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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羡在自己说完这句话后,整个人也愣了愣。

    显然他也知道,这番话实在是太奇怪了。

    但从前他兴许是被姜映梨的颜值所吸引,他在山上那么多年,还真没见过像姜映梨那般艳丽夺目,还医术高明的女大夫。

    他开始只是想着若是有个这样的女大夫在寨子里,那实在是太好了。

    若是对方还是个漂亮的姑娘,他娶其为妻,那简直是一举两得。

    可当真正跟人相处过后,他发现无论是性格还是为人处事,甚至是人品,姜映梨都更令人欣赏心动。

    大概就是因为这样,他那些心思反而完全歇了。

    这样的姑娘实在是太好,让人觉得根本配不上。

    所以,在见到沈隽意后,他忍不住以挑剔的目光去打量去评估。

    虽然无从知道沈隽意的性情为人,可看着他能连成绩都不顾,百里奔袭来找姜映梨,再到姜映梨对他的态度……

    那眼睛是藏着光芒的。

    周羡就觉得,自己已经的看法已经不重要了。

    但饶是如此,他依旧想让其能够待姜映梨更好一点。

    沈隽意闻言,微微地挑了挑眉,神色有些古怪,他上上下下的打量着周羡,半晌,才慢慢道:“虽然有劳壮士的提点和关心,但我是阿梨的丈夫,待她好,自是理所当然。”

    只是这话,显然轮不到周羡来说的。

    周羡表情有些落寞,低声道:“那就好……”

    两人都沉寂了好一会儿,直到姜映梨撩起帘子,这场尴尬的对话才顺其自然地制止。

    “你们……”

    姜映梨有些惊讶地看到两人等在门外。

    周羡此时顾不得悲伤,担忧接踵而至,他瞬间就直起身,目光炯炯地望来。

    “我大哥……”

    姜映梨指了指帐篷里,“一切都好。你可以进去了!”

    周羡松了口气,道谢了后,他刚要进去,就见沈隽意迎了上来,将姜映梨手里的医药箱接过,柔和了眉眼,低头跟她说话。

    “累了吗?先回去休息会儿,我看马上要到晚饭的点了……”

    姜映梨点了点头,眉眼染着笑意,跟他小声的说着家常小话,气氛很是温馨和谐。

    她似是想到了什么,扭头跟周羡打了声招呼,就跟相携离开了。

    周羡恍了好一会儿神,才回过神来,眼前已没了那对碧人的影子,他慢慢地扭头,刚要进去,就被陡然站在跟前的身影给吓了一跳。

    “大、大哥,你……”

    周子瑜顺着他视线望出去,微微挑眉,笑盈盈道:“看你半天没进来,还好奇你到底在看什么!”

    周羡抿了抿唇,垂着头,低声道:“没看什么,就看看天色。”

    “天色还早着呢。”周子瑜抬头望了望天,“晌午才过半。”

    周羡:“……大哥,你就别打趣我了。”

    周子瑜脸上的笑意缓缓敛了起来,他顿了顿,抬手拍了拍周羡的肩膀。

    要是换成往日,他可能还会顺势再多打趣两句,可此刻,可能是刚才跟姜映梨提起过心尖上的那位秦姑娘,他跟周羡反而更能共情。

    “你与姜大夫缘分尚浅,但那位沈公子眸色清澈,样貌清绝,两人感情甚笃,只要姜大夫能够幸福美满,何尝会是一件憾事呢!”

    周羡勉强扯了扯唇角,“是,我都明白的。”

    周子瑜又笑了笑,“好了,你还年轻,等到了塞北后,那边的姑娘既美丽又泼辣,且坚韧如蒲草,说不定你就能遇所喜欢的。”

    “只要你去了塞北,好好的抵御敌人,以你的能为,肯定没有问题的。”

    周羡岔开话题,“大哥的身体怎么样了?”

    周子瑜:“……挺好的。”

    而这边,姜映梨和沈隽意一路回到了帐篷,全程沈隽意的神色很是平静,也是有问必答。

    但姜映梨对他现在已经很了解,从他脸部神色的细微变化就能看出他的兴致不佳。

    她倒了杯水,喝了一口,问道:“怎么了?看起来状态不好的样子,果然是因为赶路,状态不好了吗?”

    她说着,走上前就要去摸了摸沈隽意的脉搏,“还是说身体不舒服?要不要在晚饭前先休息休息?”

    才刚探出手,就被一只手大手给握住。

    沈隽意的手干燥又滚烫,他低头对上姜映梨的眼眸,喉咙动了动,低声道:“我没事。”

    “那怎么看上去蔫蔫的?”姜映梨挑眉。

    “大概是知道了些,令人在意的事情吧!”沈隽意漫不经心地摩挲着她的手腕,慢条斯理道。

    姜映梨:“……”

    她突然想起方才两人站在帘子外那么久,难道周羡那个二缺,讲了些有的没的?

    “什,什么?周羡,他又做了什么?”

    她忍不住出声问道。

    听姜映梨问起,沈隽意也没瞒着,“他让我好好照顾你。”

    姜映梨:“……”

    “他近来心情不好,想来是想借此……”她说到这,顿了顿,觉得他应该不至于去发泄在沈隽意头上。

    她也不想讲些话,给周羡贴什么标签,最后就只汇聚成一句万金油话语。

    “反正你别理他。”

    沈隽意轻轻笑了笑,面色慢慢变得严肃起来,“我怎么能不理呢?这位周壮士很是诚恳,我知道你一贯好心善良,但他是土匪。”

    “阿梨,你不但跟他熟悉,还跟寨子里那么多人都亲近……你是不是忘记跟我说什么了?”

    姜映梨一愣,略有些尴尬地转开视线,“你想知道什么?”

    “那要看你,你愿意跟我说的是什么。”

    姜映梨抿了抿唇,她踟蹰着,其实并不想提起黑山寨的那段经历,倒也不是怕沈隽意误会,主要是都过去了,再提起就没有什么意思了。

    但军营上下不少人都知道她被掳的消息,哪怕是再怎么瞒,只要沈隽意有心打听,几乎是能瞬间都知道这一切。

    所以,她犹豫了下,才开口道:“……没什么,就是去他们寨子里给人治过病。”

    沈隽意垂眸打量着她,轻轻道:“是给人治病,还是他们抓你上山去看病的?”

    “沈隽意……”

    “你虽然心善,但不至于到这般不分的地步。只能是他们强掳你,逼迫你上山看诊的……”沈隽意何等聪明,几乎是瞬间都猜到其中关窍,他心底浮起愤怒和心疼。

    从大家对待姜映梨的态度也能看得出来,显然她在山上也没受到伤害,可能因为医术还被人礼遇有加。

    但就算如此,被刚抓上山的时候,她心里定然也是害怕无措的。

    想到此,他闭了闭眼,慢慢握紧了她的手,“原也是我的错,不该让你担心的,牵连你来此危险之地……”

    姜映梨见他神色不见生气,反而是自责,她心口大石落了地,捏了捏他的手,“这是我自己的选择,跟你没有直接关系的。”

    “而且,萧侯爷也邀请过我。军中缺军医,萧侯爷邀请了不少城内的大夫……再说了,能来军中见识一番,治病救人,还能立功,何乐而不为。”

    “我也没受伤,一切都很好的。对了,你……”

    她话还没说完,沈隽意蓦地抬手抱住了她,将她揽在怀里,紧紧地抱住。

    就算到了此刻,她竟想的还是怕自己愧疚……

    沈隽意心里的酸涩,都在此刻消散了,心口变得鼓鼓胀胀的,万千话语都汇聚于心。

    突然,门帘骤然被人撩起,有人火急火燎地冲了进来。

    “阿隽表哥,我听说……”

    “哎呀,我都说了没人,你这人怎么回事,还非……”

    孙焱跟在后头阻拦,结果两人一抬头,就看到室内两人相拥的情景,瞬间所有的话语都戛然而止了。

    “……”

    “……”

    孙焱几乎是当即就反应过来,他嫩脸涨得通红,耳朵都染上了粉色,他此时顾不得男女有别,一边去强行拉扯李芳菲,一边别过头道歉。

    “对对对对,对不起,对不起,东家,我,我不知道……我现在就把人带出去……打扰了打扰了……”

    他说着就要把李芳菲带出去。

    李芳菲回过神来,见到两人这般亲近,想到自己不在的时候,兴许是更亲密,她这心就犹如被毒蛇给咬了,生疼生疼的。

    可随之而来的,又是嫉恨。

    谁看到自己喜欢的男子怀里抱着别的女子,能够坦然如若的。

    李芳菲眼眶酸涩通红,她拍开孙焱,大声道:“姜映梨,这里是军营,你怎么能这么不知羞耻!”

    “李芳菲!”

    沈隽意脸色一沉,呵斥出声,“你闭嘴,出去!”

    李芳菲被喝止得脑袋都有些发懵,她不敢置信地看着沈隽意,对上他冷冽的视线,心口委屈的同时,又有些害怕。

    “表,表哥……”

    最后李芳菲还是厚着脸皮没有走,此刻,她垂头丧气地坐在地上,沈隽意和姜映梨则是坐在一旁。

    沈隽意抬手摁了摁额角,淡淡地觑着她,“你既然没事,那就早点回去。姥姥姥爷,还有大舅他们都惦记着你的安危。”

    李芳菲嘟了嘟嘴:“……我也想啊……但……”

    但她怕一个人回去。

    萧疏隐等人可不会派人护送她。

    而且,在军营里她受了很多限制,她又不像是姜映梨和温袖,有医术傍身,能做些轻省还得人尊重的事。

    她最后都沦落到跟健妇营的妇人们去洗洗刷刷了。

    当然那些说是健妇,可个个腰大膀圆,跟男人也没什么区别,力气还贼大,她这么个青春秀美的姑娘进去,但凡干活有一丢丢偷懒,就得被呵斥,然后加大量。

    李芳菲最近一双手都洗得红肿如萝卜了,她又素来欺软怕硬,姜映梨又不管她,现在她简直是过得生不如死。

    所以,一听说姜映梨的相公赶来了军营,军队里都在传他们传千鲽情深,李芳菲却只听到沈隽意来了,那么她就能脱离苦海了。

    甚至,她还得好好告姜映梨一状。

    可等真正见到了沈隽意,看到他这副态度后,她心里又没了底气了,只能磕磕巴巴道:“……根本没人愿意送我回去,我一个人回去害怕……表哥,我想家了,你,你是来接我回去的吗?”

    她说着,眼眶都忍不住红了。

    沈隽意打量着她,从前如一朵花儿般蓬勃富有朝气的姑娘,现在已然逐渐枯萎,整个人从精神状态到打扮,都显得很是邋遢颓然。

    他有心想再呵斥两句,但这般的惨状,他顿了顿,最后说道:“军队是来围剿匪寇的,是有公务在身。”

    “李芳菲,你该长大了。这世上不是什么事情都会如你所愿的!”沈隽意淡淡道,“等阿梨忙完,我们就会启程回去,届时,我们送你回杏花村。”

    不管如何,到底还是表妹,把人送回到家,也是应该的。

    李芳菲期期艾艾道:“那,那我可以住这里吗?我不想再回去跟那些女人住……我,我都睡不着……”

    那些健妇营的女人,根本不像是正常女人,个个晚上还打震天响的呼噜。

    她白天干活,晚上还被吵得睡不着,眼下是浓厚的青黑。

    从前姜映梨不搭理她,现在看到沈隽意好说话,她就忍不住诉苦。

    沈隽意摇了摇头,“我也要与他们同住。这是军营里的规矩,你我都得遵守。”

    李芳菲指着姜映梨,忍不住脱口而出,“那为什么她可以单独住帐篷?”

    姜映梨:“……”

    怎么非要扯上她。

    倒是的孙焱翻了白眼,嘀咕出声:“你怎么能跟我们东家比?我们东家医术高明,这军营里多少垂死士兵是靠我家东家妙手回春的。”

    “我们东家只是住一顶小帐篷怎么了?就是温大夫也是如此。”

    “不然,你也去学医术,你也去救人啊!现在在这说这些做什么?要怪就怪自己没本事啊!”

    “你——”李芳菲被怼得哑口无言,只能看向沈隽意,“表哥,你看她的人怎么对我的!”

    沈隽意头有点疼了。

    姜映梨也感觉很是无语,她是真的闹不明白李芳菲的脑回路,“或许,你应该去找真正做主的人,比如萧侯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