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刹停时,顾时宴就松开了钟意。
后座的车门拽开,陆允洲将钟意拽出了后排。
他站在车门口,高大的身影挡住了外头的光,更是将钟意和顾时宴两个人给隔绝了。
钟意躲在陆允洲的身后,她看到顾时宴得意张狂的伸手抹了一把嘴角,像是意犹未尽一样的舔了舔唇角。
他的脸几乎沉浸在暗光下,可眼底的那股嚣张气焰却不曾减弱半分。
他明晃晃的抬起头,冲着陆允洲挑衅着说:“不得不承认一句,钟意的唇是真的很软,陆医生想必也尝过了吧?”
钟意站在陆允洲身旁,他一向是个温柔且很讲究礼节的人,可此时此刻,他胸口剧烈起伏着,攥紧的拳头嘎吱作响,若不是身后钟意揪着他的衣角。
他想,他是真的会动手的。
钟意害怕,害怕会闹出什么事情,她颤栗着,小声的哀求陆允洲:“不要,允洲哥哥,不要。”
顾时宴是魔鬼,他惯会用阴谋算计。
想必哥哥也是着了他的道,才会在那天动了手。
事情如果发生,那就真的一发不可收拾了。
陆允洲猩红的眼底是翻涌着的怒意,他好不容易缓和过来,才咬紧牙齿对顾时宴冷冷的开口说道:“顾先生,您好歹也是大集团的掌权人,难道不知道违背妇女意愿是犯法的事情吗?”
逆光中的那张脸,顾时宴看不清,却能感觉到陆允洲身上散发出来的怒意。
只是,还是弱了一些。
无权无势,拿什么跟他玩?
最该死的,是他竟然将这样毫无抗衡力的人当成了对手。
这不像他。
太不像他了。
他竟然为了钟意,甘愿自降身价跟这样的人玩。
断了陆允洲的前途,也只不过他一句话的事,可他忽然就觉得没必要了。
捏住了钟意的软肋,他只需要勾勾手,她就乖得像是哈趴狗一样,根本不需要他多做什么。
顾时宴慵懒侧着身子,不紧不慢的问陆允洲说:“那你问问她,我违背妇女意愿了吗?”
陆允洲根本不听顾时宴说了什么,难得的沉下面庞,冷着声音低吼说:“顾先生下车吧,我送不起顾先生这尊大佛。”
顾时宴好笑起来,字里行间都是讥讽:“是送不了?还是看我欺负你心爱的白月光生气了?”
陆允洲下意识的往前,可钟意却死死的抓住了他的胳膊。
他转头看向她,她泪眼朦胧的模样投入他猩红暴怒的眼底,她摇着头,害怕、惶恐、瑟缩、颤抖的样子,稍微抚平了他的怒气。
钟意眼中含着一汪的泪水,她一直摇头。
陆允洲心疼的望着她,也明白她的担忧。
他压住了怒火,轻轻拍了拍钟意的手背以示安抚。
再回头时,他风平浪静的看着顾时宴说道:“顾先生,还用我反复请您下车吗?”
顾时宴倏然觉得失去了意义,没有了再和陆允洲纠缠下去的想法。
他不回应,推开车门后,自己就下了车。
陆允洲当着顾时宴的面,将钟意推进了副驾驶位置上。
顾时宴就倚靠着路灯杆站着,一条腿抬在半空中。
阴沉沉的天光下,他即便是穿了一身简单的家居服,可也仍旧削减不了他身上的光芒。
他站在那,仍是引人注目。
陆允洲刚关上车门,就听到顾时宴淡笑着挑衅的语调响起说:“陆医生也算是医学界里的佼佼者,对我的泄欲玩具倒是上心得很,但一个被我睡腻了的女人,当真配不上陆医生的身价,陆医生不嫌弃的话,我可以多给陆医生介绍两个名媛,凭借陆医生的这幅样貌,最是能讨富婆们的欢心了,运气好的话,还能无痛当爹,这样好的事,陆医生总不会拒绝吧?”
顾时宴的嘴像是淬了毒一样,锐利得像是刀子,句句刺割人心。
陆允洲关好车门,回头瞥向顾时宴,声音带着几分好笑:“这样好的福气,顾先生还是留着自己享用吧。”
顾时宴也不生气,目光清浅落在钟意的后脑勺上,他声音冷淡如水说:“钟意,我在这里等你,十分钟后你要是没回来,我想昨晚的那些话也就不用作数了。”
赤裸裸的威胁灌入耳蜗,钟意的后背沁出一缕缕冷汗。
陆允洲赶忙上车,驶离了这里。
车上,钟意坐得满身像是长满了刺一样,她坐立不安的。
陆允洲的车速并不快,他能感觉到钟意的情绪。
果然没多久,钟意就开口说话了:“允洲哥哥,停车吧。”
陆允洲有些无措:“小意,不要回去了。”
他知道自己话的份量可能并不重,可他必须还是要这样说。
钟意始终盯着窗户外面一排排掠过的风景,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马路上川流不息的车,斑马线上络绎不绝的人流。
她的心像是坠入了深海一样,浮浮沉沉,根本到达不了底。
鼻头酸酸涩涩,喉咙里也是一片干哑,她温声说:“我不回去的话,哥哥就出不来了。”
陆允洲无奈的叹息一声,还是将车子刹停了。
停稳的那一刻,他猛地将手捶打在方向盘上:“小意,我想跟你说一件事,我其实是……”
他想说自己是傅家的孩子,以江城傅家的实力,和顾时宴抗衡根本不在话下。
只是他的话还没有说完,钟意就打断了他说:“允洲哥哥,我下车了。”
她边说边推开车门,正准备下车时,可陆允洲却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臂:“小意,真的要回去吗?”
钟意连头都不敢回,她害怕看到陆允洲眼底的悲恸,更害怕自己动容。
她挣脱他的束缚,心一横就下了车:“允洲哥哥,对不起,我真的要回去。”
她站在路边,将车门给关上了。
甚至到转身离开,她都不敢跟陆允洲对视一眼。
陆允洲想追下去,可他也明白钟意的话没错,他紧紧攥住方向盘,手指都渗出了点点的鲜血。
他想,他只有那一条路可以走。
可傅家那个家,他根本不想回去。
母亲当年被打、被小三辱骂的事情还历历在目,他永远忘不掉。
要是回去,那些不好的回忆就通通会重新开启。
可看着钟意消失的身影,他还是将车子掉头,重新将她护送了回去。
看她回到顾时宴身边,看她佯装高兴。
这一幕幕,他没办法任由钟意这样继续下去。
所以,他并没有回医院,而是看钟意回到顾时宴身旁后,就直接驱车往傅园去了。
他要去见他一母同胞的哥哥,傅寒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