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时分,城市依旧喧嚣,尤其是在繁华街道的路上。
我颇有些烦躁地甩着包大步走在昏暗的路灯下,茂盛的花草旁。
烦躁的来源是我身旁与我并肩走着的裴倾彦。
走了两条街了,他一句话也没说,也没有走开的意向,一直勾着头,将帽子压得那么低随着我走。
再往前走走,我就要走不动了,旁边就是一排共享电动车。
手中甩着的包戛然而止,我停下脚步转头看向他,
他往前蹿了两步发觉后,又退了回来,退到我面前,依旧勾着个头。
静静地盯着他的帽子看了几分钟。
沉默又沉默,我终究还是没那么好的耐心,泄了气似地开口问:“你要干嘛?”
“哈哈哈!”他突然大笑起来,抬头扶扶帽檐,摆了个自认为很酷的姿势问我:“你刚刚设计的参赛作品是不是我?”
“我设计的是女装。”我沉声道。
“喏!”他突然打开手机举到了我面前:“我那会截的图。”
手机屏幕里,一个长发及腰,水灵灵的白净女孩踮起脚站在一个黑衣模特假人面前,认真地给假人放上帽子。
黑与白形成了明显的对比。
边框显示着维密女装直播的字样,底下的弹幕疯狂地刷着,大部分人都在说这个设计看起来很酷,很飒,很有伤心女人的味道。
当然也有人不断在刷这个女设计师很漂亮。
我知道我漂亮,抬头无语又无奈地看着他。
他从帽檐底下带着笑意看向我,嗓音像是有魔力一般问:“有人喜欢你的作品,你不感到开心吗?”
“开心啊。”我冷淡地回道。
他笑意戛然收敛,皱眉,缓慢地收起手机。
“谢谢你截的图,我现在要回家了。”我看着他认真地说完,转身走向共享电瓶车,掏出手机扫码。
他一直站在原地看着我。
在我即将拧油门离去时,他突然大声问我:“我们回不去了吗!”
“回你妈!”我没回头,恨恨地骂了一句,扭动油门离去。
我没有直接回家,先去了趟工作室,上楼梯时,看见老旧的玻璃门门口一堆烟头。
价值不菲的烟草味儿。
谁来过了,我不想说。
地上弄成这样还得扫,真的很麻烦。
我走进工作室,打开电脑,调出今天的直播信息,观看着直播热度的数据,我想这或许是个宣传我们糖衣软件的好机会。
又过了几天。
维密女装迎来了第二次筛选赛。
这次的参赛地点是在大剧院里。
依旧是现场直播,每名设计师用现有材料给模特假人设计造型,不一样的是这次有评委在其中点评。
在灯光亮起的那一刻,我又在台底的座位里瞅见了裴倾彦。
他依旧是一身黑衣,带着个黑色棒球帽,一度让我怀疑他除了皮衣是不是只有这身衣服。
明亮的灯光打在假人身上,我无暇再去想其它,对着假人和推车上的材料细细钻研起来。
比赛近末尾时,我完成了我的设计。
一个半扎头发,长着小胡子的男人转悠到了我旁边,他的身上挂着评委证,我礼貌地让了两步,让他可以细细观赏下我的作品。
“设计的什么垃圾?”奸细的嗓音从小胡子的嘴里发出来,他脸上充满着鄙夷,指着我的模特假人问。
我一怔,仔细看了看漂亮的模特假人,又看了看他,有些怀疑他是不是审美有问题,还是有更深的行业见解。
“你看看这颜色搭配,不觉着太花里胡哨了吗!”小胡子评委的手指上下指点着。
我愣怔地想听听他接下来会说什么解释,给我什么指点。
下一瞬,他边说边用手扯坏了我点缀在模特胸口的七彩布料小花朵,又扯掉了我模特的一块裙角。
“这都什么垃圾设计,这种实力也敢来参加比赛。”
随着他话音一道响起的还有比赛结束的钟声。
我呆呆地看看他再看看他手里扯下来的布料。
小胡子满意地点点头,丢下从模特身上扯下来的布料,拍了拍手上的灰,留下一句‘不合格’,转身就要走。
我扯住他挂在脖子上的评委证带子,强硬地将他拉回来,仔细看了看他的评委证。
上面介绍的很详细,还有公章,看起来不是假证。
“你松开!”小胡子在我手里不断挣扎:“你这人怎么回事!”
“你知道吗?”我阴着脸,抵着后槽牙冷声问他:“我暑来寒往地练格斗技巧,是为了在道理讲不通的时候还可以多个选择。”
“喂喂!喂!你要干什么!”小胡子大声尖叫着,从我手中挣开去,防备地看着我。
他的大喊大叫吸引来不少的目光,好几架直播设备都移了过来。
小胡子看了看周围,防备的目光突然就松了下来,又变成了得意,理了理外套领子,大声地指责我道:“这样的作品不合格就是不合格!”
“总不能因为你闹就给你这种作品晋级吧!”
“还想殴打评委,有这功夫闹不如下台回家好好磨炼磨炼!”
他说的字字铿锵有力,言语中全是我闹事。
众人的目光从我和他身上又移到了我的假人身上。
本来七彩飞扬的模特,因失去了胸口用来定型点缀的小花朵,整个衣服都松散开来,有层次的彩色变得乱七八糟。
看起来很扎眼,更别提模特下摆出的裙角还少了一块,显得衣服凹凸不齐。
整体看上去乱糟糟的,像是被人随意弄彩色的布挂在身上一样。
批评我的声音逐渐多了起来。
越来越多的人不但对我的设计指指点点,更是对我这个人的人品指指点点。
小胡子被人声包围,得意扬扬地看着我。
几台直播设备正牢牢地对着我怼脸拍。
铺天盖地指责像是要淹没我。
让我无力自辩。
可坏人不是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