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张裂口脸只出现了一瞬,紧接着就消失不见了。
他那张诡异的笑脸印在了三个人的脑海里,叫人心里直发凉。
顾醒立刻将熊田信彦调了过来,但为时已晚,裂口男已不知去向。
安达立刻刹住了车。
三个人掏出枪,迅速走出车门,背靠背观察四周,寻找裂口男的身影,巷子里一片空旷寂静。
四处找寻了一番,仍是无果。
顾醒把昏鸦放了出去,在夜幕中四处游荡,裂口凶徒果然已不再附近。
“喂,喂!”
安达拿出对讲机,“刚才,就在刚才,凶徒出现在尹南街……”
顾醒看向安达。
“忘了跟你们说,这种事情发生好多次了,”
安达放下对讲机,“我们巡街的时候,那个家伙会突然趴在玻璃上,然后很快消失。不久之后,又会在另一辆警车的玻璃上突然出现……妈的,跑得真快,开枪都来不及。”
不久之后,蛙人和冬落出现在了小巷里,两个人把附近仔细搜索了好几遍,也没有找到裂口凶徒的踪迹。
之后,蛙人和冬落又找到顾醒三人,问了一番刚才的情形。
“可以了,”
冬落说道:“你们三个继续巡街吧。”
她说着,又看向了圣子,“我个人建议,圣子小姐最好不要参与今晚的行动。包括以后所有关于这个裂口男的追捕行动,圣子小姐最好都敬而远之,很危险。”
顾醒上一次见到冬落时,还是在东都,借着大林瞳子的眼睛看到的。当时,冬落在草山温泉小镇调查性转怪诞。
既然草山小镇的那条鱼已然无法帮助冬落便回男儿身,她也就没有必要在那里耗下去了。
虽然,从大林瞳子的视角去看,冬落似乎颇为享受草山镇的氛围。
与那个时候相比,冬落越来越富有女人味了。
她的穿着更加时尚自信,脸上的妆容十分精致且自然,化妆的技巧已胜过顾醒认识的所有女人,身上散发着淡淡的香水味,是某种花香混着水果的那种味道,闻起来非常甜美,沁人心脾。
最离谱的是,顾醒、安达、圣子三个人一致的感觉是——冬落的性格似乎也渐渐变得温柔体贴起来,与之前在奈良公寓大楼前冷血指挥的那一位大相径庭。
性转怪诞竟然还会影响触发者的性格吗?还是说,冬落变成女人之后,渐渐唤醒了母性的温柔气质?
如果这是顾醒头一次见到冬落,有人告诉顾醒冬落原来是个男人,顾醒打死都不会信。
“我是警察,”圣子回答是:“还是一名刑警。”
圣子不肯离开的原因其实很好理解。作为一名刑警,在追捕凶手的过程中因为畏惧而当了逃兵,恐怕会成为一个难解的创伤。
“我也是这个建议,”
一旁的蛙人说道:“不过,有顾醒在,其实还好……”
蛙人冲着顾醒眨了眨眼睛,“顾醒君,你可要全力以赴,保护好圣子警官。”
“嗯。”顾醒回道。
“我听红衫和乌鸦说,”冬落也看向了顾醒,“你从【轮回者】那里得到了一个怪诞分身?”
“嗯。”
“什么?”
一旁的安达惊了,“什么怪诞分身?”
他连忙看向周围几个人——顾醒,圣子,冬落,蛙人,看几人的表情,似乎都不是很吃惊的样子,
“意思是:只有我不知道?”
“有什么用处?”冬落道。
“还在摸索。”
不算说谎,他收获的怪诞分身就是斗笠男山浦氏。
具体的作用,首先山浦氏的所有怪诞规则,顾醒可以随时,不付出任何代价的使用。
至于其他功效,虽然《熔炉》里写的比较详细了,但还需实践摸索与检验。
“算了……我想你也不肯说,”
冬落说罢,转身离去,“我还是之前的建议,圣子小姐非常危险。”
“顾醒君一定要保护好圣子哦!”
蛙人说着,追上了冬落。
“说真的,冬落,”他走在冬落身旁,“从东都回来之后,你比以前漂亮了二十倍……”
“砰!”
“轰——”
冬落冷着脸,一个侧踢,蛙人从另一边的墙上滑了下来。
……
返回车上时,顾醒有注意到圣子脸色发白,想来被吓得不轻,便道:“我坐后面吧。”
圣子很倔强地拒绝了,坚持继续坐到后排。
“要不然,”安达看了看顾醒,“你也坐后排?”
“不用。”车厢里传来了圣子坚定的声音。
警车驶出小巷,圣子的脸依旧惨白。
“我说,”安达打了一把方向盘,开车向右拐去,顺便非常不爽地看了顾醒一眼,“冬落说的那个怪诞分身怎么回事?”
“没人告诉你?”
“不然我会问?”
“哦,”顾醒道:“今天晚上你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以为你全都知道了。”
“混蛋,白鸟警部补就说你和圣子从一个非常危险的地方回来了,”
安达把车开上大街,路灯渐亮,“我打算当面问问你……别想糊弄过去。”
“这得从我和圣子去尹南町给那个死囚母亲送补偿金说起了……”
顾醒把发生在尹南町和【轮回者】试炼场里的事情简要叙了一番,听得安达咋舌不已。
“你的怪诞分身到底有什么用,”安达用余光上下打量着顾醒,“真没搞清楚?还是你这个家伙故意不想说。”
“你说呢。”
“哎呀,好想要。”
安达说道:“要是我有了这个怪诞分身,以后就可以加入怪诞调查课了吧?到那时,乌鸦大人,冬落大人,瞳子大人……都是好朋友、好同事,每天相处,难免日久生情。到那时,选择她们其中哪一位恋爱结婚……真是让人困扰。”
乌鸦还好……
“冬落?”顾醒麻了。
“对了,”安达接着说道:“听你这么一说,我愈发觉得乌鸦大人身世真是凄惨,所以,原谅她的不辞而别了。”
对于安达的胡言乱语,顾醒干脆置之不理,翻开平板电脑,继续看起凶手寄来的信件——
【将工藤爱小姐从家里带走之后,我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
究竟怎样的拥有才是永恒?
是和她相知相爱?是结婚生子?还是白头到老?
绝不是,我觉得这些想法太过世俗。
永恒的拥有应该是一种成全,是对于所爱之人铸就永恒的一种成全。
我思考了很久,想到了四个办法。
第一,我决定杀死工藤爱小姐,让她永远停留在最灿烂的年纪。她将不再老去。这是【永恒的年纪】。
第二,我打算详细记录杀死她的过程,有照片,有视频,有书面记录。总之,我将用最客观真实的方式记录她临死前,濒死时,还有死亡后发生的一切。
这些记录将永久储存在云端,任何人,任何时候想要看到这些资料,都完全没有问题。这是【永恒的记录】。
第三,我打算将工藤爱小姐的死公之于众,成为警方档案记录中永远无解的悬案。这是【永恒的迷案】。
第四,我打算为工藤爱小姐创作一本小说,用凶手的视角去描述。如果能获得诺贝尔文学奖,那就是【永恒的着作】。
所有的这一切融合在一起,就是【永恒的爱】。
抱歉,信写到这里,我忽然觉得自己有点误入歧途了。
永恒之所以可以称之为永恒,便不应只局限于工藤爱小姐一个人。否则,便太过于狭隘了。
大爱无疆。我应当把视线投之于更广阔的世界。
只有工藤爱小姐一个人是远远不够的。这种永恒应当是由一个个生动活泼、个性十足的女主角串联而成,像单元剧一般,一个角色从开始到谢幕,用极富艺术感的方式呈现出来。
正因为脑海里的灵感喷涌不断,我的想法也在不停的升华,于是乎,写到这里,我有了一个非常好的主意——
为什么不把工藤爱小姐的故事延续下去呢?一直延续下去,每天延续一个故事,直到世界的尽头。这样才是真正的永恒啊。】
平板电脑里的第二份资料扫描的是凶手以小说的形式,以凶手视角描述的杀人现场——
【这是我跟踪工藤爱小姐的无数个夜晚中最平凡的一个。
我终于决心动手了。
在温柔的夜色中,我缓缓靠近工藤爱小姐。
我像白昼下的幽魂,她像暗夜里的天使。
……
半个小时后,她成了被分割为两半的芭蕾舞演员。
这是我一生中最珍爱的女人,从此之后,我无所畏惧……】
什么破小说,矫揉造作,故弄玄虚,没有文笔,没有主线,没有剧情,节奏混乱,人物刻画僵硬,三观不正,男主还是个变态,放到网上,绝对扑街,均订不会超过一百。
看到这里,顾醒看不下去了,把平板电脑递给了圣子。
圣子接过平板电脑,在后面继续翻看。
“你在想什么。”安达问道。
“没什么,放空。”
顾醒觉得此时此刻,一般的手段已经完全无法释放自己的怒火。
他的身体还在警车上,灵魂已经转移到喜多英二郎的出租车里,化身为无面男。
破案?
破什么案?抠细节?寻找罪犯的蛛丝马迹?
顾醒根本没打算这么干。
他完全没有和裂口凶徒玩捉迷藏或者破案游戏的兴趣。
他让熊田信彦走入了暗夜的小巷。
他让藤野提起了皮包,带上了墨镜,四处游走,随时做好敲门的准备。
他让山浦氏戴上了斗笠,下起了雨。
他让喜多阳介把碗拿出来,让熊田信彦、山浦氏、英二郎三个人分别往里面投了一枚硬币。
他让英二郎从所有的忘恩负义目录中筛选可疑人物,这种人渣肯定做过忘恩负义的事情吧?工程量很大,但他要求英二郎务必要找到他。
他让早惠翻看家暴触发者的目录,这种人渣做过家暴的事情也不奇怪。他让早惠随时做好变脸的准备。
他甚至让久保祥一暂时把浦只三郎放到黑窑洞里关起来,回到JA区的小巷里,做好背人的准备。
他左手摊开灰眼,右手中间游动着一条灯笼鱼,头顶飞过一只幽魂般的黑色鸟儿。
怪物们像幽灵一般潜入深夜,四处游荡,找寻猎物。
“奶奶,是时候了,”
顾醒看着坐在前排的里美奶奶,“怪诞联盟该出场了。”
“轰——”
英二郎一脚油门,出租车驶入昏暗的小巷。
……
一辆黑色轿车驶出小巷,坐在驾驶位的是已经变成男人的夜影。
“你不是说,来黎都是帮我找那个性转怪诞的吗?为什么我们现在要跟一个连环杀人案的凶手较劲?”夜影说着,瞄了瞄窗外,街道上空无一人。
“冬落会帮你找的,”
答案翻开一本白皮书,在上面写着什么。
“难道你不好奇,这个凶手是人还是怪诞。如果是人,他的怪诞能力是怎样获得的?是谁赋予他的?
他的能力究竟是什么?和黎都巨指有什么关系?他和熊田信彦一样长着一张裂口脸,是巧合么?他和那个无面男有没有关系?”
“没兴趣。”夜影道,“这不是我们该管得事。”
“如果,”答案把白皮书往后翻了一页,“这是一场比试呢?”
“比试?”
“对。这是一种以前从未出现过的怪诞途径,甚至到目前都不能完全确定是人还是怪诞,如果你比黎都的调查员先抓到凶手……”
“有点意思。”夜影立马来了精神,“把你的手杖举起来,我们要认真起来。”
这时,答案扭头向她看了过来。
“你在看什么?”夜影问道。
她说着顺着答案的视线,看了过去。
只见驾驶座旁边的玻璃上,贴着一张裂口男的脸……
黑色的鸟儿划过夜空,鸟影之下,乌鸦极速奔跑着。
在她的身后,红衫追了上来,“蛙人那边反馈,裂口男刚才出现了。”
她真是有点不服气,这年头,连杀人犯都能驾驭怪诞的能力了,她却不行……
乌鸦:“在哪里?”
“现在去已经晚了,”红衫道:“蛙人进了送医院,杀人魔溜掉了。”
乌鸦:“他又调戏冬落了?”
红衫:“差不多。”
乌鸦:“活该。”
红衫:“你不是说你可以看到那只黑鸟的视角吗?那只鸟在上面……”
乌鸦:“等等!那有辆轿车……我看见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