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呼啸,雪花纷飞。
京城的冬天来得格外凶猛,仿佛要将整座城池吞没在这白茫茫的世界里。
云舒然坐在书房里,手中捏着一封信,眉头微蹙。
信上的内容很简单,是沈卿尘邀她明日到应宝堂一叙。
她轻叹一声,将信放下。
这般着急,定有大事。
"万伯伯,我有件事要你去办。"云舒然的声音清冷,却带着不容置疑。
万掌柜恭敬地应道:"小姐请吩咐。"
"将总账重新算一遍,能抽出来的都抽出来,流动的钱都先按着不动。"
万掌柜闻言一惊,忍不住劝道:"小姐,这恐怕不妥吧?进货要用钱,若是不动的话,恐怕会严重影响生意啊。"
云舒然淡淡一笑,眼角那颗红痣愈发妖艳:"万伯伯放心,我自有打算。"
万掌柜皱了皱眉头,心中满是疑虑。
一盘生意进货是何等重要的事情,若是银钱不流动,货进不来,那后面就等着亏本吧。
他没忍住再度开口,语气中带着些许急切:"小姐,这样做风险太大了,咱们的货若是断了,亏钱事小,影响店铺声誉事大呀!"
经营一家店铺何其不易,小姐还要断了所有铺子的进货,这无异于自毁根基。
云舒然静静地看着万掌柜:“但请万伯伯放心。”
看着小姐坚毅的眼神,他不由得想起去年的白玉生意。当时他也不看好小姐那个决断,但事实告诉他,小姐是对的。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暗自感叹,这位小姐在生意上的见地,恐怕比自己这个老掌柜还要高明。
他的心情稍微缓和了一些,但依旧有些不放心:"小姐......但如今达官贵人对白玉的热络劲已经没了,若是再出什么意外......"
云舒然轻轻一笑,语气温和却坚定:"万伯伯,我明白你的担忧。你只需按我说的去做,其他的交给我来处理。"
要帮助百姓渡过灾年是要烧钱的,只要能熬过去,百姓自然会念着你的好,有时候名声也是很值钱的。
万掌柜看着云舒然那自信的神情,心中的疑虑渐渐消散了一些。
他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好吧,小姐,我相信您。若是有任何不好的情况,别怕麻烦我这把老骨头。"
云舒然微微颔首,眼中闪过一丝感激:"多谢万伯伯。"
万掌柜转身离开书房,心中虽然还是有些不安。
翌日清晨,云舒然踏雪而来,白衣胜雪。
沈卿尘正在温着一壶茶,抬头见到云舒然的刹那,她正站在门口,微风轻拂,她的长发如瀑布般垂落,柔顺而光泽。
她身穿一袭月白色的长裙,裙摆随风轻扬。
眉如远山,眼如秋水,嘴唇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温暖的笑意。
肌肤如雪般白皙,仿佛能透出光来。
内心的悸动如同一阵春风,温柔而炽热。
"沈公子?沈公子?"云舒然连唤了两三声,沈卿尘才如梦初醒。
"啊,云小姐,抱歉,让你赶匆忙了。"沈卿尘平复内心波澜有些窘迫地说道。
云舒然莞尔一笑:"无妨。想必沈公子着急让我过来,必有要事相商。"
沈卿尘将内心的悸动收藏,望着窗外的飞雪,眉宇间浮现出一丝忧虑。
他将一本册子递给云舒然,轻声道:"云小姐,这是京城所有棉花的库存、价格和售卖商户的名录。"
云舒然接过册子,心中已有了几分猜测。
沈卿尘脸上有浅浅红晕,不知是窘迫还是羞赫:"可能...得向你借点钱。"
他不是朝廷命官,但也不忍见百姓受苦。想做些什么,奈何手头的钱不够。
思来想去,就想到了云舒然。
云舒然听罢,脑海中立刻浮现出上辈子的惨状。
大雪封城,天寒地冻,不仅粮食价格飞涨,御寒之物同样难求。
奸商联合奸佞,将棉花的价格炒上了天。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她早料到沈卿尘是要与她合作,只是没想到是为了棉花。
"我可以支三四万两来购买棉花。"云舒然斩钉截铁地说道。
沈卿尘闻言大喜,心中暗道云舒然果然聪慧过人,有一叶知秋之能。
他对云舒然的爱慕之情更甚,却又不敢表露分毫。
沈卿尘眼中闪过一丝感激,但眉间忧愁并未减轻多少:"云小姐,这些商户中有几家是恶意囤积棉花的奸商,他们恐怕不会轻易卖出"
他觉得云舒然一定有办法,于是问了。
云舒然沉思片刻,冷静地说道:"我们可以先从那些小商户入手,暗中逐步收购棉花。
等棉花收集到一定数量便让人宣扬,有外地商户运了大批棉花到京城售卖,逼迫他们抛售。"
沈卿尘点头赞同:"云小姐聪慧过人,沈某佩服。"
云舒然继续说道:"官府那边云家会想办法,你不用担心。"
沈卿尘欣喜地说道:"那太好了!剩下的事情就交给我来办吧。"
云舒然却摇了摇头:"我有个条件。买回来的棉花,必须要交给我处理。"
她心底浮现出流光的星空下,百里槿的侧颜。她小气地计划着,想让他也欠她一回人情。
沈卿爽快地答应:"好,就依云小姐所言。"
一道道高墙将京城分成无数个围城。
满是残破矮屋的巷子深处,穿着单薄的女子蹲下身孩子系好狼皮护脖。
她的手指在寒风中微微颤抖,动作依旧轻柔。
冰霜凝结在吴慕儿的发梢,像是为她染上了一层银白。她的呼吸在寒冷的空气中化作白气,出现又迅速消散。
吴慕儿的心中,回荡着傅文渊临走前的交代。
最后一个嘱咐。
他们一家还有希望团聚,还能过上好日子。
她紧了紧孩子的手,缓缓往东走去。
若有人沿着两人的脚印倒退,能够准确无误地进入一间漏风的瓦房。
瓦房内,细雪随风飘落。
老人面色发紫,紧闭的双眼再也不会睁开。
雪花轻柔地降落在她的身上,堆成了一座雪白的孤坟。
四周寂静无声,只有风声在耳畔低语,诉说着这间瓦房曾经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