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跟身份无关,纵然傅家看得上你,傅渊也看不上!”
他如今二十六七了,还未成亲,不仅仅是眼高于顶。
他更是要寻个中意之人。
傅渊喜欢什么样的女子,他不敢揣测。
但他家这个活泼好动的皮猴子,定然入不了他的眼。
“阿月,明日爹请傅渊过府一叙,你若实在不死心,这便是最后一个机会。”
“当真么?”孟枕月眼前一亮,眼底似揉进了星河万两。
孟棠远心底一柔,“当真,可你要答应爹爹,若是明日他还不松口,那你以后,就不要再痴缠了。”
这三年的追随,她也吃了不少苦。
如今她马上要及笄,成为正经的待嫁之女,不可再为傅渊虚度时光了。
孟枕月嘟了嘟嘴,表面答应,“好。”
无论如何,都先等明日见过傅渊再说。
她想着,自己爹爹的面子,傅渊也不至于一下子全驳了吧?
孟府正厅。
傅渊一袭玄衣,锦袍绶带,名贵的古玉在他腿际轻晃,显得身形挺拔。
他入正厅与孟棠远见礼,孟棠远抱拳,二人甚是亲厚。
傅渊待人一向寡淡,却听孟棠远开口寒暄,“衍之,你我已许久未曾对弈,今日手谈一局,如何?”
傅渊颔首,“好。”
很快有下人上前,奉茶,端上糕点,摆好棋盘。
孟棠远和傅渊坐下,安静对弈。
气氛一直淡泊宁静。
孟枕月躲在傅渊身后的六扇檀木屏风后,她看着屏风上的人影,心头雀跃不止。
她想听他多说两句话。
可他跟她爹下棋,两人都沉默寡言的。
活像和尚入定!
她开始心急了,想着她爹不是找傅渊来,说他们两个的事吗?
怎么这么久了,只顾着下棋,不曾开口向傅渊提呢?
傅渊一向是沉稳的,他的棋艺也不差。
可是孟棠远比他年长,又素来心思细腻,如今是吏部侍郎。
他的棋艺,略胜他一筹。
今日这局,孟棠远先引他入局,却又处处留机会,让他总以为,自己还有路可以冲出去,一举反击。
可事实上。
他的白子全都受制于人。
傅渊看到孟棠远连收他四子,手中的棋子,便没什么落下去的必要了。
孟棠远鼓励他,“尚未到绝境,不必过早言败。”
“输赢当明了,衍之不愿做被人牵引者。”
傅渊把白子落回了棋盒里,不再下。
输赢定了。
孟棠远摇头叹息,“你的性子便是如此,即便是废帝当年重用你,你同如今的皇上,也是不曾让步的,更何况我家这个皮猴子。”
傅渊不会看在他的份上,退后一步。
他只是说,“令爱天赋异禀,若能刻苦研习医术,将来必有裨益。”
她不该只专注于他。
孟棠远摇头,他轻笑,“姑娘家,不图她将来有什么出息,只图她能顺顺当当的嫁个好人家,有夫家护着,一生顺遂安康,也就完满了。”
傅渊未曾接话。
孟棠远看着他轻倚棋盘,侧脸弧度锋利,如此冷峻。
他是既慕又怵。
多年的老脸,未曾拉下来过。
“衍之,我比你年长几岁,你也唤我一声兄长,按理说这有些事,我不好与你提起,可兄长实在是……”
“孟兄,不方便提的事,便大可不提。”
他抬眸与孟棠远对视。
十年同窗之谊,孟棠远比任何人都了解他。
他不会娶孟枕月的。
显而易见。
可孟棠远看向他身后的屏风,那一双小脚藏在里面,焦躁不安的来回踱步,似要将地板都踩出个洞来。
“爹爹,傅渊当真俊秀,我爱慕他!”
“爹爹,若能嫁他做妻子,则此生无憾。”
“爹爹呀。”
娇软的声音,就在耳畔回荡,孟棠远深吸了一口气。
“衍之,我女儿阿月,你考虑一下她吧,她如今年岁正好,长得也俏皮可爱,虽说性子跳脱了些,可她……”
孟棠远撑着一张老脸,还要强行再夸上几句,可傅渊的脸色已经冷沉了。
他在听,可每听一句,眼神就会沉一分。
他知道,他在用多年同窗之情,和两家的交情,逼迫于他。
傅渊是最厌被逼迫的。
在朝堂之上,都不曾被逼。
孟棠远嘴唇翕动,无力再说下去。
屏风后的那双小脚,也终于不焦急,不躁动了。
孟枕月眼眶含泪。
她爹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傅渊还是无动于衷。
“我就这么不入你的眼吗?”
她压抑的低泣声,自屏风后传来。
傅渊未曾去看,也听出,女孩心碎的多难过。
他转身看向孟棠远,“孟兄,我的婚事一向由家中做主,傅家宗妇人选,也要谨慎择之,孟兄低就,衍之惶恐,还望孟兄海涵。”
孟棠远还能说什么呢?
他摆摆手,重重叹息一声,“罢了,罢了。”
他早说,成不了的。
可孟枕月不信。
她从屏风后跑出来,拦在傅渊面前,轻盈灵动的脸上满是泪水。
她质问傅渊,“为何?为何不能是我?傅家是名门,我爹爹也是高官呀!我是他唯一的嫡女,你为何觉得我配不上你?”
宗妇很难做吗?
她这么聪明,可以学啊!
“你别告诉我,因为你比我大十岁,就像看晚辈一样看待我!你明明也对我有感觉的,在扬州那夜我吻你……”
“孟枕月。”
傅渊低吼。
他额头青筋凸显,脸色阴沉的像要下暴雨的天。
孟棠远前一刻还在惊怒,傅渊竟敢对他女儿做出这种不文之举,下一刻便被他的怒气镇住了。
傅渊的气场,连他也会退避两分。
他低头凝视着孟枕月,“傅家宗妇,大方得体,柔靓成仪,你有哪点能做到?”
“我可以学啊!”
孟枕月泪眼婆娑,“学医这么难,我也学会了,我救过很多人,我也凭自己的本事,帮你破过很多案子啊!”
“成亲不是破案,内院之事,更不是你医术好就能做好的。”
傅渊语气冷寒,看到孟枕月的眼泪似雨点一样的落,他心头酸涩,却无法不更进一步,说更伤人的话,“如你母亲一般,她都做不好孟家宗妇,她教养你长大,你又如何能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