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倾也是神色一顿,不过却是没敢有所动作。
扶桑蛊明显是还在酝酿中,她怕打断了它。
对面的陆晏已经悄悄起身到一旁翻出了个早就准备好的干净小瓷瓶,只待扶桑蛊将扶桑引凝聚完毕,就快速接住。
见扶桑蛊触角上的液体即将滴落,陆晏连忙让沈倾将瓷瓶放到了它身前。
“啪”的一道液体滴落声响起,陆晏和沈倾心头都跟着一颤,他们寻觅已久的扶桑引,终于找到了!
然而,一滴扶桑引到底还是少了些,所以沈倾再次抬起团子的爪子,扶桑蛊乖乖再次凝聚津液。
如此反复几次之后,扶桑蛊已经被彻底榨干,任凭团子百般恐吓也没反应了。
沈倾拿起瓷瓶瞅了瞅,就见液体已经汇聚了一瓶底。
陆晏则是朝着扶桑蛊伸了伸手指,后者当即触角一震,朝着陆晏快速爬去。
陆晏能够明显看得出,扶桑蛊的速度比之前慢了不少,就连身形也小了一小圈。
将瓷瓶盖好,沈倾抬眸看向陆晏,陆晏的目光也恰在此时袭来。
夫妻二人一对视,瞬间便明白了彼此的意思,而后同时起身,准备再回宜宁侯府一趟。
工具人团子功成身退,被留在了静安王府。
半个时辰后,沈倾和陆晏再次来到了容珩的小药房。
见夫妻二人去而复返,正在琢磨落回之毒的容珩很是纳闷,刚想问一句“你们怎么又回来了”,就见沈倾已经先一步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瓷瓶递到了他的身前。
容珩疑惑着接过,打开,一股沁人心脾的药香直接飘出。
容珩一脸震惊的看向两人,“难不成这就是……”
陆晏点头,“没错,这就是扶桑引,接下来的事情,就劳烦容神医了。”
三种剧毒已经汇聚完毕,接下来,就是研究解毒之法了。
得到确定的答案,容珩宝贝似的捧着怀中的瓷瓶,又闻又捻又混合其他药物的,然而半响过去了,却硬是没能琢磨出来一点扶桑引的成分,于是容珩对着两人诧异道:“这玩意你们是从哪里得来的?”
扶桑蛊的秘密太过重要,所以陆晏并没有悉数说出,而是捡了重点说:“此毒出自南疆一种名为扶桑蛊的蛊虫身上,所谓的扶桑引,便是它的津液。”
容珩顿时明白过来,原来是蛊虫的津液,难怪这么难研究。
“接下来的日子我就要闭关研制解药了,对了,临走之前,你再留一瓶你的血。”
三种剧毒皆是世间罕见,多一分少一分混合出来的结果都是天差地别,所以容珩必须要根据陆晏血液中的毒素对症下药。
在陆晏放血之前,容珩先喂了他两颗补血药丸,否则就以陆晏现在的身体状况,怕是血还没放完人就先昏死过去了。
一瓶鲜血放完,陆晏已经站立不稳,沈倾扶着他靠在了自己肩头。
容珩嘱咐沈倾道:“这些日子就先别让他出来了,卧床休养三五日再说,还有我之前给你的那个补气血的方子,一日三次,喝七天。”
沈倾一一记下,本想扶着陆晏出门,却见他走路实在艰难,索性将他横抱而起。
此时的陆晏脑子一片混乱,等再回过神来的时候,人已经靠在沈倾的怀里了。
现下已经没有一点力气的陆晏:“……”
这个柔弱人设以后怕是要焊死在他身上了吧?
沈倾抱着陆晏刚走到门口,就见云潇潇和拂衣并肩走了进来,两人脸上是如出一辙的错愕神色。
美人抱英雄?这是小夫妻间的新情趣吗?
不等沈倾开口,陆晏已经连忙解释出声:“那个……我刚又放了一瓶血,身体有些乏力。”
语气微喘,脸色发白,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
沉默好半响,云潇潇才从拂衣提着的篮子里翻出一根人参塞进陆晏怀里,“好好养身体。”
陆晏内心的最后一点倔强被这根人参彻底压垮。
就在这时,容珩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拂衣,徒弟,你们快来,陆晏和沈倾把扶桑引送过来了,你们一人先放两瓶血出来,我看看毒素扩散情况。”
“两瓶”二字深深刺痛了陆晏的耳朵,已经没有一丝解释余地的陆晏索性把头埋在沈倾怀里不说话了。
陆晏:累了。心累。
沈倾同云潇潇和拂衣点头示意,而后抱着陆晏走出屋门,就在沈倾踏出屋门的瞬间,怀中人闷闷的声音传来,“皎皎,一会遇到人你就说我体力不支昏死过去了好不好?”
相比于因为放了一瓶血双腿发软无法站立只能被媳妇抱着走,陆晏觉得说自己昏死过去大抵应该能多留一点面子出来。
刚想上前问一句陆晏怎么了的离泽连忙抬手捂嘴,装作什么也没听见,转身直接走了。
沈倾低笑一声,应了一句“好”。
因为陆晏的身体问题,所以沈倾没有在宜宁侯府过多停留,而是抱着陆晏直接走向府门口,为了少让人看到,沈倾还专门走了偏僻小道。
但大门口到底人多眼杂,陆晏的身份还是被人认了出来。
众人没有嫌弃和嘲讽,满满的都是赞扬和夸赞——
“咱们大小姐可真宠靖安王啊。”
闻言,陆晏将自己的脸和沈倾衣裳中间仅剩的那点空隙也堵死了。
同时心头将离泽骂了好几遍,平时都是寸步不离的,怎么今天他都被沈倾抱了一道了离泽还没过来接把手?
直到沈倾将陆晏抱到马车前,离泽的声音终于在陆晏耳边响起,“王妃,属下先抱着王爷,您先上马车吧。”
陆晏心头又不爽了:就不能背着吗?两个大男人搂搂抱抱算怎么回事?
最后陆晏还是被离泽抱上了马车,沈倾在车厢里搭了把手。
马车晃晃悠悠向前驶去,躺在车厢里的陆晏闭着眼一脸的生无可恋,沈倾笑着戳了戳他的脸,“怎么了?觉得丢人了?”
陆晏睁眼,点点柔情在眼底蔓延,依旧嘴硬,“被媳妇抱着有什么丢人的。”
沈倾稍稍托起他的身子,让他枕在自己的腿上,“今日这一出,我是细细想过的,毕竟你若是柔弱,皇室对你的戒心才会越松一些。”
在外养病多年的世子回京不过数月便承袭了靖安王的爵位,皇室不可能不多关注几分,而这样的关注,于刚刚同端王一党和千毒门结下梁子的靖安王府和身体愈发虚弱的陆晏来说,没有一点好处。
靖安王府尊贵,皇室和众臣表面上不敢招惹半分,可背地里的小手段,那就不好说了。
陆晏笑笑,眼底缱绻愈发浓郁,“都听夫人的。”
名声这种拖累,陆晏早在回盛京的第一天就丢了个彻底。
……
接下来的几日,陆晏都在青竹苑养病,沈倾就在身边陪着,时不时抱他出去晒个太阳。
明明是十七八岁的年纪,却硬生生活出了七八十岁的悠闲感。
团子依旧是除了吃就是睡,唯一的变化是因为有了陆晏在,沈倾身边的位置被霸占了,所以它只能趴在一旁的秋千上睡。
眨眼间,团圆节已至。
陆晏因为还不能下床走动,所以两人也就没有回宜宁侯府团聚。
两府之间不过隔着几条街巷,半个时辰的行程,并不急着非在此日相聚。
沈奕安派人送来了口信,说待陆晏身子好些,便让两人一同回去用膳,沈倾应下了。
浓重的夜色似晕染开的浓墨一般漆黑无际,却映的上空的圆月愈发明亮起来。
沈倾和陆晏就靠在院子里的躺椅上看月亮,沈倾将他稍稍拢在怀里,又给他盖了一层薄毯,怕他着了凉。
陆晏忍不住失笑出声:“皎皎,我们的角色倒像是掉过来了。”
别人家都是夫君事无巨细紧着妻子,到他们这里却成了沈倾悉心照料陆晏了。
沈倾转头看他,澄澈的双眸比天上的圆月还要皎洁些,“等你身上的毒解了,就换你照顾我了。”
陆晏身子微微前倾,刚好吻住她的嘴角,笑应道:“好。”
温情不过片刻,沈倾又下意识说起正事来,“陛下将秋猎事宜全权交给了太子,朝堂上的不少官员大抵又该明确站队了。”
楚凌渊失去音信的这一个多月里,五皇子一党心思本就不够坚定的那些便开始动摇了,而皇帝却在此时释放出重用太子的信号,该怎么选择,也就愈发清晰了些。
陆晏抓住沈倾的衣角把玩,“太子既为储君,便该当为陛下分忧,重用不过是早晚的事。”
现在更着急的,应该是端王一党才是。
不出意料的话,这次的秋猎,是绝对要出乱子的。
“你还没有同我说,你对储君人选的具体想法。”
陆晏松开沈倾的衣角,转而抓住她的手指,“我要支持的,必须得是能容得下我们的储君,楚凌渊是个不错的人选,但若是他依旧想要将靖安王府除掉,那我们就只能将权势,抓在自己手中了。”
陆晏从未肖想过那个位置,即使看到了大楚初代先帝留下的那道秘旨,也未生出过一丝不臣之心,但若是皇室执意逼迫,他便不得不争。
他想要还陌挽笙一个公道,也想为自己和沈倾乃至未来的孩子,谋得一个安稳的未来。
沈倾早就猜到了陆晏的想法,如今听他说出,没有言语回应,而是同陆晏十指相扣。
既为夫妻,那自然是要同进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