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就是这般。
在你不愿意时开始,却并不在你愿意时结束。
前线部队如今已经抵达并州边境,他为了多陪陪刘漓和孩子,刻意延迟了三天才出发。
曹观棋连夜起程,带着五万兵马奔赴前线,向并州挺进。
并州的地理位置十分特殊。
位于大魏版图的西北角,处于三国的交界地带。
并州往北,便是晋国。
往西横跨天险,便是燕国腹地。
正面战场直逼草原十八部,地形极为复杂。
由于距离大魏国都非常遥远,历代君王对于并州并无多大的军事管理,几乎根本没有什么存在感。
曹观棋接过军政大权后,头等要事就是建立边疆防线,拉长战略纵深。
并州一旦失守,敌军难下,大肆屠戮。
不但幽州不保,还会牵连秦淮二州。
届时,大魏无险可守,那才是离亡国不远了。
如今刚刚秋收,匈奴与晋国不想着休养生息,而是直接率领大军压境。
看来是咬着牙想打一场硬仗,只要攻破并州,他们便能占据此地,坐等后勤运输。
时间一长,便能拖垮大魏援军。
前几日,曹猛飞鸽传书,晋国大军以突破高山关一带防线,直逼陶城,不出数日便能与匈奴会师。
这还是多亏了管清秋的驯鸟本领。
如若不然,就凭借信息差距,曹观棋就要面临一场大败。
自接管并州起,曹观棋一共设置了三道防线。
作为主关的高山关作为缓冲地带,依托天险,抗击敌军。
第二关便是陶城,就算行军,也要数天,能为后续收到军报之后,第一时间回防。
陶城之后便是平城,也就是并州前线守军的大本营。
这一次,两国联军来势汹汹,就是咬准了大魏兵力空虚不想打仗的情况。
若是放在之前,曹观棋真的很有可能,放弃并州。
但是如今,土豆的丰收,大魏粮草充盈,足以支持他此次全线作战。
幽州动不了。
燕国虎视眈眈,还要靠着庞青云这位老将军坐镇,震慑宵小。
望着月色暗沉,曹观棋真希望时间慢一些,让他平定了草原十八部后,庞青云也能颐养天年了。
收到线报,庞青云身体不太行了,完全靠着意志力在强撑着。
曹观棋在赌。
赌庞青云能撑到自己获胜。
战争,说白了,就是一场豪赌。
只不过这个赌注很大——赌的是军队的命,赌的是大魏的运。
他可以接受失败,但是这个年纪,他已经败不起了。
自己一旦失败,大魏边疆全境沦陷。
到时候庞统不会坐视不理,别看他表上面莽夫,实则心细无比。
大魏军权决不能落入他手中,否则真的万劫不复。
所以,曹观棋在长安留守了一批部队,提供曹婴调遣。
曹徽作为内阁首辅,帮助女帝处理朝政,稳固朝堂后方。
如果自己不幸战死,这便是他最后的手段,也能保全家人的安危。
星夜兼程,兵贵神速。
不到半个月的时间,曹观棋的五万大军来到并州地界,与前线部队完成交接。
骑在马上的曹观棋,脸色沧桑,身心疲惫,扭头看了看自己身后的将士,也是如此。
这群老兄弟跟着他南征北战,刀山火海里闯出来的。
可毕竟年纪上来了,也都是人困马乏。
平城内,加上曹猛的十五万守军,岳云的先锋大军两万,曹观棋率领的后勤五万兵马。
真正出身的黑骑老将,不过五千人。
其余的都是老兵带新兵,一个老兵带着十几个,甚至百来个的都有。
这些普通士兵基本上只掌握了当兵要领,可是真要上战场杀敌,他们还差得远。
可是,不经过战场,如何成长。
慈不掌兵,这是自古以来的道理。
吩咐下去全军修整,曹观棋这才被曹猛搀着下马。
一年多没见,这位魁梧汉子倒是晒黑了不少,脸上的伤疤也多了一些。
曹观棋带着几个亲卫,老赵留在长安保护两位夫人了。
跟随曹猛,一路赶往中军营帐。
黑骑的统领基本上全部都到齐了,站在地图面前皱眉思考。
看到曹观棋进来,众人这才回过神行礼。
“军中无须这般。”
“坐。”
曹观棋解开自己的头盔,坐在帅位上:“战况如何?”
小诸葛郭良,指着地图,声音有些沙哑,似乎刚才的大营之中发生过了争执。
“大帅,高山关,陶城均已失守。”
“眼下匈奴前锋大军陈兵云中,斥候传报大概人数在十二万左右。”
曹观棋看着地图,不由得皱起的眉头,不过没有开口。
“灵寿方面,已查到小部分晋国的斥候身影,但是大军动向不明。”
“匈晋联军早有预谋,恐怕这是一场持久战。”
郭良叹了一口气,眼神扫过面前的地形图:“并州已是死局。”
“大帅,是否考虑退守九原,依托冀州壶口关,提供我军后勤补给,在慢慢推进?”
九原距离冀州不远,再加上壶口关天险,支援反推,都是上策。
曹观棋没有回答,而是沉思了一番,随即看向了手边的岳云。
岳云可是曹观棋的心腹爱将,一个眼神就知道他的意思。
“大帅,晋国的先锋部队囤积广宁。”
“我估摸着日子您今天应该到了,临时改变了行军路线,抓了几个舌头。”
广宁?
郭良看向地图,眼神疑惑:“广宁,他们下一步是想打舒城,下灵丘,直逼九原。”
曹观棋抬起眼眸,看着郭良指着地图一个地方。
“腹背受敌,我军危矣。”
“大帅,下令撤离冀州吧。匈奴就是想牵制我们在此鏖战,以待援军。”
曹观棋闻言,眉头皱了起来,脸色阴沉。
只是缓缓伸出了两根手指:“不急。”
“大帅!”
战场局势风云变幻,眼下腹背受敌,不能把全部的兵力放在最后一道防线上。
若是一旦溃灭,将再无还手之余地。
郭良知道曹观棋在赌,只要守住平城,并州就依然还有机会。
“一旦撤军,我们更加被动。”
“我们一走,平城百姓,附近百姓,不成了匈奴的刀下亡魂?”
“依靠平城的地形如何防御。”
“既然无法防御,我们就主动出击,不能落入敌人的节奏。”
曹观棋看向着地图,上面密密麻麻的分布的颜色,脑中闪过了一个大胆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