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意趴在玻璃门上,她用力的挣扎两下,见挣不开,她泄了气般虚弱反问:“那我要怎么做,才能叫你满意?顾时宴,你告诉我。”
在这段不健康的上下级关系里,钟意早就应付得心力交瘁了。
顾时宴抓住钟意的后脑勺,逼迫得她后仰过来,他侧首盯着她发颤的睫毛,声音沉沉的质问说:“为什么不反抗?为什么不让黎绍走?”
钟意痛苦的仰起头,她听到顾时宴的质问,心脏像是被两股力量撕扯着一样,蔓延着剧烈的疼痛。
她哭哭笑笑的,情绪全面崩盘。
末了,她只是淡笑,声音轻轻的,柔柔的问说:“我要是反抗了,顾时宴,你就会高兴吗?你就会相信我说的话是真的吗?”
顾时宴怔愣了一下,末了更加大力的抓紧钟意的后脑勺,她被迫得痛哼了一声,随即听到他更冷漠的声音响起说:“少拿这些话来反问我,你没有反抗黎绍,就是你做得不对,钟意,我说过的,你的身体只能属于我。”
钟意大笑起来,眼角却有泪水往下滚,她笑得颤颤的,肩膀一抖一抖的,甚至连后脑勺处传来的疼痛也忽视掉了。
她笑完了,又红着眼睛看顾时宴,她轻声说:“是,我做错了,我该死,我没做到为顾总守身如玉,那顾总打算怎么惩罚我?是要我的命?还是拿我的家人威胁我?顾总想要怎么样,为什么不能直接一点明说呢?何必拐弯抹角的来羞辱我?”
顾时宴凝着钟意的神情,他发现他好像看不透她。
半响,他蓦地放开了她,沉声说:“知错了就好,我总不能真的要了你的命。”
钟意虚弱的靠在玻璃门上,她看着背对着自己的顾时宴的背影,挺拔优雅的姿态,却是那样复杂的一个人。
她狂笑起来,好笑的说道:“顾总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平易近人了?被别的男人看过的一具身体,顾总还稀罕留着?还愿意触碰?不怕脏吗?”
故意的挑衅,引得顾时宴的脚步一顿,他慢悠悠回过头来,幽暗且深不见底的瞳眸中蕴含着一汪的怒意:“闭嘴。”
钟意的笑声却更大了:“顾总不应该杀了我吗?你那样高傲的人,怎么会要一具被别人看过的身体?”
顾时宴气愤靠近,抬起手就扼住钟意的下颌,他将她整个人给按到了玻璃门上,眼刀锐利扫向她说:“我让你住嘴。”
钟意的一张脸涨得通红,可她却并没有听顾时宴的话,反而转了话锋说:“顾总,我来了月经,请问怎么怀您的孩子?”
顾时宴扼住钟意喉咙的手微微松了力量,他眼中的怒意也退散了一些。
钟意感觉到氧气往胸腔里涌去,她又继续笑起来说:“黎医生是您的人,也是您开口让他守着我验尿,请问这个时候为什么又要怪我不反抗?是不是我反抗了,您又要怀疑我居心不良?请问顾总,我到底应该怎么做,您才能满意?”
顾时宴抽回自己的手,心虚的别开了视线,语气冷冷的说:“你不是最会反抗了吗?为什么今天又不反抗了?”
钟意苍凉一笑:“呵,我最会反抗?请问顾总,我又有哪一次是真正反抗成功了的?”
顾时宴不想看钟意一副很有理由的样子,索性转过了身,沉声说着:“又不是得绝症了,为什么不能反抗成功?唯一的理由是,你不想反抗,你想被黎绍看到你的身体,你想勾引他。”
这话,像一根针扎进了钟意的胸膛里,疼得她无以复加。
她悲怆的苦笑着,声音很轻的响起来说:“你怎么知道我不是得……”
绝症了呢?
话还没说完,顾时宴的手机铃声响起了。
面对钟意的质问,他竟然回答不出个所以然来。
所以手机铃声响起的那一刻,他只感觉这铃声来得很及时。
身后钟意的声音,也渐渐听不清了。
他快步走出卫生间,然后在外面接起了电话。
“喂。”刚刚还带着怒意质问钟意的语调,在此刻竟变得温柔起来。
钟意在卫生间里听到,浑身被寒意浸透。
终究是不重要,所以才会这么肆无忌惮的伤害她。
她在顾时宴那里,终究什么也不是。
六年付出,甚至连一点点怜悯也妄想不到。
外面,顾时宴电话那边的声音很清晰。
钟意听出来了,打电话过来的人是苏云禾。
“时晏,我想吃螃蟹了。”撒娇的女孩儿,连声音都是娇娇软软的,听上去很难不让人心生怜惜。
顾时宴明着是严厉,实际是心疼的声音传来说:“不行,螃蟹属于凉性食物,你才来了月经,这两天暂时不能吃这个。”
苏云禾由着性子,任性无理道:“不嘛,我就要吃嘛。”
顾时宴的心软了下来,温声说:“那等你月经结束了,我再带你去吃,这两天说什么也不能让你吃的,吃多了肠胃会不舒服。”
似乎是怕苏云禾不高兴,又耐心的哄一句说:“听话。”
苏云禾没办法,这才承应了下来说:“那好吧。”
顾时宴像是还不放心的样子,温柔着说:“我让人给你送蛋糕过来。”
苏云禾厉声抗议着说:“不要,我不想吃蛋糕,吃太多甜食了,会长胖的。”
顾时宴的声音温柔得不成样子说:“你又不胖,多吃点,没什么的。”
苏云禾嘟囔着说:“可长胖了穿婚纱就不好看了,我想嫁给你的时候是我最漂亮的样子。”
这边,顾时宴长久的沉默了下来。
钟意不知道顾时宴想到了什么,更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沉默。
但没过几秒钟,苏云禾忽然故作不满的质问说:“时晏,你还不回来吗?不是说好的陪我一起看电影吗?我都等你好久了。”
顾时宴的声音才继续响起说:“你先休息会,我一会儿就回来了。”
苏云禾低低的闷哼声忽然传来:“嘶……”
顾时宴忙紧张起来,连忙问说:“怎么了?是不是肚子又痛了?”
苏云禾委屈巴巴的声音传来说:“嗯,肚子好疼。”
顾时宴转头看了一眼卫生间,他没看到钟意,但在短暂的犹豫之后,他还是做了决定,他抬腿就往外面走。
在钟意耳中,他的声音也越来越远。
“云禾,你让佣人给你充一下热水袋,你用热水袋捂着肚子,我很快就回来,等我回来,我用手给你暖肚子……”
后面的话,钟意听不清了,她只听到了门开又关上的声音。
钟意有些站不住了,僵硬的身体贴着玻璃门滑了下来,她跌坐在地上,双腿蜷起来,她抱紧自己,一瞬间,难过、委屈覆顶而来。
顾时宴对苏云禾的关心,就像是凌迟着她的刀子一样,一刀一刀的剜着她心口的肉,几乎让她喘不过气来。
原来被爱的人,可以提要求,可以任性,可以撒娇,可以生气的。
原来被爱,是这样的。
原来顾时宴也是会爱人的。
……
翌日,钟意顶着一张沧桑的面颊就去上班了。
昨晚顾时宴离开后,钟意就在卫生间里呕吐了。
她一夜都没怎么睡好,脑子里翻来覆去的都是一些不开心的事情。
她无数次的试想,如果没遇到顾时宴,现在的她至少还是健康的,说不定还能有一段幸福的恋爱。
可那些,也都只是试想而已,永远不可能成为现实。
钟意到了办公室,汇报完一天的工作行程后,就想着离开办公室。
她的头有些疼,想着去外面透口气,也好舒服一些。
只是刚转过身,顾时宴就叫住了她:“等一下。”
钟意停住脚步,回头时,语气淡然的问说:“顾总还有别的什么吩咐吗?”
她视线落到顾时宴放在桌面上的双手上,那双手,骨节分明,很细长,很好看。
也是这样一双手,昨晚应该在苏云禾的肚子上按摩了很久了吧。
没想到高高在上的顾时宴,也会为了一个女人而弯腰。
想到这些,钟意不由的有些失神了。
顾时宴抬头看她,却看不到她的神情,他也不在意,只是佯装不经意的提起说:“据小道消息,傅家有来柏城开分公司的打算,这件事,你说说你怎么看。”
钟意愣了一下,随即才放轻了声音回答说:“傅家毕竟是大门户,江城只手遮天的大家族,他们想将公司开到柏城来,也只能说明柏城有他们看好的发展前景,但我认为,他们的算盘很有可能会落空。”
顾时宴往椅背上一靠,手中转动着钢笔,语气很清淡的问说:“怎么说?”
钟意不想跟顾时宴再起争执,她想她应该顺着他的心意。
所以,她学着拍马屁:“自古以来,强龙不压地头蛇的道理都存在,顾总在柏城声名显赫,他们想过来开分公司,也得先看看顾总答应不答应。”
这话,顾时宴听得爽朗的笑了出来。
他稍稍坐直身体,却并没有再接钟意的话茬,只是忽然转了话锋问说:“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钟意很淡的笑了一声回答说:“没什么,就是没睡好而已。”
顾时宴却莫名说了一句:“有空就去做个全面体检,可别因为做了我的秘书工作压力大,就累出什么好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