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张汐音吃过早饭准备出门。
周易宏来了。
被褫夺了世子封号,又没了二品官职,他整个人颓废得厉害,脸上的胡茬很长,眼窝凹陷下去。
“你又要去哪儿?”他问。
张汐音疏离的往后半步,戴嬷嬷和香叶便上前挡在两人中间。
周易宏面色一冷,低声道:“你非要这样吗?”
“不然呢?”张汐音也冷笑着:“你喜欢你的青梅竹马,自坦白了写个和离书,就不会有这么多的事情了。”
周易宏咬牙:“这不是我能决定的,我们的婚姻是皇后娘娘……”
“皇后娘娘原来在大公子的眼里,这么不讲道理。”张汐音面上含笑,言语确实讽刺的。
周易宏听得更怒了。
可瞪着张汐音时,他又逐渐冷静下来。
如今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他来找张汐音也不是为了争这些,他是来和谈的。
他说:“我们其实不必这样,到底是夫妻,虽说我对不起你在先,可夫妻哪有仇怨的道理。”
这话说得怪恶心人的,香叶的白眼都要忍不住了。
周易宏却没什么感觉,他觉得自己的话没有任何问题。
“我们各自退一步,如今李悦菀也降为贵妾了,侯府只有你一个少夫人。日后还是要一起过日子的,抬头不见低头见,那六十万贯我们先给你一些,这侯府不能抵给你,大家都得有个地方安身。”他说得情真意切的,倒真有几分要悔改的意思来。
不过,这一切
都是假象。
张汐音无动于衷。
周易宏还要再说什么,不远处有人过来,着急的喊:“大公子,大公子……”
被褫夺了世子封号的周易宏,只能称呼为大公子。
他扭头看去,那小厮跑到跟前,喊道:“不好了,大公子,大事不好了。合欢楼的那两个老婆子又来了,说是要进府当娇贵的姨娘,东西都带来了。”
周易宏面色青黑,下意识的看了眼张汐音,随即怒吼道:“拦着啊。”
小厮抖了一下:“我们不敢。”
那可是个老孕妇啊,谁敢碰一下皮都得掉一层。
周易宏还有一堆的话没说,但此刻也没时间说了,匆匆赶去前门。
人还没走远,香叶已经抑制不住的笑出声来。
痛快,畅快……
张汐音神色中也带着几分笑意:“走吧。”
马车直接去的绣庄,还是看货,张汐音检查了一下质量,就坐下来等。
陆续的,又有货来了,一箱箱的,或是一袋袋的货物堆积在指定的棚子里,很快就堆满了。
这时,外面有人来。
张汐音听到声音迎过去,便看到一袭青衣的段渐离走进院子。
段渐离的身后跟着两个护卫,一左一右气势很足。
院子里的人瞧见了都不敢说话,毕恭毕敬的揖礼。
张汐音行的也是下属的揖礼:“王爷,东西已经准备差不多了,还差药行的药。”
段渐离走到张汐音的面前,眼神温和的看她:“你不必多礼。”
张汐音收了礼,他又
道:“可以带我看看吗?”
张汐音自然不会推辞,笑着做请。
两人先去棚子里查看摆放的一应物品,箱子还未封盖,能看到里面的东西。
他拿起一块麻布棉被,仔细的摸了摸,又去看别的。
张汐音陪在一旁跟着,时不时的说一下东西如何,段渐离点头,很是满意。
这些东西都是张汐音自己出钱出力亲自办的,段渐离没有帮任何忙。
“王爷,里面还有,想来您看了一定很满意。”张汐音抬手做请。
段渐离好奇的笑道:“那我看看。”
他笑起来很爽朗,整张脸都舒展开来,叫人眼前一亮。
张汐音忙收起视线不敢多看,带着段渐离往里屋去。
“王爷,这是我们给将士们准备的里衣,王爷猜猜,夹层里面是什么?”张汐音卖了个关子,问他。
段渐离隔着麻布搓了搓,问:“棉花?”
张汐音摇头,笑说道:“这里面是羊毛,轻便而暖和,而且,吸湿性很好,可以很好的保持我们人的体温……”
段渐离手下微微一顿,眼神突然定格在张汐音的脸上,凝视着她。
张汐音还在说羊毛的好处,说着便仰头看去。
“王爷?怎么了?”她不明就里。
段渐离回神,微笑着摇了摇头。
“你继续说。”
张汐音点头,又开始认真的说其他的东西,段渐离看着她嫩白的侧脸,忍不住又多了几分欣赏。
将士的鞋袜,里衣,基本都添加了羊毛和鹅毛,这两样
虽然气味有些重,但轻便保暖。
北境的夜狼军驻军一共五万,需要的东西简直太多了,一个月的时间能准备得这么齐全,即便是段渐离也无比的震惊。
她才十八岁。
“我会派人来帮忙照看这些物资,明日傍晚要装车完毕,后日一早出发。”段渐离说道。
两人漫步走出去,张汐音就跟在身侧,两人并肩而走对比明显,远远看去她显得很是娇小玲珑。
尺术又一次感叹,可惜了,这么美丽又好的女子,怎么就……
刀烈:又叹什么气?
张汐音心中只些许犹豫,还是开口了:“王爷,我有一事相求。”
两人站在廊庑下,段渐离低头看她。
“你说。”
“王爷,我想借用您身边的人,需要武功很高的。”
段渐离默了默,眉眼中情绪多了几分凝重:“好。”
该说的事情都说完,张汐音也就回去了。
段渐离坐在马车里,挑着帘子看张汐音的马车渐渐远去。
站在马车旁边的刀烈是个耿直的,开口便问:“王爷,是郡夫人有什么问题吗?”
段渐离默了默,放下帘子。
尺术暗中瞪了刀烈一眼,这个呆子。
马车动了,往王府回。
过了许久,里面传来清冷平静的声音。
“以后,唤她张姑娘。”
刀烈:……
尺术:咦?
合欢楼的两个女人没能进府,坐在台阶上一哭二闹三上吊,大门就是不开。
周围的人都在看戏议论,各有各的说法,但都当笑话看。
周家
,可不就是今年最大的笑话嘛。
一辆马车在大门停下,身穿鹅黛粉衣的姑娘下来,伸手挑帘子扶人。
两个女人打眼看去,眼中皆是惊艳了。
随后,两人相视一眼,扑过去跪下哭喊。
“贵人,贵人,帮帮我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