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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6章 都是灰烬罢了

    翌日,皇宫。

    裴舟白神色凝重,听完林挽朝的话,放下了手中的杯盏,“那批木料,果然有问题。”

    泽渠,贼心不死。

    他曾经还为了守住挽朝兄长的战果而一再隐忍,甚至娶了诺敏为妃,却还是没有压得住他的谋反之心。

    林挽朝的面容毫无表情,“若是那木头真的用在了军营修缮和宫殿加固上,引到了火,后果不堪设想。”

    裴舟白冷笑了笑:“那几个胡商,恐怕也是提前安插在京都的细作,说什么扩宽商道,好手段啊。”

    林挽朝抵着指尖转动,但那里没有扳指。

    不知什么时候,她沉思时,会像裴淮止一样,手指抵着扳指摩挲,只是她细白的指节上干干净净。

    裴舟白注意到了。

    他目光一顿,移开了视线。

    “裴大人呢?”

    林挽朝目光深沉,道:“已经带着人往云昌去了。”

    ——

    林挽朝前脚刚走,诺敏后脚就来觐见。

    自从泽渠向她坦白了云昌的计划后,诺敏就一直寝食难安。

    她想要林挽朝死,想惩戒所有的人,可唯独不想裴舟白受到半点伤害。

    他从一个被所有人抛弃的棋子,一步步走到今天,几经谋划终于成为至高无上了君王,她不忍心让他功亏一篑。

    她自认为,自己是这个世上,唯一明白裴舟白、了解裴舟白心思的人。

    她今天来,是想给他最后一次机会。

    “陛下。”

    自从上次戏楼一事,裴舟白和她再也未说过一句话,

    此刻,听见诺敏的声音,他依旧没有任何反应,只是看着桌案上的折子。

    诺敏的心微沉。

    她咬了咬牙,继续道:"陛下,您就这般不喜臣妾?”

    “纳你为妃之前,我就已经说过了,你我之间,本都是利用。”

    裴舟白缓缓开口,语气清淡。

    诺敏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却还是强撑着站着。

    “可你知道,我嫁给你,不止是利用,宫宴之上,你一身白衣,和我在云昌见过的任何一个男子都不一样,我费尽心机嫁给你,换来的只有一句利用么?”

    裴舟白一句话都不想听她多说,便打断了。

    "如今北庆正值多事之秋,朝堂之事已经让朕焦头烂额,静妃还是莫要再来扰朕。"

    只是权宜之计的利用,她却总是沉浸的唱着真情错爱的独角戏,真是让人反感。

    尤其是,知道泽渠的谋反之心后。

    诺敏的眼泪瞬间夺眶而出,她哽咽道:“所以,陛下当真要与我这样一生一世?”

    “不。”

    裴舟白轻声道:“也许不会,因为朕既然能因为想要云昌臣服就娶你,也可能因为其他原因娶别人,不存在与你一生一世的这样的笑话。”

    毕竟,他真正想娶的,这一生都不会与自己在一起。

    所以,和谁成婚,成几次婚,都不重要了。

    能在朝堂上守着她,与她同行在权力的顶端,一生也就无憾。

    “而且,”裴舟白缓缓站了起来,走近她,看着她,又伸出手,将她脸上的泪珠拂掉,"朕因为云昌娶了你,若是云昌敢生出谋反之意,朕一定会要了你们兄妹的命。"

    诺敏的脸色一白,双腿不由的往后退了几步。

    他是知道什么了吗?

    裴舟白看出了她的惊慌失措,只是居高临下的露出一抹不明所以的冷笑,什么都没说,转身离开。

    诺敏跌坐在地上,脑海中全是裴舟白刚才那张冷漠疏远的脸,眼泪流的越发厉害。

    不知道哭了多久,才慢吞吞的擦拭了脸上的泪痕,离开。

    既然如此,那就鱼死网破好了。

    他明明和自己一样卑劣,却看不起自己。

    那就,一起下地狱吧。

    泽渠收到了妹妹的消息,看她终于下定了决心,心里生出几分欣慰和决绝。

    如今云昌的奸细已经顺利潜入京都,那些云杉木也已经用在了宫殿和军营的修缮之中。

    云昌军队蓄势待发,饶是裴舟白的局布的再深远,大火四起,他也只会自顾不暇。

    到时,那火,会将京都皇城都烧干净。

    什么裴舟白,什么林挽朝,通通都只是一堆灰烬罢了。

    ——

    这几日太阳烈的厉害,城郊漫漫,薛行渊身着黑色盔甲,重甲一步步陷入沙地,走在最前头。

    “将军,云昌都送了云杉木来,为何还让我们用这松木?”

    “是啊,我们舍命守卫京都百姓,连几根木头都要扣扣搜搜……”

    薛行渊正在审察军营修缮,身后的几个副将听说这送来的是云杉木都激动不已,结果仔细一看,却是普通松木,便都有些不满。

    “要我猜啊,这偷梁换柱的戏,就是帝师向陛下建议的,你瞧瞧如今咱们陛下多听那个女人的话。”

    薛行渊步子停住,回头扫了众人一眼。

    副将们一哆嗦,赶紧闭嘴,不敢再吭声。

    他转过头,重新迈开脚步,大步走向营帐。

    “你们几个,若是再议论木料之事,传了出去,军法处置。”

    副将们有再多不愿也不敢多说,他们都是跟着薛行渊出生入死过来的。

    他们更知道,林挽朝是薛行渊的什么人。

    他们还以为,薛行渊会怨恨,会嫉妒,会不满……所以才说了那些话,想为将军出出气。

    薛行渊还没走近帅营,就听到帐内传来士兵的声音。

    “帝师请稍等,将军马上就回来。”

    是阿梨来了?

    他心里一跳,脚下却是加快了脚步。

    帘子掀开,林挽朝就在里头。

    她坐着,刚捧上茶,正要喝一口,就看见薛行渊进来了。

    他的帐篷很大,哪怕行军这么多年,里头都是布置的极有风雅之意,点着熏香,伴着一股野草和日光的味道。

    这是这么久以来,林挽朝第一次来找自己。

    曾经的仇怨似乎没有散去,可那是林挽朝和薛行渊之间的。

    而不是帝师和将军。

    薛行渊忍住激动的心情,恭敬行礼。

    "参见帝师。"

    林挽朝放下杯子站起身,依规行礼。

    她今日穿着一袭玉色宽袖长袍,一头墨发简单的束了个髻,只簪了一枚深褐檀木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