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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零九章 那可是一个女孩子的一生啊。

    凌浅推开门的一瞬间没顾上和老太太打招呼,直接推开对面书房的门。

    书房内算不上明亮。

    凌浅站在门口,视线落在坐在躺椅上的母亲身上时,脚步瞬间定住。

    她迟疑了。

    脚步往前迈了一小步,又收了回来。

    上次在车内她的靠近,让母亲如此激动。

    这次如果也无端地靠近,会不会让母亲更加反感。

    “浅,愣在门口干嘛,进去看看,你母亲刚醒就说要见你呢。”

    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顾老太太的话落入凌浅耳中,不停往下坠的心停了下来,攥着衣角的手松了下来。

    小心翼翼地朝着母亲走去。

    房间里的光线算不上明亮,毕竟何医生在治病的时候,为了保证病人不被外界光线刺激影响治疗,窗帘拉上了大半截。

    顾老太太站在凌浅身后,看着她缓缓走近自己的母亲,嘴角微微放松下来,把书房的门带上。

    凌浅的心依旧悬着,毕竟母亲可能刚刚和顾老太太对话时,是清醒的状态,还认识自己。

    此时此刻不一定。

    在顾家花园里,何医生说过,母亲经过这次治疗之后,可能会恢复一定的记忆,也可能重新记起自己,但概率很小

    。

    凌浅只希望母亲能在何医生的治疗下痊愈,不敢妄想只治疗了一次就可以让母亲痊愈。

    “浅,我找你找了好久,终于找到你了。”凌母站起身,朝着凌浅走着,语气激动着说着。

    双手慢慢张开,脚步加快,一把把小心翼翼靠近自己的凌浅抱入怀中。

    凌浅双手僵住,不知该落在何处,又或者说,如果落在母亲背后,下一秒是推开,是僭越,是厌恶。

    她怕自己承受不了。

    “浅,那条路好黑好黑,终于我看到了一点光,然后你就出现在光亮里。”母亲嘴里说着。

    抱着凌浅的双手攥得更紧了些。

    “我一直在的,母亲。”凌浅缓缓抬起右手,轻轻拍了下母亲的后背。

    “妈妈,你能告诉我你去南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吗?”凌浅问。

    凌浅想知道到底是谁,让母亲变成如今的模样。

    母亲双手忽地松开,后退一步,和凌浅拉开一定的距离。

    脸上开心的表情瞬间僵住,避开凌浅的视线,垂眸看着地面。

    凌浅背后温热消失的一瞬间,心脏猛地停顿,见到母亲的神色,急忙道:“妈妈,记不起来没关系的,就当我刚才没问过这件事。”

    是她太着急了,太着急想要找出背后的人。

    “浅,是妈妈不好。”

    “是妈妈没有跟你打招呼,自己一个人去南城看你爸爸,我应该等你有时间跟你一起去的。”母亲说话的声音很低很低。

    “你不要怪妈妈,好不好?”母亲抬头看着凌浅,黑色的瞳孔里泛着光亮。

    “妈,是我不好,我明明知道你每天无时无刻都在想爸爸,但是却一直没能抽出时间陪你回南城看爸爸,都怪我。”凌浅温柔的声线里带着哭腔。

    站在面前的母亲察觉到凌浅的情绪,缓缓靠近,拍着凌浅的后背安慰道:“好啦,下次我们商量好一起去看你爸爸,好吗?”

    凌浅抿唇,看着母亲,重重地点了点头。

    “我到南城之后,在你爸爸的墓碑前说了很多很多话,有你小时候的事情,有你长大后的事情,还有我和你爸爸之间的往事。”

    “一时间说的太多,忘了时间,天黑了下来。”

    “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撑着一把透明的伞不知何时出现在墓地,告诉我,他是你的朋友。”

    凌母努力回想着当时在南城的事情经过。

    “母亲,你还记得那人的长相,会不会是子墨哥哥

    ?”凌浅皱眉问。

    许子墨说过,他是在南城碰见母亲的。

    母亲摇摇头,“子墨我见过的,就算当时墓地的灯光很暗,但我还是能看清楚,当时来的那人,不是许子墨。”

    “那是谁?”凌浅急切地问。

    “我没见过,只记得,他称呼自己为林先生,听声音很年轻。”

    “他站在你父亲的墓碑前,说了很多,我唯独只记得一句。”母亲继续说。

    “什么话?”凌浅脱口而出。

    但她全然没意识到,这句话背后的一股凉意。

    “他说,我是凌浅的朋友,之所以是朋友,是因为凌浅杀了我最爱的人。”

    母亲语气很平淡,仿佛在述说一个旁观者的故事一般。

    凌浅的寒意从脚底蔓延至全身,“妈,我没杀人,你要相信我。”

    此刻的凌浅已经无暇顾及说出这话的人是谁了,重点是母亲的信任。

    在这个世界上,她仅剩下母亲这一个亲人,当时入狱时,没有一个人相信她,只有父亲和母亲始终站在她这边。

    这份信任支撑着她度过监狱里的每一个日日夜夜。

    “你没杀人,为什么别人会在你爸爸的坟前,说这样的话。”母亲的声音冰冷,毫无温度

    ,冷漠带着厌恶的眼神看着凌浅。

    视线撞上的那一瞬,凌浅心底寒意瞬间涌上心头,双手发凉,浑身发抖。

    如果说母亲不认识自己,骂自己是杀人犯,她还可以安慰下自己。

    可如今,站在自己面前的人,眼神里没有陌生,只有厌恶和冰冷。

    她认识自己,但她却不相信自己。

    “妈,我没杀人,我只是...只是...”凌浅声音颤抖着,抓着母亲的手。

    “只是什么?”

    “只是在一个正满十八岁的女生去往成人礼的路上,撞伤了人?”

    “只是一个参加完国际芭蕾舞比赛的女生,因为你失去了双腿?”

    “只是什么?”

    凌母眼神牢牢盯着凌浅,冷漠的语气反问着。

    凌浅哑然。

    抓住的手抽了回去,转身走到床边,拉开窗帘。

    窗外的天气算不上好,也算不上坏。

    光没了窗帘的遮挡,肆无忌惮地落在房间的每一处,刺痛着凌浅双眼,她抬手下意识去挡。

    “你一句轻飘飘的只是,只是残了,只是失去了双腿?”

    “你站在阳光下,凭自己的良心说一下,就只是吗?”

    “那可是一个女孩子的一生啊。”凌母看着她,一字一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