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前,北方地区就有大雪锁城之势,只不过每一年的冬季都会下雪,人们起初只以为是今年的雪比往年要大一些,没太在意。
没承想这雪一下就是几个月,眼看着春来,冰雪还未消融。
土地都被冻住了,无法耕种,严重的地方,房舍都被雪覆盖了。
百姓冻死的,饿死的不在少数,大雪将道路全都掩盖在白茫茫之下,向京师求助的消息直到昨日才抵达。
文德帝为此连夜召集大臣商议对策,烛光摇曳之下,众臣神色凝重。
文德帝语气沉重,目光透出威严:“良策已定,各位爱卿可有合适人选?”
话音未落,便有老臣出列,躬身奏道:“陛下仁德,实乃万民之福。臣以为,新科状元顾岷乔,才学兼备,更兼心怀天下,勇于担当,实为赈灾之最佳人选。”
文德帝闻言,微微颔首。
顾岷乔之名,他早有耳闻,不仅殿试中文章惊世骇俗,更在策论中展现出非凡的治国理政之才与深厚的民本思想。
是个有才之人。
文德帝沉吟片刻,终是拍板定夺,“即日起,便命新科状元顾岷乔为钦差大臣,携朕之旨意,速赴灾区,负责赈灾事宜。望能不负朕望,速解民倒悬之苦。”
赈灾大臣定下了,可同行的皇子尚未有定论。
对于皇子来说,这就是一个难得的拉拢人心,证明自己实力的好机会。
御书房内的大臣下围绕着太子和四皇子争执不下,原本就暗自较劲的两大阵营更加剑拔弩张。
“太子作为储君,理应亲临一线,体恤民情,以彰显皇家恩泽与储君风范。”
“四皇子性情坚韧,行事果决,曾多次参与民生治理,对民间疾苦有深刻体会。雪困之灾刻不容缓,理应派有经验的皇子前往。”
“......”
御书房内,争执之声此起彼伏,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火药味。
文德帝端坐于龙椅之上,眉头紧锁,眼神中透露出难以掩饰的烦躁与不耐。
“够了!”他站起身来,龙袍随之轻扬,威严之势震慑全场。
大臣们纷纷噤声,面面相觑:“陛下息怒。”
“朕知尔等皆是为国着想,然则,”文德帝的声音虽不高亢,却字字如重锤,“赈灾之事,关乎国计民生,不容有丝毫马虎。至于派遣哪个皇子,朕自有考量,无需尔等多言。”
言罢,文德帝挥了挥手,示意内侍总管上前。
“陛下乏了,各位大人请回吧。”
大臣们互看不爽,一脚踏出御书房,便看见眼前的两位娘娘。
“臣等参见皇后娘娘,辰妃娘娘。”
皇后和辰妃简单打发了大臣,一同走进御书房。
文德帝看到先进来的皇后,眉眼下沉,紧接着又见到了辰妃。
他合上手中奏折用手指压在上面,突然就来了兴致,他想听听后宫的这两个女人想如何为自己的儿子说话。
皇后上前几步,行了一礼,将浓郁的汤放在侧几上,然后温言道:“臣妾陛下在为雪灾忧心,陛下总是先天下而后自身,臣妾怕陛下忘了进食,便想着来看看陛下。”
“皇后有心了。”文德帝说着,目光转向辰妃。
辰妃步调轻盈走到文德帝身后替他捏肩:“臣妾跟皇后娘娘一样,陛下一点也不爱惜自己的身体,臣妾是来给您松松筋骨的。”
文德帝直接将两个女人的心思戳破:“你们认为应该派那个皇子去赈灾?”
皇后和辰妃同时一怔,针尖对麦芒地对视一眼。
她们原本都是来为自己儿子说话的,但现在这情况话就不好说了。
一个中宫,一个宠妃,她们的儿子最有可能继承大统,谁也不想让对方夺走这个机会。
皇后思绪流转,温柔笑道:“臣妾哪里懂这些,朝廷之事陛下与大臣们定能商议出个好结果来。”
辰妃如是附和。
文德帝轻拍辰妃的手示意她停下,走到皇后身边坐下,皇后优雅地给他乘出一碗汤。
他喝下两口温热的汤:“关上门来,议一议也无妨。”
辰妃将一早想好的措辞在心中又过了一遍,正欲开口被皇后打断。
“臣妾以为,可派二皇子去。”
文德帝挑眉,颇为意外:“哦?”
太阳没入山林,百里槿和顾岷乔打马奔出城门。
肆虐而下的风雪间,太子的话在百里槿耳边回放。
“这是我母后恩赐于你的机会,记得,回来之后顾岷乔要变成我的人。”
星夜摇曳而至,厚重的城门拦住了满脸焦急的送信人,他手中捏着云大小姐的信,抬眼望向高大城墙。
“何人敢犯宵禁,空弦警告!”
士兵的呵斥掐断了翻墙的念头。
送信人双手举高,无奈返回。
翌日清晨,大雪纷扬。
一整夜没合眼的云舒然顶着两团乌青坐在火炉旁,木炭时不时爆出一两个火星子,似乎它也很焦急。
云御南直接翻墙而入,带进来一身寒气,他无暇顾及身上的碎雪:“能派的人已经全都派出去了,还有两天时间,实在是短了些。”
云舒然深吸一口气,揉揉干涩的眼:“是我没用,一点东西都看不好。”
“这怎么能怪你?”
“确实该怪我。”
是她过于自以为是,以为锦绣院如同铁桶没有人能将手伸进来,如果她能再警惕一点,是不是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或许是和离的事情对傅文渊来说冲击太大,他已经变了,变得跟前世有八九分的相似。
他的算计,城府,自私,她都见识过。
如今就是拿他的家人威胁他也是徒劳的。
大启婚假和离之事必须要有本人的签字手印,傅文渊死后,她就只能一辈子当傅家妇,守活寡。
继续活在这一口烈火烹煮的红锅之中,直到化成一抔黄土。
但要是让云家大费周章去解救傅文渊,往后的日子怕是更加艰难。
她定了定心神,已入死局,什么办法都得试一试。
“槐序,研墨。”她展开一张发黄旧纸,眼眸轻闭,凝聚所有精神,回忆那些字迹。
她提笔沾墨,笔尖快要落在纸上的时候似乎被一股莫名的力道钳住,云舒然几番踌躇,她伸手捏住发颤的手腕,深吸一口气,下笔。
希望能诈得了傅文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