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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五兄弟聚会(2)

    老五一笑,说:“谁说我只去一首歌哟?”

    我说:“大哥乱扯,张行那盘《成功的路不止一条》磁带上的歌,老五都拿手,加上‘阿里巴巴’和‘成吉思汗’,还有齐秦的歌,估计上百首吧。”

    刘文革说:“就是,嫂子,待会我请你去我们歌厅跳舞,莫听大哥消遣我。”

    曹淑媛脸一红,看着我,意思是要我同意才行,这让我很受用。

    三哥说:“人家小曹出了三千,加上大哥和老五各两千,有七千了。二哥,你就算了,我出剩下的一千三。哦,还有,老四为了那个靖关龚大发的账,自己还从老高那借了五百,要我说,全还给他,不看他的卵脸色。”

    刘文革见二哥不爽快的样子,一拍桌子说:“这五百,算我的!”

    二哥常国庆尴尬一笑,对我说:“老四,我的情况你知道,家里……”

    我忙拦住他的话,说:“二哥,我理解,我也是同你一样的,家里就这个样子。”

    大家纷纷掏出钱包,把钱都搁在我面前。

    曹淑媛很感动的样子,又敬了大家一杯。然后,从自己的小挎包里拿出便笺和笔。先撕下一张便笺纸,说:“请大家把名字写下来,免得我写错了。”

    三哥说:“不用了,小曹,我们同老四是好兄弟!”

    曹淑媛坚决的说:“亲兄弟,明算账。这个借条一定要的,哪怕你们不用张兆一还,那是情分上的事。否则,张兆一,这钱你就不能收下!”

    大哥仰天大笑,说:“哎呀,看来我们五兄弟的最终结果,都要被老婆管起来的。好,听弟媳妇的!老

    四,我还是那句话,你小子,好福气!”

    除了二哥常国庆,他们三个都写了自己的名字。

    曹淑媛到旁边的茶几上,去写借条。

    三哥又说:“老四,你来之前,我也把那个万德广死卵的事说了。你说,怎么搞这王八蛋一下。特马的,欺负到我们兄弟头上来了!”

    二哥也忙说:“就是,一个小土财主,狂的没有边了。你说老四,想怎么弄他?”

    我瞥见正低头写借条的曹淑媛抬了一下头,眉毛皱了一下。

    我说:“现在的事情,是这蠢崽可能同我们支行的人合伙搞我。”

    老二一拍桌子,说:“那更不能放过他!”

    三哥一摆手,说:“不需要动肝火,大哥,你就可以制住他。”

    大哥笑了,说:“了解了解。特马的,我明天就跟阳湖工商所的所长打电话,让他查一下什么屌‘环球竹木制品厂’的营业执照。不信他那么过硬!要是有一丁点问题,就收缴了他的执照。”

    几个兄弟纷纷说对对对,好好好。

    二哥显然是感觉没有借钱给我,不好意思,说:“这个万德广是个有名的‘花脚猫狸’,找机会看看,捉他一个嫖娼,哼!”

    大家又笑着说对对对,好好好。

    这时曹淑媛过来,把三张写好的借条递给我,说:“你在借款人那签字。”

    我一看,她按几个兄弟借给我的金额,开好了借据。我忙在上面签了字,她接过去,把我面前的现金又点了一遍,放进自己的包里,再把借条一张一张的双手递给每个人。

    大家不接都不好看了,每个人接了,赞一句

    “好漂亮的字!”

    刘文革说:“四嫂,四哥也要给你开借条吧?”

    曹淑媛脸一红,说:“别总乱叫!我借的是高利贷。”说完,自己捂嘴笑了。

    一场借钱的事办下来,不但是我兄弟,连我对曹淑媛刮目相看了,干练、清爽,有分寸。

    她又对说:“好了,张兆一,多亏你兄弟帮忙,要不看你怎么收场!你今天就联系那个高总,要他开好一张八千三的现金缴款单,一张八千三的、转账到什么环球竹木制品厂的转账支票。明天把这些钱先交进来,再转过去。”

    大哥一拍手,说:“小曹真是能干!来,我们五兄弟敬小曹一杯。”

    两瓶五粮液喝完,才结束饭局。

    刘文革一定要请大家去他驻唱的“黄金时代歌舞厅”玩。

    曹淑媛望了望我的手表,我一看,已经是九点二十一分了。

    “算了,曹淑媛她家规矩多,晚上十点是要回家点卯的,否则要挨训。我送她回去。”我说。

    大哥说:“那好,你回头再过来,好久没有给老五捧场了。”

    “好的。”我答应了一句,知道大哥又是叫了什么办执照要求他的个体户,去“黄金时代”玩,去买单。

    我同曹淑媛走在有些空荡的大街上。我右手推我车,左手推她的车,这样她就可以走在我右边,靠的近一点。

    “曹淑媛,你喝酒蛮杀火(厉害)呀,总喝了三四两吧?”

    她一笑,说:“祖传的,这点酒还好。”

    卧草!这么举重若轻、风轻云淡?

    “你一身酒味,回去不挨骂?”

    “我就说是陪张兆一喝酒,

    他逼我的!”她咯咯一笑。

    “张兆一,你们什么五个兄弟,经常泡歌舞厅么?”她很关心的样子。

    我理解,那个时候的歌舞厅,在多数人眼里,就不会是正经人会经常去的地方。风气初开的年代,歌舞厅成了社会闲杂人、地痞、混混、罗汉仔子争强好斗的场所。经常有打架斗殴、争风吃醋的新闻从那里流出,成了社会治安的一个难点。

    “我很少去,一个月也没有一次。”我老实说,“我去都是蹭大哥、二哥、三哥的便宜。他们有人求办事,就有人请。要么就是老五请我们一起去玩。我去的少,说老实话,一是不喜欢那种场合,二是没有钱回请人家,也不好意思了。”

    我也奇怪,我现在在曹淑媛面前说这些没有面子的话,一点也不感到寒碜。

    “你们五个人好奇怪哟,怎么会凑到一起?好像都是不搭架的人。”

    “我同大哥、三哥,是在拳击爱好协会认识的。二哥是三哥的朋友。老五是我教的补习班的学生,我教他数学。”

    “这么复杂?”

    “一点也不复杂。改一句白居易的诗,同是天涯底层人,相逢何必曾相识?除了三哥,我们的社会地位都比较低。

    “大哥、二哥家都农村的,他们考取了中专,毕业才分配到了工商、公安。老五至今还是自来水厂的临时工,还吃农村粮。只是他修理的手艺好,自来水厂才用他。不过,他是我们兄弟中最会赚钱的,自来水厂一份工资、歌舞厅一份高工资,他还办了吉它班,又有一份收。

    “三哥其实同你家的情况差不多,

    父母都是国家干部,领导。只是他实在不喜欢读书,十六岁就参加工作了。”

    “你们呀,真的有些江湖义气的味道。为什么要弄成这样呢?我是怕你会惹什么事。像我两个哥哥,可从来不搞这样的名堂。”

    我停住脚步,望着她天真的样子,突然感觉她离我有点远了。

    她乜了我一眼,说:“怎么,我说错了?你不可以不搞什么结拜呀这些东西?”

    “曹大小姐,如果我们同你两个哥哥一样,一个是检察官、一个是税务人员,有这样的出身、能受到这样的环境恩泽,我们谁会想到搞这些?”

    也许,曹淑媛永远不会理解,什么是抱团取暖。那时的社会,风气大开,人的贫富情况也开始悬殊。新的风气涌入,泥沙俱下、新旧冲撞。谁能一下子找准自己的定位?好像不搞个结拜或者团伙,再惹点是非,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社会上的人。

    “你爷爷去世前,原来是东渺市的副市长。我爷爷是谁,连我爸爸也不知道。你说,这有什么可比的?”我突然有些伤感,但不自卑。

    “好了,人家只是怕你跟社会上的混子一样,还天天想着做《上海滩》的许文强哩。”她娇嗔着,亲了我一下。

    “可惜,我不是许文强的那个时代了。”我惆怅起来。

    曹淑媛又紧紧的捏了捏我的手,没有说话。她很清楚,她两个哥哥,全是靠父母关系进的好单位。要论实力,哪有我的样?

    在她家附近的树荫里,我们完成了接吻亲热仪式。

    她说:“张兆一,你今晚不准再去‘黄金时代’,听到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