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明殿里的人眼睛都直勾勾盯着红雪松的木匣子。
上面的铜锁生了斑斑绿痕。
因为没有钥匙,云锦婳在萧槿安的授意下,一剑把铜锁劈为两半儿,却没有伤到木匣。
里面是半块青铜所制的虎形兵符,上面刻着金色的铭文。
“这不是调兵的虎符吗?”
皇室的人不会连这东西都不认识。
“本王就说你们误会了先皇嘛!先皇对镇国将军府从无半分猜忌,反而是无比信任。你们看看,这本该由皇上保管的兵符,都交到了云家手里。先皇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就是希望云家永远做忠臣良将。”
景轩郡王神气活现地说道。
他保住了先皇的名声,维护了皇室的尊严,大功一件啊!
至于养外室,他不过是犯了天底下男人都会犯的错。
跟这份功劳相比,嘿嘿,瑕不掩瑜。
“先皇圣明!”
“先皇仁德!”
大殿上响起一片赞誉。
德正帝,果然是明君仁主。
萧牧尘鹤眼中露出几分迷茫:是他错解了父皇的意思?
父皇的本意是,云家若是起了不臣之心,就拿出这块兵符感化他们?
“沈璃她是何居心,竟然要如此污蔑先皇,害他在身后还落得个刻薄寡恩的骂名?皇上、靖王,你们都是先皇之子,要为先皇正名啊!”
皇室宗亲们理直气壮的要求。
萧槿安长指轻轻点了点桌案,在维护父皇的声名和还云霆将军和三千将士一个公道之间,他,选择后者。
“诸位,稍候片刻。”萧槿安起身走了出去。
景航和宋承恩赶紧跟了上去。
“皇上这是什么意思?”
大殿里发出一声疑问,却没有人回答。
不出片刻,萧槿安就回来了,宋承恩的手里捧着一个紫檀木的盒子。
萧槿安亲自打开,大家顿时惊得目瞪口呆。
里面也是半块虎符!
“所以,云家这虎符是伪造的吗?”萧常林嗫嚅地问。
先皇的用心何其阴险恶毒?
这是要置云家于死地啊!
爹爹说得对,那个昏君就不配有人忠心耿耿扶保他。
“难道朕所持有的虎符是伪造的吗?”萧槿安冷冷地问。
“这,这……先皇怎会如此糊涂?唉,都是受了沈璃那妖后的蛊惑。”萧宝峰死活不愿意承认先皇的过错。
“景轩郡王,我父母兄嫂和那三千将士的性命,比先皇的名声还重要吗?”云锦婳悲愤地质问。
“本王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自古以来,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父要子亡子不得不亡。还是镇国将军做错了什么,才让先皇不得不防。”萧宝峰才不管事情的真相,只一味的强词夺理。
“这南陵的江山也是你们萧家从前朝手里夺过来的,那时候你们也是前朝的臣民,前朝的皇上给了你们什么委屈,只安心受着便是,为什么要起兵造反呢?”云锦婳一针见血地问。
“岂有此理?这怎么能混为一谈呢?那时候,南陵的开国皇上是为了救万民于水火。”萧宝峰急头白脸地辩驳。
云锦婳冷笑连连:“你们受了委屈,奋起反抗是为了天下百姓。我云家受了委屈,就是自作自受?萧宝峰,真是难为你了,能把无耻说得这么理直气壮!”
“你,你竟敢直呼本王的名讳?先皇的怀疑没错,你云家果然是有不臣之心的。云锦婳,你也该死!”萧宝峰老羞成怒。
萧槿安揉了揉面颊,眸色幽寒。
小姑娘在私下里对他也直呼其名,他觉得,很亲切呢!
“景轩郡王即日起降为景轩伯,后世子孙不再承袭爵位。”萧槿安口气森寒。
自身品行不端,肆意颠倒黑白,他还没治老家伙的罪呢,萧宝峰却当着他的面欺负他的小姑娘。
是他三年的隐忍平和,让皇室的人以为他这个皇上是个好脾气的?
“皇上,老臣不曾犯下大错,您为何要重罚我呢?”萧宝峰不解,也不服。
“朕罚你,自然是因为你做错了事情。作为臣子,朕要你去死,你都要叩谢隆恩。只是一个小小的惩罚,你有什么可抱怨的?难道,你起了不臣之心吗?”萧槿安目光如刀,刺得萧宝峰胆战心寒。
“臣,臣认罪领罚。”他冷汗涔涔。
他后悔多嘴了。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只这一句话,他就把自己的后路给堵死了。
“皇上,还请您尽早派人寻找镇国将军和将士们的下落。若是他们还活着,理应官升三级。若是,遭遇了不幸,就要好好抚恤他们的家人。如此,才能弥补先皇的过失。”萧常林很恳切地说道。
皇室宗亲里面,只有他一人伸张正义,主持公道。
云锦婳会因为此事,对他另眼相看吧?
“朕庆幸,皇室之中还有明理之人。常林,他日你若为官,必然清正廉明,一心为民。”萧槿安俊颜上终于露出一丝浅笑来。
很好,狐狸尾巴快要露出来了。
萧常林心头一震,腰杆慢慢挺直了。
“多谢陛下。”
云锦婳果然没有骗他,就连皇上都看好他呢!
大哥做了十几年的齐王,还从来没有得到过皇上的夸奖呢!
无论是先皇,还是当今圣上。
只要他够努力,早晚有一天会取代大哥的位置。
“都退下吧,朕要好好想想如何替父皇赎罪?”萧槿安最想知道,云锦婳能不能给他这个机会?
众人鱼贯而出,只有萧牧尘还站在大殿之中。
“你怎么还不走?若是想探望你母亲,朕允了。”萧槿安大度地挥挥手。
沈璃这会儿应该完全清醒了,但是,她对前朝后宫不会再有任何影响了。
那个威风凛凛、不可一世的女人,连自己的命运都不能左右了。
“皇兄,臣弟留下来是想跟您一起担责。毕竟,父皇不是只有您一个儿子。”萧牧尘低下头来。
他享了多年的福,皇上受了多年的苦。
这一次,就让他跟皇兄一起承担父皇犯下的错吧!
“回府去吧,你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萧槿安温和地笑笑。
“是。”萧牧尘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去。
南陵面对的不仅是内忧还有外患呢!
萧槿安看着靖王的背影,眼底荡漾着一抹温情。
他这个弟弟,还真有点儿嫡皇子应有的风范和担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