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不好。”叶飘将她拉进屋里,轻轻抱住她。
阿依慕将头靠在叶飘的胸口,忍不住低声抽泣。
一年前的除夕夜,马尔可被枪杀,一直躺在冰冷的雪地里。
吃饭的时候,叶飘就想到了这点,但看阿依慕又说又笑,非常开心,他也就放下了悬着的心。
那一晚发生的事,必然会伴随阿依慕一辈子。
叶飘扶她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下,说道:“我去给你倒杯水。”
等叶飘端着水回来时,阿依慕已经躺在了被窝里。
“阿卡,今晚我要抱着你睡。”阿依慕很困,但又很怕,刚才翻来覆去,死活睡不着,非常痛苦。
叶飘走过去,将水递给她:“好。”
阿依慕喝完水,将头完全埋进被子里,不敢看叶飘。
叶飘关了灯,小心翼翼地钻进被窝。
阿依慕摸索着抱住叶飘,整个人跟蛇一样缠在叶飘的身上。
叶飘的心扑通扑通狂跳,很快额头满是汗水。
没多久,身边的阿依慕的呼吸变得低沉。
叶飘轻轻叫了几声,她都没有回应,应该是睡着了。
叶飘笑了笑,闭上眼睛,没多久也进入了梦乡。
次日一大早,上官墨就去敲阿依慕的房门。
今天是大年初一,得去长辈家里拜年。
即便不特意打扮,阿依慕也是美得跟天仙似的。
但上官墨还是决定稍微打扮一下,保证阿依慕会比天仙还要好看。
敲了好几下,都不见阿依慕有回应。
平时这个时间点,阿依慕早就起床了。
房门没锁,上官墨推开后,看到被褥叠得整整齐齐,阿依慕并不在房中。
“三问,阿依慕不见了。”上官墨着急地冲出房间,对正坐在沙发上看报纸的叶三问喊道。
叶三问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抬手指了指叶飘的房间。
“你是说……”上官墨赶紧过去坐到叶三问的旁边,满脸的难以置信。
她觉得阿依慕不是这样的姑娘,难道是她看错了?
“年轻人嘛,这很正常。”叶三问并不觉得这有什么。
说不定两个孩子在白杨乡的时候,就已经睡在了一起。
阿依慕是孤儿,一个人住,很方便的。
“这样不好。”上官墨眉头紧皱。
叶三问说:“阿依慕这孩子挺好的,我很满意,反正他们很快就会结婚,就随他们去吧。”
上官墨喝了口水,还是觉得不好。
就在这时,阿依慕从叶飘的房间里走出来,看到上官墨和叶三问都在客厅里,笑着打了声招呼,就去了卫生间。
“这孩子怎么……”上官墨的眉头皱得更紧。
阿依慕表现得很自然,没有半点的忸怩,或是不好意思。
这种自然,就像是她已经跟叶飘结婚好几年了,甚至都成了老夫老妻。
“不行,我得好好教训教训叶飘。”上官墨起身就往叶飘的房间里走。
她的速度很快,叶三问想拉都是没有机会。
上官墨刚到门口,叶飘已是打着哈欠走了出来。
“你给我过来。”上官墨拉着叶飘到了沙发这边,“昨晚你跟阿依慕睡了?”
叶飘有点没反应过来,点点头说:“是啊。”
“你这孩子,让我说你什么好?”上官墨的情绪立马激动起来,“你们俩还没结婚呢,就,就……”
叶飘马上清醒,急忙解释:“我们只是抱着睡,什么都没做。”
“那也不行……”上官墨怒吼。
刷完牙,洗完脸,阿依慕听到上官墨的吼声,急忙从卫生间里出来,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叶飘皱眉:“妈,你别吓到阿依慕。”
“小墨,你冷静点,大过年的,吵什么吵?”叶三问觉得上官墨太过神经质了,现在都什么年代了,情侣间未婚同居的多得是,不能再用他们的价值观来约束年轻的这一代。
一代人有一代人的活法,如果非得将自己的价值观强加到孩子身上,只会适得其反,让孩子产生叛逆心理。
“阿姨,怎么了?”阿依慕过去抱住上官墨的胳膊问道。
上官墨叹了口气,扭头问:“阿依慕,你怎么跑到叶飘的房间去睡了?”
“因为我害怕呀。”阿依慕说。
上官墨诧异:“前两晚不怕,昨晚怎么就怕了?”
“那是因为……”阿依慕抬头看向叶飘,不知道该不该说出实情。
叶飘点点头,这事应该告诉父母,这样父母就会知道阿依慕究竟经历过什么。
如果不说清楚,以后还不知道父母会闹出怎样的事来。
“阿姨,就在去年的除夕夜,我阿大……就是我爸,被人枪杀了……”阿依慕不想回忆那一晚发生的事,但只要说起,脑子里就会出现父亲躺在血泊里的画面。
上官墨愣住了。
叶三问也愣住了。
“凶手抓住了吗?”叶三问这时候也皱起了眉头。
阿依慕再也无法控制自己,哭得很难过。
上官墨抱着她,也是眼含热泪,暗暗责骂自己,非得在大年初一挑起阿依慕的伤心事。
叶飘说:“凶手有三个人,不知怎的他们之间发生了矛盾,互相残杀致死,我们只找到了他们的尸体。”
“恶有恶报,死得好。”上官墨说。
叶飘拿来纸巾,给阿依慕擦干泪水,笑道:“今天是大年初一,我们得去拜年啊,有红包拿。”
叶飘的七大姑,八大姨,全都住在滨河市。
以前他最期待的就是大年初一这一天,到这家去拜个年,再到那家去拜个年,就能收到很多红包。
喜欢的玩具,喜欢的书籍,喜欢的球鞋,都能买买买。
“咱小区是不是出事了?”上官墨走到窗户那边时,朝下看了看,发现楼下聚集着很多人,还有警车停在旁边。
叶三问也过来查看,皱眉说:“肯定是出事了,还是大事。”
收拾好后,四人出了门,坐电梯来到楼下。
围观的人比刚才更多了。
警车也多了好几辆。
出于职业习惯,叶飘有些走不动道。
“老刘,这是咋了?”叶三问问旁边在看热闹的一个大叔。
那大叔悄声说:“有人被杀了。”
“谁啊?”叶三问也来了兴趣。
那大叔摇头:“不清楚,尸体就躺在那边的绿化带里,我来得迟,没看到尸体。”
现在绿化带那边早就拉起了警戒线,不让无关人士靠近。
“喝点酒就容易闹事,老叶,以后你少喝点。”上官墨曾经做过一个统计,过年期间发生刑事案件的概率,要比平时高得多。
归根结底,还是因为在过年的时候,酒局多了。
叶飘倒是想过去看看,但感觉过去就是给当地警察添乱。
没想到在大年三十晚上,居然会在自家楼下发生凶杀案。
叶飘甚至觉得自己都有点柯南属性了,走哪哪死人。
“你是叶飘吧?”一家人朝小区外走,突然有个警察拦住了他们。
那个警察看着三十多岁,肤色黝黑,比叶飘还要高点。
叶飘仔细打量着他,发现记忆里没见过这个人,点点头说:“是我,你是?”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知道你,你现在可是咱警界的大明星啊。”那警察掏出手机,就要跟叶飘来张合影。
他发现前置摄像头怕得并不好看,就请阿依慕帮忙拍摄。
阿依慕的拍照水平很有限,但拍出来的照片让那警察很满意。
“怎么称呼?”一直都是那警察在说,直到此刻,叶飘才有机会问他的名字。
那警察笑着答道:“我叫魏学源,是咱天水区公安局刑侦大队的队长。”
“魏队,抓到凶手了吗?”叶飘倒是没想到,眼前这个看似不起眼的男人,居然会是刑侦大队的大队长。
做警察更得铭记,人不可貌相。
“监控死角,没有目击证人,难啊。”魏学源很头疼。
大过年的,谁会丧心病狂到在一个高档小区里杀人?
往年魏学源在过年期间办理的案子,基本上都是比较严重的打架斗殴,还有就是打击黄赌毒。
每逢佳节,黄赌毒就会愈发猖狂。
叶飘很同情魏学源,在自己的辖区内发生命案,这年是别想过好了。
他跟魏学源握握手,说道:“魏队,那您忙,我还得赶去拜年呢。”
“行行,耽误你的时间了,不好意思啊。”魏学源忙着道歉。
“没事没事。”叶飘赶紧跟家人离开。
魏学源看他的眼神,有种说不出的诡异。
那眼神,他只从阿依慕的眼睛里看到过。
但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对他露出那种眼神,而且还异常炽烈,着实可怕。
“阿飘,想不到你现在都成名人了。”叶三问回头看了一眼忙碌的警察,脸上全是欣慰的笑容。
叶飘皱眉:“叶三问同志,我强调过很多次,不要叫我阿飘,不要叫我阿飘,叫我叶飘就好。”
阿飘可是鬼啊。
叶三问沉浸在某种难言的喜悦中,根本没听叶飘在说什么。
这次的拜年,从这家到那家,再从那家到这家,直到午饭时分才结束。
阿依慕很讨人喜,七大姑八大姨都稀罕得很,给阿依慕的红包比往年给叶飘的大得多。
午饭是在奶奶家吃的。
奶奶申由已到了古稀之年,是个老刑警,退休后,又被返聘,直到前两年生了一场大病,才正式离开了她热爱一生奋斗一生的公安事业。
叶飘多次跟奶奶提出,让奶奶搬去跟父母住在一起,奶奶总说她一个人习惯了,而且她的身体很硬朗,能照顾好自己,没必要给孩子添麻烦。
其实爷爷是前年去世的,奶奶最是依靠爷爷,怎可能习惯了一个人?
奶奶是老刑警,总是忙着各种案子,各种讲座,在警界颇有名望,但在生活里,她简直就是个小白,啥都不会,幸好有爷爷在,才没让她的生活糟糕到一塌糊涂。
叶飘心里明白,奶奶不肯跟父母一起住,只是为了维护她最后的倔强。
爷爷的死,让奶奶和父亲之间有了不可调和的矛盾。
父亲叶三问始终觉得,如果不是奶奶退休后,又跑回去当什么返聘专家,继续插手那些棘手难缠的案子,爷爷也不会遇害。
奶奶干了一辈子的刑警,侦破了很多大案要案,唯独爷爷遇害的案子,她付出最大的心血,却没找到任何线索,让这案子成了悬案。
叶三问当时还嘲笑过奶奶,说奶奶被人称为神探,结果呢,连杀死自己老公的凶手都抓不到,算哪门子的神探?
就因爷爷被害的事,叶三问有一年多都没跟奶奶说过话。
叶飘执意报考警校,叶三问认为也是奶奶在背后煽风点火。
直到叶飘从警校毕业,要去遥远的西北农村工作,叶三问跟奶奶的关系才有所缓和。
申由知道叶飘带着一个漂亮的孙媳妇,一大早就起来忙活,饭菜丰盛得像是在五星级酒店吃饭似的。
一进门,申由就拉着阿依慕的手,坐到沙发上问东问西,开心得像个孩子。
申由问什么,阿依慕就答什么。
阿依慕的回答,总是出乎申由的意料,觉得这孩子不错,直率,不遮遮掩掩,不装模作样,是个能过日子的好姑娘。
“妈,再聊下去饭菜都要凉了。”上官墨催促她们赶紧过来吃饭。
叶三问跟申由的关系出现问题后,一直都是上官墨经常跑去看望申由,洗衣做饭,收拾家务,尽心尽力陪伴申由从失去爷爷的痛苦中走了出来。
吃过饭,叶三问和叶飘收拾碗筷到厨房去洗。
阿依慕想要去帮忙,却被申由拉住:“别去,这是咱家的传统,谁做饭好吃谁做饭,不做饭的那个就得洗碗。”
这话上官墨也对阿依慕说过,可阿依慕觉得这不对,比如将来她跟叶飘成了家,叶飘一天工作那么辛苦,她肯定会做好饭等他下班回来吃,吃完就去休息,绝不会让他洗碗。
叶飘刚洗完碗出来,手机就响了起来。
是个陌生号码打来的,归属地显示为本地。
“是小魏打来的,接吧。”申由瞥了一眼,认识那个号码。
她说的小魏,应该是魏学源。
叶飘接通后,电话里果然传来了魏学源的声音:“叶飘,我是魏学源,想请你帮个忙。”
“可以,我马上过来。”叶飘说。
魏学源说:“不用特意跑一趟,我给你发一段监控录像,录像里的人戴了口罩,拍得也模糊,无法……”
“画像是吧?行,我的邮箱是……”叶飘爽快地答应了。
叶三问和上官墨都有些不悦,大过年的,又不是在自己的辖区,叶飘居然还要工作。
“阿依慕,以后叶飘肯定经常这样,甚至比这还要忙,你要多担待啊。”上官墨不支持叶飘的工作,却希望阿依慕能别嫌弃叶飘。
阿依慕笑道:“阿姨,阿卡很能干啊,而且他做的是最神圣的工作,如果没有像阿卡这样的好警察,我们的日子也不会过得这么安稳啊。”
“我真是越来越喜欢这孩子了。”申由的言外之意,就是没读过书的阿依慕,思想觉悟都比叶三问和上官墨这两个高级知识分子要高。
“奶奶,我用一下你的电脑。”叶飘知道监控录像里的人,就是警方锁定的嫌疑人。
魏学源居然知道找他来画像,可见这家伙对他真是非常了解。
申由起身到旁侧的柜子里,拿出一个崭新的笔记本电脑:“给,这是奶奶送你的礼物。”
“奶奶,这个很贵吧?”叶飘没想到申由会给他买这么贵的礼物。
申由笑着说:“我一个人花不了几个钱,再说了,你以为奶奶这些年,真没点积蓄?”
“那我就收下了,还是奶奶对我。”叶飘说着抱了抱申由。
联网后,叶飘登录邮箱。
魏学源早将监控录像发了过来。
下载点开后,一个穿着黑色羽绒服的人出现在画面中。
那人双手插手,步伐轻快,看体态,似是女人。
但那人戴着羽绒服自带的帽子,还戴了黑色口罩,只露出一双眼睛,画面又很模糊……
叶飘看得颇觉头大,早知道是这样的画面,就不应该答应魏学源。
别说他,就是找林辉去画,怕是也画不出来。
“难度很大啊。”申由是老刑警,也跟许多画像师合作过,知道面对这种程度的画面,就算全国最优秀的画像师,也很难做到百分百的准确。
别说百分百,就是能画到百分之八十的相似度,也已经很了不起了。
叶飘的确有绘画方面的天赋,在警校里也选修过相关的课程,可毕竟不是那个专业的学生,只能算半吊子,甚至连半吊子都算不上。
看到录像最后,叶飘总算松了口气。
在快走出监控范围时,那人突然摘掉帽子,朝摄像头的方向看了一眼,似乎在笑,然后便快步离去。
那人的头发很短,只有寸许,看着像个男人。
只从头发来分辨性别,显然是愚蠢的。
甚至体态,都无法辨别性别。
女人留寸头,男人扎鞭子,男学女女学男走路,这些都能影响到警察的判断。
“奶奶,你觉得这家伙是男人还是女人?”叶飘一遍遍看着那段监控录像。
申由皱眉:“不好说,从发型看是男人,从体态看是女人,如果是女人装男人,走路没必要那样,可若是男人装女人,好歹弄个假发吧,不是更容易以假乱真?”
“不愧是奶奶。”叶飘笑道。
申由问:“那你说这是男人还是女人?”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这家伙是人。”叶飘心里已经有了主意,就是按照男女都画出来。
申由拍拍叶飘的肩膀:“分不清男女的时候,只能这样,但这也意味着双倍的工作量,要不要我找人帮你?”
“不用,魏队信任我,我得对得起他的信任。”叶飘笑着说。
申由诧异:“他怎知道你会画像?”
得知叶飘会画像时,申由都大吃一惊,从不知道她的这个大孙子,居然还有这本事。
“他对我好像很了解。”叶飘说。
随后跟奶奶告别,赶回家里开工干活,只因画笔等东西都在家里。
上官墨对这些没有兴趣,和叶三问一起带阿依慕去逛街。
叶飘对着那监控录像,反复揣摩,擦擦改改,很快地上丢满了废弃的画纸。
画像是非常辛苦的。
需要不断观察,需要大量运转脑子,有时候真的能将一个画像师逼疯。
逛完街回来的三人,看到地上的废纸,都是摇摇头。
上官墨想要过去收拾,却被阿依慕阻止。
“阿姨,地上的那些不是垃圾,说不定阿卡还能用到。”阿依慕解释。
除了地上的那些废纸,在周围的墙壁上,也贴满了画纸。
有的画纸上只画了眼睛,有的画纸上只画了鼻子,也有的画纸上画出了完整的人脸。
那些完整的人脸画像,都是有细微的差别。
“当年要是送他学画画也好啊。”上官墨感觉叶飘画得是真不错,要是能好好学,说不定会成为一个出色的画家。
叶三问说:“别老是后悔以前应该怎样怎样,人还是得向前看。”
“那你倒是对咱妈好点?”上官墨一句话,就让叶三问吃了瘪,老老实实到沙发上去看报。
上官墨和阿依慕随即去做饭。
饭熟后,叶飘出来快速吃完后,又回到房间里去画像。
下午的时候,魏学源亲自登门。
看到叶飘房间里的场景,魏学源瞪大了眼睛。
画像师原来都是这么画像的?
这工作,他完全做不来,许多人都做不来。
叶飘画得头晕脑胀,感觉效率不高,正好魏学源来,就出来喝杯茶,松口气。
“叶飘,真是太给你添麻烦了。”魏学源心里过意不去。
叶飘笑道:“不麻烦,就是我担心会帮不上忙。”
“小魏,我都不知道我家叶飘会画像,你咋知道的?”上官墨好奇地问。
魏学源放下手里的茶杯,笑道:“是这样的,其实咱市局就有画像师,可他看过那视频后,觉得画不来,然后我们就给肃西省的林辉教授打去电话,看林教授能不能帮这个忙,可林教授很忙,没有时间,好在林教授向我们推荐了叶飘,这不是巧了吗?”
听魏学源提到林辉教授,叶飘就知道是林辉推荐的他,并不是魏学源对他有多了解。
“林辉就是那个……”叶三问放下报纸,满脸震惊。
魏学源点头:“就是我们警界最富盛名的画笔神探啊,能得到林教授的认可,叶飘的未来不可估量啊。”
叶三问看过有关林辉的报道,林辉有着非常辉煌的战绩,简直就是犯罪分子的噩梦。
许多大案悬案,都是考林辉的画笔侦破的。
“魏队,还有没有别的线索?”叶飘对这案子也产生了兴趣。
都请叶飘帮忙画像了,那案情也就没有跟叶飘隐瞒的必要,魏学源从头开始讲述。
死者叫陈小强,今年四十一岁,在本市的一家证券公司上班,收入不菲,家就在天水佳苑,跟叶飘的家在同一栋楼。
陈小强结婚比较晚,三十九岁才有了一个女儿,今年刚好两岁。
因收入高,长得也算可以,陈小强经常背着妻子在外面乱搞,有很多情人。
“所以这有可能是情杀?”叶飘问。
魏学源点头说:“目前我们就是按照情杀来调查的,着重调查了陈小强的那些情人,案发时,他的那些情人都有不在场证明。”
“他妻子呢?”叶飘又问。
不见得就是陈小强的情人杀了陈小强,下手的也有可能是他妻子。
“他妻子也有不在场证明。”魏学源摇头。
本以为这案子很简单,可经过调查,才知道这案子很复杂。
能不能破案,就看叶飘能不能画出嫌疑人的真实相貌。
“魏队,你们是怎么确定监控里的人就是嫌疑人的?”叶飘对这点很好奇。
魏学源说:“经常排查,案发的那段时间,只有那人出现在监控里。”
当晚是除夕夜,家家户户都沉浸在团圆的喜悦中。
那时候春晚已经开始了,在外面闲逛的人几乎没有,这给确认嫌疑人提供了很大的方便。
叶飘说:“那看来凶手就是那家伙没跑了。”
“我这次过来,就是想问问,多久能画出来?”魏学源看到了叶飘拼命的痕迹,都有些不好意思问这个,感觉只要一问,就是在催促叶飘快点。
大过年的发生命案,搞得天水佳苑的居民人心惶惶,上级也是下了死命令,不惜一切代价,尽早破案,让老百姓过个安稳年。
“快的话两三天吧,慢的话就不知道日子了。”叶飘如实说道。
魏学源起身说:“行,那我先走了,要注意休息,不要太拼。”
叶飘肯仗义相助,他就很感激。
送走魏学源后,叶飘继续回房画像。
阿依慕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心里却在想:“喜欢一个男人,真的能接受那个男人身边有很多女人吗?”
如果叶飘的身边还有很多别的女人,她还会继续喜欢叶飘吗?
感觉这个问题很深奥,稍微想想都很头疼,她决定好好看电视,不去想这些有的没的。
她相信叶飘,除了她以外,不会喜欢别的女人。
到了第三天,叶飘看着最新完成的两幅画像,感觉已经很接近真相了,但又觉得好像还差点什么。
目前他唯一能确定的是那个嫌疑人,不管是男是女,都有着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高颜值。
正想时,手机响起来。
看到来电显示,看起来有些颓废的叶飘,立马精神起来,赶紧接通电话。
“喂,林教授,我是叶飘。”叶飘说。
电话那边传来林辉雄浑的声音:“叶飘,滨河那案子的嫌疑人画像,画出来了吗?”
林辉一直记得这事,时间过去了三天,感觉叶飘应该画得差不多了,便打电话问问情况。
“由于不确定嫌疑人的性别,我就按照男女各画了一张,两张画像很相像,可我总感觉有哪里不对,但又找不出来。”叶飘知道林辉在这方面有着极其丰富的经验,这种时候就是经验发挥大作用的时候。
林辉说:“这个凶手,足足捅了被害人几十刀,还割掉了被害人的命根子,可见对被害人恨之入骨,我觉得你可以考虑一下愤怒,兴奋,畅快……”
那段监控录像林辉看过,嫌疑人最后竟然摘掉帽子,看向监控探头,足见其在杀人后,一点都不慌张,浑身都透着一股子兴奋劲。
“这些我都考虑进去了,可画出来的感觉还是不对劲。”叶飘也觉得嫌疑人最后看监控探头的举动,是兴奋,更是挑衅。
那些为情杀人的人,往往都是一时被愤怒冲昏了头。
在杀了人后,他们会陷入极致的恐慌,仓皇逃走。
当然也有少数人,会很冷静地处理掉尸体,清理他们在现场留下的痕迹。
但绝不会有谁在杀了人后,兴奋到做出挑衅警察的举动。
“你是男女同时画的?”林辉问。
叶飘点头:“由于不确定性别,所以我只能……”
“叶飘,这是画像师最大的忌讳,就是对自己的判断不够自信。”林辉随后详细跟叶飘讲述,遇到这种不能确定性别的嫌疑人,要给他们画像,首先要做的就是观察。
一定要仔细观察,观察得很到位,然后在脑海里确定嫌疑人的性别后,才能下笔。
经过观察,画像师确定了嫌疑人的性别,那就要无条件相信自己。
只有这样,画像的时候才不会出现偏差。
最后哪怕是搞错了嫌疑人的性别,也没关系。
如果不相信自己,那画出来的永远都是四不像。
最关键的是若不敢确定嫌疑人的性别,盲目男女同时画,更会画得不伦不类。
“所以你认为嫌疑人是男是女?”林辉最后问道。
叶飘说道:“我觉得是女人。”
“确定?”林辉问。
叶飘没有犹豫:“我确定。”
“休息一下,忘掉你前面画的那些,就按嫌疑人是女人重新再画。”林辉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叶飘本想再看一遍监控录像,好确定嫌疑人究竟是不是女的,但他想到了林辉所说的,既然他认定嫌疑人是女的,那就直接按女的去画,再研究这个不还是在怀疑自己吗?
闭上眼睛休息,脑子里出现的全是那个嫌疑人的画面。
猛然间,他睁开眼睛,迅疾点开监控录像,找到嫌疑人最后摘掉帽子的画面。
他知道问题出在哪儿了。
嫌疑人的头部跟脸型不对称,头围显得太大了些。
是戴了头套吗?
叶飘只能想到这个。
这便意味着嫌疑人就是女人,有着一头长发,但她用短发头套将长发包起来,尽管伪装得很像,却让她的脑袋看起来不成比例。
是女人。
绝对是女人。
叶飘再次动手,拿起画笔,在画笔上唰唰开画。
这回不到一个小时,他就完成了画像。
画像里的女人,有着一头漂亮的长发,更有着精致的五官,是个美女。
“长得真好看。”阿依慕给叶飘端了刚泡的热茶,看到画像上的女人,忍不住赞叹。
叶飘说:“的确很好看,但跟你比,还差得远。”
“阿卡也很好看。”阿依慕很喜欢听叶飘夸她好看。
当然她说叶飘好看,也不是什么礼貌话,而是叶飘真的比她见过的男人都好看。
估摸这就是所谓的情人眼里出西施。
热恋中的情侣,都会觉得对方是这世上最好看的人。
喝光那碗茶,叶飘拿着画像,打算去找魏学源。
再过两天,假期就会结束,他和阿依慕便得返回古南县。
能在假期结束前,将嫌疑人画出来,多亏了林辉教授的指点。
天水区公安局刑侦大队,魏学源正跟一群部下商讨案情,看到叶飘到来,他急忙跑了过来。
“画好了?”他的声音透着激动。
叶飘亲自跑一趟,说明嫌疑人的画像已经画好了。
叶飘将画像交给魏学源,笑道:“虽然画出来了,但我不能保证百分百准确。”
“女人啊……”魏学源展开画像,“能得到林教授的认可,我相信你的实力,肯定没画错。”
魏学源喊来一个人,让马上进行人脸搜索比对,看能不能尽快确认这女人的身份。
他们调查了好几天,仅有的线索,就是那段监控录像。
对陈小强的社会关系进行了大量调查,有嫌疑的人,都有完美的不在场证明。
陈小强遇害那晚是除夕夜,人们要么跟家人团聚,要么在跟朋友聚会,单独相处的人本来就很少。
在数据库里搜索,只是个流程罢了,找到嫌疑人的可能性非常小。
等结果出来后,如果无法确认身份,那就只能印发协查通告,大量走访,碰碰运气。
然而技术员很快就在数据库里找到了嫌疑人,这让魏学源和叶飘都有些不敢相信。
太顺利了吧?
嫌疑人的画像出现在失踪人口数据库里,名叫韩娜,今年二十三岁,初中辍学后,就一直在打零工,直到成年后,才进入一家电子厂打工。
再往后,她换过很多工作,也去过很多城市。
报失踪的是她的哥哥李天。
韩娜小时候,父亲因病早逝,母亲后来带着她改嫁,这个李天就是韩娜继父的儿子,跟韩娜没有血缘关系。
后来韩娜的母亲因意外死亡,韩娜再没回过那个家,但她跟没有血缘关系的李天相处得倒是不错,一直保持着联络。
去年三月份的时候,李天到当地派出所报了失踪,说是已经有半个月联系不上他的妹妹了。
警察一直在找,却没有发现什么线索,自此韩娜就一直处在失踪状态。
“陈小强的情人当中,有没有这个韩娜?”魏学源问。
参与办案的刑警摇摇头。
“他们之间肯定有联系,不然一个这么漂亮的姑娘,为何要杀一个中年大叔,还用那么残忍的手段?”魏学源现在斗志高昂,确认了嫌疑人的身份,调查就有了明确的方向。
虽然现在还什么都没查到,可接下来要做的调查有很多,专案组这下有得忙了。
“叶飘,晚上我请客。”魏学源握住叶飘的手,非常激动。
叶飘笑着说:“不用了,魏队接下来会很辛苦,还是将精力放在案子上比较好。”
“行,那以后有机会了,我得请你好好吃一顿。”魏学源知道现在不是请客吃饭的时候。
对韩娜的调查,现在才要正式开始。
如果凶手真是韩娜,那韩娜的失踪,就是故意所为,目的便是为了杀害陈小强。
陈小强和韩娜之间的矛盾,都是急需要查清的事。
“魏队,等这案子破了,记得打个电话告诉我,让我知道我有没有画错。”叶飘只有这一个请求。
魏学源一口答应,当即召集专案组的成员,部署下一步的行动计划。
回到家后,叶飘如释重负,这几天为了画像,着实将他累坏了。
刚躺下休息,叶飘就接到了陈八一的电话,说是在古南县县城,又发生了一起刑事案件,让叶飘抓紧时间回来。
被害人叫王贵才,在县城的一家小学教书。
发现尸体的是王贵才的妻子刘蝴蝶。
王贵才身上挨了好几十刀,命根子也被割掉,就塞在他自己的嘴巴里。
虽然结婚没几年,但王贵才和刘蝴蝶的感情早就出现了问题,目前两人正在分居中。
他们有个三岁的儿子,为了儿子,他们还是偶尔会在一起吃个饭。
特别是过年的时候,王贵才都会在家里住几天。
平常的时候,王贵才都是住在出租房里。
大年初五,是他们儿子的生日。
蛋糕是王贵才订的,可是刘蝴蝶等到快中午了,仍不见王贵才到来。
她打了好多电话,王贵才都没有接。
刘蝴蝶觉得很奇怪,就带上儿子到出租屋去找。
出租屋的门没有锁,推开后,刘蝴蝶当场就吓尿了。
“爸爸,爸爸……”三岁的傻儿子什么都不懂,还欢快地跑向倒在血泊中的王贵才。
刘蝴蝶拼尽全力,才将儿子拉住,赶紧逃出屋子报了警。
“咋不说话?”陈八一讲完案情,迟迟听不到叶飘说话,有些纳闷。
叶飘低声说:“陈队,我有种不好的预感,却又觉得这不可能啊。”
“说人话。”陈八一听不懂叶飘在说什么。
死在天水佳苑小区的陈小强,也是身中几十刀,命根子被割掉后塞在他自己的嘴里。
王贵才的死状跟陈小强一模一样。
这是巧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