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又一道的质子炮线向斯摩夫基地的指挥部飞去,如被阳光照耀的竖琴上的颤闪一般。
“我们在炮击自己的基地,没有得到上级部门的许可,甚至无法确认这条讯息的真假……”谭林身为参谋长一副大事不妙的表情。
兰瑟·徐只是重复着他最爱说的话:“大毛奇说过,一旦开战,所有作战计划作废。我们有理由相信柏拉图人派遣了一支特别行动队登陆了斯摩夫,这是利用时间差的经典战术,此时基地已经失去了所有的空中防御力量了,如果真给那群邪教徒偷鸡得手的话,那我们全盘皆输。”
“老大,你真的变了,比过去成熟多了。”只比兰瑟小两个月的谭林嘀咕了一句。
“我只是累了。”他突然发觉自己又没法集中精力,眼前是吴莉莉发疯一样,把他送她的几个公仔玩偶从她公寓的门里扔出来,她说根本不喜欢这些幼稚的东西,他就是一个不负责任长不大的男孩,玩弄她的感情。随后,门猛地合上了。
他以为璇玑喜欢公仔,天底下的女孩都喜欢公仔。莉莉收下的时候,笑得那么甜蜜。
成熟,只不过是过去的那个年轻人太幼稚。
“快跑!快跑!”卡尔基大吼道,但他如雷般响亮的声音完全被铠甲受重击时通讯系统损坏的嘈杂声响所掩盖,每个人在地陷天塌般的建筑物里狂奔着,完全没有方向,仅仅是逃生的直觉。
“我们遭到战舰近地炮击了!!”阿治也扯开嗓子狂叫道。
几乎所有人都在扭曲飞荡的飞奔着,斯摩夫基地已经遭到过数轮柏拉图人的炮击,建筑结构已经非常脆弱了,一群群惩戒团士兵如无头苍蝇般本能地逃离炮击点。
“他们杀自己人!”
赫尔的哀嚎在他耳边突然响起,这个棕金色卷发,长翘眼睛,有种精灵般气质的少年于十五年前在刻托阵亡,死于盖亚人对自己阵地的无差别炮击。
如果盖亚人真的是贱民和懦夫,那这场战争早就结束了,他们和柏拉图人一样,也有不惜一切牺牲和代价获取胜利的决心——
一道从天而降明亮的光束直接笼罩住了他全身,如瓦尔哈拉的光明照亮了整个世界。
璇玑还在睡觉,她总像一个怀抱自己心爱玩具的孩子那样紧紧抱住他,他得很小心才能挣脱。
他轻轻摸了摸她光滑的脸蛋,真的爱她?还只是一对男女在战时的一时偷欢?
她让他感觉自己还活着,死亡如门外游荡的鬼影,随时会来——
“卡尔基……”璇玑在半梦半睡中,伸出双臂,朦胧地感受和他的热吻,嘴唇的芬芳和湿热,一切都太销魂,极致的快乐让欲海沉沦,她想沉浸在只有彼此的爱的世界里。
她抱了一个空,才发觉只不过是意识在贪恋他的身体,枕边已空无一人。
璇玑慵懒地半躺着翻起身,这艘母舰只是拥有一个浪漫的名字,远远不是那个不在此世的仙境。团长卧室有一种冷冰冰的线条,宛如一间狭小的医疗室,床像一张单人棺材般狭小,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阴森森的氛围,好像一个人的囚室,囚犯会在这个小间里来回踱步,嗟叹不止,一切都染上了忧郁之气。
她的手摸到了床单上的湿感,脸上一片红潮,裹着她身体的军绿色被子也带着一股湿硬气,很久没有更换过了,这宛若两百年前的破旧士兵单间就是现在卡尔基的“卧室”。
他是一个多么高贵的男人,富丽堂皇得如国王一般,永远忘不了他在“琥珀宫”里吃早餐的背影,透明琉璃一样的晨光照亮了他的金发,再也没有比这更完美的身型了,这样一个高高在上的人,如今却被流放在星际前线——
“我为我们的爱,已经付出够多了!”
她在黑暗中突然想起他这样站在床边,转过身,愤然地说了一句。
难道,他已经后悔陷入这场感情,已经厌倦了她?
还没等敏感的她陷入沉思太久,突然一阵地震般的颤动震荡一切,随后又是更猛烈的一阵震动,简直要把她从床上震下地一般,惊得她赶紧跳下床,捡起乱扔的衣裤飞速地穿好,一阵阵警报响起,显示“乌鲁斯蒂瓦”在遭受敌人的炮击。
原来正在交战!卡尔基一定去指挥部了!
此刻,没有任何人看守她,原本那个如地狱三头犬的瘦兮兮的艾尼也不知去哪里了,整个走廊和远端的士兵休息区都显得空荡荡的。
她慌忙地穿好不合身的舰队制服,打开了从卧室直通指挥室的电梯,径直向指挥中心冲了过去。
“尽量跃迁到离斯摩夫最近的空间,我们被盖亚人发现了!”替代团长指挥母舰的巴克斯坦大声地下令,“这些该死的移动大炮!我们必须再次隐藏起来……”
“怎么回事?!卡尔基,他去了哪里?”璇玑就这样不合时宜地冲进了指挥部,所有人都抬头看了她一眼。
老骑士皱着眉头,努力克制自己指责“这个妾”失礼的行为,如果不是卡尔基在战前特地嘱咐过要善待她,他可能会让她下不了台。
“团长已经率领部众登陆斯摩夫星了。”一股冷冰冰的口气
“什么?”她吃惊地望着一圈显示屏上各种数据,显然已经开打很久了,但即使她这个一线作战人员,都看得出这艘旗舰的设备并不很新。
“我对他说过,我会永远和他在一起,如果他上前线,我也会与他并肩战斗……为什么把我留在这里?”她的眼里露出急切的光芒来,在那么久的分离后,她再也不愿和他分开,不愿让他一个人去冒险。
“在这里诉衷情毫无意义,卡尔基从‘七政’沦落至此,你难辞其咎。”巴克斯坦高傲地抬着头,低垂的雾灰色的眼睛里带着一丝蔑视,“上前线是人头相搏之事,红颜祸水尤嫌祸害不够吗?”
就在他们说话的片刻,“乌鲁斯蒂瓦”已经短程跃迁到新的时空点,只见巨大的显示屏上重新显示新的数据。
“我们应该可以接受到登陆部队的信号了!”通讯员激动地叫了起来,“只是……”
所有人都愣住,因为这位年轻人“哗”地站起身来,脸色如死灰一般,显得十分异常。
“几乎……所有的生命讯号都……消失了。我们军团的登陆部队……可能全军覆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