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佑大邺和本宫,还是佑姚尚书您?”顾清颜放下手中茶杯,平静的眼神,似冒着寒光看向姚崇德。
姚崇德脸色微寒,“老臣能被庇佑,自然也是福气。”
“可这福气,您也配享吗?”
顾清颜愈发的不留情面,看向姚崇德的眼神里,满是嘲讽。
姚崇德心头涌起了一股火,“贵妃娘娘何必出口伤人?若没有我尚书府,能有你今日在宫中的地位吗?你以为就凭你哥和顾家,皇上会封你为贵妃?”
前朝有多少臣子对此不满?
还不全都是他去想办法平息的!
“本宫从未谋过贵妃之位,倒是姚尚书您,本宫没告诉你,谁让你私自入宫,恭贺本宫怀孕的?”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宫里流出来的脉案,不是你给的,还能有人帮你?”
姚崇德古怪的瞪她。
顾清颜等的便是他说这话,“哪里来的脉案?拿出来!”
她一震慑,姚崇德立刻就有些明白了。
顾清颜怀孕一事,只怕有蹊跷,不是她放消息出来给他,让他进宫邀宠的,是另有隐情。
可是这样的好事,别人为什么要帮她呢?
“姚尚书,本宫再说一遍,把脉案拿出来,你素来心细,来见本宫之前,不可能没有任何准备。”
顾清颜扶着桌角站了起来,她四肢纤细,看起来十分孱弱,可她眼里的威严,却不容半分违逆。
姚崇德身在她宫里,她但凡有半点闪失,萧倾澜都不会饶了他的。
但他不想轻易的给出底牌。
顾清颜没有耐心跟他虚耗,“您若是不拿出来,今日便走不出这琼月宫,这是本宫的宫殿,闹到让人来按着您搜身,场面便不太好看了。”
顾清颜话已经说成这样,姚崇德再僵持下去,也是无用。
他板着一张脸,从怀中掏出了一张脉案,递给顾清颜。
顾清颜一边看,一边听他说,“是一封送到我手上的信,脉案上有太医院特殊标记,证实出自宫中,我找大夫看了,说是安胎的方子,当时后宫只有你承宠,老臣自然便会猜想是你有孕了,于是入宫一试。”
谁知,真让他押对宝了。
萧倾澜封了顾清颜,厚赏顾家和尚书府,他们这半年算是深得圣恩了。
顾清颜摩挲着纸张,是宫中才有的澄沁纸,她立刻让人去唤了院正过来。
院正来看她,都会带着脉案,她拿过来对比了一番,自知无错,这张安胎药的方子,确实出自宫中。
可她当时都不知道自己怀孕了,别人又是怎么知道的?
“院正,我记得宫中每月太医轮值,七日为妃嫔请一次脉,查看身体康健情况,便是在禁足之中,也是如此?”
顾清颜问。
院正点头,“是啊,但除非有皇上亲自指派,比如微臣只侍奉娘娘,其他都是太医院轮值的。”
“可有记录?”
“都是有的。”
顾清颜立刻道:“烦请您去查查记录,半年前为本宫请脉的轮值太医,是哪一位。”
院正不知为何,但顾清颜的吩咐,他是不敢不做的。
他回太医院查记录,顾清颜便问姚崇德,“您收到这样的信,便没有疑心查查来源吗?”
姚崇德起初满脸不悦,如今却谨慎,“老臣自然查过,可消息来自宫中,老臣想着总归是贵妃娘娘的安排。”
谁知道不是!
可这样的人潜藏在宫里,做这种事,又能得什么好处呢?
此事怎么看,都是顾清颜和他姚家,顾家,得了天大的好处。
顾清颜没办法跟姚崇德解释,怀孕这件事,把她和萧倾澜之间的裂缝彻底撕开了。
她请姚崇德离宫了。
姚崇德考虑的多,“娘娘若有吩咐,还是让老臣去办为好,你的兄长,还远在西境未归呢。”
“哥哥自会回来的,文瑶可还好?”
“楚文瑶?”
姚崇德懒得回答,可看顾清颜紧盯着他的眼神,让他不得不答:“她已经和离归家了,半年前傅渊审查崔瑾舟,数罪并罚,判了他流放。”
“如此……”
顾清颜得知了一些外界的消息,内心安定了许多。
总还算是有人,过的比她好。
“我爹娘他们可还好?”
“他们没什么不好的。”姚崇德怕顾清颜担心,便没告诉她,顾旬州这半年生意失利,亏损了不少。
可顾清颜又岂会想不到,“只怕这半年,爹爹艰难,姚尚书若日后还想成为皇嗣的曾外祖父,还是多对本宫的家人,帮衬一些的好。”
她只差没明着说,若姚崇德再自私,她什么名分都不会让他继续享有。
姚崇德满头的怒火,行完礼便退下了。
顾清颜消耗了许多精神,坐回去的时候,脸色已经变得苍白了。
她由王嬷嬷服侍着喝药,躺在床上歇了两个时辰,院正便来跟她复命。
“回禀贵妃娘娘,半年前为您诊脉,记录脉案的是太医院的夏太医,他在娘娘您怀孕之后,便辞官回乡了。”
“可知道他家乡是何处?”顾清颜追问。
“他……”院正幽幽叹息了一声,“他可惜了,在回乡途中,便舟车劳顿病逝了。”
“死了?”顾清颜的心一沉。
果然是死无对证了。
当初为她诊脉,这个夏太医必然是第一个知道她有孕的人,他用宫中的药方,告诉姚崇德她怀孕的消息,姚崇德自会立刻进宫邀宠。
萧倾澜疑她别有用心,正好就被姚崇德给坐实了。
他们情断,连孩子也被他一同厌弃了。
好大一个连环套,必得是这宫中,熟悉他们的人,才做的出来的事。
可又会是谁呢?
“青儿……”
顾清颜下意识想唤青儿去查。
可她看到身边的王嬷嬷,眼眶又酸涩起来,“青儿早就走了。”
大概是这辈子都见不到了。
被她害苦了。
顾清颜让院正退下,明日跟她一同去御前,把这事告诉萧倾澜。
院正捏了一把汗,又不敢不从,“是,微臣遵命。”
王嬷嬷扶她用膳,又伺候她洗漱,妆容一卸下,她的脸色惨白如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