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明头疼。
一开始计划，利用林旦宇派人诬陷自己制作筹码，施压林家长辈妥协。
没曾想林家最大的长辈会是自己恩人，筹码等于是作废了。
现在要帮林旦达母亲正名，和从林旦宇嘴里撬出程慧情的信息，都得另外拿出筹码。
不对……
他仔细望着对面林全寿眯眼冒精光的表情，不是交易那么简单，否则老头大可以提出，拿走自己刚鉴断出来的那件和‘紫玄古玩’三石祖师相关的物件，作为交易筹码。
二者之间不存在必然逻辑，但他就是有这种强烈直觉，于是顺着手里已有的信息试图推导真相。
老头跟蓉城令家创始人关系匪浅，榕城那边古玩圈动态理当有耳闻，结合老头在齐通市商业、古玩两个圈子的地位，他刚进入该市范围就被知道，一路上行踪尽数被掌握。
如此一来老头约他见面，跟这半小时内闹出来的事没有直接关联。
以上推测若是成立，见面理由极可能跟他本身的经历有关系。
想到这他灵光一闪，于是端起茶杯抿了一口，也眯起眼来，不过不是露出精光，而是胸有成竹的笑意。
林全寿见状双眼猛然张开，手
摩挲着龙头拐杖的龙头：“说说你的想法。”
“您老不是以泡菜起家。”楚明放下茶杯回道。
林全寿闭上眼，道：“算是答对一半。”
“虽然只有一半，但晚辈敢肯定，林旦达父母不是被您逼得反出家族，而是给林家留条后路。”楚明语气自信道。
“你个小娃刚坐下不到十分钟就能知道，有些人呆在老头身边几十年却是……算了。”林全寿望着刚才中年人提着儿子离开的方向叹气。
林全寿视线收回，给楚明斟满茶，道：“百年前林家在蓉城不比程家差，由于大环境动荡和家主操作不利，赔上几代人的积累，总算保得住两三条小鱼送出城。”
果然如此。
楚明心中感慨，《楚氏鉴法》言之凿凿记载，在物质世界里，小富可以靠努力，大富是需要天时、地利、人和等要素，缺一不可。
现在看来，林全寿以泡菜起家干到首富的传奇经历，不过是记者写出来哄读者的，距离真相十万八千里。
“有道是，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林全寿面露愤慨夹着几许无奈，继续道：“当我以卖泡菜为名头，鉴物收物件高价卖出，逐渐有了
积累，名声也起来了，一时间得意忘形，施展林家特色修复瓷器手法，引来了外界关注……”
林全寿后悔年轻时的作为，顿住解释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楚明很乖巧地提起茶壶倒茶。
林全寿端起茶杯看了眼他一眼，道：“三年前你遇到情况，和我当时遭遇几乎一模一样，然而我没忍住，你却能做到一声不吭，我远不如你。”
“各家的事各家知道。”楚明苦笑。
三年前没激活楚氏传承，自己地位就比乞丐高那么一丢丢，被当街打死都没人会多看一眼，有什么资格反抗？
林全寿意味深长地看了眼楚明，没有说话喝下茶。
楚明心中一惊，老头是看出来点什么。
由于《楚氏鉴法》传承过于诡异，是自己最大的依仗不能外泄，所以干脆装傻。
“百年前的敌人，如今更加强大了，很快就注意到我的存在，为避免我崛起后报复，就打算把我扼杀在摇篮里，那是在一天雨夜，数十个伪装成早市商贩的随爵，把我团团围住了。”
林全寿边回忆边说，脸上露出嘲讽，道：“外界都传我一人战半条街，犹如武神降临人间……哼，我一个三十岁
才觉醒林家技术的蠢货，哪有那本事，不过是恰好认识了个好大哥，他伪装成我去迎战。”
“令山河！”楚明不禁脱口。
林全寿讶异道：“依你如此年纪，不该知道令大哥存在才对。”
“怎么能不知道？八年前开始，我就苦寻大侠拜师而不得。”楚明脸上的遗憾一扫而过，随之而来的是兴奋。
令山河是冷翠是丈夫，也就是令清雅的爷爷，随爵圈比风君道早两倍的上传奇人物上过西南连环小画册的，旧时代大侠。
以前抵达蓉城捡破烂，他捡到一本小人画，就是以令山河为原型制作的，内容有苦学武功十年，为妻儿老小独战恶人，一人双拳击毁盘踞蓉城外围的几百年的土匪等等英雄事迹。
这本小人画，是他精神食粮食，陪伴他熬过几千个难熬的夜晚，所以当他得知令清雅是令山河的孙女，后面才会不计较得失，也要帮忙的重要缘由。
“能帮我引荐认识令大侠吗？”楚明神情跟小学生向老师交作业一样忐忑。
林全寿有点无语，道：“你都认识人小孙女，还需要我代劳？”
“那个恋爱入脑的女人，不提也罢。”事实上楚明直觉
，令清雅不知令大侠如今行踪，找个借口试探。
“这事晚点再说。”林全寿摆摆手，接着解释自自己的事：“那一夜过后，我知道敌人不会善罢甘休，一面跟业内透露自己和令山河关系匪浅，让敌人投鼠忌器，同时跟大儿子交代全部，让其带着未婚妻远走他乡，拜令山河的结拜兄弟为师……”
“难怪能在潘家园开铺子。”楚明忍不住插嘴感叹。
得力于明清两朝帝王都，京城的古玩市场在整个华夏有着超然地位，排除源头‘中原’这块招牌，说是第一也不为过。
像是程慧心他家，作为蓉城古玩行业明面上的第一，想在京城开个铺子都绝非易事，林旦达父母做得到，他就觉得有问题。
“那孩子最后的遗憾，不是未能给妻子正名，而是遗憾不能扫除林家百年大敌。”
林全寿老脸浮现自责，接着道：“外头看老头风光无限，谁知道我连儿子、儿媳被敌人当街做掉，不敢怒也不敢言。”
“如果可以，我意愿以林家这些年的所有收益，换他们二人的命。”
林全寿提着龙头拐杖狠狠敲击地面，这些事埋在心底太久，成为化不开的郁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