能迅速捕捉到战场的变化，“让麦克唐纳的舰队侧转十五度，从侧后方轰击白虎机群。” “很好！就这样！”徐少校端详着立体投射出五彩缤纷的战场模拟，“再加1000门移动大炮。” “只有800门了。”蓓斯平静地说了句。 “那就都放出去！全部！” 真是的……兰瑟心里嘀咕道，到底不比独立的特遣舰队。 他是战场的死神—— 卡尔基如同置身于飞逝的意识梦境，在用意识疯狂地穿飞过盖亚人铺天盖地般向他射来的炮线，其密度之密集，在他不断旋转绕飞中，无数被卷入炮束漩涡中的小型飞行器都在一道道爆炸光中化为了灰尘。 以往，在他胸膛中跳动着一颗热血沸腾的勇士之心，而现在，他的血管里像是流淌着冰冷的雪水，灵魂的黑暗支持着他杀入战场，如同挥舞镰刀的死神，以人类都反应不及的速度散播死亡。 “轰——！！轰——！！” 一艘盖亚大型驱逐舰内部发生剧烈的爆炸，一阵阵巨大的火红色爆炸冲击把舰员们的身体撕碎，而其他隔离舱内的 减员大声疾呼，有些人浑身是血，搀扶着，竭力逃跑。 逃离舰如鱼卵一样在脱离母体，但大量地卷入了双方随意倾泻的弹线中，爆炸，不断地爆炸。 一艘艘的盖亚战斗机被他击中，他们完全没有办法做反应，一切都太快，他的战机更像是一道划过黑暗的银色闪电，迅速地穿透盖亚舰群。 跟随着他，其他白虎战机也化为一道道白光，穿透过去。 “我们的右翼……突然崩溃了……！”谭林突然大叫起来，“有一支白虎战机……从下方45度角在向我们发起进攻！” “什么？！”已经笃定地坐回指挥座上的徐少校大吃一惊。 “这支200架白虎战机编队扯乱阵型，直接向我们要压过来了！” “卡尔基……他疯了吗？没有我的命令就擅自离开自己的攻击位置，全乱套了！” 作为骑士团指挥旗舰的“克沙瓦”号的旗舰上，罗什曼那团长直接从指挥座上猛得站起身，在他面前巨大的显示墙上，出现了异常突击的战场飞行器的混乱。 第346章 别救那必死之人 “所有后备队全体迎战！释放所有飞行器！必须堵上卡尔基离位的缺口，否则我们的防线要被击穿了！”罗什曼那大声地下令，棕灰色的眼睛焦虑地望着立体指挥墙上的显示。 在人生第一次上战场之际，他曾伤心地怒吼：“为什么我要杀死不认识的人，不认识我的人要杀死我呢？” 现在，卡尔基不会再有这样的疑问，他只会全神贯注地去杀戮。 在数百架白虎战机以及重型战列舰的疯狂轰击下，战况几乎瞬时逆转，“璇玑号”里的小舰队指挥部里所有人员都惊慌失措。 “又来了……用数百架白虎战机做野猪式冲锋，这风格太那个……谁了……”兰瑟依旧坐在指挥座上，用一侧的小显示屏观看一些数据和战况，除了脸色苍白，显得出乎意料的平静。 谭林扭头看他，从舰队开拨到开战，兰瑟都闷闷不乐，完全没有求胜之心，简直形同梦游。 “麦克唐纳的舰队已经以分散队列撤离了，柏拉图人会全力攻击我们，该怎么办？！智能系统给出的建议是我们也尽快分队列撤离！”谭林焦急地喊道。 “我们远撤100万公里，随后掉头向他们正面炮击，必须抵挡……对付白虎骑士团不要被他们的猛攻吓倒了！一旦自乱阵脚，会被老虎彻底撕碎！” 此时，全程梦游的徐少校终于被震醒一般，果断地发布了一个命令。 “纳胡沙！我们来了！” 卡尔基终于接通了被围困战机群的通讯，很显然，他们的战机已经千疮百孔，太空通讯都已经连接不上。 “真有你的卡尔基……我以为今天我要阵亡了……”纳胡沙的口气竭力保持平静，但听得出他已经战到精疲力尽了。 “只要有我在，就不会坐视友军覆灭。”卡尔基说道，“纳胡沙，我们一起带领编队撤离，从b904区撤离……” “卡尔基！听我的话！带领整个战斗群去530区，你的战斗位置已被其他战斗人员填补，你们会搅乱炮击程序！执行我的命令！”只听见齐斯的声音焦急地在他的耳边大喊大叫道。 “收到！” 就在卡尔基带领纳胡沙的残部按照“鸢尾花”旗舰的命令转向更远的区域突围时，兰瑟·徐的那支小舰队已在这数分钟内完成了重新集结和排列，联合一部分溃散的友军，又重整出攻击队列。 “实在是运气爆棚！我们几乎没有受到严重损失……” 谭林喃喃自语，心中佩服兰瑟·徐这个平时看起来磨磨唧唧，犹犹豫豫的家伙，他在学习白虎舰队的指挥精髓，并且一直在漫长的航行中与各舰指挥官模拟作战，整支小舰队的应战反应速度，事实上已经是盖亚最上乘了。 “有一支白虎战机编队向我们的攻击区域飞来！”蓓丝·奥尔珂特轻声汇报了句。 “太好了！只要，柏拉图人进入预定炮击区域，就开始炮击！全员各就各位！”坐在指挥座上的徐少校虽然年轻，但显得很沉着，原本的那种慢人一拍的迟缓，不易激动的性格，如今却像是一种大将风度。 对卡尔基而言，敌人的炮击在他还未做出反应时，就猝然而至。 齐斯没有商羯罗和他那种天衣无缝般的配合，没有来得及给他任何警告，这位新参谋长只顾得上己方舰队的鏖战—— 战场不能犯错，迟缓一秒钟，就是生死和胜负之分。 盖亚人的各类大炮又的炮击能量又增加了，再加之移动大炮炮击矩阵的辅助打击力，几乎是瞬间，400多架白虎战机群被无数五彩缤纷的炮线笼罩，爆炸光点四散。 “快闪！” 伊安沙大叫道。 在这电光火石之间，卡尔基用最闪电般的速度逃离炮击区域，但那些隶属于纳胡沙执事的白虎战机群就没有那么好的运气。 在先前的被包围炮击中，它们的战机已受到重创，无法做出最快速的躲避飞旋或下沉，只能被直击而中，一时间爆炸光一闪，有些战机整机爆炸，穿着战甲的骑士们被飞弹而出，一时间场面极为惨烈。 “纳胡沙！” 卡尔基在飞速躲避中，他不是用眼睛感知，而是用意识在迅速躲避，虽然他自己都感觉到被盖亚的炮火猛烈击中数次，一股钻心的恶心，但都不忘记联系战友。 通讯已经中断了——他一定被击落了—— “卡尔基，别去救那些必死之人，这除了让你付出更沉重的代价之外，将一无所获。” 那罗希摩的声音在他的脑海中瞬间响起。 “你这个逞勇好战的疯狗一样的家伙，同时还有一颗滥好人的心，这可真是一件麻烦事，如果你未来成为指挥官，一定要记得我的话。” 为什么他总是不能保持一种置身事外的冷静，激情如烈火，总是让他做出最情感化的选择。 “我得让盖亚人付出代价！” 一股复仇的火焰沸腾着满身的血液，从一条条全身血脉喷涌，直冲他的头顶。 战机如同被光芒融 化了一般，直冲盖亚小舰队的旗舰而去，有谁能料到一位大团长，会落到今日在这样小的战场局部中中拼命的境地。 “卡尔基！你不要命了吗？……” 他听到自己的扈从伊安沙紧张地大叫道，但他立即切断了通讯，将战机最新的隐形能量调至最高，这能欺骗靠太空雷达智能自动锁定的盖亚大炮系统，这样他能以标志般的螺旋绕圈，如融入宇宙的黑暗，躲过无数交织的炮线直冲这艘盖亚旗舰—— 是他们杀死了那么多高贵的骑士，这群卑鄙狡诈的盖亚人！ 极度的愤怒让他忘记了所有曾在芒星城结识的盖亚人，他曾经满怀的人类平等的梦想…… 只想杀戮盖亚人的欲望化作了一道光，冲向“璇玑号”—— “一架白虎战机向我们冲过来了！”蓓丝声音颤抖地神经症地大叫道，她从来没有这样失去冷静过。 “什么？！快击落它！！”谭林也疯狂地大叫起来。 整个指挥部的人员都惊慌失措地大叫道，因为这艘战机把自己当作炮束，自杀式地冲向了他们所在的旗舰。 该结束了……卡尔基告诉自己。 第347章 比猎户座更英武 他的生命应该在“阿史沃因”的大祈祷室的祭坛上，在和璇玑在拥抱中结束，而不是现在如此卑微而无奈，就像一个被榨干利用价值的小丑—— 在全指挥部人员惊慌失措，尖叫不绝于耳的两秒中，甚至只有一秒半中，兰瑟·徐却是唯一平静的那一个木头人，呆呆地坐在自己的指挥座上，他突觉得自己这一生，如电影一样在眼前闪过。 这受祖辈溺爱的芒星城中产阶级的生活，事实上是幸福的，幸福得几乎让他失去了任何开拓的外向能力，直到那个少女的倩影给他留下的伤痛，深深地…… 卡尔基也产生了变形战机极限速度下，飞行员的“意识界限”，时间完全消失了，他像在一个明亮的梦里—— 在他头顶是“乌鲁斯蒂瓦”星球上异时空瑰丽的星空，不仅是群星璀璨，甚至可以看到各种五颜六色的星团和星系，幽蓝的大海在一侧温柔地拍打细白如银的沙滩，篝火发出光与热，夜风如此轻柔，带来椰林摆动时“沙沙”的响声，以及不远处檀香树和香根草丛的芬芳。 他和璇玑就这样如同初生的婴儿躺在一条柔软的毯子上，紧紧拥抱着入眠，她是那么光滑，那么细腻，融化了他的所有。 她在他的亲吻里醒来，一对爱人甜蜜忘情地注视着，他看着她，她看着他，好似从天地初开，他们就彼此相爱。 “你太完美，全宇宙也找不到像你这样完美的王子，或是国王……”璇玑在甜言蜜语的时候，声音会如丝弦般震动，宛如一首歌在他耳畔飘荡，“比在地球高原上眺望的猎户座更恢弘更英武，比天狼星更闪耀。” “我太幸福，这种幸福是如此虚假，我想，如果在此时死亡，也令我甘之如饴。”他深情地望着她。 “不要在这样美丽的夜晚谈论死亡。”她敏感地支起身，“你们白虎骑士总痴迷于死亡崇拜。” “死亡是每个人的归宿，我们总和她共舞，比常人更受她的青睐。”他用纤长的手指抚弄垂落在她洁白肩颈处的乌发，黑得令他神魂颠倒，“记住，璇玑，我无论死在哪里，灵魂总会来到最爱之人的身边，来到你身边，千万光年，就如瞬间……” “不！我不要你死！我要你活着，一直活着，直到这个世界按照我们的意志运行，再也没有人能分开我们……” “女人简直是暴君。”他开怀地微笑起来，显得那么甜美，年轻得如同少年，“别忘了我对你说过，我内心有一个弑君者，‘看，这就是暴君的下场……” 他翻过身把她压在身下，她发出一阵银铃声的“咯咯”笑声，这就是他的天堂—— 我要你活着，一直活着，直到这个世界按照我们的意志运行。 是她的声音，一片黑暗。 一架被纠缠的无数炮束击中的“白虎”战机向一艘三级旗舰“璇玑号”以最高速度冲了过来，自杀性地撞在了舰左后侧的两个发动机上，一道爆炸光异常明亮。 这是第二次经历白虎战机直撞旗舰的事了—— 在黑暗来临前，兰瑟·徐坐在指挥座上，脸色煞白，呆呆地张大了嘴。 这比第一次在第七舰队的旗舰上的经历还要刺激，“鲲鹏”是一条长近6公里的巨兽，而“璇玑”只有区区950米，和一架带着高浓度爆炸物，长达百米的白虎战机猛然相撞。 当时脚下那阵地动山摇式的晃动和巨大的爆炸声已经把他吓傻，而现在“璇玑号”直接被撞翻了，在真空中因引擎爆炸而乱翻一气。 巨大的爆炸声震耳欲聋，兰瑟只听见耳畔一阵凄厉的尖叫声，指挥座的防护系统瞬间启动，但他简直是坐上了最刺激的游乐场跳楼机加疯狂摇转椅，或是过山车，一时间头脚乱翻到七荤八素，灵魂出窍，指挥部里没有被及时固定的人体物体都飞了起来，他感觉到有一个人被甩到他指挥座的保护罩上，在黑暗中发出全身骨折时的脆裂声—— “我要死了！璇玑！”他本能地用胳膊遮住脸，发出了嘶声力竭的一声叫声，无比绝望。 一切都陷入了黑暗。 柏拉图人竟然突然取得了胜利——因为一位白虎执事率领部众，突然疯狂出击，打破了双方的整个攻防力量的胶着状态，盖亚人舰队的一点溃败，迅速造成了全线崩溃。 一艘艘鏖战后布满炮击痕迹的盖亚巨舰，在柏拉图人追击的一道道炮束中飞速撤离。 此时，在各自的旗舰上，两位最高指挥官在“各自撤离”命令后，竟然如释重负。 “只不过是从唐怀瑟之门区域暂时撤离而已，敌进我退罢了，在战争中保持有生力量才是上策，宇宙如此之大，怎会计较一地一处之得失呢？”第三舰队总司令西瓦那大将毫无一点失败者的羞惭，“我们嫡亲的第三舰队没受大损失就好，回去还可以把损失加倍补回来，摩尔人这家伙应该也是这样想吧，算第七舰队倒霉了……” 范·登·布兰德参谋长充耳不闻，忙着和其余人员紧张地互相联络各部。 他心里很清楚，像西瓦那和冯·阿本贝格这样的世袭军 头才是“锡安山”的真正主人，而庞大的盖亚舰队不过是“打工人”，他们再轻易地撤退和失守，都不会遭受任何诘责。 “摩尔人”菲利克斯大将竟然在旗舰正在“三级跳跃”离开战场之时，从指挥座上站了起来，这让其他端坐在各自位置，感受到一阵钻心难受，感觉在被压缩成纸片人的下属们看得目瞪口呆。 “骑士们在星辰之海长驱直入，战火在唐怀瑟之门燃烧，一切对我们皆无所谓，世人的诅咒或是赞美，乌拉，乌拉，乌拉……” 面对旗舰全景观察窗前呈现出彩虹般旋转的光道，他竟然用德语低声清唱。 这像是一个宏大的歌剧背景，而这位心情轻松，身材高大的盖亚大将，傲然站立着，脱口而出的竟然是白虎骑士团的战歌。 第348章 医疗舰上 “大将……阁下，这歌不合适……”他的一位部下在胸闷恶心中，还是勉强挤出一句话劝告他。 “这是一首古老的战歌，600年以来未动一字，彼时，盖亚人和柏拉图人还会常在‘唐怀瑟之门征战，只为了省去星际跳跃的巨大能量和时间……那个年代，落后得就和中世纪差不多吧。” 菲利克斯微微一笑，在他这张深橄榄色的脸庞上还残留着些许“白虎黄金之血”的英俊，这幅超乎寻常的强壮体格也是维沙卡团长的遗产——一位有史以来叛逃到盖亚系统内的最高等的柏拉图“白虎”贵族。 “我只是突然觉得这首歌很应景，你们不喜欢的话，我就不唱了。”大将冷冷地说了句，咖啡色的虹膜在彩虹色的跳跃光线下会闪烁出蓝灰色的色泽。 指挥部人员坐在自己的座位上面面相窥，陷入失败的沮丧之中。 冯·阿本贝格家族的父系是白虎骑士团首席团长，几乎是盖亚战争部尽人皆知之事，但这已经是三个多世纪前的旧事了，菲利克斯大将的外表完全是一个盖亚人，但却保留了一种怪异的骑士风度，有时让身边的人都很费解。 “大将，你还是赶紧回指挥座坐好，时空跳跃随时会有危险。”他的亚裔勤务兵赶紧提醒他。 “你们看，我们已经从虫孔出来了。”他平静地向前一指，“人们恐惧的只是恐惧本身，而担忧并不能阻止事情的发生，人人都要面对最终的结局。” 轻柔的广播声和各种提示音回响在庞大如巨兽般的旗舰内部回响着，这支庞大的盖亚舰队轻松地逃脱了追击，无边无际的黑暗时空总能蔽护所有失败者。 菲利克斯大将坐回了指挥座，望着各自忙碌着指挥部人员，竟然点了一杯香槟酒。 “回到芒星城，这座大城，亿万奴隶建造的摩天都市……”他薄薄的嘴唇轻抿了一口散发着宜人柑橘清香的金色液体，“我要回湖海山庄修建灌木丛。” 卡尔基不知道，自己如何是从乌鲁斯蒂瓦的美梦中，又回到这个他决心离开的冷酷世界中。 他以为死意已经足够坚决，却不知怎么回事又被弹射而出。 伊安沙冒着生命危险，传过丛林般的炮线，将弹射出的执事回收救下，在自杀性撞击时，卡尔基完全没想到，这位忠心耿耿的扈从一直跟飞在他一侧，而他一心只想摆脱耻辱的生活。 这场只持续半日的战役结束后，柏拉图指挥官们在各自旗舰上庆祝胜利，罗什曼那和提婆达多都很高兴，尤其是提婆达多，这是他晋升为团长后第一场胜利。 一些年轻的骑士们热爱这位年轻快乐的新团长，他们是从“光音天”晋升到“忉利天”的，这让他们倍感荣誉，在新旗舰“昆尼雅”的大食堂享受胜利晚餐时，他们如一群年轻的公狼般吵吵嚷嚷，几乎要把提婆达多扛在肩上抬起来，而新团长仰头大笑着，享受着胜利后的美好。 前团长卡尔基遗留下来的人员显得很沉闷——罗睺、商羯罗、悉达……这些骑士们都显示出一种并不发自内心的快乐，勉强地拍着手，他们已被边缘化，新团长有自己的心腹团体。 “快把我放下来，你们的手比盖亚人的大炮更令人难以忍受！”年轻的团长叫嚷道，引起了众人的一阵欢笑声。 提婆达多早就忘记了自己的好兄弟希廷，一个在晋升道路上的竞争失败者。如今，每一次胜利，都会让他更接近马尔堡骑士大厅中大团长的宝座。 每个人都活在自己的世界里，这些世界各不相通，悲喜不同。 卡尔基执事被送到了医疗舰上，此役白虎骑士团伤亡惨重，医疗舰上各组医疗人员虽然有条不紊，但依旧显得忙碌异常。 “我只是受了点皮肉伤，去忙你的吧！”卡尔基向一位年轻的医疗兵说道，后者看他左肩上的搓伤并不重，这是逃离脱出的骑士常会在各类小型飞行器扫射中受的轻微外伤，就立即喷上了一点止血和修复喷雾，赶紧赶往另一个独立小间。 “你需要在这里观察一段时间，然后再接受一次全身检查，不要乱跑噢！” 医疗兵在匆忙离开前嘱咐他，但他显然充耳不闻，向这里的负责人走了过去，这是一位穿着深蓝色制服，看起来经验丰富的年长军医，深色的头发已经花白，领章上螺旋的金色双蛇表示了他的最高等级。 “纳胡沙执事他人在哪里？” 军医长定睛看了一眼这位向自己快步流星走过来的骑士，他显然就是那种最标准也是最完美的白虎骑士，高大而强壮，穿着紧身银白色战斗服能凸显出肌肉的结实感，狭长的面容却相当俊美，说话的声音低沉，带着一股高傲之感，身上到处溅着血迹，带着军人稳健刚强的气质。 “你是？” “卡尔基……卡尔基执事。”他皱着眉，承认了自己的新职位。 在确认对方是骑士团的高级指挥官后，军医长点触了移动屏幕上，语气凝重地开口说道：“纳胡沙执事已经进入临终状态，就在走廊尽头的s64房间内。” 卡尔基倒吸 一口冷气，正当他想迅速冲过去时，身材不高，但颇为强壮的军医长一把抓住他。 “不要乱跑，那里不对伤员开放，是特殊的区域，他会走得很平静，没有任何痛苦……我保证……” “你们可以救他的！现代医疗没有救不了的外伤……”卡尔基低声轻叫起来，口气显得颇为激动。“用维达冰液冻起来送往最近的太空战地医院，那里有‘米特拉达梯，即使生理死亡你们也能把人救活过来，不是吗？！我就这样又活了一次……你们不要放弃，就算我真心地请求你们，纳胡沙是一个勇士，一个讲义气的好兄弟，有一个女人在等他回家……” “执事，你冷静下，前线医疗有条件限制，太空医院‘玛特没有按时到达指定位置，我们已经尽力了……执事本人现在很平静，他很平静！” 卡尔基愣住了，是什么让看惯生死的他，如今如此容易激动呢？ 第349章 所得的只是骨灰 在向军医长做了各项保证之后，卡尔基才能前往临终区域，如今的他已经不能随心所欲地进入任何区域。 在雪白一片的病房之内，耶胡沙就躺在中央的医疗床上，身上盖着一条白毯子，没有接任何可见的仪器和连线，光线并不耀眼，反而如傍晚的春天树林般和煦宜人。 卡尔基走了过去，战靴发出了响声打破了死一般的激情，他闻到了一种布哈拉祈祷室中特殊的香气，他的思绪立即回到了“特拉夜斯特陵舍”的日子里，那么多年轻的骑士们，那么快乐…… 而现在……却像这个地方，苍白一片。 纳胡沙的脸原有一种硬汉的粗砺感，此时却变得柔和多了，卡尔基仔细端详了他盖着医疗被的身体，和身体几乎残破不全的伐楼那不一样，他受的是内伤，而且没有严重外伤和血迹。 “等我，纳胡沙，我们会很快重聚，在瓦尔哈拉……” 他轻轻地说道，俯下身，伸出双臂紧紧拥抱自己的朋友，就像在弥撒仪式上，饮完战前甘露，骑士们亲密无间的拥抱。 “……我们赢了吗？……” 他突然听到纳胡沙轻轻地说了一句，非常清晰。 这让卡尔基随即抬起头看着将死者的脸，那是一张高贵的面容，就像所有的白虎骑士，有一些略微地发长，脸虽然剃须得很干净，但胡须根显得很浓密，和他的头发一样，泛出金棕色调。 “我们胜利了，盖亚人逃跑了。” “……呵……太好了！……” 说完，他的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叹息声，卡尔基看到一种光彩从纳胡沙的蓝眼睛中缓缓消失了，胜利的喜悦以一种浅浅的微笑凝固在他的脸上。 他用手轻轻为朋友阂上了微张的眼睛，手上还带着自己的血污。 这是他第一次陪伴朋友离开这个世界，太空战争让一切都太快，即使在地面战争中他只顾战斗，现场一片狼籍，看不到如此静美的告别。 “再见，我的朋友，再见。” 他转身离开，用手抹掉眼泪。 第一次进入“白孔雀餐厅”的场景仍记忆犹新，沙塔育和纳胡沙热情地欢迎新人，在鲜花和烛光之下，“骑士之角”总是被布置得宛如众神的宴会，那些英俊的骑士们和年轻漂亮的夫人们在轻声交谈着，这个世界太完美，完美到不真实，最后，如璀璨夺目的水晶球一般支离破碎。 “整整一代人……我们失去了一代人，所得的，不过是骨灰……”他低头，喃喃自语。 胜利从未如此苍白，如此毫无价值。 卡尔基走出了这间洁净无菌的小房间，纳胡沙自始至终是一位英勇的骑士，而他却开始动摇，第一次，打心底厌恶这场漫无止境的星际战争。 “嘶……嘶……哎呦……” 兰瑟·徐嘴里发出轻声，身体不由自主地轻轻往后躲闪，而身为舰载医疗官的莉莉·吴带着医疗手套，用带着红光点的医疗缝合棒帮他缝合右眉上的一道深深的伤口。 “你忍点疼，已经给你喷了止痛剂了。” “忍不了，我浑身都疼，疼得直到现在我说话都难受。”徐少校动了动已经被架在骨折固定器上的左臂，行动时显得像一个机械人般古怪。 白虎战机的自杀性攻击差点就让“璇玑号”彻底完蛋，幸好这艘旗舰刚经过最先进的改装，防撞击能力受到了最严峻考验，但整艘旗舰在一番侧翻后，算得上伤亡惨重，连他这个最高指挥官都被从指挥座上甩了下来，受了不轻的伤。 莉莉看到他狼狈不堪的样子，忍不住低头微笑了起来。 “你嘲笑我？我现在很可笑吗？”他对异性的反应总是如此敏感，“你不知道，当时我差点吓得尿在身上，要是真尿一裤了，岂不是要被你们笑死。” “怎么会呢……”莉莉虽然嘴上如此说，可是显然被他逗得更乐了，“你是盖亚有史以来最年轻的传奇指挥官了，也是我们这支小舰队的灵魂人物，我们在撤退前杀伤了大批白虎骑士，他们都开始叫你‘白虎克星了。” “这些听起来都像是彩虹屁，战场上都是运气，人生就如此……我在军事指挥学院成绩很差，差点无法毕业，连参谋专业都是开后门挤进去的，否则只能去读后勤专业。那些优秀毕业生去了哪里？很多人在毕业头两年就阵亡了，我真算看透了……”兰瑟总是很难抑制住自己天性中的悲观和自我厌恶。 “不！你是一个很善良的人，而且实在，我不会忘记你在‘昆仑舰上出手搭救过我，如果没有你的话，我现在已经死了，变成了每天发往战争部的统计数字。” “噢！还有这事！我都忘了……” 兰瑟不再喊疼，而是像小绵羊一样温顺地侧过脸，任由莉莉·吴给他重新在眉毛处细致地植入人工眉毛毛囊，否则他的右眉日后会如断了一截般。 她的手很温柔，除了璇玑，他还没有怎么被同龄女孩碰触过……一旦有这种意识，他又扭捏起来。 “这是我第一次在受伤，我不会 就这样破相了吧。” “不会，我会让你比以前更英俊。” “我很帅吗？” “当然，你还不够帅吗？天呐……” 第一次被女孩直率地赞美外貌，兰瑟觉得一阵心花怒放，甚至连身体的疼痛都一时感受不到了。 也许，他一开始想寻找幸福的方向就是错的。璇玑太独特，根本就不像一个盖亚女孩，甚至连点正常人的爱好都没有；把卡尔基当作情敌，这种精神压力也实在太大了，他简直完美到不似凡人，他这个璇玑口中的“大都市费拉”赤着脚也赶不上，一个700年育种的极品，在他面前的自惭形秽能让人压力如山。 也许……他应该尝试新的方向了。 他微侧过头，打量莉莉·吴，她很优秀，头脑出色，外貌也很可爱。 “如果……我们平安返回芒星城，我大概……暂时也不会有作战任务了，我能……”徐少校涨红了脸，鼓起勇气问道，“我能请你喝杯咖啡吗？” 第350章 艾顿星的劳工市场 “当然没问题，这算是团体活动吗？”莉莉的浅褐色眼睛异常灵动地闪烁着。 “不……就我们两个人……” 他想把“璇玑”翻过去，这个轻易占有了他的心，轻易让他在十五年的时间魂牵梦绕，无怨无悔地倾情出的女孩，究竟只是一个外星人。 他能感到她身上，那不属于盖亚大地的精神之力，骄傲地直飞高天。他把她当作一个美丽的星辰，追了那么久，在天空飘荡，最终掉落，痛彻心扉。 璇玑站在“苦力部”的应聘人员的圆形台子上简直已经无聊得要发疯了，一边饥肠辘辘，一边哈欠连天。 她看下计时器，她已经来了98小时45分钟39秒，可是整个艾顿星的自转周期绝不是和柏拉图人或盖亚人那样依旧沿袭老地球，他们连星舰上都是24小时制的，但在阿迪斯人这里一切都乱套了，现在明明在阳光普照的下午，可是她困得如同凌晨时分一样。 应聘舰上苦力人员事实上是走得最快的，这里的市场相当粗放，一艘艘各种类型的星舰来来往往地停泊在广场般的圆台子四周一根根巨大的树柱形的连接廊桥之上，用工方的人员从电梯上直通而下，然后去各个部门挑选员工就行了。 很多对她都一脸嫌弃，有的人甚至掩面而过，璇玑看到周围的人流动很快，甚至连一位和她难兄难弟般站了很久的螳螂星人都找到了雇主，她再也淡定不了了。 璇玑，你这个笨蛋！笨死了！怎么能相信一位星际女巫呢？！她在心里暗暗地骂自己，低头看着自己带蹼的左手。 开什么盲盒！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这水晶的能量已经和她的身体产生了共振—— 她变成了一个大鲧星人。 如果说外星人还有等级歧视链的话，大鲧星人无疑处于歧视链低端。 位于人马座矮椭球星系边缘的鲧星是一颗水星球，只能间歇性地露出一部分陆地，这让大鲧星人事实上就是星际人鱼怪，全身布满蓝绿色的鳞片，并且带着粘液，至于尊容，在星际智人眼里就是鲶鱼成精，圆圆的大眼睛分得很开，还带着一层膜，嘴唇又大又厚，像土堆一样抽象的鼻子两侧还有两根又白又滑的肉胡须，他们的样子实在不讨人喜欢，智力也平平，常常双目朝天宛如冥想，一副不知所云的样子。 但在星际奴隶主横行的时代，竟然也在这种外星人身上开发出了价值，愚笨到老实，而且几乎是素食，吃得很差也不会抱怨，能任劳任怨地干很多重活苦活，没有性冲动也不会惹事生非，真是舰载奴隶的好材料，当然，由于其天性实在愚钝，常常笨手笨脚，一般备有智能机器人的大舰不愿找低能舰员，他们可是要处理很复杂的情况。 当璇玑第一次从镜子里看到自己变身为大鲧星人的奇妙尊容时，被气得急火攻心，差点顺手举起变形水晶就把它砸了。 但是，当她在艾顿星上待了几个小时后，她明白了自己的处境—— 那些像管事人一样的男人都几乎和b520休息站里的匪徒一样，或怪异或丑陋，盖亚人里的精神小伙站在这里都宛如玉树临风，他们穿着怪异，言辞粗鄙，谈论着另一边***市场的女人，夹杂着令她作呕的内容。 有时候，会有些人把刚买来的女奴迫不及待地拿来玩弄，用手揉搓着她们的双峰，用舌头舔她们的脸，做出各种猥亵的动作，甚至有一次无人问津的她想换个地方站立，以便更多雇主看到时，碰见天雷滚滚的事—— 在她不远处，一个外表肮脏的男人直接把一个买来的黑壮的胖女人向前推倒，在昏暗天色下就旁若无人地快活起来，旁人都围看着叫好，或是熟视无睹般安静地走过，只有她吓得面如土色，如发疯一样，撒腿就跑，撞在几个高壮的男人身上，还被赏了一嘴巴，人都横着飞了出去。 “哈哈！这死笨的大鲧星蠢货！快滚！” 他们“哈哈”大笑，嘲笑她落地时鱼尾状尾椎甩动的搞笑样子，如果是以往，她会拿出柏拉图军事贵族的气魄来，当头给他们武器的批判，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对生活失去了勇气，好像自己变成了真正的大鲧星人，自惭形秽，只能一溜烟跑了。 这些被交易的女人在她眼里都难看，浓妆艳抹，不忍直视。有一天她站在那里，看到***市场的方向发生了一阵混战，爆炸声不绝于耳，还有一艘小型星舰拖着浓烟滚滚坠落了向地平线的另一侧，发出了让地面震颤的爆炸声。 “这肯定又是大打出手，抢漂亮女人了，每个月总有这样几出，唉。” 一位管理员模样的人在一旁抽着草莓味的电子烟，悠然地说道。 璇玑看着这劲爆的场面，如木头人一样呆怔地看着，心想：恢复原型一定不是好主意，这事得从长计议。 一群女海盗打扮的彪悍女人远远地走了过来，她们身上带着属于自己帮派的蓝色螺纹型纹身，还有身上的金属挂饰“叮叮当当”地响着，她们就同所有的阿迪斯人一样，随身带着各种重装武器，看起来很不好惹。 “马萨格泰女人，别惹她们 ！” 连阿迪斯男人都会自动躲避这些横行霸道的女人，璇玑想到了女巫临走前说她对阿迪斯世界有所误解，送给她厚厚一本用柏拉图语写的古书《哈迪斯生活百科，她每天晚上一个人就窝在自己的小舰里学习，里面就写到这群纯女性组成的太空海盗集团“马萨格泰女人”。 虽然，这个“霍布斯世界”非常可怕，但她能见到那么多光怪陆离的世界，是多么神奇！宇宙是如此广阔，如此丰富多彩，如果只把自己的世界限定在安全的文明世界里，对她而言，倒是一种损失了。 “姐姐，你们能用我吗？” 她鼓起勇气想搭讪，觉得女性团体更可能更有安全感，但是经过特殊的磁场转变，她原本清亮悦耳的声音变成一种混浊的嗡嗡声，简直不像人声。 第351章 罗斯六世 “这个可笑的大鲧星人在说什么？”为首的女头目转头问身边的人，她一脸横肉，直接把头发都剃光了，在光滑的头皮上描绘着奇特螺旋图案的蓝色纹身，看起来比普通男人都蛮横得多。 “它可能想给我们工作。”身旁一个女人说道。 其他女人均把黑色的头发都梳成了面条一样的小发辫，看起来好几年都没洗过的样子，完全失去了光泽，油腻腻雾蒙蒙的一片。 只见她们在这番对话后发出了一片“啊哈哈”的哄笑声，充满了不怀好意的嘲讽感。 “我们先去那边的市场，那里没好货才来这里看看……你瞧瞧你自己，看看，”粗旷的女头目指着她的两腿之间，“那里什么都没有，你们大鲧星人不仅全身黏黏糊糊的，腥臭难闻，还是中性人，我们一船姐妹都等着伟岸的新老公赶紧上工呢。” 说完，又是一阵“啊哈哈”的笑声，很多围观群众也发出对毫无雄性特质的大鲧星人的嘲笑。 这下，璇玑呆若木鸡地原地站立着，大鲧星人看起来低级可笑之处在于他们不穿衣服，完全没有第二性征需要遮掩，也不会像人类一样***。这跟公认高等的外星人，例如织女星人、猎户座人、昴宿星人等等大不相同，他们和柏拉图人或盖亚人都是一样穿着体面的，在高级文明面前，大鲧星人只不过是不分公母，智力低下的鱼精苦力罢了。 从小就知道自己外貌出众的她，这下自尊心遭到摧毁性打击，又不能再众人面前大喝一声：姑奶奶是柏拉图人！一旦恢复原型，在这里引起的混乱会更大，她只能在四周围一片嘲讽和笑声中，捂着脸赶紧跑了，鱼尾巴还一甩一甩。 下一步该怎么办？难道灰溜溜地回盖亚吗？还是硬着头皮找柏拉图人？她陷入了左右为难。 “哎呦！走路不长眼睛啊！” 她不小心又在这个拥挤不堪的劳务市场内撞到人了，一个男人踉跄了一下，往后退了一步。 “对……对不起。”她低着头只顾用蹼手捂住脸，现在她满脑子考虑的都是“柏拉图三疑问”，嘴巴里说出来的声音还是那种“嗡嗡呜呜”的海螺鸣响声。 “死笨呢……” 面对一个大鲧星人莽撞的撞击，他原本想继续骂下去，却看到那双滑稽的死鱼眼里噙满了泪水。 “喂，我说，你哭什么？”对方的口气有些许缓和了，“是你把我吓一跳啊。” “我不知道未来在何方，我已经没有更多的食物了，穿梭舰太老旧，去不了太远的地方……可是没人会要用我，所有人都看不起我，取笑我……” 她知道自己说出来的话，在人类耳中，就是一串海螺幽鸣声，但还是忍不住一吐为快。 “它说没吃的，走不了，没人要，生活困顿。”一只鹦鹉的声音在聒噪地响着，就像最恪尽职守的同传翻译一样准确地翻译出她那阵浑浊声音的意思。 这个有趣的声音随即把璇玑从深深的感伤中拉回到现实，她微微抬起头，在夕阳的昏黄的光线下看清楚了对面站立的男人。 在来到艾顿星的第100个小时后，她遇到了一艘星际海盗船“时光玫瑰号”的船长罗斯六世。 罗斯六世和所有的阿迪斯人一样打扮古怪，或者说极有个性。他穿着海盗那种破烂不堪的仿制军装，在腰间佩满了各种激光枪，但依旧会在胸口佩戴一朵鲜艳的仿真红玫瑰花，一头黑发卷曲，梳了一个短短的马尾辫，但右侧的一缕头发却故意垂落在脸颊一侧，显得非常有腔调。要说他所属的人族，也和所有阿迪斯人一样从外貌上无法判断，他长得像蒙古利亚人种，但五官却很鲜明，脸颊算纤长，尤其是他的鼻子又高又挺，非常出彩，然而，这样漂亮的鼻子在中间却是一段扭曲，也就是说，他的五官中最漂亮的鼻子竟然是歪的。 每当有人嘲讽他这样的美男子竟然不肯花钱给自己整个直鼻子时，他便会反驳：“你们懂个球！这是老子孤雄繁殖的证明！这可是铁骨铮铮，不向娘们低头的真汉子的勋章啊！” 在这点上，罗斯六世和大多数阿迪斯人不一样，大多数人出于性冲动，还是会使用传统方式造人，繁衍后代，但罗斯六世没有生理上的母亲，只有生理上的父亲罗斯五世，这种无性繁殖可以一直追溯到200年前罗斯一世，这位有趣的“时光玫瑰号”第一任船主决定掌控着这艘掠私船，在茫茫星海进行永恒的漂泊和战斗。 “我要一个人一直到宇宙的尽头，人类的生命太短暂，我要保留我世世代代的记忆，一直前进到时空尽头！” 罗斯一世站在“时光玫瑰号”海盗船凸出的前端大观察窗前，对着绚丽的宇宙深空豪言壮语般地大声发誓道。 说干就干，阿迪斯人可不需遵守旧世界的规则，但经济问题却是一个永恒的难题——无性繁殖的巨资花费对一个财务极不稳定的星际海盗而言，是很难负担。 于是，在罗斯三世在勒伊嘉星上豪赌大醉一场，被人抢走大量“离子金”现金后，由于无法及时结款，他的儿子罗斯四世就有了一个歪鼻子，甚至 连长相都不那么英俊了。其后的两代人都想方设法地做了基因上的挽回，但依旧回天乏术。 幸好，罗斯们的性格就是旷达，无论在这200年中，无论遇到什么样的危险和困难，他们都是硬挺过去。这次，他要到艾顿星的劳工市场给“时光玫瑰号”找一个新的甲板工。 “老钱这个骗子，趁我不注意卷了一袋星尘石就跑了！妈的，我以后再也不用和小灰人的***了，也太女干猾了！我给他白吃白住，还让他赚了一大笔钱……” 他下舰时骂骂咧咧，心里打定主意，这次要找一个老实点的甲板苦工，要把老钱那里的损失弥补回来。 现在，他的面前就站着一个看起来又萌又蠢的大鲧星人。 第352章 誓言石 “呃，这样吧……”罗斯六世清了清嗓子，“我正好为‘时光玫瑰号在找甲板苦工，如果你对薪酬和劳动环境要求不高的话，可以考虑来我的船上工作。” 他面前的大鲧星人的喉腔里发出了一阵呜呜咽咽的声音。 “它说要保证它的安全，它只要干净饮食和睡觉地方，可以干甲板苦工。”站立在他肩膀上的赤红大鹦鹉又扯着嗓子叫道，这只已经278岁的老鹦鹉“阿朱”的业余爱好就是和各类外星人废话嗑唠，最后无师自通成了罗斯六世的翻译官，让他省了买智多星翻译器的钱了，只不过总是喧宾夺主般吵吵嚷嚷，搞得谈话内容毫无隐私。 “有没有其他的要求啊？还是把条件谈清楚吧，免得上船后反悔，大家又闹不开心。”罗斯端详着眼前这个大鲧星人，他总觉得它长得非常特别，好像在今天夕阳的光线下，那身蓝绿色鳞片都闪闪发光。 “它要干净，要素食，要有独处时间，最好有独立房间。”阿朱叫嚷着。 卧槽尼玛——罗斯在心里嘟哝道，真遇到神物了，还有这样想法的大鲧星人？！它们可是以邋遢着称啊。 转念一想，甲板底舱有一个小储物间，打扫一下空间还是有的，他还是太好奇这个有趣的家伙。 “还有呢？薪水要多少？” “它说不要钱，在它想离开时让它走就可以，在白虎骑士团打仗时，它要靠近看看。” 这下罗斯六世更是瞪大眼睛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他不想向低智的大鲧星人解释海盗的航道和正规军的“管道”完全不同，能遇到倒有鬼了，不过呢，双方激战之后，他们这群阿迪斯人倒乐意去当食尸鬼，去漂浮的宇宙残骸里寻找任何可以换钱的东西。 “好。” 罗斯做出一副诚信满满的样子来，他发觉大鲧星人流露出一种极为温柔和欣慰的表情，配上此时的金色光芒，宛如宗教体验，尤其是它情不自禁地合拢带蹼的绿手放在面前，说这是虔诚祈祷的少女，他都信。 “我是‘时光玫瑰号的船长罗斯六世，你叫我罗斯就可以了，怎么称呼你？” 大鲧星人愣了愣，很轻地说了声：“阿星。” 由于这个名字的音节很简单，他完全听得懂，它发音时有一种高雅的气质…… 罗斯很想打自己一拳，难道很久没去找姑娘了？！饥渴到见到大鲧星人都能看出美感了？！ 按照劳工市场的规矩，两个人伸出手握手，表示谈拢成交。 罗斯戴着怪异的皮手套，依据感觉到对方的手之灵活有力，远超过大鲧星人水准。 “掌柜的，你真的要找一个大鲧星人吗？”保安组长魁梧的三傻在他耳边轻声道，“这玩意笨到没法干活，纯属拖累。” “它看上去老实巴交的，好像能听懂所有人类的语言，闻闻，它没大鲧星人身上那股腥臭味。”罗斯显得洋洋得意，“甲板工能吃苦就行了，它又不要薪水，好了，就它了。” 于是，他们前往市场的立誓处，在一个混乱的世界，竟然用宇宙的因果律来约束，这让璇玑颇为吃惊。 “艾顿星在200年前还只是一个朝圣地，这是我从罗斯一世的回忆录里看到的。据说是发誓能量很有效的，如今，不知怎么就成劳力市场了。” 他们往“誓言石”走去时，罗斯六世还侃侃而谈，他确实积累了数代的记忆，不过是靠老罗斯们晚年在养老院的厚厚回忆录来了解，人类来到世间，总必须是白纸一张。 “誓言石”就是荒凉地表上，直竖有两百多米高的一块黄灰色巨石，巨石前有一汪白色晶亮的泉水，似乎深不见底。 而地平线的不远处，有一座被废弃的神庙，神庙极宏大，但如今只剩断壁残垣。璇玑便出神地眺望着，心中无限遐想。 原来宇宙那么大，曾经有那么多生命来来往往，光银河系内就有480万个星际文明，无论是柏拉图人还是盖亚人，所接触的世界还是太小，他们总是为争夺眼前利益而战，互相攻伐，但没一个人去过更远的星系，这真是太可笑了……这场景简直跟旧地球历史里为争夺一村一城一省，而死伤无数，血流成河毫无差别。 璇玑出神地思考，正好符合了一个大鲧星人日常云里雾里的状态，而为船长的跑腿的红发小厮赶紧到附近的荒地里东找找西看看，然后喊着“找到了！”，赶紧跑回来递给罗斯一块洁白的小块鹅卵石。 船长走到泉水边，潇洒地甩了出去，在水面涟漪之时，口中念念有词，重复了劳动条款的内容。 “好了，我们走吧！今天真是有趣。”罗斯用手遮住棕黑色的眼睛，远望着最后一缕恒星的光芒在远方缓慢消失，“誓言之神密特拉会为我们的合同做担保的。” “密特拉？”璇玑敏感地转过头，就听见大鲧星人嘴唇发出了模糊不清的一声，但发音还算准确。 “阿星，你还对历史感兴趣吗？真是一个古怪的家伙。”罗斯开始唠叨，抬起手指着远方的废墟，“这座神庙就是献给誓言之神密特拉， 同时祂还是宇宙之父，已经足有4800多年历史啦，我们的祖先在地球上也曾经崇敬过祂，不过后来一些人窃取了宗教崇拜的仪轨或术语创造了新的宗教，还迫害起旧教，这种崇拜就逐渐消失……你看，连艾顿星上的神庙也荒废了数百年，一切似乎总会走向衰亡，从生到死，唉……” 罗斯想到自己的存在，就是为了罗斯一世短暂个体生命对抗永恒时间消磨的一个梦想，不由地叹了口气。 璇玑想到卡尔基也曾经说过几乎同样的往事，陷入深深的沉思，不能自拔。 “宇宙是一个车轮。”她双手展开，做了一个轮辐的样子。 “它说轮子！”阿朱呱噪地叫道。 “住口！现在它的话不用翻译了！”罗斯六世拍打了下老鹦鹉，“我们快走！” 就在转身的那刻，时间从白昼切换到黑夜的瞬间，罗斯看到一个美丽的女人站在水边。 第353章 格伦德尔上的庆功宴 一个穿着盖亚舰队紧身制服的美女？！ 他赶紧回头定睛一看，一定是他眼花了，天色昏暗中，仍旧是一个如用弯曲双腿站立的弹涂鱼般可笑的大鲧星人，他又暗自骂自己想女人太多。 璇玑背着一个大包，里面放着自己的随身物品，而老旧的穿梭舰只换成了几颗成色不佳的宝石，不管怎么说，这就是她现在所有的财产了。 就这样，她抬头望着那艘看起来经历过很多战斗的星际海盗舰，以一个大鲧星人的形态，乖乖地跟着这群怪异的海盗上了直通高处的电梯。 “罗斯！你回来了！” “任小猫！” 一道鬼魅的黑影在罗斯六世踏上“时光玫瑰号”的舱门前就飞一样窜了出来，然后如柔滑无骨的形态窜跳到了罗斯宽阔的肩膀上。 “往这边走！” 还没等璇玑在昏暗的光线下看清楚状况，红发男孩恩尼斯就把她粗暴地推到一旁。 “你不能走通往指挥室的主舱门，甲板苦工往这里走！” 她只能往下行电梯一站，小间一刹那关闭，把她送往下层的小舱门处。 “怎么了？任小猫？”罗斯轻抚着这个小巧的黑影的背，轻声问道。 “女人……我闻到了女人的味道。”它发出一种带有狡诈感的尖细沙哑嗓音，一双铜铃般金色的大眼睛灵异地望着船长的身后。 “怎么可能？来了一个甲板苦工罢了，快，别疑神疑鬼了，我回去给你开你最爱的金枪鱼罐头，饿了吧，乖……” “罗斯，你可要记得我们时光玫瑰号的老规矩啊！这可是你自己200年前定下的誓约！” “好啊，我怎么会违反呢，要是‘时光玫瑰号‘里有了女人，可是大事不好……” 这艘永远不允许任何女人踏足的海盗船就这样升空，离开了艾顿星，直飞向未知的宇宙深处。 在“唐怀瑟之门”柏拉图舰队驱逐了盖亚舰队之后，最新柏拉图基地“格伦德尔”出现在茫茫暗夜夜空之中。 一开始，这个计划取代敌人的“奥西里斯基地”的神秘新太空基地，只有三块庞大的结构块，一大两小，由连廊连接，这是第三舰队“哈图沙”护航的工程舰队在72小时内赶工完成的。 就这样，白虎骑士团和“哈图沙这两支参战舰队就能停泊在“格伦德尔”之上，只见第三舰队最庞大的一级旗舰的“沙鲁马”和众多的巨舰林立，而另一侧是骑士团的一艘二级旗舰“克瓦沙”和其他银白色战舰则密密麻麻地排列着。 庆功宴在新基地的超大规模的餐厅内举行，虽然元教宣扬平等，但显着位置的大长桌的中心位置坐着最高指挥官穆尔西里和两位团长罗什曼那和提婆达多，以及他们的众多随从人员。 这场战役柏拉图人赢得不算艰难，牺牲不多，所有人显得都颇为放松和欢乐。 “格伦德尔将会是一条恶龙，盘踞在芒星城之上。”在杯觥交错之中，身穿着深青色紧身制服的穆尔西里得意地说道，“现在它还很微小，很快，它就会成长成一条真正的巨龙，盖亚人这些不洁净的异教徒们，将活在我们进攻的阴影之下，直到他们再次彻底屈服为止。” “这次战役的胜利，仰仗哈图沙舰队的超光速重炮的火力支援。”深黑色头发的美男子罗什曼那团长举起无酒精的香槟酒，用典型的骑士口音，说着场面的客套话。 提婆达多作为新团长愣了半秒钟，也举起了“禁欲者”能在这样的庆功宴上能饮用的蜂蜜酒，当然这场盛宴上所有的饮品都不会含有酒精，但很多年轻骑士都依旧只喝泉水，他们把自我洁净当作一种善功。 正当，舰队高级军官和白虎骑士们都举起手中的杯子在热烈的气氛中向新基地“格伦德尔”执意时，穿着黑色长款便装制服的卡尔基带着寥寥几位随从，从另一侧走了进来。 纳胡沙的死让他无心庆祝，但深谙柏拉图军队政治运作的他，知道不能缺席任何一次高级指挥官的聚餐，他在伊安沙和埃吉尔，以及另一位侍从诺特的跟随下，相当肃穆地走进了大餐厅。 柏拉图人素以敏锐而着称，更不谈这群军事贵族了，气氛刹时一变。 卡尔基原本并没有想再挤入最高指挥官那桌，而是去旁边一桌，但所有人都不自觉地停下来注视他，好像他依旧是真正的大团长。 虽然他内心仍在举哀中，但四年大团长和“第一武士”的光辉为他的风度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几乎是一种傲视群雄的气度，虽然如今已被他小心翼翼遮掩起来，但步态的虎虎生威，举手投足的高雅非凡，在白虎骑士中依旧无人可以匹敌。 在对面长桌落座的几位老部下，一看到卡尔基就立即起身迎接。 “罗睺，别去！悉达！” 商羯罗左右两手迅速地抓住两位骑士的手腕，猛地拉着他们。 “商羯罗，难道你也要和那些势利眼，或者伪道学家一样，和卡尔基保持距离吗？”心急而爽直的罗睺说道。 “不，我只 是知道，我们的举动会引起两位团长的不悦，这会让卡尔基未来的日子更难过。”商羯罗的额头冒着冷汗，他太习惯于自我隐藏，克服自己的本能冲动了。 但力大的罗睺直接猛然挣脱，“商羯罗，要么你跟我们一起去迎接，要么友尽了，卡尔基需要我们的支持，把你的心机放一边去吧！” 就这样，几乎所有卡尔基的前部下都站起身迎接他，好似他还是大团长一样。 这让坐在中心位置的两位团长面露尴尬之色，他们怎能屈尊迎接一位执事呢，但他又曾是他们的上级，甚至是整个骑士团的灵魂人物。 “这个人在我们这里，只会制造分裂，他不会遵守纪律，因为他曾就是纪律本身。”罗什曼那放下手中的酒杯，心怀不满地低语道。 “卡尔基，你来晚了。”坐在主桌远端的达古执事一下子站了起来，还有几位和卡尔基熟识的高级不死军指挥官，也站起身表示敬意。 “迟到的人可要罚酒三杯，你不能推辞！”达古手持着酒杯的杯柱向卡尔基示意，还扬了扬眉毛，微抿了一口酒，“这是庆功酒，你这个膝盖能为祈祷磕破的修士，可别扫我们这群老骑士的兴致。” 他的状态很轻松，一时让高级指挥官们冷场般的状态中回过神来，卡尔基喜欢祈祷，厌恶嘻闹的老梗也被调侃了一番，很多 第354章 “第一武士”之位易人 眼见大多数骑士都起身迎接的情况下，资历最浅的团长提婆达多也站起身来。 “卡尔基大团长……哦，不。”这位金色卷发的年轻人甚至因紧张说错了话，“是你亲自确认我为执事，你一直是我敬仰的前辈，白虎骑士团的荣光。” “提婆达多团长，我感谢你的热情迎接。”卡尔基略显高傲地抬着头看着罗什曼那，“有一个人，我曾亲自把他从波利耶多1，迎接到特拉夜斯特陵舍，那天他信誓旦旦，说永远会忠于我。” 这番话让罗什曼那的脸一阵发白，他如今为了首席团长之位转投了伊拉。 这个时候，舰队总司令穆尔西里赶紧站起来。这样，在场所有人都必须站起身，表示了对一位迟到的执事的迎接，这并不符合正常礼节。 “卡尔基，梅西耶战役一别已近三年了，你还是如此……尊贵。”穆尔西里注视着他，卡尔基似乎改变了很多，那种贵公子般的高雅纯真几近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冷血战士的严肃冷峻，五官还是那么完美，但眼睑下因征战的辛劳，有一道通向高颧骨的浅浅干纹。 “请坐！请坐！大家都坐吧！”这位第三舰队的总司令用温和的态度，化解了白虎骑士内部的一阵紧张。 “感谢阁下的好意，主桌已经人满为患了，我和我的人坐到一旁就行了。”卡尔基故意显示了一份谦逊感，他本意并非真是想同两位团长较一日之高下。 “卡尔基，你忘了吗？所有的自动餐桌都可伸缩，你们坐到我这边来吧。”达古执事特意走过来招呼他。 “这里真的太挤。”卡尔基摇了摇头。 “如果你不占领阵地，敌人就会占领。”达古眨了眨深褐色的眼睛，示意他还是上坐。 就这样，卡尔基和他所有的下属们坐在了达古执事的一侧，随从人数之多超过了骑士团团长的规模，这让罗什曼那颇为不悦，但无可奈何。 卡尔基看着这两位团长不再说话的样子，他明白，伊拉至今未有辉煌战绩，在前线他还压得住阵脚。 “卡尔基，你最近还好吗？我们真的很想你……” 罗睺见到自己的旧主上，亲热得简直如同一条久别重逢的忠犬，悉达甚至激动得双目湿润，只没差和他当众拥抱，而商羯罗却一直在打量两位团长的脸色，心想事后怎么弥补可能的裂痕。 卡尔基正和旧部下们寒暄时，穆尔西里开口说道： “噢，我得到了一个最新消息。荧惑大团长将率领青龙骑士团在36小时后抵达格伦德尔，他护送着柏拉图工兵舰队，他们会搭建更大的基地。而荧惑大团长因在途中击溃了阻击的盖亚舰队，因而获得了元老院授予的‘第一武士荣誉。” 这下，原本气氛转淡的庆功宴刹时爆发了一阵喧哗，所有人都开始交头接耳。 荧惑得到了“第一武士”的荣誉？卡尔基呆怔住了。 这是对柏拉图武将单兵作战能力的最高肯定，大团长和“第一武士”身份的叠加，就是凌驾于柏拉图所有武将之上，就像他当年去元老院开会，不放任何人在眼中—— “这真是我们青龙一族的骄傲，我的母亲也来自青龙人族，有时候我想，我们柏拉图简直是一个母系社会。”穆尔西里和部下们开起玩笑来，第三舰队的很多高级指挥官都是典型的黄种人外貌，柏拉图系统喜欢按照人族编排作战单位，这样彼此更和谐。 “荧惑大团长要来格伦德尔，他已经是‘第一武士了吗？”罗什曼那环顾四周的亲信们，脸上不自觉地露出微笑，虽然他希望白虎骑士团能继续保持这个荣誉，但既然伊拉没法得到，那让卡尔基难受就足够了。 四面八方的各色眼神朝坐在远端的卡尔基喵了过去，这让他一时觉得目光如箭，而自己就是那靶心。 “很快我们就要见到新的第一武士了，真该为接荧惑大团长好好地接风洗尘。”罗什曼那神态放松地举起了手中的酒杯。 “当然，我们两支舰队可以举行比武，如果有古典式比武就更好看了，青龙骑士团和白虎骑士团的比武，那真是是柏拉图武士的巅峰对决。”穆尔西里提议。 “真想和青龙骑士们切磋武艺，能和最高水平的友军对战一直是我的梦想，可惜，不知不觉已经超龄了。”提婆达多也用闲聊的口气附和道。 卡尔基就远远地望着最高指挥官们在轻松地交谈着，现在，已经没有他什么事了。 “来来，卡尔基，和我一起喝杯酒吧。”达古执事殷勤向他递来一杯酒，“别闷闷不乐了，纳胡沙已经见到了战争的终结，得到了天堂的赏报，我们应该替他感到高兴，来，喝一杯，美酒能带来很多快乐！” “不！我不喝酒。”卡尔基抬起头，很有礼貌地推辞，脸色依旧很不好看。 “这并不违反教规，比真酒更名贵可口。” “真的，我不需要享受，我需要自制力和肉体的洁净。” “哈哈哈！”达古执事豪爽地笑起来，“卡尔基，你已经是一个男人了，别像布哈拉里的小男孩一样固执，不通人情，你总是拒绝这个世界，这个爱你的世界 。” “爱我？”卡尔基看了一眼晶莹剔透琥珀色的液体，荡漾着一抹暗夜般的深黑。 只见，执事一把接过造型独特的酒杯，仰脖子一口猛灌了下去，几乎是顷刻间喝完了一杯酒。 达古执事的手下们为卡尔基的第一次喝酒而起哄起来，气氛陡然热烈起来。这让中间位置的高级指挥官们在谈话中都转过头，卡尔基的一举一动总是依旧那么有吸引力，这让他们都无法理解。 “咳……真苦真涩。”卡尔基紧皱眉头，达古递来的酒如此真实，甚至模仿出酒精流淌过喉咙的烧灼感，他三十二年来如天使一样生活，第一次品尝到烈酒的滋味，体内如烈火焚烧一般。 1Priytrakanivs，山峰天，是罗什曼那当执事时执掌的“布哈拉”，隶属于白虎骑士团的二十四座布哈拉之一。 第355章 将死之人 他甚至低头用制服袖口压着嘴，轻声咳嗽了起来，这引起了周围年长骑士的一片哄笑。 而坐在两侧他的最亲密朋友则忙着询问他，悉达甚至主动站起身给他送了一杯清水。 “还是你的妞心疼你啊。” 大家还是一如既往地拿两人取笑，即使如今的悉达已经成长成一位英俊硬朗的骑士，但他对卡尔基的旧情依旧会被取笑一番。 “卡尔基，不要参加比武。”坐在他左手边的商羯罗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附耳道。 “哼。”卡尔基冷笑道，“我早过了参加比武的年纪了。” “那你答应我，见了荧惑一定要保持冷静。” 他瞪大蓝眼睛直直地回头看着自己的前参谋长。 “这怎么可能？” “你必须，卡尔基，没有选择。” “来！再来一杯！斟满！”卡尔基执事豪爽地递出自己的空杯子，在众人热闹的起哄声中，一饮而尽，这次他完全适应了，显得异常快乐，脸上带着得意的微笑，已经一反开始时的沉郁。 “这玩意多喝会醉吗？”他大声问道。 “怎么会呢？除非你小子装醉！”达古看他终于开心起来，也来了兴致。 “卡尔基，你听我一句话！死去的人不会再回来，你要为自己考虑！” 商羯罗在一片喧闹中只能提高了嗓音，但是被淹没在众骑士的喧嚣中。 “卡尔基曾经有‘疯狗的绰号，别介意。”罗什曼那向第三舰队的最高指挥官说道，他和卡尔基是同辈的骑士，所以彼此更了解。 “他有点变了，那时，他绝对冷静，绝对专注，绝对地权衡利弊。”穆尔西里咪了下眼睛，“现在，他更像一个……将死之人。”1 两位团长互相交换眼色，而长桌的另一侧在一片热闹喧哗中。 在漂浮的新基地“格伦德尔”一个无人机房的阴暗角落中，商羯罗郑重地塞给伊安沙一个东西。 “你拉我来这里干什么？这是什么？”伊安沙惊诧地看着手中的精致胶囊。 “这药能让卡尔基大病一场，这样他就不会做出任何傻事了。”这位前参谋长低垂着幽暗的绿眼睛，显得神神叨叨。 “什么？你让我给自己的主上下药？”伊安沙大吃一惊，“这违反军法和忠诚誓言，将置我于何地？” “没有那么严重，这样，他会错过整个迎接阶段的比武大会，随后的事，我再想办法。” “商羯罗，我发觉你总有很多馊点子。”伊安沙的性情坦诚直率，甚至算得上是忠厚老实，“上次你让我袭击卡尔基和他的情人……结果，卡尔基最终还是违反纪律，我们这样做有意义吗？” “有没有意义不重要，我只是竭尽全力做一个阻挡者，阻挡卡尔基因为复仇之心毁掉自己。” 伊安沙沉默了片刻，说道：“这样不行，白虎骑士是不会生病的，任何发烧之类都会被身体监测到，会影响他的健康评测，让他更早被迫退伍。而且，卡尔基是我们中最强壮有力的，如同一匹纯血的公马……这药，可靠吗？” “放心吧，我已经全部计算过了，这只会让他伤口流血，他就一定会去医疗室就医，而萨克索已经掌控了那里，他会被送入细胞更新同频共振仪中治疗，一切都是那么正常……但是，这次他会睡过去，萨克索会让他像在睡眠床里一样，昏睡三日后再醒来，这个时候，比武都过去了……” “你为什么非要让卡尔基错过比武？”伊安沙不解地问道。 “我有一种感觉，他要为那些梅西耶外K290战役的阵亡者复仇……卡尔基会为他们复仇，不惜一切代价，为自己在元老院受到的不公正待遇复仇……他绝对不会放过任何伤害过自己的人……”商羯罗的眼睛闪着幽光，如暗夜笼罩森林。 “他其实非常和善，甚至算得上宽宏大量，并不是锱铢必较之辈。”在一年的相处中，伊安沙已经成为卡尔基最忠诚的追随者之一，就像很多人一样，被卡尔基一种天生的魅力迷住了。 “这是他的表面，或者说，曾经的他，而现在，一切都变了……” 商羯罗停顿了下，脑海中浮现那晚的场景，他永远忘不了卡尔基在龙塔寺的夜晚，穿着斗篷，低下头说的那句话： 命运多残忍，吾辈如弄臣。 从那晚开始，一切都在朝最可怕的方向发展。 “伊安沙，相信我，我只是想保护他。” 就这样，一切按照计划进行。 早餐时，快如闪电的投药，瞬间就在卡尔基爱喝的冰矿水中溶解。 “该死！这怎么回事？！”刚要开始一天的训练，换衣到一半，卡尔基低头发觉自己左肩一片湿润，用手一碰，手指头上都是血迹，“明明已经愈合了，连伤痕都看不见，怎么又流血了？” “天哪！卡尔基！我们赶紧去医疗室……前线医疗太马虎了，你需要再好好治疗！”伊安沙异常紧张地叫了起来，赶紧和阿斯克簇拥着他前往传递间。 萨克索真的就在那里，脸上带着一种不可言喻的微妙表情。 “卡尔基，你躺好了，相信我，你连一点伤痕也不会留下。”萨克索待他躺入巨大的桶型治疗仪器后，飞快地操作了一番。 一切都如此完美，他在睡眠床内睡着了，紧闭双目，神态安详，就如一位沉睡着的金发国王。 荧惑的到来，比预期的时间还快，似乎他迫不及待地想在被取代者面前显示自己的荣光。 一级旗舰全身耀眼深红色的“祝融”缓缓地停靠在“格伦德尔”基地的病毒尖刺般的连接桥上，但青龙骑士团的大团长并不在自己的旗舰之上。 荧惑大团长身穿着浅青金石色的太空战甲，跨骑在自己的团长级战机“精卫”之上，以一种比以傲慢着称的白虎骑士气焰更嚣张的方式降临在新基地之上。 所有等他到来的一大群高级指挥官们站立在那里，透过透明落地窗，看着变形为四百条太空长龙的青龙战机以一种庞大恐怖的气势围绕着新基地急速飞行，好似随时要攻击敌人一样。 “现在，青龙骑士团已经是巅峰之态了。”穆尔西里总司令抬着头，喃喃自语。 1oribund，”将死之人”是柏拉图军人中的迷信，将士在阵亡前往往行为异常。 第356章 太空角斗场 一旁两位“白虎”团长也驻足观望这一飞扬跋扈的降临，面对头顶那一道道亮蓝色的光芒，一群隶属于团部的骑士们窃窃私语。 “青龙骑士们竟能如此嚣张，凌驾于我们之上。” 他们在卡尔基时代傲视其他三大骑士团的历史似乎一去不复返了，这让很多人都黯然神伤。 “好了，一切都安排好了。”参谋长莱杰尔在和一位下属交换了一个眼色后，对罗什曼那团长附耳道。 “那就等着看好戏吧。”罗什曼那略带一丝得意的微笑。 穿着青蓝灰色的战斗服的荧惑大团长就在这四百名青龙骑士的簇拥下，在镜面般的地板上浩浩荡荡地走了过来，战斗服颇能凸显穿着者的身材，这一大群清一色黑色发髻的青龙骑士散发出一种异常强大的气场，甚至一时把前来迎接，穿着银白色短款“舍尔瓦尼”制服的白虎骑士们都比了下了下去。 “欢迎，荧惑大团长，我们的‘第一武士。”穆尔西里向荧惑大团长行了一个标准的罗马礼，所有迎接一方的人员都跟着齐刷刷举起了右手。 荧惑大团长双目细长上翘，黑如点漆，皮肤白皙，鼻梁直挺，拥有典型的“青龙”贵族的外貌。他也挺直身体，举手回礼，但神态非常悠然高傲，在审视着这一群白虎骑士，眼神游移中仿佛在找人一般。 “感谢诸位的迎接，格伦德尔的先进和美观，实在令人难忘。”荧惑的口音也具有特色，说话清晰而典雅，但不像白虎骑士喜欢发出颇重的大舌音和鄂音。 在互相致敬后，双方边走边聊，但是气氛依旧带着几分紧张，青龙骑士和白虎骑士之间总是带有一种心照不宣的竞争感，这是柏拉图其他人族或派系之间所没有的，因为这是柏拉图最强大，也是实力最为接近的两支军事力量。 “什么？古典比武？和白虎骑士们。”荧惑扬了扬纯黑的修眉。 “是的，你们穿越2000光年之遥，先稍事歇息。就在明天晚上，我们会准备好一切。”穆尔西里保持着总司令的那股风度，似乎不想在同僚浩荡的气势面前落下风，“青龙骑士和白虎骑士的剑盾比武，一定会非常精彩。” “现在就可以。” 这句话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我们穿越唐怀瑟之门，击溃了盖亚第三十三舰队，血屠了10万盖亚人，依旧可以迎战白虎骑士……这只是一场比武而已，我们能赢得至尊的荣誉。” 青龙大团长坦然地张开双臂，显示出强健的肌肉，“第一武士”的荣誉加持，让他此刻宛若光辉四射，连以傲慢着称的白虎骑士们在一旁也只能默然无语地看着。 “那我们这就准备古典剑盾比武的场地，格伦德尔有两支工程舰队，三十分钟内搭建比武场地简直轻而易举。”穆尔西里似乎很期待能看到两大骑士团的古典比武，显得很热情。 “好，那还是老规矩。”首席团长罗什曼那也不甘示弱，“四百对四百，一场骑士团的古典比武！” “我参加了上次和你们的古典比武，我们有五个人受了重伤，但还是我们赢了。”提婆达多团长接着说道。 荧惑低头冷笑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风水轮流转，那个时候，卡尔基还是大团长，他也和你们一样，总是高高地抬着头，颈项强硬，好似全柏拉图尽在脚下，如今这位‘第一武士，在哪里呢？” 白虎骑士们面面相窥，只有指挥部的人员到场迎接，而执事们要主持日常训练。 “既然我们之间，数年才能有一场古典比武，那么这次不如下点血本，来个有史以来的最高对决如何？”面对着白虎骑士们的沉默，荧惑大团长更显得踌躇满志，“八百对八百，如何？” “没问题。”罗什曼那几乎想都没想，就立即答应。 这下，连穆尔西里都愣了一下，骑士团古典比武的场面要比普通比武刺激得多，所以人数向来少而精，一千八百名柏拉图骑士在一块正方形场地里激烈打斗，这是怎样一副狂暴的场面。 商羯罗站在提婆达多团长的随从人员的最外层，看到了一切，轻轻地松了一口气。 其实，所有人都在设圈套来引诱他，他曾经多么风光无限，就有多少人嫉恨无比。 幸好……卡尔基睡着了，安静地，就能远远地避开这场剧烈的风暴。 两支柏拉图工程团体的效率之高简直令人乍舌，不到半个小时，一个能容纳百万人的临时太空体育场就在另一个球状板块中建成，在一个直径三百米的特殊玻璃球外接于“格伦德尔”之上，像是漂浮在黑暗宇宙中的水晶竞技场。 很快，两支骑士团和舰队人员都陆续地进入这个令人热血沸腾的角斗场，人群如潮水般涌入一层层阶梯台般的现场，而后勤和工程人员则忙着打开即时的直播，所有人都放下手中的工作来观摩这场柏拉图最高水准的冷兵器对决。 “来吧！我们无所畏惧！”栗金色头发的阿斯克穿上了白虎骑士的比武制服，那是一身银白色左衽的“舍瓦长袍”，能把年轻人衬托得极其英挺。 “我们不会输的！卡尔基会为我们感 到自豪。”悉达用特殊的“骑士结”给自己扎上了腰带，利索地系紧了剑，这是一把特殊的比武剑，一种仅能发出超低频激光的长剑，切割力很钝，即使如此，古典比武中受伤是常事，甚至严重到会发生血腥惨案。 “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参加比武了，我会全力以赴。”一向话少的伊安沙在调试自己左腕的晶石圆盾的功率。 但危险就是古典比武的魅力，让参与者和观赏者都趋之若鹜，也是现场人山人海，气氛热烈的原因。 年轻的白虎骑士和扈从们从方形角斗场的自动们中整齐地列队而出，被系统自动抽中参加比武的是双方25周岁以下最好的战士。 “加油啊！小子们！狠狠地打！” “让他们瞧瞧我们白虎骑士的武力！” 超龄的罗睺、商羯罗，还有没有被抽中的阿玛提，和很多骑士或舰队特种兵，都在拥挤不堪的观众席上大声叫道，所有人都释放出强烈的战斗激素，这是压抑的柏拉图军人难得释放的疯狂的游戏，每一个人都尽情发泄无尽暴力。 第357章 我为决斗而来 按照以往的惯例，所有观摩者都是随意乱站，只是高级指挥官团体往往能得到最好的位置，但比武双方常常会混杂在一起，但各自呐喊，显得非常融洽和谐，而这次第三舰队“哈图沙”的人站在两大骑士团中间，把两大人族的军事精英们彻底隔开。 “卡尔基，人呢？”达古执事问道，“他这个曾经的‘冷兵器之王，从不会错过任何一场比武，怎么今天人影都看不见了。” “噢，他早上肩伤复发，现在医疗室里治疗，萨克索会照顾他。”在一旁的商羯罗说道。 达古露出了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 而在另一边，罗什曼那和莱杰尔在交头接耳中，随后，团长露出了一丝微笑。 一切都淹没在现场喧嚣声中，尤其是当青龙骑士们列队走出来时，他们向来是尤为飘逸，引发了全场轰动，这些年轻的青龙骑士英姿勃发，完全不像刚刚才穿越过时空之海一样。 他们穿着青蓝色的“舍瓦长袍”，以“右衽”的方式穿着，他们不会采用“骑士结”，而是用古典的中亚佩剑法，但清一色的黑发，显得比发色各异的白虎骑士更整齐；这是古代地球欧亚大陆的两端，力量和外貌最为匹敌的两支人族的巅峰对决，这些都不到25岁的骑士都是一等一的高大英俊，这让第三舰队的后勤和医疗各部的女兵们都尖叫起来，她们按照元教教义有自己的独立的观摩区，能看到最高水平的古典比武对决，她们都穿着舰队制服在一旁大喊大叫着，显得青春耀眼。 “啊！原来娘子军那么喜欢骑士！平时可对我们很高傲！目中无人！” “可不是么，十有八九都做梦嫁给骑士。” 她们的热情引起了“哈图沙“特种兵们的一阵嘲讽，而骑士团的武士们则得意地笑起来，军队里充满年轻人，自然欢声笑语不断，热闹非凡的现场充满了爆棚的荷尔蒙。 只见双方在两边，由各方两位年轻的执事派兵布阵，规则极为简单，就是一方把另一方所有人挤压过一条亮线就算赢。 所有人都远望着即将开打的现场激动不已，后排的观众可以眺望几块巨大的悬浮屏幕，有高清放大的现场状态——“青龙”一派的巴塔克执事显得格外高大，他在大声激励士气，而深棕色头发的奥斯瓦德执事则在调整方阵，800名年轻骑士和扈从的阵形该如何布置，确实不是一件易事，这是有史以来第一次双方有那么多骑士参与互殴。 没错，所谓的古典比武，就是真正的冷兵器互殴。 喧哗声渐渐安静下来，因为所有人都明白，很快就要到扣人心弦的开打时刻了。 这个时候，一个高大的穿着深黑色骑士长袍的男人从远端高处，拨开拥挤的人群走了下来。 几乎没有人注意到此事，所有人都紧盯着赛场或者悬浮显示屏。 已经站在战斗位置的青龙骑士们整齐划一地做了一个承让的手势，而白虎骑士们则抽出长剑放在额头方向对手致意，比武剑的水晶没有莲花光晕的幻彩效果，而且激光形成的剑刃的颜色很浅白，说明此剑的切割力极低。 此时，几乎整个巨大的体育场都几近完全安静下来，柏拉图军人显示出精神集中和思想统一的特质来，这是信仰长久唯一宗教后的产品，和盖亚人几近乱七八糟的多元化不同，柏拉图人的同质性很强。 正当所有人屏息凝神地等待双方冲击，两支强军在中线处打成一片的激烈场面，那个时候，所有格伦德尔的驻军们会爆发出让整个角斗场震颤起来的疯狂叫声。 柏拉图人是矛盾的，在要求宁静平和宗教的教导下，刹帝利阶层却充满嗜血好杀的激情。 “停一下！我来了！” 一个一身黑色骑士长袍的高大男人轻盈地一跃而上，跳上了第一排的台面，顺手扯掉了自己的髪绳，一头飘逸的金色长发在如昼灯光下如水银流泻般披散在肩头。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打破，转移到这个角斗场闯入者的身上，全场爆发出一片惊诧声和窃窃私语声。 “卡尔基！” “是卡尔基！为什么他跑到这里来？！” “是卡尔基执事！” 对于卡尔基冲入比武场，荧惑大团长和穆尔西里两人都掩饰不住惊诧的表情，而商羯罗简直是如梦初醒般地瞪大眼睛。 这怎么可能？？！！卡尔基应该在睡眠茧床中深度睡眠才对，就如沉睡在母亲子宫中那般—— 他听到了不远处一身低沉的笑声，从一个高大男人的胸腔里有力地共振着，那是典型的白虎骑士得意忘形时的笑声，罗什曼那团长笑出声来，而他贴心的参谋长莱杰尔发出了马屁式附和的低笑声，那双忽蓝忽绿如蛇一样的眼睛，还远远地眇了他一眼。 糟了！商羯罗脑中一片轰鸣，他怎么会料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呢？他实在是太幼稚了！不是这些老狐狸的对手—— 就在全场一片此起彼伏的议论声中，卡尔基飞身跃入了比武场地中，并迈着坚定高傲的步伐走在了两侧两方正准备对战的中心场地。 “卡尔基！你为什么会闯进这里？”年轻的奥 斯瓦德执事面对老上级的突然出现有些不知所措。 对面阵营的巴塔克执事原本眼露凶光，全身肌肉紧绷，正准备向白虎骑士们冲杀过去，大干一场，没想到闯来一人，乱了所有人的阵脚。 巨人般的巴塔克只能左右张望，但柏拉图一切都凭人的自觉，没有任何主办方和裁判来干预事态。 “卡尔基，为什么你闯进比武竞技场，这违反规则，你知道吗？” 第三舰队总司令穆尔西里终于发话了，带着一丝质问的口气。 “我今天来，是为了决斗。” 他傲然挺立在角斗场的中间，大声而清晰地说道。 穆尔西里皱起眉头，这个男人那双苍蓝色冷酷无情的眼睛让他回忆起了那位“梅西耶的征服者”，但少年气息褪去了，尖削的下巴上覆盖了棕金色的浓密胡渣，一头闪耀的金发不再梳成整齐的发髻，而是随意地散落在肩头，笼着他北欧式的脸颊，显得愈发阴沉。 他如一匹纯黑色的孤狼，裹挟着一股暴戾的杀气，冲着全世界而来。 第358章 神意裁决 “决斗？你要和谁决斗？”穆尔西里居高临下地问道。 卡尔基如炬的目光转向远端另一头的青龙骑士们所在的观众席。 “荧惑大团长。” 他的话被清晰地传递到整个竞技场的每一个角落，一时间，一片私语声四起，而荧惑大团长只是板着脸，一言不发。 “为什么？你到底是为了什么？” “为了什么？”卡尔基的腰间绑捆着激光剑，双手戴着由“伐折拉姆”黑金制作而成的手套，他用右手一把便将自己的左手手套利索地脱下。 他向荧惑伸出了自己的左手，对着他，卡尔基的手指显得那么纤长有力，一只手就像大理石雕塑的艺术品。 “我失去了三根手指，”他异常严肃地说道，“斯韦林、曼蒂尔法里，689名骑士和扈从；还有舰队15万将士，他们失去了最宝贵的生命。就是因为那个人，被元老院授予‘第一武士荣誉的那个人，他在一支盖亚舰队意外抵达战场时，怯战逃走了！把我们的侧翼，完全暴露在敌人的炮火下！” 一时间，现场的所有人都大吃一惊，全场一片轰鸣，就连站在执事四周原本剑拔弩张的骑士们也交头接耳起来。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说的是什么事？” 事实上，第三舰队的众多将士并不清楚友军的战况，而白虎骑士们则发出了一阵喧哗，卡尔基率领的区舰队在K290几乎全军覆没，是尽人皆知的事。 “指控需要证据，你应该向军事委员会提交证据，而不是在这里控诉。”穆尔西里紧皱眉头，口气愈发严厉，“这有关于骑士团和我们柏拉图军队的荣誉，你最好谨慎行事！” “卡尔基！要冷静！这不是处理的方式！”商羯罗朝他叫了起来，“我们不想失去你！我请求你，保持冷静！” “失去我？一旦心脏停止跳动，全身的血液变冷，这个人即使活过来，他也再不是之前的那人了！”卡尔基激动得右手紧握着手套，狠狠击打自己左胸侧的心脏位置，发出“通通”的响声，“即使情人的爱抚也不能再让它欢悦地跳动，就像身体被撕成了碎片，从此只能支离破碎，我已经是一个死人了，支持我现在还在呼吸的，就是复仇的信念！” 他低沉优美的声音是如此具有穿透力，那丰富的情感打动了所有人，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了被指控的荧惑大团长。 青龙大团长虽然脸色苍白，但是还是保持着极为高贵不凡的神态，仿佛在蔑视控诉者。 “卡尔基，只是因为我夺走了你的‘第一武士的荣誉，你就这样当众诬陷我吗？”荧惑用着他高雅的口音平静地说道，对无数目光的审视和窃窃私语完全不在意，“看看你，像个披头散发的小丑，竟然敢污蔑荣耀的青龙骑士团，离间我们和白虎骑士们的兄弟情谊。” 在场骑士们中议论纷纷，似乎很多人都不知道怎么站队才好。 “卡尔基，这件事你做得实在唐突，你赶紧退下吧，”穆尔西里尽量采取缓和的态度，他直觉地感受到卡尔基身上的杀气，那双原本令人心旷神怡的湖蓝色的眼睛泛着血丝，额角也青筋暴起。 “快动手啊！卡尔基，你不是一直很行吗？伊拉没法对你动手，就是怕你孤狼袭杀我们所有人。”罗什曼那用只有自己才听得到的声音喃喃自语，“我现在给你安排了一个目标，别辜负了我的好意。” 他让莱杰尔派人把卡尔基从沉睡中唤醒，给了他一切便利，甚至是指示——要向青龙大团长动手，现在可是最好时机了。 机不可失！ 他真的来了—— “即使军事委员会定罪也需要证据确凿，口说无凭，证据呢……” “证据？！你们只要证据！就像这个冰冷的系统，一个人如履薄冰，一旦犯错就会跌入万丈深渊，却罔顾至高者的仁慈和公义，天道不可欺，我要为千万战场上的亡灵复仇，荧惑，我要和你决斗！” 卡尔基随即高声打断了穆尔西里佯装平和的口吻，用右手高高地举起了手套，以他天然高贵的风度，用力地投掷到地上。 这下满场七嘴八舌的议论声，组成了一片轰响声，没人料到能看到这样一出好戏。 “骑士间的私人决斗500多年前就被禁止了，卡尔基已经完全不计后果了……”罗睺轻声说了句，一副完全不知怎么办才好的样子。 “用最公平的决斗作为我们两人之间神意裁决……” “愚蠢！卡尔基，你真是愚蠢透顶！”荧惑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披散金发的白虎骑士，他是那么孤立无援。 “我们走！这个人坏了所有人的好兴致！”青龙大团长下令道。 他身旁的青龙骑士们都显得不是那么有精神，K290战役的经历者知道卡尔基所言不虚，但他们已在梅西耶伸出右手的三根指头，向大团长郑重发誓，宁死也绝不泄露真实情况。 卡尔基眼看仇人要走，一股热血直冲头顶，他飞身跃起，向青龙骑士团一边的看台直冲而上。 眼见卡尔基瞬间拔出激光剑，冲杀过来，荧惑只能拔出随身的激光剑阻挡。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卡尔基手持发出鬼魅般血红色的长剑以双手直刺青龙大团长胸颈间要害，而荧惑眼疾手快，如闪电般抽剑自卫，从下放直扫对方胸前要害，卡尔基只能极速转腕，将两人的剑直接抬高至头顶僵持。 “哗——呲——” 双方剑身猛烈地相碰，一把蓝色激光剑和一把红赤色的激光剑在双方头顶抵触着，双方的激光光线如两条盘绕的蛇一样缠盘在一起。 “神呐！恶魔之剑！”向一旁躲闪的道隆参谋长大叫道。 所有人都是平生第一次看到激光剑变成血红色，卡尔基就使用这把令人感到恐怖的血剑同青龙大团长，甚至是其他迅速拔剑保护大团长的数十位军事扈从们混战起来。 他左右开起了风车一样极速旋转，抵挡所有人从四面八方刺来的剑锋。 第359章 血色比武 血红色的光电和亮蓝白色的剑光交织在一起，卡尔基用万夫莫开之勇对着一群青龙骑士激战一气。 忽然，一阵血雾飞溅，一位年轻的军事的脖子在瞬间被割砍后喷出一股热血。 一阵喧哗，随后另一位骑士跌倒在看台的阶梯上，血如泉涌，潺潺地四处流淌。 “他疯了！真会杀人！”道隆用防御手镯向卡尔基射击，并下令向这位已经发狂的白虎执事用激光枪射击。 卡尔基立即打开了光盾防护，他已做了完全的准备——这不是比武，是杀人！ “卡尔基！我们来了！” 悉达、罗睺和伊安沙带着一群往日的年轻部下义无反顾地冲了过去。 奥斯瓦德执事愣神片刻，看到卡尔基一个人在疯狂砍杀青龙骑士，而对方也在对他下死手，激光光束朝他乱射时，便大声地叫道： “骑士们！卡尔基待我们如手足兄弟，现在是我们回报他的时候了！” 这下，800名比武骑士几乎都朝混战中心飞奔上去，看台上一片混乱，很多舰队的官兵都在逃离。 “该死，怎么会这样？！”巴塔克执事虽然也明白卡尔基控诉的属实，但看见白虎骑士都赶去与阻挡的青龙混战一气，看台上已宛如战场，只见很多青龙骑士被白虎骑士们用手中的比武剑追砍，“骑士们！我们得阻挡这群疯子了！” 于是，参加比武的800名青龙骑士也追了上去，一阵厮杀，双方爆发了激烈的混战，慌忙逃离女兵们的尖叫声充斥着，为了保护大团长，青龙指挥官们的防御手镯发出的激光弹束在整个比武场中乱飞。 卡尔基依旧在激光长剑的疯狂转腕中攻击和阻挡，一旦激光剑转为血剑其威力会巨增，但武艺高强的荧惑还能以抵挡，青龙一派善于迂回穿插的剑术在面对几乎招招直杀的白虎剑术之前可以抵挡一阵，尤其是卡尔基单人要抵挡几十人的进攻，一时间无法取胜—— 如果他还是“特拉夜斯特陵舍的卡尔基”，现在应已能杀掉荧惑和所有阻挡者，多年征战的伤痛已给他曾经如无坚不摧的钢铁般身体带来巨大创伤，只有战到极致时，他才能感受到无法提高到当年势不可挡的战力。 “卡尔基！我们来了！”罗睺赶紧招呼旁观的白虎骑士加入混战，“商羯罗，帮亲不帮理。” “卡尔基是为兄弟报仇，我们只是太懦弱，不敢追究。”商羯罗望着对面已经杀成一片，剑光、弹束和喊杀声从青龙看台上迸发而出，显然双方都有严重伤亡，“现在已经于事无补，你们快去帮他！我给你们找武器！” “都指挥使！往这里走！”穆尔西里手下用他正式的头衔叫他，慌忙地将他簇拥而走。 这位最高指挥官看着血腥战斗的现场，一位中弹的白虎骑士从台阶上翻滚了下来，他吃惊地瞪大眼睛，愣神了数秒钟。 “快动用人工智能机器人宪兵！控制他们！不能让他们继续杀下去了！快！” “给你们！杀个痛快吧！让剑痛饮仇人的鲜血！”莱杰尔指挥几位年轻的特种兵搬来剑匣，里面是一支支排列整齐的激光剑柄，对武艺高强的白虎骑士而言，激光剑可攻可守，是佳近战武器。 商羯罗从上司得意洋洋的眼神里就明白一切都是做局，柏拉图内部甚至都没有安检，一切都是自由的。 但他来不及多思考了，赶紧下令分发到所有人，如果已经入套，无路可退，那就战到最后吧—— 他不知道这件事会怎么收场，整座格伦德尔的比武场已经变成了真正的战场，双方不再是兄弟骑士团，而如仇敌般厮杀。 “你们都给我闪开！我要和荧惑决斗！”卡尔基如怒狮般咆哮如雷，“我不想杀你们！” 被他砍杀得几乎只剩一半的军事扈从们竟不自觉地退缩，这样他能直接和荧惑对战。 “你杀我，你也会死！”青龙大团长边退边叫道，但突然猛力一刺，“毫无意义的杀戮！愚不可及的蠢货！” “为兄弟复仇足矣！”卡尔基怒目圆睁，飞速转弯抹腕阻挡对方的剑尖的方向，将剑锋引力到一侧，随即做了一个漂亮的逆劈，一道火红的线直飞荧惑的胸膛。 “嗷！”荧惑眼疾手快般地往后一躲。 卡尔基溅着血点的面孔露出一丝惊喜，他知道当对手开始闪躲之时，他的进攻意志已经瓦解了。 五、六道激光光束朝他飞泄了过来，作为他飞剑追砍的阻挡。 “我原以为你是个高傲的人，如今做得可真蠢真臭！”荧惑依旧高声骂道，“让那么多人和你一起殉葬！” “你是个死人了！”卡尔基双臂抡剑，用尽全身力气朝青龙大团长怒击而去，几乎不再保持步伐的平衡，而是重心都直扑而上。 糟了！！双杀！！—— 荧惑迅速用力持剑向上翻飞，用飞速旋转的剑锋作为阻挡。 瞬间，一道血红色的光芒和亮白色的光芒交缠在一起，迸发出让刺眼的光芒，如同超新星爆发一样的闪耀，一阵碎裂声刺动 着人的耳膜。 “天啊！不可思议！”众人一片惊鄂。 组成激光剑剑身的“帕德玛”水晶被认为是无坚不摧的存在，如今荧惑在一片水晶飞溅中倒在地上，手中拿着已经完全失效的激光剑，脸色苍白，几近失语。 没人相信这样的场景，除非亲眼目睹。 卡尔基手中的血红之剑也一闪一闪，这意味剑身已受重创，他看了一眼，果断地往地上“啪”一扔。 “这既然是一场决斗，我就不会杀死没有武器的对手！来，我们拳脚互搏……” 他话还未说完，周围的青龙骑士就朝他射出了弹束，瞬间他的黑色舍瓦长袍胸前就一片破碎。 但卡尔基不为所动，他已经穿上了防弹紧身软甲，他迅速一把荧惑推拉起来，用强壮的胳膊扼住对方的脖子，把他紧贴挡在自己的前胸。 “别开冷枪干这些下三滥的事！否则我扭断你们大团长的脖子！” 他异常粗暴地喊道，威胁周围的青龙骑士们。 第360章 第一场内战 “既然我们都要死，就得死个明白！我会让你明白，你根本就不配‘第一武士的荣誉！这是绝对公平的决斗……来呀！” 他大声叫道，把荧惑用力一放，身上散发的那种刚烈正气的气质令人震撼，让所有在场的青龙骑士都愣怔了一下。 “你好名得几近愚蠢！” 荧惑作出了拳法对战的架势，青龙一派的硬式搏击在柏拉图骑士中是极有名声的，两人几乎是瞬间迸发出一阵激烈的拳脚互搏，快得旁观者几乎眼花缭乱地看不清招数。 荧惑宛若游龙飞腾而起，卡尔基则用双拳，挡住一阵迅速轻灵的向他面部直击而来的拳击，但对方一脚直踢却未设防，让对方一脚膝盖直踢胸口，但几乎是瞬间，他一把抓住荧惑的腿，用一种猛兽般的力量，将其直摔到地上，发出“砰”一声巨大的响声。 只见，卡尔基如猛禽般扑向倒地的青龙大团长，而对方如兔子一样用力蹬踢他一脚，以后空翻之姿重新站立，卡尔基用左臂挡住了对方的掏心猛踢，随即展开了一阵猛攻，力道之猛，让所有人都为之一震。 太空战争中，个人的勇武似乎已微不足道，但卡尔基依旧保持着古代武士那种震撼人心的个人战斗力，他迸发出的力量似乎远超过人类，一时把荧惑打得连连后退，在青龙骑士们用小口径激光枪朝他射击时，他双拳直击对方胸口，直接把对手打飞。 此时此刻，下的都是死手，他从未想过自己会在冷兵器比武中对另一个人下死手。 一切都陷入了他不能形容的混乱，四周是一场残酷的血战，爆发出巨大的声响，罗睺和伊安沙他们在同友军作战，为了给他火力掩护，互相各有死伤，太混乱，他却似乎感受不到。 一切都像这个宇宙的墒增，远远超过了他预想的，和能控制的—— 连他自己命运的线都似被扯断了一样。 一道弹线还是擦过他的脸，如锐利的刀锋割破了皮肉，鲜血流淌在他狭长的面颊上。 “我会让你知道，我身上流淌着天狼星的血液，只要我一天活着，就没人能超越我成为‘第一武士！！” 卡尔基高声吼叫道，朝已无招架之力的青龙大团长的胸膛猛击过去。 此时，镇压暴乱的机器宪兵和医疗机器人密密麻麻地涌进了双方群殴的战场。 “立即放下武器，你们违反了柏拉图军纪，立即放下武器，否则会按照你们的行为处罚。” 一阵阵人工智能男声回荡在喊杀一片，地上到处是伤员和血迹，呻吟声从角落里发出，格伦德尔这颗透明气泡般的比武场变为了地球时代的战场。 “你那个死爹……”荧惑虽已深受重伤，脸色煞白，嘴角开始淌出肺被打破后的鲜血，还是继续负隅顽抗，“他死在我们的手里……我们青龙骑士始终是皇帝陛下最倚重的军中支柱……别以为他开始宠幸白虎骑士了，你的老上司阿希尔是一个彻底的笨蛋……你不想跟这个笨蛋一样早死吧……” “你说什么？！”卡尔基把荧惑的头猛然摔到台阶上，用手粗暴地拉扯着他已经松下来的黑色长发。 “我说……阿希尔和你的死爹都是笨死的！……你们白虎骑士太笨！总以为武力可以解决一切……”荧惑说话显然已经很困难，但是依旧嘴角上扬，带着得意的笑容。 “你把话说清楚，否则我立即宰了你！”卡尔基脸上带着血，恶狠狠地说道。 “我们两派打起来，谁最得益？你蠢笨到完全不计后果，就和你的父亲一样，看不清陷阱，总觉得天下第一，无人可敌……傲慢，是多么要命……” “阿施拉到底是怎么死的？” “哈……没人知道，没人……知情者都死了。”荧惑用漆黑又透亮的眼睛盯着他，“烧成了骨灰，被冲入了‘遗忘之墟，我只知道，我们青龙大团长保留的秘密，只有我们知道……这是一个夜晚，至圣所的月光很亮……” “遗忘之墟？”卡尔基突然如雕塑般凝固住。 在一切的尽头，经过“遗忘之墟”的海底，你会见到你的父亲。 托林临死前的话语，突然如咒语般回绕在他的耳畔。 机器人宪兵发觉事态已经无法控制，死伤相枕，血腥味充斥现场。它们的肩膀后弹出一个个睡气弹，这些银色的弹在空中优美地飞舞，朝四面八方释放睡气。 在密闭的空间内，正在激战中的双方骑士们如同睡美人童话中的人一样，几乎是瞬间瘫倒在地上。有些在使用武器的人，甚至不慎把激光剑挥到了自己的身上，鲜血如瀑布一样，从高处台阶一阶阶地往下流淌着。 他们都睡着了，陷入了深度睡眠中，没有药物都无法唤醒的睡眠中。 父亲到底意味着什么？ 卡尔基几乎也是朝地面一头栽去，宪兵睡气的力量可比内务部的“眠香”猛烈太多了。 早已死去的阿施拉没有任何意义，却是他心中谜团的一切答案。 他在父亲的面前，就像一个最劣质的仿制品，他把一场 比武变成了真正的战争，这是柏拉图军事史上前所未有之事，但最终却像一个舞台剧小丑一样，在机器宪兵到处飞舞的睡气弹中，猝然终结。 机器宪兵的后面跟随着穿着着战斗服，全副武装的第三舰队“哈图沙”的特种兵们进入睡气弥漫的比武场。 这里就如古代战场的遗址，四千多名骑士都横七竖八地仆倒在地，只有人工智能医疗机器人如悬浮在空中的工蜂般在迅速地识别死伤者和睡眠者，把一个个双目紧闭的人体迅速地放置在透明的悬浮医疗茧床内，从无比血腥的战场上拉走。 “神呐……我们所信仰敬奉的神，祂到底是怎样黑暗又残忍的神？” 穿着战斗服的穆尔西里看着这个宏伟巨大的赛场中令人心神震撼的场景，柏拉图最强两支军队肉搏战的现场投射在他视界上，成堆的死尸断肢让看惯战场的一位都指挥使都感觉站立不稳了。 “我没能阻止柏拉图人的战争……这是一场内战，从此，高贵的柏拉图人的名字要成为盖亚人的笑柄了……” 第361章 上了贼船 “格伦德尔”基地在创建之初，就爆发了一场内战。这场白虎骑士和青龙骑士之间的血腥战斗被称为“血色比武”，而日后，“格伦瓦德”就在一个个空间结构块连接，变成一个横向蔓延数百公里的长龙之后，得到了“血龙”之名。 这是一切崩溃的开始—— “时光玫瑰穿越星海，时光无限任我遨游，前进！前进！自由武士！叱咤风云，大炮齐发，强敌丢盔弃甲，财富和自由，我们都有……” 任小猫这只克隆黑猫在照明不佳的阴暗海盗船的内部奔跑闪跳着，如鬼魅一般闪动着，用尖细古怪的嗓音高唱“时光玫瑰号”的传世战歌，它脖子上系着的思维翻译语音项圈的红光一闪一闪。 作为罗斯一世的宠物和本舰吉祥物，它原是一只珍稀的纯黑色猫狗兽，在船长卧房里还有它的前12世，也就是初世和罗斯一世的合影，那可是一只漆黑的毛皮如自带荧光般闪烁的美兽，依附在罗斯的肩头，何等如漆似胶。 但随着一次又一次的克隆，如今13世的它彻底走样了，眼睛变得大得诡异，四腿变得更修长，细长得破坏了美感，身上布满秃斑，连可爱翘起的鼻子上也秃了一块，而原本一根上翘如牡丹花般盛开的尾巴变成了秃毛般的长尾，如小恶魔尾巴一样甩荡在飞窜的身后。 “任小猫，你唱得跟女鬼叫似的，让我们静一静！都快累死了！”武装部的主管三傻在张罗手下把一堆堆老旧的盖亚炮击能量块推向储藏室。 “呸！呸……”一位迫不及待打开一盒盖亚军粮品尝的手下做出夸张的表情，“草泥马的财富和自由，不吃过期十八年的臭肉就谢天谢地了！” “又没人逼你吃臭肉，谁让你自己偷吃的，怪不得老马的那嘴总是那么臭！”任小猫埋汰了句，”喵喵“地叫了几声后，如黑旋风一样穿过海盗们忙着搬卸物品的长龙。 “时光玫瑰”号刚刚经过了一个被柏拉图人摧毁多年的盖亚基地，罗斯六世向来不会放弃当“食尸鬼”的机会，赶紧停泊，所有人一窝蜂地前去搬走一切还能利用的物资。 “老板娘来巡查工作了！老板娘来了！”这群忙着将物资搬上船的海盗们看到这只小巧的黑影窜过来时，都嘲笑了起来。 “不要私藏贵重物品呐，要大家平分，这是我们时光玫瑰号的规矩。”任小猫高声叫道。 “这个破基地能有什么贵重物品，都是些废弃军需用品！”大副欧德脱下半新不旧的防护服不满地撇了撇嘴。 欧德为自己有织女星人的血统而自豪，但是总被群嘲“你祖宗十八代的织女星人”，事实上，他的头发都不是锦缎般闪亮的银色，一坨看起来一个月都没洗的棕色头发堆在头顶上，只有耳朵勉强看起来有些尖，更谈不上什么俊美风度，脸上横肉颇多，胡须浓密，一副好汉作风。 “金属探测器一直乱响，但一枚结婚戒指都没找到。” “这基地楼层太多了，才停靠2个半小时。” “没办法，我们要尽快赶到贡奇拉姆星系，那里可有一场围猎等着我们！” 所有人都在一边忙碌，一边交谈着。 任小猫则带着一股骄傲之气，如闪电一样窜跳下了下层甲板，它每天都要在无聊的星际巡航中如女主人般巡视舰员的工作。 “时光玫瑰号”有7层甲板之多，可算是一条颇大的海盗船，当然比起盖亚或柏拉图的巨型星舰而言，不过是一条时空之海中的“小猫鱼”了。 海盗们聚餐的大餐厅位于下三层甲板，甲板苦工阿星推着巨大的地板清洁机缓缓走过。 “呼！”璇玑停下脚步，长长地叹了口气。 为了急于给自己找份工作可以尽快离开艾顿星，结果毫无经验地干了这样一份遭罪的活儿——今天早上给海盗们打扫厕所，她把胃里的食物喷溅式地呕吐出来了。 盖亚战舰或基地里的马桶都是吸纳式，非常干净，而这艘升空礼过两个世纪的海盗舰上一切生活装置几乎都坏了，她觉得自己穿越到了古代舰员的生活，而且这些阿迪斯糙老爷们还那么肮脏！ “时光无限任我遨游，前进！前进！自由武士……” 任小猫尖声细气，如鬼魅般的歌声开始飘荡在下层区，它已经巡视到此了。 “哎呦！我说，你不要偷懒，别偷懒！快干活！”任小猫轻灵跳过了清洁机的上端，瞬间通过阿星的肩膀落在了地上。 我受够了！你们简直是压榨专家！—— 璇玑内心万马奔腾，但她已来好十几天了，知道自己无论怎么发飙，由海盗们看来就是鲶鱼精在咕噜噜地吟叫，只能引起对方的一阵不加掩饰的冷嘲热讽。 这艘船的老板罗斯六世抠门得要命，没有给外星船员配备翻译器，就像劳动机器人都坏了，就压榨最低阶的甲板苦工，反正一样用人了。 她从睁开眼开始，要干到精疲力尽为止，拼命地干打扫和维修活，最多给6个小时的休息时间，船上昼夜不分，没有时间，她都不知道具体已经干了几天了。 璇玑一气之下，想伸腿踢它一脚，但它如影子般轻灵地躲开了。 “哈哈哈……上贼船易，下贼船难，阿星，你可要好好干活，干得好呢，等你劳务期满，下船之时，我会向罗斯美言几句，送你一小颗赞班纳星的蓝宝石，这可是很值钱呐。”任小猫又跳上餐厅的餐桌，“你这个甲板工，职务虽低，却很重要，你要学会爱岗敬业，匠人精神，全心全意奉献自己。” 这艘老海盗船的餐厅自然也老旧无比，5张大桌子固定在阴暗的光线里，可以提供全员吃饭。 “阿星！快给我铺桌子！搬东西！”主厨吴胖子从一旁小门里冲了过来，摇晃着160公斤的身躯，粗鲁地朝她大声吆喝。 “噢！”璇玑赶紧跑了过去。 在这里，谁都可以吆喝她干活，如果她干得慢，他们会粗暴地推搡她，现在她都不知道如何下船，只能咬着牙逆来顺受。 第362章 又来巴纳德星 没有任何当今流行的悬浮助力装置，她就在吴胖子的指挥下，从厨房里一大盘一大盘地把炒菜端进放在餐厅里的特殊加热台上，这样能长时间保温。 璇玑看着双手铁盘里沉重的十公斤以上炒菜，内脏炒得乌黑一片，散发一股臭气，只能闭气闭眼。 这个大鲧星人真是怪异—— 任小猫睁大了黄铜色铃铛一样盯着这个显得笨手笨脚的鱼形甲板苦力，从第一次见面时，它就开始令它心中一阵，满心狐疑。 一个完全不腥臭，反而散发女人香的“大鲧星人”？ 自己在罗斯面前已经大声呼吁过了，但罗斯显然又喝醉了，摇头晃脑地说道： “它那么笨，还不要钱，不要钱啊！任小猫，我管它什么味道！可怜的任小猫，我每次想到在你一个月时就让你绝育了，就难受，这让你讨厌天下所有的雌性动物……它长那么丑，还女人香，别太敏感了，乖。” 那这件事只能由任小猫亲自出马，一定要搞清楚这件事—— 看着这个带着灵异气息的怪猫围着自己的脚边不停打转，璇玑有些心虚，她知道她这种生物磁场的易容术对某些动物和外星人是毫无作用的，这只秃毛小怪物似乎察觉出了异常了。 “这些饭菜太臭太臭了！”她紧张地叫了起来。 吴胖子虽然听不懂大鲧星人的语言，但是他能从肢体语言上明白甲板工在抱怨。 “啊呀！老板娘，你让一让！这个新手笨手笨脚的，别踩到你尾巴了，上次就把一大筐橙子都摔在地上，小心它这个笨蛋伤到你！” 厨师大声嚷嚷，这样任小猫只能甩着尾巴，故作姿态地走了。 璇玑松了一口气，赶紧把一盆盆沉重的饭菜端到取菜台上，还把餐桌桌椅迅速摆好，继续把餐盘车推来，把餐盘和餐具堆放在指定位置。 就这样，在她一阵忙碌后，一大群收工后，饥肠辘辘的海盗们冲进了餐厅，而作为甲板苦工，她没资格和他们平起平坐，一起吃饭。 “今天有不少收获，阿星，给你加个菜。”吴胖子随手把一个热过的素菜罐头扔在她的餐盘上，算是给她额外的奖赏。 她赶紧跑回自己位于底舱的小房间，身后舷窗里倒映着在争先恐后抢食物的海盗们的身影。 吃饭的半小时可以让她一个人独自稍微休息下，之后，她又要去清理仓库地面了。随后，等这群吃相和狼一样的海盗酒足饭饱之后，她还得去整理餐厅——那满桌的杯盘狼藉，满地的食物和酒渍。 现在，她觉得自己脑子昏昏沉沉，回荡的都是工作、工作、工作…… 颤巍巍的老电梯把她送到了那间属于大鲧星人的底舱洞穴，她把这件破旧不堪的房间称为“海底洞穴”，是无人愿去的狭隘空间，光线幽暗，幸好任小猫杀死了所有的啮齿动物和各类小生物，否则她都不敢独自一人生活在这个堆放了“时光玫瑰号”200多年旧物仓库的一角。 米饭、腌菜和一碗海带杂菜汤，这是比芒星城孤儿院还艰苦的生活，她坐在床边赶紧打开罐头，但看到了上面的标签印“NGC2547Base”。 她的手突然就停在了空中，瞳孔瞬间放大。 璇玑赶紧起身跑到房间外，穿过走廊，来到底舱一个小舷窗前张望。 只有茫茫黑暗，点缀着稀疏的星光，还有一道道浅色的星系如泼溅在墨纸上的水点，宇宙无始无终，对凡人而言没有方向，她只能看到舷窗上的大鲧星人的倒影，瞪着一双死鱼眼，脸上布满青绿色光鳞，翻鼻孔里似乎带着粘液，这竟然就是现在的自己，那么丑陋—— 眼泪从她的眼中如决堤般夺眶而出。 她刚刚经过的竟然就是“金沙基地”！和卡尔基初识的那刻，好像已经久远得如同前世。 时间真的在这个宇宙中是线性的吗？为什么她不能穿越时空来到四年前？就在那一刻，卡尔基俊美如天神的外貌刹那击中了她的心，那双如蓝天般圣洁的眼睛透出内心的高贵和坚定，她再也没见过，那个夺走她少女心的大团长，英勇而坦然，她再也没见过—— 在乌鲁斯蒂瓦，夜夜拥抱着她的是另一个男人，白天甜蜜而体贴，保持着高雅和翩翩风度，再也没有比卡尔基更理想完美的情人了。但在夜晚，她看到他一个人穿着睡衣站在船头，用极为阴沉的眼神望着黑暗下的碧涛滚滚的天际。 他是另一个女人的丈夫。 龙塔寺的分离，让他们再也回不到情定杏花树下那灵魂相交的那刻。 就像两颗星一旦分离，就只能红移，直到终结。 她却自欺欺人地想再茫茫宇宙中找回她的大团长，那个与她在爆炸的巴别塔前紧紧相拥的金发勇士，她永远忘不了他曾给她过的温暖和爱意，如此短暂—— 璇玑泪流满面，哭出了声音，尾巴一甩一甩地跑回了自己的房间。 为了爱另一个女人的丈夫，她几乎失去了一切，原以为真爱能支持所有，她现在对未来却充满忧虑和绝望。 “我们又来巴纳德星了。”欧德看着立体星图说道，“不是说围猎之后再来嚒。” “巴纳德星可是个好地方，可惜，我们好久没什么收入了。”领航员华生朝船长看了看，双手拍了拍裤兜。 “啊呀，我想我们已经很久没有放松过啦，最近运气不错，巴纳德星上有大all，还可以交换点武器……”罗斯六世一副轻松的样子。 “你是想你的相好了吧！”欧德故意作出扑扇眼部睫毛的动作，还摇头晃脑地作出媚态来。 “嗨，搞得你们不会找姑娘找乐子一样，脑袋栓裤腰带上，当然要及时行乐，围猎可是玩命，离贡奇拉姆还有段时间。”罗斯笑道。 “行行好吧！掌柜的！我们时光玫瑰号可总被人笑穷啊！太丢人了，总把我们晾在一边。”舵手豪猪在一旁叫道。 “好吧，好吧！我送你们每个人5微克的离子金，再多不能了！”罗斯的脸抽搐了起来。 就这样，璇玑第一次亲眼见到了阿迪斯世界最硬的通货——“离子金”。 第363章 杜尔嘉娘娘 她正好在仓库区忙着搬器械，这群海盗在一旁兴高采烈地分赃。 “多谢老大，哈哈！”三傻手掌里端着小小的透明盒，开心得像是捧着自己的亲儿子似得。 璇玑看清楚了这个《阿迪斯百科全书》内描绘的最受欢迎的硬通货——一个悬浮着发着光的小点，四周是牵扯着它的浅蓝色磁力线。 “太好了！这次终于可以放开手脚花钱了！” “快走啊！24小时休整！耶！” 海盗们吵闹着一哄而散，“阿朱”则从船长的肩膀上起飞，一边扑扇翅膀，一边聒噪地喊着：“别惹事！别打架！和气生财！和气生财！” 罗斯也赶紧下船了，都没有人会在意一个没薪酬的甲板苦工，璇玑也终于可以作为留守人员歇息片刻了，老旧的海盗船时光玫瑰号在巴纳德星的停泊站上，从空中俯瞰，略有斑驳的墨红色涂层和复杂炮塔，真尤如一朵盛开在荆棘丛上的玫瑰。 为什么那么一点“光”就在阿迪斯人那里那么值钱？ 璇玑翻着百科全书泛黄的书页，开始寻找答案。 猎户座帝国愿意为“离子金”出让很多资源和武器，造成了“微小”的离子金在整个室女座超星系团中最值钱的硬通货。因为“离子金”是皇室的需求，具体用途不明，有些地方推测，是用来回春，或者沟通更高维度，获取无上的智慧。 她突然一愣怔，来了一个灵感——这岂不是符合芒星城里“泥塘区”的“毒耗子”们在精神恍惚时，对毒品的口灿莲花式的形容吗？ 难道是猎户座帝国皇室在“吸毒”，而供养了整个供应链？最终使最低端的阿迪斯人获利？ 宇宙之大，充满不可思议的逻辑——她挠了挠头部，还是头发的触感，她的伪装伎俩至今无人拆穿，只是头发变得油腻腻了，开始散发酸臭味，她觉得自己从未如此肮脏过，很快要和这些海盗别无二致了。 不行！她必须用变形水晶恢复真身了，趁着夜幕低垂，舰上几乎无人，她要好好地痛快洗个澡。 巴纳德星可是一个笼罩在巨大维生能量罩下的花花世界，就如芒星城最繁华热闹的“夜宿区”，这里充斥着各种夜店、酒吧、购物街、游乐场还有各类下等娼寮妓院，当然远非“夜宿区”那种美轮美奂的梦境灯光效果，而是有一种荒诞的荒凉感，在阿迪斯世界里，能源实在太宝贵了。 罗斯穿上了夜行斗篷，兴冲冲地前往五彩斑斓灯光深处的“欢乐宫”，门口离子投射出各种欢爱场景，让人还未踏足，就兴致盎然。 任小猫最恨的就是罗斯去找“欢乐宫”的前头牌，有“娘娘”美誉的杜尔嘉。 每次当罗斯一身骨头都轻飘飘地飞奔而走后，任小猫就会气得去睡觉，它会蜷缩在罗斯的旧衣服里，形容憔悴地舔舐自己的爪子。 杜尔嘉是神秘的，因为没人能从她的外貌看出她的血统来，如果说盖亚人迷之外貌是地球人混血的后果，那一位阿迪斯人美女则是无数外星血统的融合。 这位“欢乐宫”的前头牌，细长的身体如水蛇一样扭动在金钱豹皮的大沙发垫上，一头及地的乌黑长发也如长云逶迤，她早年肤白如雪，双目超乎寻常地又大又圆，如瞪羚的乌黑眼睛般机敏又可爱，但随着时间的流逝，另一组基因开始显现，她的皮肤开始泛出淡淡的青色，在白纱帐的掩映下，她的细腰和极度细长的六根手指，颇有诡异之气。 “罗斯，吃吧吃吧，老李的厨艺是欢乐宫首屈一指的，我让他做了你最喜欢吃的麻婆豆腐、蜴肉火烧和菠萝渡渡鸟肉，都是最好吃的。” 杜尔嘉摇动着细长脖子上的尖脸蛋，一边笑盈盈地说道，一边用纤细冰冷的六指手摇动着一把点缀着星辰石的豪华鸵鸟毛扇子。 “好吃好吃！”罗斯面对一桌子菜，吃得摇头晃脑，他是那种豪爽贪食的海盗，把食物一盘盘堆在他面前就是，他自己会“哗哗”拿勺子往盘子里盛，吃得风卷残云一般。 杜尔嘉用羽毛扇子掩住微笑。 年轻时罗斯自然是进门就抱着她滚床单，如今，快20年过去了，如今他们的关系更像是不拘小节的老夫老妻。 在一顿风卷残云之后，罗斯跳到了杜尔嘉的豹皮纹大沙发上。 “擦擦嘴。”杜尔嘉在他一口亲上来前，赶紧用手帕给他擦了下。 “还是娘娘对我好，我那一船的臭男人，要憋死人了，哪有这里的温香软玉好。”罗斯觉得在这间豪华妓院的房间里，花香和果香调交织的香气实在令他骨头都酥了。 “呵呵，你就是船上最臭的那个，就光嘴巴甜，没表示。”杜尔嘉用那双大得超常的眼睛瞪了他一眼。 “哪里哪里，我在外拼命打拼，就是为了一亲芳泽。”罗斯心领神会，立即从随身背包里掏出礼物，乖乖地献上。 “我知道你喜欢宝石，各种星球上最珍惜的宝石我都会搜罗，看看，这颗仙女星系的奈比多星的红宝石项链，每颗宝石都浓艳闪亮，毫无瑕疵。” 杜尔嘉抬了抬羽扇般浓密的眼睛，灵动地扑扇扑扇。 在她眼里，这样的项链的设计着实怪异，虽然宝石品质似乎不错，但罗斯从来不是出手最阔绰的恩客。 “真是太美了！宝石是宇宙最高级的能量，尤其是红宝石，带着浓烈的，如醇酒一般的热情。” 虽然心里觉得款式略丑，但杜尔嘉用细长如蚯蚓一样柔软的手指抚摸过项链，做出爱不释手的样子，“太感谢了！罗斯，还有呢？黄金？” “噢！噢！”他赶紧拿出了悬浮着离子金的透明小盒，“这里有整整一克离子金，整整一克啊！” 杜尔嘉铁青色的面孔终于露出些许笑容，“还有呢？” “还有还有，每次你都要的用来镶嵌宝石的真黄金。”罗斯拿出了几根金条，“这里有3斤黄金，够你镶嵌很多很多石头。” “哈哈！”杜尔嘉大笑起来，嘴形有些夸张，但依旧很迷人，如蛇一样细柔的身体坐在罗斯身上，就如缠绕着他的藤蔓一样柔软而魅惑。 “我也有礼物送给你。”杜尔嘉用纤细的手托着一本厚厚的书，珍重地端送给他，“20天前，我去了次莫雷纳星上的老橡树养老院，帮你探望老人，尽点孝道，你爹又完成了一部回忆录，让我转交给你。” “什么？这老家伙还活着！”罗斯脱口而出。 第364章 闻香识女人 罗斯六世嘴里的“那个老家伙”，就是他的生父罗斯五世，也就是比自己至少老四十岁的自己。 “哎呀，你话不能说得那么难听嚒。”杜尔嘉娇嗔道，“你爹是你在世上唯一的亲人了，他一直很牵挂你，让我催你快生罗斯七世，他说啊，一个好船长可需要很久才能成才，他爹罗斯四世不负责任，光顾着玩，生他太晚，在霍伊星上的军工厂里被仇家砍死时，他才14岁，那么小就执掌一条大船，害得他早年连饭都吃不饱，苦死了。他说你都快40岁的人了，还没让他抱孙孙，人寿有限，繁殖这事不能再拖了，他已经联系了‘宇宙清泉生命所’的施坦因主任，你去一次就能做好，钱他都帮你付好了。” 杜尔嘉说话舌头曼妙，平日里罗斯是很享受她说话时身体摇曳生姿的样子，但她碎碎念一通老罗斯见他的老生常谈，就只能让他抱住头，一副不想听的气恼样子。 “好烦！老家伙也八十多了吧，他繁殖得也够晚的啊，凭什么催我？星际海盗要孩子容易嚒，不是人造子宫里爬出来就完事的，人类的生长期那么长，我们阿迪斯人也没能进化到三岁能上舰开炮啊，我还得把崽子送个最好的抚养中心，很贵呐！否则像那个老家伙，为了省钱，把我送那个该死的托儿所，让我的耳朵被人当牵绳用了几年……” 罗斯显然已经受够了老爹的催生，也叨唠得还击。 “到时候，我不能好好奋斗，也送不了贵重礼物给你，更没时间来看你了，你高兴吗？”他反问杜尔嘉。 “喔，这个……”杜尔嘉悠然地抬头，用巨大浓卷的扇子扑扇了几下，“这样说吧，我们两人之间也没必要说什么场面话了，我这么多年，早就攥够了自由生活的钱，但我从小就在欢乐宫长大，姐妹朋友啊都在这里，说是宇宙那么大，唉，一个星际杂种也无处可去……我现在已经是欢乐宫的股东，每年都有固定分红，住宿吃喝都是免费，这几年也就见见老朋友，叙叙旧，不用你操心我收不到贵重礼物。” 这下是罗斯愣怔了下。 “我说……你们娘们可真不得了，躲在这个逍遥宫里，快快乐乐，轻轻松松就得自由了！”罗斯一下子躺倒在超级大垫上，虽穿着肮脏的海盗靴，还是舒服地伸展四肢，“我们男人太悲剧了，枪林弹雨半辈子，勉强能糊口，还得奋战几十年。” 杜尔嘉“嘻嘻”地巧笑倩兮，笑声如精灵一般。 “我只有这方天地，你却能驰骋时空，见识无限广阔世界。”这把香喷喷的羽扇朝他肌肤粗糙的面容上扑闪了几下。 “去他妈的无限广阔世界，讨生活！海盗的饭还越来越难吃！妈的！” “欢乐宫里容不得你们这些臭男人造次。”杜尔嘉笑盈盈地娇嗔道。 “我就动粗，怎么了？”罗斯一把拉住杜尔嘉纤细得和芦苇似的手腕。 娘娘的娇笑声从浪漫的纱帐里穿了出来。 黑暗中，躺在邋遢睡床上的任小猫一下子抬起头：好像听到了那个贱人的浪笑声，罗斯一定使出全身的劲讨好她，平时省吃俭用，克扣下人，给它买好一点的猫粮罐头都舍不得，但对“欢乐宫”头牌，从来是出手阔绰，非要跟其他恩客一争高下。 自从第一次见到杜尔嘉，就跳上去把娘娘的手臂抓伤后，罗斯再也没带它踏足过巴纳德星。 任小猫觉得又孤单又委屈，它是船上唯一讨厌这个纸醉金迷地方的成员。 原本，猫狗兽的智商就绝高。这只相当于轮回了十三世的猫狗兽，自然完全通晓了人情世故， 它抬头看了微光中船长卧室里的照片墙。 200多年了，它，任小猫总是能出现在罗斯们的各个场景中，哪怕露一根尾巴尖都好。七、八岁的罗斯六世刚上船时抱着垂垂老矣的任小猫十二世，是多么温馨的场面。后来，它这个小奶猫随着少年时代的罗斯一起长大冒险，趴在受伤的罗斯六世身上温柔地依靠他。 时间过得太快，阿迪斯人没有时间，只有身体能量的流逝—— 等它死了之后，罗斯会用它的细胞再复制一只任小猫，它是“时光玫瑰号”的吉祥物，就永远只能待在这艘星际海盗船上，永远—— 女人香？任小猫陡然睁大铜铃般的金色眼睛，越来越浓的女人香？ 一道黑影从船长睡床上一跃而起，向房外窜去。 这艘船原本装配了六间独立洗澡房，但阿迪斯海盗和柏拉图人是倒悬世界，海盗们早习惯用其冲刷各种东西，尿急时都直接往里滋一泡，甚至在里面拉屎。璇玑是绝对不会在这里洗澡的，何况恩尼斯和几位保安组的人都在船上，说不定他们随时会过来做点什么。 她曾要求过独立的卫生系统，罗斯确实说话算数，但给是最差条件，在底舱的一个阴暗肮脏的角落里，装个带脚踏板的水龙头就算完事，什么遮掩也没有，谁让连阿迪斯人都厌恶大鲧星人的恶臭难闻，让它一个人待着，倒省得麻烦了。 璇玑用夹子把一条的白色的被单挡在毫无遮掩的仓库一角，算是一种心理上的遮挡。 她迅速脱光了，站在脚踏板上，这样热水热水才能够从莲蓬头里“哗哗”冲了下来，要是脚移动半步，就出不了水来了，海盗船上总是能省则省。 但璇玑此时却充满喜悦：太好了！终于能洗澡了！她早全身发臭了！ 这是她有生以来最快乐的一次洗澡的感觉，她又变回了一个年轻靓丽的女人，热水从头顶倾泻而下，在蒸汽热腾中，盖亚舰载配用的全身用沐浴露都散发梦幻般的迷人清香，像春天清晨的花香，如夏季的清风拂面…… 一切让她快乐陶醉得几乎要歌唱起来，璇玑不自觉地在搓搓洗洗中哼起了轻快的旋律。 香气来自底舱——任小猫颤了颤秃了一块的鼻头，锁定了方向后，如闪电飞窜而去。 第365章 伪装能保护自己 如黑色的闪电般迅速，又如雪花落地般悄无声息，任小猫风一般窜过堆放得乱七八糟的底舱仓库，里面存放着“时光玫瑰号”所有的古老回忆。 “哗哗”的流水声，前方幽暗，传来洗澡的声响，只有一盏照明灯散发着微光。 古怪的玄黑色猫狗兽毫无声息地走了过来，一副匪夷所思的情景在一双水晶般黄澄澄透亮的猫眼中。 微光将女性酮体的玲珑剔透的曲线投射到一条薄薄的白被单的帷帐，身影曼妙而纤长，湿润的长发缠绕在线条结实修长的手臂上，雨点般水花四溅，轻柔的暖烟弥散，沐浴露的香气扑鼻，那倩影说是爱情女神从海中泡沫升腾而起，都绝不为过。 任小猫惊呆了—— 那胸部和腰臀的优美曲线投影转动着，湿漉漉的长发被取来的一条毛巾那么轻柔地擦拭着，动作是那么优雅。 这是女人！极为美丽的女人！！时光玫瑰号上有美女！！！ 它一时搞不清这是怎么回事，本能地迅速冲跳过去。 此时，任小猫才突然想起，自己原是只公猫，只是世世代代满月就要被阉割，从此它就只爱罗斯一个人。 璇玑正沐浴完毕，愉悦之至地哼着小曲，她已经好久都没有如此舒畅过了，反射着微光，显得光彩照人。 只见她用一条宽大的白毛巾裹住自己的身体，潇洒自如地把夹子一拔，白色被单一撤，立即看到了呆立在数米之外的黑色小兽。 双方都被猛然惊吓了一跳，璇玑瞪大眼，而任小猫几乎被惊炸了毛，整个身体都膨成了球。 “你不是大鲧星人……女人……”任小猫那双原本就大得出奇的黄铜色眼睛简直要掉出眼眶一般。 说时迟那时快，璇玑以柏拉图骑士般的身手，一把抽出身侧杂物堆里的一根长棍，一手抚住胸前的毛巾，一手持棍就冲了过来。 任小猫向来在船上横行已久，猫狗兽卖萌和陪伴属性远多于战斗性，何况是只宠物太监，它哪见过这股杀气，吓得飞跳而起。 “啪！”一声响回荡在底舱中。 任小猫被打飞了出去，落地后“喵喵吼吼”地疯狂吱叫，遗落了一地的翻译项圈的零件，逃命一样飞奔而走。 救命！救命！！—— 它疯狂一路逃过黑暗的底舱，慌忙地从小楼梯上窜逃而上，一看到红发男孩恩尼斯，它像遇到救星一样，扑了上去。 “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呜呜呜……” 任小猫只能这样嚎叫着，四爪在男孩身上乱抓，眼睛急得想要凸出来落地上一样。 “任小猫！你怎么了？！怎么会这样？！” 恩尼斯没料到会看到这一幕，也被吓了一跳，任小猫用利爪乱抓一气，让他赶紧拎着它的脖颈，想把这只猫狗兽甩到地上去，免得它抓伤自己。 “呜呜吼吼喵喵喵喵……” 无论任小猫再怎么叫，它也不会说出人话了，它所有的话语都是颈脖上的思维翻译器发出的，如今已被彻底打破了。 “到底怎么了？任小猫？你弄坏了你的翻译器了吗？别着急啊！你的样子吓死我了。” “喵喵喵喵呜呜呜……” 但见任小猫完全控制不住地乱叫乱抓，恩尼斯只以为是这只古怪小兽的间歇性歇斯底里，任小猫有时就是神经兮兮的，它如今不会说话了，罗斯不在船上，那就更没人把它当回事了。 “老板娘的样子好奇怪，难道它看到什么东西了吗？”另一位武装部的巡查员走了过来。 “灰狗啊，它的翻译器掉了，老板娘急得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因为没有任何异常警报和声响，恩尼斯拿它开起玩笑来，还拿脚踢它，让它别发神经似地挡道。 “我去看看，任小猫从来没有这样过，谁打掉了它的翻译器？”背着一把老式卡宾枪的灰狗立即冲下了底舱。 一切都非常正常，只是有些湿气，灰狗知道这是大鲧星苦工的住所，一般舰员都嫌弃它，不会过来。 那个令人反感，就跟一条鲶鱼似的家伙就懒懒地躺在床上，要说它的小窝看起来非常干净整洁，竟有几分情调。 “你看到什么异常了吗？老板娘被吓到了！”灰狗严厉地询问道。 甲板苦工迟缓地摇摇头，好似在思索一样，大鲧星人两只大眼睛的方向感都不一样，总是一副云里雾里的怪异感，令正常人觉得无法做交流。 “你这个笨蛋！别再躺平了！快起来干活！和我一起巡查一遍！” 甲板苦工蠕动了下鱼型的身躯，显得很不情愿，勉强站起后，弯曲的短腿推着走，尾巴都无精打采，托在地上的样子。 “别偷懒！快起来干活了！掌柜和管事的一走，你这个懒鬼就开始偷懒了！” 听到甲板苦工嘴里一通吹泡泡似得“咕咕努努”的声音，灰狗就知道这是在抱怨，看到它这副丑态，心里忍不住一阵厌恶，态度就更加恶劣了。 璇玑赶紧装作不情愿的样子，慢跑到上层甲板的弹药仓库去摸鱼去了，灰狗只顾在底舱搜寻，什么也没有，任小猫的翻译项圈的碎片已被她及时收拾处理掉了。 一丝小狡黠的光彩闪过她的眼睛—— 女巫梅赫的想法是正确的，在她不能自卫之前，她柏拉图贵族的外貌反而是祸根，有时候，装得又蠢又丑反而可以保护自己。任小猫没有翻译项圈就是一只神经兮兮的小兽，没人会搭理它的乱叫，但下一步该怎么办？ 没有办法，走一步算一步，她必须稳住状况，然后赶紧找个好机会下船，不能再留在“时光玫瑰号”上了！ 璇玑咬了咬嘴唇——生存，就是为了生存，在宇宙里，原来生存那么难。 一夜过后，金色的晨曦照亮了整个光怪陆离式繁华的巴纳德星，罗斯沾染了杜尔嘉娘娘的一身香气，轻飘飘地上船了，却迎来快疯癫的任小猫一下朝他跳过来，不断发疯式地尖叫。 “哎呦！任小猫，我说你怎么了？”罗斯大吃一惊，“你哭了！” 第366章 醒来在军事监狱 “呜呜喵喵……”任小猫呜咽了起来，以人的标准显然委屈得已经泣不成声。 罗斯！！这船上有女人！！不能走！！得赶紧把她赶下船！那个大鲧星人很有嫌疑！！ 但它这通声嘶力竭的呐喊、全身骨头蠕动式的比划以及吹胡子瞪眼式的表达只能让罗斯云里雾里，很显然，船长昨晚过得很愉快，早上起身后忍不住吸了“欢乐宫”特制的甘吉卡草籽细磨的粉末，正全身舒适到无暇顾及任小猫的歇斯底里。 “哎呀，你的翻译器坏了，不能说话了，这可麻烦了，我们马上要走了，围猎可要最快抵达，抢个好位置很重要啊。”罗斯温柔地抚摸着任小猫的背，试图安慰它，“翻译器又很贵，等我赚到这笔大钱后，给你换个最新款的，行吧。” 罗斯只是把任小猫的情绪崩溃当作因为无法语言表达的极度难受罢了。 “好了！大家都回来了吧！”罗斯帅气地朝手下挥手。 “当然了！掌柜的，每次都是你最晚回来。” “呵呵。”罗斯孩子气地笑起来，“那就向贡特拉姆进发！时光玫瑰穿越无限时空，永不凋零！” 任小猫立即呆住了，感觉有一道闪电划过背后一般。 绝对不能！！——时光玫瑰号负有罗斯一世的诅咒！ 为了将个体的克隆进行到底，断绝任何娶妻生子的念头，毕竟时光漫长，人是一种善变的动物，罗斯一世对着宇宙，郑重发下誓言： “时光玫瑰号上永不能踏足女人，否则将被时光的漩涡所吞没！” 正因为如此，任小猫才会那么敌视任何妄图接近罗斯的女人，女人是一种没法抵挡的诱惑，多少英雄好汉都栽在女人手里！ 于是，就在任小猫的歇斯底里地乱叫中，时光玫瑰号从刺尖状的停泊处迅速飞升而起。 没人把这只船上吉祥物的情绪失常当回事，宇宙总是蕴含无限可能，令勇敢的人心驰神往。 而对卡尔基而言，人生从被俘，脚踏上盖亚大地的那刻起，一切都改变了。 曾经完美无缺的大团长，变成了一个有出轨污点的男人。 最终，他成为一个严重违反军法的暴乱军人。 一股极度恶心的胃痉挛令他感受到肉体的沉重，卡尔基缓缓张开灰色虹膜的蓝眼睛，这比被俘后在芒星城的军队医院醒来更令人作呕。 一片黑暗，他想伸出手，但什么也感受不到—— 在思维逐渐清晰之后，他回忆起所有的一切，“格伦德尔”上的混战，和荧惑的决斗，机器人宪兵投掷的的睡气弹……他曾经能把军规军法倒背如流，明白一切后果，这应该就是禁闭暴乱军人的“俱舍”了。 一道幽光透了过来，即使非常微弱，都像能刺透他灵魂的剑光那么亮。 “起来！”一个带着重型武器的机器人宪兵用略带机械感的标准嗓音命令他。 他刚从如棺材一样的“俱舍”中坐起来，还没回过神，一旁另一个宪兵的手指就伸出一个尖细的针尖，朝他胳膊上直接刺了一阵。 “你们……？！”感到刺痛的他欲一把推开对方，陡然发觉自己原本雄狮一样猛烈的力量消失了。 “肌肉失能剂……”卡尔基感到自己从未这样软弱过，这是对军中的重罪犯的处罚，让他们没有力量反抗。 “快走！”五位带着各种重型装备的机器人宪兵簇围着他。 他只能拖着脚走路，就像已经垂垂老矣一般。 “我……在哪里？” “柏拉图军事委员会军事监狱。” 看不清眼前黑暗的道路，卡尔基觉得眼前的一切在摇晃、变形、拉长、扭曲—— 他竟然沦落至此。 这条路黑暗漫长得完全不真实。 “伊拉！这真是天大的喜讯！”诺尔维冲进马尔堡大团长的宽敞明亮的接待室，显得喜出望外，“卡尔基完了！彻底完了！这个家伙直接钻进了圈套，永远翻不了身了！” 穿着大团长日常制服的伊拉抬了抬眉毛，表情平静地让自己的心腹滔滔不绝地说完。 “他竟差点杀了荧惑，罗什曼那执行了一石二鸟的妙计啊！我没想到，卡尔基这样沉不住气，竟然敢下这样重的狠手……现在，实在对我们太有利了！” 伊拉成熟而英俊的脸上露出了一个微笑：“拉特克拉尼昨晚被送入了生育中心，今天早上他们告诉我，十个月后，我会成为一对双胞胎的父亲。” “噢！伊拉真有你的，你实在太幸运了！”诺尔维高兴得声音都有些变了，“现在，你按照我的谋划，完全掌控了骑士团，从今往后，再也没有人会心心念念‘卡尔基大团长’了，这个名字永远成为白虎骑士团的耻辱，要被所有人践踏在脚下。” 伊拉显示出一种异乎寻常的冷静来，“把两个纯洁的男孩带到这个世界上拼杀算幸运吗？这个如此冷酷的世界。” “伊拉？你这是怎么回事？” “我只是突然同情起卡尔基，他是一个公正的人，未曾亏欠过我。” “大团长只能有一个，他如此荣耀，就休怪我们了。”诺尔维上前一步，近距离地直视伊拉的面孔，“你既知世界的规则残酷，切不可有妇人之仁！” “我们借罗什曼那之手除掉了他，那是否也有人在有意逼我们下手，就像一盘棋，移来移去，总会互相吃掉。” 伊拉远眺着精美的廊柱支撑起的风景，远处一往广阔的湖面如镜，一丝涟漪和波浪都没有，柏拉图的一切自然都是一种人工控制下的假象。 他的敌人可能都在庆祝，他幻听到他们得意的笑声。 而他步履蹒跚地迈向绝境。 “389名骑士受伤，112名骑士死亡，备受尊重的‘第一武士’荧惑大团长被打成重伤，现在正在治疗，舰队还有64人伤亡，其中有两位女兵当场死亡……这是我们的文明从未有过的血腥事件！格伦德尔基地的‘血色比武’，破坏了我们柏拉图社会信任的基础和契约，各个人族之间和平和宽容，再也没有比这更恶劣，更破坏社会团结的事了！”枢密史轩辕增激动地控诉道，几乎是气急败坏般地发起抖来。 第367章 暗中赐死 “经调查，他早就叛教了，随军司铎亚兰为他隐瞒了不望弥撒的大过。”头发灰白的总司铎长拉尔稳稳地坐在高椅上，双手交叉在膝上，缓缓地说道。 这是一场军事枢密院内的小型会议，只有最高层的元老参与，按照元教教会内部不成文的规定，大恶不应该宣扬，有损柏拉图人的荣誉。 “我们以为足够的惩戒能让这位前大团长变得恭顺，更易受元老院的指挥，没人料到会到这一步，这件事太血腥，太可怕了。”乌扎坐在高座之上，黑色的斗篷形成优美的流线型斗篷，声音总是如此轻柔但异常坚定。 “一匹绝世骏马，却桀骜不驯到伤害主人，用鞭子抽，刺棍打，都没有用，我们应该怎样处理它？”坐在中心位置的总理大臣纳瓦特尔终于悠然开口。 这番话，让所有人都缄默，元老院必须在白天召开，而这次小型会议的格子窗外夕阳照耀在阿纳希塔海的碧涛之上，室内略显阴暗，这是一场秘密会议。 “我们应该竭力阻止这件事的扩散和后续发酵，如今柏拉图舰队和骑士团主力都在前线鏖战，互相相隔千万光年，这件事若是传扬开来，可是动摇军心。”看起来精明能干的奥斯宁提议道，作为阿希尔的接替者，这位新防御使显示出与前任那种高贵的王子气质完全不同的气场，是一个谨慎稳重的中年官员，“几乎所有在场的骑士团成员都加入了双方斗殴，法不责众，何况他们是柏拉图最精锐的骑士，送他们上前线即可。” 所有人都纷纷附和。 “至于卡尔基执事……”奥斯宁打住了。 会议又再一次陷入了令人尴尬的沉默。 “现场死了那么多人，多一个人也不多。”枢密使轩辕增突然发话了，“如果卡尔基死在了这场他自己挑起的‘血色比武’中，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几乎所有在场人员都倒吸一口冷气。 “暗中赐死吗？”乌扎率直地挑破了。 “卡尔基作为最高等级的军事贵族，在事发之前为柏拉图立下赫赫战功，他即便是谋反也能免于一死。”奥斯宁睁大眼睛，紧张地反驳道，“最严重的处罚不过是流放‘苏雅塔环’，暗中赐死……违反法律。” “暗中赐死又不是没有先例，作为不成文的习惯法，只需要三长老认可，这也是法律。叛教者也在数百年前，也理应被处死。”总司铎长平静地说道。 纳瓦尔特点了点头，轻轻地把自己罩袍的斗篷翻下来。 这位柏拉图实际上的统治者来自“玄武”人族，额头宽阔，肤色是相当细腻的深橄榄色，山根处隆起一个高耸的鹰钩鼻，显得仪表堂堂，眉心因为长期的忧虑皱眉而有一条明显的细纹，他眼神如鹰般锐利，透出异常睿智强干的性情。 其他两位长老也翻下了黑色的斗篷翻帽——轩辕增蓄留着黑色的长须，眼眉上翘，带着东亚高官版的雍容气度，而乌扎显然是其中最年轻的女性，甚至算得上非常艳丽，皮肤黑如丝缎，嘴唇丰盈，双目闪耀光芒。 “现在，我们已不需要再为他掩饰什么了，如果这位前白虎大团长不能服从元老院的命令，那我们不能让他为他人所用。”纳瓦尔特高高昂起了头。 “这太过分了吧！有失公义！”奥斯宁反对。 “奥斯宁，你知道，我们没有选择，这点你比我们更清楚！”轩辕增拿出了柏拉图最高军事长官的气势来。“你也比我们更清楚，这世界上没有公义。” 防御使额头渗出冷汗来，他知道自己很孤立，“三长老”已经结成了钢铁般的同盟。 “黑夜降临，‘普陀洛伽’要宵禁了，我们该走了……”总理大臣望着窗棂外最后一道光已经消失的深沉大海轻声说道。 黑暗即将笼罩一切—— 在一小队机器人宪兵的押送下，卡尔基踉跄地经过军事监狱厚重墙壁砌成的漫长走廊，只有高处的小窗口透进幽光。 一位头发花白的军事委员会高级官员在三位随从的簇拥下走了进来，他像一位年老的青龙骑士，身材高大笔挺，带有一股肃杀之气。 “我是柏拉图军事委员会最高审判长子庚，枢密院会议已经签署了你的死刑判决书，卡尔基执事，你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我们会在法律许可的范围内，尽量满足你的要求。” 一时间，卡尔基的眼光完全直了，空茫地望着前方，面部肌肉微微抽动着。 “你有什么要求吗？死刑将在天亮后执行，你有足够的时间。”最高审判长看他呆怔如塑像般，便继续用冷冰冰的语气提醒他。 “未经审判，他们就要杀我……”他艰难地说道，仿佛突然得了失语症。 为所欲为的性情的最终，如此这般。 “写遗书，吃一顿丰盛的早餐，望弥撒，临终安慰或告解，沐浴更衣……”子庚继续说道，用肃杀地目光看着这位柏拉图历史上最胆大包天的军中囚犯。 卡尔基穿着一身黑色的舍瓦长袍，上面显然沾着血迹，发出一股恶臭，他的金发垂落一侧，憔悴的面容上布满黄铜色的胡渣，一双蓝眼睛瞪得大大的，似乎还没有从惊骇中接受现实。 “我为柏拉图打了十四年的仗，杀掉了那么多盖亚人……”他不自觉地摊开自己的双手，盯着这双线条非常优美，手指白皙的大手看，好似看到了满手的鲜血一样，“结果，是自己人要杀我。” 子庚沉默了片刻，说道：“你在敢于下手，制造血色比武，破坏骑士团的团结之前，就应该料想到这样的结局，你不是一个小孩了！” “是！但我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死在自己人的手里！你们会这样对待我！……对待一条卖过命的狗都不应该这样绝情无义！” “不，这是枢密院给你最后的体面，你会得到阵亡者的葬礼，未来的历史叙述中，你死于盖亚人对格伦德尔的袭击。” 第368章 还有三小时 “就和阿施拉全军覆没的的参宿四‘坦能堡战役一样。”他脱口而出，头脑因药物控制而昏乱，他甚至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说。 “这是一种体面的离开，注射死亡，我保证，你不会有任何痛苦。”子庚转身挥手，让一位随从带来一个精致的医疗匣盒，里面悬浮着一支荧红色的针剂，将其带给执事看。 “你会感觉很困，就像要睡着进入梦乡一样……” “或是从一个梦里醒过来了，终于，醒来了。”卡尔基仰起头，望着周围的一片黑暗，眼中反射着宝石反射一样梦幻的清光。 这是一个多么长的梦，近三十三年了。 “真的没有什么要求了吗？”子庚问道。 在踌躇片刻后，他说道：“我想见我的妻子夜柔，我要取得她的宽恕，在我死前。” “商羯罗，你来了。” 内务部长特里西拉斯依旧穿着那身宽大的斗篷，他的身高比一般白虎骑士都要再高上小半个头，说是高如山峰也不为过。 这位能让柏拉图人颤抖的男人也如寒冰般坚冷，似乎没有情感，这从他罩帽阴影下雕塑一样的铁面具轮廓就能感受到，他似乎如不知疲倦的猎犬，仔细嗅闻，追逐自己的猎物，残忍地撕碎它们，并且欣赏杀戮的场景。 商羯罗也穿着传统的骑士斗篷，显得形容飘逸而身材修长，他一把翻下宽大的翻帽，露出一头深色发亮的披肩长发。 这一次，又有人把他从封闭的特拉夜斯特陵舍里神不知鬼不觉地带出来了，这次连让他扎好发髻的时间都没有，也没有走在禁宫内那种如履薄冰式的礼仪感，他几乎是被拉上最快的公务艇，风驰电掣般来到了“普陀洛迦”内最壮阔高耸的群楼内。 他第一次见到了有“皇帝的猎犬”之名的特里西拉斯。 这位神秘的内务部长冰冷得不像血肉之躯，甚至没有一种年龄感。但他都进过“至圣所”隔帘面圣过，面对这个能让所有人颤抖的人，商羯罗显得很平静，保持了柏拉图骑士那种身板笔挺的风度。 “这件事由你去最好了，长话短说吧，时间不多了。”他秘密的顶头上司直接开口说话，带着开门见山的直爽风格。 这件事打破了很多内务部本应遵守的惯例，这让商羯罗内心不安，因为上一次的非常任务就太出人意料了。 “三长老控制了军事枢密院，已经力排众议，签署了卡尔基的死刑执行书。” “什么？！”商羯罗失声大叫起来，“这不可能！！” “没有什么不可能的，这是奥斯宁秘密发来的讯息，早晨天亮之后，他就会被军事委员会处死。” 幽暗的灯光下，商羯罗的棕绿色眼睛一下瞪大了，流露出一丝惊恐。 “血色比武”后，他们当时都昏睡了过去，结局却没有被为难或问责，死伤者受到妥善处理，所有年轻人都被从遥远的前线调回，平安回到了自己布哈拉，仿佛这是军事贵族的特权。他们以为卡尔基也不会遭受太大的处罚，但柏拉图各个部门都各自为政，几乎对外界毫无所知，每个人只被要求各司其职，只能心怀最善意的期盼。 “卡尔基是最好的战将，无人能及，元老院这是自断臂膀……”年轻的骑士被惊吓得几乎说不出话来，在他们的思维中，没有被处死的这一可能性。 “呵呵。”特里西拉斯阴沉地笑起来，“在这场残酷的游戏中，有价值的人才能活下去。当一个人，他的危害已经超过他的价值时，他能力越强，越会被提早出局。” 商羯罗呆立着，现在这一情况已超过了他这个参谋可以插手的状况了。 “上帝就像一个蹩脚的编剧，随时一时兴起就让人死，命运变幻无常，就像最无情的娼妓，玩弄人于股掌。”内务部长冷冰冰地说道，仿佛咬牙切齿地感受到这种切肤之痛，“我想，卡尔基已经把他几辈子的命都消耗完了。” “不！我想你一定有办法，否则我现在不会在这里，离天亮还有三个小时。”商羯罗的面庞在披散的深色头发的映衬下显得苍白如纸。 “你果然很聪明，是可造之才。圣人对你办事很满意，未来你一定会前程似锦。” “圣人的天恩浩荡我不奢望，我只想拯救卡尔基，他是我们的大团长，唯一的，永远的。” “这个男人最大的好命，就是在有你们这群愿意为他舍生忘死的兄弟，特拉夜斯特陵舍的高塔没有倒塌，玛雅湖水没有干涸，正是因为这种同生共死的兄弟之情，远胜不睦的血亲。” 商羯罗突然间觉得这是一种真情流露，这个铁面具下的冰人竟也有情感。 “我们该怎么办？” “圣人不会让他死，他就不会死，去吧。” “圣人？为什么？” “我说过，价值。生死不过在于价值，对三位长老而言，杀卡尔基是止损，对至圣者而言，卡尔基还有活下去的价值。” “什么样的价值？” “年轻人，你问得太多了，去吧，时间不多了，天要亮了。” 商羯罗没想到自己对卡尔基的死忠，能够打动一个传说中完全没有情感，冷冰冰的活死人。 柏拉图各方的利益，似乎在卡尔基的身上迸发了冲突，这位弱点和错误具有的男人，却是最能征善战的指挥官，无人可以取代。 在等待的半个小时内，卡尔基人生第一次感受到惴惴不安，夜柔是他内心的白月光，也是最亏欠的一个人。 他原就对这个世界没有太多眷恋，给璇玑的告别早已经发出了，但他无法面对夜柔，一个被无辜卷入的好女孩。 密闭小空间的门突然开了，他赶紧转过身。 “怎么是你？”他吃惊地说道，“我的夫人呢？” 依旧是身穿军事委员会审判官制服的子庚，以老骑士的挺拔姿态走了过来。 “我说过，我会力所能及地帮你做到，但仅限于此。” “什么意思？夜柔，她……” 听到最高审判长略带些沉重的话语，他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第369章 君子相时而动 “她病了，不能来了。” “什么病？如实告诉我。” 子庚那双因年长而发浅的眼眸闪耀着深沉之色，似乎在考虑如何开口，这让卡尔基愈发感受到一种沉重的压力。 “你的妻子一直深受产后抑郁的困扰，她现在已经不在D378轻武器研究所工作了。” “什么？！”卡尔基一副错愕的样子，他本能地感觉到审判长对自己隐瞒了真相，“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请告诉我实话，就当一个将死之人最后的愿望。” 这个披散凌乱金发，蓝眼睛忧伤得如一首哀歌的年轻将领，打动了一向公正却心如钢铁的审判长。 “卡尔基执事，你是一个好丈夫，在此时此刻你还在担忧你的妻子，令人感动。” “不，除了伤害她，我没能给她更多的了……”卡尔基低下头，“愧疚，如果不解开这个愧疚的结，离开这个世界会让我遗憾万分，我想知道真相。” “你的妻子向上级领导反应，要求亲自抚养孩子，这是很离经叛道的事，她开始抗拒望弥撒，拒绝服用‘阿密哩多’来稳定心绪，内务部约谈过她，她已从娑罗室伐底湾区搬走了……我不想让你更难过。”审判长显得有些犹豫。 “现在的我，还能有什么可难过吗？” “你的家，在你犯下不可饶恕的罪行之后，已被仪式性焚烧了。” 穿着黑色长袍的卡尔基静静地站立在黑暗之中，他头脑中突然浮现出第一次回家的情形：尚不适应搬离布哈拉的他，漫步在正午明亮的阳光下，看到一位美丽的金发少女优雅地坐在水边的长凳上。她面容忧郁，一身下摆如开放花朵般的深蓝色长裙，披着杏桃粉色的轻纱，头发上点缀着茉莉花，她的身后绚烂艳丽的百花盛开，面前的水池里盛开一朵朵洁白的睡莲，一股清香萦绕。 “一个年轻人曾经做过一个梦，一切都很美，他以为世界应该理所应当那么美，那么好。现在，梦醒了，他站在黑暗的囚室里，一片虚无。” 卡尔基长叹一声，抬起头，在黑暗里，他的眼角闪着微光。 “对我们柏拉图人而言，婚姻只是夫妻双方生活的三十年合同，你的妻子会被妥善照顾，一切都在秩序之中。”审判长的口气已比初见时柔和了很多，甚至带有抚慰感。 “一切都在秩序之中，呵，这是阿逸多武校老校长的口头禅……老骑士都喜欢说这句话，所有人都相信，但这是怎么样的秩序？机械又残酷，人就如没有情感和私欲的工具，成为文明的柴火，被烧得一干二净。” “你反系统，对吗？”子庚眯起了眼睛，“所以，你才会做这样愚蠢的事。” “是，以卵击石，粉身碎骨。但是，我至少反抗过了。” “人都年轻过，卡尔基，你还是太年轻了。一只野兽刚刚成年，长出锋利的爪子和獠牙，就随心所欲地出击，那些爪牙还是太稚嫩，一折即损。一位执事在前线暴乱，除了害人害己，毫无意义。”这位两鬓斑白的老骑士带着青龙一派飘逸的气质，显得异常的睿智，“钢铁般体系秩序的有趣之处在于，只要你成为秩序者，它就拿你毫无办法。你心志高尚但单纯，少年得志，凡事都急于求成，不懂等待的玄妙，君子蓄积力量，相时而动，时间有时候是敌人，有时候也是朋友。” 卡尔基愣住了，在战场上，他为了能逮住战机忍受长期的星际征战，但在现实生活中，却忍受不了长期的痛苦和屈辱。 “这番话是对一个将死之人说的，老骑士不会随意敞开心扉。” “当然，越完美的系统越危险，自我保护很重要。你还有一段时间可以和自己相处，洗个澡，换身衣服吧。”子庚微笑了下，竟然把手搭上了他的肩膀，显示出父亲般的温情来。 “好，但之后，我想立即被执行。”他轻声说道，带着几分少年般的天真。 “按照柏拉图法律，我们不能在黑夜时处决任何人，必须等待第一缕阳光升起之后，才能行刑。” “如果我没记错，这种注射死亡要很长时间。” “要等注射后至少五个小时，这样才会毫无痛苦，你开始会嗜睡，随后在梦境中死去。” “那还等什么？我在阳光下才会咽气，完全合法。”他用幽暗中依旧湛蓝的眼睛平静地望着审判长，“我讨厌被禁锢在黑暗的墙里，放我自由吧。” 他向来是一个杀伐果断的人，在要别人的命上如此，在要自己的命上也是一样。 水，从高处雨点一样落下。 他在这舒爽宜人的水帘之下，洗净这数周漫长星际旅程中被困在“俱舍”中，闷出的全身恶臭来。 这就是柏拉图，连死亡也必须洁净无比。 “卡尔基果然是‘骑士之花’，最英俊的大团长。” 在他一身亮红色的骑士长袍从门一侧走进来的时候，子庚带着欣赏的语气赞叹道。 在沐浴和剃须后，卡尔基焕然一新，他一头金色长发披散在肩头，在幽暗中都能反射微光，长满胡渣的面孔在剃须后，刚硬却依旧俊美，更别说他完美的身型和天然高贵的气质，在走路的时候，步伐矫健，长袍袍角飞扬，高雅得不似凡人。 医生、执行者和见证人围了过来，要把他领向那个房间。 “我要在有开阔天空的地方死去。” “军事监狱可不是一个诗情画意的地方，昨晚内德瓦环降温，外面下雪了。” “有雪的早晨，很好。” 天色一片漆黑，在冬季黎明前的黑暗之中，一艘线条流线型的内务部公务舰拖着引擎的蓝色火焰飞，向了如巨大的方盒子般盘踞山巅的军事监狱。 “我是内务部的部长特使商羯罗，我要见典狱长。” 一位高大英俊的年轻人穿着骑士斗篷冲了出来，他的发髻散乱，像是自己随手扎的一样。 “典狱长不在，开会去了。”一位迎接的工作人员恭敬又冷淡地回复道。 内务部是一个令人害怕，又切齿痛恨的新部门，柏拉图人天然抵制它。 “那这里谁是管事的，我要见他！”商羯罗态度高傲地说道。 快！快！天快亮了！—— 第370章 我永远有B计划 “我为这位勇士的悲剧感到遗憾，但这是‘三长老’共同签署的执行令，这是无人可以推翻的，内务部的人也不行。” 最高审判长子庚是一个典型的青龙骑士，外表显得谦和高雅，骨子里却很有原则。 “那这个呢？”身穿拖地斗篷的商羯罗傲慢地举起手中一份紫红色丝绸的叠成的手谕。 子庚立即直挺起身体，原本冷若冰霜的脸上也露出异样惊诧的表情。 “下雪了，内卡特环很少下雪，小时候在冬天就期盼能下雪。” 卡尔基伸出手，看到晶莹剔透的精致雪花在手心融化成一颗小水滴。 他站在黑暗中，夹杂着雪花的风是如此冰冷，远山的山脊隐隐约约地开始变得清晰。 “天要亮了……”他轻声低语，突然感觉到一阵天旋地转的嗜睡感，意识如被人推向悬崖，又拉了回来。 三位工作人员和一群机器人狱警看着这个身穿红色长袍的金发男人，慢慢地跪倒在雪地上，知道药力已经发作了。 在被注射了安乐死剂后，卡尔基被允许从监狱巨大的方形门里走出来了。假如他要死在下雪的野地里，也没什么不好，低温能让他更快昏迷和死亡。 德瓦环的冬雪绵厚细软，并不寒气逼人，他没法再控制自己的身体，只能侧身躺倒在宛若一条厚毯子的雪层之上。 雪花飞舞，粘在睫毛之上，眼前仿佛越来越亮，他感受不到任何痛苦，反而很平静。 一切都非常宁静，只有风轻轻吹过的声音，比起那些阵亡在太空中的军人们，他能依靠在出生的星球坚实的大地上慢慢死去，已经很幸运，药物带有一种强烈的镇静效果，他睁着眼睛，只感受到黑暗中照射来光芒。 有一个男人的身影晃动在光芒之中，那双梦中的深蓝色眼睛望着他—— “伐楼那，我的兄弟……” 往昔的岁月就像一首歌，最欢乐的篇章，和少年伐楼那一同度过。伐楼那转过身，卡尔基则飞奔追逐，他们在“特拉夜斯特陵舍”的花园中追逐，欢叫，玩雪。 雪山，静静地矗立在远方，在天青色碧蓝如洗的碧空映衬下如此宏伟，如此神圣。 一棵巨大的杏花树下，繁花似锦，一位披着红色薄纱的黑发少女站在花瓣飘落的树下。 少年的梦，让他沉醉不醒的美梦…… “卡尔基！是我！”商羯罗一把抓住他缓缓伸过来的手，用力把他从冰冷的雪地里拉起来，“没想到你如此求死心切，还没等太阳升起来……” 看到卡尔基愿意死在下雪的黑暗野地里，像一条无家可归的狗一样，商羯罗怒从心头起，一把拉住极度困倦的卡尔基，伸出手就直接“啪啪”狠狠地扇了他两个巴掌。 极度嗜睡感都能在白虎骑士的猛力的抽打下减去不少，一脸懵懂的卡尔基瞪大眼睛望着眼前的男人。 “商羯罗……是你？” 虽然太阳尚未升起，第一缕阳光尚未出现，但是天色已从黝黑转为了轻薄的乳白色，目光虽因睡意朦胧而模糊，他却清晰地认出自己的好友来。 商羯罗原本清澈的眼睛里带着红血丝，脸上充满着一种异常愤怒和悲情的表情，发髻梳得很随意，一丝丝的杂发都蓬乱在面庞的两侧，飞落的雪花沾染在深棕色的头发上。 “逃避没有用，至圣所里有全宇宙能够搜罗到的任何解药，有人害怕全世界谋害他。”商羯罗从罩袍袖兜里拿出一支水蛭式注射器，正当他想注射在卡尔基发白的脖颈上时，卡尔基猛然一挥手猛地把这一针打掉。 “你竟然不想活？！我为你做了那么多，我暴露了自己……你竟然不想活？！” “对！再活下去，剩下的只有屈辱，无尽无休……”卡尔基喘息着，一时又清醒了过来。 “屈辱也是人生的必经路，难道你只能被高举，荣耀万丈吗？我们的大团长……每天三次，特拉夜斯特陵舍里所有的骑士都会对你屈膝下跪，你卡尔基就只能高高在上吗？”辛苦了一夜的商羯罗显然已经失去了耐心，开始对躺在雪地里的卡尔基怒吼。 “你轻易放弃了，置我们这些部下于何地？我们和你战斗了那么久，现在随意被分配，被其他人的团部边缘化，你有没有想过我们？你不是一个人，我们把所有的希望和未来都押在你身上，只要你一声令下，我们随时会攻击你的敌人……在格伦德尔血流成河，奥斯瓦德死在了比武场上，阿斯克受了重伤，你知道吗？我们都为你拼了命！你这个杂碎竟然说死就死，说放弃就放弃了！” “我使出浑身解数，让你远避圈套，我阻止你和那个女人在一起，你还是上了她，我设计让你远离比武场，你却宁愿接受罗什曼那居心叵测的帮助！你太自以为是，你犯了太多错误……” 这风雪中发泄般的怒吼让卡尔基一时诧异得宛如冻僵一般，趁此机会，商羯罗迅速拿出另一支水蛭式注射器打在他的脖颈上。 “我是一个参谋，我永远会有B计划。”他轻声说了句。 “我恨透了现在的自己，这不是我该有的样子……”这番挣扎已经让他全身力竭，动弹不得。 “你选择自我毁灭，只会让你的敌人幸灾乐祸！起来！站起来！像条野狗一样死在雪地里，不会有人同情这样的你，别再做仇者快亲者恨的蠢事了，你有的是价值，可你只会意气用事！” “价值？……现在的我……还有价值吗？”卡尔基说话的时候牙齿都磕碰了起来，他显然身体已经不在麻痹，感受到清晨的寒气了。 “柏拉图皇帝已经把你的死刑，换为去惩戒军团服役了。” “惩戒军团？”卡尔基瞪大了眼，喘息着，“星际流放，永远流放在前线的炮灰……” “是，惩戒军团是不能返回柏拉图本土的残渣部队，只能在前线作战，直到阵亡。”商羯罗扶助卡尔基的肩膀，“但你至少活着，活着，就会有希望。” 第371章 开始新恋情 “希望？这是什么样的希望？步入地狱的希望？……” “是个男人就战斗到底，至死方休，战斗是你的命运，你就必须战斗到底！天再黑，总会亮，人不可能永远噩运缠身，只要活着，就有希望。” 雪花在微光里飘落，显然太阳已经升起来，却无法穿透沉重的雪云，一切都像笼罩在昏暗的黑白色调的世界中，那么单调又冷峻。 带着一身雪渣的卡尔基站了起来，像塑像一样，望着远方山谷白雪皑皑的山脊反射出亮光。 “商羯罗，求你关心下夜柔，不要让宗教部和内务部过多找她麻烦，我发誓保护她，却害了她。” 这让商羯罗一愣，他只不过是个小棋子，哪里能伸那么长的手。 “好的，我尽力。” “现在的我，虽仍活着，但已是一个流放者了……”卡尔基轻声低语，“我们走吧。” 此时，一道光突破了厚厚的云层照向了两人，雪地反射着钻石一样光辉，穿着红色骑士长袍的卡尔基一步步地向内务部的公务舰的方向走去，在荒凉的雪地上留下了一串脚印。 在商羯罗的劝说下，卡尔基接受了一个他原先不可能接受的军职——惩戒团团长。 这是他在数年前无法想象的事，当一个人以为在命运低谷时，事实上，总能降得更低，更低。 在返航芒星城后，兰瑟·徐因为受伤，得到一个漫长的伤病假，盖亚的一切总是那么有“人情味”，征兵已经变成了一项就业工程，每年总有无数的新兵被送至遥远的星际前线，去进行残酷的命运天择。 兰瑟显然已经是一位功成名就的年轻将领，在“海湾军医院”治疗的几天他就感受到了，自己已在军中成功等级跃迁了——这可是收治准将以上的特权医院，他因为是紫星勋章获得者而得到特权优待，里面的环境和设施超乎他的想象。 “啊呀！兰瑟，了不得啊！我们徐家祖坟冒青烟了！你竟然能进海湾，这里的环境实在是太棒啦！” 徐玛丽的大惊小怪的声音回荡在设施先进的宽敞病房里，他的姑母来探视他了。 “别拿走啊！我给少校带了他小时候最喜欢吃的白熊巧克力糖哦。”她对拿走一个精美水果食品篮的机器人护士喊道。 “姑姑，我早不吃这些了，这里不收外来食物的。”半躺在巨大的茧床上的兰瑟看起来精神不错，这里的医生能在短短数日中让他骨折的伤痛完全消失，他已感觉一切正常。 “哎呦！早说呐，那也别拿走啊！我还可以带回家……” 徐玛丽又开始碎碎念起来，兰瑟只能无奈的双手抱头，姑姑的这副芒星城小市民相真让他万分无奈。 “看你现在一切都好，我也就放心了。哎呀，这次你在前线受伤真是吓坏人了，我们徐家可是万亩秧田一根苗啊！”她又开始日常碎碎念，“亨利就在你这样大的时候出事的，要不是你爹结婚早，就没你了啊……你也要赶紧结婚生孩子啊，打仗危险了，你不能总去前线玩命，保不定哪天……” “呸！呸！” “我知道这话你不高兴，但忠言逆耳啊，我听说，你那个漂亮的女朋友已在前线遭遇不测了，第一飞行师的授勋名单里没有她，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姑姑的一番刺激话语让兰瑟顿时觉得胸闷气短，“别再提她了！” 看到侄子真被刺痛了，徐玛丽终于收敛了不小心流露出来幸灾乐祸的表情。 “啊呀，你也知道战争有多残酷，哪个芒星城家庭没有失去过亲人呐，还不是为你好，才催着你赶紧结婚要孩子，你可是大有前途的军中之星啊，哎呀呀，说到这，我爸要是还活着，看到你今天的样子，那得多高兴啊，我们老徐家可终于在战争部里混出点名堂了……你要是有个孩子，不就两全其美，哎！蓬荜生辉，这生活真羡慕不来啊！” “好了！姑姑别说了，我不开心，别逼我结婚，我才26岁，我没玩够啊……”兰瑟也使出了耍赖的神招，一下子躺在床上。他知道自己只要做出一副彻底摆烂的样子，姑姑再也就不能啰嗦下去了。 “好了，好了，我走了，惹你不快了……” 是的，他是真的不开心了，因为璇玑走了。 他开始尝试和吴莉莉约会，这正好一个热情的夏天，让他想到和璇玑初见的夏天。 “太渴了，喝点东西吧。” “啊！这双鞋你喜欢吗？” “我穿这件裙子好看吗？” 吴莉莉的外貌有些混血美感，笑起来可爱，卷卷的栗色长发披在双肩，日常打扮算得上是时尚而迷人的。 但是，她一个太正常的约会对象。兰瑟手里拿着大包小包陪伴她走过芒星城那些五光十色的小店，到处闪烁着Sale的红色光标，芒星城的一切都那么丰富，丰富得他昏头转向。 璇玑是一个从不逛街的妖怪，她要么在苦练武功，要么在打工赚钱，买东西靠网购，她从未融入过盖亚，她从不脚踏实地，让他有不安全感，但是那种出尘感却让他向往。 和她在一起的世界，总有一种自然的美感，他能看到绿树成荫，溪水，鲜花，有时候，是博物馆里那些他都无法言尽的豪华珠宝，或者远古王室的遗物。而身旁换了一个人，好像盖亚也随着改变一样。 “随便点，随便点，我请客。”兰瑟看到投射菜单里丰富到爆炸的几百种玲琅满目的菜品，感觉眼睛都看花了。 璇玑吃饭太寡淡太马虎了，随他点餐，她陪吃点就行了，而吴莉莉总是花那么多时间在寻找好的餐馆，这次为了等到好餐厅等座位，他们费了不少周折。 有个黑长发的女孩，穿着黑色的缎面礼服，在旋转的三角钢琴前演奏，琴声悦耳而灵动，他差点眼一花，看成了璇玑端坐着在弹琴。 不行了！兰瑟，别忘你早上对自己说的话，别再想她了！好好开始新恋情！ 他内心对自己说道。 第372章 希尔卡尼亚鼠人 “小羊肉配松露西芹酱汁，你喜欢吗？” “随便，随便。” “香草烤安菲特里忒龙虾呢？” “都可以。” 兰瑟望着头顶的巨大豪华水晶吊灯，他终于有钱可以去更好的餐厅了，一切完美，却感觉如此乏味。 而吴莉莉脸上依旧带着甜美的笑容，她知道兰瑟是一个不善交际的大男孩，既然约她出来了，这几乎是十拿九稳的事。 恋爱的流程总是要走，人类需要一种身体的熟悉，陌生感的消除，他总是一个缺乏安全感的人。 但这样，真的算在恋爱吗？还是仅仅是一场可笑的相亲表演？ 当阳光透过窗帘，让兰瑟看清楚了房中的一切，在超过一双手指头的约会次数后，他们实在无事可做，就在一间豪华酒店中过了一夜。 26岁的他在鱼水之欢后，进入了成年人的世界，他觉得头有点混乱，揉了揉乱糟糟毛线似的头发。吴莉莉幸福地躺在他的胸膛边，双臂缠绕着他的颈部。 和璇玑不一样，莉莉在床上很是老练。 兰瑟陷入了睡醒后的思维漩涡中：他们两个都不是第一次，没必要有什么想法，莉莉是一个漂亮优秀的女孩，她和自己差不多大，有过恋情也很正常。 “你在看什么？”她温柔地问道。 “天亮了，芒星城的新的一天。” 他急匆匆地正式确立关系，只是想把那一页翻过。他要重新开始，从璇玑给的幻梦中醒过来，投入真实的生活。 但是，真实的生活又令人觉得很怪异，因为整个第七舰队的下属分舰队在几天内都知道了他和吴莉莉正式开始交往。 “兰瑟真有你的！”在复盘和学习中，谭林拍了拍他的肩膀，兴高采烈地说道，“你终于放弃了那个柏拉图女人，别再精神内耗啦！莉莉多好啊！” 他一个踉跄，回过头来，只能尴尬地一笑，“你已经是今天第十九个恭喜我谈恋爱的人了。” “那是，大家都看好你们哦！追吴莉莉的可人很多啊。” 从那个无人瞩目的微胖男孩，如今已经成为备受瞩目的军中之星，随着身材日益挺拔和男性化，兰瑟穿着第七舰队的日常制服很有一番军人的帅气精神感。 “噢，你竟然从来不戴紫星勋章的简章。”谭林说道，“这是多大的荣誉啊！” 兰瑟摸了一下胸口，“喔，这太招摇了，没必要。” 他的心已随那颗闪耀的紫色钻石一起给了一个人，飞往很远很远的时空之外。 “时光玫瑰号”在扭曲的时空穿越中奋勇向前，和正规军自我固定防护罩那套程序不同，海盗们从来不在意，璇玑在此时还得拖着维修机在检查大炮的射击系统。 “这真不应该是人干的事情！”她一边抱怨着，一边在拼命地干活。如果她不完成任务，他们就只给她吃海草罐头，让她饿得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完成每天的繁重工作，才能美美饱餐一顿。 “哎呦！”她喊了一声，一头撞在控制室的钢墙上。 海盗的管道稳定性不好，舰船的移动转换系统又极差，虫孔穿越之时，普通人可能因极度晕眩，把胃里的食物都挤吐出来。或是船体扭曲状地晃动着，把里面所有物体都甩来甩去。 正当璇玑在艰难工作的时候，指挥室里也一阵喧嚣的繁忙声。 “这段’匈奴小道’也他妈太难过了吧！”作为见多识广的老海盗，罗斯六世也抱怨起来，“我担心‘时光玫瑰号’的引擎要出问题。” “这段区域的暗物质能量异常，消耗的跃迁能量块超过正常30了。”大副欧德也一脸凝重地说道。 “我们可以绕道，换道从‘阿拉霍西亚走廊’通过，这样，到达‘贡特拉姆区’会晚12小时，但更安全，耗能也更少。”领航员华生在老式的立体星图标画着。 “那就这样。”罗斯沉吟片刻说道，“‘阿拉霍西亚走廊’可以路过希尔卡尼亚星，我们舰上装载着10万支卡法血清，可以和这群希尔卡尼亚鼠人交换至少500克离子金。” “啊？！——” 指挥室里的所有高级船员都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转过身望着罗斯六世。 “老大！你没事吧！”掌舵员大野虎插嘴道，“希尔卡尼星太危险了，我们在围猎前不应该去那种地方。” “但好不容易从阿努那奇人那里换来的卡法血清盒，不就只要路过阿拉霍西亚走廊，我们‘时光玫瑰号’就一定会去干一票的！危险越大，回报越大。罗斯五世那个老家伙就是这样教导我的。十五年来，我也就是这样践行的，这才有你们的肉吃，你们跟我的这些时日，哪个人的钱囊不都逐渐鼓起来了！这次一票，我可以给你们每个人分2克离子金，怎么样？下次再去巴纳德星，你们每个人都是爷！” 罗斯六世的一阵理直气壮的大声嚷嚷，让高阶船员都闭嘴了。 “那我通知三傻他们，我们要去希尔卡尼亚那群鼠人那里了，让他做好战斗准备！”欧德转过头，扯着嗓子粗暴地吼着。 “好！我们是永远前进自由武士！财富和自由都有！”罗斯六世潇洒自如地一挥手，眼中闪耀光芒。 璇玑听到了舰上保安组匆忙集合的声音，赶忙偷偷地装着工作听着动静。 “什么？要去希尔卡尼亚鼠人那里做交易？” “狐狸，你快去取防护服，在第七区的储藏室里。” 他们在用阿迪斯人那种古怪口音的话语粗鲁地对话着，但璇玑听得很清楚。 希尔卡尼亚鼠人？ 她的脑子立即反应出晚上入睡前翻看《阿迪斯百科全书》里的一条词条，当时那张有趣的插图引起了她的兴趣——穿着人类的服饰却会在地上用飞速爬行的类人外星人，臂毛和腿毛浓密，鼻子很尖，带着细长的胡须。 她饶有兴致地阅读这个词条，原来在一个多世纪前，一部分阿迪斯人厌倦了星际流浪和劫掠，想和盖亚人一样拥有舒适便捷的城市文明，他们便在希尔卡尼星上建立了一个小城邦。 第373章 鼠人来袭 希尔卡尼亚星是一颗宝藏星球，不仅靠近各星际文明星舰交通往来频繁的“阿拉霍西亚走廊”，而且事后发现这里的地核中，有提炼“离子金”的最珍贵矿物“Jvalita”。 希尔卡尼亚人在繁衍数代之后，步入了文明的繁荣期，人口超过10亿人，俨然要成为哈迪斯人中最强势的一支，但人类的贪婪成性让一切都化为无有—— 失控的移民政策，分为各个派系互相攻伐，争夺矿权，爆发星球内战，直到弱势的一派释放出一种特殊的病毒“鼠疫”。 这不是旧地球历史中的“鼠疫”，而是一种降低人类活动能力和智力的新型病毒，受感染者会开始用四肢爬行或跳行，并且只有简单的动物性思维，但只要注射血清，就能立即治愈或者免疫。当然，就是这派手中已经同时和鼠疫病毒研发的抗体血清，他们做着借此打击敌人，获取星球统治权的美梦。 最终，一个简单的内战损招导致一个文明的猝然崩塌。 当时的人没有料想到一个世纪后，“希尔卡尼亚鼠人”的名字会响彻寰宇，这个星球的文明已衰弱到已无法维持星舰船队，所有的一切就是维持“离子金”的开采，等待外星冒险家时不时地前来互相交换，因为，他们连血清生产都不能自给自足生产了。 “可要小心，千万别让鼠人们抓破防护服了，一旦被感染的话，就捅出大篓子了！” “是啊，希尔卡尼亚星可真是个危险的地方。” 海盗们一边交谈，一边忙着穿上防护服。 正在忙着打扫甲板卫生的璇玑在一旁偷偷地看着。 上船的这段漫长而辛苦的时间，第一次要看到“希尔卡尼亚鼠人”，她竟然感觉到一阵莫名的激动，无论盖亚还是柏拉图舰队，它们星际征途的目的太明确了，而阿迪斯人凶险的世界，却又显得如此多姿多彩。 “阿星，你不能去！” 在她好不容易用一番手舞足蹈表示出自己能征善战，可以和舰员一起去贸易时，后勤总长老张回头地说道，“厨房里还有很多餐具刚洗好，赶紧要收拾好啊。” 甲板苦工阿星只能拖着尾巴悻悻地走向后厨。 鼠人的天空是晦暗的。 希尔卡尼亚星没有恒星照耀，用的是一个巨大的生存光罩保护人类可居住环境，一切都破损了，连维生系统只有原先一半的功能，造成希尔卡尼亚人变得和正常人类越来越不一样，食物匮乏令他们拥有异常细长的身躯和四肢，细细体毛覆盖身躯，脸上有特别凸出的一双大眼睛，再加上时不时会感染“鼠疫”，“鼠人”之名就这样传播。 “时光玫瑰号”的阴影投射在无数废弃的大楼和建筑残垣断壁之上，根据地面的导航指示停靠在指定位置，破墙之中一个个细长的黑影纷纷闪过，里面有诡异的眼神闪烁。 一群海盗步下了星舰，他们都穿着纯白防护服，并携带着各类武器，开始了十万支卡法血清的清点和交接。 希尔卡尼亚临时政府的人员面对巨大的密封箱体显得非常效率低下，用老旧的清点机器人迟缓地工作着。 “他们的情况比上一次还糟糕，妈的，那么慢，早知道就不来了！”罗斯六世扭头对三傻说道，“快给我好好看守着，这群人越来越不像人了！” 一位穿着肮脏制服的政府官员模样的人，佝偻着细长的身体，秃着头，行动如一只臭鼬一样迅速。 “我的感染快发作了……不行了……”他边喃喃自语，一边用仗着细毛的手迅速打开一个储存箱，一根根小巧细长的纯黑色疫苗针在液氮飘渺的雾气中若隐若现。 不管三七二十一，这个长相古怪的老男人赶紧拿一支起来，就朝自己胳膊上猛扎一针，着急得连制服袖管都没撩起来。 在负责人的带动下，在场的所有希尔卡尼亚人都赶紧开始动手开箱，为自己打疫苗。 “嗨！你们这是干什么？！”三傻大叫道。 “快让他们住手！这里没有免费试用装！”罗斯六世朝手下大叫道。 海盗们投鼠忌器，毕竟对方都是临时政府的各类主管，随从人员都开始加入抢劫，加上只有武装部的十几个人在威吓对方，现场一片混乱。 “啊！感觉太好啦！在接下来的三个月里，我不用恐惧了……”一位女性工作人员就算被灰狗强硬地拖拽到一边，她那张毫无血色的脸上都带着欣慰的笑容。 “我们快撤吧！随便这些鼠人怎么折腾！这地方太危险！人失去理性了！跟畜生一样！”三傻叫道。 “那一斤‘离子金’呢？！我是不介意鼠人丑态百出，我要的是他们许诺给我的500克‘离子金’！！” 罗斯看着现场的一片混乱朝主管模样的秃头大喊大叫道：“混蛋！别光顾着自己！离子金呢？！我的报酬呢？！” 老头一挥手，一个半人来高的立方体盒在外表破烂不堪的机器人警卫的簇拥下，被带了过来。一见到封闭离子金的密封外壳的移动箱，罗斯几乎是瞬间眼放金光。 而几乎与此同时，突然一群人疯狂地冲了过来，一副气势汹汹的架势，就算机器人警卫立即还击，一道道仓促还击的稀疏激光枪光束是不能阻挡一群陷入疯狂的“鼠人”的。 “天呐！鼠人来了！” 不知道谁惊恐地大声叫了一声。 如果说希尔卡尼亚的官员只是长相怪异丑陋的异化人类的话，那“鼠人”就是真正令人恐惧和厌恶的存在，这群衣衫褴褛的鼠人在地上或爬或跳，如一堵拥挤不堪的人墙一般飞速向他们冲了过来，即使是有人中弹，身体爆出血浆，或者头被打爆而倒地，都不能阻止他们对“卡法血清”的无比渴望。 三傻立即组织海盗们立即还击，每个人都用各类重型武器朝鼠人们一阵疯狂扫射，连罗斯都双手持枪猛发出无数道亮光。海盗的打击比临时政府的正规军还迅猛，把如波浪般袭来的一群群鼠人，都打成了血雾横飞的肉块。 第374章 罗斯的诅咒 “不行！他们人太多啦！”三傻绝望地喊道，“我们的弹药马上要用完了！” 他的话音刚落，一束束激光也从对方一侧飞了过来，惊得海盗们赶紧互相掩护和遮蔽。 “糟了！里面有反政府军！” “灰狗！灰狗中弹了！” 在海盗们的一片混乱的叫声中，这群潮水一样的从四面八方涌来的鼠人，踏着倒地的死伤者和满地的血迹脑浆嚎叫着冲了过来，满身血迹和污泥，这一切在晦暗天空下显得异常可怕。 “离子金！我的离子金！”罗斯一边吼着，一边果断一枪穿过了一个跳起来扑过来的鼠人的眉心，对方在弹束闪光中直挺挺地摔倒在地，一滩殷红的鲜血迅速地扩张出了一个冒着热气的小血塘。 场面迅速失控了，鼠人们一拥而上，发疯地推搡，甚至开始撕咬海盗们，幸好他们每个人都穿着护甲一般坚硬的防护服，否则要被疯狂的鼠人们撕碎了。 “我们快撤！保护离子金！快撤！回时光玫瑰！”罗斯回头向部下们大叫道。 待他一回头，一个鼠人的黑影直窜而起，猛然扑向他，幸好他的小侍从恩尼斯冲过来，为他阻挡。 “罗斯！”他大吼一声，并用手中的激光卡宾枪一阵猛打，只见一阵血雾横飞，虽然恩尼斯能狙杀一大片鼠人，但在混乱中依旧被一个跳起来的鼠人把他猛然扑倒，他手中的枪被摔飞到一旁。 一群鼠人迅速啃噬起这个平时有些瘦弱的男孩，而罗斯一手用弯刀砍杀，想把恩尼斯从群殴状态中解救出来。 “把他们的防护服破坏了，他们就一样会感染鼠疫……”一位带头的鼠人狰狞地说道，“我们过着暗无天日的生活，痛苦，太痛苦……健康人太可恶了，他们得和我们一样，一样悲惨……” 未等他碎碎念完毕，一道激光光束直穿头部，头颅立即爆开，直挺挺地倒地。 迅雷不及掩耳，这些反应僵化的鼠人无法做出反应，一道道激光弹束从一侧倾泻而来，和海盗们混乱草率的乱射风格不同，这是最好的陆战特种兵精准的枪法，几乎是迅速把在压着恩尼斯啃噬的一群鼠人都干净利索地解决了，而且没有一枪乱打在恩尼斯的身上。 一旁的正奋战着的罗斯六世倒吸一口冷气，简直怀疑自己在做梦—— 他那群看似虎背熊腰的手下活都糙得很，吃得比猪多，个个爱吹牛逼，但真到实战，要是向这群鼠人射击，非把恩尼斯全身打成筛子。 “快走！”一个人一边射击，一边迅速冲了过来，由于穿着防护服看不到他的真容，但声音竟然是一个温柔清脆的女声。 恩尼斯几乎要被他们弄死了，在这个突然出现的女战士的帮助下，才勉强站起身来逃跑，而罗斯赶紧推着一个带轮子的“离子金”储存箱拼命往“时光玫瑰号”上狂奔，另一拨人在救助重伤的队友。 幸好，鼠人的目标是赶走所有人，抢劫免费的疫苗，而不是杀戮，否则他们受几十万人的围攻会被碾得渣也不剩了。 整个海盗团体就这样狼狈不堪地逃回了自己的舰只上，“时光玫瑰号”的引擎喷射出蓝色的火焰，直飞上天，身后是鼠人们在为争夺“卡法疫苗”开始互相大打出手，厮杀一片，短肢断臂飞舞，血流成河的场景。 罗斯六世听到了自己在防护服中沉重急促的呼吸声，呼——太惊险啦！ “灰狗！灰狗！……” 一头红发的狐狸跪在最好的朋友的身边显得异常激动，唯一的船医赶紧在入口甲板处就地开始治疗重伤员，其他受轻伤的海盗们只能自己处理伤口，气氛显得异常沮丧。 “幸好……500克离子金到手……”罗斯语气沉重地自言自语，像是在自我安慰。 狐狸的喉咙里发出一声悲哀的嚎叫声，跪在地上，仰天长啸一般。灰狗是一个长相并不好看的小脸棕发年轻人，睁得大大的眼睛中最后的一道光消失了。 “啊！！我艹！！去你妈的！！”这个时候罗斯六世在打开储存箱后，突然大爆粗口，“假的！他们竟然敢给我们假离子金！” 他手里的检验仪器闪动着刺眼的红光，还没来得及验货，就被暴乱的鼠人打断，害得他竟然舍命抢回来的箱子里是一团假货！ “什么？！怎么会这样？！”欧德在一旁也是一头冷汗的样子。 “我们被这个该死的希尔卡尼亚临时政府给骗了！他们骗了我们十万支卡法血清！价值连城！他们竟敢这样戏耍我们！这群杀千刀的鼠人！垃圾！”罗斯气急败坏地大声咒骂道，“他们敢欺骗我们‘时光玫瑰，就得罪了整个海盗公会！从此，再也不会有阿迪斯人给他们送血清了！这群地狱来的畜生，就应该烂在这个肮脏下贱的星球上！看着吧……再也不会有文明会跨越千万光年，和鼠人交换‘离子金了！这群渣渣！我诅咒他们再无拯救……” 所有舰员都鸦雀无声，原本就光线晦暗的舰内空间气氛异常凝重，罗斯六世向来好运加身，这是海盗们愿意跟他混的很大原因，但没想到竟在这个濒临崩溃的文明这里遭遇到巨大的挫折。 “还有……女人，哪里来的女人？！” 罗斯六世转过头，愤怒让他的气息都紊乱起来。 “时光玫瑰号上哪里会有女人？”欧德说道，“你太慌张产生错觉了吗？” “不！战斗组里有一个女人！而且是一个枪法极好的女人！她比那群操蛋的马萨格泰女人更能打！”罗斯瞪大了深棕黑色的眼睛，“她混在我们人里面，救了恩尼斯！” 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直接坐在地上的红发男孩恩尼斯，他的防护服几乎完全破损了，脸显得更苍白了，挂满了虚汗。 “是的……我听到了一个女人的声音，像个年轻姑娘……”恩尼斯似乎口干舌燥，咽了咽口水，蓝灰色的眼睛里满是惊恐。 “喵呜……哇汪汪……”一个魅惑流线般的轻灵影子从暗处跳了出来。 第375章 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 “任小猫？你想说什么？” 罗斯皱着浓密的眉头看着任小猫，两百年以来的朝夕相处，让他和任小猫有了一种特殊的心灵感应。 任小猫黄金色的眼睛闪着诡异的光彩，它昂首挺胸，摇晃着秃毛的尾巴，脚步优雅地扭头就走。 “你要带我去吗？”罗斯六世不自觉地跟随着任小猫向下层甲板，向底舱走去。 那个无人问津的甲板苦工坐在那里，边上堆着清洁用品和机器，它好像在休息，又好像在偷懒，四肢无力的样子如同一只肚皮朝上的蛤蟆。 任小猫如风影一样跳了过去，保持着一段警觉的距离，双眼散发着敌意的光芒，如一对灯泡般在幽暗的光线下闪光，对着大鲧星人，如一只小狗一般凶猛地朝着阿星吠了两声，尖细的嗓音回荡在阴暗的底舱内。 “阿星……它是？……”罗斯睁大眼睛。 璇玑努力压制住自己的呼吸，免得胸口一阵波涛汹涌般的起伏，她刚才混战了一番，还飞速地跑回换装，幸好海盗船上的管理一片混乱，在正规军中这番骚操作想都别想。 罗斯走了过去，面对船长的突然到来，这个大鲧星人没有显示出唯唯诺诺，而是气定神闲地继续坐着，双目炯炯有神地望着罗斯。 船长心里一惊，他觉得自己面对的不再是艾顿星上的那个走投无路的低端外星人，那种对焦不准的慵懒感消失了，在底舱阴暗的光线下，阿星的眼睛如星辰一样光辉四射。 “你……到底是谁？”罗斯六世低沉地说道，“时光玫瑰号上不能有女人，女人……杀无赦！” 一道刀光闪过。 璇玑的头在血雾飞散中飞了出来。 一群黑色暗影围绕着她的身体，用刀斧狂剁，残肢在地板上的血塘里四散。 “璇玑！……璇玑！……”兰瑟·徐一下醒了过来，在枕头上摇了下头，哆嗦了一下身体。 “你怎么了，兰瑟？”吴莉莉被他吓了一跳，支起身体，摸了下他沾满汗水的额头，“你做噩梦了……” 现在的他和吴小姐似乎在“热恋期”。昨晚，他们共进晚餐，谈了结婚后买房的事，酒店婚宴的事，一时让他头昏脑胀，按部就班地婚恋让他感觉比打一次星际战役还累，各种参数的变化比参谋投射屏上的数字还令他神经紧张。 婚房、婚庆公司、婚礼细节……相关的一切都让他精疲力尽，晚上勉强一次，便倒头就睡。 璇玑美丽的身影如一团慢慢成形的烟雾，出现在他梦中。 一群男人把她杀了，并残忍地分尸了——醒来却发觉身在豪华酒店的情人床上，一时让他神情恍惚。 “我给你倒点水喝，会好一些。”莉莉嘴上很体贴，但脸上却有些不悦的神色，她知道璇玑是谁。 “不用了，我们今天得把婚戒买了。”兰瑟赶紧说道。 一厢情愿的迷恋如今看来倒是很有意外的快乐，璇玑身上有一种柏拉图人不接地气的浪漫情致，如今再正常不过的谈婚论嫁却让他感觉索然无味。 那枚精美的红宝石戒指被锁在他的书桌抽屉里，他觉得这枚戒指就应该属于璇玑，他不想用这枚戒指向莉莉·吴求婚。 就这样，他们就在芒星城最好的珠宝店里，在宽敞豪华的玻璃柜台前挑选结婚戒指。 “臻美比卡丽狄雅还贵，但戒指太美了。”莉莉快乐地睁大了褐色的眼睛，嘴角流露甜蜜的微笑。她目不转睛地看着左手无名指上最新托悬式戒圈上的那颗星辰石主石，在特殊的射灯下光彩夺目，美得无法形容。 “你喜欢钻石戒指吗？古典式的黄金戒圈？”兰瑟提议道，他站在一旁，穿着打扮很休闲，但依旧有种军人的英气。 “星辰石的硬度更高，色散更强，现在戴钻石有些老土了。” “那按照你喜欢的选吧。”兰瑟无奈地叹了口气。 吴莉莉从悬浮式的戒指展示区里一一枚枚地取下来试戴，一旁一位穿着粉玫瑰色制服的漂亮导购小姐在一旁柔声细语地向她做介绍，两个可爱的女生爆发出一阵阵相谈甚欢的赞美声喝笑声。 正在兰瑟等着荷包大出血的百般无聊中，突然身穿黑色制服的高级经理从玻璃楼梯上走了下来，地板如镜面般反射出宫殿般华丽的店铺内饰。 “您是第七舰队分舰队指挥官徐少校吗？”这位年长一些的女性带着职业性的微笑，就和她的法式盘头一样一丝不苟。 “正是在下。”兰瑟不由自主地皱了下眉。 “您今天在本店的消费全免，您可以任意带走您中意的珠宝。” 兰瑟显然被惊到了，一时说不出话来，原本能来臻美总店预约式服务已经让他感觉很高级，没想到还能随意带走这些标价比普通芒星城老百姓一辈子存款还多的珠宝，这下他彻底呆在原地。 “真的吗？”吴莉莉高兴得像个孩子，事实上，她也是第一次来这个最高级的珠宝店，听到能随意选择，简直是开心坏了。 “楼上还有高级定制的孤品珠宝，您也可以去欣赏。” “那些也能免费赠送吗？”吴莉莉嘴快地问道。 “当然，您可以带走一整套，只要你喜欢。” 兰瑟·徐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人生就这样陡然富贵了。 当在布置着各种巨大的蝴蝶兰，堆砌着精美点心的二楼包房内，当硕大的各色彩色宝石在灯光下闪着仿佛从亘古永恒的时空尽头得来的永恒光辉时，兰瑟真的呆住了，连吴莉莉受宠若惊般的惊呼声都完全听不到了。 “这条项链可以做王冠，这里拆开还能当胸针……” 经理不厌其烦地向准新娘演示一条满钻围嘴式的项链，坐在舒服随性沙发上的吴莉莉开心得简直要飞起一般，不断地戴着这条璀璨夺目得如同群星闪烁的项链在投射镜子前如一只欢乐的小鸟般转来转去。 “这不对！这条项链不是我应该消费的，可能价格比我的我的婚房还贵，这是不正常的！”兰瑟在一旁冷静地脱口而出，“这个世界连一顿免费的午餐都没有，何况是价值连城的馈赠！” 第376章 “磐石会”的邀请 这让店经理愣了一下。 “莉莉，我们不能接受来路不明的巨额馈赠，军队的纪律是铁一样的。” 兰瑟的一句话打破了未婚妻的美梦，她不情愿地慢慢把项链摘下来。 “您不用担心，当然有人会为您支付账单。” “那到底是谁送我这些？” “菲利克斯·冯·阿本贝格大将，这是他送给你的结婚礼物。” “什么？摩尔人？我只在作战会议的连线里见过他，我们的等级差太远，根本就没交集。”兰瑟吃惊地说道，“他都没有正眼看过我，怎么会突然给我送这种贵重的礼物呢？” 兰瑟的脑海里回忆起“唐怀瑟之门”战役出发前才在联合舰队的大会议室里见过的第一舰队总司令的样子，被众星捧月般簇拥在诸将之中，这就是盖亚最高军事门阀冯·阿本贝格家族的光辉庇佑的人。他的兄长曼弗雷德因为数次同柏拉图人的重要战役中损失惨重，而被远远发配到奥比斯基地当司令，而他每次战役一见状况不妙，就敢于抛弃友军飞速撤退，远避敌人炮口，反而在战争部中稳如泰山。 菲利克斯是那种一看就受女人们青睐的男人：高大、漂亮、性感、深橄榄色的皮肤和黑铁似的发色反而更凭添几分神秘感的魅力，兰瑟觉得他的依旧从祖先那里保留了白虎骑士的所有特质，维沙卡团长金发碧眼白肤的特质只是表象，他的灵魂被盖亚的大地所吸纳，化为了冯·阿本贝格。 三百年来，这个家族名将如云，曼弗雷德只是武运不佳，依旧保持着好战的天性，但菲利克斯只擅长在官场长袖善舞，在前线则畏敌如虎。 这太奇怪了。兰瑟心想：这位盖亚第一舰队的总司令似乎比卡尔基还高一些，神态倨傲，眼中闪耀一种欲望的光芒，不像一个胆小怕事之辈，可他在敌人面前也实在太怂了吧。 “菲利克斯一级上将赠送给我结婚珠宝，这太荒唐了，我们俩连点头之交都算不上。” 这位女经理显然也不太清楚战争部里盘根错节的关系，只能勉强挤出职业微笑，说道，“不要辜负他的好意，大将还有一封信送给你。” 一张洁白细腻，散发着馨香的纸张展开在兰瑟的面前，上面竟用古老的墨水笔以优雅手写体写了一段德文贺词。 “上面是什么呢？”吴莉莉显然一头雾水。 “大将邀请我加入‘磐石会’，珠宝就算见面礼，还有这种事。”兰瑟瞪大了眼睛。 “磐石会？这是什么？” “一个高级将领云集的俱乐部，只带少将以上的人玩。当然，差不多等于世勋们的朋友会。” “天呐，兰瑟，你发达了！”吴莉莉一脸自豪和艳羡。 “这世界上哪有无缘无故的好事，一群老头子做生意喝花酒的地方，我一介平民去瞎凑什么热闹！我的资历和地位和他们相差甚远，去那种场合自讨没趣！” “可是，你是有史以来最年轻的紫星勋章得主，也是唯一还活着的最高勋章得主。在这些碌碌无为之辈面前为什么会没自信呢？” 兰瑟认真地看着莉莉的眼睛，心想：她总是有意无意地提到那枚幸运砸到他头上的勋章，让他总是担忧，她中意的仅仅是他的荣誉。 “请为我向大将转达谢意，我只是一个年轻晚辈，不能接受这样厚礼。” 兰瑟客气地把邀请贴递回给女士，赶紧拉着吴莉莉走了。 就这样，这对准新人就从芒星城最豪华的珠宝店的巨大水晶灯下走了，吴莉莉恋恋不舍，不断地往这个无比奢华的世界回望。 “兰瑟，为什么要拒绝呢？难道你不想过高级将领们那种生活吗？”在走远后，莉莉终于忍不住，开始诘问他。 “我当然希望，但摩尔人这个家伙太可疑了，那个‘磐石会’也可疑，万一以后他以此要挟我，也要我望风而逃怎么办？一个最高等级柏拉图叛将的后裔，他一定没按好心！” “说到底，你是讨厌阿本贝格大将。” “是啊！他让我们第七舰队损失惨重，柏拉图白虎骑士团首席团长的九世孙，依旧是盖亚的勋贵，手中掌握重兵，这合理吗？” “你讨厌白虎骑士，是吗？”吴莉莉突然说了这样一句，兰瑟意识到蓓丝和她说了太多的话。 “是……怎么能不讨厌呢？他们得到一切都太轻易了。”少校落寞地低下头。 他永远忘不了第一见到卡尔基和璇玑在一起的样子，在那个光线幽暗的反应堆室底部，只是一眼，璇玑就爱上了大团长，深深地。哪怕，他娶了另一个女人，她依旧如飞蛾扑火，放弃盖亚的一切，只为了与他再次相见。 “你现在有我，不是吗？人总要与过往的错误告别，才能和幸福的未来相逢。”莉莉顺势拉住他的手臂，一头柔软的亚麻色头发在霓虹灯的绚烂中飞扬。 兰瑟见她温柔可人的样子，只能用嘴唇轻拉出一丝苦笑。 忒提斯洋的波涛在夜色中温柔起伏，在育空河注入大海之处，倒影着一座立柱纤细的高级餐厅，喧嚣热闹的交谈和欢笑传扬而出，期间还夹杂着小提琴和钢琴的室内乐悠扬地飘荡着。 芒星城最昂贵的中餐馆“凌波阁”总是高朋满座，一座难求。在盖亚，纯正的中式难觅踪影，一切都以混合文化的形式出现，就像“凌波阁”又似一座法式餐厅，桌花绚烂而芬芳，衣冠楚楚的招待们端来一道道美食，客人们优雅地划动着手中纯银的餐刀，红白葡萄酒在杯光觥筹中闪着晶莹剔透的光芒。 “我们莉莉未来可要拜托你，她可是一个相当任性的姑娘，兰瑟，你可要多多包涵。”吴莉莉的母亲曹婧面带笑容慢悠悠地说道。 “噢，不，通常的情况下是莉莉包涵我，我比莉莉还小三个月，在很多事上很不成熟。”身穿着深天空蓝舰队少校制服的兰瑟坐在铺着白色桌布的圆形小餐桌对面，他吸了口气，让自己的胸肌尽量胀起，看起来更有男子气概些。 按部就班的谈婚论嫁，就这样到了面见未来丈母娘这步了。 第377章 世事变幻无常 吴婧略施粉黛，虽然年过五十，看起来还是风韵犹存。她的头发染成深棕色，盘成优雅的发型，戴着珍珠项链和镶金的贝珠耳钉，一身深蓝色长裙，气质算得上优雅放松。 她面带笑容看着兰瑟·徐，似乎对未来女婿异常满意，莉莉则颇为得意地给母亲展示左手无名指上的婚戒，那是一颗一克拉的星辰石在闪烁着五颜六色的幻彩光芒。她显得很高兴，事实上没有到达她内心的期望值，可能这在舰上医疗队算一枚体面过人的婚戒，但她可是见过豪华珠宝的啊。 兰瑟老老实实地回答一些关于未来婚姻的规划，吴婧相当琐碎，从家务分配到对莉莉事业影响的补偿，甚至谈到了未来孩子的姓氏问题，女儿必须冠吴姓。 “这……让我再考虑考虑。”兰瑟显得很为难，想到自己立即服软的话，玛丽姑姑要发飙骂他不中用了。 “女儿随母亲姓在芒星城里已是很流行的事，莉莉可是我的独生女儿。我想你这样的年轻俊杰，不应该还抱着那么老旧的封建思想吧。” “好，好。”兰瑟赶紧答应，心想，徐家本来就重男轻女，幸好没要求所有的孩子随母姓。 随后还有各种关于财产权，甚至婚后生活分工问题，兰瑟觉得实在太琐碎，为什么和璇玑在一起的时候，从未有过这样被埋入鸡毛蒜皮中的窒息感？ “莉莉三岁就丧父，她给了我一切生活的希望，我自然希望她能有一个圆满的人生托付。”吴婧抿了一口桃红色的鸡尾酒，悠然地说了句。 “伯母，这是自然……”兰瑟叹了口气，准丈母娘似乎勾画了一个相当沉重的婚后世界：老牛在拉车，而他就是这头拉车的牛。 不管怎么说，莉莉家还算中上等人家，莉莉的父亲早死其实能让他倍感轻松，他不能想象如果是白人岳丈在场对他提出各种要求和义务是怎样的压力，恐怕他现在已经不管不顾地冲出这个花团锦簇的完美世界。 他们的位置靠近走廊，其他桌的客人在他们面前走过去，余光瞄到这桌，穿着笔挺军官制服的兰瑟和一身浅粉红色羽毛长裙的吴莉莉显然是一对很有吸引力的年轻情侣，过客们纷纷报以一丝艳羡的目光。 兰瑟也感到了他人的这种羡慕，但心中问自己：兰瑟，你觉得人生的目标就是在芒星城维持一个体面的家庭吗？ 那些天上的星辰那么明亮，他已经领略过宇宙的无限，世俗世界太狭窄，比身上的制服更束缚。 “詹妮弗，怎么是你？”突然有一位肌肤黝黑的男性突然走了过来，“好久不见啊！我们大概有十二年没有见面了吧！” 吴婧大吃一惊，在仔细端详对方后，脸微红了一下后恢复了冷静的苍白。 “我不认识你，你认错人了。”吴婧平静地说了句，“对不起，请走开好吗？” “詹妮弗，你还是那么漂亮，呵，看来你现在也很不错啊。”这位肩膀宽阔但双腿短粗的男性满脸红光，并没有将对方的冷淡视作对自己的冒犯，而是兴高采烈地说下去，完全不顾身边一位身穿红裙的苗条金发女郎的惊诧表情，自说自话地说下去：“我先买了矿业公司的股票，发了一笔小财，后来参与了星际新矿点的挖掘工作，如今已经财务自由了，呵呵，谁也没想到我黑皮山姆还有今天吧……” “我妈妈已经说不认识你，你赶紧走人吧。”吴莉莉涨红着脸，一下站了起来。 “啊！这不是莉莉吗？”对方惊喜地说道，“长那么大了？以前只有那么高，你还记得我给你买过小裙子吗？还有你的眼罩式电脑，不都是山姆叔叔买给你的吗？以前，你们住在水魔方街上，我常来过夜，你还喊我叔叔，看来，你们攀上高枝了，就不认旧人了，我可比这个少校有钱得多，来来，你们今天的账单我来埋单……” “我说过不认识你！”吴婧的口气有些恼羞成怒，“你喝醉认错人了！莉莉，我们赶紧走！” 说完，吴婧低着头，赶紧拉起女儿的手腕，不顾菜只上到一半，主菜都没吃完，拉着就匆匆离开。 “呃……”兰瑟·徐呆呆地坐着，还在琢磨这到底是什么关系，就一瞬间被未婚妻带着，风一样走了。 毛脚女婿第一次见丈母娘，就这样草率收场，世事比忒提斯洋的波涛还变幻无常。 “莉莉，你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在送尴尬的准丈母娘返回住家后，两人走在铺天盖地的投射广告闪烁的步行道之上，兰瑟一把拉住默默无语前行的吴莉莉。 “就是认错人了，我妈妈说了。”吴莉莉的小脸在五彩斑斓闪烁，要把人闪得晕眩不止的光芒下显得如此苍白。 “我的本业是参谋，分析情报的专家。”兰瑟认真地说道，“如果你还把我当作未来的丈夫，请对我说实话。” 莉莉抿着嘴，沉默不语。 “你不说，我也会知道，我总有办法知道。”兰瑟站在风中，头发被吹了起来，穿着制服，显得那么严肃。 “我三岁没了父亲，我说他阵亡在亚努尼图区的前线，也许并不是真的……”吴莉莉轻声说道，好似沉浸在往日痛苦的回忆中一样，“但他不在阵亡名单里，也不在失踪名单里，连军队也不知道我父亲去了哪里，太混乱了……这样说吧，我们母女俩被抛弃了，我父母没有正式登记结婚，只是同居，我们领不到抚恤金，我妈妈努力了很久，但是不行，她一个女人，光靠酒店前台招待和兼职导购的钱养我很辛苦，她就有了不少男朋友……” 兰瑟咽了一口口水，喉结颤动了下。 战争期间，芒星城道德松弛，这样生活的女人太多了，但他没料到，自己的婚恋对象的母亲也是如此。 “她想让我过得优越些，给我报名了各种各样的才艺或者补习班，望女成凤，只是希望我以后不要再像她一样。”吴莉莉的声音颤抖起来，“你是不会懂底层的艰难，你爷爷是总参谋部中校，父亲是后勤舰长，轻松就能进入军队吃皇粮，我是很努力地从军医大学毕业，上舰实习，才遇到的你……” 第378章 这里就是惩戒团 “你一开始就应该对我说实话的。”兰瑟的口气缓和了一些。 “人人都有自己的秘密。”莉莉·吴低垂下反射着光亮的明眸，泪水已充盈了一片，“如果，我一开始就告诉你这些，你还愿意和我结婚吗？” 兰瑟一时语塞，抬头看这五光十色的魔幻大都市，一辆辆悬浮车在透明轨道里飞速而去，留下一道道彩光，就如命运的丝线，按各自的轨道前行。 “结婚的事，我真该好好想想，原本想趁这样长的休假尽快结婚，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星际征程太漫长，下一次战役回来不知要过多久，或者没有归途……”他喃喃低说道，“我想遗忘，想重新开始，太急切。” “你不要我了，是吧？”莉莉声音哽咽了，痛苦地咬了咬嘴唇，“你嫌弃我的家世不清白，更谈不上什么高贵。” “不，不是……我只是需要更多的时间去考虑。” “你把我当什么了？一剂安慰剂，一个廉价替代品！”莉莉吼了出来，第一次对他不再态度柔顺。 “我……大概有些恐婚，买房的事，还有婚庆公司的事，得缓一缓。” 莉莉倒吸一口冷气，突然感觉到芒星城的春季都如此寒冷。 “你根本就不爱我。” “噢，不，不。我很喜欢你，我只是觉得婚姻对我太沉重……我的年纪还不足以养家糊口，丈夫的责任让我惶恐。” “这就是不爱，我知道了。”莉莉的眼泪夺眶而出，她转过身，点缀羽毛和亮片的纱裙裙摆飘荡起来。 “莉莉，你别走！”看到未婚妻转身离开，兰瑟本能地追了上去。 但吴莉莉还是哭着离开了，汇入了来来往往的熙攘人群。 没人会注意一对情侣的悲欢离合，爱与恨，相交与相离，在芒星城，不过是转瞬即逝。 一艘小型星舰飞速在星际跳跃的螺旋“管道”中瞬间穿过数百光的时空，一艘圆盘形船头的母舰在远方的黑暗中反射着铅白色的光芒。 “怎么突然来了一个新团长？自乌拉尔阵亡后，我们团已经一年半没有最高指挥官了。” “那就是有个贵族犯事了。” “那我们要好好欢迎了，哈哈哈！” 如果说柏拉图的骑士团是纪律完美的天使之军，在战场上光辉四射，凶猛如雷霆之军，敌人对他们既闻风丧胆，又倾慕有加；那惩戒军团就是暗淡的残渣，甚至无人在意他们的死活，这支只有2万多人的军队在前线漂泊不定，就如宇宙中的暗物质一样，毫无存在感。 这些披头散发的男人们穿着乱七八糟的肮脏着装，松松垮垮地站立着，甚至有些人坐在地上抽着盖亚香烟，他们的样子已经很难与军纪严明的柏拉图军人联系起来，兵痞气十足，没有统一的着装，就连最糟糕的盖亚士兵也不会如此肮脏和目无法纪。 移动门突然打开，一位身穿深皂蓝色骑士长袍的男人走了过来，他的脚步有些沉重，但保持了傲慢果断的风范。 所有人都刹那静止，把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 毫无疑问，这是一位白虎骑士，具有一种样本般标准的英俊外貌，身体修长，肩膀宽阔，披散的金发闪烁飘逸，不似这些惩戒军团的老兵油子的头发个个又脏又黏，脸像几周都没清洗的样子，胡子拉碴，一身匪气。 这位面庞和身材都如雕像般完美的新团长用一种冷冰冰的眼神环顾四周，他略显疲倦，刚经过8000光年的星际旅程，作为一场艰苦的流放，自然没有任何医疗辅助来解除身体疲劳，他就这样被扔到了惩戒军团的旗舰之上。 “我是你们的新团长，我的名字叫卡尔基。” 他开口缓缓说道，口音还带着骑士阶级特有的口音，声音低沉而好听，带着一种高贵感，配得上他这张俊美的面容。 “噢！卡尔基，好熟悉的名字啊！” “难道这就是‘第一武士’卡尔基？” “白虎骑士团大团长？哈哈，最后被发配我们惩戒团？” “真的吗？太他妈的狗屎人生了！” “这人真是白虎大团长？我不信。” 卡尔基没料到惩戒团的纪律松懈到如此程度，没有任何人对他表示恭敬态度，一些人该坐着抽烟还是照抽，反而把他当成一个外星人一样观赏，而且互相交头接耳对他评头论足，出言讥讽。 “安静！安静听我说话！”卡尔基非常强硬地抬起头叫喊道，“站起来！你们应该列队欢迎你们的新团长！在我说话的时候要保持安静！” 结果他这番话引起了士兵们的更大一番嘲笑声，大兵们的哄笑声从四面八方轰然传来。 “你们必须遵守柏拉图军规，你们的新团长在此，从今往后，你们就必须遵守纪律。”卡尔基大声严厉地训斥道，脸色显得略微苍白。 “呵呵，纪律？！这里是法外之地，这里就是惩戒团。”一位健壮高大的亚裔士兵交叉着双臂，显得肌肉发达，以颇不以为然的样子冷冷地说道，“你让我们这些被当作炮灰一样填进盖亚战壕的人，怎么能遵守纪律，去他妈的柏拉图军规！” 说完，他还朝地上啐了一口吐沫。 “我的团部在哪里？还有随军司铎，他人呢？”新团长继续平静地问，结果这几句话又引来一阵哄笑。 卡尔基呆立了几秒钟，高傲地抬着头，面对四周对他不绝的嘲讽之声。 惩戒团仅用来在和盖亚人的基地争夺战中用来陆战，以减少舰队特种兵的伤亡，他们只准被配发小功率的陆战武器，连飞行器都没有，就是怕他们掉转枪口，这些人已很难被称为柏拉图军人，自然不受军规辖制，更不需要什么团部制定周密计划，这是一支真正的炮灰部队。 “安静！这是我最后一次警告你们！”卡尔基大声吼道。 在这支军纪败坏极致的军队中，这位故作姿态想建立秩序的白虎贵族只能引起众人的反感，士兵们继续嘲笑他。 “这里不是白虎骑士团，别把自己太当一回事，真以为自己是最高指挥官，我们都是炮灰，必死的炮灰。”一位坐在地上的黑人士兵一边抽烟，一边说道。 第379章 秩序是开端 “Esgibtnichtshier，wirk?nnennurzterbenwarten”这里什么也没有，只能等死。 一句生硬的德语，一个年龄很大的老战士走了过来，他身材高大，令人望而生畏，一头打结油腻的银灰头发披散着，和卡尔基一样穿着一身骑士长袍，但蓝袍上污迹斑斑，显然已经很久没有换洗过了。 卡尔基定睛看着他的脸，这是一张典型的老年白虎骑士的面容，和那些在马尔堡负责后勤管理工作的老骑士有着肖似的风度，却显得老得多，那些老骑士还能依稀辨认出原来的发色，有的背影轮廓甚至显得颇年轻，脸上的皱纹也不多，但这位老战士的脸上肌肉松弛，皱纹像刀刻一样，还带着触目的伤疤，他的右眼皮上有一道深深的伤痕，致使整个眼皮都耷拉下来，却遮掩不住他蓝灰色眼眸阴沉沉的光芒。 这张真正饱经征战之苦的老战士的面容触动了他，他不敢想象自己也要走同样的道路，烂在这里。 “DieOrdung”秩序新团长也斩钉截铁地说了一个德语词，“这里需要的是秩序，秩序是一切的开端，否则就是虚无。” “没有秩序也是秩序的一种，被命运亏欠的人只能如饿狼般互相撕咬，至少，这也是一种平等。” “我来这里，我在这里，我就是秩序。”卡尔基强硬地喊道，“机器宪兵！机器宪兵！” 这群正在群嘲的散漫兵痞突然听到新团长在呼唤机器人宪兵，一下闹开了。 “这是怎么回事？！” “这杂种想干什么？！操他娘的！” 军人们本能地紧张起来，不少人赶紧把手里的烟头赶紧扔地上，都操起手边的破旧武器来。 “嗨！我们只是跟新团长见面开个玩笑。” 见着几十台身高2米的机器人宪兵从身后鱼贯而入，一开始态度吊儿郎当的那些兵油子都惊慌了起来。 “放下武器！服从我的一切命令！从现在开始，一切对我的命令的违抗都将被视为违反军规！”卡尔基无比威严地吼道，蓝眼睛里闪烁寒冰般的光。 面对几十台机器宪兵的威吓，有些人便自觉地放下武器，但依旧有一些刺头负隅顽抗。 “热头，快放下武器！这货不是善茬！”一位士兵赶紧劝说身旁一位黑色卷发，古铜色肌肤，异常有男子气概的年轻人。 “直接对我们上宪兵，这算什么事！他把我们当什么了？呸！真以为团长就可以对我们为所欲为！惩戒团是自发秩序之地，我们是自由人，他最好一旁老实待着！”热头显然对新团长的强硬态度非常生气，不愿放下武器。 依附热头的几个士兵在老大的鼓励下依旧拿枪对着新团长。 “住手！你不能这样！”站在卡尔基右侧的老骑士也郑重警告他，“这里都是不怕死的硬茬，你不想上任第一天就引发哗变吧。” 卡尔基看了他一眼，并不理会，而是以快得几乎都看不清的手势直接拔出佩戴在腰胯间的激光剑，瞬间转剑形成一个防护光盾，两秒之后，这个光盾便消失在空气中。 “我，卡尔基，是柏拉图有史以来杀人最多的军人。” 他低沉威严的声音回荡在越来越安静的大厅中，所有人都为他身手之快而惊诧。 “如果你们胆敢反抗我的命令，我就把你们投入时空监狱‘阿维齐’1内，如果你们胆敢伤害我，那我就对你们杀无赦。”他手持蓝紫色的激光长剑，一字一顿地清晰地说道，“但只要你们愿意服从我的命令，我会把你们当作生死与共的兄弟，我以柏拉图骑士的名义起誓！” 所有人都为他这种强悍的气势所压倒，新团长抵达时众人调笑嘲讽的气氛一扫而空。 “你们到底要干什么？！”热头大叫道。 由于继续用枪远远地威胁团长，两台人工智能宪兵将热头连同手下一同缴械，他们只是做了语言上骂骂咧咧地抵抗，面对机器宪兵强大的武器配置不敢真的动手。 “柏拉图军队从未真正废除过肉刑，惩戒团更是如此。”卡尔基冷冰冰地说道，“把这几个人绑上鞭刑台，每人抽50鞭子。” “帮我把椅子搬过来。”他转头向下属下令道。 他们真随即就把一把纯黑色四腿张开的机械椅慌忙搬了过来。 于是，6位抵触过团长的士兵被剥光上衣，用透明引力波为绑绳，被固定在6台鞭刑台上，而卡尔基端坐着，看着人工智能宪兵机器人用电光鞭子疯狂地抽打这六人。 所有人都噤若寒蝉地看着这个以儆效尤的场面，一道道闪光如游蛇飞舞，惨叫声不绝于耳，而卡尔基却显得那么平静，高高地抬着修长的脖子，平静地观看这血肉飞溅的场面。 他已不再是那个沐浴在阳光下的纯真青年了，他会果断排除一切阻碍，冷酷无情地。 所有人都用畏惧的眼神望着他，他都感觉到这些目光刀刃般射来，但他毫不在意，只是高雅地端坐着，把双臂搁在悬浮扶手上，就好像一位傲慢而冷血的国王。 “你叫什么名字？”他转头轻声向老骑士问道， “巴克斯坦。” “这名字不像一位白虎骑士。”卡尔基的声音冷静而柔和，和从前方传了过来的声声惨叫和呻吟声形成了一种反差。 “所有人都能给自己取个新名字，这是惩戒团的传统。”巴克斯坦说道，“这里不是柏拉图，所有人都应该忘记系统给自己的名字，人应该有一个，自己给自己取的名字，我就叫巴克斯坦。” “好，巴克斯坦，那我任命你成为惩戒团的总管，随时向我汇报士兵们的情况，你可以一直跟随我左右。” 巴克斯坦愣了下，说道：“我会一切按照你的吩咐去办。” 他来到这里，实行了惩罚，也进行封赏，他建立了等级，也就有了秩序。 就这样，卡尔基成为了惩戒团的王，在一个远离柏拉图的地方，再次成为最高统帅。 1梵语avīci，意为灵魂永远受苦的地狱。 第380章 惩戒团的欢迎 他开始按照骑士团陆战特种兵的形式，设置了惩戒军团的结构。至于纯男性团体更是让他求之不得，这样，他又可以重回布哈拉，令他魂牵梦绕的特拉夜斯特陵舍。 他选择巴克斯坦是极富有远见之举，因为这位老骑士是惩戒团资质最老的战士——通常，被扔到惩戒军团的士兵活不过最初的三年，而巴克斯坦在这里已待了三十多年，他几乎了解这里的一切和所有的人。 很快，按照卡尔基的指令，后勤和团部组建了起来，两位相当灵活聪慧的亚裔士兵被带到卡尔基的面前，成为作战参谋。惩戒军团缺乏外场通讯指挥和调度，全靠蛮力胡打一气的历史就此结束。 “他们从来不回复我的消息，无论我要武器还是补给，从来没有回复。”卡尔基身在旗舰狭小的指挥室向巴克斯坦抱怨道。 “只有送人员来惩戒团的时候，才会送点武器和补给，尽是些淘汰货，这就是规矩。”巴克斯坦平静地说道，“艾尼今天告诉我，你想每天早上都洗澡，我建议你最好接受这个现实，惩戒团没有那么多水，我们都用粉末清洗，或者你也可以选择不洗。” 卡尔基阴郁地说道：“我可以忍受生活的拮据，但武器和弹药不行。告诉他们，如果武器不足，我们没法及时赶到389F行星。” “临阵抗命会被人工智能宪兵镇压。” 卡尔基的鼻子里发出一丝不屑的声音，“我在来时以不服人员可能暴动为名，让他们设置了新到的机器宪兵对我语言声控的完全服从，而老款机器宪兵，我已经第一时间下令送去拆卸维修了。” “哈！”巴克斯坦仰了下头，“我现在相信你是执掌特拉夜斯特陵舍的大团长了。” “难道你起初不信？” “来这里的绝大多数都是低级刹帝利，我只见过一位青龙骑士被贬到这里，白虎骑士有一人，一个年轻的扈从，死不足惜的混蛋，但大团长怎么可能呢？他高高在上，我们只能向他屈膝敬礼。”巴克斯坦的眼睛里闪烁着一种沉浸在回忆的光芒，“最英俊的大团长，最年轻的大团长，最勇敢的大团长……” 卡尔基愣了一下，说道：“阿施拉？难道你的大团长是天狼星？” 巴克斯坦如触电般一愣怔，随后转头注视着卡尔基，“我不想再回忆任何关于特拉夜斯特陵舍的事，回忆足以杀死一个人，我，巴克斯坦，能在这里活下去，一直活着，就是我杀死了所有的回忆，我不去想任何柏拉图的一切，否则痛苦能把人淹没，我见过太多的人自怨自艾，有的人精神发狂，甚至有人结束自己的生命……我就跟一块顽石般，把自己当作一个从小就在惩戒团长大的人，才活到了今天。” 在老骑士低沉沙哑的叙述让卡尔基沉默了。 “在这里，你不能再把自己当作白虎骑士，不要妄想自己麾下是一支精锐之师，听我的劝告，忘记你自己的名字，给自己取一个新名字吧。” “不！我叫卡尔基，这就是我的名字。” “忘了过去吧，自惩戒军团创始至今，从没有一个人能活着返回柏拉图，我们就算阵亡，连一个军人的体面火葬也没有，尸体会被抛到太空中，化为太空灰尘，何苦要保留这个‘逻各斯’给的名字。” “我有过去，我有内心愿意保守的情感，我爱过的人……我不后悔走到了今日，我一定会返回柏拉图，而且要和你们一起回去！” 面对卡尔基的坚定，巴克斯坦长叹一声，说道：“卡尔基，你是一个梦想家。” “是的……我在做梦。”卡尔基低下头，轻轻地说道。 补给真的就这样来了，甚至给了两艘小型的小行星冰带开采船，这样母舰上就有更多的水进行循环，达不到正规军那种奢侈浪费的程度，至少十天半月能洗次澡了，医疗机器人对更多的急救药品也开启了欢乐心情的模式，至于食品，卡尔基下令平均分发到每个人手里。 “细胞肉罐头！多少年没吃过了！尽吃盖亚的臭肉了！” “我最爱吃的葡萄干和坚果！” “还有体力补充剂，天呐！” 新团长抵达后，物质条件也随之改善，这些都让已野蛮化的惩戒军团又在慢慢回归正常状态。 卡尔基逐渐受到了尊重，他们为他举办了惩戒团风格的庆典，充斥着混乱、喧嚣、酒精、烟草和肉类——这支很少能得到补给的前线军队，全靠劫掠盖亚人基地中的补给活命，从不遵守元教的饮食戒律。 庆典也极具惩戒军团特色，上万男人挤在机库里，几乎水泄不通，唾沫横飞的大声咒骂和振臂欢呼声如潮水一样涌向中间的比武台。 “快宰了他！恩格雷！” “禄禄！反击啊！别怂！” 只见，两个男人在用装在手臂上的钢铁利爪相互搏斗，那锋利的钢爪在光线下闪耀着亮光，形成一道道水银泻地般流畅的闪光，那半米长的钢爪飞舞之中，鲜血淋漓，飞溅到空中和台面之上。 “惩戒团才是真正的战士，骑士团不过是一群修士。”巴克斯坦带着微笑看着着异常血腥的场面。 “礼物造就奴隶，人是一种多么容易被奴役的生物啊。”站在台下的卡尔基也用盖亚中文在喃喃自语。 “你在说什么？你竟然会说盖亚语？”巴克斯坦显得很惊诧。 “我有很多秘密，很多过往，我因此堕落至此。” 正在两人交谈中，在一道道光线闪烁之中，突然那位肌肤黝黑，肌肉宛如公牛一样强壮凸起的战士迅速一击，钢爪直刺对手的腹部，一时间鲜血喷溅，再猛力拉出，带出了血肉模糊的肠子，以及肌肉和脂肪混合的肉团，被刺中的人戴着钢罩看不清面部，但嘴唇抽搐着，一股血液喷出，落在原本就洒满鲜血的台子上，随后“砰”得直挺挺地倒在地上。 瞬间观众们爆发出雷鸣般热烈的嚎叫和欢呼声，“轰”得直刺人的鼓膜。 “唔！禄禄死啦！” “妈的！太刺激啦！” “噢噢！恩格雷！战无不胜的冷兵器之王啊！” 潮水一样的欢呼涌向了比武台中心，一台医疗机器人在禄禄的腹部如修理机器般迅速摇动着双臂，随后不慌不忙地将其拖走，在台上留下了一道长长的血印。 “你们可真野蛮。”卡尔基冷冷地说道，“在比武里真会杀人。” “哈！你来的第一天就抽死了雄骆，大家喜欢你，是因为你和我们一样野蛮，甚至更野蛮。”巴克斯坦用手指指了下头，“不仅异常野蛮，你还有一个心机缜密的大脑。” 第381章 “狼爪”互搏 巴克斯坦说话的声音被震耳欲聋的四起欢呼声都冲得听不清楚。 另一位年轻的战士在众人的欢呼中穿戴着老式的防护铠甲，戴着头盔，双手戴着“狼爪”，再次去挑战恩格雷。 “沙姆埃！好样的啊！” “打！快打！” 两人用钢铁“狼爪”飞速过招，恩格尔技高一筹，很快就抓住对手一个破绽，猛然朝肩膀处划过，肩甲散出耀眼火光，沙姆埃倒在地上，恩格尔毫不放过，用“利爪”朝地上直刺过去，幸好年轻人滚得超快，迅速带着滴落淋漓鲜血的肩伤，翻过划线限定区逃跑了。 “恩格尔！恩格尔！我们的第一武士！” 惩戒团的士兵们发出了热烈的欢呼声，在支持者的欢呼中，高大的恩格尔按下了臂甲上的按钮，收入了“狼爪”，随即脱下了沉重的头盔，朝团长卡尔基站立的方向，叉着腰，两米高的身高让他如一座黑色的铁塔。 “我是第一武士，没人不服吧！” 他举起手，展示了自己傲人的肱二头肌，如钢铁般凸出，油亮的黑色肌肤闪耀野性的光芒。 战士们为他的强大而欢呼雀跃，但卡尔基周围的人都张望着团长的反应。 “恩格尔来自圣矛军团，是这里单兵作战第一人，他杀人无数。”巴克斯坦在他一旁附耳说道，“你是最高指挥官，不必理会他。” 在四周一片喧嚣和起哄声中，卡尔基的蓝眼睛散发着一道耀眼的光芒。 “恩格尔，我来了！” 他大吼一声，随即冲了过去，在万众瞩目中，穿着藏青色骑士长袍的团长翻跳上了比武台，一头标志性的金发飘动闪亮着。 “太劲爆了！第一次团长参加比武！” “恩格尔和卡尔基！吼！” “太好了！打啊！打！” 团长的应战，令全场爆发一片如雷鸣般的欢呼，如旋风一样卷过拥挤的人群，士兵们大声叫喊着，摇动着手臂，男性荷尔蒙如爆炸了一般，激荡得到处都是。 “我叫卡尔基。” 团长依旧保持一种风度翩翩，想伸出手和恩格尔握手，但换来恩格尔突然伸出锋利的“狼爪”朝他的胸前一抓，幸好他反应极快地速退一步躲避。 “我们惩戒团不讲究这些虚伪礼节！来！我会宰了你！不管你是谁！”恩格尔凶狠地说道。 四周围的欢呼声如火焰中的超级沙漠中的热旋风一样回荡，群情沸腾中甚至有人朝比武台投掷压缩啤酒罐头，在空中划出一道道泼洒啤酒的亮线。 “我不需要头盔和护甲，只需要狼爪。”卡尔基的眼睛在暗处也散发出一种如狼般猎食者的残忍光芒，干脆地给自己套上了双臂的钢爪。 像巨人一样的恩格尔跳跃而来，向卡尔基猛扑过来，闪电般的光芒左右闪烁，恩格尔左右开工猛攻，卡尔基能迅速左右侧身躲避，要是慢一拍就会被对手捅穿身体。 “团长！别像一个娘们一样只会躲！快上啊！” 只见卡尔基以白虎骑士最优异的爆发力，迅猛地的冲过去以直击，双方的四个长长的“狼爪”在互相急速搏击中划破身体，电光火石，血花四溅，飘飞在空中。 “噢噢！太刺激了！”血飞滴到四周的观众脸上，所有人都像狼一样嚎叫。 “我们的团长是个真汉子！” 士兵们不断扯着嗓子尖叫，他们从未看到过这样激烈的狼爪搏击，激动的尖叫和打气声如海啸般要把狭窄阴暗的机库掀翻天。 卡尔基丝毫不在意全身被对手刺得伤痕累累，全身心地进入了全然忘我的境界，眼里只有与黑巨人的激烈搏击。 退避，进攻，侧身躲避，直击，大幅转身躲避，从底侧向上一抓，一下子退让数步，左右猛攻……鲜血溅到了他飞翻的长袍上，分不清到底是谁的血。 恩格尔拥有野兽般的力量，是他在那么多次肉搏交手中遇到的最猛力的敌人，卡尔基从来为“天狼星血脉”带来的超级力量和速度而自豪，他可以力压所有的白虎骑士，而在恩根尔这个狼爪搏击的高手面前，他陷入苦战，几乎是舍命相搏。 一道银光一闪，飞抓一道，卡尔基躲避不及，左侧脸颊上数道深深的爪痕，几乎是立即血流满面，他的半边脸都是血，金发都粘粘到脸的一侧，看起来颇为狼狈。 团长跳避到一边，如受伤的狼一样直直地盯着对手。恩格尔气喘吁吁，显得气力涣散，他也全身是伤，连头盔和护甲上都满是伤痕，如果不是戴着头盔，头部早被割烂了。 台下是疯狂的呐喊声，和对新团长的欢呼声，没有人能够和恩格尔激烈对战十五分钟，恩格尔的力量早就能如巨石一般把所有的挑战者碾压成齑粉，但卡尔基显然扛住了。 虽然前头都是人声鼎沸的手臂挥舞，巴克斯坦用老道的目光观察这两人，轻轻地念了一句：“布罗羯！” 那些他已经杀死的回忆，随着看到白虎骑士在战斗中控制呼吸的绝技而突然在脑海中苏醒过来。 老骑士脸色苍白，几乎是额头渗汗。 “我，恩格尔从未在钢爪比武中输过！我一定会打倒你这个傲慢的家伙！” 黑塔般的巨人力量迸发般地大吼一声，朝金发骑士猛扑过来，两人又再次爆发了钢爪互击时“哐哐”猛击声，和金属极速碰撞时的火花四溅。 在极度喧闹的现场吼叫中，卡尔基突然侧翻倒地，如被脚底下的血迹滑倒一般。 恩格尔瞪大黑色的眼睛，几乎是喜出望外地朝他倒地的地方双爪直下，但卡尔基灵活地迅速地反侧了过去，并不急着从地上赶紧爬起来，而是等着钢爪刺入地板的恩格尔猛力拉扯出钢爪，然后再朝他躺着的地方猛刺过去，他再次侧翻躲避。 就这样，巨人弯腰屈背做着猛烈地刺击，再一次，又一次，直到卡尔基看到他无法再向对付沙姆埃时，那么猛力地直把20多公分的钢爪深深直刺到地板之下，他的“狼爪”已经刺不进星舰上坚固的地板了。 他立即用手臂一撑，飞身一脚直击对方的头部。 第382章 惩戒团的登陆 “哐！” 一声巨响中，两米多高的黑巨人横着飞了出去，头盔都滚飞出去老远。 整场的欢呼声如超新星爆发般震荡着整艘巨大的母舰，使人的鼓膜都一时失聪。 “恩格尔被打败了！天呐！怎么可能！” “新团长真的太神了！简直不是人！” 卡尔基飞奔到倒地的恩格尔面前，迅速用膝盖抵住他的咽喉，并举起右手，用长长钢爪直刺对方太阳穴的位置。 “在我面前夸耀力量，会败在所夸耀的之上，我是不败者！1”卡尔基用他那种骑士阶级的口音恶狠狠地说道，他的脸一半几乎被毁容，肩膀上是一片血迹。 “你杀了我好了！……别侮辱我！”恩格尔因为被扼住喉咙，只能勉强发出声音，边说嘴里边冒血沫，显然他的牙齿被打掉好几颗，弄得满嘴是血，鼻子和面部正面都肿胀了起来，汩汩流淌的殷红鼻血都灌进了嘴里。 “吼！吼！卡尔基！卡尔基！卡尔基！” 全场爆发了热烈的欢呼声，所有人都为新团长的勇敢和武艺超群而折服，最强的战士和最高指挥官，这两个身份终于在卡尔基身上合二为一。 “你是一位勇士，我不杀你，恩格尔，你做我的贴身护卫。” 他解除了遏制对手的姿态，收起了沾满血迹的狼爪，把恩格尔从地上使劲拉起来，并让医疗机器人赶紧给他医治。 卡尔基这个富有骑士精神的举动，引得了所有惩戒团士兵的热烈欢呼和鼓掌。 “从今以后，我们惩戒团就是兄弟团，不能再杀自己人！”在万众欢呼中，这位也打得遍体鳞伤，浑身是血的团长向所有在场者大声演讲，“互相友爱，团结，不能再以强欺弱，我们要杀，就杀盖亚人！我们要杀，就杀我们的敌人！” “卡尔基！卡尔基！” 全场爆发出排山倒海般的欢呼声，热血沸腾的士兵们把团长抬了起来，抗在肩膀上，大声欢呼，声音轰响到母舰的地面都要山摇地动一般。 卡尔基露出了久违的笑容，他觉得又回到了“特拉夜斯特陵舍”，回到了庆祝他获得桂冠的那个夜晚。 “天狼星崇拜。”巴克斯坦喃喃自语，在所有人都被新团长的魅力迷倒，欢呼不已时，这位老战士却宛若置身事外，好似身处另一时空。 “你很幸运，我们来了一批新仪器，否则你会留下一脸的疤。” 在设施老旧的医务室里，医疗机器人发出一阵温柔的女声，在用特殊的辐照仪器扫过卡尔基棱角分明的面庞一侧，在血腥激烈的比武之后，自然就是医疗程序。 “帮我留一道疤痕留作纪念，惩戒团几乎每个人脸上都有伤，我不想例外。” 卡尔基竟然提了这样一个古怪的要求，医疗机器人的蓝色目光条闪烁着，显然它的逻辑已经不够用了。 “你用白虎骑士秘传的布罗羯，控制身体能量，消耗恩格尔的力量，还佯装摔倒，让敌人把最后的力气都在和钢板较劲中用完。最后，你竟然还保留一条面部疤痕，为了赢得军心。” 巴克斯坦走了过来，用欣赏的目光看着坐在医疗座上的卡尔基，他原本英俊的脸上保留了一道深粉红色的伤痕，这会变成一道丑陋的疤痕。 “我想，即时在宇宙里，也很难找到这样勇武和狡诈俱有的生物。” 卡尔基冷笑了下，站了起来，“我在漫长的流放旅途中想清楚了，惩戒团好歹也是一支军队。” “你在一周之内收服了全团的心，士兵们不仅仅是畏惧你，现在是狂热地崇拜你。”巴克斯坦盯着卡尔基的眼睛，“之前的团长们没有一个人有这样的能力和魄力，但你想干什么？你让我想起了一个人，最出色的那种人，野心勃勃，但不仅害死了自己，还害死了所有的追随者……” “你打算和我谈你的大团长阿施拉了吗？” 卡尔基高傲地抬起头，在巴克斯坦眼里，这两个人的微表情也很像，更不谈那种穿透皮相后，本质的肖似。 “不，我不认识他。”老骑士满是伤疤的脸上显示出一种痛苦的表情。 卡尔基重新整顿了惩戒团，彻底地掌控了惩戒团，389F行星就变成了很好的猎物，来尝试他的新“狼爪”。 一道道宛如夜空中闪电的超高能炮击撕开了黑暗的时空，盖亚行星舰队在外层空间和柏拉图第十一舰队“伊特鲁斯坎”的一支二级舰队鏖战，以互相炮击揭开了行星争夺战的序幕。 “我们惩戒团是垃圾，是人渣，是正规军不屑提起的炮灰，但我们是柏拉图最勇敢的战士！”身穿单薄的防护甲的卡尔基在空旷的运输舰空间中做战前演讲，“我们要向那群流放我们的狗杂种证明我们的强大，在柏拉图强大就是硬道理，只要我们是最强大的军队，就能改变我们流放至死的命运，没人能拒绝强者的要求！” “胜利！胜利！胜利！” 士兵们发出了如雷贯耳般的欢呼声，卡尔基带着伤痕的面孔露出了淡淡的微笑。 基地地面雷达发现了他们，外层空间离子炮已经开始向他们轰击，他们在登陆舰体的晃动中组队登上每个分队的小型登陆艇，惩戒团的队伍从未如此装备整齐和步伐有力过，气势汹汹得宛如一支白虎骑士团的特种兵。 “我设置了最好的参谋部，你们要听从指挥，不要乱战一气！”卡尔基在被地面炮击打得颤抖得宛如八级地震般的登陆舰中向各级指挥官们大声吼叫道，“我会带头冲锋！……要相信彼此！信任！我会和你们在一起！” 当惩戒团的登陆艇通过大气层，向行星地面直坠之时，会有一种令人恶心不适的失重坠落感，和白虎扈从们使用的登陆舰那种四平八稳的舒适感受不同，甚至看到舱壁线路冒出四溢火花。 卡尔基用手捋了下一头散发，戴上轻薄的头盔，感觉自己又回到了那个被发射到刻托地面，参加人生第一场登陆战的年轻人心中。 修罗场——我来了！ 1密特拉神或梅呾利耶，另有“不败者”之名。 第383章 要把她血祭了！ 着陆后的惩戒团士兵对世界的仇恨，化为了雨点般密集的弹束向敌人射去。 惩戒团曾有过不穿任何防护服就冲向敌人阵地的历史，在新团长全面升级装备和战术后，地面战变成一场对盖亚守军的单方面的屠杀。 “攻击B7区域！那里防守薄弱，绕过A区。”内话通讯里是参谋阿治的声音。 “收到！” 卡尔基带领主攻军团向B7区域冲去，一路留下无数的战斗机器人和守军横七竖八的尸体。 “我从来没有杀得那么爽过！”已经成为团长贴身侍卫的恩根尔拿着炮筒朝盖亚人的阵地疯狂倾泻电子炮。 “战争胜负从不是单打独斗的战果叠加，这就是秩序的力量！”卡尔基说道。 在第十一舰队的陆战特种兵们还在和盖亚守军激烈交火时，在卫星的外层空间里，两支舰队还在鏖战，黑暗中弥散着各种爆炸和闪光。 惩戒军团就这样直取了行星的指挥部，所有人都来不及撤退到地下指挥部之时，团长带领的突击队就在“轰隆”一声的震耳欲聋的巨大爆破声中冲了进来。 爆炸气浪裹挟着无数建筑碎片向指挥部人员飞了过去。 “不要杀我啊！”最高指挥官398F基地指挥官道格拉斯少将用双臂防护住头部大叫一声，但在轰隆隆的爆照声中几乎消弭于无形。 这个两鬓斑白的中年将领完全没想到，指挥部被一支柏拉图突击队就这样轻易“斩首”了，面对鱼贯而入的一群凶神恶煞般的柏拉图军人，吓得几乎是身体不由自主地筛子般地抖动着。 “不要杀我！我上有老，下有小！”道格拉斯少将是一个典型的盖亚混血儿，身材又矮又胖，直接“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几乎是引发了惩戒军团士兵们的一阵怪笑声。 “告诉前线，最高指挥官已经投降了，让他们放下武器，向柏拉图人投降。”卡尔基用标准的盖亚语说道，在这群吓得要死的败军之将大方地扯下头盔。 道格拉斯少校拖着发软的腿，跑到通讯台前，立即照做了。 “好了！”卡尔基回头对手下说道，“我们可以大劫398F的仓库了，探测器探明这里有大量武器，我们不用管‘伊特鲁斯坎’，拿走我们想要的东西，想拿走多少就多少！让运输舰赶紧登陆！” “运输大队长们，多谢了哦！”灵活的艾尼会说英语，朝这些木呆呆站着，等候发落的盖亚指挥官们礼貌地致意。 这群怪异的柏拉图军人竟然转身走了，这让全体被俘盖亚军人面面相觑。 在快走了不远后，卡尔基朝恩格尔使了个眼色，这位力大无穷的战士朝身后投掷了一个光子手雷。 “砰——！！” 整个指挥部里爆发出一阵巨大的爆炸声，让卡尔基的金发都从后方飞翻而起。 他已经不再是那个年轻人，他会把战俘当作和自己一样的人，会在内心深处对战争暴行挣扎，想弥补被俘人员的痛苦。 他的心中还有爱吗？还是真已成了“惩戒团之王”，和这里所有人一样，只有对这个不公正世界的仇恨？ 贡奇拉姆区。 激光炮火交织的光芒不断闪烁着，海盗公会的30艘海盗战舰列成编队在疯狂攻击一支泰莱塔星人的商队，这是一个酝酿已久的围猎行动，在获得可靠情报后，海盗舰船陆续抵达，终于守株待兔式地开战了！ “砰！砰！轰隆隆！” 炮击声响亮地回荡在“时光玫瑰号”的各个甲板舱层内，罗斯在上次大修时已经装上了电磁屏障，但就像这舰上的所有东西，都是低配版，整艘船在泰莱塔星人的反击中摇晃不止。 一片碧蓝无垠的大海，像一块毫无瑕疵的孔雀绿的宝石，她在水中飘荡，来回张望，卡尔基不知道去哪里了？他突然消失，就像被无边无际的大海吞噬了一样。 整个乌鲁斯蒂瓦都一片寂静，只有她一个人—— “卡尔基！……卡尔基……”她轻叫着，眼泪流了下来。 在一片剧烈摇晃之中，禁闭室的黑暗世界被一道光闪进。 “快醒醒！”吴胖子走了进来，后面还跟着一个身型瘦弱的男孩，大厨用粗壮的双手摇晃着双手被反绑，昏睡在冷冰冰地上的璇玑，“恩尼斯帮你找到了一艘逃生舰，能量充足，在里面放满了食物，快走吧！” 璇玑昏昏沉沉的，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梦里，她已经被在禁闭室里关了很久了，只有好心的吴胖子念在同事之谊，来给她送点吃的喝的，才没让她死掉。 在打斗中，船长碰触到了女人的一头秀发，才惊觉这是星际女巫的易容幻术，只在罗斯二世的回忆里提到过的一种星际魔法。 “什么巫女？！那她更该死了！怪不得我的运气突然不好了！原来如此……只有血祭才能解除诅咒！” 罗斯六世在任小猫的疯狂叫唤下，决定把这个会触怒老祖的“女人”，拉回艾顿星的誓言石前的密特拉神殿给献祭了。 幸好，“围猎”在即，罗斯只能迅速赶到“贡特拉姆”区，暂时管不了这件令人糟心的事了。 “你快走吧！谢谢你救了我！”恩尼斯脸色苍白，显得病怏怏的，但还是努力解开了捆绑着她的变形绳索，“现在所有人都忙着作战，我们才能趁机溜出来，快走！” 炮击在船体上的响声隆隆，还有巨大的颠簸感，让璇玑从梦幻般的失落悲伤中彻底清醒。她在昏暗的光线下，定睛看着这出手相救的两个善良的阿迪斯人——吴胖子满脸油腻，身如圆筒；恩尼斯绝对算不上一个漂亮的男孩，发枯如草，溜肩膀，龅牙，满脸雀斑。 她心中一阵感动，她满心期望那俊美如天神的金发骑士来搭救自己，可他始终未曾出现。 来拯救她的不过是两个普普通通的人，位于所有人类最底层的星际海盗。 “你快走吧！别发呆了！”吴胖子对着不断揉捏自己手腕的璇玑轻声叫道，“我们劝不了罗斯，他非要把你的血放干，泼洒在誓言石上，尸体要捆扎好沉入潭底，说这是罗斯二世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的……他被那群鼠人给气坏了，把上一票的损失都怪在你身上，实在是鬼迷心窍了。我真看不下去了！阿星，我才不管你是不是女巫呢，你是个老实孩子，勤勤恳恳，干了那么多活，罗斯不给你工钱，还要把你给杀了，这哪对得起天地良心啊！” “往这里走，赶紧去脱离区的逃生舰！”恩尼斯努力地带领他们，身体似乎在发抖。 第384章 冲突再起 璇玑赶紧在两人的带领下，拖着略麻木的身躯跑出了散发着异味的禁闭室。 “妈的！死泰莱塔星人的炮火还挺猛！……该死！”罗斯口里爆出一串粗口。 整个指挥部里的人员都被颠到了地上，一片横七竖八，还是因为固定捆绑带是低配版的缘故。 老鹦鹉“阿朱”扑扇着翅膀在空中飞翔着，嘴里喊着：“大家快起来！快！一切恢复正常了！不屈不饶的勇士们，加油打！” 任小猫颈脖上戴着罗斯好不容易从仓库里翻倒出来的一百年没用的翻译器，看起来像是穿上了猫狗兽的专用机甲，显相当笨重。之前它一直用阴间般的嗓音时断时续地大唱“时光玫瑰战歌”，鼓舞士气，要不是每个人都紧张地应付战斗，整艘海盗船被打得轰隆隆乱响，它鬼叫似歌声很容易得到海盗们的一鞋底。 任小猫抖了抖鼻子，转动着耳朵，双目放光，好似感应到什么，随即如一阵风一样旋过乱七八糟的舱内，向远方飞跃而去。 “恩尼斯！你怎么了？”璇玑看到恩尼斯在快到脱离区的自动门前因为舰身的剧烈摇动而摔倒在地。 璇玑推搡着全身颤抖不止的少年，发觉自己依旧只能发出海螺幽鸣般，她赶紧握住了被挂在头颈上的“变形水晶”——它已经变得那么小，她都不确定这次能够完全摆脱磁场的改变能量。 眼看恩尼斯宛如发癫痫一样面色苍白，吴胖子则焦急地想把他僵硬弯曲的身体给掰直，“恩尼斯生病很久了，他本现应在战斗组操作弹药能量的……哎呀！可不好了！这简直太要人老命了！糟糕！糟糕！” 因为极度的痛苦，恩尼斯把自己的龅牙都伸出下颚骨那样不断地颤动着，简直像啮齿动物一般，吴胖子一看就吓得连连往后退：“糟了！恐怕是希尔卡尼亚鼠疫发作了！” 璇玑也惊出一身冷汗，“……原来他们还是撕裂了他的防护服！” 现在当务之急是拯救恩尼斯，尽快给他注射“卡法血清”，而不是不管不顾地赶紧逃跑，站在自动门前璇玑犹豫了一秒钟。 她得先恢复真身，这样才能和他人正常交流。 这样，她赶紧跑到了走廊的尽头一侧，扯下了戴在脖子上的“变形水晶”，在慌张之中，闭上眼睛，强迫自己心神宁静。 就这如开锁一般，她的身体能量必须和水晶产生共振，能量的振频才能消除视觉假象，这都是她在全船人休憩之时才敢操作，但她现在必须变回一个正常人才能救助命悬一线的恩尼斯。 一股极度的平静和明亮之感，如同进入了水晶五彩斑斓又清澄明亮的内心，瞬间，轻松和平静从身体的每个细胞中散发而出，温暖的光芒围绕着她—— “妖女！……你果然是一个会施魔法的妖女！” 一个古怪尖细的嗓音在暗处叫嚷起来，那一口一百多年前的阿迪斯语的发音颇为怪异。 璇玑慌忙地转过身，看到全身古怪机甲，头部和颈部都覆盖着古怪仪器的任小猫在一旁弓着背，对她做出攻击的紧张姿态来。 “我要告诉罗斯，你是一个用黑魔法的女巫！为了时光玫瑰号的未来！你必须被杀死！” “我很抱歉上次用棒子打你，但我也是迫于无奈，我急于离开艾顿星，才来这搜海盗船上当甲板苦工，我干得可苦呢！我不知道你们为什么要这样对待我，非要杀了我不可！”璇玑急切地说道，“我希望你把我们的恩怨放一边，先救恩尼斯吧！他需要卡法血清！” 她一向清亮柔和的嗓音回荡在通道里，从吴胖子的目光和任小猫和反应来看，她应该完全恢复了原样。 “我是一个时空的旅人，怕给自己和别人惹来麻烦，才听从一位名叫梅赫的星际女巫的话，改变了自己的身体能量的振动，做了视觉上的欺骗而已，我没有任何对你们的恶意，我只是想在这个一开始令我完全迷茫的地方生存……” 璇玑赶紧俯下身安抚如筛子般颤抖着的恩尼斯，一身盖亚舰队的紧身制服已经显得满身肮脏，一头黑发披肩，发质也不如往日那般顺滑黑亮，但依旧是一个阿迪斯人难以想象的大美人。 “阿星可不是一个坏人！”吴胖子在一旁战战兢兢地附和道，“她本应该跑了，现在却在帮恩尼斯！你们太迷信了！对别人的恶意太大！” “我必须守护时光玫瑰号……”而任小猫则只能“汪汪喵喵”这般不满地叫了几声，它也看出来恩尼斯的情况不好。 “快叫舰医来！他需要卡法血清！”璇玑向在场所有人喊到。 “就是你的出现才让罗斯幸运不再的！”任小猫尖叫着。 “阿星，不要靠太近，恩尼斯想咬你！他要抓你！小心！” 吴胖子显得很惊恐，恩尼斯则在用异常僵硬的动作来竭力避免伤害她，整个情况是一片混乱。 “我会救恩尼斯，但你别想跑！” 罗斯六世突然出现在脱离区的走廊尽头，原来任小猫用特殊的脑频率向罗斯的指挥部内发出了一段音频，请求支援。 在泰莱塔星商队的炮火还击下，战术素养不佳的海盗舰群只能改变阵型，趁炮击间歇，罗斯便把指挥室交给欧德，自己急急忙忙地跑了下来。 “恩尼斯是一个恪尽职守的好侍从，一个好孩子……拜拜！” 璇玑见势不妙，想赶紧就跑，海盗们单打独斗的能力虽然不强，但是阴招损招极多，上次她就是被他们发射的地面超滑片、麻醉针和电子罩网各种花样武器一齐上给撂倒的。 “你别跑！”罗斯大声叫道，手中持着一把迷你激光冲锋枪，一道道激弹束打在她的身侧，直接在舱壁上穿出密集的窟窿来，“别动！” “乖乖，别跑！”任小猫阴阳怪气的声音响起，一道红外线瞄准线直射璇玑的头部，原来它穿的古式甲还有子弹攻击功能。 这样，璇玑发现，自己的好心肠又再次让自己处于不利。 第385章 把他扔出去！ “先救恩尼斯要紧！”璇玑苍白地呼吁道，然而，罗斯似乎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她身上。 “快！吴胖子把她捆起来！” 罗斯手持着老式激光器，用黑洞洞的枪口对着她，更别谈任小猫那副气势汹汹的样子。 “不行！阿星是个难得的好姑娘！罗斯，你鬼迷心窍了，这样好的一个员工，只因她是个女的，你就要杀她！你脑子坏了啊！”吴胖子仗着舰上的老资历顶起嘴来。 这番话其实让歪鼻子的罗斯满脸通红，他盯着璇玑的脸，事实上这是他见过的最美丽的人类女子，杜尔嘉可太妖异了，他只能嘟哝道：“你不干没事，小林他马上就来。” “我忙死了！”舰医小林赶忙从一侧的老电梯里走出来，肮脏的白色医疗服上都是血，“田鸡这个倒霉催的，被坍塌的甲板钢条砸烂了脚掌，我刚给他做了截肢手术……” 一见到倒在地上身体僵直抽搐的恩尼斯，小林立即一脸煞白，赶紧启动腰带上的防护罩，结果就和这艘船上的任何一切，都没法完全正常运行，光罩总是一闪一闪的。 “希尔卡尼亚鼠疫……妈呀！我们必须搞到卡法血清，否则他会传染给我们所有人，迟早的事。”小林战战兢兢，附下身给恩尼斯注射大量的肌肉松弛剂，但少年紧张得棕绿色的眼睛暴出，整个眼白都血红血红了的。 “没有了……我全拿去换钱了……”罗斯吞吞吐吐。 “什么？老大？你一点备份疫苗都没我们留吗？” “不会吧！那恩尼斯怎么办？！” 在场的“时光玫瑰号”的两位舰员都大吃一惊，大家都知道罗斯天性吝啬贪婪，却没想到已经抠门到“要钱不要命”了。 “哪说得那么容易呢？罗斯五世的回忆录里写得清清楚楚，时光玫瑰号的船员从未得过鼠疫，在希尔卡尼亚星上从来就是赚得盆满钵满的，我们的卡法疫苗的交易就是顺风顺水，我干嘛要保留疫苗，这玩意保质期又不长，赶紧换了完事……” 罗斯一着急，有些黝黑的面孔涨得通红，脖子都粗了起来，朝着部下大声嚷嚷着。 “我们必须拯救恩尼斯，这是当务之急，否则所有人都会传染鼠疫。”璇玑在一旁冷静地说了句。 “闭嘴！这都是你这个臭娘们上舰之后给我们带来的霉运！”罗斯气急败坏地骂道，“要不是要去艾顿星上的密特拉神庙把你血祭了，能在能量上抹除这件事，我早就扭断你的脖子了！” “对！闭嘴！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儿！”任小猫阴阳怪气地附和道，它觉得她长得过于好看，罗斯是受不了美女的眼泪的。 “那下一步该怎么办？”一个粗暴海盗的咆哮只让璇玑扬了扬眉毛，她显示出了一种远超年龄的超然态度。 罗斯愣住了，而小林则在一旁催促，“老大！一旦肌肉松弛剂失效，恩尼斯就会随时起来咬我们抓我们，就算一直让他躺着，他这样气喘吁吁，再最多12小时，我们所有人都会感染……我们得拿个法子！” 泰莱塔星人的还击让“时光玫瑰号”颤抖不已，突然走廊灯光时明时暗，一股烧焦的烟火味涌了过来，躺在地上的恩尼斯以一种人类几乎做不出的姿态在扭动身子，嘴里发出“呼噜咕咕”的可怕声音，让气氛变得更为诡异。 “不是正好准备了逃生舰嚒……把恩尼斯抬上去，用自动脱离程序发射出去！”脸上的肌肉僵硬的抽搐显示出罗斯内心的痛苦和扭曲。 “什么？老大？”小林瞪大了原本细小的眼睛。 “罗斯？你什么意思？！”吴胖子大吃一惊。 “就是把他抛出时光玫瑰号！扔出去！”罗斯看到所有人都呆若木鸡的样子，直接收起枪，自己动手拖拽恩尼斯的身体。 “住手！你不能这样！”璇玑立即冲过来用力推搡颇为高大健壮的船长，“不能就把恩尼斯扔出舰外，他会死的！” “他留在这里一样会死，还会害全舰人一起死！”罗斯咬着牙，像是下定了巨大的决心。 “希尔卡尼亚鼠疫不是绝症！恩尼斯只是需要一支卡法血清！”璇玑的黑发在来回脚步的移动中飘荡着。 “哪儿给他找呵！你这个娘们多管闲事！还是操心你自己的命运吧！我们阿迪斯人的世界就是残忍无情的，宇宙太亏欠我们，没给像你们盖亚人一样要什么就有什么的生活，我是时光玫瑰号的船长，在这漫长的200多漫漫时光的航行中支撑继续前进的力量……就是我会不择一切手段排除威胁这艘星舰的人或事，我要把它传给罗斯七世，七世要传给八世……这样无穷无尽地传下去……” 罗斯的力气还是远远大于一个姑娘，他甩开了璇玑，但吴胖子冲了上来猛地阻止了他。 “罗斯，你疯了啊！恩尼斯是个多好的孩子啊！他对你，就像爱戴哥哥一样，你怎么忍心对他干这种事？！”吴胖子咆哮如雷，激动得唾沫星子都喷到了罗斯的脸上。 “我在心里也把恩尼斯当弟弟……真是没有办法，与其让他传染我们所有人，不如……”罗斯的眼里都是红血丝，显然压力把他的神经都压垮了，“时光玫瑰是所有人都家，这没有办法！我别无选择！” “罗斯！这太残忍！恩尼斯是我们的小兄弟！他是个孤儿，八岁就被卖到我们舰上，你给了他自由，他是多么爱你……”小林也赶来阻止，说着说着，这位见过很多残忍场面的舰医也忍不住泪流满面。 任小猫看到罗斯狠下心，要抛弃自己的贴身小厮恩尼斯时，也发出了“喵喵呜呜”的哀鸣声，它觉得在这两百多年的时间里一定看过了太多这样的残忍场面，突然之间，一种意识的涌动，这场残酷游戏在不断循环，一切变得毫无意义。 “罗斯，你就算狠心弄死了恩尼斯，避免全体人员感染鼠疫，时光玫瑰号也不能再继续前进了！”璇玑在一旁显得异常冷静。 第386章 情义无价 “放屁！你给我闭嘴……看我等会怎么收拾你！” 罗斯回头说道，而她就直直地靠着舱壁站立，一头黑发垂落在一侧脸庞前，高高地仰起头，细长的脖子宛如郁金香花的茎杆，他突然觉得面对的不是一个盖亚女兵，而是一个柏拉图女贵族。 “你抛弃恩尼斯，只能苟且一时。”她说话的口音带着阿迪斯人缺乏的那种字正腔圆的高贵感，“你会伤害你所有部下的心，他们会知道自己不过是一时之用，会被随时抛弃，心散了，时光玫瑰就会凋谢，他们会一个个地离开你……” “滚！看我不宰了你这个灾星！”罗斯虽然嘴巴上这样说，但停了下来看着手里拖拽着的红发少年，和恩尼斯七年以来的相伴在眼前浮动，这让罗斯心痛不已。 他抬起头来，盯着吴胖子和小林的眼睛看，他们都那么悲伤而愤怒，眼里充满着对他的不理解甚至一丝仇恨。而任小猫也全无先前的气势汹汹，耳朵和尾巴都垂了下来，像是在哀叹一样。 “罗斯，恩尼斯对你全心全意忠诚的服务不应该换来这样的下场……我们‘时光玫瑰号’虽然是一船玩命的穷屌丝，可是抱团取暖的一家人！我给小时候的你烧过鸡粥吃，你忘记了吗？”吴胖子说。 罗斯听闻，长叹一声，“我知道自己一向小气抠门，但我们的收入真不多，‘时光玫瑰号’是一艘太老的战舰，罗斯们太爱她，不愿放弃她，现在，她的炮火连连泰莱塔星人的商队都撼动不了了……我们真要走入绝境，被这个飞速发展的世界所淘汰……也许，罗斯一世只是发了一个执着而愚蠢的誓言，我们为其所累，这件事还能怎么办？我不能眼睁睁看着所有人感染鼠疫……” “我可以把恩尼斯封在老的医疗治疗仪里，希望它还能运作，至少能够再延长48小时的空气污染时间。”小林赶紧从医护背包里拿出一个老式透明呼吸面罩给恩尼斯戴上。 “这并不解决问题，我们需要卡法血清……”罗斯说道。 “贡特拉姆区有外星文明，库玛利坎顿人，我们可以向他们求助。”璇玑提议道，显示出分毫不乱的冷静感。 罗斯歪昂着头，觉得真应高看这个姑娘一眼。 “你知道很多事啊！” “我有一本书，就是那个女巫送我的，阿迪斯人和各类外星文明的百科全书，我每天都看。” “那个女巫一定很老，库玛利坎顿人已经因内战分裂了，最近的文明叫做黑利亚斯人，他们和阿努纳奇人的关系密切，会有一些卡法血清。” “好！那我们立即撤出战场，转向黑利亚斯星！” 所有人都扭头看着这个已被关了十几天，有性命之忧的女孩，她毫不胆怯，显示了一种强大的自信心，口气宛若高高在上的指挥官。 “你他妈把围猎抢劫当儿戏吗？我们已经重伤两个人了，耗费了那么多能能源，不参与瓜分战利品，说退出就退出，疯了吗？！” “那为了救恩尼斯，我们还有什么选择吗？！” “这都是意气用事！为救一个人会搭进更多的人，再说，我哪有那么多钱可以挥霍？！这支疫苗可是太贵太贵了！”罗斯说得痛心疾首，眼里布满血丝。 “钱和势力不过是为了达成目的的手段，情义无价。恩尼斯这样善良的好人不应该被抛弃，他对你那么忠诚。” 她那种高雅的口音，以及轻柔的嗓音，让海盗们都忍不住侧耳倾听，任小猫也知趣地收起了对她攻击的架势。 这个用黑魔法混进“时光玫瑰号”上的女人，是多么奇特的存在，在遇到她之前，没人会料想到，这世界存在着这样一个女人。 “时光玫瑰号”放弃了一场期待和准备已久的“围猎”，在激战正酣时，迅速调转舰头，在敌人的炮火和无人机的纠缠下，遁入了茫茫黑暗的宇宙空间之中。 在时光之海的另一端，重组的柏拉图惩戒军团化身为嗜血的野兽，一个接一个地攻占盖亚人的矿业小行星基地，每次都能抢在舰队地面特种兵之前，拔得头筹般地攻占敌人指挥部。 速度之快宛若闪电一般，他们的运输舰总有大量时间掠夺走盖亚人的大量物资，包括飞行器，这支原来无人在意的炮灰部队用盖亚人的武器完成了空军的重组。 他们甚至掠夺了盖亚的维修兵和各类维修机器人，逼迫他们没日没夜地赶工，完成了对母舰的重新设计和调整，更新了大炮系统，一支越来越令人望而生畏的舰队掠过无垠星海，在向下一个猎物行进。 “我们靠英勇作战壮大的力量，战胜敌人，吞噬他们的力量，这就叫以战养战。” 卡尔基无不得意地看着最新的指挥部，这里再也不是当初那个又小又破，设备几乎都老旧损坏的指挥中心了。 团长披散着一头有些凌乱的金发，左侧脸颊上带着一条长疤，身上的长袍也远不如曾经的那么干净利索，但这种粗糙的惩戒团风格让卡尔基更有一种硬汉魅力。 “你想给母舰取个名字吗？”巴克斯坦问道。 卡尔基沉吟片刻后说道：“乌鲁斯蒂瓦。” “真是一个美丽的名字。”业已成为无人机指挥的这位老将对一切都心满意足，这意味着他终于按照柏拉图的法律，能在近花甲之年时不必再前线肉搏中冲杀了。 “是很美，一个美梦……”卡尔基低垂下长长的浅棕色睫毛，流露出淡淡的伤感。 昨晚，他又做梦了，和璇玑回到了“琥珀宫”，她是那么美丽快乐的新娘，他的新娘，长裙曼妙，黑发飘逸，笑声盈盈，在艳阳下闪闪发光，她向他飞奔而来，紧紧地彼此拥抱—— “上面来人了！本来是应该是正常的每月物资补给的！没想到……有人来了！”参谋长阿治慌慌张张地从移动门里跑了进来。 “什么？”卡尔基皱起眉头。 “恭喜，你被上面人注意到了。”巴克斯坦平淡地说了句。 第387章 疯魔剂 卡尔基迅速带着团部前往迎接。 一位穿着军事枢密院下辖医疗部高官制服的男人站立在母舰的空港区内，带着一群随从和护卫。他满头银发，如果不是身材不高，有一种文职人员的羸弱感，那倨傲的神色和白虎骑士们不相上下。 “我叫库贝拉。你们的任务更改了，去攻打最近的阿卡隆基地。” “什么？”团长瞪大眼睛，吃惊得几乎合不拢嘴，“阿卡隆是主基地！” 阿卡隆主基地，仅次于刻托、梅西耶和奥比斯，是盖亚四大主基地中最小的一个，“四大主基地”在漫长的岁月里，经过了无数次柏拉图舰队和骑士团联合作战，不知耗费了多少柏拉图人的生命，在近十多年内，刻托和梅西耶才被夺取，双方为此血流成河。 “我们整支舰队才区区3万人，只有地面部队，没有任何飞行器，去攻打阿卡隆，这和送死有何区别？！”卡尔基率直地反问道。 “你们从盖亚人那里缴获的武器足够武装一支舰队地面部队了。”库贝拉也开门见山地说道，“自从你上任之后，惩戒军团的实力已今非昔比了。” “这又怎么样？我的团长手册上写明，惩戒团只需在指定时间赶到指定攻击地点即可，不需要与任何舰队指挥官联系，我们只需接受人员和补给就行了，除此之外没有任何法律和教规限制。” “那好，现在就接受新任务，去攻打最近的阿卡隆基地！” 卡尔基愣了一下，和巴克斯坦对视了一下。 “我已事先恭喜过你了。”这位已经成为新团长心腹谋士带着意味深长的微笑。 团长面色铁青，他明白，他那些自作聪明的操作没有瞒过那些想弄死他的人，他们要让他死的心没有一分减弱。 “如果我拒绝呢？”卡尔基把手放在骑士腰带吊挂的佩剑之上。 库贝拉挥了挥右手，从身后的廊桥上鱼贯而入般冲入了一台台全副武装的人工智能宪兵，全身机甲在光线下闪闪发光， “惩戒团的宪兵机器人都是旧款，这些是最新款的‘训诫者’，我专程带了整整2000台，你们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还没有到这样的地步，我们的团长很冲动。”巴克斯坦赶紧出来打圆场，“我们会服从军事枢密院的调遣。” “那就好。”库贝拉脸上的肌肉放松了，“军事枢密院考虑到你们的困难，阿卡隆基地的盖亚驻军有几十万人，而你们不过区区数万人。我此行带来了可以帮助你们的计划。” 这确实是一个周密的计划—— 库贝拉的舰队携带了最新的星门敲击器，由机械工程师和工程机器人在舰上迅速组装，三根数公里长的平行轴状旋转着飞向黑暗的无尽空间，身上带着无数蓝绿色的光点在不断旋转着，越来越快，一股巨大的能量搅动着平静的时空之海，在中间那根最粗宽的长轴的顶端发出了巨大能量的光亮，瞬间如来自宇宙大爆炸般的能量爆发而出。 “乌鲁斯蒂瓦”号的离子喷射器迸发出巨大的蓝光火团，向光芒飞去。 宛如宝石晶体内部散射光芒一般，一层层，一道道的光波粒子形成无比美妙的发散图案，笼罩无尽的时空。 敲击星门是正规军仅在紧急情况下的应对之法，需要耗费极大的能量，但数千光年瞬间而过。 很快，卡尔基就明白，如此大费周章要把他驱赶到阿卡隆基地的用意。 “我们还有5分钟就要进入盖亚太空雷达的侦测范围，隐形防护罩启动。”阿治紧张的声音在耳畔的内话通讯中响起。 这是一个大胆的计划，高官的战舰和两艘护卫舰已经完全连接在“乌鲁斯蒂瓦”之上，既然是一支极小的部队，那就要以小为优势。数支柏拉图舰队的围攻是密密麻麻的战舰飞扑而来，会搅动整个基地的太空雷达警报，但是就一艘母舰孤零零地而来，会被掩饰成飞来飞去的小行星。 “收到。”卡尔基已经穿上了舰队系统最好的防护甲，但没有罩上面甲，就与以往一样，他会和自己的部下们一同作战。 所有参与登陆的士兵都拥挤在机库中等待团长的战前鼓励，这几乎已成为惩戒团的传统，卡尔基变成了这支军队的灵魂，就如同他在白虎骑士团里那样。 “卡尔基，这就是我带来的对你最大的帮助。” 库贝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正准备说话的卡尔基立即回头。 这位缺乏安全感的医疗部高官依旧在一群荷枪实弹的护卫之中，他们破开了几乎是摩肩接踵般站在一起的全副武装的战士们，费力地走到了团长的面前。 直觉告诉卡尔基不会有好事发生，他皱起眉头，盯着这位头发银灰的高官的眼睛。 “医疗机器人会为你们每个人在登舰战斗前注射强力突击针剂。这样你们就能发挥出以一当十的威力来，我相信，你们会创下历史，一举占领阿卡隆！” “什么？”卡尔基愣了下，“突击针剂是自愿注射的。” “不，这是强力突击针剂，专为惩戒团准备的。”巴克斯坦面无表情地说道。 “妈的！这不是害老子吗？！”一旁高大的恩格尔沉不住气了，大骂起来，“我们已经那么惨了，好不容易又有了军人的荣誉和纪律了，还要这样对我们？！” “强力突击针剂又叫疯魔剂，能产生比普通突击针剂强数百倍的肌肉释放力量，战斗力量能达到不可思议的程度，但药剂消退后就不是百倍疲劳那么简单，人会无比暴力狂躁，状态就和疯人院一样，甚至自相残杀。”巴克斯坦平静地向卡尔基解释道。 “不！我们不会注射！”团长斩钉截铁地拒绝，蓝色的眼睛里仿佛喷射怒火。 “惩戒团必须无条件接受命令，这就是军事枢密院的命令，为了确保胜利，所有战斗人员必须注射。”库贝拉口气依旧带着一股优越感，但额头上渗出冷汗。 第388章 战场恶魔 “不行！我绝不允许我的部下被注射这种毒剂。”卡尔基咬着牙，额头上青筋暴起。 在他的手指轻动了两下，在他欲迅速拔枪手臂移位的瞬间，巴克斯坦猛地拉住他，虽然这动作极快，力量大得连卡尔基都愣了一下。 “年轻人，要忍耐，现在不是时候，一旦事发，乌鲁斯蒂瓦会立即被阿卡隆基地发觉，重炮轰击下，我们会全军覆没。” 卡尔基愣住了片刻，他想到过另一位年老的青龙骑士子庚也如此劝说过他。 “他们不能这样明目张胆地践踏我的尊严！”卡尔基几乎是低声怒吼。 “你讨厌事没有发生，你讨厌的人也会死，但以所有人的生命为代价，你自己也死，那这样的胜利又有什么意义？这样的尊严还有扞卫的必要吗？我被迫注射过8次疯魔剂，又怎么样？睡一觉就好……实在太难受了，可以找个地方用刀划自己，别被别人看到就行了！” 卡尔基端详着巴克斯坦那张布满疤痕的可怕面容，眼皮耷拉，皱纹深得如刀刻一样。头发已经完全转白，看不出一丝原有的发色。相比之下，托林显得年轻很多，还能依稀看出几分年轻时英俊的模样，这位老战士对过去讳莫如深，那一定是不堪回首的往事。 “痛苦和受辱是人生的一部分，你不可能例外。”巴克斯坦慢慢地放开了紧压住团长的手。 医疗机器人以流水线的方式给每一位突击人员的颈部注入一针血红色的针剂。 卡尔基默默地闭上了眼睛，丝毫没有感觉到任何痛苦，但他骄傲自尊的心却被彻底碾碎。 “你快给我滚！在我眼前彻底消失！你现在已经是我们惩戒团最恨的人了！”他快步走到库贝拉的面前，对他咬牙切齿地说道。 库贝拉被他的样子吓坏了，团长眼里的红血丝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暴了出来，如同漫过天空的闪电一般，他整个人的样子都好似变了，一股可怕的力量仿佛要从他的肉体中冲出来一样，他身上的每一个肌肉细胞都被能量膨胀了一般。 “告诉他们，我不会忘记他们强加于我的痛苦和耻辱，只要我卡尔基还有一口呼吸，就会复仇。” 高官跌跌撞撞地赶紧走了，后面紧跟着一大群护卫人员。 “琳达，你是我眼中的苹果。” 黑暗中，一张巨大的卧榻上一对男女拥抱在一起，正在一边情话绵绵，一边干着不可描述之事。 突然，一个穿着盖亚驻军制服的男人冲了进来，灯随即亮了起来，吓得两人惊叫着赶紧分开。 “卢中将，不好了……”阿卡隆基地驻军总司令的警卫团长大声嚷嚷着。 而那个坐起身来，身材魏略肥壮的男人正是阿卡隆基地驻军总司令卢克坚中将，他显然还处在情绪被打断的又羞又恼的状态中，不想听任何话。 “杜尔根，你太过分了！……这算什么事？！”中将咆哮道，而他身边那位金棕色披肩长发的苗条美女羞愧难当地躲进被窝里。 如今曾经令人闻风丧胆的柏拉图舰队和骑士团在全面战争爆发后，反而显示出了数量劣势的弊病，在数个遥远的星际前线疲于奔波之中，反而很少骚扰阿卡隆主基地。闲来无事，这位基地总司令和漂亮女兵们“联谊”了起来，这可是盖亚驻军在漫长无聊的驻扎中的古老传统了。 但没想到，基地警卫团长就这样失礼地冲了进来。 “我们基地遭到柏拉图人的突然袭击了！” “混账！有个屁袭击，一切都好得很！我刚要上天了，却被砸了下来，你这才叫突然袭击呢……”卢中将脸涨得通红，气恼地拿起放在悬浮床头柜上的黑色假发，朝自己半秃的脑门上一按，瞬间就显得头发浓密，至少年轻十岁。 “我们真的早到突袭了，中将！你快随我去安全的地下指挥部吧！” “今天不是愚人节吧。”卢中将显得气定神闲，所有的基地争夺战都几乎遵循一定的规律，在柏拉图人登陆之前，互相的舰队都已重炮轰击很多次了。 而现在一切都那么安静，就如一个最平静的夜晚，没有地动山摇的炮击声和各种飞行器的射击和爆炸声，谁会相信遭到了突袭。 “这不是开玩笑！第一工事区恐怕现在已经失守了！柏拉图突击队已经在向指挥中心的位置突进了！”杜尔根少校大声地叫道，显得万分紧张。 “什么？！这怎么可能？！”总司令感觉到了大事不好，终于慌张了起来。 这确实是一次难以想象的突袭，突破常规战法，用最快的速度欺骗太空雷达后，着陆后，地面部队的迅猛突击太空堡垒一样基地建筑物内，只以杀伤驻军为攻击手段，一切太猝不及防，又太匪夷所思，让阿卡隆基地着名的“死神”光子炮矩阵完全失效了。 “杀死他们！杀死所有的盖亚人！让他们也尝尝我们的痛苦！” “杀！杀！杀！” 柏拉图的内线通讯里也是一片混乱的嚎叫声，因为所有人都受着药物影响，变得狂暴无比。 每一个惩戒团士兵都化身成死神，不仅仅以一阵阵几乎无法还击的密集弹雨，把盖亚军人的防护服打得千疮百孔，尸体层层叠叠，堆得一层又一层。他们嗜杀成性，并且力大无穷，奔跑迅速如风，抓到盖亚士兵就能强壮的双手，将他们直接撕裂成尸块，血花四溅，残肢被当玩具一样投掷到墙壁之上。 阿卡隆基地变成了柏拉图最可怕药剂的实验场，一个真正的修罗场。 他们冲进了无人机控制室女兵们的宿舍，把惊慌失措的她们扑倒在地，尽情发泄着兽欲。 或者剖开死者的肚子，拉出心脏，像食尸鬼一样啃噬，鲜血沾满了柏拉图人的脸，他却露出了欣慰的表情，只有这样才能抚慰杀戮的欲望。 惩戒团不再像一支军队，更像一群被放到人间的恶魔，在药物控制下无所不作地大肆杀戮和行恶。 第389章 肮脏的道德 卡尔基率领的惩戒团团部如一群疯狂的饿狼般直冲阿卡隆基地的指挥中心区域。 那些被巨大的光能武器炸开的人体残肢飞得到处都是，盖亚守军被这种突如其来的怪异偷袭吓坏了，柏拉图人简直如瞬间移动般出现在阿卡隆的内部，除了战斗机器人能机械地进行抵挡，士兵们和梅西耶的守军一样简直在敌人面前抱头鼠窜，一路留下尸堆成山。 “我们抵挡不了他们……他们是野兽！他们是死神！” 一位团长在内话通讯里嘶声力竭地大叫道，数分钟后，随着一阵阵轰隆隆的巨响之后，一切都变得无比寂静。 卢克坚中将呆呆地站着，除了让士兵们一个营一个营地调过去围追堵截，完全不知该如何应对，这样的战法超过他的任何想象。 “我们要不要转进2000米深的地下指挥部？”一位年轻的参谋在参谋长弗拉吉的眼色下，兢兢战战地说了句。 整个挤满高级军官的总基地都安静下来，舰队和炮兵系统的各级军官都面面相觑。 谁会想到柏拉图人会这样的突袭，几乎是完全截断后路的自杀性攻击，但一个主基地只以舰坚炮利为盾，地面部队被如此迅速屠杀。 “才开打了55分钟……”另一位参谋很艰难地回了一句。 一切都太安静了，只有各种投射触摸屏和显示器的五颜六色的光，在某些区块里是各种令人恶心反胃的屠杀后的场景，在某些区块里是激战的混乱场面，爆炸四起，弹束如雨，某些区块已经已变成一片黑屏。 所有的光都融合混杂在一起，漠然无声得如此可怕，完全不像基地失守前应有的地动山摇，头顶掉屑的场景。 “这……传回去，我岂不要成为全战争部的笑柄……”卢中将满头大汗。 “战争部每年的笑话一箩筐，他们笑我们之前看看自己屁股上有没有屎，这群人是嗜杀成性的野兽，我们抵挡不了10分钟了，他们冲进来后我们会全被杀光。”弗拉吉目光精明，一副中亚人的模样，皮肤有些浅橄榄色，都看不出人族的属性来。 阿卡隆主基地的总司令就这样在惩戒团冲入指挥中心前灰溜溜地带领全体高级指挥官“转进”地下。 “他们跑了！” 个子矮小灵活的艾尼在爆炸还未停止时就冲了进去，他的防护甲上溅满了鲜血和碎肉块，顺着光滑的甲面一直流淌到地上。 在最后关头，守军并没有死守指挥中心的5米厚的大门，这让他们突击得异常顺利。 “拉巴已经占领了1号弹药库，最重要的三个弹药库都在我们手里了！……可以撤回母舰，我们尽快撤离！……”卡尔基在内话大声喊道，通讯里都是他气喘吁吁的混浊声响。 这支他人眼中的炮灰部队，靠着强力突击针剂的药力，在一个小时的强攻后就直捣阿卡隆基地的指挥部，这简直是一个奇迹。 在团长的一声令下后，整个惩戒团开始撤退，只有占领三个巨大能量弹药库库的突击小队在用最快的速度埋入密集光子能量触发器。 卡尔基从恩格尔手里接过一个双手持式的大口径质子炮，朝撤离口狂轰过去，一阵阵巨大的建筑材料乱飞而起。 “卡尔基，这没有用！我们快走吧！一路上还能杀几个！”高大的恩格尔为他撑起了特殊的防护盾，否则飞起的大碎片非把他揽腰切断不可。 “他们竟然连内存资料都没销毁，就这样跑了。”另一位跟随而来的作战参谋阿萨维在巨大的指挥部的另一侧大叫道。 “把所有情报资料导出后，把这里都毁了！”卡尔基恶狠狠地说了句。 他需要发泄，药物在控制着他的身心。 此刻，他看这个世界都是扭曲旋转的，一股火焰从灵魂深处升腾而起，燃烧着全身的每一个细胞，惊人可怕的力量在他躯体四肢中波涛汹涌般来回涌动，身体就如一个盛满杀欲的皮囊，像是随时会爆炸一样。 在返回的一路上，无数的尸体和残肢如浸泡在血湖中一样，这种刺激更如油浇在炭火上一样，他渴望更多更多的血，才1个多小时就结束的杀戮怎么能平复他沸腾的杀气？ “乌鲁斯蒂瓦”号几乎是从容地载着所有返回的攻击者升空，阿卡隆基地以猛烈着称的大口径近地轨道炮击陡然消失，几乎没有反击，柏拉图人的巨大银灰色母舰就这样消失在黑暗的夜空之中。 而地面是巨大的排山倒海般的爆炸，整个阿卡隆基地就如陷入一个突然内爆的星球之中一样，在响彻云霄的巨大爆炸声中，被狂暴无比的连环爆炸和烈焰彻底摧毁。 惩戒团只用伤亡1000多人的代价血屠了盖亚的阿卡隆主基地，杀得指挥官集体逃进了深深的地下掩体，集体放弃了抵抗。如果有舰队能配合作战的话，恐怕这个曾顶住柏拉图人28次攻击的主基地就彻底失守了。 “这是怎么回事？！”团长大吃一惊。 在走廊的分叉处，卡尔基看到几个穿着盖亚女兵的姑娘在哭哭啼啼地一群大兵被带往宿舍区，她们披头散发，身上的制服上血迹斑斑，有一个鞋都掉了。 “我们惩戒团不用遵守很多军规，毕竟我们是垃圾和人渣，一群彻底的混蛋。”巴克斯坦面露嘲讽的冷笑，“杀人不够发泄，女人可以发泄，我们正好打穿一个女兵宿舍，有些女孩连衣服都来不及穿。” 卡尔基呆住了，他明白了女孩们会遭受的侮辱。 “你太正人君子了，卡尔基，或者说，你一直高高在上，不懂卑微的人生。”巴克斯坦紧紧皱着眉头，蓝灰色的眼睛里浮起了一些他不愿触及的回忆，“我25岁就被扔到了这里，一个无辜的年轻骑士，只是看到了不应该看的事，有谁在乎对一个人的不公正呢？他连结婚的机会都没有，就变成了最卑微的炮灰……那就别怪我们干这些事！别用那些肮脏的道德来评判我们！！” “卡尔基！我给你挑了一个最漂亮的姑娘！”恩格尔大叫道，他的铠甲上一样满是鲜血，用肩膀扛着一个娇小玲珑的女兵飞奔了过来。 第390章 命运与勇士 恩格尔粗暴地把战利品往地上一扔，女孩只能“哼哼”着挣扎爬起来 “年轻的亚裔姑娘是最受欢迎的，她长得还真不赖。”穿着骑士长袍的巴克斯坦走上前去，用手强硬地拖起她的下巴，边上团长的亲兵们都发出一阵哄笑声，“别像那群残渣一样把女战俘带宿舍里，找个底舱的机房室，玩好就把她交给我处理。” 看着满身铠甲沾满血污的卡尔基依旧呆呆地站着，巴克斯坦一把拉起女孩，将她朝团长身上一甩。 “啊！” 两人不自觉地相对而视，卡尔基看到了一个肌肤白皙，轮廓清秀的姑娘，年纪和璇玑差不多，但个子娇小很多，她的鼻子也显得很小，不像璇玑有一个典型“青龙”贵族的高挺鼻梁，眼神也不似她那么刚烈骄傲，但那么清澈幽深的黑眼睛总让他忍不住凝视。 女孩也瞪大惊恐万状的眼睛看着眼前的柏拉图男人，吓得几乎要哭了出来。 “快去！发泄下，如果你不想发疯的话，”老骑士把他推搡到电梯间中，“别浪费恩格尔的好意。” 他知道不能再控制自己，因为自己的双手紧紧地掐住了女战俘脖子，并且捂住了她的嘴，几乎把她拎起身，拖垂着双脚走路。 他听到了自己沉重急促的呼吸声—— 眼前因为药物作用扭曲而模糊，他看不清充满一间间机房的阴暗底舱的通道。 好像又回到数年前在林中飞奔的快乐，趁无人之际解开了紧拉头皮的发髻，年轻的大团长在透满神圣光线的茂密森林中欢快地走着，无忧无虑，那四羽的“缇塔丽”鸟在他身边飞舞，长尾红松鼠在他身旁可爱地跳跃，他看到溪流淙淙，繁花似锦。 金发年轻人站在悬崖之巅，眺望无边无际的森林在明亮的恒星光芒下散发一种幽蓝色的光彩，一直延伸到天际线的尽头，他英俊的面容上带着笑意，风吹着他的长发，天地一切都在和他的灵魂频率和谐地共鸣着。 啊！他深爱的父邦！他为之而战的柏拉图，全宇宙最美丽的地方—— “求求你！不要这样！放开我！救命！妈妈啊……救救我！救救我！” 在一个狭窄幽暗的机房内，传出了女孩嘶声力竭的盖亚语的呼救。 他忙着给自己卸除肮脏的战斗硬盔，随即给了乱叫的女孩两拳，她虽然一时被打懵，但在他开始脱很紧的贴身战斗服时，挣扎地爬起来，带着一脸的鼻血想逃，但迅速被他钢铁般有力的臂膀拉住，继续按在地上。 他开始粗暴地拉扯她的裤子，在绝望中，她突然迸发出反抗的勇气，像发疯一样，用双手乱抓，用嘴乱咬这个企图奸污自己的敌人。 他躲开了她朝他面部的猛踢，为了制服这个顽强反抗的猎物，用铁手般的大手紧紧按住她的头部，不让她呼吸和撕咬，一手迅速地扯烂她的制服。 他变成了完全被兽欲控制的公兽，一股巨大的欲望撑满了世间的一切，理智全然丧失，他已记不清在前线流放了多久，上次和女人做爱是什么时候，他只想疯狂地发泄，发泄完自己内心的所有暴烈的不满与仇恨。 事实上，他恨这个世界，恨这个让一个好人如此受苦的世界。 巴克斯坦在门外站立着，平静地看着一片幽暗的机房，只有墙上一些按钮在闪烁着诡异的光。 这艘母舰有些看不到的地方还是那么破旧，不能完全密封声音，激烈的打斗声慢慢平静下去，只有一种不可形容的声音传了出来。 这是个种马一样肆意追求快乐的男人，他能弄出很大的声响来。巴克斯坦表情平静，像是没有听到任何声音一样。 一个多小时后，卡尔基走了出来，身上的战斗服又皱又脏，沾满污迹，巴克斯坦顺手把斗篷批到他身上。 “你看上去正常多了，这样，你的神经就不会癫狂了，盖亚小妞怎么样？她是不是爱上你了，还要你娶她。”巴克斯坦知道这是卡尔基第一次对女战俘干这些事，想轻松地开个玩笑。 “她死了，尿溅了我一身。”他脸色苍白，却非常平静，恢复了一种高贵而冷淡的神态。 巴克斯坦赶紧走进去查看，在幽暗的光线中，他看到了一具裸露的黑发女尸以一种怪异的姿势朝天躺在地上，双腿张开着，眼睛和嘴都张大着，血污从口鼻处流满了整个面孔。 “也好……反正她也活不了。”老骑士的眼中不觉流露出怜悯的神色来，“我本来想，如果你喜欢她，我能让她活得更长些，也许，她能活着去图勒。” “我按住她，不到五分钟，她就断气了，我干了一具尸体，五次……”卡尔基不自觉地靠在走道的舱壁上，似乎进入了突击针剂药力衰退后的精疲力尽的状态中。 “快去洗个澡，然后好好睡一觉，48小时之后，你会忘了这一切，我会帮你都处理好。” “我需要镇静下，请给我一根烟，谢谢……”他第一次说话显得无力而软弱。 巴克斯坦赶紧帮他去找烟，几分钟后，他拿着一包盖亚高级军官喜欢抽的“浣熊牌”香烟回来了。 他打开了一个借来的银质打火机，一簇火苗窜出来，照亮了空间，机房里寂静一片时，机器的“嗡嗡”低鸣声鼓动着耳膜。 “咳咳。”第一次抽烟的卡尔基果不其然地咳了起来，感到肺部一阵呛人的刺激。 “慢慢地吸进去，然后吐出来。”巴克斯坦在抽烟的时候，像是年轻了很多，恢复了一位白虎骑士那种优雅又高傲的神采。 随着乳白的烟圈一阵阵地直冲走廊的天花板，宛如祭神的香烟。斗篷的阴影下，卡尔基眼神迷茫，觉得自己像一个孤立无援的覆军之将，眼前是无尽的黑暗。 他突然理解了曾经嘲笑过的那些盖亚将领，在太空时代还不忘抽烟喝酒玩女人，这种受诅咒的低等种族的生活。 现在，隔着舱壁的地上躺着一个被他奸杀的女人，他和一位被流放了三十三年的老骑士在默默无言地抽着烟。 命运能让最英勇的战士失去勇气，哪怕再活一天。 第391章 阿迪斯人的回忆 那些哭泣的女战俘们就这样消失了，没人会在意她们最后到底去了哪里，惩戒团的母舰有一种特殊的功能—— 能把尸体弹射到太空中，在接近绝对零度的真空环境中瞬间碎裂成爆炸的冰晶状。 一个曾经活生生的人，就这样化为了宇宙的尘埃，宇宙战争太宏大，此时此刻，在两个敌对的星球上，血统纯正的人类已繁殖了到500亿人，个体太渺小，太卑微。 还有那些散落在无数星球上和外星人混血，或者是基因变异的人类，那就更不可计数了。 阿迪斯人是一个迷，一个传奇。 故事的开端来自盖亚，这从阿迪斯人使用一种变异的盖亚中文就能一窥究竟。但柏拉图也脱不了干系，这两个世界总是纠缠，难分难舍。 三百年前，被俘的维沙卡团长迷恋于芒星城的繁荣昌盛，接受了和一个黑皮肤女人的联姻，化身成为了库尔特·冯·阿本贝格。再也没有一位叛变的柏拉图骑士取得过如此辉煌的地位，他在活着的时候就得到了元帅的军衔，并且在晚年成为了战争部长。 这位金发碧眼的高大男人成为了“锡安山”的主人，他以雄心壮志和超级能干，让战争部处于有史以来最良好的运作下，就像一位老骑士奉行的准则，一切必须在秩序之中—— 盖亚舰队横行于星海，带来的是采矿业滚滚的红利，盖亚文明处于巅峰，开始梦想建立外星殖民地，开始扩张——新星“泰坦”就这样建立了。 在芒星城不得志的盖亚人可以移居“泰坦”，在新殖民地会有更多机会，这两颗星相距不过30光年，总有往来不息的星舰航班穿梭不息。那是盖亚人开放进取的好时代，他们大声地嘲笑柏拉图人保守和愚蠢，只能跟在他们的屁股后面搞些小破坏，眼见自己文明的欣欣向荣，谁能不春风满面呢？ 在一个激荡的时代总会诞生无数弄潮儿，甚至野心家。 阿本贝格家的小儿子伊斯坎达是含着金汤勺出生的，从父亲这里继承了“白虎之血”，又从母亲那里继承了万贯家财和顶级的社会地位，这样的人不知人类的界限在何处，这个蓝眼棕肤的年轻将领敢于攻击白虎骑士团，并在芒星城里横行霸道。 一位肥胖富态的泰坦总督颇有心机地拉拢这位骄横跋扈的勋贵，在一代人的努力建设之后，泰坦星比盖亚星更富庶更有活力，总督决心切断和母星的联系，取得独立。 一场盖亚人之间的内战就这样爆发了——伊斯坎达率领麾下的第十六舰队哗变了，他早就对舰队系统常规的争权夺利产生了厌恶，这位狡猾的胖总督向他许诺了“泰坦国王”的头衔，这位年轻人决心分裂一个星球成为霸主，殊不知自己已变成了他人野心的棋子。 库尔特·冯·阿本贝格陷入了和儿子的星际战争，这让他心生悲哀，而政敌适时地公开显贵的冯·阿本贝格家族柏拉图人的身份，芒星城的市民憎恨总督的背叛，把所有的仇恨都倾注到这位老元帅的身上。 最终，为平民愤，库尔特被褫夺了元帅头衔，并被迫辞去了战争部长的显职，在网络和生活中遭受了排山倒海般的辱骂。 在心爱的小儿子不出意料被击溃的消息传来的当天晚上，这位已成为半个世纪盖亚人的前白虎骑士团团长，从战争部宛如圣殿的大楼顶上一跃跳下，摔死在他身为“锡安山之主”，每天经过的阶梯之上。 伊斯坎达自然没能成为“泰坦国王”，盖亚参众两院通过决议撤销了泰坦星殖民地，将幸存的16亿人口强制迁回盖亚星，这就是已被从盖亚历史上刻意抹去的“泰坦之乱”。 一次动乱能从群体记忆中抹去，消除，但其后果却无法消弭。自此以后，盖亚人再也不敢开拓任何外星殖民地，所有盖亚人只能困于庞大的芒星城中，在一座巨大城市中度过漫长的一生，宛如笼中之鸟。随即，盖亚文明逐渐走向了腐败和衰退，年轻人变得毫无出路，被困于狭小天地间。 胖总督虽然输了，但他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卸给了小阿本贝格，他只不过是一个被野心军阀挟制的无能的官僚而已，最终，返回了盖亚联合政府任职，竟得善终。 而犯下不可饶恕罪行的伊斯坎达只能率残部流窜于星际之间，这些星际亡命徒给他们英俊的深色皮肤首领上了“乌玛丹”的尊号，鼓励他在自由的时空中建立新的帝国，然而，这位贵公子对艰苦奋斗一窍不通，他只会做梦。 三年后，他在绝望中死于一个荒漠行星之上，他的一位下属继承了“乌玛丹”，这是希拉尔人的开端。 一个柏拉图和盖亚的混血儿，一个莽撞冲动的年轻人，他用一种出人意料的方式，将一群人类带到了蛮荒宇宙，一个必须不断战斗，才能生存繁衍的时空。 各种奇怪的人类和外星混血儿由此滋生而出，还不时有盖亚逃逸的亡命之徒加入，暴力而自由的阿迪斯人就这样出现了。 库玛利坎顿人是一种外星种族，他们的皮肤是绿蓝灰色，有四条又细又长的胳膊，耳朵如同两个有趣的喇叭竖立在无毛的头顶，样子很唬人，性格却很柔和，热爱文艺和思考。在这个狂暴的世界里，他们需要雇佣兵来扞卫文明。 罗热姆曾是一个雇佣兵头子，一个胆大妄为的年轻哈迪斯海盗，被招募成为库玛利坎顿人的守护者，他趁着他那些怪模怪样又异常温和的主子们在花园树下清谈畅饮，享受人生之时，侵吞了巨额财产，发展了自己的势力，经过四十多年的时间，俨然已羽翼丰满。 平凡人热爱和平，但枭雄热爱动乱，因为只有在动乱之中才能脱颖而出。 他与敌人小灰人合谋，里应外合地袭击那些慵懒温情的老主顾，趁乱劫掠了库玛利坎顿人最核心的能源科技——一座能量金字塔。 第392章 神秘的礼物 在盖亚和柏拉图人维系文明需要巨大的能量，或疯狂掠夺宇宙资源，或奋力征战之时，库玛利坎顿人的生活显然太轻松了，一切宏伟宫殿，花园中瀑布水流，能拥有一个完美的天堂般的世界只不过是他们拥有奇艺的能量金字塔，可以直接从浩瀚宇宙中聚集能量罢了。 罗热姆及其手下就劫走了这样一座小金字塔，他们摇身一变，成为了黑利亚斯人。 作为一个年过花甲的男人，罗热姆是相当幸运的。如果说幸福，他显然是阿迪斯人中的幸运儿，因为就算是“乌玛丹”，也要过着舔刀口的日子，生活在一个诡诈暴力的宫廷里，要杀死自己所有的兄弟才能上位。 而罗热姆则生活在一个四季如春的绿洲中，早上从床上起身时，就穿上精致的拖鞋，走过地毯和花园的草地给各种飞鸟，这个时候，他的各色皮肤的女奴或者娈童都还躺在床上，他可以悠哉悠哉地吸食洁白的甘吉卡草籽提神，或者来上一壶布兰迪水烟，一旁花朵烂漫，喷泉跃动着晶莹的水花。 他年轻时个子矮小，体格却相当结实，四肢覆盖着浓密的毛发，精通搏斗术和使用武器，颇能使诈。他在库玛利坎顿主子面前如同一条忠犬，内心却颇为鄙夷他们的柔弱和享乐主义，如今却过着和前主人几乎一模一样的生活——能量金字塔提供的生活实在是太舒适了！ 如今的罗热姆显得更为肥硕，大腹便便如山丘一般，头发秃了，面部皮肤上开始结出一些发绿的面疣，似乎显示出他并非是一个纯种的人类，就和很多阿迪斯人一样。 悠闲地度过一天，刚刚用完丰盛的晚餐，他的仆人急匆匆地赶来，向他汇报。 “时光玫瑰号的罗斯船长想来见主人，他想用礼物交换卡法血清。” “罗斯？噢，我想起来了，今非昔比了，我不再需要这只小耗子给我送垃圾武器了，他有的不过是一些破铜烂铁，让他滚。” “他说急需血清，所以带了主人最喜欢的礼物。” 最喜欢的东西？——罗热姆微微凸出的牛眼转了一圈。 离子态的篝火在水面倒影出一排华丽的光芒，开满各式夜光睡莲的池塘中央有一座凉亭，透明纤巧的柱子挑高地支撑，这简直是一座照搬库玛利坎顿人的花园建筑。 在凉亭中央，罗热姆横卧在能量玉石雕刻的床榻上，他相信这种温润亲肤，不热不寒的特殊宝石能散发特殊的能量延缓衰老，他希望自己能够活到150岁，认为这才是人类的全寿。这具肥胖而结实的身躯懒懒地瘫躺散发幻彩的能量玉石榻上，享受着宜人夜风的吹拂。 “罗热姆大哥，您如今真是大富大贵了，要说柏拉图皇帝也没这样体面，这样舒适啊……哎呀，您向来心善，不要忘记小弟，小弟如今真的有难，我只要60支卡法血清，以解燃眉之急！求大哥一定出手相助！”罗斯六世换上了一身颇为厚实的礼服，一头凌乱的卷发也像打过发蜡一样，脸也比以往干净很多，显然是真心诚意而来。 罗热姆不屑地看着这位无事不登三宝殿的星际海盗在他面前卑躬屈膝，明白他一定是遇到了很大的麻烦了。 “60支卡法血清算不上什么大要求，不过呢，我如今心满意足，实在没什么需要的，尤其从你那里。” “小弟真心诚意地来求助，黑利亚斯星可是有尘埃遮蔽，很难到达的。”罗斯向几个保安组的手下打了一个手势，“我备上了最诚心正意的礼物，请大哥笑纳。” 这几个或胖或瘦，长发光头皆有的几个手下赶紧推来一个墨黑布匹包裹的大圆球。 “不能靠近！只能放在这里！”几位卫兵阻拦道。 “哎呀！我怎么会害我大哥，你们不是早用测试仪探查过了，何必呢？”罗斯有些夸张地抱怨道。 罗热姆从玉石榻上略微抬起身子，表明了他颇有几分兴趣。 这个大圆球只能放在凉亭对面的走廊下，罗斯欠身表示好戏要开场了，笨拙而紧张的狐狸赶紧拿出了预先准备好的播放器。 悠扬神秘的音乐响起，在水波上荡漾开来，黑布以莲花花瓣的形态悠然打开，里面一阵烟雾，只见一个人穿着厚重的黑色斗篷站立其中，显得无比神秘。 黑色斗篷滑了下来，一个黑发女人的背影显现，她穿着华丽的舞娘服饰，全身上下点缀着摇动的亮片，随着她轻灵地摆动身姿，发出一阵阵悦耳的声音，她的舞姿算不上柔美娇媚，却轻灵高雅，从凉亭的对岸一步步地跳了过来。 夜色宜人，夜光睡莲在碧波荡漾之上层层叠叠地开满，她仿佛踏莲而来，轻风吹荡着她的舞裙，轻纱飞荡，露出修长的大腿，那全身优美玲珑的线条，让罗热姆两眼直直看呆。 走进之后，她容貌的秀丽标致更让臃肿的老头看得垂涎三尺，那带着异域风情的垂饰和额头的亮片在俏丽的脸上闪耀着，在她舞动时，飞扬着万种风情。 她如精灵一样跳进了凉亭，以极快的身手从紧箍的腰带中抽出一把软剑，这把轻盈的软剑在她手上出神入化般地舞动着，像飞舞在空中的灵蛇四处闪动。 “太美了，太美了……好身手！”罗热姆情不自禁地脱口而出，他被这夜色、幻火、池塘、莲花和美人舞剑的情景彻底迷住了。 只见她跳到他面前，几乎是一下扑向他，突然把软剑围在他短粗得几乎看不见的脖子上，以一种诱惑人的姿态，倾身靠近。 这把卫士们都吓了一跳，但这位前军头抬起粗壮的手臂，示意手下不用紧张。 他和这位美人正对视，她化着精致的浓妆，但透过浓妆艳抹都能看出她原本就是一位倾国倾城的佳人，一股香气袭来，混合着美人的汗味，夸张而精美的头饰笼着完美而年轻的面容，罗热姆被挑逗得相当兴奋，差点嘴里的口水都滴流了出来。 谁都知道阿迪斯人中最美丽的女人都在“乌玛丹”的后宫里，今夜，他竟得见如此绝色佳人，还能舞得一手好剑，实在是妙不可言。 第393章 以篮宝石为诚意 “黑利亚斯人的酋长，我并不要你的命。” 美人开启樱唇，轻声细语，她说话的口音颇为奇怪，异常高雅动听。话毕，飞速收剑，重新顺着磁力装置把软剑收回腰刀，英姿勃发。 随后，美人双手交叉放在胸前，优雅地向罗热姆微微倾身致意，虽说她身上有股傲娇劲，但这比那群对他百依百顺的女奴们更让他上头。 “啊呀！我说罗斯老弟，你从哪里搞来如此要人老命的小妮子。”罗热姆开始用热络的话同罗斯六世亲切交谈，但一双淫光四射的牛眼未曾离开过舞女的全身。 “这是我小妹，为表达敬意，献上剑舞，不成敬意。”罗斯恭敬地附和，但不自觉地额头冒汗。 这个计划真够异想天开的——在“时光玫瑰号”里的争论场景又回闪而来。 “宇宙没有什么公价，什么一支疫苗几块钱，而在于交易双方的价值认可，黑利亚斯人可是土豪啊，拔根汗毛比我腰粗，我拿什么交换？！”罗斯朝璇玑大声咆哮道。 “想想，他们总有需要的东西！”璇玑依然态度坚定。 “哈，你那么想知道罗热姆这个老混蛋喜欢什么吗？他喜欢美女。”罗斯看着眼前这个漂亮女孩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你在要求别人付出时，总是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一股虚伪的元教徒的恶臭！你不知道我养活那么多手下，各种费用支出，如今几单都搞砸了，接下来的半年整船人都要喝西北风了，我哪能顾及你这种情义无价，人命比天重的逻辑？我罗斯为生存要拼劲全力，不像你以为的那么理所应当，你也给我显示下高风亮节啊，我把你送给一个满身绿痘的老头当性奴，换救恩尼斯，换来整船人免疫，好不好啊？！” 女孩一下子呆愣住，一言不发。罗斯则讽刺地大笑起来。 “好，我去那里！但是……” 他真是小看了这个女人了，他突然觉得罗斯们对女人的偏见并不成立，不知怎么搞的，老罗斯们在回忆录里总不自觉地会大肆批判下女人，显得莫名其妙。 底舱的杂物里有一切需要的东西，只需拼凑下，近二十年前，罗斯是杜尔嘉大把崇拜者中的一个，他搜罗了各种女性用品想送给这位“欢乐宫”的头牌。杜尔嘉为表身价，把很多艳俗低廉的东西都退了回来，这些超过保质期N久的垃圾杂物，在璇玑的巧手拼凑下，竟制作出了一套美丽的行头来。 于是，这场夜色荷塘献舞的好戏就这样上演了—— “你想要什么？我的美人，即便是半个黑利亚斯星，我也可以给你。”罗热姆赶紧招呼这位神秘的美女坐在他身旁。 “我只想要帮助自己的兄弟们，摆脱感染希尔卡尼亚鼠疫的恐惧，拯救一个善良的男孩，只需要您慷慨地给予罗斯60支卡法血清。” 她娓娓动听地说道，高高地挺着脖子，难以消磨一种清高的姿态，不像一个以讨人喜欢为业的舞娘。 “刚才那支舞看得让我浑身舒服，何止60支血清啊，来啊，给罗斯船长1万支血清。”罗热姆显得满面红光，漂亮的尤物能给他带来青春的快感，让他觉得能一口气活200岁。 “太感谢了！大哥，那……我们退下了！”罗斯赶紧给璇玑使了个眼色，准备赶紧开溜。 “别走啊！如此佳人，一见令人难忘，在黑利亚斯这样的天堂，做我爱妃可好。今夜留在宫中与我共度春宵时刻。”罗热姆显然已经淫心满满。 “大哥，这可使不得……这是我妹妹啊！”罗斯满头是汗，连忙摆手。一旁璇玑则努力克制住自己浮现出厌恶的表情。 “哈哈，既然她是你妹妹，那我们结成亲家可更好了啊，以后黑利亚斯星就是你罗斯的半个家了。”罗热姆豪爽地大笑起来，罗斯是一个孤雄繁殖的克隆体是尽人皆知之事，怎么会凭空多出来一个如花似玉的妹妹，这个老淫棍以为对方不过是坐地起价的伎俩，更迫不及待地想拥美人入怀。 “唉，唉，我哪敢高攀您呐……” 罗斯刚想带着所有手下和舞女离开，一群全副武装的黑利亚斯卫兵就围了上来，用手中的激光枪对准了他们，自然，在来见星球主人之前，这群星际海盗已被缴械了。 “妈的……”罗斯嘴里嘀咕了下，他就知道罗热姆天性贪婪，绝对不会放过看上眼的好东西。 “你们赶紧走吧。”璇玑轻声地说道，“我相信自己可以，那个女巫说我有受保护者的印记，我一个人离开芒星城那么久，还没死，就已经是奇迹了。” 罗斯看着这个异常美丽的姑娘，浓妆的璇玑在夜色之下，有一种凄婉的美，又带着一股烈性的刚强，这个向来重利轻利的海盗都被深深打动。 “你说过，你爱过一个白虎骑士，你只是想在死前再见他一面。在我听来，这简直是一个神话，我活了那么多年，并不相信爱情。”罗斯说道，“请你原谅我对你的无理冒犯，罗斯一世是个傻瓜，我现在不相信那些毫无意义的诅咒，能有缘结识你这样胆识过人的女性，是我的荣幸。” “你们再说什么悄悄话啊？”罗热姆依旧嬉皮笑脸，一想到今夜要做新郎，这个老色鬼简直是喜不自禁。 璇玑傲然地转过身，略有娇嗔地说道：“你既然是这个仙境般星球的主人，要纳我为你的爱妃，人人都传言罗热姆的富有四海，怎么能让我哥哥空手而归呢？” “啊哈哈，好个聪明伶俐的小美人呐！这样，我把一颗价值连城的赞班纳篮宝石送给你的好哥哥。” 罗热姆向手下们一挥手，一个精美的丝绒盒子被恭敬地呈递上来，一颗深蓝如夜空的宝石光彩夺目地闪耀在黑色天鹅绒上，它硕大得令人吃惊，枕形的切割像是有一颗鸡蛋的大小，即使没有日光，仅仅在夜间离子灯火的掩映下就散发着异常璀璨夺目的光芒，这就是清透无暇，能和深蓝色钻石一样闪耀丝绒般七彩火光的赞班纳篮宝石。 罗斯吃惊得瞪大了眼睛，顶级的赞班纳篮宝石有指甲盖那么大就已经极为值钱，像这样的顶级货色他连听说都没听说过。 “篮宝石是君王之石，我们相信它能抵御嫉妒的伤害，带来智慧和贤明。”罗热姆得意地说道，在十年的养尊处优之后，这个草莽英雄也颇有几分气度，“它叫‘苍鹿之眼’，即使乌玛丹也没有这样品相完美的宝石，就当我纳新妃的诚意吧。” 第394章 美人计 “那我就不客气了！”罗斯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把匣子合上，拿在手里，这颗宝石的价值足以抵得上一船人干个几辈子的。 璇玑略有慌张地看着贪财的船长欣喜不已的样子。 “阿星，不，璇玑小姐，那现在，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愿太一与你同在。”罗斯扬了扬眉毛，赶紧和手下去搬那几箱疫苗了，一溜烟地遁走了。 一位黑皮肤的太监模样的矮胖子要领新妃去更衣。 “不！我还要再舞！”璇玑略有挑逗性地一甩一根长长的霓虹色飘带。 “让她舞，让她舞，尽情地舞……哈哈哈！”罗热姆放荡地大笑起来，发绿的脸疮在油腻的脸上挤成了一片。 从精巧而优美的廊桥从水面上横穿而过，璇玑傲然地在太监的带领下前往后宫，她回看四周，夜色茫茫，如果说一个柏拉图女贵族在盖亚芒星城长大已经够神奇，而现在她却要走向黑利亚斯星的后宫，现在她都不知道离家有多少光年…… 家……她还有家吗？……她多么渴望有一双有力的臂膀来护卫自己，和他相拥在一片屋檐下，但最终…… 一群后宫美女在远处的临水回廊处向走过的新人张望着，这些买来的女奴们来自各个人族，有些长相颇异，穿着各式服装，其中有一位戴着夸张的莲花样式金饰的黑皮肤美女露出了一丝不屑的微笑，眼中闪耀着奇异的光芒。 一阵淫荡的笑声从星球主人的寝宫里传出来，美人步伐敏捷地躲闪着老头的扑倒，罗热姆发觉自己老了，每日的宴饮放纵太多，都无法抓住一个小姑娘了，但她不断用丝滑的飘带朝他的脸上扑去，一股廉价香水的浓香味竟也能让他心猿意马，恨不得立即把她扑倒在身后的床上。 “好了！我已经玩够了！”这位军头显露出喜怒无常的脾气来，“黑利亚斯的无人轴炮舰随时能追上罗斯的星舰，我们的防御系统是万无一失的！那个海盗既然把你卖给了我，你就要乖乖听话！” 趁着璇玑一呆愣，罗热姆一下子从后面抱住了她，用舌头舔舐她修长的脖子，一只手粗暴地揉捏她的胸——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脑海中突然闪现米拉对她的教导——她逃离曼达安宫，不仅仅是因为他们教导她驭人术和权谋，米拉还要把她教导成娼妓，在夜晚告诉她男人的秘密，她作呕得赶紧捂住了耳朵。 “我的女主，你曾经花那么多时间学习武艺，却不曾想过，女人从未需要像男人一样与世界为敌，我教导你成为娼妓中的娼妓，你就能成为女王中的女王。” 为了恩尼斯和整船人的未来，她被迫在一个老色鬼面前，小试了一把。 “我是一座火山，会活活把男人烧死……”她忍住恶心，娇声说道，像一条蛇一样扭动着身体，用臀部蹭着老淫棍，“但你太老了，你想做我的新主人，无法驯服我，你无法满足我。” “什么？”罗热姆停了下来，她高雅的口音对他像是有魔力一般。 “我曾经的主人是一个无可匹敌的男人，他拥有全宇宙最美好的肉体，年轻，金发，高大，他给了我最美好的夜晚，在床上就如最强壮阳刚的公马，你比得了他吗？” “我是一个真正的男人！我和一千个女人和五百个男童上过床……”罗热姆涨红了脸，过度肥胖和纵欲无度已让他力不从心。 “那你需要蝇兰水。”她魅惑地说道。 “骚货！你连这都知道！”罗热姆粗暴地把她往一边的床上一推，“你长着这样一张年轻娇艳的面容，却知道妓女的秘密。” 军头伸出手，拍了两声，低头俯身跑来的侍从立即呈递上了春药。 这是一个特殊精致的骨杯，用任何金属材质的容器都会让蝇兰水失效，这可是异常珍贵的药水，因为其药效惊人。 “呵呵！”在罗热姆从侍从手中接过骨杯之前，璇玑突然一把抢过，还脚步轻盈地绕了一圈，显得异常轻灵娇俏。 “我来喂你。” 罗热姆被她迷得神魂颠倒，就如被灌迷魂汤一样从她手中喝下刺激味蕾的辛辣液体。 “让侍从们都退下，没有你的口令不准进来。”她低下头，故意撩开纱裙，露出一条光滑修长的大腿。 “好好！”罗热姆连续拍着手，像是能用掌声号令一般。 随后，璇玑扑了上去，两人翻滚着上床。 “你本身就是一个武器，全宇宙最强大的武器。”米拉站在阴影中向她灌输道。 此刻，她的心如铁石一样，知道这是已无退路的战斗。 只见，她灵巧地翻坐在宛若一只癞蛤蟆一样肥肠凸出的老色鬼的身上，任他气喘吁吁地乱亲她的胸部，用最快地速度解下了手腕上一根长长的飘带，把他的右手捆了起来。 “我们来玩点刺激的怎么样？”她一边诱惑地说道，一边赶紧把带子穿过床侧的一根撑柱，迅速地再捆住他的左手。 一股火热的淫欲冲荡在罗热姆全身的血管中，让他失去了理性的思考，任由美女把他捆在床上。 “你想怎么玩……”前雇佣军头子露出淫荡的笑容，但连话都没说完，璇玑立即撕扯了被单，揉成一团朝他的大嘴猛塞了过去。 这下，被堵住嘴的他才知道自己中了美人计，开始拼命用力挣脱，而她则飞身从床上跳了下来，动作一气呵成。 “啊！我的翼翅！”璇玑紧张地调整了一下左肩伪装成舞服一部分的逃离装置，在床上翻滚的时候，不恰巧地被罗热姆肥胖的身体压偏了。 就在她数秒钟的调整后，随后的思考逃离方向的几秒中内，罗热姆的猛然拉扯中，这条薄薄的舞衣带子发出了“撕拉”一声的响声，就被扯断了。 糟了！薄纱带子对一个前武士太轻巧了！没想到！—— 璇玑大惊失色，而罗热姆迅速扯掉了堵嘴的布团，从床上跳起，大声地叫道：“侍卫！侍卫！抓住她！抓住这个小表子！” 第395章 如何得体地弑君 璇玑迅速地想从卧室边的侧门逃逸，但罗热姆扑向了她，像一头被激怒的野猪，要攻击她。她只能慌张地用手边能找到的一切东西投掷向他。 一位高大威猛的黑皮肤卫士从门里冲了进来，拿手中的激光枪对着她。 “别动！否则我开枪了！”对方大声吼道。 看到舞娘呆呆地愣住，就如同一座雕塑。罗热姆恶棍似地“哈哈”大笑起来，笑得胖脸都扭曲涨红起来，但一串狂笑还没有结束，他就突然肢体扭曲地抽搐起来，身体如失控一般“砰咚”地跌倒在地。 “……贱人！……你竟然……敢给我下毒！……”罗热姆在地上挣扎，绞痛让他四肢蜷缩，浑身抽搐。 那张高傲美丽的面容上显得如此平静，大光明神教教给她的魅惑和下药的技巧，在这个全身黑毛的好色军阀身上终于实践了。 “来人……愣着干嘛……救我……杀了她！杀……”那张香肠一样厚嘴唇边开始淌血，这个年逾花甲的肥胖男人在地上侧着身，疼痛得用指甲抓光滑的大理石地板。 “快救我！……救……” 罗斯船上连毒药都过期太久了，杀人场面如此不堪，这个年老的军阀伸直双腿，在抽搐着，璇玑高高昂着头，闭上眼睛，平静地等待死亡的降临。 她听到了激光弹束发射时，枪口电压装置发出的那种丝弦般的轻微声响，但什么都没有发生，她随即睁开眼。 激光弹束贯穿了黑利亚斯星之主的胸膛，鲜血如泉水般喷涌到地板上，在肥硕的身体下形成了一个不断在扩大的殷红色浓稠液体的血塘，罗热姆保持着死前的样子，瞪大眼睛，张开嘴巴，一副惊骇的表情凝固在面部肌肉上，鼻孔和嘴流淌出细小的血痕，就这样如一头被射杀的死猪般摊开四肢，躺在血泊之中。 璇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卫士射杀了主人，而不是她。 一阵女人得意的悦耳笑声回旋而来，回荡在寝宫空荡荡的华丽天顶之下。 一个异常妖艳的黑皮肤女人迈着猎豹一样轻柔又有杀气的步伐缓缓走了过来，一袭变换幻彩的紧身长裙勾勒出玲珑曲线，她头顶扎盘着复杂的发辫，上面架着巨大复杂如楼阁一般的黄金头饰，在她一步步走路时，摇动着令人目眩神迷的金色光芒。她那袒露的丝缎般的胸前肌肤上也挂着立体莲花式的金饰，金光四射中映衬着一双奇妙的大眼睛，眼黑很多，嘴唇丰厚，妖艳性感之至。 “这老东西说要死在美人身下，哼，算是让他得偿所愿了。”她皱着眉，用厌弃的眼神检视罗热姆的尸体。 “雨果，我们终于可以在一起了。”随即，她一转身扑向了高大的深棕色肌肤的卫兵。 “佐伊珠，终于！”雨果把枪扔在地上，拥抱住了黑肤的美人。 这下，是璇玑呆愣住，如同石化一般。 “塔法里，我们的儿子可以继位了。终于，我们可以过上最幸福的日子。” 佐伊珠望着情人，露出欣喜的表情来，但雨果用警觉的眼光喵了璇玑一眼。 “你快走吧！你的那群海盗兄弟还算讲义气，给你留下了冲天杖。”佐伊珠用意味深长的幽深眼睛盯着璇玑。 “你为什么要帮我？”璇玑脱口而出。 “你可真是一个可爱的姑娘，你帮我除掉了我儿子继承之路上最大的绊脚石，我感谢你都来不及呢，快走吧！” 璇玑刹时明白，自己不过是一个漫长的宫斗故事中最后一颗乱入的棋子。 她飞快地逃出寝宫一侧通向花园的阶梯，夜色中，生疏的一切场景宛如迷宫，她飞快地跑向脑海中的预定的地点，四下张望。 花园中歪斜地插着一根冲天杖，这就是海盗们为她做的事了。 她赶紧把这根两米多长的大杖急匆匆地拖了出来，把它竖立了起来，在上面的闪亮按键飞速地操作了一番。 几乎是瞬间，一股磁力将她的身体吸在冲天杖上，她表演服装上的肩甲“哗”地伸展出来两片飞蛾般透明巨大的薄翼。只见，冲天杖的底部发出一圈浅蓝色光芒，带着她直冲夜空。 “哦呼……！” 璇玑感觉自己的身体如被一只巨大的手狠狠紧压着，速度感让她几乎不能说话，甚至不能呼吸。速度快到眼前一片模糊，让她没法控制手部的操作动作，但短短数十秒后，宫殿群就被甩到了身后，她就如同一个骑着飞天扫帚上的古代女巫，在空中疾飞而过。 她向远方的荒漠地区飞去，库玛利坎顿人的小型能量金字塔只能形成一个小绿洲，所有的黑利亚斯人就生活在其中。 “哇！哎呦！——” 璇玑大叫一声，罗斯的冲天杖显然又是一件伪劣产品，着陆的反重力悬浮系统无法根据所在星球的重力调整，几乎是直直地把璇玑摔撂在地上。 “妈呀……疼死我了……”她一边呻吟，一边竭力爬起来，幸好地上有一层细沙，否则非摔残了不可。 能量圈外的重力很小，她爬起来非常轻易，但是空气里含氧量很低，几乎让她走几步就气喘吁吁，她满头大汗，感觉呼吸不到氧气。 她必须往峡谷去，“时光玫瑰号”就应该隐藏在那里！ “啊呀！黑利亚斯之主被杀了！被那个侍寝的贱婢给杀了！啊！来人呐！”佐伊珠夸张的尖叫回荡在富丽堂皇的天顶之下，她全身的金饰随着她的身体颤动不止。 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和众人的尖叫声，回荡在华丽而空旷的寝宫之中。 “快去追击！她一定跑不远的！”身为近侍长，高大的雨果对手下大声叫道，“快放出无人狙击机！一定要杀了她！” 这两个人在无头苍蝇般的众人的喧哗中得意得地远远相对而笑，这是一个弑君最得体的方式——嫁祸于人。 罗热姆的尸体就如同一块被人抛弃的死肉，静静地躺在华丽的大理石地板上，张开着眼睛和嘴巴，显得丑陋无比。 第396章 我们要被杀人灭口了！ “要是她再不来的话，我们就撤了。”罗斯站在荒凉的裂谷前说了一句，三根石柱以直冲云霄的形态在一旁嶙峋伫立，投下了三道长长的阴影。 “再等等她吧！”很少表达意见的黄鼠狼尖声说道。 “这个姑娘真了不得，竟然真敢去给罗热姆铺床。”保安组长三傻说了句。 所有人都戴着透明呼吸面罩，显得颇为奇特。 “这是傻大胆，现在大概已经被老色鬼给强占了，要么死了，给剁碎了喂鳄鱼。”罗斯皱了皱眉，那个在盛开的睡莲下舞剑的倩影让他迷惑，他不相信宇宙间存在着这样无私勇敢的人，竟然还是一个女人，罗斯们滔滔不绝痛骂的狡诈淫荡的女人，“我们走吧，以后给这个傻妞上柱香，把她和灰狗的放一起，就当自己人了。” “那里有人来了！快看！”狐狸大叫道。 走远的罗斯和保安组的人都赶紧转头去看。 三颗卫星在幽蓝的天空中形成高低错落的位置，反射的光芒神秘地笼罩着一片荒凉的地表，一个女人缓缓地走来，一件残破的衣裙裹在苗条而优雅的身体之上，几条长短不齐的飘带在风中飘逸地吹荡，显得凄凉而神秘。 璇玑就这样踉踉跄跄地走到了约定地点，一只鞋在历险中掉了，另一只的系带断了，拖累她步行速度，只能赤着脚忍着砾石尖刺脚底的疼，一步步地走到三柱石前。 眼前一片昏花，她努力地喘息着，想尽量为自己摄取到更多的氧气，但空气是如此稀薄，让她头痛不止，四肢乏力，一下子跌倒在地。 罗斯和保安组的几个人赶紧跑上去，手忙脚乱地把呼吸器按在满脸软组织挫伤的璇玑的口鼻处。 有人来救她了——她努力振作精神，努力站起身来。 “谢谢你，还等着……” “你这个女人，竟然还活着！”罗斯惊诧地看着她满身都是挫伤，原本华丽的衣裳也都支离破碎，脚上还淌着血。 “快跑！追兵来了！”留着一根棕黄色辫子的黄鼠狼大声叫道。 他话音刚落，一群如飞行圆球的“独眼”无人机飞来，开始用一道道蓝色的激光炮朝这群人射击，沙砾上爆起一阵爆炸烟尘。 海盗们只能匆忙端起肩头的巨型卡宾激光枪超无人机还击，一边跳上停在悬崖峭壁边的悬浮摩托艇，璇玑在吸氧后又恢复了身体活力和清醒头脑，她咬着牙，拖着疼痛不止的身体，也赶紧跳上了为她准备的一辆老旧的悬浮摩托艇，在黑利亚斯无人机射击出的密集炮线中朝裂谷中飞驰而去。 “欧德！快让时光玫瑰号升起来，放出所有无人机给我们做掩护！”趴在悬浮摩托艇上的罗斯飞一样掠过裂谷狭窄的空间，以无数嶙峋的突起石柱作为掩护。 蓝色的炮线向这群如空中老鼠般逃窜的海盗们倾泻而去，打在两旁的石壁之上，一阵阵爆炸溅起的石块在他们身边飞舞，险象环生得让璇玑都感觉要从固定的座位上被飞弹而出了。 “快释放干扰弹！”三傻粗声地下令道。 随即一艘艘悬浮摩托的尾部释放出一道道乱飞的闪光，瞄准受干扰的独眼无人机便四处乱飞胡乱地射击，这样他们才能逃离裂谷向高空飞去。 老旧的无人机群直扑而来，开始向“独眼”无人机发射激光炮束，与此同时，海盗们还操纵各种小型质子炮攻击无人机，在得到一道道炮线的掩护后，他们就在险象环生中向缓缓升空的海盗星舰飞去。 罗斯从悬浮摩托上飞身跃下，海盗舰内的磁力阻挡屏功能不佳，无法安全回收冲入舰体内的悬浮摩托艇，全靠人员自己飞身跳车般脱离，否则会撞得头昏眼花。 “噢！我们竟能安全返回！所有人！天呐！” 在身体打了几个滚后，罗斯终于安稳地躺在“时光玫瑰号”的回收甲板上，心里大声念道：啊！最安全的家！ “哎呦！疼死我了！” 几乎所有人都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在嘴里唧唧哼哼着。 璇玑赶紧把呼吸面罩一扯，大口地喘了一口气，在舰内空间内终于可以舒畅地呼吸了。虽然，现在浑身是皮肉伤痛，她还是觉得内心一阵莫名地欢悦：她竟然从龙潭虎穴里逃了出来！而且全须全尾的！ 一阵阵颤动从地板下穿来，这是电子屏障遭到炮击后的全舰震颤。 “罗斯！快回到指挥室！我们遭到黑利亚斯舰队的追击了！”壮硕的豪猪从指挥室里急吼吼地跑了出来，大叫道。 “哎呦！这是怎么回事！看来老色鬼是真爱你啊！不肯放过我们！”罗斯一边跑，一边回头同璇玑说道。 “不！那个军阀已经死了！他的妃子和部下杀了他，才放我逃了出来……” “啊！”罗斯停下脚步，神色惊慌地看着她，“糟了！这是嫁祸于人！这下惨了……要把我们都杀了灭口！” 璇玑愣住了，她一心逃走，没想那么多。 “黑利亚斯舰队虽然攻击不了任何外星文明，追杀我们这条小舰船还是绰绰有余！”罗斯慌慌张张地跑向直通指挥室的电梯。 “那我还能做点什么？！”璇玑大声地叫道。 “女人，你已经做得够好了！比有些怂男都有蛋，剩下就交给我们这些纯爷们了！否则在你面前，我都要抬不起头了！”罗斯把头从电梯室里探出来，“恩尼斯已经脱离危险了，我们也一人一支疫苗免疫了，应该谢谢你！” 璇玑站在原地，医疗员小林赶紧过来查看她，她突然内心一阵感动，罗斯虽然日常贪财好色，异常抠门，内心深处依旧保留着一片纯净。 “把所有的炮击能量全部用上，一点都不要省！妈的！竟然敢下套追杀我们！”罗斯冲进了指挥舱，对欧德大声下令道。 “时光玫瑰号”的所有火炮向飞来的各种飞行器疯狂还击，一道道紫红色的炮线射向黑暗之中，这是一朵绽放的战斗的血玫瑰。 第397章 慌不择路 黑利亚斯的圆形轴炮舰则如黑蚊一样密集涌来，向他们发射怒海狂潮般迅猛的激光炮线，这让业已在“贡奇拉姆”围猎中被泰莱塔星舰炮火击伤的“时光玫瑰号”如遇时空紊乱般颠簸着。 同时，被海盗船的猛烈还击的轴炮舰群也一样闪烁着火光，数不胜数的爆炸也在支离破碎的飞行器中闪烁着，宇宙之力永恒狂暴。 “该死的！磁力屏障要被打爆了！”欧德在全舰轰隆作响之中大声吼叫道。 “全速逃离！”罗斯面部肌肉宛如被冰冻一般，用怒吼般的声音下达命令。 “逃离？逃离？！往哪里逃？！”在操作老旧摇动式方向舵的刺猬用一只手摇动着，另一只手疯狂地按动着头顶方很多奇奇怪怪的按钮，显然很多都已经失效，这艘舰船已受重创。 璇玑在一旁也被震得东倒西歪，额头又乱磕到坚硬的舱壁上，这让她想到自己驾着鼠豚式运输舰，逃离芒星城后的那场宇宙风暴，人生总是意外叠出。 她真希望自己的变形战机就在身旁，可惜海盗的武器和正规军代差太大，她只能随着“时光玫瑰”号在防御系统磁场瘫痪被散了架一样抖动着。 “这里有一个伽马型星门能量！”领航员华生尖叫道，用手指操纵放大影像。 “伽马型星门超级不稳定，穿越它和被黑洞吞噬没区别！”欧德大声疾呼。 罗斯的表情如凝固一般，只有汗滴从他显得黝黑的面孔上朝空中乱飞。 老鹦鹉“阿朱”在空中乱喊着：“救命啊！救命！我们要被击毁了！”到处都是它飞扬的亮红色羽毛，而任小猫则在舱内灵活地乱跳着，阴阳怪气的嗓音传入了他的耳朵：“罗斯……你真不应该心软放过这个女人啊！……” 一切都是那么混乱，到做决定的时刻了—— “……向星门进发！”罗斯的声音已经嘶哑异常了。 人生必须面对着一个又一个的选择，璇玑第一次感受到追悔莫及，她后悔逃离芒星城，后悔离开一个把自己奉为女王，极为豪华和安逸的地方。 她把自己的未来，当作一个微小的骰子一样轻易地投掷了出去，就是为了追寻一个迷爱的影子。 她睁大了深琥珀色的眼睛，一切都笼罩在一片光之中，仿佛所有的一切要被急速投入黑暗和光明不断旋转交融的一个混沌世界，宇宙洪荒之时的能量在这里如大锅煮沸般交融和碰撞。 身体逐渐失去了感受，五感顿失，原子被打散开，化为了一道道波频的衍射，在真空中飘渺地不断旋转扩散着。 卡尔基站在那里，穿着薄纱衣带飘逸的奇装异服。 她想去追寻他，那梦幻般的金发闪耀着她的所有梦想，但他转过身，头发转黑，脸庞改变了，她惊讶地发现，自己面对的是自己。 一切情执，执念去爱的，竟然只是自己。 滚烫的泪水从眼中流淌而出，璇玑看清了自己——从爱上大团长的那刻起，她只是希望自己能变成这样强大的战士，不再卑微，不再祈求受保护，主宰他人的命运而不是受主宰。 可是，现在，她轻举妄动，把一切都搞糟了。 意识泛起了浓重的迷雾，一阵阵的警报声回响着，撕破了这阵昏乱的迷雾，所有人都渐渐苏醒过来。 为了摆脱黑利亚斯舰队的追杀，遭受重创的“时光玫瑰”号朝向一个能量不稳定的“星门”直接冲了过去，巨大的能量场几乎分解了一切，在一切消失之前，又瞬间复原。 “唔……怎么回事？……” “这是……我们在那里？……” 横七竖八地躺在指挥室里的海盗们纷纷翻身坐起来，一副如梦初醒的样子。 璇玑轻声呻吟着，咬着牙，支楞起身体，第一个站了起来。 一缕长发顺着面庞滑了下来，眼前如飞蚊舞动般模糊不清，但一闪而过银发的光芒。 “我的头发……”璇玑简直不敢相信，原本一头乌黑秀发忽然有一缕银发银发相杂，她慌忙拉另一侧的头发查看，也有一缕完全纯白如雪的头发映入眼帘。 天啊！—— 早期时空穿越的噩梦出现了，这艘星舰过于老旧，对于舰员无法周全保护，她的头发因身体细胞受创而瞬间转白。 所有人都在面面相觑，每一个人的头发都不同程度转白了。 还没来得及为瞬间白发而哀悼时，凄厉而响亮的警报声不断回旋着，刺破了所有人的耳膜。 “这不是还活着嚒……”罗斯也赶紧爬起来，作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来，他原本深棕色的两鬓也斑白一片，“活着就行了，妈的……活着！活着……” “这是撤离警报！时光玫瑰号要很快破损释压了！！”欧德勉强站回大副的位置，看了一眼还在混乱运行的投射屏，立即脸色惨白，和他完全转成银色的头发配合在一起，显出骇人的效果来。 “我们的舰船已经失控了！要被吸入前方行星的引力场了！”刺猬满头大汗地操纵着已经完全不起作用的舵盘。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着指挥室前方巨大的透明窗外远远显示出来的一条浅浅的银白色弧线。 一颗巨大的行星向他们迎面而来，事实上，是失控的“时光玫瑰号”被这颗行星强大的引力场所吸引，直接向这颗冰块和岩石混合的行星飞去，就如同一块巨大的陨石一样要飞入无名行星的怀抱。 “快！快！逃离时光玫瑰！这是撤离警报！” 保安组的年轻海盗们叫嚷着，在已经倾斜的甲板上，用鞋底的吸盘装置艰难地走动着。 “恩尼斯！小林！快走这里！”黄鼠狼的长辫子里已经夹杂着几缕银发，在危急关头，他们还是没忘记要带走自己的朋友们。 只见小林搀扶着刚刚恢复的恩尼斯在其他人的帮助下，艰难地向救生船通道进发。 “不要去B舱那里了！脱离装置都损坏了！”吴胖子慌慌张张地跑过来，满头是汗，愈加显出满脸通红的油腻感。 第398章 不应该的告别 “那赶紧去A舱！”头发已经花白的三傻在艰难上行中咬着牙说道。 这颗远视中发散着铅灰色光芒的行星越来越大，显露出布满红绣的地表，无垠的一道道巨大冰山反射出浅蓝色的光芒，这是一颗色彩极为绚烂的星球，却是冰冻的地狱。 在警报声刺耳地回响在指挥舱内，所有人在惊慌失措地逃离。 失控坠落行星表面，一旦舱体破裂就会被冻成冰雕，在生命威胁的当前，一向爱美的璇玑也不顾上内心的伤痛，飞快地跑向逃离区。 几乎所有人，连同被搀扶着的伤病员都迅速聚集了过来。 “天啊！满员了！” “来，来，挤一挤，让一让！” “会不会坠毁……” “少废话！时光玫瑰号要坠毁了！” 这群全身脏兮兮的海盗七嘴八舌地推搡着，无处落脚的老鹦鹉“阿朱”盘旋着，掉下一坨鸟屎，落到这群吵吵嚷嚷的男人的头顶，璇玑觉得一股臭气向自己直冲而来，她突然觉得一种精疲力尽感——在这个全力拼搏才能生存的世界里，她真的累了，向来认为柏拉图军事贵族能在宇宙里随心所欲地生活，她还是太自信，太幼稚了。 “啊！苍鹿之眼！”罗斯突然猛拍一下脑袋。 在这节骨眼上，船长突然想到了自己没有携带那颗价值连城的赞班纳篮宝石，这可比他的命贵啊！ “唉！罗斯！不能去！”欧德伸出有力的手臂想拉住他，但罗斯发疯般地挣脱。 “你疯了吗？时光玫瑰要坠毁了！我们要赶紧逃离，否则要被永远冻在这个鬼地方！” “这是一颗全宇宙最美丽的赞班纳篮宝石，有了它，我随时可以东山再起，它比干两百年，不，五百年赚的钱还多……没有它的话，我还活什么劲？！” “命都没了！！要钱干嘛？！” 罗斯拼命地往前跑，但他的几位忠实的部下拼命阻止他，一时在破旧阴暗的走廊里都要扭打起来。 “罗斯船长！人命要比宝石值钱得多！”璇玑也追跑出来劝说他。 “放屁！你这个大小姐不知道我们阿迪斯人命有多贱！……”罗斯的眼里闪着怨恨的光芒。 “你并不低贱……” “行了！我并不想听你的道德训诫，我要苍鹿之眼！它是我的命！” 罗斯扯着嗓子叫道，场面一片混乱，“时光玫瑰号”如一片凋零破碎的玫瑰花瓣，向这颗视觉里越来越大的冰封行星坠落而去。 “我，任小猫可以帮主人把它捡回来，没人比我跑得更快，我的颈圈上有抓拿小物件的功能。”一道较小而灵活的黑影闪过，一双铜铃般的金色眼睛闪烁着微光。 “好！‘苍鹿之眼’在我床下的保险箱里，这是钥匙！”罗斯面露欣喜的笑容，马上扯下挂在脖子上的一个吊饰，语速飞快地说道，“没有指纹开锁，用这个就可以！” 任小猫灵巧地跳了过来，罗斯赶紧把精巧的小钥匙固定在它的操纵项圈上，“快点！我在这里等你，什么都懂，这个贴心可爱的小家伙……” “好的，罗斯，放心！”任小猫怪异的嗓音听起来温和了很多。 它如一阵轻巧的旋风一般在罗斯的腿侧转悠了一圈，仿佛这只老年猫狗兽又变成了可爱的幼猫，摇荡着一根秃毛的尾巴，眼里闪着温柔的光，在同自己的主人撒娇。 一跃而起后，穿着古怪动物机甲的任小猫就迅速地消失在黑暗的长廊的另一端。 “还好有任小猫……罗斯，我们快回脱离舱吧！快！”欧德赶紧神色慌张地拉走船长。 “所有人都已到齐了……”面色焦黄的三傻紧张地看着大副。 就在罗斯被拉回拥挤的舱内的瞬间，舱门就立即紧闭，脱离程序启动。 一艘如扁平鲶鱼状的脱离逃生舰从舰身无数处破损的海盗舰上飞脱而出，整个冰封行星的地貌在缓慢的自转中如亘古不变的谜语般神秘，那红锈褐色的高耸山脉从冰原上破冰而出，一个巨大的液态甲烷湖反射着银光。 “时光玫瑰号”就这样飞速坠入了旅途的终点，静静地—— 罗斯飞身趴在观察舷窗上，眼看着载着任小猫的星舰坠入冰封的行星，就像一颗微小的石子，被抛入广阔无垠的冰原，他瞪大眼，张着嘴，眼睁睁地看着“时光玫瑰号”远远消失，而正颗冰封行星随即也被逃生舰远远滴甩在时空的远端。 他这副如暂停键般凝固的尊荣上流露出巨大的惊骇，突然大叫起来：“不！不！不！” 随后，他挥拳朝欧德一阵发疯猛击，欧德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也毫不客气地还击，一卷打在船长的眼窝上，让罗斯一个大退步几乎是要倒在后面船员的身上。 只见他宛若失去了支持自己肉体的灵魂一样，瘫倒在地。 “罗斯，不好意思，我不能让你的贪财，杀了我们所有人！”欧德“呼呼”地用袖管擦拭着鼻孔里流出来的血。 “不……不……”罗斯的眼角流淌出一串发亮的液体，他紧紧地抱住自己的头，显得悲痛欲绝，一时都气急了。 “好了，掌柜的，钱以后可以再赚，只要命还在，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吴胖子看到罗斯那么伤心的样子，赶紧前来劝说，“只是老板娘……” “老板娘……哦不，小猫，其实它只是一只宠物……”吴胖子虽然嘴上这么说，但也忍不住伸手抹了下眼角，所有人都一片寂静，空气沉重得仿佛压在所有人的头顶的一片乌云。 “小猫，小猫……我现在才发现，任小猫和时光玫瑰号才是最重要，唉！我为什么突然想起了那颗该死的石头，这原本不是像我这样卑微的海盗可以拥有的，那就是一块破石头！小猫陪伴了罗斯那么多年，那么多年，那么多忠诚，那么多陪伴，就这样……不，不应该，不应该这样……” 罗斯越说越伤心，黑硬的眉毛耷拉着，紧促在眉心，双肩抖动，几乎是涕泪横流。 第399章 我绝不投降 站在一旁的璇玑，一副大脑空白的样子，谁也没想到，任小猫随着时光玫瑰号坠入了冰封行星，这只对她不友好的老猫狗兽就这样，带着对主人的信任和爱，消失了。 “我们得计划下一步该怎么办吧，这么多人撑不到下一颗人类宜居星球。”欧德几乎是满头大汗。 “这艘逃生舰的空间雷达都是坏的，根本就生成不了附近的星图，我们瞎了，这艘救生船就是一个瞎子！哪里都去不了！”华生像赌气一样疯狂地拍打一串按钮，一切都毫无反应。 “时光玫瑰号……任小猫……”坐在地上的罗斯似乎如情绪崩溃一样呜咽。 第一次踏上“时光玫瑰号”时，小男孩带着几近惊慌失措的忐忑，罗斯五世一脚踢在他屁股上，“嗨！这就是你的家了！你爹所有的一切都在这条船上了！时光玫瑰就是我们的命！” 老任小猫老得几乎不能动了，满脸胡子耷拉，像是带着微笑，依偎着黑色卷发的男孩，那么温馨。 一只可爱的幼年猫狗兽从宠物口袋里探出脑袋来，黑色的茸毛细柔可爱，一双金色的眼睛充满好奇，小罗斯抱着它转着圈，开心得像飞起来，而老罗斯不断抱怨克隆农场多收他离子金了。 罗斯们回忆录里那些在时光玫瑰号上发生的场景也宛如亲身经历一般，被思维重新构建，如各种碎片纷乱地砸向他的心海，那里翻江倒海，无法平静。 刹那间，他突然明白，自己和前几位罗斯不过是罗斯一世一个梦想的看守者，想永远和自己的爱舰和宠物前进到时空的尽头，一个来去无牵挂的单身汉，所有的情感都寄托于一条海盗战舰之上。 一个执念让本不应该存在的，存在了。 这么长的一个梦，突然就破碎了—— 这艘仓皇从主舰脱离的小舰在茫茫时空中飘零着，就如古代大海上的一艘幽灵船，漫无目的地行进着。 直到在柏拉图惩戒团母舰“乌鲁斯蒂瓦”的太空雷达上发现了一个点。随后，在显示屏上成像为一艘老旧的逃生艇。 “这是什么？”参谋阿治皱着眉，问道。 “应该是阿迪斯海盗舰上的逃生艇，型号老旧得一塌糊涂。”雷达员不以为然地说了句。 “那就把他们当作靶舰，一炮把他们送到冥界之神那里，据说他们崇拜阴间的神，这不正好。”灵活的艾尼像猴一样窜过来，还做了一个夸张地升天的手势，引起几个舰员的嘲笑声。 “阿迪斯人？”一个站在了望窗台前的高大男人轻声说了句，他蓝色晶体般的眼中的灰色瞳孔收缩了几下。 卡尔基瞬间想起了和璇玑在“阿史沃因”特级护理病房里的争吵。 “我们可以去阿迪斯人那里！” 他忘不了璇玑脸上那种胆大包天的骄傲和自信。 “也许，我们经过几年的奋战，能跟希拉尔部落一样，能割据一个行星，或者数个行星……” 她在他眼里就和女疯子没区别，但就是这样危险而疯狂的女人，让他欲罢不能。 “那还等什么呢？”炮兵主管马普切随手开启了炮击程序，“一道肉眼都难以捕捉到的闪颤，噗……” 惩戒团长的手高高地举了起来，作出了一个停止的姿势。 这让“乌鲁斯蒂瓦”指挥部里的所有人都愣了一下。 “我想，他们应该认识希拉尔人，阿迪斯人应该都到过希拉尔星。”卡尔基说道。 站在他身旁的巴克斯坦略有疑惑地说道，“你想和希拉尔人联合？卡尔基，你实在有些异想天开。” “库拉贝走了后，他们对我的补给有求不作回应，总是引导我们往更远更远的时空航去，能遇到阿迪斯人，这意味着什么？正规军从来没有人见到过阿迪斯人的舰只，他们只存在于传说中……这意味着，我们和阿迪斯海盗的能量已别无二致，他们在用这种办法来整死我！我如果不尝试各种办法，那我一定会被永远流放在黑暗中，像现在这样……”卡尔基越说越激动，往日的从容与温柔在这个愈发强硬冷酷的男人身上已难觅踪影。 “我说过，你得接受这一切，忘了过去，你可以重新给自己取个名字。”巴克斯坦显得极为平静，用冷静的口气抑制住团长暴躁的脾气，“阿希尔人对于伟大的柏拉图军队而言，似乎比一颗鸡蛋硬不了多少，接受事实吧。” “不！绝不！我可以接受被击败，可以接受死亡，但我绝不投降，绝不投降！”卡尔基显得异常坚决地说道，“俘虏他们，把他们带到我面前。” “怎么回事？这艘船不受控制了！所有的仪表都乱了！”刺猬慌慌张张地摆弄着各种仪器。 所有人只是呆呆地看着飞船驾驶员忙碌，没有人说一句话。 一旁的仪表显示在这艘逃生舰上已经过了差不多8个小时了，可是没有人感觉到时间的流逝，所有人都呆愣着，在等待漫长死亡的来到，大家都心照不宣地明白这是众人的末路。 “有一艘很大的星舰发射引力场把我们俘虏了！”华生用手指一指，一闪一闪的显示屏上勉强成像出一艘巨舰。 “这是……”经验最丰富的大副欧德仔细地辨认着，自动辨认系统失效了，只有最愚笨的人脑能自动运转。 “带有两个霍普型超长离子推进器的……柏拉图惩戒军团的母舰。”他用嘶哑的声音说了句。 “天呐……” 罗斯六世凑了过来，船长在这几个小时内恢复了平静，他是一个男人，开始控制自己的情绪，理智让他要为所有幸存者负责，哪怕内心再痛苦。 “我到底是造了什么虐了，诸神要这样对我？！”他失态地大声嚷嚷起来。 但命运总是要和已经输得一无所有的人开玩笑，在以为已经背运到极点时，总还能继续受折磨，罗斯也认出了这艘并不着名的战舰，来自传说中的柏拉图惩戒军团。 “难道……真的要把这个娘们杀了才行！”他恶狠狠地瞪了璇玑一眼。 第400章 他在那里 “你不能杀我，我是一个出身在内卡特圈的柏拉图军事贵族。‘逻各斯’给我的名字是璇玑，东方星空御庭的中心，最高贵的星辰。”她用海盗耳中如同外星语言一样的柏拉图语声音曼妙地说着，那种奇异的雅利安语在舌头转动中异常高雅，虽然外表有些憔悴，但目光依旧自信得发亮。 “她说她是一个柏拉图贵族，军事贵族！很高贵……”老鹦鹉阿朱呱噪地喊着。 “放屁！骗人的鬼话！”罗斯虽然如此咆哮，但心里却明白她所说非虚，完美地解释了他内心的所有疑问。 “元教教义宣扬平等，但军队却等级森严，惩戒团的那些兵痞渣渣不敢对我做什么，你不杀我，我一定会力保所有人不死。”她转而用盖亚语好言相劝。 “哼哼。”罗斯六世的歪鼻子里发出不屑声音，他无语反驳，能从罗热姆这个狡猾凶残的雇佣军头手里逃出来，她岂是他能小觑的？他们和她交过手，他深知要论单打独斗，自己都未必是眼前这个小女子的对手。 “好了！现在谈血祭也太没谱了，我们快要被柏拉图人俘虏了！”欧德劝道，神色慌张。 “弄死她，祭奠任小猫和时光玫瑰号，以泄我心中之恨总可以！”罗斯反驳道。 “我可是你们手里的牌，我会竭尽全力帮助你们，毕竟，我们现在一条船上。”璇玑竭力装出镇静的样子，卡尔基曾警告过她不要踏足“父邦”，她的被俘经历也让她足以明白，自己的柏拉图贵族身份只能欺骗外邦人。 “唉！掌柜的，现在正是同心协力共度难关的时候，我们不能再内讧了！”资质最老的吴胖子赶紧上来劝说。 “罗斯，那群柏拉图沙文猪会杀了我们！我们得用好这张牌！”向来明智的欧德也劝说道。 这是怎样的一张牌？ 阿迪斯海盗和柏拉图战士的武力值相差悬殊，他们只有一些破旧的轻武器，几乎除了乖乖投降，没有其他保命的方法。 惩戒团如今几乎已到了舰队系统的装备水准，望着这些穿着银白色防护铠甲的高大战士，这群高傲胖瘦不一，穿着肮脏，邋里邋遢，其中有些人甚至明显夹杂着古怪外星血统的畸形人类。在气势汹汹柏拉图军人面前，这群被俘人员显得可怜巴巴，甚至连一向旷达豪迈气质的罗斯船长也心虚得微微低下了腰。 这些人和这个嚣张死硬的高妹确实像一种人。 “请不要伤害我们，我们无疑和柏拉图人为敌……我们中间有一位柏拉图贵族，可是很高贵的！”罗斯有气无力地说着，说到后面简直带一丝嘲讽的意味。 他用眼角瞄了边上一眼，有一个人用一条有些脏的大床单把自己身体紧紧围住，脸都没有露出来，伪装出一种如同穿着骑士斗篷般的效果，像是一个神秘莫测的幽灵。 这就是璇玑，他们的最后一张牌。 两位惩戒团的战士用柏拉图语交头接耳地说道，显然他们通过翻译器听懂了海盗的阿迪斯语，发出了低低的笑声，他们对海盗们的话不屑一顾，这从他们简单地缴械和扫描就看得出来，他们似乎不在意这二三十个哈迪斯海盗能在母舰上掀起什么风浪，这是一种绝对的蔑视。 “他们都不会说柏拉图语，我是翻译。”她挺直身体，用纯正的柏拉图语说道。 这位惩戒团士兵愣了下，“团长要见你们，他要打听拉希尔人的事。” 柏拉图人似乎只想带几个人去就行了，但是罗斯坚持要整个“时光玫瑰号”整船人都去面见最高指挥官。 “好！随他们吧，看他们在我们眼皮子底下能干点什么？阿迪斯人比我想象得更肮脏，比耗子还恶心！” 他们在这艘甲板层巨大的母舰中被押送到大会议室内，惩戒团长就在那里。 他是一个极有威严的男人，其他的会议桌椅都降下入地板，只有团长的座位被升降台抬高了三级台阶，这位最高指挥官似乎心怀叵测，在低头思量着什么事，这让他没有面对这群既萎靡不振又担惊受怕的海盗们，而是转过身背对着所有人。 璇玑感觉心在乱跳着，可能是太疲劳了，所有舰员已经一天一夜没有合眼过了，一切都太惊险，现在一阵阵的浓重地睡意突然袭上了她，她突然觉得自己眼前模糊不清，快支撑不下去了。 他们被领到台阶下，士兵们强迫他们必须单膝跪地，这群失去武装的海盗们只能屈辱地下跪。 “你们认识拉希尔人的乌玛丹吗？”站在一旁的巴克斯坦通过挂在耳上的翻译器问道，似乎身为高级贵族，和阿迪斯人说话都是不妥的，必须有一个人传话才合适。 “小的认识，认识……让我想想，十年，或是十二年，我们阿迪斯人没时间啊，我去过一次拉希尔星，但我哪能直接见乌玛丹啊，不不，好像等了五个小时之后，那个候见室倒是挺气派的，但一会热一会冷……”罗斯紧张得声音都变了，他一边鬼话连篇，一边不由地抬头看着柏拉图惩戒团的团长。 这是一个很高的男人，肩膀非常宽，腰身挺拔，穿着一身半旧不新的深蓝色长袍，金色的长发披散着，表明惩戒团军人已经没有了柏拉图军人的荣誉，他有一种高贵不凡的气质，却笼罩着一种无名的阴沉氛围。 “大人，我能靠近点说话吗？……咳咳，我累死了，嗓子哑了。”裹着一条大床单的璇玑伪装出嘶哑的嗓音，小心翼翼地站起身，想走上三级台阶。 团长在一群护卫的严密保护下，他们显得很有信心，并没有阻止这一举动。 卡尔基突然愣了一下，他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他不能确认，这是否是自己的错觉。 璇玑！鼓起勇气！勇气！柏拉图军人也挡不住你！ 她心中如鼓，感觉到全身血液奔流如马血，这个披着被单做伪装的女孩飞身跃起，向惩戒团长扑上去，在空中直接抽出了缠在手腕上的暗器，遇到空气瞬间就凝固成一把尖细锋利的匕首，直直地向俘虏他们的最高指挥官刺过去。 第401章 如此重逢 这番用尽最后所有体能的偷袭，攻击的速度能和最好的柏拉图武士媲美，快到连恩格尔和艾尼他们都没有即时作出射击反应。 几乎是同时，卡尔基转过身，身体迅速地作出了防御的姿势，身体一侧，右手一把拉住蒙住身形的刺杀者右腕，用力把对方一拉，将其狠狠地扔摔到地上。 砰！—— 这具略显轻灵的身躯被重重地甩到会议室光滑的地板上，那条带着污痕的被单丧气地覆盖在这人的身上，刺客被摔得如立即瘫痪一样，躺在地上动弹不得。 团长伸出手臂阻止了巴克斯坦拔出小型激光枪击毙行刺者的意图。 “我留着有用，不要吓到他们。”他看了巴克斯坦一眼，对方立即心领神会，收起了武器。 惩戒团长高傲地走下台阶，刚才那番打斗，对他而言连有惊无险都算不上，阿迪斯人果然是时空生态链的底层。 我只想问清拉希尔人的情况，挑你们中几个聪明的去办事，我对你们没有恶意，你们对我反而有歹意，这可不聪明。”他转身用盖亚语和海盗们交谈，阿迪斯人都能听得懂。 “啊呀！小的不知道这货是咋回事啊！我什么都不知道，和我们没关系啊！”罗斯立即磕头碰脑如捣蒜一般，冷汗刹时如泉水般渗出他的额头。 惨了！！计划失败！—— 这是一个大胆的计划，由单兵作战最强的璇玑用隐藏的暗器，下手制服最高指挥官，然后以族胞的身份请求，放他们安全离开，软的硬的一齐来，为了逃离柏拉图人的魔爪。 谁料掉，惩戒团的最高指挥官武功竟然如此之高，罗斯六世只能如一条死狗一样跪地求饶。 “我想，这就是你们中最机智勇敢的那个，让我看看。”卡尔基向刺客走了过去。 一瞬间，眼前一黑，脊柱受到重击几乎让璇玑无法动弹，随后极度疲倦下的无力感攫取了她的灵魂，四肢无力到无法翻身爬起来。 布盖在她脸上，她听到了卡尔基的声音。 一定是想他已疯魔，这是幻听，卡尔基怎么会在这里？ 身体的巨痛让她喘息着，那个她幻想中的卡尔基走了过来，连脚步声都别无二致。 卡尔基如果见到她现在这样，还会爱她吗？她都不记得上次梳洗是什么时候，阿迪斯人的世界令人精疲力尽，光活下来已是幸运了。 破布被利索地扯开，卡尔基瞪大了蓝色的眼睛。 全身鳞片反射着蓝绿色的光，四肢有一种可爱到接近可笑的曲度，肚子圆鼓鼓的，银光色的肚皮在视觉上让肥嘟嘟的肚子显得更大了。 这就是一个被打趴的大鲧星人，由于没有任何性状，全身裸露之下不过像是一条鱼怪。那副瘫痪表情的面孔更是可笑得没法描绘，鼻孔里的黏液肆意流淌，只有那双对焦都不准的趵突出的圆球般的大眼睛里溢满着眼泪汪汪，在舱内灯光如一片晶莹剔透的雨塘。 璇玑不敢相信她日思夜想的大团长就这样猝不及防地出现在她眼前，她惊骇得几乎瞬间石化。 他是那么熟悉，又是那么陌生，金发凌乱，像是数天没洗了，左脸上带着一条长长的疤痕，眼神冷酷中带着一种厌恶和嫌弃之感，这是他在注视她时从不会有的眼神，她永远忘不了大团长看着她的眼神里那掩不住的爱意和温暖，如一汪最温暖温泉要将她的身心淹没，可现在—— “我明明看到是一个人类。”卡尔基把手里的脏布一扔，嫌弃地转过身。 “是一个人，大鲧星人没有这样迅速的动作。”巴克斯坦也肯定地说道。 罗斯和众海盗们都伸着头看，一副目瞪口呆的样子。 “又变成阿星了！……” “啊？怎么回事？” 他们低声地交头接耳道，卡尔基听到了这番话，这让他面带狐疑之色。 这是怎么回事？！璇玑挣扎地想爬起来，只能侧过身子，卡尔基完全厌恶她了！！ “把这个恶心的家伙拖走。”巴克斯坦指示左右，“它竟敢图谋不轨，把它处理了！” 两位强壮的士兵立即上前来把她左右一拖，大鲧星人非常笨重，但这次却托拽得异常轻松。 “不！卡尔基！……是我！”璇玑悲伤得不能自抑，卡尔基的背影是那么无情冷酷，他走回了自己的座位，视她为无物。 但她的声音又变回了一阵如海螺回声般的幽鸣，带着搞笑的泛起泡泡的那种混沌之声， 她开始推搡左右，拼命挣扎，大叫起来：“是我！卡尔基！是我！” 没有人类的耳朵能辨认出这样一串低鸣，她也难以从这两个男人的夹挟中脱身。 罗斯吃惊地看着阿星的挣扎，她显然在叫喊，他虽然听不懂柏拉图语，但知道她显然凶多吉少了。 如果要这个女人死，就当没看见好了。 但那么久了，她可真是一个不坏……何止不坏，她其实是他见过的最高尚的人，除了有那么点臭屁——罗斯心里电光火石一般思想回闪着。 瞬间，罗斯的意识被拉回艾顿星上恒星日落的那个黄昏，一个又蠢又萌的大鲧星人站在他面前，辉煌的日落光辉给鱼怪的鳞片镀上五彩斑斓的光辉，它谈到了它唯一的愿望，就是在白虎骑士团作战的时候，能靠近一些。它带着蹼的小爪子可爱地交叉在面前，低垂着凸出的大眼睛，宛若宗教仪式般的祈祷。 他看到了一个最纯净的心灵，充满着爱和被爱的期望。 而这是他完全陌生的。 “阿星！他们要带走阿星了啊！啊！”阿朱竟然飞起来追上了要被从大会议室里托拽走的璇玑，它聒噪的嗓音让罗斯回到了现实。 红鹦鹉的大声嚷嚷让卡尔基皱起眉头，他不知为何觉得这个场景很怪异。 柏拉图人以不伤害动物着称，阿朱的一番阻挡，换来的不过是士兵的挥臂驱赶，几片大红羽毛乱飞。 “她不是大鲧星人！不要伤害她！”罗斯突然站了起来，大声地说道，“她是一个人，只不过使用了星际女巫的魔法，改变了身体能量，骗过了所有人的眼睛！不要伤害她！” 第402章 最熟悉的是身体 “使用巫术欺骗人类视觉，那这个海盗更该死了。”坐在宽大椅子上的惩戒团长冷冷说了句。 元教教义对星际巫术几乎是仇视的，认为破坏和转移宇宙能量，是具有危害性的一种邪恶。 “阿星是一个好人！”罗斯急忙辩解，说得又急又快，“不！她叫璇玑，是一个出生于柏拉图内卡特圈的青龙女骑士，你们柏拉图人不应该杀死自己人，不是吗？我们阿迪斯人低级下贱，才会为了利益自相残杀，你们高高在上，早就摆脱了碳基生物的劣根性！” 卡尔基如塑像般怔住，脸色都变了。 “什么？你说什么？”他觉得一瞬间无法呼吸，以至于耳畔一阵“嗡嗡”耳鸣，有点听不懂发音古怪的这种盖亚语变种了。 “她不是大鲧星人！她是一个柏拉图女人！一个军事贵族……我想和你一样吧！”罗斯不再因计划失败而胆怯，“嗨！我说，柏拉图贵族老爷，你们不应该杀柏拉图人，这不是你们伟大的教义规定的嘛！别说一套做一套呐……” 罗斯絮叨地说着，只见卡尔基“嚯”地从指挥官座椅上站起来，向两位士兵示意放手，快步流星地走向门口的方向。 他被搞懵了，一时觉得自己在梦游？他是在做一个荒诞不经的梦吗？如此丑陋的，如水族妖怪的大鲧星人，竟然是璇玑？！ 璇玑，璇玑，璇……他其实从未奢望和她再次相逢，他有时会想起她，但理智立即阻止了思念的漫溢，她和乌鲁斯蒂瓦一起，变成了他回不去的美梦，今生回想便徒生悲伤的美梦。 由盖亚战俘新装修的会议室的大厅光滑如鉴，他看到自己和挣扎着想爬起来的大鲧星人的倒影，想起了和璇玑第一次在芒星城见面的样子，和她每一次的重逢，都如两颗星穿越不可计数的时空，在漫漫黑暗中相遇。 五年前，芒星城那个明媚春日，八重樱的落花飞舞，两个美丽的年轻人如不期而遇般相识。他永远记得一眼看到那个黑发飘飘的美少女，穿得那么体面而漂亮，像她身后的樱花树一样，令一个单纯的男人眼花缭乱。 而如今在这个回响着他寥落脚步声的大厅中，只有两个被命运苛待的人的影子，一个炮灰部队的指挥官，每天都在焦虑和挣扎中度过，另一个是阿迪斯海盗中的甲板苦工大鲧星人，辛劳和被歧视，谁能料到，命运会如此安排—— 璇玑发现，卡尔基变了，不仅是他的样子，他蓄着两三天没刮的金色胡渣，眼角带着细纹，变得更成熟。他的眼神里再也没有对她那种无法抑制的爱意，一种狐疑和堤防弥散在那双天空般的蓝眼睛中，带着一种冷冷的审视感。 她在努力爬起来时，看看自己的手掌上如有蹼状的虚影重叠。 她确定自己又变成了“阿星”，一个最低贱的外星怪物，这就是他对她失去美丽容颜的反应。 虽然卡尔基向她礼貌性地伸出手，但她还是挣扎着自己爬起来，和她以往轻巧优雅的仪态不同，看起来就像一条翻滚着的胖肚鱼精在挺身，她就这样异常狼狈地站起身来。 他立刻发觉，面前的这个大鲧星人和璇玑一样高。 “你们都出去！”卡尔基下了一个突兀的命令。 “卡尔基？你怎么会相信这群星际海盗的鬼话？他们刚设计想害你，至少把它拖下去检查一下。”巴克斯坦抗议道。 “所有人！” 巴克斯坦只能张罗着让所有人，包括这群狼狈不堪的被俘海盗们赶紧退出，这位老骑士叹了一口气——突然间，卡尔基从暗通希拉尔人的计划，猝不及防地打了个急停。 巴克斯坦也明白，团长也没有全盘托出他所有的过往。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 这下，只有他们两个人了，一切都显得那么空荡荡。 璇玑感到既欣喜若狂，又万分忧伤，这两种完全不同的感觉激烈地交织在一起，以至于她觉得脑中一片空白，几乎无法呼吸。 “变形水晶都消失了，我不知道为什么又变回了这样……哪里再能找那个女巫，未来怎么办？” 她崩溃地捂住脸，她无法再面对他这样疏远怀疑的眼神，原来从一开始，大团长看着她的眼神里就带着爱意，只不过这是爱她青春靓丽的外表。梅赫用一种残忍的方式告诉她，男人爱的究竟是什么。 她的话语还是一片模模糊糊的低鸣声，但卡尔基的眼神慢慢柔和了很多，他慢慢想起了璇玑的样子，一个人习惯的动作是不会改变的，她在他的心里永远带着一种可爱的感觉。 卡尔基伸出手，碰触到女性柔软的长发。 和夜柔细软的卷发不同，璇玑的长发更硬直，更有韧性。虽然那黏粘的手感令他大吃一惊，璇玑长发总是如丝滑顺，但他意识到，这就是他曾经无数次抚摸和亲吻过的那头乌黑的秀发。 “欺骗人的眼睛，实在太妙不过了。” 他闭上眼睛，直接吻上那如鱼唇般粘着光滑粘液的嘴唇。 “不！我一直在逃命，两天没刷过牙了，我全身都是臭的。”她的羞耻感涌了上来，柏拉图人对肉体清洁如宗教虔诚的要求令她赶紧推搡拒绝。 他闭着眼感受到她的拒绝，这确像是璇玑在躲避他的热情，他也闻到了她身上散发着和其他海盗们别无二致的臭气，她真的就和她曾夸口的那样，有勇气去当一个肮脏的阿迪斯海盗，为梦想中的自由的。 “忘记那些清洁的戒令，肉体的肮脏远不及内心的肮脏。”他睁开眼，眼眸如镜面一样反射着一个大鲧星人丑陋的影子，“我才是肮脏的，真正的。我在这个世界上学会了以他人为粪土，一切为自己。” 他不顾对方的抗拒深吻着，用手抚摸着她的脸庞，顺着脖子到前胸，用力地撕开她那身脏兮兮的盖亚舰队的女兵紧身制服，那是和璇玑一模一样的身材曲线，除了那股几乎是刺鼻的脏臭味之外，是完全熟悉的感受。 “我们最熟悉的就是对方的身体了。” 他不顾她发出一阵低鸣般的幽鸣，把她推倒在地板上。 第403章 昆达里尼 巴克斯坦站在团长的卧室之外，默默地抬头看着天花板，他现在知道一位大团长会被贬到惩戒团的原因了。 火一般的激情控制着他，他无法控制自己的欲望，直到被焚烧成灰烬。 一片黑暗，就如灵魂深坠入林薄狱。 米拉的声音轻轻地飘来。 “吾主是何等人，你不要期望他只有你一个女人。” “不！我不听！我不想知道这些！！” “但他会爱你在众女之上，因为你是活着的女神，唯一能激发他‘昆达里尼’的女人。他身体能量的完美对偶。” 昆达里尼…… 米拉总是在教授她使用身体深处的力量，唯一能从体内逆行而上的“拙火”，古老密宗的秘密，直冲顶轮，直通宇宙能量，接近造主之心。 他们教了她太多的事，她没法再回到过去，天真的自己。 灵魂在飞入高天极限之高后又降入地底，随后如在海水中漂浮一样，浮升而上，轻轻地浮入身体，麻木无力的身体，困住她灵魂的身体。 璇玑觉得一阵窒息感，一切都如此沉重，她不知道现在何处何时何地。 她睁开眼睛，轻轻地用手拉开卡尔基放在她细脖子上的大手，他激情四射，但粗暴异常，甚至在彼此最欢乐的顶点，几乎把她掐昏过去。 团长的单人床如镶嵌在舱壁中一样，一切在半明半暗的光线中，卡尔基感觉到璇玑在身下微微摇动着身体，清醒了过来。 “一切都很挤，幸好我有一间单人间。” 卡尔基把她揽在怀中，翻过身，让她躺在他的身上，只要清醒，他就变回了对她柔情蜜意的情郎。 璇玑感受到梦中温暖怀抱，在担惊受怕了那么久之后，知道终于安全了。她不由自主地抽泣了起来，她突然感觉这份安全感非常虚假，而失去的，她永远再找不回来了。 “别哭，你依旧是那么美，那只是一个虚影，恐惧本身。”他轻声安慰她，用手轻抚她有些油腻感的长发，里面夹杂着一缕微微耀眼的银丝，在黑暗中闪着光。 魔法莫名其妙地突然改变了她的外貌，又猝不及防地消失，就在他像公兽一般在地板上强行占有她之时，那阵能量场缓缓消失了，就如急风骤雨后的湖面平静了一般，她又自动变回了原来的样子。 这就是“昆达里尼”的力量，她不敢告诉他，她所知晓的邪教秘密，已让她变成了元教徒最痛恨的女巫了。 “我太臭太脏了，甚至头发也白了……” 他喜欢她在他怀抱里软弱的样子，也许，他从开始喜欢上她，只是因为一个可怜的孤女明显地需要他。 “我们都一样，三天前，我才用化学剂洗了次澡，我对你说过，为爱愿去惩戒军团，你说过，阿迪斯人那里有你想要的自由，结果我们都求到了。”他用左手捂住额头，露出一丝苦笑，“……惩戒军团其实是个好地方，自由，睡女战俘也没人管。” 她支起身体，抚摸着卡尔基面颊上的伤疤，他清瘦了很多，眼神比过去更阴郁，仓促之间的离别后，一定发生了很多事，“睡女战俘”这句话让她一番心惊肉跳。 “未来……我们该怎么办？”她忧伤地问道。 “现在，现在才是最重要的。”他坐起身来吻她，“只有和你在一起时，我才觉得自己真正活着。” 拙火，身体内熊熊上升的火焰，如一条蛇盘踞在脊柱之上，这是条剧毒之蛇，她恐惧，却又为其超然的力量所吸引，她被蛇身盘绕着，在火焰中冉冉上升。 罗斯六世发现自己并没有被弄死，他们反而得到了某种礼遇——被用化学喷剂洗净消毒，被送了一顿即食素餐，还让他们休息了12个小时，让他感受到了柏拉图社会主义的优越性。 他可真不喜欢这种精准如时刻表的生活方式。 难怪这些柏拉图人都不像个活人！他心里骂道，依旧忐忑不安，那个女孩被带走了，都不知道被弄死了没有。 随后，他被带到了一间小房间中，正在他转着脑袋四处探看之时，穿着柏拉图舰队便服的璇玑从自动门里走了进来，后面跟着那位惩戒军团的金发团长。 “罗斯船长！你们可以走了！安全地离开！”她步履轻盈，洋溢着青春光彩，发丝清爽飘逸，额头分开的夹杂两缕银发反而别有韵味。 “还有这种好事！”罗斯惊呼道，但他好色的目光没有离开过璇玑漂亮的脸蛋，他知道她是个美人，但在“时光玫瑰号”里对她充满厌恶，没仔细打量，而现在她美貌在哈迪斯女人里简直是举世无双。 “这是应我夫人的要求，她感谢你长时间以来的包容，还有这次你及时的襄助。”这位穿着骑士长袍的柏拉图指挥官能说非常流利的盖亚语，而且整个人看起来和善多了，但依旧带着一种优雅的高傲感。 “噢！不敢！不敢！”罗斯连忙摆手，“她说她爱着一位白虎骑士，想在死前见他一面。我以为她满口跑火车……看来柏拉图现在允许跨族裔通婚了啊，真是与时俱进哈。” 罗斯六世边说，边作出赶紧要溜走的样子，这里他是多一分钟都不想待了。 “我已经下令让工程师为你们组装了一艘战斗艇，里面会放满补给，你们可以去任何你们想去的地方。”卡尔基说道。 “谢谢！谢谢！谢柏拉图老爷的不杀之恩！”罗斯急忙双手作揖般乱挥，急忙退了出去。 “让我和所有人告别。”璇玑和卡尔基打了声招呼，赶紧快步追了上去。 “这个金发男人可靠吗？”罗斯在走廊里边快步走，边问她，他其实并不真信他们是一对夫妻。 “在我少女时代我就认识他了，我爱他很久，在我心目中他是举世无双的英雄。”璇玑的眼里充满爱意，处在和心爱之人久别重逢的幸福之中。 “有些人总是这样好命，有些人又要上路去讨生活啦！”罗斯满不在乎地捋了自己前额飘荡的浓密头发。 第404章 看不到未来 “我想，英雄主义有很多种，奋战在枪林弹雨的战场只是其中一种，在一个异常艰辛的环境中努力求生存也是一种，罗斯船长，你也是一个真正的男人。” “噢！美人的夸奖令人轻飘飘。”罗斯停下匆忙的脚步，认真地看着她，“我们阿迪斯人崇拜阴间和死亡之神，我们对黑暗的力量比你们更了解，我是说，你那位……我还从没在一个人身上看到过那么重的影子。” 璇玑洁净细腻的面容上露出笑容，赶紧摇了摇头，“你不知道他是一个多么高尚仁慈的人，他立即同意了我的请求，可他自己舰队的补给和武器也不多。” 罗斯不再说什么，他明白没人能说动沉浸在爱河中的女人，现在的情况还是闭嘴为上。 “时光玫瑰号”的一群海盗如胜利大逃亡一般冲逃上惩戒团慷慨赠送的一艘星舰，虽然依旧很小，但已比那艘要人老命的旧式逃生舰强太多。 “噢！我们真能自由离开？柏拉图人把我们放了！！”黄鼠狼流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来。 “快去检查舰载武器和能量吧！”精明的欧德催促道，“这样的大好运，我们赶紧跑！” “哎呀，这艘小舰只能逃跑，不能劫掠，我的时光玫瑰号，时光玫瑰号……”罗斯看了机库中这艘小舰一眼，竟有了得陇望蜀的奢望，这让慌忙向舰门逃窜的吴胖子气得推了他一把。 “掌柜的，你可太贪了！” “你们都能找新下家，那我怎么办？我不想去打苦工！我罗斯可是一个响当当有名的人物，拉不下这老脸……唉，任小猫！我都没来得及给它做细胞备份，讨生活太不易了，我都忘记这事了……”罗斯似乎越想越气，几乎想抽自己，“谁让我不遵守宇宙的残酷法则，谁让我被柏拉图人忽悠地当了好人！好人难做啊！把几辈子的吃饭家当给败完了！现在，我人生目标都没有了，下半辈子该怎么办？！” 璇玑听了他这番话，竟觉得心中愧疚，她拿出了好不容易从破衣服里找回来的那颗石头，它一直保存在制服的暗袋，很久了。 “罗斯，我想这值点钱。”璇玑把一颗发光的东西放在手心。 罗斯定睛一看，一颗切割完美的艳紫色钻石在她的掌心闪耀着摄人心魄的光芒，美得宛若神秘星辰。 “送给你吧，我不忍心看到你一无所有，阿迪斯人的世界确实太残酷了。” 璇玑把手递了过来，小心翼翼地把钻石放在船长的手心里。 “这……这，太贵重了吧！”虽然嘴上这样说，但罗斯还是情不自禁地流露出欣喜的表情，并把这颗从盖亚最高军事勋章里取下的宝石紧紧攥在手里，生怕被别人抢走似的。 “我现在不需要它了。”璇玑低垂着眼，显得有些感伤，“我有了卡尔基，他是我的岩石，我的后盾，在这个动乱的世界上，我不用再害怕了。” “那我就谢谢了，这可能买不到一艘和时光玫瑰一样规模的大舰，但一艘中型掠私船应该还行……”罗斯心生一阵感动，“你可真够义气，虽说是个女的……我不应该歧视女人，以前的事，把你吊起来打骂……” “不提了，你最后不是没杀我。” “我说，你别一门心思就信一个男人，我跟你讲，男人不是好东西，哪怕再帅……如果，以后你有什么要帮忙的事，只要能传信到我罗斯六世的手里，我一定义不容辞。” 罗斯转身挥手和她告别，大红鹦鹉阿朱也哇哇地叫着“再见”，飞停在了船长的肩膀上。 这艘小舰从“乌鲁斯蒂瓦”号上飞脱而出，向浩瀚无垠的宇宙深处飞去，消失得无影无踪。 就这样，璇玑的一段星际冒险就这样结束了。 “惩戒团之王的夫人，你满意吗？” 身穿骑士长袍的卡尔基从走廊一端向她走了过来，面带微笑，他还是那么英俊，带着一种优越感十足的风度翩翩，微笑时的法令纹和眼角的干纹更显成熟的魅力，只是脸庞清瘦得略有尖削。 “满意？什么样叫满意呢？我们的家在哪里呢？”她忧伤地眨了眨眼，“你不能总把我藏在团长卧房区。” 卡尔基伸手抚弄她披肩的黑发，眼里都是对她的宠爱，“至少现在你知道，我们的家不可能在阿迪斯人那里。” “那也不能在柏拉图惩戒团，我也不愿做一个不能见人的夫人。”璇玑望着四周，惩戒团的母舰带着一股老旧直板的压抑风格，让她不由自主地双手环抱自己。 “好了，我也是在保护你，回我们的小家。”他柔声细语，只有在她面前，他才会流露出难得的温柔，这样连命令语式都不那么触耳了。 见到璇玑脸红耳热，卡尔基面带笑意地拥抱她。 这就是她在孤独之际，一个人在肮脏的底舱卧室里翻来覆去思念的爱吗？ 在锁上了卧室的门后，卡尔基一边热情地吻她，一边熟练地解开了她腰背后部的隐形拉链。 “等等，你这个团长没什么事干吗？”她羞涩地推开了他。 “我在这里创造了秩序，秩序就会自行其事，巴克斯坦是一个忠诚又严谨的人，几乎是一个完美的臣下。” “总在房间里……不好吧……” “这么久，你不想我吗？我们可以尽情享受自由……” 他低沉的嗓音里满是欲望，她心想的是爱，可他有的都是欲望。 自由？这是让她心惊肉跳的自由，她为这种看不到未来的偷情而忐忑，虽然他暂时用高贵的体香和魅力蛊惑了她，但有一丝阴影还是化为了黑影，幽幽荡荡地闯了进来，如同一股黑烟，无影无形，入侵了她迷乱的梦中。 “啊！……”璇玑紧闭双眼，在欲醒不醒的梦里轻轻挣扎着。 “怎么了？我的珍宝。”卡尔基温柔地抚摸着她的脸庞，璇玑似乎一直有梦魇式的癔病，这在轻井泽王子饭店时他就发现了。 “我看到一个鬼，女鬼……”她的声音嘶哑而颤抖，害怕得紧紧贴住他的胸膛。 第405章 斯摩夫星快到了 在最高指挥官那张如同小舟般狭窄的睡床上，卡尔基只能侧身睡，让璇玑安稳地躺在中间，才能容下两人酣睡。 “她头发很长，鼻子，嘴巴，还有眼睛都流着血，她拉扯我，用冷冰冰的手拉我……” “别怕，这只是一个梦，你一直很勇敢，是最好的战士。”他安慰她，蓝眼睛在黑暗里闪耀着阴冷的光芒。 “我不勇敢，我想家，我很想家，我想盖亚，我想芒星城，我想返航后好好地在家睡一觉，想点外卖，想吃碗素面，想好好地洗个澡，我甚至想去逛街。我真的打仗打累了，我看到过整支飞行师的覆灭，那么多年轻人都死了，我看到过奴隶和星际贱民之间的互相仇视和算计，我想要安全，安全地和我爱的人在一起。我害怕，我害怕柏拉图军事管理部门的人突然出现，直接就带走了你，就像在乌鲁斯蒂瓦……毁灭在幸福后猝然降临，快得令人喘不过气，那么美的仙境在几个钟头里就毁灭殆尽，我失去了我们的孩子，我梦到过它，一个孩童的声音在叫我妈妈，随后消失了……” 说到这里，璇玑几乎泣不成声，紧紧地把湿润的脸孔贴在他裸露的胸膛上，这让卡尔基心生怜爱，他看到了璇玑最脆弱的一面，她只给他看的女性的一面。 “女人不适合战争。”他叹了一口气，“战争太残忍，女人太美好。你想要安全，家庭，丈夫和孩子，而我这里只有死亡，还有黑暗……” “不……不要再待在惩戒团了，我的主上，求你和我一起回盖亚，回芒星城，我们在那里相知相爱，那是我一生最美好的时光。”她抬起头恳求他，带着令他心醉神迷的东方式的温柔和哀怨。 “美好？对一个战俘可并不美好，芒星城令我手足无措，它太复杂。”他怜惜地抚摸她一缕已经转为银白的发丝，“我从小受的教育是哪怕被押回军事委员会受审，哪怕被自己人枪毙，也不能叛逃盖亚。” “盖亚不是你的敌人，你是盖亚的上将，我们在那里可以过得很好，很好……” “最后，和维沙卡，和里恩，或和托林一样吗？”卡尔基紧紧皱着眉头，“荣华富贵不过只是诱饵，一时之用后就会被弃之如敝屣。” “不，不会。”她赶紧摇了摇头，双眸中的泪花让眼睛更为明亮了，“我保证，我保证你不会像他们一样。” 卡尔基愣了一下，说道：“你的保证？你如何保证？” “我，我是……”她迟疑了，她的耳畔萦绕卡尔基的话语——“璇玑只是一个礼物，看着我，陪我睡觉。” 他看透了她的卑微，习惯于这种看似骑士风度，却高高在上的爱情施舍。 如果她把安达曼宫中的一切如实相托……卡尔基只是口头叛教，自我为中心地生活，但仍根深蒂固地保留柏拉图人的某些思维方式，元教徒视大光明神教教徒为邪恶的魔鬼信徒，那他们的“女王”将会被如何对待？ 她忘不了他那种厌恶疏离的眼神，如果变成常态，她会发疯。 “他们会听我的，我保证，他们不会不听我的话。”她不自觉地流露出一丝高傲自信的神情。 卡尔基沉默了，他回想起大光明神教女祭司称呼璇玑为“女主”，似乎他们两人完全平等，至少待遇如此。 “你被带回盖亚后发生了什么？怎么会和阿迪斯海盗混在一起的？” “我在一座宫殿内醒来，这座宫殿被叫做曼达安宫，也被称为‘众星之宫’，我无法用语言描述它的华丽……后来我逃了出来，成了星际浪人，只能在海盗舰‘时光玫瑰号’上打工。”她看出他的蓝眼睛中满是狐疑，卡尔基天性异常敏锐。 “斯摩夫星快到了，我得召开作战会议制定计划，免得这群畜生把我们当炮灰投向盖亚人的炮口。那摩希罗说过：‘在前线的每一分钟都是向死神借来的’，我得走了。”他一贯理智冰冷的口气又浮现，只是用手抚摸了她的头发和脸颊，显得有几分温存和不舍。 卡尔基赤身下床，捡拾起扔得到处的衣袍迅速穿戴了起来。 “不要再提叛逃盖亚这件事，兄弟们对女人并不友好，你待在我的房间里，需要什么找艾尼。” “你说过，愿意为我做任何事。”璇玑用毯子遮住胸口，像一只委屈的小猫。 “是的，我现在就在惩戒团的母舰上和你说话，我为我们的爱已经付出够多了。”卡尔基束紧腰带后转过身。 “万一，我怀孕了怎么办？” “到时候再说，我现在进入战前禁欲期，你住在这里，我去士兵宿舍。” 他们第一次开始有了芥蒂，为了未来的方向。 璇玑委屈地紧抱着赤裸的身体，眼泪滴落在带着些许瘀伤的锁骨处，他对她热烈迷爱，但带着一丝粗暴，总是无法自制地弄伤她，这让她觉得，他在用她的身体发泄心中的不满和屈辱。 他称她为夫人，她却觉得自己像军妓。 “我想和你一起离开盖亚……就我们两个人……” 耳畔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兰瑟·徐在发射塔下的阴影中显得如此英俊而深情。 卡尔基没有勇气做到的，兰瑟却愿去做……为什么她突然想到了这个总被她嘲笑和拒绝的追求者？ “哎！老大！你怎么又开小差了？”谭林轻声叫了声，无奈地拍了一下徐少校的肩膀。 兰瑟这才露出了如梦初醒的表情，在他面前的一块块巨大显示屏上闪烁着各个单位指挥官的头像，这是第七舰队的全体会议，由于与会者太多，在插不上的七嘴八舌中，他便无法集中精力。 出发前，吴莉莉开始和他闹分手，而且不愿参加这次保卫补给线的远征，找了个理由转地面的军医护理，这让他在6500光年之遥的旅途上一直心情不佳，何况为了赶时间抄近道，第七舰队使用了一个能量不稳定天然星门，结果差点全军覆没—— 几乎是瞬间，他的这支小小的分舰队也消失了十艘战舰。 这番惊吓，陡然让他压力上升。 第406章 以道德为枷锁 他开始入睡困难，几乎每半个小时就会惊醒，使用睡眠茧床却又会形同僵尸，醒来后大脑一片空白。 不由自主地，他想到一支庞大的盖亚舰队穿越无垠星海都能损失数万人的生命，他竟然放璇玑一个人只身飞越星海，突然心生悔恨，担忧她已经死在茫茫星际旅途之中。 就在这样令人极度难忍的身心折磨中，他和第七舰队进入了驰援斯摩夫星补给基地的战役中。 负责攻击的柏拉图的第十二舰队“斯基泰”和朱雀骑士团为了避免两面夹击，停止攻击斯摩夫基地，向极速驰援而来的第七舰队猛扑而来，在侦测到敌人改变战术的第七舰队立即召开了紧急作战会议。 龙戈上将的老拍档米辉中不见了，他在被柏拉图人交换回去后得了严重的抑郁症，甚至于从第七舰队调走了，新来的昆顿·布朗参谋长似乎让这位第七舰队的最高指挥官感到不和谐，上将竟然寻求一位熟悉面孔的建议，哪怕这张面孔被远远地排列在远端的几十个分舰队的指挥官中。 “徐少校，你有什么更好的对策吗？” 兰瑟·徐两眼发直，如同神游天外，一旁的林楠推了推他。 “一鼓作气，集中攻击他们的旗舰‘托米丽斯’，他们不会比那艘白虎骑士团的二级旗舰更难打，我们必须集中攻击火力。”他语气坚定地说道，但透露出一股疲倦感。 “好。”龙戈上将露出赞许的表情。 他心里松了一口气，幸好反应快，否则他要在全体指挥官面前出糗了。 在结束会议连线后，兰瑟站在指挥投射桌前，看着十几位下属在有条不紊的忙碌着，他突然发觉自己没有了以往战前胃痉挛的老毛病，也许是疲劳让他完全放松，也许是—— 刚上战场的他被卡尔基多轮暴揍，能在“白虎”爪下活到今日，他已彻底不把其他柏拉图舰队放眼里了。 “按照‘白泽’的命令行进，看看能不能利用我们特遣舰队的小快灵优势，进行穿插攻击，‘斯基泰’已经被守军严重击伤，我们必须打出首战之勇来！” 他振作精神大声鼓励所有人，他的下属们纷纷投来有些敬意的目光。 自双方重燃战火之后，兰瑟·徐已成为“军中新星”，很多人说他会在三十岁前当上将军，越是被看好，一切又越是运行得顺利。 这位原先腼腆微胖的年轻人，转变成一位受瞩目的指挥官，他那种结合中西之长的混血优势，凸显出来，一种无名的光芒笼罩着这位穿着宝石蓝色制服的青年，那么耀眼。 一场新的战役在即，他心神不宁，却竭力展现大将风度。 他想知道，那两个人究竟去了哪里。 在漆黑一团的无边时空中，双方的舰队群如箭簇般集合在旗舰的周围，又如悬浮着的钢铁巨兽群，炮口凝聚起毁天灭地的能量化为一道道明亮的炮线向敌人射去，战舰上浮动防护屏和电磁屏障在炮击中开启，发出肉眼都无法看清的保护光层，在极速地闪动着。 各个型号的无人机如蜂群般密密麻麻地飞舞着，到处都是火花四溅式的爆炸光芒，如果这场激烈的战斗不是发生在真空中，那将会发出怎样震耳欲聋的响声，人类的听觉系统一定无法承受。 那些处于激战区，防护薄弱的小型战舰和飞行器闪耀出被击中的四射光芒，如同星爆一般。 一场激战就在“斯摩夫星”附近的时空中打响，宇宙激荡的能量都聚集在这一点上，时空仿佛都扭曲起来。 “如今，盖亚人胆子越来越大，竟敢和高贵者互战！第七舰队不是已被彻底消灭了吗？我们击毁了他们的旗舰，俘虏过他们的整个指挥部，现在竟然卷土重来了，和我们刚上了！” 柏拉图第十二舰队的最高指挥官阿奥尔西看着投射着激烈战况的投射屏大声抱怨道，在得到了盖亚第七舰队迎战的情报时，让他吃惊良久。 “这是盖亚新升空的一级旗舰，它比原旗舰更大更坚固，也装载了更多更有威力的炮组，情报部门现在还在分析……我们不是和盖亚舰队作战，而是和盖亚军工复合体无穷无尽的资源，以及十倍于我们的人口，我们在和这样一个庞大的体系作战。”一旁的参谋长雷奇阿尔无奈地说道，“全面战争爆发后，我们越来越捉襟见肘，柏拉图人受制于元教教义，只能以道德为枷锁。” 这一番话一出，“托米丽斯”指挥部中一片寂静。 “我没想到卡尔基已被罚去惩戒团了，这样一位闻名的战将，竟如此……这个系统真令人胆战心惊，毫无感情。” 阿奥尔西轻声嘟哝了一句，这位拥有典型的柏拉图贵族外貌的指挥官是一位气度不凡的高大男人，一头棕色的发髻梳得一丝不乱，犹如镜面。 柏拉图人面对盖亚人时那种居高临下的态度，随着战争漫无止境地延续，已经变得越来越难以维持，总司令的抱怨带来了几丝军心动摇之感。 “把惩戒团当突击精兵，略有荒谬。”雷奇阿尔低头，显得很无奈。 “他们的参谋告诉我们，他们在一个小时内就拿下了阿卡隆基地的指挥部，只因没有后援才没占领那个主基地。”一位年轻的参谋在一旁斗胆插了句话。 “这群兵渣尽爱吹牛，他们一贯如此。”参谋长高傲地说道。 阿奥尔西望着直径有几十米之宽的显示屏上各种战况的数据，一切看起来眼花缭乱，一艘柏拉图的奥丁级太空战列舰的投影正在解体前的爆炸中，这位屡攻不下的舰队总司令只能黯然地说道：“斯摩夫比我们想象得更难啃，让惩戒团去突击一下，正好能打个时间差。” 这几乎是夺取阿卡隆主基地指挥部的故技重施——只有一艘母舰的柏拉图惩戒团神不知鬼不觉地飘向了可以发起攻击的近地轨道，用一种特殊的磁场伪装，足以骗过敌人的太空雷达系统。 第407章 荒谬的婚姻 一艘由电磁反干扰屏障能量伪装的登陆舰缓缓地靠近斯摩夫星。 舰舱内拥挤不堪，几乎所有士兵都紧紧贴在一起，他们穿着铠甲，但都没有罩上头罩，惩戒团的士兵均披头散发，有些喜欢挽发髻的，松松垮垮地挽着发髻或是梳着毛躁的辫子，惩戒团是柏拉图军容最像匪兵的一支部队，但却拥有最多的个人风格。 舱内空调似乎失灵了，所有人满头是汗，可能是因为极度紧张，一旦有个差池被敌人太空雷达捕捉到了，所有人便会被斯摩夫基地的炮线炸成太空尘埃。 “再好的招数只能用一次，幸运之神不会转身回来。现在，我们把自己的性命都抛出去了……”卡尔基抬起清澈的蓝眼睛望着发射出惨白光芒的天花板，身为团长，他也挤在突击战队中。 他的部下们眼神交流，卡尔基反对故技重施，但被舰队和骑士团的指挥官压制，按照法令任何战场指挥官都高于惩戒团长。 斯摩夫基地的雷达室里一片紧张的气氛，柏拉图人只不过暂时解除了攻击，随时可能会回来，这让斯摩夫星上的盖亚守军一片风声鹤唳之感。 “这是什么？”一位年轻的女雷达员在用系统反复地扫描一个黑点，有一个不明物体在立体雷达显示器上飞速飞向斯摩夫星的大气层，“完全无法识别。” “管它是什么，通知防御部门。”她的另一位女同事干脆利落地说了句。 登陆舰上的红色警报闪烁起来，表明全员进入作战程序，所有人的头罩都升起自动扣严。 就在此时，整艘登陆舰猛烈地抖动起来。 “我们遭到炮击了！火速登上小艇！在预定区域汇合！”卡尔基大声下令道。 所有人都慌忙地朝各个方向的小舰通道跑去，不少人被颠道在地，慌忙地爬起来。 “该死！重力系统坏了！”恩格尔扯着喉咙大叫道，“快跑，这艘登陆舰要被击毁了！” 所有人几乎如跳鼠一样奔跑着，拥挤上了一艘艘小舰。 这可真是一个糟糕的开头！卡尔基心想，他拼命地快跑，大声招呼着手下登舰。 一艘艘尖三角形的小型登陆舰从闪着爆炸光芒的登陆舰上拖着蓝色离子尾焰飞离而出，宛如一群群飞萤在夜空中散开。 一道又一道的炮线击中了原本想悄悄发起突袭的柏拉图登陆舰，一个又一个爆炸光芒从舰只上发出，殉爆猝然降临—— “妈的！登陆母舰被击毁了！没逃出的人都死了！”艾尼在雷达小屏幕上看到了登陆舰发出了超新星爆发一样明亮的光彩，慌张地大叫道：“我们就算攻击成功，也没有返航的星舰了！” “他们从开始就没给我们退路。”卡尔基冷静地说道，“我们要进入全体进入保护舱，准备登陆！” 所有人都迅速地站进舱壁中的保护盒内，这样能保护战士在被登陆舰击毁时还能活着。 在透明的保护壁关上的一刻，卡尔基就感到地板传来一阵猛烈地颠簸，伴随着舱内的巨响声，他们的登陆意图已彻底暴露，斯摩夫星上的盖亚守军在全力迎战，在朝这些登陆小舰群疯狂炮击。 他被训练成一个无所畏惧的勇士，在战斗之前总会热血沸腾，对死亡的阴影毫不在意，这时，迎战的心情激动之际，心中莫名其妙地泛起一股柔情。 他想：璇玑一定还在做梦，她总是很贪睡，还是一个没有成长完全的孩子。 在团长卧室昏暗的灯光下，璇玑猛然地推开了他的怀抱，带着一股气势汹汹的凶悍气。 “别碰我！我不想再当你的泄欲工具！” 听到她这番话，卡尔基低头笑了，笑得那么好看。 “有谁会让泄欲工具住指挥官房间，自己挤进那骨灰盒似的小间？” “总之，别再碰我了，你禁欲了，我也禁欲了。”她气恼地转过身，卡尔基端详她一缕银白发丝垂落的侧面，璇玑这样反而显出了她强烈的个性，夜柔从不会拒绝他。 “我禁欲超过150小时，你在我面前，这就像150天，150年一样漫长……”他还是温柔又有力地从身后抱住了她。 “你把我关了禁闭，像我是一个不能见人的人，我不是你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那种女人！”她依旧不断挣扎，“我禁欲了，别碰我！” 这下他非常绅士地放开了她，觉察出她真已恼怒了。 “抱歉，我很忙，很久没有照顾到你，有人欺负你了吗？”他向她隐瞒了他马上要上战场。 “那个白发老头子……他竟然把我唤作侍妾，让我好好伺候你，安于自己的位份，不能僭越，不能介入你的婚姻。”她恨恨地说道。 “巴克斯坦？这个年纪的老骑士都特别传统，你不必在意别人的看法。在我心里，我已经在乌鲁斯蒂瓦娶了你。” “哈，在你心里，就在你心里，你对你的妻子，那个金发碧眼的美丽妻子也这样随时随地地想要就要吗？”她高傲地抬起头，口气里透出一股醋味。 “她远远不如你，只不过是一个生育工具，如果你明白‘妻子’的真正意义，你绝不会羡慕拥有这个身份的女人。” “她已经有了你的孩子了，原来是真的。”她转过身，显得那么难受，原来大光明神教说的都是真话。 “我和夜柔生了一个男孩，可能已经有两岁那么大了，我不太清楚……这是什么样荒谬的婚姻，容纳男人的欲望，生下孩子，就被称为妻子，但没得到一丝爱和尊重，空无一物。” 卡尔基的直白令璇玑惊诧，她一时呆住，情不自禁地和他久久地对视。 “我爱你至深，倘若有一天，你要把我杀死，我也会引颈就戮。”卡尔基坦然地解开了对襟的长袍，潇洒地扔掉了脱下来的内衣，展示给她看自己胸口的伤痕，那是她在尾山书屋里狠狠刺他的一刀，他依然保留着淡淡的伤疤。 天呐，裸露着的卡尔基是那么英俊！璇玑瞪大了眼睛。 他清白的肌肤让全身健美的肌肉在黑暗中凸显出宛如大理石雕像一般的曲线，却没有那种雕塑毫无生机感的死气，这具完美紧致的身躯散发着一股成熟男性的香气，如松柏香和乳香混合的体香带着一股温热扑面而来。 她被迷晕了，看着他保留的爱的伤痕，头脑一片空白，在他俯下身亲吻她脖子一侧的那刻，没有拒绝。 第408章 毫无怜悯 上百艘尖头细长的小型登陆舰如火流星雨一样，蓝色、白色和红色的熊熊焰彩围绕着它们，一时如流星雨一样落到斯摩夫星上，大气层内的炮击矩阵以一道道耀眼的密集型炮线作为迎接。 数百年来，盖亚人和柏拉图人就进行着如此的战争游戏，似乎永不停歇。 和白虎骑士团那些几乎不会被击毁的登陆器不同，惩戒团的登陆器宛如纸糊，很多纷纷在空中爆炸，甩出了纷纷扬扬的保护舱。 一道粗大的聚能电子炮击中了惩戒团的一艘小登陆舰，发出了一个巨大的爆炸，一个被甩出来保护舱猛砸在了盖亚的防守工事之上。 透明的保护罩自动翻开，卡尔基从里面跳了出来，用德语粗暴地咒骂了几句。 “这简直是棺材！不把惩戒团的兵当人看！”他闻嗅到鼻腔和口腔里的血腥味，这种着陆法和直接扔摔到地面没什么区别，他看下自己臂甲上竟有了皲裂纹，铠甲的防护力比盖亚的士兵战斗服强不了多少。 “老大，你没事吧？”内话通讯里艾尼的声音响起，“恩格尔他们也都还活着。” “战争女神还是爱我，离预定地点41区不远，向41区突进，在那里按原定计划汇合！”卡尔基果断下令。 “柏拉图人登陆了！快放无人机！”盖亚守军的一位指挥官大叫道。 一阵闪耀的密集弹束朝互相倾泻而去，激烈的交火在斯摩夫星的地面打响了。 而在星球的近地轨道之上，一场更闪耀激烈的星舰对战仍在继续着。 兰瑟·徐坐在指挥官位置上，看着整个指挥部内紧张的工作，深褐色眼睛里闪着自信的光芒。 “璇玑号被拖回黄石山军工厂彻底大修了一遍，装上了最新的‘星界守护者’的防御系统，我们的旗舰是打不死的小强！来啊！柏拉图人，我们盖亚人虽然没有你们那种疯劲十足的勇敢，但我们有无尽财富和人力！” 徐少校信心满满地说了一句，所有下属们也显得很有求胜欲，旗舰在面对敌人的炮击和无人机攻击时已比以往更坚固，几乎是可以让所有舰员感受得到。 “朱雀骑士团从R791区向我们发起进攻！”蓓丝·奥尔珂特紧张地说了一句。 “不要担心，他们的战略一定也是主攻旗舰‘白泽’，我们可以和舰队主力保持距离，利用作战单位的间隙，直接穿插过去！”这位年轻的指挥官如胸有成竹一般，“释放所有无人机和移动大炮，把重型战列舰移到突出部，冲出去！” 在穿越6000光年的征程之后，盖亚第七舰队朝“斯基泰”舰队发起了猛烈的攻击，这让已经经历过损失惨重的围攻战役的柏拉图舰队和骑士团大敢压力，他们对盖亚人实力的碾压，往往基于对方交手后随即奔逃千万公里的传统。 “马克林！盖亚人的大炮系统改进了！我们的自动避弹系统无法识别！……损失惨重！” 朱雀骑士团的团长马克林听到一位年轻的执事的叫声中透着惊慌失措。 “使用分散防御！不能在盖亚人面前逃跑！” 但年轻的执事在盖亚人如琴弦般发射的炮击矩阵前顾不得最高指挥官的命令了，他带领着数百架变形战机直接飞出了第七舰队的大炮的射程，只是发射出无数道“背焰”作为掩护，但移动大炮还是飞速跟随而去。 “糟了，斯摩夫舰队赶来了！虽然这支舰队几乎被我们摧毁了！但还剩余50艘战舰，我们必须调一支三级舰队去防御后方！”参谋长雷奇阿尔紧张地看着人工智能的参谋提示。 “麻烦了！这会让我们对付第七舰队时更捉襟见肘，他们的大炮系统显然增大了势能……”阿奥尔西几乎是咬牙切齿。 战局总如跷跷板一样，一方大感头痛时，另一方则信心百倍。 “柏拉图人露出防御空洞了！这里间隙过大！”兰瑟兴奋地指着显示屏上的舰队立体实况说道，“我们下沉后穿过H108区域。” “分割包围斯基泰吗？我们的舰队太小了，才三十多艘战舰，意图被识破后，我们会被轰成渣！”谭林紧张地做了一个划脑袋的动作。 “不！直接穿过去，去增援斯摩夫星的守军，倍丝截取到他们给‘白泽’发的求援讯号，他们已经被柏拉图人突破地面防御了！” 谭林大为吃惊，“原来他们是在掩护登陆部队，太精明了！那我们必须向白泽汇报！” “不用……布朗参谋长未必会同意，我们就直接冲过去！”兰瑟果断地下令。 在一片混乱的飞行器和炮火搅乱时空能量的混战中，一支小舰队如光箭般穿过了敌方庞大又混乱的舰队编队，向斯摩夫星飞去。 对于卡尔基而言，登陆之初聚拢幸存的突击部队，固定阵地真费了一番功夫，但一但站稳脚跟，惩戒团这些嗜血的狂暴战士能爆发出堪比白虎骑士团陆战特种兵的战斗力。 在柏拉图舰队和骑士团的攻击中，斯摩夫星的地面工事已经千疮百孔，小股地面部队就这样从缺口处渗入了地底。 被柏拉图人攻入狭窄的基地地下通道，是盖亚守军的梦魇，这样他们所有先进的炮火和飞行器几乎无用武之地，只能沦为单兵作战能力极强的柏拉图士兵的猎物和靶子。 “把他们都干掉，我们惩戒团不留俘虏。”卡尔基轻轻地说了一句，显得漫不经心。 一队被惩戒团打到昏头转向，慌不择路而跪地求饶的盖亚军人，被一束束如雨点的大功率穿甲弹束直穿而来，几乎是在数秒中内，就变成了一堆如报废的穿甲模型人的尸体。 惩戒团的士兵就这样踏着冒着热气的血塘前进，一路上到处是着火冒烟的射击机器人残骸和人类尸体，地面战场总是如同地狱。 突然间，他想起托林略带得意的话：“天狼星用敌人的鲜血为我们洗澡，毫无怜悯。” 在心底，他拒绝和父亲一样残忍，但最终—— 第409章 向指挥部开炮 “我们快撤离吧！”一位年轻的斯摩夫基地的参谋不淡定地站起来大喊大叫起来，“柏拉图人要冲进来了！赶紧转进地下指挥室！” “我们刚建了新的地下指挥室，更隐蔽，会有一个虚假设施诱导敌军前往老的地下指挥室！”一位四十多岁的男人立即下令，他就是斯摩夫基地的参谋长，在数周的围困中，两鬓肉眼可见地斑白起来。 “赶紧调派最后的大型射击机器人组作为阻挡！” “快消除所有记录！快！” 眼见一片忙忙碌碌，斯摩夫基地的总司令龙泽二郎中将几乎是头脑一片空白似地呆呆地站立在原地。 谁能想到柏拉图人竟然调虎离山，派了一支精锐突击小队，进行陆战斩首计划，而原本可以进行地面炮击的基地舰队去合围“斯基泰”了—— 就这样，在一片惊慌失措的气氛中，龙泽中将被部将拉扯着离开了指挥部。 “我不能离开，我要销毁的通讯码段太多了，要是落入柏拉图人之手……一旦密码被敌人破获，我们的通讯就全透明了！”一位留着一头短发的年轻通讯少尉显得很激动，这是一个迈出军校校门不多久的小姑娘，依旧把学校的教导奉为金科玉律。 “可以交给机器人做系统删除……”她的同事赶紧劝她，“我们快跑吧！你背诵的那数千字符的密码，还没念完柏拉图人就冲过来，这种基地的通讯基底码不被销毁，他们也会花很长时间才能破解，这个时候我们早就研发出新码了，规则和手册都是死的，人才是活的！” “不……不……责任重于军人的生命……” 指挥部里军官们东奔西跑，一片混乱。 一群履带式的射击机器人朝柏拉图人的突击团体雨点般平行扫射，引发了对方一阵飞碟式手雷的投掷，机器人在爆炸中疯狂躲避，几乎要撞到一起，恩格尔突然从另一侧出现，双肩扛着两台巨大如涡轮式发动机的旋转霰弹发射器，朝盖亚射击机器人疯狂扫射，在一阵惊天动地般的爆炸声中，碎片飞舞。 “这就解决了！”阿治冲了过来，显得非常得意。 这一大群穿着惩戒团黑亮亮战甲的战士冲了过来，忙着在紧闭的入口处上贴上发闪着光的浓缩粘合爆炸物，随后匆匆退去，随着密密麻麻的亮点闪烁越来越快，一声天摇地动般的巨响仿佛在撼动着整个建筑。 一支突击队在建筑粉尘如雾气弥漫，滚落的碎块还在翻落的时候，就直冲进被炸开的斯摩夫指挥部大门。 突然，里面的机器人士兵们举起各式激光武器朝来犯者一阵密集火力的射击，惩戒团虽然立即撑开了防护光盾，还是有两个人的铠甲被击碎，倒在了入口处的地上，被后面的士兵迅速拖走了。 “妈的！到这个时候还能咬人！”艾尼破口大骂。 但这区区十几个机器人士兵的最后反击，如同螳臂当车，在一分钟内就被疯狂的弹束倾泻所摧毁。 身穿一身惩戒团黑色陆战甲的卡尔基和大部队冲了进来，他通过眼前的眼部显示器看着指挥部里的一片狼籍，舒了一口气：“终于，斯摩夫星是我们的了，我们切断了盖亚远端的补给中心。” 没人注意在一个角落的一个各种仪器和按键的通讯桌上躺趴着一位盖亚女兵，她的腹部、胸部以及四肢都被激光弹束贯穿，鲜血如泉涌般从制服上的血洞上汩汩流出，她的面色苍白如纸，睁大的眼睛慢慢失去了光彩，翕动着嘴唇，像是要努力吐纳生命最后的气息，她沾血的手指努力移动在一个按键上，按键发出了柔和的亮光。 她喉咙呜鸣，想发出一点声音，眼睛湿润了，全身麻痹，一切都快陷入黑暗中，那一群在模糊不清的视线里晃动的高大黑色人影—— 这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见到柏拉图人，也是最后一次。 在这场持续6个世纪的战争里，互不相识的人们在无边无际的时空中互相杀戮着，互相视对方为邪恶的存在。 一支盖亚小舰队在飞速接近斯摩夫星的时空中飞驰着。 “我们要到斯摩夫了……”兰瑟·徐望着大舷窗外的深空有些失神。 “我们接收到一条来自斯摩夫地上指挥部的紧急加密消息，用最快的电子同频技术向各旗舰发射过来的！”林楠站在蓓丝的身旁朝少校喊道。 年轻的指挥官立即快跑了过来，“什么内容？” “马上就解密出来。”蓓丝·奥尔珂特提高了嗓音，“这是什么？……‘向指挥部开炮，已被柏拉图人占领’。” “什么？！” “这么回事？！” “妈啊！” “璇玑号”指挥部里一片哗然，徐少校呆立着，面无表情。 直接穿插几乎是灵光一现，作为一个已有丰富作战经验的指挥官，他知道人类直觉在前线比任何人工智能参谋更能洞察危机，没想到竟然直接遇到了柏拉图人的诈攻成功。 “向斯摩夫星全速进发！炮击程序启动！锁定基地指挥部！” 兰瑟·徐果断地下令，在奔向指挥官座位时，他一头深色的卷发飘荡，显得那么有自信。 惩戒团战士在已经被打得一片狼籍的指挥部里迅速搜索，确认基地指挥部已在柏拉图士兵破门而入前从这里撤离了，只留下一具年轻女军官的尸体，显然是她指挥了机器人士兵最后的攻击。 “把这里留给“斯基泰”吧，我们惩戒团不管这些技术分析，继续追击！直到把这群遁入地下的鼹鼠都揪出来！” 卡尔基挥了挥手，他很清楚，只有端掉整个指挥部的头头脑脑，才算正式结束这场战役。 “阿治，我们还有多少人？”他口气冷静地询问道。 “还有1万2千人，我们主要的损失都在登陆上。” 惩戒团长不由自主地深呼一口气，他费尽心血地训练了如此一支精兵，就在斯摩夫战役里近乎损失了一半，他的设想总是跟不上事情的变化，不想被当一个纯粹的炮灰消耗在漫无边际的星际前线，但如今的命运在对他进行凌迟式的折磨。 “往这里走！”异常勇敢的恩格尔已经带着一小队人马追踪而去。 正在此时，突然整栋坚固的建筑如同发生了剧烈的地震，一股巨大无比的能量从所有人的头顶直灌而下，发出震耳欲聋的山崩地裂的响声—— 第410章 红颜祸水 一道又一道的质子炮线向斯摩夫基地的指挥部飞去，如被阳光照耀的竖琴上的颤闪一般。 “我们在炮击自己的基地，没有得到上级部门的许可，甚至无法确认这条讯息的真假……”谭林身为参谋长一副大事不妙的表情。 兰瑟·徐只是重复着他最爱说的话：“大毛奇说过，一旦开战，所有作战计划作废。我们有理由相信柏拉图人派遣了一支特别行动队登陆了斯摩夫，这是利用时间差的经典战术，此时基地已经失去了所有的空中防御力量了，如果真给那群邪教徒偷鸡得手的话，那我们全盘皆输。” “老大，你真的变了，比过去成熟多了。”只比兰瑟小两个月的谭林嘀咕了一句。 “我只是累了。”他突然发觉自己又没法集中精力，眼前是吴莉莉发疯一样，把他送她的几个公仔玩偶从她公寓的门里扔出来，她说根本不喜欢这些幼稚的东西，他就是一个不负责任长不大的男孩，玩弄她的感情。随后，门猛地合上了。 他以为璇玑喜欢公仔，天底下的女孩都喜欢公仔。莉莉收下的时候，笑得那么甜蜜。 成熟，只不过是过去的那个年轻人太幼稚。 “快跑！快跑！”卡尔基大吼道，但他如雷般响亮的声音完全被铠甲受重击时通讯系统损坏的嘈杂声响所掩盖，每个人在地陷天塌般的建筑物里狂奔着，完全没有方向，仅仅是逃生的直觉。 “我们遭到战舰近地炮击了！！”阿治也扯开嗓子狂叫道。 几乎所有人都在扭曲飞荡的飞奔着，斯摩夫基地已经遭到过数轮柏拉图人的炮击，建筑结构已经非常脆弱了，一群群惩戒团士兵如无头苍蝇般本能地逃离炮击点。 “他们杀自己人！” 赫尔的哀嚎在他耳边突然响起，这个棕金色卷发，长翘眼睛，有种精灵般气质的少年于十五年前在刻托阵亡，死于盖亚人对自己阵地的无差别炮击。 如果盖亚人真的是贱民和懦夫，那这场战争早就结束了，他们和柏拉图人一样，也有不惜一切牺牲和代价获取胜利的决心—— 一道从天而降明亮的光束直接笼罩住了他全身，如瓦尔哈拉的光明照亮了整个世界。 璇玑还在睡觉，她总像一个怀抱自己心爱玩具的孩子那样紧紧抱住他，他得很小心才能挣脱。 他轻轻摸了摸她光滑的脸蛋，真的爱她？还只是一对男女在战时的一时偷欢？ 她让他感觉自己还活着，死亡如门外游荡的鬼影，随时会来—— “卡尔基……”璇玑在半梦半睡中，伸出双臂，朦胧地感受和他的热吻，嘴唇的芬芳和湿热，一切都太销魂，极致的快乐让欲海沉沦，她想沉浸在只有彼此的爱的世界里。 她抱了一个空，才发觉只不过是意识在贪恋他的身体，枕边已空无一人。 璇玑慵懒地半躺着翻起身，这艘母舰只是拥有一个浪漫的名字，远远不是那个不在此世的仙境。团长卧室有一种冷冰冰的线条，宛如一间狭小的医疗室，床像一张单人棺材般狭小，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阴森森的氛围，好像一个人的囚室，囚犯会在这个小间里来回踱步，嗟叹不止，一切都染上了忧郁之气。 她的手摸到了床单上的湿感，脸上一片红潮，裹着她身体的军绿色被子也带着一股湿硬气，很久没有更换过了，这宛若两百年前的破旧士兵单间就是现在卡尔基的“卧室”。 他是一个多么高贵的男人，富丽堂皇得如国王一般，永远忘不了他在“琥珀宫”里吃早餐的背影，透明琉璃一样的晨光照亮了他的金发，再也没有比这更完美的身型了，这样一个高高在上的人，如今却被流放在星际前线—— “我为我们的爱，已经付出够多了！” 她在黑暗中突然想起他这样站在床边，转过身，愤然地说了一句。 难道，他已经后悔陷入这场感情，已经厌倦了她？ 还没等敏感的她陷入沉思太久，突然一阵地震般的颤动震荡一切，随后又是更猛烈的一阵震动，简直要把她从床上震下地一般，惊得她赶紧跳下床，捡起乱扔的衣裤飞速地穿好，一阵阵警报响起，显示“乌鲁斯蒂瓦”在遭受敌人的炮击。 原来正在交战！卡尔基一定去指挥部了！ 此刻，没有任何人看守她，原本那个如地狱三头犬的瘦兮兮的艾尼也不知去哪里了，整个走廊和远端的士兵休息区都显得空荡荡的。 她慌忙地穿好不合身的舰队制服，打开了从卧室直通指挥室的电梯，径直向指挥中心冲了过去。 “尽量跃迁到离斯摩夫最近的空间，我们被盖亚人发现了！”替代团长指挥母舰的巴克斯坦大声地下令，“这些该死的移动大炮！我们必须再次隐藏起来……” “怎么回事？！卡尔基，他去了哪里？”璇玑就这样不合时宜地冲进了指挥部，所有人都抬头看了她一眼。 老骑士皱着眉头，努力克制自己指责“这个妾”失礼的行为，如果不是卡尔基在战前特地嘱咐过要善待她，他可能会让她下不了台。 “团长已经率领部众登陆斯摩夫星了。”一股冷冰冰的口气 “什么？”她吃惊地望着一圈显示屏上各种数据，显然已经开打很久了，但即使她这个一线作战人员，都看得出这艘旗舰的设备并不很新。 “我对他说过，我会永远和他在一起，如果他上前线，我也会与他并肩战斗……为什么把我留在这里？”她的眼里露出急切的光芒来，在那么久的分离后，她再也不愿和他分开，不愿让他一个人去冒险。 “在这里诉衷情毫无意义，卡尔基从‘七政’沦落至此，你难辞其咎。”巴克斯坦高傲地抬着头，低垂的雾灰色的眼睛里带着一丝蔑视，“上前线是人头相搏之事，红颜祸水尤嫌祸害不够吗？” 就在他们说话的片刻，“乌鲁斯蒂瓦”已经短程跃迁到新的时空点，只见巨大的显示屏上重新显示新的数据。 “我们应该可以接受到登陆部队的信号了！”通讯员激动地叫了起来，“只是……” 所有人都愣住，因为这位年轻人“哗”地站起身来，脸色如死灰一般，显得十分异常。 “几乎……所有的生命讯号都……消失了。我们军团的登陆部队……可能全军覆没了……” 第411章 总有一天 两个正要发生语言冲突的人，瞬时也慌了起来。 “一支盖亚舰队正在炮击斯摩夫基地。”一位深橄榄色肌肤的操控雷达和探测器的老兵机械地汇报道。 “至高神呐……”巴克斯坦悲哀地闭上了眼睛，刀刻一般的皱纹微微颤动着，“瓦尔哈拉的召唤。” “不……卡尔基，不会有事，这些仪器太破旧了！这不是真的！”璇玑带着一如既往的倔强，虽然样子像要哭出来一样。 “惩戒团使用最古老的步兵战术，往敌人阵地上填人，我们甚至没有无人机和射击机器人，一旦遭遇战舰或炮艇的近地炮击……几乎无人生还，前团长乌拉尔就是这样阵亡的。”巴克斯坦悲哀地说道，“我想你最好接受，这就是惩戒团的命运，只是迟早的事。” “不！卡尔基没有死！我知道……我能感觉到，他还活着！”璇玑睁大了黑色的眼睛，那里仿佛涌动着阴雨下的深潭之水，她深呼吸着保持镇静，用右手紧紧地扶住自己的胸口，“他还活着，我是他的妻子，我感觉到我丈夫的心脏还在跳动，他的心与我的心紧紧相连。” 此刻，“乌鲁斯蒂瓦”指挥室里一片寂静，静得出奇，这是一群被剥夺了家庭的男人们的沉默。 “你确实很像卡尔基，你们两个人从来没有真正地活在过这个世界上，一直在做梦。”巴克斯坦眯起了眼皮耷拉的细长眼睛，定睛看着眼前的这个年轻女人。 “我要登陆那颗行星，斯摩夫。”她如最高傲的战士一样挺直身体，在射灯下的面孔是何等苍白。 “卡尔基已经带走了所有的登陆部队，我们没有预备部队。何况，遇到炮击，原则上，母舰也不会驰援，这除了搭进更多的人之外，毫无意义，这就是惩戒团。” “你们的团长被困在这颗星上，你也不去搭救吗？” “我拿什么去搭救？所有的作战兵力都已派出了！” “你忘记了他对你的好了吗？他对我说过你，说过他的期望……他在这里建立了秩序，一切井井有条，他没有把你们当作炮灰，改善了后勤和装备，和你们一起并肩作战，一起同甘共苦，把你们当作兄弟袍泽……‘岂曰无衣，与子同袍’，在我觉得冷时，他会毫不犹豫地脱下自己的衣服给我，我永远不会忘记他的纯洁高贵，你怎么能忘记呢？”璇玑说着，哽咽起来，“对这样一个人，你们就眼睁睁地，什么也不做，坐视他的灭亡吗？” 巴克斯坦沉默了。 “我要和我的夫君同生共死，这世上，再也没有像他这样的人了。你们给我一艘单人座太空飞机就行了，我会飞向那里，和他永远在一起。”她抬起头，修长的脖颈直挺挺，如同天鹅警戒时的样子，“至于你，老骑士，你可以在这个可怕的地方继续活下去，以一个最有理智，最见多识广的惩戒团活着的条例规矩的模样，继续活下去。” “我们一起走吧，还有最后一艘登陆舰，能带回多少人就算多少吧！总比什么都不做强！”巴克斯坦下了一个干脆的命令，“快走！快！” 这下，反而是璇玑愣住了，老骑士回头看了她一眼，说道：“卡尔基很幸运，他找到了一个配得上自己的女人。” 一艘登陆舰载着几十名自愿前往营救的老兵和辅助人员飞向斯摩夫星，在行星表面上，带着明亮的光点，那是遭受外太空炮击的痕迹，战争永远发出最激情和明亮的光辉。 “老大，是库普少将。”蓓丝轻声地说了一句。 一位高级指挥官的立体半身像出现在显示屏上，这是一个带点高加索人种特征的波利尼西亚人，面孔方正，肌肤闪着古铜色的光泽，显然带着一股愠怒之色。 “停止炮击！徐少校，你不经上级批准，就擅自炮击己方基地工事！” “我们可以确定，柏拉图人已经占领了指挥中心，必须阻止他们！否则我们……” “你也在炮击自己人！”少将打断了下属的话，“斯摩夫的守军向我们发出求救讯息，你毫无预兆，没有现场指挥导向的炮击也杀伤了大量守军，怎么搞的？立即停止炮击！” “璇玑号”的指挥部里这群年龄不超过30岁的年轻人愣住了。 “是……”兰瑟失望地低下了头，“但战机不可失，得迅速把握……就像有时医疗也会伤害健康细胞……” “年轻人得学会及时和上级指挥官沟通，虽然你是战争部的宠儿，但还不是一支舰队的最高指挥官。” 在库普少将的影像完全消失后，谭林才呼了口气，说道：“幸好没威胁要送我们上军事法庭，他只是对没对他请示炮击有意见罢了。” “好了好了，我们赶紧撤回编队。”航机组的巴特尔插了一句话。 兰瑟·徐孤独地看着斯摩夫星迅速地远离，茶褐色的眼中闪过一丝光辉，他用自己才听得到的声音喃喃自语： “总有一天，我会成为一支盖亚舰队的最高指挥官。” 此时的斯摩夫星地上指挥部区域，几乎沦为焦土，所有的地上建筑在地外空间的质子炮击下变得残破不堪，有的业已坍塌，有的剩下断壁残垣，在暗灰色的天空背景下如摇摇欲坠的怪兽伫立。 斯摩夫的环境维持系统显然已经不在正常运作中，气温陡然下降，一阵阵冷风四起，吹荡着呛鼻的各种燃烧后的异味，以及一缕缕燃烧后的黑烟，如黑纱般升起在暗淡无光的空中。 一艘柏拉图登陆舰趁着盖亚炮击停止之时，从如招魂幡一样黑烟中降落在这一片废墟之上。 一群身穿惩戒团黑色战甲的战士从登陆舰里鱼贯而出。 “我们没有什么探测器，只能散开搜索5公里内的。”巴克斯坦的声音传了出来，“把还活着的人，能带都带回来！” “我去找卡尔基！”璇玑独自一人跑了出去，铠甲带着奔跑助力，她跑得飞快。 “你只有一个半小时的时间……当然了，你可以留在这里。我猜得没错的话，你是一个柏拉图血统的女人，却在盖亚军队服役。”老骑士的话音里带着一丝讽刺之意。 第412章 把他们枪毙一百次 “他还活着，我一定会找到他。”她转出了臂甲上的激光突击枪，自顾自地走了。 铠甲自带的导航系统能给她方向感，却不能帮她找到卡尔基。她看到了无数的各类机械残骸和尸体—— 炮击中心点的人体瞬间就化为乌有，但外围的爆炸能量还是制造了大量的肢体碎渣，无论是盖亚守军还是柏拉图士兵，他们的尸体都横七竖八地散落在杂乱无章的废墟之上，行星的地表因战争而满目疮痍，如同一张历经沧桑的老脸，一个个深坑和焦黑破损的建筑堆块如同形成了一个带着诡异微笑的笑脸，在嘲笑着人类。 璇玑翻动了几具穿着惩戒团铠甲的高大男人的尸体，不，都不是卡尔基。 她迷惘地站立着，望着周围的一片杂乱无章，有一个戴着黑色头盔的脑袋滚落一旁，脖子断口处的人体肌肉筋脉和血管气管如同一团乱糟糟的电线团一样，这颗头颅就孤零零地留在沦为废土的阵地上。 她不想再去取下头盔细看，心里有一个声音告诉她：卡尔基不会这样死的！他不会这样死的！ 但他人究竟在哪里？ “你是活着的女神，你无所不知。”米拉诱惑的声音突然在耳畔响起，在这个黑烟飘荡的废墟中逼真得可怕。 “‘昆达里尼’之力已在你体内苏醒，只是你还不会用这神力，‘昆达里尼’能让你知晓一切，只要激发内体的拙火之力……” “能知晓一切的只有柏拉图皇帝，这是逻各斯选择祂的记号，我怎么可能？” “倔丫头！我教导你无上的秘密，你竟然不学。” “这是什么无上的秘密？人类的贪欲和僭越……” “元教徒，如此顽固！” 事到如今，她必须使用邪教分子教导她的“昆达里尼”，她听到了自己的呼吸急促的声音，告诉自己必须平静下来，让自己的意识尽快进入“空茫”的状态中。 她快跑到一个形同庇护所一样的断墙之下，她需要安静和安全的感觉—— 闭上眼睛，她需要让灵魂穿越过意识之海，比“时空管道”更悠长，比“星际长城”更复杂，这是比宇宙更宽广无限的世界，人类与造物主相通的一瞬间。 穿过意识的迷雾，一股温暖的阳火从她的海底轮直冲而上，直冲顶轮…… 缓缓清晰地看到了战场的一切，那个给她爱，安全和温暖感的男人，她心底最依恋的那个能量体，她阴性能量的另一半—— 一身惩戒团黑甲的高大男人在废墟中摇摇晃晃地走着，卡尔基好不容易逃过一劫，自他从炮击后的失去意识中苏醒后，他就发觉身边已没了活人，铠甲几乎也全身龟裂，甚至呼吸系统都损坏了，他只能露出头，穿行在一片瓦砾中。 他把惩戒团训练成一支忠诚于自己的精锐部队，梦想有一天能和元老院讨价还价，但梦碎来得如此之快，只有弥漫着烧焦味道的冷风迎面吹来，寒彻人心。 一个战士从远端匆匆地向他跑来，烟尘之中，他陡然警觉起来，看清了对方也穿着惩戒团的黑甲。 “卡尔基！是我！”璇玑大叫道，向他飞奔而去。 相逢是如此猝不及防，卡尔基呆呆地站立在瓦砾和焦土，任由璇玑扑入怀抱。 “神呐！你没事！太好了！”她激动地抚摸他如雕塑一样的脸庞，卡尔基显然还处于被炮击后的恍惚之中。 “我输掉了一切，再一次……”他喃喃自语。 “不！你还有我！我能给你一切！”她竟然激动地放下了头盔，露出了头部，深情地望着他。 她依照意识视觉中的场景，真的找到了卡尔基！她真的可以利用神识！ 正当他在回味她的话时，突然一架盖亚X型无人机从地平线上飞来，守军重获优势，开始狙杀残存的柏拉图步兵，一道道明亮的超能光束向他们直射而来，把四周的瓦砾打得一片爆炸轰隆。 “快跑！” 他推搡着她，转出了臂甲中尚能使用的枪支。但无人机的速度比人腿显然快得多，卡尔基眼疾手快地一把紧抱住她，直接翻入一侧残破的建筑残骸堆砌成的深沟中，在飞跃中，朝这架无人机一阵射击。 一切快得都超过她的反应，超能光束如雨点一样打在了他们周围的一切，幸好大多数射线都被一块块不规整的建筑碎片所阻碍，被击中的无人机在空中翻滚了几圈，落在了远端，在一声巨响后，化为了这个破碎世界的一部分，而他们两个重重地摔在了深沟之中，飞起了一片粉尘。 他再一次保护了她，就像多年前在战争部受恐袭的那天，抱着她摔断了肱骨；在龙塔寺秘境的探险中，抱着她摔下了万丈深渊。他就像她的骑士，她可以永远信任—— 虽然铠甲有防震功能，但卡尔基的铠甲显然已经严重损坏，无法维持正常运作，他摔得不轻，嘴里嘟哝地咒骂起柏拉图军需部。 “卡尔基！你没事吧！”璇玑意识到卡尔基可能受伤了，赶忙爬起来查看他。 “我有事……”他苦笑道，“弹束打碎了铠甲，这群不把人当人的官僚，等我回去，把他们枪毙一百次。” 光线很幽暗，她还是看清了他的左侧臂甲彻底被弹束打碎了，鲜血淋漓地流淌着，她只能慌张地卸除铠甲，心狂乱地跳着，她怀疑他的左臂动脉已经破损了。 “幸好不是太糟糕！”她努力地振奋起精神，一手压着他手臂的伤，一手从腰间处取出随身药袋，这两个互相敌对的世界的脑回路倒是出奇一致，都在士兵作战服里装备了随身紧急药品。 她飞快地扯开包装，倒在汩汩淌血的伤口处，几乎是瞬间凝结成一条血带，紧缚在他的手臂上，她仔细地看着他的脸色，似乎只是有些疲劳，眼里还很有神，便缓缓松了一口气。 “我帮你去找医疗兵，这样撑不了多久。”她亲吻他的脸颊。 “惩戒团没有战场医疗兵，只有舰载医疗机器人。” “我去找盖亚医疗兵，这片阵地已经被盖亚人控制了。” “什么？”卡尔基吃惊得脸色都变了。 一队惩戒团的伤兵被用最快的速度搀扶回了登陆舰如同张口鲶鱼的登舰口，还有一些残兵败将带着龟裂满身的铠甲，一瘸一拐逃一般地返回了，这些都是盖亚炮击后的幸存者 “恩格尔！你还活着？”巴克斯坦向黑塔巨人一样的团长护卫吼道，“卡尔基，他人呢？” “我正在往地下指挥室冲，炮击太突然，我根本没反应，其他人都消失了。”恩格尔放下头盔，满脸都是血，他用戴着铠甲的手满不在乎地擦拭着。 巴克斯坦望着满是断壁残垣的焦土，心急如焚。 第413章 诸神之战 忽然间，一架无人机从远端飞速飞来，朝惩戒团一阵扫射，柏拉图人慌忙还击，迅速将其击落。 与此同时，地平线上冒出了一支盖亚守军也缓缓地向这里推进过来，履带式的射击机器人如跳跃的兔子一般碾过崎岖不平的废土，朝敌军乱射一阵，一道道荧蓝色和白色的激光光束，向这艘登陆舰飞射而来。 “我们必须得撤退了！巴克斯坦，不能再留在这里了！快！我们快撤！”他的助手丁岗一边指挥残兵们撤退，一边朝巴克斯坦大声嚷嚷。 “卡尔基，我已做了我该做的事了，不要像天狼星一样……” 这位老骑士随即下令全员尽快登舰撤离。 “你还是想让我投降盖亚吗？”卡尔基支起身体，严肃地看着她。 “你已不是大团长了，在惩戒团当杂兵，那个老骑士没有骗人，他说这样总有一天会死在前线……芒星城是最富庶的宇宙大城，你是盖亚的上将，为什么拒绝再次手握重兵的机会？” “芒星城就是一个黄金铸造的鸟笼，层层叠叠的欲望堆积如山，我那个上将是用来背锅的，我请求你，不要再提这件事。”他的口气颇为强硬。 “这也是我们在一起的机会……”她那双漆黑明亮的眼睛里流露出一丝幽怨。 一片沉默弥散在这个幽暗狭窄的容身缝隙里。 “女人，女人……”卡尔基叹了一口气。 就在此时，一艘大型飞行器离子推进器燃烧起飞时震动大地的声音，让他们身旁的建筑物残片都振得掉渣。 这是？—— 卡尔基挣扎着迅速地起身，试图从堆砌的建筑材料和炸废机械上攀爬出去，他抬头看到惩戒团的大型登陆舰再头顶直飞而过，正当他蓄力准备跃出时，璇玑飞身抱住了他，用力拉扯住他。 “不！快放开我！”他转过身想甩掉她，但重伤的左臂让他没法以攀爬姿态支持太久，在她的拉扯下，两人直接摔了下去。 璇玑迅速地爬了起来，她拥有女战士灵活又顽强的身体韧性，而卡尔基则又再次无法动弹，他叹息着，知道这艘星舰已摆脱了斯摩夫星球的重力，远远地飞走了。 “卡尔基！对不起！我不会让你回柏拉图！”她附身紧紧地抱住了他，看到他的左臂的止血凝固带已经又开始渗血。 “璇玑，你背叛了父邦，是吗？”他那双蓝色的眼睛里透出的亮光像是要刺穿她一样，“你曾经对我说过你理解不了盖亚，你生来不属于那里，我对你没有堤防，我相信你，就是我看到了你拥有一个柏拉图人的灵魂。” “是的，我是一条丧家之犬，盖亚人给我吃肉，我就忘记那梦境中的家园……”她哽咽了，眼泪如雨滴般洒在他坚硬的黑色铠甲上，“我曾不自量力，在阿迪斯人的世界里，我数次被殴打，好几个男人想强奸我……化身阿星让我自信全无，真实的自然界太残酷，我过不了这样的生活，相信我，卡尔基，在盖亚，没有人会伤害你，我会尽全力保护你。” “你……到底是谁？” 一道微弱的光线透了过来，正好照在卡尔基的如古典雕塑般面孔上，那双蓝色的眼睛如闪耀着薄荷蓝的坚冰，直直地盯着她的黑幽幽的双瞳，他们又进入了一种梦幻般的情景之中，在鱼水交欢中，他抱着她在小床上颠鸾倒凤，在幽暗的光线里，他翻到了她的身上，他们就是这样彼此直视，如同天地间第一对爱侣的交合。 “我叫璇玑，一颗星星，我出生在柏拉图的‘近畿’……”她机械重复着芒星城春日初见的话。 “不，你不是，你根本不是一个正常的女人，和你的做爱的快感……你能让我变成一个只受下半身冲动控制的野兽。”他表情凝重，“你是谁，告诉我。” “他们把我称为芒星城的女王，众星最高的女祭司，精通战争和爱情的技艺，以及世上一切君王的女主人，权柄由我而发，万物由我而生，荣华富贵是我的恩赐。”璇玑跪在他的身旁，展开双臂，黑甲在幽暗之处闪着奇异的光芒，两缕披散分在两颊边的银发闪着耀眼的光，让虚弱的卡尔基恍如梦中。 “皇帝没有骗商羯罗，那个名叫‘璇玑’的青龙少女已在坠落大气层时被活活烧死了，变成了一截烧焦的身躯……现在活着的璇玑不过是一个用巫术和科技复活的人造人，一个用来引诱我的……妖女。” 卡尔基说的每一个字都像一次鞭子抽在她敏感的心上，她突然明白为何他从龙塔寺的新婚之夜落荒而逃，自己为何不像一个智力超群的柏拉图人一样拥有完整的童年记忆，她以为自己得了创伤后遗症。其实，她的人生就是从芒星城开始的，那个女孩的残留记忆只能在最深的潜意识里一闪而过，如同热焰烧尽后的闪星。 “我是璇玑，真心爱你，视你为主人……”晶莹的眼泪从她黑色的大眼睛中夺眶而出。 “不，你就是盖亚系统的最高邪神，这是诸神的战争，那么多人死了……柏拉图皇帝说，会有一个女人毁灭柏拉图，他说，你就是这个女人。” 说完，他向她缓缓地举起了拿枪的右手。 瞬间，她的脑子一片空白，轻声地说：“我爱你。” “我爱柏拉图，我为之而战的‘父邦’，爱情对我，太奢望……” 突然间，意识回到了尾山书屋，那个金发年轻人羞涩而优雅地念着台词：“我爱恺撒，但我更爱罗马”。 卡尔基拥有古罗马人的美德和情操，当她还是个无知少女时，为此大为倾心，而现在，她明白这是一种绝对的信念至上，不容一丝人类的软弱和情感。 “那你杀了我好了，我本不该在这个世上。”她按了几处按钮，自动卸除了自己的胸甲。 他拿着激光手枪的手在颤抖，她泪流满面，却依然保持一种凛然的镇静。 “真正想死的人，是你，对吗？”她直直地望着他，甚至直接拿手把他手里的枪口抵住胸口，“这样我们都解脱了。” 卡尔基脸色惨白，满头是汗，他从来没有这样虚弱过，金发贴在额头上，面孔削瘦得如脱相一般。 “诸神太残忍！……”他绝望地大叫了一句，睁大了蓝色的眼睛，像发疯一样，抽回去枪朝自己脑袋开了一枪。 第414章 女神的誓言 几乎与此同时，她飞身扑过去，如一只迅猛的母狮子，将他的手用力推开。 一道激光光束还是划过了他的头皮，伤痕深得可能已刻入了头骨，鲜血飞溅而出，直喷到她脸上，她慌忙低用手捂着他的头部，但血还是如泉涌一样，让他的半张脸挂满了殷红的液体。 “卡尔基！别做傻事！”璇玑大叫道，鲜血从她的指缝里流淌出来，“死亡不能逃避现实……” 她曾经目睹过一个男人开枪自杀未遂，现在的情形比古代更可怕，人体武器面前已脆弱无比。 “我认清现实了，从29岁开始，我的人生就进入垃圾时间……”他脸上带着自嘲的微笑，连自裁都如此不坚决，“儿子诞生后，我就更没价值了，巴克斯坦是对的，不用再挣扎了……” “不！你对我很重要！很重要！是我的整个世界，在遇到你之前，我只是在黑夜里生活的女孩，你让我看到了人生新的可能性，一个新世界……”璇玑一边安慰他，一边飞速地寻找药剂，但惩戒团的战甲装备非常敷衍，已没有更多的止血剂了。 创伤让卡尔基逐渐失去生命力，也阻止了他进一步自我伤害，他躺在自己的血泊里，虚弱不堪。 “……不过是一场写好剧本的戏剧，我像一个小丑，泥塘里打滚，供所有人取笑。”卡尔基眼神空茫地望着一片苍白灰暗的天空，他凌乱不堪的金发浸在鲜血中，逐渐失去了生命力。 “活下去，你会是盖亚之王……他们告诉我，盖亚的民主制度会在五年内崩溃，他们在寻找沉船的出路……” “不……我不明白……” “……那你会成为柏拉图皇帝。”她俯身紧紧抱住他，喊着泪，坚定地说道，“众星的女王发誓，我要向他复仇，我把他推下皇座！君王只有敬拜我，得我恩宠，才能坐稳王位，我恨他……” “皇帝？……”卡尔基觉得意识一阵恍惚，璇玑身上像是有一种特殊的光芒，明亮得有一层淡淡的晕圈，这个世界对他太虚幻，要抽离这个充满他不理解的因果的世界。 “我会尽所有力量，让你成为新的皇帝，我发誓……一定要活下去……” 他又恍若回到“中庸”日式庭居中的夜晚，他们隔着一道精美的屏风交谈，夜色如水，庭院里花香由水波送来，他的无心之谈，她竟然都记在心中。 “也许哪一天，你就成为柏拉图皇帝了。” 那少女银铃般的嗓音轻声说道，他的心思却全在怎么保住大团长的位置上。 也许哪一天……未来太远，如今的他…… 在卡尔基失去意识后，慌张求助的璇玑竟然找到了一位盖亚医疗兵，盖亚人已重新夺回了阵地。 “我是盖亚第一飞行师的璇少尉！求你帮帮忙，我们有一个人头部重伤了！” 这位年轻的医疗兵对求助愣了一下，由于璇玑卸除了上身的黑色铠甲，在一片混乱的战场里，他真把他当作盖亚女兵，立即操控战场医疗机器人，把一个全身是血的昏迷士兵从一处建筑废堆底下抬升了出来。 “不对！这是柏拉图人！”他打量了一眼，说道。 卡尔基穿着惩戒团的黑甲，那一头长长的金发，即使浸满血污，也非常触目，何况他的面容是典型的“白虎”一族的贵族相貌，这在盖亚人里极其稀罕。 “没有，他是卡尔基上将……我们被柏拉图人绑架了，好不容易才逃了出来，但又被抓到惩戒团，只能趁乱逃出来，求你相信我，他真的我们自己的上将，他是国土安全局的代局长，被柏拉图人趁乱在恐袭日挟持走……”璇玑真诚地说着谎话连篇，让年轻人一时有些混乱。 “在盖亚，每个人都有身份，不能冒名顶替，相信我……”她靠近这位医疗兵，手轻轻地放在他的臂甲处，米拉的教导又在耳边响起，教授她如何用自己的思想替代别人的思想，强行地控制他人的思想。 在这个荒芜杂乱的废墟中，阴风阵阵，几乎暗无天日，她的苍白面容上一双明亮的眼睛在熠熠生辉，虽然他是用显示屏感知这祈求的目光，那那黑如黑洞的眼神，还是让他凝神静视。 那黑色眼瞳中宛如在发射着魔幻的光芒，让他臣服。 “只要你救了他，就会被调回芒星城，你想要什么职位都行，在国土安全局里可以安排你一份差事，不用再前线奔波，告诉我你的名字，相信我，我向你保证。”她的声音柔和而曼妙，如同七弦琴在奏乐一样悦耳，让人忍不住侧耳倾听。 她把那些学会的手段都用了出来，看到这位年轻人默默无语地蹲下身，迅速做起了急救措施，深深地松了一口气。 她抬起头，望着满是黑烟飘散的晦暗天空，寒风吹荡着她的长发。从今天开始，她不再是那个率真倔强的女孩，自然真诚地面对世界。 卡尔基就这样，在前线开枪自杀未遂后，幸运得救。 但柏拉图第七舰队“斯基泰”和朱雀骑士团显然没能交上好运，他们竟然在盖亚第七舰队面前仓皇撤退了。 盖亚人守住了斯摩夫基地，这几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在战场不利的情况下，盖亚人几乎很少能逆风翻盘。 “你们第七舰队能果断炮轰指挥部，虽然造成了我军的伤亡，不过……”基地总司令龙泽中将紧促着浓重的黑色眉毛，努力将惊魂未定的神态压抑到最低程度，“要是没有太空大炮的火力支援，我们就输定整场战役了。” 龙戈上将也强行抑制住胜利的喜悦之色，顾作出镇静放松的大将风度，“那要感谢一位年轻指挥官的机智和勇敢，如果没有当机立断和承担责任的勇气，难以做到这样的果断，不愧是最年轻紫星勋章获得者。” 角落里兰瑟·徐的头像面无表情，似乎对最高指挥官的当众褒奖都提不起兴趣。 “我的旗舰遭受了重创，需要去斯摩夫紧急维修。”他嘟哝了一件毫不相干的事，“随后我会归队。” “柏拉图人只是暂时撤退，还会卷土重来，我们需要再做对策，再战一回！”第七舰队总司令龙戈鼓舞地说道，他此时显然有些飘飘然了。 第415章 来到世界的第一天 然而，胜负远未决定，战场只是突然进入平静期。 斯摩夫基地上一片混乱，显然友军的太空炮击不仅击退了敌军，也让猝不及防的守军伤亡一片。 一座摇摇欲坠的建筑被工程机器人用钢架支撑起，外部罩上了一层能量防护罩，就算是士兵的临时战地医院了，一张张简易的悬浮板载着伤员被医疗机器人拉来拉去，或者被扔在候诊处，一切都混乱无比。 璇玑一直守护着卡尔基，他毫无知觉地躺在简易医疗板上，头部一侧用一种呈现六角形蜂窝状的发光薄片包裹着，但另一侧杂乱的金发上都是血污，她心急如焚地看着他已经苍白如大理石雕塑一样的面容，他显然已经气若游丝，陷入了深度昏迷。 “求求你！帮帮忙！我的朋友……他需要手术，快！尽快！”她冲到一位忙碌的医疗兵的面前紧张地大叫道。 “噢，他头部中枪，我们已经做了紧急处理了。”医疗兵用手扫了一下医疗板上的感应装置，自动弹出了治疗程序和病例，“暂时没法做高精度的脑部手术，手术机器人都忙着，他还得排上8个小时，再等等，你别再打搅我们工作了。” “什么？！之前说等5个小时，现在怎么又变成等8个小时了？！求求你了！他是一位上将！……” “哈，如果他是上将的话，那这里随时可能会冒出来100个一级上将。”虽然声音疲惫，但这位医疗兵还是开起了玩笑。 璇玑呆呆地站在原地，四周的一切都那么混乱，没人会在意一个普通士兵的死活。 在眼泪模糊了视线之时，一艘深蓝银色的星舰和庞大的护航舰队如一群优美的雨燕般，纷纷降落在斯摩夫基地，她无心注意到这划过晦暗天空的异动，只是拖着脚步，疲惫不堪地回到了伤兵成堆的角落里。 卡尔基静静地躺着，其他人有的人昏迷不醒，有的人在不断地痛苦呻吟，她跪在他的简易板边上，无助地流下眼泪，她以为自己是天生柏拉图贵族，战斗是一种天性，但数年的星际远征和冒险，让她向往安定，她看到了太多的生命的毁灭了，她不希望卡尔基也这样…… 一群造型奇特高大的战斗机器人列队走了过来，围绕一个身穿黑色斗篷的高挑女人，如入无人之境般穿过繁忙而混乱的临时战地医院，凡是弄不清状况前来阻拦的人都被推一旁，这些机器人铠甲上印刻的独眼标志镇住了所有意图轻举妄动之辈。 璇玑觉得已经等了很久很久，劳累得几乎睁不开眼，她抚摸着卡尔基带着血污的手，他开始变得越来越冷，也许还没有来得及接受手术，他就会在忽视中死去，自从高级指挥官的高位上跌落，他的性命就与普通士兵没有不同。 “最尊贵的女主人，我们敬拜的女主，别来无恙啊。” 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但她如坠云雾，根本就没有抬头去看，她只盯着卡尔基看着，看得都意识模糊了。 “天堂的女王，盖亚大地的守护者，芒星城的女主人，你还记得我吗？” 来者把兜帽翻下，她抬头才发现是她的女教师米拉站在面前。 璇玑脑中一片空白，她竟然还能被在茫茫星海中被追踪到，这怎么可能？ 看着女孩一脸憔悴，眼神呆滞的样子，米拉略带轻蔑地浅浅一笑，随即给她行了一个仪态优雅的屈膝礼。 在众人不可思议的目光中，璇玑回过神来，立即冲了上去，按照米拉教授给她的最优雅的样子给她行了一个屈膝礼，这下把米拉反而吓了一跳。 “我求求你，救救卡尔基！我不挣扎，也不反抗了，那个什么女神，我愿意去承担，你们教我的那些事，我都会去做，什么样的祭祀我都不反对了……”她用略微嘶哑的声音急切地说道，“我不想让我内心的女孩死掉，我害怕伊什塔尔的力量，那不是我，可我哪里也去不了……你们救救卡尔基吧！我可以按照你们的吩咐做事，我再也不反抗了。” 面目修长优雅的米拉看着璇玑，她的样子就是从战场上刚下来的那种灰头土脸的女兵，原本饱满的脸庞都尖削起来，头发凌乱油腻，还有几缕都变成了银丝，眼中布满了细细的血丝，都不需开口询问，就知道她受尽了折磨。 “最野性难驯的烈驹也终于学会了听从命令。”米拉露出迷一样的笑容，“看来，我来得正及时啊。” 她，从来以为自己是一个柏拉图人，一位青龙骑士的女儿，只是误入芒星城的外星异客。 璇玑像婴儿一样屈身搂抱着自己，在宛如子宫液体一样的蔚蓝色液体中翻滚，她的头发在水中优美地飞荡，银丝在一丝丝地变为乌发。 她的意识回到了来到世界的第一天，那就是在安达曼宫附近的月光森林，一个宏大又诡异的崇拜仪式上，无数穿着黑袍的人影攒动着。 一颗明亮异常的黑色石头在高空裂开，一滴滴鲜血从中间滴落在金杯之中。 这就是她的血，维持她生命的血脉。 “大哉，永恒的女神，你赐给万物以生命与繁荣，醒来吧，来到人世间，普世权柄将归属于你。” 她睁开了黑夜一样的眼睛。 一个身材矮小的女人出现在斯摩夫星守军指挥部全体人员面前，带着一股强大的气场。 “总统阁下！您来视察我们前线工作，鼓舞军心，卑职实在荣幸万分……”龙泽中将显得兢兢战战，盖亚联合政府总统已经半个世纪多没有出现在星际前线了，所有人不过是龟缩在最安全的区域，对前方将士的死活充耳不闻，他没想到何美丽竟会突然出现。 穿着立体剪裁高级时装的何美丽面带微笑，同排着队的高级军官们一一握手，她穿着的时装肩膀上带着一条黑龙头，她也宛如龙夫人一样强势，一旁的摄影记者们疯狂拍摄，这些视频和照片会用最快的超光速通讯传回盖亚。 第416章 最好的入会时机 “你们守住了斯摩夫基地，就是守住了整条补给线，我们盖亚的矿业公司将要在我的任期内飞向大麦哲伦星系，会建立一连串的补给基地，斯摩夫可是这条长龙之首，将军您和部下为我们的文明力战，多次打退邪恶的自由之敌柏拉图人的进攻，在此次战役之后，斯摩夫的全体将士都将提升一级，并且可以返回盖亚修整一年。” 何美丽以她一贯出色的口才抑扬顿挫地说道，给斯摩夫守军许诺了一番，勾勒了梦幻式的愿景，这番话从一位尊贵的女士口中说出，让一向悲观谨慎的龙泽中将都面露喜色，他可终于从这个一年得挨多次敌人猛攻的行星基地上活着返回芒星城享受人生了。 “我们的士兵已半数伤亡，如果柏拉图人仅仅是战略撤退，卷土重来的话，我们一定守不住了。” 华裔的光头参谋长突然直接了当地说了一句，戳破一副其乐融融的场景。 “我们这次给斯摩夫带来了最新的武器和炮击能量块……” “当务之急，是我们的母星给我们这个孤悬6500光年之外的基地至少补充30万士兵。”还没等总统说完，参谋长就提出了要求，“否则，你们拍到的，就是我们最后的样子。” 参谋长的一席话一出，所有打起精神的高级军官们都脸色僵硬，只有他们知道差点被柏拉图人陆战“斩首”了。 何美丽只能无奈地撇了撇嘴，她回头和自己的心腹林依晨耳语了几句。 “现在征兵很难，虽说军校学制和新兵培训周期都已缩短了，但数百个基地需要补充兵员，还有两支新舰队在筹办……”这位总统助理总是一副无所适从的小白兔样子，“自从我们主动和柏拉图人开战的近三年以来，每年我们在前线损失至少6000万人，加上被柏拉图人袭击母星的12亿平民，我们已损失了428亿人，有人放言要吊死我们……” 何美丽用手捂住头，觉得自己的偏头痛会随时侵袭而来。 她亲自跑到前线就是为了全力鼓励后方士气，甚至为躲避随时会爆发的反战游行和暴乱——芒星城的市民们又在前线酣战之时，开始在巴别塔下聚集百万人反战抗议，同时反政府地下组织也蠢蠢欲动，准备暴力推翻联合政府，更别说她的任期已到了倒计时阶段，那些政敌早准备联合起来发难让她滚下台。 这就是战争，关系到政权存亡。这就是政治，永远计算的是人心险恶。 “补充兵员自然不是问题，我们不会再让斯摩夫遭受梅西耶一样的厄运了。”何美丽面带自信大方的微笑。 “一周之内必须……” “周参谋长，哈利总统可是第一位抵达如此远的基地的总统阁下啊，我们可要好好招待她。”龙泽中将微微鞠着躬，带着卑躬屈膝的姿态，眼睛笑得都眯起来了。 何美丽总统的慰军作秀就依旧进行下去了，以一种相当尴尬的气氛。 “看！就是那个小子！炮击自己人……” “哇，好年轻的特遣舰队指挥官。” “太狠了……” 兰瑟·徐发觉自己成为斯摩夫基地人员流言碎语的关注点，他们用异样的眼神看着他，远远地躲着他。 “我们基地能守住，要感谢你当机立断的处理，真不愧是最年轻的紫星勋章获得者。” 个子不高的龙泽中将反而对他非常感激，几乎要拍着少校的肩膀要拥抱他。 “哈利总统和我们全体基地人员要聚餐，以及嘉奖有功人员，你也来参加吧！” “不，不！我只是来抢修舰队的，穿插的时候，我们被密集炮轰……”他抬起头，望着玻璃幕墙外临时维修港繁忙地修理着数百米长的一艘旗舰。 这就是红色的“璇玑号”，还有其他严重受损的重型战列舰被巨大的机械悬臂高高悬在空中，无数维修机器人如同长着翅膀的蜜蜂一样，围绕着这一艘艘的战舰飞舞，在迅速地维修受损部位的线路和外壳装甲，一道道焊接火花飞溅而出，宛如烟火飘散。 “维修完毕后，我就会立即返回第七舰队，他们正在100光年的距离中巡逻，柏拉图人随时会回来，他们一定会回来……” “真是了不起，这么年轻就这样有责任心，战争部长都提到过你，以后，我们这些仅靠资历晋升的军中老人可要在你这样的新人面前黯然失色。” 当看到基地司令反而没有基层士兵对他的那种躲避和排斥，兰瑟流露出了歉意的表情。 “没有地面引导，就贸然炮击……我……” “用少数牺牲换取胜利，也是情非得已。如果没有你的果断，后果不堪设想……”中将带着一副讨好的表情。 少数人的牺牲……兰瑟情不自禁地叹了口气，他知道战场的无情，完全不能感情用事。 “如果你不来参加基地的表彰晚宴也好，应酬确实很累人，哎呀呀，但今晚你一定要来我们的活动，这是一个了不起的聚会……”龙泽中将的小眼睛闪烁着特殊的光芒，好像有难言的秘密一般，“这样我们斯摩夫基地就是一处圣地，我们就可以得到更多的支援了。” “什么圣地，我有点听不懂……”兰瑟尴尬地笑了起来，习惯性地用手挠了挠一头柔软的黑色卷发。 “因为你对我们斯摩夫基地的援助，我想应该把你这样的有为青年带入我们的组织，你需要一个介绍人，我就做这个引荐人吧，这是我的荣幸。很多人都在谈论你，我想你成为我们中的一员只是时间问题。”龙泽中将用着带着机械感的语调说道。 “什么啊？……”徐少校感觉越来越云里雾里。 “年轻人，我先把好消息带给你，提前恭喜你吧。”龙泽中将踮起脚轻声附耳道，“你前途无量，就等着升区舰队指挥官吧，将军的星在等着你。但是，我们从来只提拔自己人，所以，你必须首先是我们的自己人，这次是最好的入会时机，会有一场重要的仪式……” “我真的听不懂。”兰瑟赶紧捂住了额头。 龙泽中将只能停顿一番，继续压低嗓音说道，“你来了就知道了，这是一次机会，千万别错过。” 第417章 天鹅骑士 他调好了睡床的闹钟，在最香甜的夜晚2点钟，突然把他的意识从混沌的睡梦中，嗖地推送到了现实。 睡床的翻盖缓缓打开，兰瑟·徐从里面坐了起来，心想：真的还是很累，谁会在基地深夜里办什么仪式，这里一定有鬼。 他在总参第一部第十五处上过班，虽然这是对外情报分析机构，但他总能听到一些风言风语，关于战争部内部将领们拉帮结派的传言，除了“磐石会”，还有“光之门”，都神神秘秘的，是普通军官接触不到的高层。 他看了手上的一枚金光闪闪的戒指，上面镶嵌着一块奇特的宝石，像是人工制品，色泽在射灯光线下变换着不定的颜色，并折射出一个个变幻莫测的三角形光环，神秘地在眼前浮动，一圈圈地衍射出迷人的光线。 也许，这就是“光之门”的标志吧。龙泽中将硬是给他戴上了这枚戒指，面带讨好的微笑，让他不好意思当即拒绝，只好收下了。 他开始琢磨这件事，脑海里电光火石地想起在“金沙”基地百无聊赖的驻防期间看得那些乱七八糟的书，那些关于盖亚内部争权夺利山头林立的阴谋论地摊文—— 在这个名利场令人如饿狼般撕咬的时代，社会顶层抱团攫取更多资源，不少奇奇怪怪的团体和帮派在联合政府内盘根错节，就如“磐石会”一样，“光之门”能给会员更好的待遇，也更神秘莫测。 看来，他已经变成了一个炙手可热的候选者，各方势力都在积极拉拢他，这种即将攀登事业高峰的微醺感令他心跳加快，好奇心也被激荡出来。他没有告诉谭林，告诉这个大嘴巴谁都知道了，他决心自己去看一看，到底在斯摩夫会举办什么样的“仪式”。 他穿好制服，把自己收拾完毕，镜中是一位神采奕奕的盖亚少校。随即，快步走向通向地底的长廊，基地像是知道会有他的拜访一样，有一条立体引导灯用一道道的光线，引领他在幽暗中向目标进发。 一个巨大的三角形的大门框在旅程的尽头，散发着令人晕眩的强烈光芒，他不由自主地用手遮挡了下眼睛。 好奇心压制了他天性中的谨小慎微，或者说潜意识中的某些无可描述的东西在促使他一探究竟。 到底是什么样的力量在掌控着这个宏大文明的顶层？ “与其追悔过往，不如掌控未来。”璇玑轻柔曼妙的柏拉图语回荡在纱帐之中。 这里是斯摩夫基地一个隐秘的角落，在米拉的指挥下，把那些数千光年之外运来的豪华家具布置起来，很快就让一个军事基地的内部有了那种曼达安宫华丽又奢靡的风格。 她和他躺在一个舒适的大床上，用一种纯粹女性的妩媚取悦他，用纤柔的手指摸摸他一头剪短的金发，摸到了他线条完美的脸颊，惩戒团长留的那几天不刮的络腮胡子已被剃得干干净净，那留作纪念的长疤也消失不见，现在他就像一位盖亚高级军官那样面容清爽，又像一位柏拉图的金发骑士一样英俊，她摸到他安全局黑色制服肩章上少将的一颗星徽，不自觉地微笑起来。 穿着盖亚少将制服的卡尔基不愿说话，借口大伤未愈在床上躺一会。 “他们说没法为一个当过恐怖分子的人保留国土安全局上将的荣誉，我知道，你也不在乎。”她轻轻吻了一下他的嘴唇，他却像塑像一样无动于衷。 璇玑从转身从床上优雅地跳到了地上，她的侍女安努扶住了她，拿一种特殊的喷剂朝她的肌肤喷洒而去，这让她原本就白皙的肌肤如最珍贵的古代瓷器一样透着晶莹剔透的光。 “我说过，我宁死不当小丑。”他终于开口说话。 “你不是小丑，你是女神的净配，高贵的天鹅骑士。”她回过头，“未来盖亚之王，如果他们能将这艘巨轮顺利地带向君主制的话，你将统治盖亚，这不好吗？” 他又沉默了。 璇玑看着这一切，有一种不真切的感觉，她曾经倾慕，祈求一个高贵的男人爱她，而如今，她这个卑微的上等兵竟摇身一变，变成了秘教的女王，那个男人在不久前还把她禁足在他的卧室里，以保护者的姿态居高临下地控制她，她只能默默忍受。现在，她掌控了他的一切。 “我们会回到曼达安宫，那里非常美，有极美的水池和喷泉，比乌鲁斯蒂瓦更壮丽，我想连白纳福煦宫也没有那么奢华，那里会是我们的新家，你是那里的男主人，我爱你，我的主人。”她学会了一套甜言蜜语，学会了让声音如琴弦一样流淌，只见她跪在床前，含情脉脉地看着他，女性的温柔甜蜜能克胜阳刚的暴力，“你难道不想报复那些把你流放在前线，让你去送死的人？那些杀掉你的手下，一次又一次把你推向绝境的人？” 卡尔基虽然依旧一言不发，但他的神情改变了，在内心，默许了这个价格。 在机器人的引导之下，披着一件拖地黑色斗篷的兰瑟·徐有些惶恐地走在黑暗的走廊里，向一群穿着同样神秘衣服的男人走去。 “啊！你果然来了！”一个矮个子的男人迎了过来，虽然看不清他的脸，但是从他说话的声音和语调上，兰瑟立即认出了他就是自己的“引荐人”龙泽中将。 “噢，我只是好奇……”他打起手势来，尴尬有些不能掩饰。 “?ubha”（安静）一旁的一个阴影中的男人郑重其事地说了一句。 这是柏拉图语！兰瑟大吃一惊，他的好奇心越发被吊起来了，一定要看看这个“光之门”到底在搞什么鬼。 龙泽中将打手势让他跟紧，他便照做，事事模仿周围的一群人。 他们每个人都穿着神秘的黑色斗篷，像幽灵一样列队，步伐整齐。兰瑟心咚咚地跳，心想，他们一定都是盖亚的高级军官们。 一道量子投射形成的完全逼真的水门出现在他们的面前，但完全没有水声，一切都在一种迷一般的静谧中行进着，他们一个个地穿过这模拟的水门，随后是一道熊熊燃烧着的火门。 这是什么样的心理试探和游戏？兰瑟在穿过火舌席卷过全身的火门时，不自觉地弯了下腰，这没有热度的火焰太真实了，在这些门的尽头是什么呢？ 在进入一个宽敞的长方形大厅后，他们按照地上的光标指示站立在属于自己的位置。 兰瑟心想：这不是很像柏拉图人的宗教仪式吗？那些居住在“布哈拉”的骑士们每天都要这样进入一个祈祷室的宗教仪式。 第418章 如此相遇 但一阵哥特式的音乐响起，这种太空时代人工智能下的作品，复调和旋律复杂密集得令人耳膜发颤，脑子跟不上旋律的起伏，兰瑟感觉自己宛如被拉入了极幽深的海底，巨大的压力要将他的灵魂挤压出颅顶，喘不过气来。 所有人都站在预定位置，在兰瑟眼中就像一群暗夜神殿中的幽灵。这是在搞什么鬼？他心里嘀咕。 音乐骤停之后，一切都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一个打扮奇异的女人一身黑裙从一端昂首挺胸地迈步朝前走着。 龙泽中将就在他的身旁，朝少校做了一个跪下的手势，自己就赶紧带头跪下了。 “这怎么回事？……”他轻声地嘟哝一句，然而四周所有人都已纷纷下跪，无人回答。 只剩下他一人站立着，也无人干涉。 那个高挑婀娜的身影穿着那身飘逸的黑裙，比一年四次的芒星城时装周上的服饰更让人惊艳，带着星辰般无数亮片的黑纱轻盈得没有一丝重量，长长的拖群在她身后如一朵盛开的夜玫瑰的层层花瓣，华丽地飞舞，特殊的材质会在飘散出如同彗星彗尾在太空中拖曳的陨冰光芒，让她一边行走，一边在身后带着长长的星光般的亮带。 她穿着特殊的悬浮高跟鞋，迈着高贵又极具女性化的步伐，如步行在云端的仙子般优雅。 兰瑟·徐大胆地把兜帽往上翻，帽檐遮挡他的视线，就在她走过他面前的那刻，他趁着黑暗中的幽光，看清了这个让全场人跪倒在地的年轻女人。 她皮肤白皙，妆容别致，在眼角眉梢处贴着细小晶莹的星辰石，头上带着一顶形态夸张的环状冠冕，由星辰石镶嵌出的无数颗大大小小的星型珠宝围在上面一圈，高高地在头顶上隆起成珠冠的形态，让她显得更高挑，一道黑雾般飘渺的长纱从她的冠冕后段飘逸飞出，她不似必死的凡人，而是从天堂坠入人间的女神。 只消一眼，兰瑟·徐瞬间石化—— 璇玑？！这是？！ 他不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一定是他在做梦，他累坏了，在睡觉，这是梦！ 就在他目瞪口呆地在原地之时，璇玑已经快步走上了顶端的高台之上，她高傲地抬起双手，两位黑衣的侍女出现在两旁，薄薄的烟雾从下方飘荡起来，一道亮光从头顶倾泻，把她的星辰冠冕照耀得无比耀眼夺目，舞台效果之神秘梦幻就连芒星城最高级的秀场都无法企及。 身穿着黑袍，戴着面具的最高女祭司在谦卑地向她行礼后，坐上了高台上的高背座椅。 兰瑟激动不已，对邪教仪轨的进行毫不在意，他的眼里只有如女神临世一般占据着整个祭坛中央的璇玑。 这真的是璇玑？还是只是一个和她极像的女人？他从未想过璇玑会这样？她去哪里了？怎么变成了“光之门”顶礼膜拜的女神？！ 一个高大的男人从光芒万丈的入口处走了过来，这似曾相识的潇洒风度和走路的姿势让兰瑟瞬间认出了他。 卡尔基，穿着一身黑色制服的卡尔基，不是那身白虎骑士团的制服，而是盖亚国土安全局的少将制服—— 那这个女人真就是璇玑？！ 兰瑟如雕塑一样呆立着，璇玑就是他数月以来精神恍惚的原因，如此相遇，如此意外。 一道强光照耀在他剪短的金发之上，闪耀如金，对蓄发的柏拉图人而言，这已是短发，但对盖亚军人而言，这是超过规定的长度，他显然刚刚进行过头部的植皮手术，新毛囊刚开始生发，这让一道骇人的伤痕出现在他头部右侧，除此之外，他依旧完美。 但兰瑟还是敏锐地感受到这个人已不再是曾经的大团长，除了岁月增添的成熟气质之外，深凹眼窝下的那双蓝色的眼睛中透出更阴郁的神色，面颊也更刚硬，与他严肃的神色相得益彰。 望着走来的卡尔基，璇玑高高昂起的面容上带着一丝骄傲的笑容，这也是他完全陌生的深情，眼前的这个人，仿佛只是拥有了璇玑美艳绝伦的皮囊，而失去了她灵魂中明亮清澈的那部分，那道亮光是他初见时就永远忘不了的—— “你别待站着，快跪下！”龙泽中将用诚惶诚恐的声音提醒他，还过来拉了他一下，“徐桑，你要遵守团体纪律啊。” 但他依旧站在那里，脑海中反反复复是和那个精灵般少女的初见，时间带走了一切，他多想重来一次，这次他不会如此胆怯和无能，如此……卑微，设计了一场搞笑的表白，成就的是另一个人的爱情，而他只是一个看客。 此时，女祭司做了一个起身的手势，所有人都站立了起来，这样，他融入其中，显得并不突兀。 “这是什么仪式？”他低声问道，声音竟然是意想不到的冷静。 “我们的女王册封她的骑士。”龙泽中将向他解释道，声音轻到几乎听不见。 所有的记忆都混乱地向他涌来，璇玑是那么多高级将领顶礼膜拜的“女王”？她在发射架前向他的求救，带着绝望的神情： “我现在必须逃离邪教的控制，否则我不知道自己会变成什么样的人，我害怕……！” 他终于明白了。 身穿盖亚少将的黑色制服的卡尔基依旧是一位柏拉图骑士，他庄严而肃穆，又极具风度翩翩。他单膝跪在黑夜般的女王面前的一个精美的骑士凳上，以一种高傲的气质掩饰了臣服的本质。 “我，天堂和群星的女王，星辰最高女祭司，战争和爱情的女神。”她展开双臂，仪态优雅，随后从从黑衣侍女的手中拿取了一把用璀璨透明的宝石雕刻成的宝剑，这把宝剑是为她这样纤细的美女设计的，一切都美不胜收。 “这是册封什么骑士？”他双目炯炯有神地看着这一幕。 “我觉得你不要那么多语，跟着大家行礼就是了……”龙泽中将终于不耐烦了，口气不那么客气了。 第419章 阻挡者 她举手把周身透明的细细水晶剑身搭在他右肩，轻轻碰触到银白色亮星的少将肩章。 “我问你，卡尔基，你是否能在诸神和众人面前发誓，愿意成为芒星城女王的天鹅骑士，无论前途如何险阻，如何危险，无论是受辱还是光荣，不离不弃地效忠于她？是否愿意保护盖亚人以及盖亚文明，英勇奋战，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 “芒星城女王”声音曼妙地问着，但跪在她面前的“天鹅骑士”却低头沉默了。 “你是否愿意接受我做你的女王，和你灵魂的统治者？”她继续 “是的，我愿意。” 卡尔基在尴尬的气氛中终于开口，却无奈地闭上了眼睛。 她高贵平静的面容上难掩一丝得意的微笑，将剑从右肩移到左肩。 “我以盖亚守护者，和芒星城女王的名义，册封你为……” “不！……这不行！” 兰瑟·徐从漫长队列的末端冲了出来，龙泽想阻止都晚了。 “我反对！这个人不配做什么天鹅骑士！” 这下，原本肃穆的宗教氛围一扫而空，所有人都如出戏一般开始窃窃私语。两位册封仪式的主角也都警醒地看着这位冲出队伍的黑袍男人。 “这是阻挡者，留不得了，可惜……”身后高台上的女祭司说了一句，向一旁维持秩序的武装剑士挥手示意。 即使在阴暗的光线下，璇玑依旧觉得这个“阻挡者”如此熟悉，一身云雾般黑纱的女王做了一个阻止的手势，表示她想看事态的继续发展。卡尔基则依旧跪在天鹅绒制作的骑士凳上，作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无奈之态。 “璇玑，你连我都不认识了吗？”兰瑟把兜帽翻了下来。 她原本是他最不敢面对的心中最柔软的地方，而如今，他有勇气直面她的嫌弃和不屑。 这下，是另两个人的一脸惊诧，卡尔基“唰”地站了起来，他忘不了摧毁乌鲁斯蒂瓦并杀死那罗希摩的那个盖亚人，更忘不了审讯室里的那一顿毒打。 “你真的忘记了所有的一切？在这里当什么芒星城的女王，这违反盖亚宪法……”他的表情忧伤，透着一股悲愤，“你不要我的保护，我只能帮你逃离，我不知道之后发生了什么，但现在你在做一件非常危险的事，你不是我认识的璇玑，你变了，不要被邪教骗了……” 璇玑的面孔在一阵煞白和潮红的数秒钟交替后，转为平静。 “兰瑟，你不应该在这里。”她轻轻地嘟哝了句，向左右使了个眼色，并对卡尔基说道：“不要伤害他。” “这是我自己的选择，没有人骗我。”她开口说道，“人有不可抗拒的命运，我曾经努力逃离过，却发觉无处可逃。女神的鲜血把我和盖亚，和信徒们永恒连结……” “你像在说梦话，你被邪教控制了……”兰瑟和卡尔基对视着，他真觉得这是一个梦，卡尔基竟然穿着盖亚主管内部防务的安全局少将制服，但那种典型白虎骑士那种高傲又冷淡的神情，一直未曾改变。 “我们继续仪式吧。”璇玑举起手中的细剑，“我要册封卡尔基为天鹅骑士，他便是‘光之门’最高等级的骑士，你们以后要听他的号令，同心协力保卫盖亚。” “荒唐！他杀了多少人你不知道吗？甚至是屠杀盖亚平民最多的柏拉图军人！对芒星城市民使用过地震波武器的屠夫！有多少人想剁碎了他！就这样的人还期望他保卫盖亚，疯了吗？！” “卡尔基在柏拉图受了不公正的待遇，盖亚会为他讨回公道。”她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 “为了给他讨回公道，让他成为安全部队的少将吗？这太危险，太可笑了！”兰瑟反诘道，“这和让狐狸掌管鸡舍，让狼看管羊群有何区别？” “他当众发过誓了，誓言会约束他……” “誓言？卡尔基的誓言可信吗？你不是被他狠狠耍了一次了吗？那个悲痛欲绝的女孩，是谁让她靠在肩上哭泣的？” “别说了，我们的事都过去了。”璇玑感到尴尬，而卡尔基竟也无言以对，只是皱眉侧过脸。 “就一句过去了，就真过去了吗？”兰瑟感到一阵心痛，“原来你为了和他在一起，甘当一个邪教工具人，爱情蒙蔽了你的眼睛，让你看不到这个世界上真正爱你的人……” “好了！册封天鹅骑士的典礼礼毕。” 女祭司从高高的座椅上起身，庄严地说道，她担忧两个年轻人会把如此庄重神秘的典礼变成情侣拌嘴现场，女神的肉体还是太年轻。 “在返回芒星城后，他们会在曼达安宫举行‘圣婚’，诸天要欢呼，我们的女王拥有如此高贵又强大的骑士，他将永远忠诚于她的意志，盖亚文明将重新焕发生机。” “什么圣婚？我不知道你们在搞什么神神叨叨，但这两个人不合适！我反对！”兰瑟几乎斩钉截铁地反对，完全没有以往的怯弱。 “我们的天鹅骑士曾是白虎骑士团的大团长，七政之一，柏拉图人获悉他叛变的消息会摧毁他们的军心。”女祭司不缓不急地说道，骄傲凌驾一切，“我们在开战至今，已在各条战线上击败过柏拉图人，他们的投降人员达到了历史最高，我们盖亚是宽容自由之地，卡尔基会为他们的融入作出表率。” 直到此时，卡尔基才开口说话：“不要对外宣传我的叛逃，我可以践行誓言，但给我一个新的身份，就像所有的白虎骑士那样，就当卡尔基死了，死在了斯摩夫的炮击中……” “大团长可是我们能得到的最高奖赏，一颗最闪亮的明珠如何隐藏呢？”女祭司说道。 “那我的儿子会活在我的阴影里，就如同阿施拉用一场不可思议的惨败让我难堪一样。”卡尔基深深叹了一口气。 “柏拉图宣扬那个所谓的昴宿四P41区的‘坦能堡战役’吗？”虽然戴着面具，但仍能感觉到女祭司忍不住昂头笑了，“你可以问在座那么多盖亚将军们，他们哪个听闻过一场全歼过白虎骑士团总指挥旗舰的战役？” 第420章 你把自己卖了个好价钱 卡尔基脸上的惊诧掩饰不住，事情过去太久，他从未想过找盖亚人去验证。 “数百年来，我们常在那个区域发生遭遇战，但从未歼灭过白虎骑士团的总部，更没有击毁那艘传奇般全胜战绩的旗舰‘猎户座’，这是你们散播的谎言。”女祭司凛然说道。 突然间，他想起托林对骑士团的覆灭心存怀疑，这让他无言反驳。 “一个人的世界很狭隘，盖亚人和柏拉图人互相征伐数百年，有谁见识过彼此的生活？如果不是我们费尽心机让吾主见识芒星城，吾主还不是活在乌托邦的虚幻之中吗？人只是一种碳基生物，低级才是本色，在庞杂的现代丛林中互相撕咬才是人生，元教徒追求天国引来了至恶，你知道柏拉图的高层权力斗争有多残忍，你活到现在已经是命大了。” 卡尔基抬起头，看着阴暗星空背景下的矮小女祭司，他知道她，她有权力知晓一切。 “柏拉图人没有父母和家族，你们就像工具人一样生活，随时会被抛弃，这点你们都不如我们盖亚人，大公无私的借口中隐藏着极权对个体的极致荼毒。你知道是谁传播假消息的吗？是至圣所。我们接受了一位柏拉图的医疗人员的投诚，他害怕被内务部杀害，他告诉我们，他听取了防御使阿希尔的临终告解，为此一直被找麻烦，阿希尔临死前谈到至圣所曾杀害了一位着名将领……” “别再说了……”卡尔基黯然低头，璇玑走上前抚摸他的肩膀安慰他，她想到了多年前大团长年轻畅然的笑容，为集体奉献是一种至高荣誉。 “破灭人的信仰，和杀他的父亲，哪件事才令人更痛苦？”他低声问道。 “你必须向至圣所讨回公道，我们会祝你一臂之力。璇玑也一样，你们是我们精挑细选的。”女祭司转向“女王”继续说道，“你的父亲叫舒克拉，他也是因同样的原因来我们盖亚，他发出密码，认为至圣所在密谋要杀死他，于是他决心背叛，带着自己的妻子和唯一的女儿……” 女祭司上了年纪的声音在幽暗中显得神秘莫测，璇玑睁大眼睛，似乎往事又浮现，她被偷偷地从“克洛斯特”里运了出来。第一次，她见到了自己的母亲，她不再是女骑士，身穿着一支运输舰队主管的制服…… “舒克拉，听起来不像一位典型的青龙骑士，倒像白虎……”卡尔基喃喃自语。 璇玑面无表情，她第一次听到自己父亲的名字，母亲呼唤的声音突然萦绕，如此陌生，又如此熟悉。 “璇玑的父母还是被杀死了，这是至圣所的命令，否则，以他的身份可以不死。”她又面向了感觉完全听不懂只能呆站着兰瑟·徐，“我们不会犯你说的那种错误，这两位会为我们而战，他们没有选择。” “那你们这样神神叨叨算什么？那么多夹杂柏拉图语的怪怪的话，这简直像一群柏拉图人在参加邪教仪式。”兰瑟面露尴尬之色。 “想击败强大的敌人，只能变成敌人，盖亚将军们必须学习柏拉图人的思维方式，只有共同战斗，共同祈祷过的人才能信任。我们的女王很美，但也很年轻，很稚嫩，所以，我们给她挑选了一位合适的保护者和引导者。” 女祭司威严地向卡尔基站立的方向摆了摆手。 “不，不能是卡尔基……”他摇了摇头，第一次敢用犀利的眼神直直地盯着这位无论任何情况下都保持完美的白虎骑士，哪怕这是一场向盖亚投诚的仪式。 “Endlich，duhastdichzueegutenPreisverkauft，”最终，你把自己卖了一个好价钱他直接怼以质问的口气，曾经在大团长面前灰头土脸的年轻军官不见了，他用出色的战绩找回了自己的信心。 卡尔基则又再一次被俘了，被他瞧不起的盖亚人俘虏了。 “卡尔基！”璇玑轻声叫了他一声，迅速伸开手臂挡在卡尔基的面前，免得他一怒之下拔出佩戴的礼仪剑，“仪式上不能有暴力。” 她说话柔声细语，但依旧让卡尔基心中冒火，他觉得一切都如此令他心烦意乱。 “女神的选择决定一切。”女祭司缓缓开口，“我们只不过是顺应她的心意。我听说，你已要结婚了，还不能祝福这两个人吗？” 璇玑脸色苍白，一直觉得并不真心爱他，想摆脱他的纠缠，但真到得到他要结婚的消息，竟然却心中一紧，犹如乐手弹断了一根琴弦，一片空旷的寂静，再无歌舞和喧嚣。 两个人直直对视，彼此已不再是童年时的玩伴，时间太匆匆。 这场仪式如此匆匆结束，所有人都不再快乐。 “啊呀！你不要再缠着我了！”现在龙泽中将见着他，就借口太忙赶紧跑。 “我需要再见璇玑，就是你们所谓的女王……” 仪式结束得太匆匆，一股烟雾四起，他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到自己的睡床上，在睡眠程序结束后，他发觉一切都像是自己的一场梦。 “不可能了，你把一切都搞砸了，既往不咎已是最好结果，不要再谈任何你在夜晚中见到的事，当它不存在，这是规矩。”中将也终于对他显示出基地总司令的威严来，不再假客气了。 “不！我想再见她一次……” “好了！和你说了，忘记这一切。‘库柏勒号’在仪式结束后就已和护卫舰群离开斯摩夫了，他们要去哪里我也不知道，前线探视结束了！” “砰”一声，兰瑟·徐狠狠地用拳头砸向一旁光滑的壁板上。 “他再也没有碰过我，一个手指头都没有。”璇玑在梳妆时对一旁的米拉幽怨地说道。 在何美丽总统的总统旗舰“库柏勒号”内部设置了一个最豪华的套房，空间宽敞明亮，舱内壁板上浮动着金沙浮动的流动壁画，各种优美的图案在闪闪发亮，轻纱帷帐，芬芳扑鼻。一切都尽量在复原曼达安宫那种纸醉金迷的奢华感。 “这样也好……库柏勒号有最先进最高能的时空跃迁引擎，我们的工程舰还能敲击人工星门，盖亚总统的一切特权，其实都为你而设，这样，至多20天，我们就能返回芒星城外的曼达安宫，可以赶在双月和金星在一条线上同时升起时，举行圣婚了。” 身穿长裙的米拉抚轻轻摸着她浓密的长发，所有银色的发丝都已恢复了正常。 第421章 我要自由 “你依旧是执掌爱情与战争的女王，这世上没有男人能抗拒你的魅力，不用怀疑，怀疑是最坏的，要相信。” 米拉用充满魅惑的语调转动喉舌，用甜蜜的声音蛊惑她。 璇玑看着镜中立体多角度投射的自己，她又变回了那只在安达曼宫中的金丝雀，每一缕发丝都是完美的，每一个毛孔都毫无瑕疵，她们每天都会用各种华丽的装饰，把她装扮成人间的女神。 可是这位女神的面容上却带着淡淡的忧愁，她无力将其驱赶。 “伊什塔尔，最美丽最耀眼的女神，我们崇拜你。”安努在每次梳妆打扮完毕后，都会如邪教仪式一般跪倒在她的脚下。 璇玑身穿反射着水光一般波光潋滟的长裙进入内室，走向巨大的床榻，穿着制服的卡尔基心事重重地躺在那里，依旧佩戴着武器。 “阿加没有给你更衣吗？我来帮你。”美人温柔的话语比这里弥散的香气更诱惑人。 她轻柔地把手放在他佩戴武器的腰带上，但他防备地拉住她的手，示意不愿意解除武装。 此时，她突然意识到，这是多日以来他们靠得最近的一次，她很久都没有感受到他的手的温度。 “这里和娑罗室伐底的家一样，我没有自己的卧室。” “我们在乌鲁斯蒂瓦整夜都在一起，你忘了吗？”她眼中满是柔情，但口气有一丝伤感。 “我太软弱，或说，我放纵自己的情感，得到了这样的结果。” “我们终于在一起了，不好吗？我们马上要回盖亚结婚了，婚礼会非常隆重，这是神圣的婚礼……” 她还没说完，他就粗暴地把她拉倒到了床上，吓了她一跳。 “神圣？”他用无比犀利的眼神看着她，配合他高耸的鼻梁，在幽暗的光线里如同狼目一样在闪闪发光，“按你们邪教的仪轨，我给你戴上那条湿婆变石的项链，你骑在我身上，在众目睽睽下交媾，就是神圣的婚礼？” 璇玑长长的黑发逶迤在柔软的枕头上，理解满脸通红，她不知道他从哪里得知这些细节，米拉教授她的就是这些来自古老知识的密戏。 “不是你描述的那样不堪，这是‘昆达里尼’的至高奥秘，会引导我们上升到大喜乐的境界，与宇宙之源相通，直至空性顿悟……这会让我们成为真正活着的神只……”她那双幽深的黑眼睛深情地注视着他，像是要把他的灵魂吸入其中，“这个时候，就没人能控制我们了，盖亚和柏拉图……” “璇玑，你真信这个？你中邪了。” “你和我在一起的时候，在最快乐之时，没有感受到拙火之力吗？”她伸手抚摸他额头一侧的伤痕，很快头发就要长出来。 他的眼神飘忽，呼吸的声音变粗了，不由自主地用大手掐住她又细又长的脖子。 “你是从黑暗深渊中复活的远古女神，柏拉图的敌人……” “这是柏拉图皇帝离间我们的话，这世界不只是非黑即白。”她感觉到他的手劲，快让她喘不过气来了，“卡尔基，你不再信任我了，我甚至感觉到，你不再爱我，把我视为一个圈套……” “怎么不是一个圈套呢？我失去了自由，一个被胁迫的战俘，就像生活在笼子里的动物，被人监视着，每一分钟……”他用低沉的声音几乎咬牙切齿地说道，“我好不容易逃出了盖亚……承诺我当盖亚国王？盖亚是一个总统制的民主政体，你们是准备政变吗？裹挟着我，把我当枪使，利用我，用一顶空王冠就让我心甘情愿地当一个工具人？” “不，你是自由的，在‘库柏勒号’上没有人监视你，你是自由的，你可以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璇玑辩解道，“你是天鹅骑士，所有人都会听从你，你确实是未来的国王，你知道女祭司的真实身份，她向你恭敬行礼，还有什么不能相信的呢？” “自由？自由走动就是自由吗？对于一位骑士而言，驾驶太空战机在太空中遨游才叫自由！”他缓缓松开了手，她喘气着，眼角湿润了。 “你们敢给我这样的自由吗？” “不，这不行……”她摇摇头，显得很委屈。 他薄薄的嘴角露出一个嘲讽意味的微笑，这高傲的神态刺痛了她。 “我以为你爱我，爱到不愿分离，我以为你会为我留在盖亚，我们会拥有属于自己的家庭，自己的孩子们，我们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终于，她明白大光明神教，甚至自己都犯了一个错误，卡尔基不是一个感情至上的人，他从来很清楚自己到底想要什么，她不是他最爱和最需要的。 “我在一个梦里，一个人的，那么久……” 她的眼泪触动了他，让他感觉到，她还是那个居住在狭小陋室中的孤独女孩，而不是一个被邪教控制的什么女神，那么美，浑身上下却都是阴谋诡计的味道。 “我从小就被教育成完美的战士，我不懂爱情，也不会信任盖亚人，他们总是背信弃义，阿施拉的死因我会自己调查，不会听信你们的一面之词。” “你完全不相信我们？” “连自由都被你们剥夺了，我还能怎么信任？” 他解开了悬挂武器的腰带，随随便便地扔在了莲花形的悬浮床头柜上，制服和靴子也这样胡乱扔在地上，像一个居家男人一样随意，甚至都没有和她道晚安，直接倒头便睡。 在这样的地方，他无法向她表示任何柔情。第一次，他们过起了冷淡夫妻的生活，这是从未预料过的尴尬。 “我们的主，你当然是自由的。” 穿着黑色立体剪裁职业女装的何美丽在保镖和助手的簇拥下站在他的面前，双臂展开，显得无比自信，都不用神秘地遮掩自己的身份。 卡尔基在“库柏勒号”异常明亮宽敞的机库里抬头望着一个数百米的手电筒型大罐在缓缓打开，随后，一节庞大的伞型物在光线下闪闪发光。 第421章 我要自由 “你依旧是执掌爱情与战争的女王，这世上没有男人能抗拒你的魅力，不用怀疑，怀疑是最坏的，要相信。” 米拉用充满魅惑的语调转动喉舌，用甜蜜的声音蛊惑她。 璇玑看着镜中立体多角度投射的自己，她又变回了那只在安达曼宫中的金丝雀，每一缕发丝都是完美的，每一个毛孔都毫无瑕疵，她们每天都会用各种华丽的装饰，把她装扮成人间的女神。 可是这位女神的面容上却带着淡淡的忧愁，她无力将其驱赶。 “伊什塔尔，最美丽最耀眼的女神，我们崇拜你。”安努在每次梳妆打扮完毕后，都会如邪教仪式一般跪倒在她的脚下。 璇玑身穿反射着水光一般波光潋滟的长裙进入内室，走向巨大的床榻，穿着制服的卡尔基心事重重地躺在那里，依旧佩戴着武器。 “阿加没有给你更衣吗？我来帮你。”美人温柔的话语比这里弥散的香气更诱惑人。 她轻柔地把手放在他佩戴武器的腰带上，但他防备地拉住她的手，示意不愿意解除武装。 此时，她突然意识到，这是多日以来他们靠得最近的一次，她很久都没有感受到他的手的温度。 “这里和娑罗室伐底的家一样，我没有自己的卧室。” “我们在乌鲁斯蒂瓦整夜都在一起，你忘了吗？”她眼中满是柔情，但口气有一丝伤感。 “我太软弱，或说，我放纵自己的情感，得到了这样的结果。” “我们终于在一起了，不好吗？我们马上要回盖亚结婚了，婚礼会非常隆重，这是神圣的婚礼……” 她还没说完，他就粗暴地把她拉倒到了床上，吓了她一跳。 “神圣？”他用无比犀利的眼神看着她，配合他高耸的鼻梁，在幽暗的光线里如同狼目一样在闪闪发光，“按你们邪教的仪轨，我给你戴上那条湿婆变石的项链，你骑在我身上，在众目睽睽下交媾，就是神圣的婚礼？” 璇玑长长的黑发逶迤在柔软的枕头上，理解满脸通红，她不知道他从哪里得知这些细节，米拉教授她的就是这些来自古老知识的密戏。 “不是你描述的那样不堪，这是‘昆达里尼’的至高奥秘，会引导我们上升到大喜乐的境界，与宇宙之源相通，直至空性顿悟……这会让我们成为真正活着的神只……”她那双幽深的黑眼睛深情地注视着他，像是要把他的灵魂吸入其中，“这个时候，就没人能控制我们了，盖亚和柏拉图……” “璇玑，你真信这个？你中邪了。” “你和我在一起的时候，在最快乐之时，没有感受到拙火之力吗？”她伸手抚摸他额头一侧的伤痕，很快头发就要长出来。 他的眼神飘忽，呼吸的声音变粗了，不由自主地用大手掐住她又细又长的脖子。 “你是从黑暗深渊中复活的远古女神，柏拉图的敌人……” “这是柏拉图皇帝离间我们的话，这世界不只是非黑即白。”她感觉到他的手劲，快让她喘不过气来了，“卡尔基，你不再信任我了，我甚至感觉到，你不再爱我，把我视为一个圈套……” “怎么不是一个圈套呢？我失去了自由，一个被胁迫的战俘，就像生活在笼子里的动物，被人监视着，每一分钟……”他用低沉的声音几乎咬牙切齿地说道，“我好不容易逃出了盖亚……承诺我当盖亚国王？盖亚是一个总统制的民主政体，你们是准备政变吗？裹挟着我，把我当枪使，利用我，用一顶空王冠就让我心甘情愿地当一个工具人？” “不，你是自由的，在‘库柏勒号’上没有人监视你，你是自由的，你可以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璇玑辩解道，“你是天鹅骑士，所有人都会听从你，你确实是未来的国王，你知道女祭司的真实身份，她向你恭敬行礼，还有什么不能相信的呢？” “自由？自由走动就是自由吗？对于一位骑士而言，驾驶太空战机在太空中遨游才叫自由！”他缓缓松开了手，她喘气着，眼角湿润了。 “你们敢给我这样的自由吗？” “不，这不行……”她摇摇头，显得很委屈。 他薄薄的嘴角露出一个嘲讽意味的微笑，这高傲的神态刺痛了她。 “我以为你爱我，爱到不愿分离，我以为你会为我留在盖亚，我们会拥有属于自己的家庭，自己的孩子们，我们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终于，她明白大光明神教，甚至自己都犯了一个错误，卡尔基不是一个感情至上的人，他从来很清楚自己到底想要什么，她不是他最爱和最需要的。 “我在一个梦里，一个人的，那么久……” 她的眼泪触动了他，让他感觉到，她还是那个居住在狭小陋室中的孤独女孩，而不是一个被邪教控制的什么女神，那么美，浑身上下却都是阴谋诡计的味道。 “我从小就被教育成完美的战士，我不懂爱情，也不会信任盖亚人，他们总是背信弃义，阿施拉的死因我会自己调查，不会听信你们的一面之词。” “你完全不相信我们？” “连自由都被你们剥夺了，我还能怎么信任？” 他解开了悬挂武器的腰带，随随便便地扔在了莲花形的悬浮床头柜上，制服和靴子也这样胡乱扔在地上，像一个居家男人一样随意，甚至都没有和她道晚安，直接倒头便睡。 在这样的地方，他无法向她表示任何柔情。第一次，他们过起了冷淡夫妻的生活，这是从未预料过的尴尬。 “我们的主，你当然是自由的。” 穿着黑色立体剪裁职业女装的何美丽在保镖和助手的簇拥下站在他的面前，双臂展开，显得无比自信，都不用神秘地遮掩自己的身份。 卡尔基在“库柏勒号”异常明亮宽敞的机库里抬头望着一个数百米的手电筒型大罐在缓缓打开，随后，一节庞大的伞型物在光线下闪闪发光。 第422章 英雄皆棋子 “这是……？”他不能抑制得兴奋起来。 那些备用的变形战机会以折叠伞一样的形式装载在筒状储存箱里，柏拉图系统就是如此，他很清楚反射着钻石光芒的锥形机壳会在一群工程师和机械的迅速组装下，变成一架庞大的变形战机。 “你想要的自由。我们给你准备的新婚礼物。”何美丽的永远带着一股高高在上的傲气，“原本想回芒星城后郑重其事地赠予你，但如今你既然因没有自由寝食难安，还不如用次小小礼物表达我们的真心实意。信任是无价的，值得去博取，哪怕代价极大……” 卡尔基只是面带冷冰冰的微笑，像一座雕塑。 一旁的总统助理林晨湖也依旧穿着直筒式的怪异制服，用报数据一样的口气介绍起来： “这是我们盖亚军工最高科技成就，比柏拉图骑士团的大团长级战机更先进的终极太空战争的武器，我们把它称之为"罗恩格林的座骑"，它以你的"小狼"为蓝本，做了更大胆的设计上的突破，机身长度和宽度各增加了80米和30米，更强劲的瞬间星际跳跃能量，这意味着可以用跳跃来躲避炮击，还有更多的质子炮和电荷离子炮座，以及更强的激光导弹系统……” 在卡尔基的眼中只有在眼前展现的逐渐成型的一架庞大的太空战机，闪烁着比星光更璀璨迷人的光辉，这显然就是他的小狼，但是更宏大而壮丽，每一处炮座都如艺术品那样精美，每一条仿生学的线条变得更流畅。 “我们只能在机库里展开一部分，在太空里才能展开所有翼展，吾主，你现在就可以试驾下。”女总统毫不客气打断了助理冗长的介绍。 “你们不怕我驾机直接跑了吗？”卡尔基瞄了这群人一眼。 “"时空无限，我们人类却无处可去，唯有与自己的同伴为伍。"这是我最喜欢的作家蒙特的话，你想回到柏拉图几乎不可能，不到中途就会耗尽燃料，想要找到柏拉图舰队又非易事，只会迷航于茫茫星海，舰载的营养剂可只有一支噢，你会很快饿死，这样的话，返航才是你唯一的选择。”淡淡的笑容浮现在女总统的脸上，显得神秘莫测。“再说，你为什么要回到柏拉图，你已被贬入惩戒团，骑士团早就吊销了你的飞行资格了，你想要的驾驶变形战机的自由，柏拉图人也不会给你。在这里，我们恭敬地侍奉你为男主人，你若回去，可没有好果子吃啊！” 卡尔基面色阴沉，沉默良久。 “我要更换战斗服。”他说道。 “这架天鹅骑士专属的战机不需要更换战斗服，甚至飞行员可以穿着常服驾驶，我指得是不是以传统的方式在内部操控，我们专为你设计了生物电屏磁场盾……” “你穿着现在这一身制服，就能在太空飞驰，之前的变形战机，要是不穿太空铠甲，在大气层内都不能以骑行模式超高速飞行，会烧成灰烬的噢，更无法直接暴露在真空环境飞行，我们能制造特殊的保护罩，让你看起来像能在变形战机上跨骑一般。”何美丽又一次没让助理把话说完，开始滔滔不绝地说了下去，“我们原本计划在更隆重的场合，送交你这件珍贵的礼物，可以想象那个场景，当你穿着天鹅骑士的礼服，在曼达安宫的上空飞驰，啊，那是多么鼓励士气啊！”“这世上没有免费的馈赠，你们在返回盖亚后，需要我在接下来的政变里为你们做什么？”卡尔基用余光喵了。 何美丽扬了扬眉毛，明白卡尔基在日常片语的交谈中就推测出大光明神教的意图。 “好吧，这里也没有什么外人，你也非常了解盖亚。”女总统娓娓道来，“我们的成员来自盖亚的各行各业的精英，我现在是绿党的党魁和盖亚联合政府总统，但在民主体制里一切都是暂时的。民主是一个在设计上有显着缺陷的制度，盖亚使用多党制，议会里除了红绿蓝黑传统四党，每年的小党如雨后春笋般冒出来，当然，他们是朝三暮四的蜉蝣，我们同蓝党联合通常能压制绝大多数反对意见，但我们两党关系本来就矛盾丛生，每一步都如履薄冰，盖亚体系崩溃在即，如今，议会里除了吵架已经达不成任何合理的法案，每一个政客都在想方设法拆别人的台，人民贪财好色，贪生怕死……人类愚蠢而自私的，也许我们还能继续苦撑个几十年，但这有什么意义？” 女总统的眼睛里闪耀着野心勃勃的光芒，“灭亡之路上，要么苦苦支撑，最后被潮流所淘汰，要么认清现实，想想能为自己捞到些什么，提早布局，步步为营。我们既然已经执政，怎么还能交出手中的权力，利用战争，我们扩充了自己的实力，军中都是我们的人，现在，我们需要一个敢打敢杀的汉子先下手为强。” 卡尔基冷冷旁观的眼神看着何美丽激动地打着手势，沉浸于未来的宏伟蓝图内。 “我们的敌人很多，他们利用一个失势的老将制造恐袭，给我们制造了巨大的麻烦，差点裹挟舆论把我们轰下台……” “什么？托林是被人利用的？”卡尔基大吃一惊。 “当然，就凭多年前被流放到1万光年外的柏拉图叛将，他一个人能干点什么呢？鲍尔少将不过是一个棋子，这是对我们的一个警告，哼，我们的夺权之路，必须扫清所有政敌，有你这样的勇士，我们定能达成所愿。” “那我岂不是你们的棋子了？” “所有英雄豪杰都当过棋子。”女总统提高嗓音，“我出生在泰式餐厅的后厨，我父亲炒菜，母亲帮厨，他们付出了一切供我进入最好的政治学院，一步步才走到今日，你以为我没做过棋子吗？年轻人，你想一开始所有人都围绕你运行，那是痴心妄想，你的起点太高，看不到蝼蚁的艰辛，现在你应该知道大地的法则了，清醒过来，我们是你唯一可以翻盘的希望。” 第423章 这世界没有离别 “我见识过盖亚年轻人的生活，民主不过是块遮羞布，这世界上只有‘统治者’和‘被统治者’，柏拉图也一样。”他无奈地深深叹了口气。 “当然，你可是未来的盖亚之王，我保证你会掌握实权，这是对奋战过的勇士的奖赏。” “实权？还是一个被你们操纵的傀儡，戴着虚拟王冠的小丑……” 正在两人还在唇枪舌剑之时，机库旁一道冲送门在闪光后开启。 “……我不像璇玑，她为奢华的生活所迷惑，心甘情愿地趟了这道浑水……” 璇玑带着自己的侍女安奴停下了脚步，这是她第一次听到卡尔基在背后议论自己，如此令她揪心。 两人回头看着突然站在身后的璇玑，一身流动水银般闪耀的光芒倾泻在她纤长而健美的身体之上，一对流光溢彩的流苏装饰物垂坠在脸颊两侧，宛如活生生的女神降临在凡人的面前。她开始有了一种唯我独尊的气场，这让两位习惯于掌权之人也不由自主地收敛了态度。 看到璇玑脸上微妙的表情变化，卡尔基意识到她听到了这番话，看到了她眼睛中的一丝忿恨。 卡尔基，你为什么要这样看轻我？如果我真的爱慕虚荣，就不会只身逃出，流浪星际，历尽艰辛，只是为了与你相遇…… 她强抑住脱口而出对他的反驳，装作没有听到他的话。 何美丽则和安奴交换了下眼色：这下有好戏看了。 “你要去哪里？”她打破了僵局。 “我……想试驾下这架新战机。”卡尔基有些尴尬地转身低头说道。 “你不回来了吗？” “噢，不……” 何美丽意识到，璇玑已在两人的关系中取得了取得了控制权，桀骜不驯如卡尔基，也臣服在女神的光辉之下。 “我想飞行到耗能极限，看能飞多远，试飞一次……” 卡尔基伸手抚摸变形战机的特质钢板，纤长的手指能在特殊的涂层上留下一道浅浅消散的晕痕，如五色光般梦幻地消散，他低垂的蓝眼睛中，灰色的瞳孔抖动放大着。 “你会返航吗？”她声音温柔，但难掩质问的口气。 卡尔基攥紧了拳头，保持沉默。 “变形战机的单机飞行极限距离是500光年，新的战机会更远，我喜欢喜欢极限的距离，宇宙危机四伏，处处险境……”他说道。 “这是你逃离控制的最佳机会，你不会再回来了。”她冷静地说道。 他依旧沉默不语。 “我以为，我们可以在一起开始新的生活，但你不情愿，所有的誓言都是依形势而发，就像当年一样。”璇玑努力地忍住心酸，忍住想哭的冲动，她不是卡尔基最重要的，承认这点依旧痛苦万分。 “你生来高贵，无法忍受盖亚底层人的生活，如今，你已经得到了你梦想中的高位，一切可以顺意了。”他转过身来，“每个人都有自己适宜的生活，那座大城令我恐慌，我从小在乡野长大，依照刻板古怪的教条生活，生活在盖亚会让我无所适从……” “你必须活在一个起床、吃饭、更衣……甚至性爱，都被安排好的世界里吗？你那么害怕自由吗？” “你觉得我跪在你面前，唯唯诺诺地发誓，这就是自由吗？”他不由自主地碰触自己肩膀上盖亚安全部队的肩章，抑制住扯下的冲动。 璇玑不自觉地翕动嘴唇，咬紧牙关，争论陷入了尴尬的僵局中。 “我爱大团长，我想我得到了最好的补偿，爱他胜过世上的一切，甚至自己的生命，到头来，只是我的一厢情愿……”她低下头，黑发上星辰石碎块如颤动着，闪耀令人心碎的光辉。 “璇玑，我已经不年轻了，我不再是你初见的那个人。忘掉大团长，我只是一个忍受反复无常命运折磨的军人，不知道会死在哪里……”卡尔基无奈地仰起头，充满一种英雄落寞的悲凉，“前半生，我只是一个杀人机器，我不想后半生还这样过，我也是一个人，一颗心脏在我胸膛里活生生地跳动，人总是向往自由，厌恶被奴役。” “你一直是最完美的骑士，永远不会变，在我的心里……”她情不自禁地扑向了他，显得那么柔情而忧伤，“我害怕和你分离，这个世界太残忍，我一个人独自面对，充满恐惧……” “不，我们不会分离，只有用眼睛和身体相爱的人才会有分离，对于那些用心灵，用整个灵魂相爱的人而言，这个世界没有离别。”他伤感地说道，抚摸着她的头发，她的头发就如她耀眼的青春，那么光滑，散发芬芳，“璇玑，你也不再是我初见的那个寻找父亲的女孩了，你已经足够强大，恐惧是你臆想出来，事实上，你无所畏惧。” 她放开了他，望着他的面孔，卡尔基是变老了一些，眼角有了浅浅的皱纹，但脸上的每一根线条还是如此完美，岁月夺走了他阳光般的青涩，天使般的眼睛中镀上了尘世的忧伤，但他的灵魂变得更深沉，更有力量。 “是的，我不会害怕，我一个人可以应对任何事……”她忍住了在所有人面前痛哭的冲动，“为自己束缚另一个人是卑鄙的，爱不应该是囚室和锁链。” “我也会争取自己的自由，绝不做一枚棋子，任人摆布。”他用低沉的嗓音坚定地说道，“‘去打仗吧，天狼星的儿子’……我会战斗到底。” “去吧，夫君。”她高傲地挺直身体，不再需要他的拥抱，“我是在你的数次抛弃和背叛中长大的，这让我懂得一个道理，唯有自我，才能屹立不动。” 何美丽惊诧地睁大眼睛，璇玑身上有一种真正女王般的尊严感，浑然天成，不是她们灌输和教育的结果。她以为她会以小女人的软弱和可爱缠住卡尔基，但她竟如此刚强，不做任何低伏哀求的姿态。 卡尔基也感慨万千，尾山书屋内那个梳着两条麻花辫的清纯女孩浮现在眼前，她为失去挚爱而歇斯底里，又哭又闹，毫无理智，要手刃负心汉，而如今，她已变成了如此坚强高贵的女人，如一颗明星，散发万丈光芒。 “终点出发得再远，总会和起点相逢，璇玑，我们是一个人，永恒……” 他头也不回地踏上飞升而起的浮动圆盘，一如既往的坚决和洒脱。 第424章 时过境迁 一支庞大的舰队在漆黑真空中无声地飞速移动，反射着不远处红超巨星的耀眼光芒，如同无数星辰的碎片。 500架“白虎”战机闪烁着耀眼的光辉，这是精锐的不死军骑士在护航之中，一艘一级旗舰在舰群中如巨岛，气势恢宏地飞驰而过，舰身上带着战斗后的炮击痕迹，和舰群坚硬锐利的线条更有一番钢铁雄师之姿。 这艘银白色的巨舰便是白虎骑士团大团长的一级旗舰“特拉克拉尼”，前来驰援第十二舰队“斯基泰”和朱雀骑士团的联合舰队，重新攻击基摩夫基地，但于五小时前，在一颗渐进巨星“阿利亚”附近和盖亚第七舰队发生了遭遇战。 这次，盖亚舰队遭遇柏拉图最精锐的骑士团竟没有望风而逃，他们对白虎骑士团展开了猛烈的攻击，直到旗舰“白泽”遭受重创，才率领残部，逃出了包围圈。 全息的涅盘之花一阵阵地飘散在黑暗空间之中，四散消失。 “我们在阿利亚战役中损失变形战机508架，伤亡189位骑士，293位扈从，损失重型战列舰5艘，轻型战列舰14艘，驱逐类战舰28艘……” 埃吉尔在向参谋长诺尔维汇报道，这位小参谋一脸严肃，认真地看着各种情况汇总。这位眉清目秀的浅栗色头发的年轻人现已转入了伊拉大团长麾下，不过是伊拉认为他作为刚上舰实习的实习小参谋对卡尔基没有忠诚度，其他前大团长的心腹参谋们则被打散编入了其他团长们的麾下。 如今的伊拉志得意满，对一场战役的损失毫不在意，他和喜欢穿着骑士长袍，对军阶毫不在意的卡尔基不同，总是穿着大团长的日常制服，钻石的领章在射光下熠熠生辉，把他衬托得高高在上。 “自从我担任大团长以来，我们似乎未能像在卡尔基时代那样能够重创盖亚人，那些傲慢无礼之辈在背后揶揄我乃平庸之辈，白虎骑士团不再令敌人闻风丧胆。”伊拉用他那双深邃而迷人的眼睛直直地注视自己的参谋长。 “卡尔基是一个疯狂的赌徒，把自己手下的命都押出去，甚至连自己的命都不在意，他是个狂妄自大的恶魔，喝足了兵血才创下了那些所谓的辉煌战绩，我们接手的时候，他把三分之一的实力都消耗殆尽，现在白虎骑士团依旧需要不断补充兵力，伊拉，你能稳住阵脚，我们几乎每次都能取得胜利，就已是奇迹了。” 身穿近侍长制服的蒂米尔站立在指挥座椅一旁，听诺尔维义正严辞地谄媚大团长，脸上不由流露出微妙的表情来，心想：阿利亚战役如果换卡尔基指挥，骑士团的损失不会超过100人，每次战斗的损失都那么大，连他这个卡尔基面前的小透明，都在武装扈从们或伤或死的情况之下，在四年内晋升到了大团长近侍长的位置，诺尔维除了为伊拉鞍前马后地服务和拍马逢迎，在战术战略上毫无建树。 正当伊拉露出宽慰的表情时，一位通讯员突然汇报道：“接收到一段信号频率，是用我们的加密技术发来的，大约在25光时之外的图尔区发来，请求向所有经过的柏拉图军队投降……” 两位最高指挥官愣了一下，诺尔维脸上露出了狐疑的神色来，只有雷达员做了反应：“我们可以放出探测器确定真伪。” “管他呢，我们必须尽快和‘斯基泰’和‘朱雀’骑士团汇合，这种诱饵太小儿科，不接受任何俘虏也是我们白虎骑士团的传统。”诺尔维洒脱地说了一句。 “不……有一段密码使用我们骑士团早已作废的代码，卡尔基大团长……” 通讯员尴尬地说道，伊拉则瞪大了眼睛。 在超过200小时的极速飞行之中，卡尔基不断向外发出方位讯息，希望能被来往的柏拉图舰队发现，身体无力地蜷缩在驾驶舱内，饥饿和疲倦要逼疯了他，即使用营养和提神剂，210小时几乎达到了飞行员的人体极限。 第一次驾驶变形战机宛如做梦一般，脑部神经接受到的信号是如此虚假——白虎骑士团的旗舰接受了他的投诚讯息，在引导他飞跃时空而去。 他的“伐楼那”完全变了，变成了一艘庞大的银白色巨舰，在他眼中带着一股阴沉沉的氛围，不再是威风凛凛的深空王子。 护航的战机编队纷纷散开，一架庞大精良的太空战机穿越而来，如一道银箭之光穿过防御的屏障，飞速轻盈地在磁力引导之下，丝滑般地飞入了“拉特克拉尼”号的内部。 战机的一道道门迅速打开，发出奇怪的声响，回荡在他轰响着耳鸣的内耳，他打起精神，不想被任何人看出已经被逃亡耗尽精力，但在接触舱内飘荡的那股奇特的新鲜空气时，还是感觉到自己早就一身臭汗。 卡尔基闭上眼睛，看着这熟悉又陌生的庞大机库内部，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的通讯讯息竟然被白虎骑士团截获了，他又回到了自己的旧部之中。 这是最好的，也是最坏的情况，就这样发生，在他不顾一切地孤身逃离时，就注定会是一个糟糕的结局。 这已不再是他的部队了，没有如家庭一样温暖欢乐的青春气息，只有一队队穿着太空铠甲的扈从们从四方涌了过来，荷枪实弹地要将他押解。 “带他去指挥部，大团长要见他。”一位年轻的指挥官一挥手，冷冰冰地下令道。 这些年轻人都不认识他了，他不过是被翻页的过去，他们只知道忠诚于伊拉。 “很久不见，卡尔基，我没想到会这样再次和你相见。”伊拉端坐在大团长的指挥座上，被武装扈从们和参谋团体簇拥着，宛如群星璀璨围绕着星系中心。 卡尔基沉默了片刻，伊拉领章上大团长的钻石八角星闪痛了他的双眼，他得强打精神，才不会显示出靠药物才支撑到现在的超级疲劳。 “伊拉，我相信，你依旧是我的朋友，和我一起并肩战斗过的袍泽。” 第425章 和平之吻 这让一旁的参谋长诺尔维不自觉地露出一个冷笑来，他知道，这是卡尔基在向伊拉“乞活”。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这位突然出现的前大团长身上，宇宙总是扭曲着时空感，曾经的卡尔基大团长如瞬间变了一个人一样—— 他穿着一身盖亚军队的黑色制服，一脸倦容，数周都没有剃须的面孔被浓密的红铜色胡髭所覆盖，原本那种惊人的俊美如被遮蔽了一般，更显得颧骨高耸，面部消瘦如刀削，他的金发依照盖亚人的习惯剪短，像稻草般杂乱地堆砌在头上，站立在这群总是梳着整齐发髻的英武骑士面前，他像经历了糟糕之事一样形容憔悴，但那双熠熠生辉的蓝眼睛依旧显示出一种不屈不挠的意志力。 “在冲动之下，在格伦德尔基地，你发动了血色比武，造成了大量骑士的伤亡，损害了白虎骑士团的声望，而现在，你像是变节投靠了盖亚人，又从那里出逃。卡尔基，你真是一个令人惊叹的人，无人可以改变你，甚至无法预测你。”伊拉用高高在上的神态打量着他。 现在，弄死这个丧家之犬只需要动动手指头，大团长决心先玩弄一番。 就像诺维尔对他说的，诛心为上。 “伊拉，我们曾经并肩作战，肝胆相照。我曾经如何对你，你曾经如何对我，你说过，所有人都爱我，你也爱过我，不是吗？” “卡尔基，这些事都过去了，你现在要向我求什么？”伊拉故意加重拖长了“求”字，在所有人面前清晰简略地说道。 卡尔基面色蜡黄，抬头看着伊拉，冷汗从他的鬓角流淌下来，他在众骑士面前从未如此虚弱和威风扫地过。 他站立在众人犀利的目光之中，连驾驶和通讯组的成员都盯着他，四周的仪器在寂静中发出了轻微的响声，屏幕闪烁着奇异的荧光，如同时间瞬间停止。 就在这凝固般的气氛中，身形消瘦的卡尔基缓缓地单膝跪在地上，就如骑士们每日在布哈拉中望弥撒时向大团长下跪一样。 “伊拉，不要杀我，给我一条活路，把我送回柏拉图，送交军事委员会也行，但不要杀我。”他声音颤抖，几乎是哽咽，“杀死我对你并不光彩，你也会有继任者。” 所有人都瞪大眼睛，面露吃惊之色，没人会相信，自己看到了卡尔基下跪乞求的样子。 连伊拉也变了脸色，他自然了解卡尔基的天性有多么高傲，赶紧看了诺尔维一眼，这位城府颇深的参谋长也表情肃然，卡尔基放弃自尊心，直接跪地请求，也使他们的阴谋诡计无所遁形。 “卡尔基，你的行为简直怪异，太不可捉摸……你又是最强大之人，我们恐惧你。”大团长低沉地说道。 “你何出此言？卡尔基？”诺尔维赶紧说道，唯恐伊拉说漏了原定处置他的计划，“我们会公正地对待你，杀你……你太妄想了！” 卡尔基一言不发，只是用眼神示意近百人的扈从们，他们身穿坚硬太空铠甲，气势汹汹地手持各种重型武器将投诚者围簇在中央。 “我再说最后一遍，我要活着回柏拉图，甭管那些狗杂种怎么整我，只要有一口气……我要活着回去，请求你别杀我，看在往日的战友情分上，我从没对不起你过……” 他激动地喘息着，声音低沉而颤抖，一边把右手放到一侧，作出意图攻击的样子。 “否则，今天你也活不了，伊拉！你也总要付出些什么！”他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道，汗水从他的乱糟糟的头发上滴下来，眼中闪耀着犀利无比的光芒透出一股强烈的杀气。 蒂米尔为首的大群武装扈从们都紧张了起来，在杀人技巧和迅猛攻击上，没有比卡尔基更勇猛的战士了，他不要命起来，他们恐怕要死伤一片。 “不！你真的误会了！”诺尔维赶紧说道，“我们接受了你的投诚，至于你在盖亚那里发生了什么，我们不想追究。” “诺尔维，谁都知道你是只老狐狸，你说的话，我不会相信。”卡尔基直盯盯地看着他。 “卡尔基，你不用迫害妄想，我们不会伤害你。”伊拉大度地摆了摆手，“我保证不会这样，你连我的话都不相信了吗？” 卡尔基沉默了片刻，“所以，你让他们用那么大功率的武器对着我？” 伊拉朝下令绝不允许伤害卡尔基，那些齐刷刷指着投诚者的枪口收了回去。 大团长脸上肌肉颤动着，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来，他站起身，摊开双臂，作出宽大接受的样子来，用所有人都听得清楚的声音沉稳地说道：“我身为大团长可以赦免任何人，一个人只要曾是白虎骑士，就永远属于马尔堡，这是传统。” 卡尔基愣了一下，他自然明白这个不成文的惯例。 “起来吧，卡尔基。”伊拉从大团长的指挥座的方位向他所在的位置径直地走过来，示意蒂米尔和近侍们不用跟随他，自己绝对安全。 “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我可以在这里发誓，我会把你送回柏拉图。”伊拉看到站起身的卡尔基没有攻击的意图，便又再走进了一些，“你既然把我当袍泽兄弟，那也应该相信我。” 卡尔基皱了一下眉，那个与他彼此信任的伊拉团长仿佛又回来了，他穿着制服，如此高贵威严，而自己则因饥饿疲劳，几乎是在勉强支撑身体挺直站立。 伊拉近距离地仔细地看着前大团长，他一定在多年的分离中饱受折磨，那种白瓷般肌肤上镀着的一层年轻人鲜嫩的气色消失不见，这是一个刚毅冷酷的男人的面容，眼中几乎满是血丝，似乎没有死在漫长危险的星际旅程里已是幸运。 伊拉伸出双臂，如兄弟一般拥抱了他，卡尔基只是双肩抖动了下，似乎有所抗拒，但又不能抗拒。 大团长当众亲吻了投诚者，这是白虎骑士团内部的传统：凡是被大团长以“和平之吻”亲吻过的人，都不会受任何人的伤害和攻击。 第426章 向内务部求救 伊拉感受到对方嘴唇的干涩起硬痂，嘴里一股长时间没有进食的酸气，两个男人的鼻子直挺高耸，都碰到了一起，两位旧交当着所有人的面亲吻了片刻。 卡尔基感受到了对方温暖的鼻息，这就是他思念良久的兄弟般的情谊？那永远不会忘记的特拉夜斯特陵舍里彼此推心置腹的信任…… 随后，伊拉紧紧地握住了卡尔基的双手，正当他愣住之时，一个巨大的电击团闪耀着亮蓝色的光芒瞬间从伊拉的防御手镯里喷出，笼罩在卡尔基的身体上，发射出激烈的网状光芒。 几乎就在顷刻之间，大吃一惊的卡尔基抽搐着倒地，在冷白色的指挥部地板上发出一声巨响。 “伊拉！真有你的！果然还是你了解这个祸根！”诺尔维快步冲了过来，“用这套真管用了！” “卡尔基，我是答应把你送回柏拉图，可没说是不是你的尸体。”伊拉看着倒地完全失去意识的卡尔基冷冷地说了一句。 “主上！你没事吧。”蒂米尔和众扈从冲了过来。 “当然没事，卡尔基可真依旧是一个粗心人。”伊拉感慨了一句，但看到蒂米尔看着倒在地上的卡尔基，忧伤地紧促着双眉，显出异常感伤的样子，继续说道：“我知道，你们这些旧部看到这场景不好受。” “大团长的和平之吻，是真正的宽恕，不是这样……”蒂米尔斗胆回了一句，“卡尔基相信曾经与他并肩战斗过的战友，这样……太不公平，践踏了誓言……” “世界就是这样，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伊拉略带得意的神色。 “把他拖下去，让人在急救中脑死亡太简单了。”诺尔维低声嘀咕了一句。 在一旁作战参谋座位上的埃吉尔目睹了所有的一切，年轻人脸色苍白，喃喃自语道：“如此英勇坦荡的战士，死在自己人手中，太可怕……” 随后，他果断地在自己的参谋腕带上按了一下。 罗什曼那团长战斗组在距离大团长庞大的舰群5光分距离的深空飞行着，气势宏大地护卫着一侧，二级旗舰“乌尔米拉”闪耀着亮丽的红色和金色，舰身修长流畅如箭头，带着令人印象深刻的光辉灿烂。 “乌尔米拉”的指挥部中，参谋们也在忙着战后的各种汇报汇总，身穿作战参谋制服的商羯罗停止了工作，瞄了一眼自己的参谋腕带，突然捂住腹部，叫了起来： “哎呦！我肚子疼，可能吃坏东西了，让阿玛提顶替我，我上下厕所！急死了！” 就在左右同事诧异的眼光中，这位参谋赶紧拔腿就溜，连参谋长都没抬头反应过来，他就风一样消失在移动电梯门口。 他的老下级埃吉尔利用他给的秘密通讯频道发来了一条紧急求助讯息，关于卡尔基—— 商羯罗敏捷地躲避在底舱洗手间内，打开十几秒钟的录像，在他俊秀的面容上闪耀着亮光，他的眼睛瞪大了。 卡尔基被伊拉俘获了？！ 那条数小时前的奇怪信号段是这件事？！ 伊拉耍诈，要秘密杀掉卡尔基？！ 短短的录像，讯息太多太大了，他的头脑轰得炸起来了。 埃吉尔向他求救，但他早不是参谋长了，现在只不过是罗什曼那团长麾下的一位普通参谋，而且还常常被猜忌提防，无法出谋划策，只能打下手。 “这是怎么回事？！”商羯罗用双手抱头，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这件事太突兀，超过他能应对的能力了。 命运多舛啊……他的心搅乱了起来，他鼓励卡尔基去惩戒团，自己事后都后悔，没有人从那里回来，不如和他一起反了算了，这下所有人都被打散，在新位置上毫不重要，不被信任，他不想这样憋屈一辈子。 但不知怎么卡尔基又投了盖亚人，怎么又回来了？……伊拉阴了他，这下该怎么办？ 脑中一团乱麻，一道光突然射了进来。 那个令人生畏的带着面具的冷血男人巍峨地站立在他面前，伸出铁甲包裹的手指，给了他一个特殊的通讯装置。这是他作为监视者的职责，当前线出现紧急的背叛或突发情况时，高尖科技保证能让内务部比元老院更快地得知消息。 能用吗？能向内务部求救吗？商羯罗紧张地喘起气来。 他又想到和特里西拉斯那次诡异的相见，像同一具高大威武的尸体对话。 “圣人不会让他死，他就不会死……对至圣者而言，卡尔基还有活下去的价值。” “什么样的价值？” “年轻人，你问得太多了，去吧，时间不多了。” “咚咚”一阵砸门一样的敲门声把他从幽暗回忆里打了出来。 “商羯罗！快出来！”参谋长的心腹库沙粗声粗气地叫道，“别磨蹭了！” 他听出了库沙还带着好几个士兵，但依旧镇静地说道：“我拉肚子了！等一下就回去工作！” “别装了！我们调出你的健康即时监控，你好得很。”库沙喊道，“快出来！否则我们会认为你在图谋不轨。” 柏拉图人没有秘密，骑士们的一切情况都尽在掌握。商羯罗闭上了眼睛，做了决定，迅速地用隐藏在各个制服饰件的零件组装出那个精巧的设备，在飞速按键后，把求助讯息用特殊的频道发射了出去。 “我就是不舒服，怎么办？”他毫无畏惧地怼了一句，“等我冲下厕所，等一下。” 他随手就把发射装置扔进了嵌入式的水滴型便桶，透明罩立即封闭上，一个强烈的空气涡旋把一切都压缩为无形。 一切都是那么迅速，正当库沙准备在门外系统开锁时，门开了，商羯罗面色凝重地走了出来。 “我上一次厕所又怎么了？乌特卡什参谋长也太怕事了吧。”商羯罗扬起了黑色的眉毛，不屑地说道。 他若无其事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但内心已经如火山爆发—— 已经把求救信息发给了内务部，他不知道这事最后会怎么样？卡尔基会不会有事？！ 第427章 三位不速之客 “我必须救助他，这是医生的誓言，也是救护骑士的法律。”旗舰医护长阿尔维带着医疗组迅速赶到，开始救助昏迷不醒的卡尔基。 正在计划着如何做得滴水不漏的维尔诺参谋长见状，示意三位部下退下几步，看着医疗组迅速地剥离昏迷者的制服，喷塑喷头瞬间喷出医疗服，医疗机器人迅速地插上营养管，大团长旗舰上的医疗组总是如此高效。 “阿尔维，卡尔基已被剥夺了白虎骑士的荣誉，你不用再救助他了，维持生命体状，把他锁在禁闭茧里就行了。”维尔诺轻声地试探了一句。 “我们能对前大团长这样吗？”阿尔维显得比多年前显得更老成，两鬓几乎都已染霜，皱纹也多了几条，他端详着禁闭双目的卡尔基，他瘦得颧骨高耸，面色死灰一般，不复往日风采，“我在这里当医护长已有十年，尽心尽职，如果不是这样，我想你们里的很多人都已经不在这里了。” 维尔诺被呛住了，他当然还记得，在半年之前，阿尔维曾悉心救治过他，如果不是医护长高超的医术，现在他正躺在柏拉图的军队医院里，或在“lokadhātu”里做漫漫无边的恢复训练，无法和现在一样活蹦乱跳。 医护长在这艘战舰上数十年的全心全意的救助，已让他拥有一种特殊的权威，这让维尔诺斟酌着如何应对，而此时对卡尔基的医疗辅助设备都已接好。 “电解质平衡恢复。”医疗机器人观察着各项指数。 “他的血管和肌肉都受到了伤害，我们必须将其迅速修复。”阿尔维一声令下，另一台医疗机器人迅速将人体锁入透明的医疗罩内，一道银白色的光从头到脚缓缓扫过。 此时，医疗室的门突然开了，一身修长黑色日常制服的大团长快步走了进来。 “阿尔维，你已经做了你应该做的事，可以下去了。”伊拉扫了一眼繁忙而有序的抢救现场，他孤身一人，都没有随从人员。 看到医护长愣住的样子，大团长继续说了句：“去吧，我要和卡尔基单独待一会，我想他现在已经脱离危险了。” 面对大团长的命令，阿尔维表情凝重，维尔诺则忍不住流露出一个诡异的微笑来。 “以卡尔基的体质，他应该很快就能苏醒过来，我们要和他聊几句，叙叙旧。”参谋长说道，掩不住一种阴阳怪气之感。 “不……”医护长明确表示拒绝，他低头查看卡尔基的脸色，一团血色在慢慢晕开在他的脸上，驱散来原先如蜡人一般的了无生气，“我必须等他醒来后……” “阿尔维，你得识相点，这是大团长的命令。”参谋长催促道。 这下阿尔维不再说话，但也没有撤离的意思，只是低头看着卡尔基的生气在一秒钟一秒钟地恢复。 “快走吧，你别不识抬举……” 维尔诺话刚说到一半，忽然一阵诡异气流直飞向一侧，如陡然出现了一个时空的黑洞，吸入了这个空间的能量，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慌忙地转头一看。 只见三个身穿黑色战袍，身披黑色厚斗篷的男人，如三个可怕的幽灵般从一个玄黑色如流动玻璃般的小型时空空洞中飞跃而出，如三只巨大的蝙蝠一样恐怖，人体的行动极为异常迅猛，不似活人。 参谋长的三位亲信也迅速掏枪，朝不速之客们一阵猛烈地射击，但对方飞速拔出了激光剑，旋转成发光的盾牌，将无数道弹线统统斩断消融，整个过程速度快得几乎用肉眼无法看清。 “这是……”伊拉大团长睁大了眼睛，这是最顶级的柏拉图武士的水准，即使在白虎骑士中也不多。 “停止攻击！”大团长干脆地做了一个手势，现在和这三位不速之客发生正面冲突，并不明智。 这三位可怕之人也停止反击，呈三角防卫姿势站立在所有人面前，狭小的传输空间门已关闭，他们如手持激光利剑的堕落天使，带着一股强悍的杀气，黑色罩袍翻帽下的铁黑色面具闪着隐隐的亮光，让每个人看起来都不似血肉之躯。 参谋长倒吸一口冷气，如此打扮，如此武艺的柏拉图武士只能是来自至圣所的“不死军”骑士，他们的剑光是一种耀眼的紫红色，和四大骑士团的骑士们都不一样。 “你们到底是谁？意图为何？”维尔诺高声叫道，和手下三人都冲到伊拉一侧，做出保护的姿态来，这下，反而只有守着病患的医护长和机器人显得不知所措。 “不用紧张。”站在中央铁塔般高大的武士一手手执激光剑，另一只带着黑手套的大手如机械一样，做出了阻挡的手势，表示自己没有恶意，“我是内务部长特里西拉斯，我特意来带走卡尔基，这是至圣所的命令。” 所有人都惊诧不已，这就是传说中的“皇帝的猎犬”，就这样，不可思议地出现在旗舰“特拉克拉尼”的医疗室中。 伊拉大团长脸色苍白，直觉告诉他特里西拉斯就是一位白虎骑士，他挥剑的方式太熟悉——这个传说中恶魔般的人物诡异地出现在众人面前，如此直白地说出了目的，反而让他无所适从。 “如果我拒绝呢？除了元老院和军事枢密院的军事调令，我一概不用听从。这是我的旗舰，你们未经许可也不得这样无故地穿越而来，这是对白虎骑士团大团长权威的挑衅！”伊拉高傲地抬着头，镇静地说道。 特里西拉斯满不在乎地收起剑，双肩抖动地嘲笑起来，这位令人望而生畏的内务部长的怪异举动更让在场所有人毛骨悚然。 “维尔诺，你别自作聪明，我们已经事先安置了通讯结界，你发出的那些调动武装扈从们和卫队的秘密指令是没人能接受到的。”他用戴着手套的手指朝参谋长指了指，态度依旧嚣张，“我只是想要一个废人，一个声名扫地的出局者，不至于让你们这样为难吧。” “哪条法律将内务部置于大团长至上？伊拉身为‘七政’之一，是元老院的最高权威，他不用接受你的命令！”一向不动声色的维尔诺也被对方轻蔑的态度激怒了。 “新的法律，新的秩序，新的帝国，都会降临，现在有的，将来未必有，现在没有的，将来未必没有。”特里西拉斯用他面具发出的略带古怪的低沉声音，竟略带诗意地说了起来，“没人能抗拒，古老星辰的血脉降临世间，重新开始统治。从此，柏拉图只有一个声音，一个思想，再也没有元老院那群无用之辈的呱噪乱语，你们想在新秩序里占据什么位置，还是当一个被历史车轮碾碎的阻挡者，化为星屑灰尘？” 第428章 不幸或是幸运？ 这番诡异如神谕的话竟然让所有在场的人都一片肃然。 “你们要把卡尔基带到哪里去？”伊拉打破了沉默。 “不会比你们想送他去的地方更糟。”特里西拉斯侧过身看了一眼还未恢复意识的卡尔基，他在透明医疗罩中静静地躺着，但显然已经比起初有生气得多。 伊拉清楚内务部知晓一切，“就算得到了不可计数的巨大能量，瞬间时空传输依旧是凡人之躯无法承受的……你们到底是什么？” “人不必知道那么多，只需知道服从于至圣者，匍匐在祂的脚下，祂的一切都是圣的。”这位仿佛没有活在这个世间的怪人依旧像呓语一般在说话，只见他转身，伸出黑手做了一个抬举的动作，包裹臂膀的甲胄发出反重力引力波如一只看不见的手，切断了治疗机的能量，让透明滑盖翻出，将昏迷的卡尔基的身体如魔术一般从空中抬起。 “我说过，你们在我的旗舰之上，哪怕你是内务部长，没有我的许可……”伊拉大声地抗议道。 “这艘旗舰叫什么？拉特克拉尼？一种香花，叫这个名字的女人一定非常漂亮，带有朦胧美。”内务部长用冷冰冰的阴森口气说道，“大团长，你的妻子特拉克拉尼正在生育中心待产，你很快会是一对龙凤双胞胎的父亲，骑士们都认为这是天大的幸运，我想，你不希望他们出什么意外吧。” 陡然之间，伊拉的神情从高傲转为惶恐，大团长努力自我克制，但那种掌控一切的气势如泄了气的皮球一般，肉眼可见的丧气不安。 一旁的维尔诺参谋长也不敢支声反对，谁都在柏拉图有家庭，谁都有软肋，内务部是一团黑暗的阴影，几乎能摧毁每个人的人生。 就这样，这位铁塔般高大强壮的战士从容不迫地将卡尔基轻松抱起，在黑色大氅挥飞而起的威严之中，轻易地在大团长面前带走自己想带走的人。 六角形的移动门打开，原本宽敞明亮的走廊尽头出现了一个黑洞般扭曲的空间如水镜一样。 “人类肉躯确实无法承受数千光年的瞬间时空，使用防护磁场也无济于事。”话虽说如此，特里西拉斯还是打开了一层生物原子能量保护场，“只有经过地狱般的历炼才能知道天狼星血脉的潜能……” 呼吸面罩中发出了一声沉重的叹息，“没有人如此幸运，也没有人如此不幸。” 感觉被拉回了乏力的肉体之中，又在一瞬间内，组成身体的所有原子全部湮灭，如宇宙大爆炸的瞬间，所有的物质都从奇点飞速地红移。 卡尔基的意识陷入了一个奇妙的空洞之中，时光逆流，时光飞逝，时光逆流，时光飞逝……或是时间已消失，一切虚空。 又回到了被盖亚人俘虏前的那个幻境中，一个浑身上下是血的金发男人跪在雕刻精美的巨大王座前，对着一个放置在冰冷宝座之上的婴儿掩面而泣。 一具穿着华贵的无头的尸体躺在不远处的荧蓝色的地板上…… 他的意识从宏伟的宫殿中悠然飘出，幽暗天色如诡异幽深的戏剧布景，整个战斗和屠杀的场景在月光下进行着—— 这是柏拉图最好的武士们之间的冷兵器厮杀，刀光剑影的碰撞声，喊杀声，人体勇猛对冲，被砍断的四肢飞落，人类的痛苦哀嚎和呻吟声……为宫殿照明的发光石柱用一种令人胆战心惊的冷光照耀一切，足有几百米之宽的漫长阶梯上散落着横七竖八的尸体，鲜血汇聚的血泊如泉水一样到处流淌。 一位梳着一头光亮黑色发髻的年轻人如猛兽一样，带领着手下朝一群已经浑身是伤，退到一隅的一群白虎骑士拼命冲杀，他们面对猛烈的进攻，脸上满是血汗相杂的绝望。 身为最高指挥官，年轻人自信地挥手，数位携带折叠弓的青龙骑士朝对方一阵箭如雨下，在惨叫声中，一大片人中箭倒下了，一位领头的年轻白虎骑士身上插着数箭手持巨剑，大吼一声冲出攻击这位敌军的最高指挥官。 黑发年轻人挥舞一把宽刃苗刀应战，毫无惧色，两人以眼花缭乱的速度对攻，刀剑搏击，火光四溅，直到已负伤的金发骑士因体力不支，被一刀狠狠砍在右臂之上。 一声惨绝人寰的叫喊，一道血雾飞溅的猩红，握着双手剑的手飞了出去，黑夜中年轻人的眼睛闪着野兽般的金色的光彩，他没有停手，而是转腕直接一刀削去了失去重心者刀的左脚，又是鲜血飞溅，脚掌从身体上瞬间分离，披散着金发的骑士跌倒在地，场面如同肢解活人—— 意识又抽离了，为何总是会再次进入这个不可思议的时空，这场如此血腥的战斗一直印刻在灵魂的最深处—— 这场战斗到底是什么——这一切又是什么—— 这是梦境？还是，意识时光倒流的过往？ 光在慢慢湮灭，一切消失，又回到了最深的黑暗之中。 在盖亚星上，庞大的安达曼宫在艳阳之下，发散出特殊的光芒，如同一朵莲花一般，盛开在阿尔忒弥斯山脉之下。 璇玑穿着飘逸薄纱裙漫步走过装饰满宝石的长廊，柱子投射下一道道阴影，一侧墙壁每隔一段就有人形灯柱，如同两个古怪的金色埃及女神，以一种浮雕般的扁平感半蹲着守护着火焰，到夜晚，它们就会发散神秘的光芒，现在正是白昼阳光正好之时，但璇玑依旧觉得这里死气沉沉如同坟墓。 一个关押着她的豪华监狱，已经不可能再逃离的地方，除了应战，没有任何逃路。 “欢迎回家，我们的女王，无论你离开多久，这里永远是你的家。”何美丽穿着她永恒不变的高定风格的立体套装，毫不避讳地站在入口处的阶梯之上。 她依旧带着得意的假笑，璇玑接受了所有知识和训导，不再抗拒自己的使命，这使她非常欣慰。 “家？我一直觉得这里像一座监狱，那些浮雕的宝石眼睛让我不寒而栗，我想它们就是监视器。”她毫不客气地走了上来，示意贵为总统的女祭司只能跟在身后。 第429章 宁录计划 “这里不是芒星城，那里居住着芸芸众生，一群为文明提供血肉的人民……”何美丽故意在最后一个词上加重了语气，“人民其实是半个畜生，所以我们才会努力纠正他们的行为，监督他们。而在这里，天堂和群星女王的宫廷，所有人都是体面人，不被监视是自由人的权利。” 就在她说话之时，背后的那扇大门缓缓打开，璇玑迷惑地看着表面覆盖的纳米材料的大门，散发着柔和神秘的金光，上面似乎雕刻着一个宏大的史诗场景——天神散发金光从天而降，和人间女子的爱情，人类的繁衍，宏大的战争和迁移，骑马的骑士…… 她心中触动，如被深深吸引，心驰神往。 随后，她们步入了巨大的大厅，装饰也是安达曼宫一贯奢华的风格，无数如外星植物般的藤蔓在高高的天顶上如DNA的螺旋结构般缠绕，它们的叶片和花朵发出荧光，照亮了整个高耸的天花板。 一种特殊的能量直冲而上，一道道光从两侧透过，将整个宏伟的空间笼罩在神圣的氛围之中。 “这里，就是安放王座的大厅，在举行‘圣婚’三日后，就是加冕仪式，原本，在今年星象最吉祥美好的一天，你和卡尔基会在这里，被加冕为我们的女王和国王，届此，几乎三分之一盖亚军界和政商要人，都会匍匐在你们的脚下。”何美丽指着长方形大厅的顶端高台说道，语气里带着几分微微的诘责。 “那剩下的三分之二呢？缺了他们，我还是盖亚的女王吗？”璇玑眨了眨眼睛，那里现在空空如也。 “我们早对他们释放了足够的善意和暗示，如果他们还是固执己见，那么‘宁录计划’就将他们献为圣婚的牛羊，我们会杀掉那些带头反对我们的人，并且震慑剩余的人，他们别无选择，盖亚会落到我们的手中。”何美丽停顿了下，继续说道，“卡尔基是宁录计划的执行人，是不可或缺的重要一环，你竟然放走了他……” “别再提他了，我说过多少次，你们到底是把我当作伊什塔尔女神的肉身，还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配偶？”璇玑高傲地抬起头，掩饰自己内心的失落，“你们教导我，玄牝之门，天地之根，阴性力量是万物之源，引导阳性能量进入永恒……而现在却不断地提卡尔基很重要，他不愿与我们为伍，又何必勉强，我不想要一个勉强履行职责的丈夫，这让我同情起那位可怜的妻子来……” “宁录计划的前提必须是圣婚带来的‘昆达里尼’的圆满，所以，现在的你还不是女神完全的肉体。”女总统冷冷地打断她。 “我可以举行完全祭，除了圣婚，完全祭也能带来能量的圆满。”璇玑走向空空荡荡的高台，姿态是那么睥睨众生。 “完全祭？”何美丽都不禁倒吸一口冷气。 “是的，我是至高无上的女神，我不需要什么男人。”她高傲地伸展开双臂，四处窗户的光芒都汇聚到王座所在的中心点，而她就站在四面八方亮光集中之处，她轻薄的白裙都反射出冰晶一样的亮光，她梳理优美的黑发之上，在头顶竖立着一颗由小颗粒红宝石攒嵌而成的星辰珠宝，折射出一阵璀璨夺目的酒红色光芒，令人神摇目眩。 “我是天堂的女王，战争与爱情的女神，一切丰饶和权力的来源，我执掌死亡，也带来新生，我是生命之源，也是万物的收割者。” 何美丽望着这副美丽的场景，感觉美到无法直视，璇玑的能量之完美，超乎想象，“好吧，如你所愿。但是，即使你完成了完全祭，也不可能在‘宁录计划’里替代卡尔基的位置，那是男子汉才能做的事。” 璇玑露出了一丝鄙夷的神情，“我生来就是柏拉图的女骑士，受过最好的军事训练，我曾见参与过九千光年之外的残酷太空战争，也和一群星际海盗玩过命，罗斯玛丽·哈里斯阁下，我可不是一个文弱的政客。” 何美丽明白她口中指代为谁，她身高还不到1米55，璇玑要比她高一头，更别说天生异常美丽，虽然执掌大权后，不少人恭维她风姿绰约，但她自知在柏拉图贵族面前如同一只麻鸭。 “呵呵，我想你把这件事想得太简单了，你将面对的将是第一舰队、第二舰队、第三舰队……至少有200位将军会出手反对我们，这可是盖亚有史以来最大的内乱呀，你死我活的战斗，你那点小小人生历练不值一提。”女总统得意地渲染即将来到的内战恐怖，璇玑冷静地看着她以仿佛在恐吓孩童的口气与她说话。 “离开安达曼宫400公里的‘棕榈泉’，你应该知道，军中大佬都在那里置业，那里靠海，风景如画，最美最大的庄园当属‘鹰扬庄园’，它占地足有十分之一的芒星城那么大，连同附近的海域和数个岛屿，就仅仅是冯·阿本贝格家族的私人财产，我们绿党一直想限制社会顶流拥有土地的数量，通过重税限制他们，但似乎只能打击到新贵阶层，这种最古老的军事门阀根本无法撼动，他们在过去的数百年中积累了太多的财富了。” “你们绿党还挺革命嚒，”璇玑带着几分讥讽地说道，“你们可是想建立君主制，现在可至少还是共和制。” “有时候，目的和手段往往是相反的，我们盖亚的困境就是500多年之久政体没有进化，社会已僵化，失去活力所致。” “好借口！” 何美丽瞪了璇玑一眼，知道她聪慧得难以控制，“以后的计划，我会慢慢向你托陈，‘宁录计划’必须实施，我们已经探测到‘鹰扬庄园’的岛屿上有异常空间能量波的振频，那里就是‘磐石会’的老巢，那群少壮派军人，他们也准备动手了，我们没有退路。” “是的，你没有退路了，你在总统连任选举的民意调查里已经落后了，你煽动对柏拉图人的战争仇恨，结果被黑党利用，他们推出了才35岁的维特·汤普森说更加极端的话，满嘴跑火车，竟然比你更受欢迎，你几乎不可能再连任总统了。” “对，在向柏拉图人发动全面战争时我就已断了所有退路，民主政体的归宿不是暴民政治，就是寡头政治，我想将其引向更合理的出路，圣婚后，你会有一个神圣的孩童，这是我们的希望，我们费尽心机卜算的能量，竟然完全不准，宇宙的能量乱流太多，你太任性……” “卡尔基已在这段关系里，得到了他所有想要的一切，不愿再付出更多，我不想去跪地祈求。”她努力地克制住哀伤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