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司倾起的比平时晚了点,冬天人总是容易困倦,没调闹钟就容易睡过了时间。
她醒来摸过床头的手机看到时间将近九点时,一个激灵从床上坐起,快速下床收拾好自己就要出门去看江行,临走时她看了眼熟睡的梁月,轻轻带上了房门。
这几天阳光明媚,在这样凛冽的寒冬里,阳光总是驱散了不少寂寥冷清,在人的心里增添了几分暖意,不自觉心情大好。
司倾在医院外下车时,冰凉的空气顿时贴近皮肤,她顿时将白皙的清瘦下巴缩进围巾里,感受那包裹着的暖和。
经过医院旁边超市摆放在门口的鲜花时,她目光被吸引,两手空空探望病人总不礼貌,这一刻,她暂时放下和江行之间的牵扯。
把他彻底当成一个病人来看待,买了一大簇包扎好的粉红雪山玫瑰和精致的水果篮走进了医院。
这次,她畅通无阻的进了病房。
通过工作人员的指引找到了走廊尽头的那间病房,门口站着两个黑衣保镖,保镖自然也看见了她,有一个十分的眼熟。
她有些紧张的走近一些,看仔细时才想起来他不仅是昨天接住江行的人还是那个在江行手术的第二天守在她门口的人。
司倾在他面前指了指自己,保镖看懂她的言下之意,点了点头。
于是司倾缓缓走了进去,客厅宽敞奢华,围绕着茶几的半弧形沙发中竟然坐着傅怀瑾,他身后站着四个保镖还有刘越,司倾和傅怀瑾对视的那一秒,心顿时一紧。
她其实是有几分敬畏这个男人的,他的气场太强大,对人很有威慑力。
可她再有些畏惧,也知晓礼貌修养,正打算开口问声好,没想到傅怀瑾直接对她一颔首,算是打过招呼。
司倾的话闷堵在喉咙,说不出来,她又听到沙发后靠窗的房门传来了江行说话的声音,刘越也对她朝那个方向指了指。
司倾心下一喜,他醒了?
于是绕过沙发快步走过去,却在靠近房门的一刹那怔在原地,因为她还听到了另一道熟悉的声音。
那似乎、似乎是沈承。
他怎么会在这里?
她当然不会以为他是敢来找麻烦的。
这时,她听到江行开口:“我不接受你的道歉。”
道歉?
原来他是来道歉的。
司倾缓缓侧过身背靠着墙壁,她并非有意偷听,可前面四个保镖前的沙发上就是坐着的傅怀瑾,而房内又是现在不好进去打扰的两人。
让她再次从傅怀瑾面前走出去,还不如尴尬的站在这里。
可这个位置,两人的交谈悉数进了她的耳里。
“什么?”
沈承站在江行病床前脸色难看的问他,病床被摇到一个舒适的高度,江行半靠坐着,一只手正在输液。
闻言他看向沈承,脸上没什么表情,语气却冰冷:“我说我不接受你的道歉。”
沈承气的牙痒痒。
昨天傅怀瑾直接走进了他沈家秋后算账,看到傅怀瑾那一秒他就猜测到他为什么而来,可他实在搞不明白江行一个小角色是怎么值得他这么大动干戈的,疑问也就这么问了出去,直到傅怀瑾说出那句:“我的儿子也是你敢动的”的话时,沈承当时的感觉仿佛一道天雷狠劈下来,砸得他脑袋嗡嗡作响。
傅怀瑾扔了把匕首在他面前,言下之意明确,以牙还牙。
沈承直接就懵了,沈建国和宁瑞芬更是吓得慌神,他沈家的确在京市地位超然,国内企业也排得上名号,可抗衡傅氏集团,或许能有一拼之力但结局注定溃不成军。
沈承极不甘心的说他逼迫江行死还不是因为他的算计,可傅怀瑾听到这句话眼神全是蔑视,语气不屑道:“算计你你也得受着,可你逼他去死你也得陪葬。”
那是沈承二十多年第一次感受到被权势的压迫,原来是这么的无力,他习惯了目中无人,高高在上,身边多的是阿谀奉承的人,从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也会受到这种循环报应。
沈建国和宁瑞芬降低姿态的求情,说只要傅怀瑾放过沈承什么条件都可以提,甚至连沈承都识时务的及时认错,求他高抬贵手的放过自己时,傅怀瑾沉默了许久,正当沈家紧绷着神经等他提条件时,他居然只是轻飘飘说了句让沈承给江行亲自道歉。
直到现在,沈承都不敢相信傅怀瑾居然只是让他给江行道个歉,他总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总觉得还有什么不可预料的暴风雨等着他。
可眼下,这小子狂妄得连他的道歉都不接受,沈承忍下满腔怒火,尽量显得心平气和,可语气也有几分不耐:“不接受我的道歉,那你要什么?”
“要什么?”
江行冷笑了一声,瞥了他一眼自顾自说道:“说实话,我算计了你你对我恨之入骨是正常的,而你当时确实也有这个本事让我抗衡不了你,可现在,你因为傅家的权势不得不跑来低声下气的和我道歉,哪怕先受委屈的是你,你也没有办法以此辩解获得公理,是不是觉得很不公平?”
沈承脸部肌肉抽搐了一下,冷冷看着他没有说话,江行语气满是讽刺:“你说,是不是挺可笑的?”
“你到底想说什么?”面对他明目张胆的羞辱,沈承这几个字几乎是从咬碎的牙缝里挤出来的。
“我想说---”
江行停顿了一下,转而看他的眼里透出怒意,“从司家让她和你联姻的开始,你就用你沈家的地位一直压迫她,尽管方梨怀了你的孩子,你还在羞辱她,哪怕她离开了司家,你还想把她占为己有,沈承,这种滋味也该让你尝尝。”
沈承胸腔的火突然间熄灭了大半,这种滋味、这种滋味真的不好受,他看着江行的目光寂灭下去。
“你问我想要什么?我告诉你,你根本没什么好向我道歉的,我们之间顶多礼尚往来,其实你确实是对不起我姐姐的,但我后来又觉得,你根本也没什么好向她道歉的,因为这世间,有些人的世界规则就是,弱肉强食,比的不过是谁的权势更大而已。”
“所以---”
沈承觉得江行这瞬间的冷漠看起来像个睥睨万物的造物主,让人不敢忤逆,“我要你彻底离开她的生活,不要去找她,不要故意出现在她眼前,更不要对她再有一丝一毫的念想,如果再敢让我知道你去骚扰她,我一定---”
江行没有说完后面这句话,反而似笑非笑的盯着沈承,直看得让沈承发怵,沈承知道,他在等他回话。
哪怕那天江行为他那句放过司倾的话甘愿在他面前自戕,可事后的沈承却暗暗反悔,他自知做不到完全放手,所以违背的想法只差一个冲动的口子,可现在,江行的压迫威胁朝他砸了过来。
他知道,少年没说完的那句话仿佛是等待着他的炼狱,他有这个本事,况且现在他背靠傅家,弄他易如反掌。
他沉默的时间很长,似乎经历极大的心理斗争,事实上,这也不是商量,而是命令,沈承吸了一口气,似乎心痛的叹息了一声:“好,我答应你。”
门外的司倾竟然莫名觉得自己浑身都轻松了,可这短暂的轻松之后她脸上全是对江行极为复杂的神情,震惊?感动?怀疑?……
她分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