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见春天》 第1章 姐姐,我是真的很想你 九月,烈日当空,酷热难耐。 京市机场外,一辆黑色宝马驶停路边,一袭白色长裙的年轻女人从车内下来,阳光照耀下,女人浓黑的长发映衬着清丽的容颜,更显气质清冷脱俗。 她向机场接机口走去,裙摆飘逸,引得路过行人侧目,而人群中有一位少年立于机场外的落地玻璃窗旁,定定注视着她。 司倾低头按亮手机屏幕解锁,页面显示几条未读消息,其中一条半个小时前的消息来自于“小江行” “姐姐,我到了。” 很平静的陈述语气,哪怕过了半个小时,也没有再发,一如她记忆中那个安静乖巧的弟弟风格。 他肯定在乖乖的等她,司倾忽然心疼起来。 她突然很后悔来迟了,仅仅是抽空去了一趟蒋恒的私人别墅聚会,没有见到针锋相对的冤家,反倒延误了接机时间,太晚就赶不上大一新生报到了。 她正要拨通江行的电话,有一道熟悉的声音先传了过来。 “姐姐。” 司倾循声看去,目光一顿,停在原地,少年穿一件宽松黑T,身形瘦削修长,单肩挎包,手拉着行李箱,冷白皮的精致五官在黑T和阳光的映衬之下十分显眼,身上透着少年感的帅气,嘴角正噙着笑朝她一步一步走来。 半年不见,他似乎更高了一点。 司倾笑着朝他走去,“抱歉,姐姐来……” 话还没说完,江行忽然前倾单手将她抱进怀里,她愣了一下没反应过来,耳边传来江行清冽的声音:“姐姐,我是真的很想你。” 尾音缱绻,似是藏着无尽的思念。 司倾以为他是太久没见加上来到陌生的城市情绪所致,缓缓拍了拍他的背说:“没事,这里有我。” 路过行人传来细碎的声音,江行像是想到什么,轻声笑了一下,“是啊,这里有你。” --- 今天是京大新生报到的第二天,从机场到京大少说也要四五十分钟,如果堵在路上,那时间只会更晚。 江行把行李箱放入后备箱后上了副驾,司倾调转方向盘正要汇入主干道,突然一辆白色超跑在一阵惊呼尖叫声中疾速擦过,司倾猛然踩住刹车,连带着江行的身子也往前撞了一下。 “没事吧?姐姐。” 江行急忙去查看她有没有受伤,司倾摇了摇头笑道:“我没事。” 两人抬头透过车窗看向前面停靠的法拉利超跑,车刚停下就引得周围人驻足观赏,而此时跑车的主人似乎也很生气,下了车直接转身往司倾的方向过来。 那是个很帅的年轻男人,面上尽是狂傲不羁。 沈承? 他怎么会在这里? 司倾没想到能在这里差点和他撞上,而副驾的江行看着这个似乎要过来找茬的男人,眼神透出冷意,抬手就要解开安全带。 却发现司倾关了左车窗,抬脚一踩油门将车驶了出去。 一阵干燥的热风滚过沈承的脸,他正窝火着,却忽然瞥见驾驶位一晃而过模糊的脸,素净白皙。 司倾? 他皱了皱眉,难道看错了? “姐姐?” 江行有些疑惑她为什么要避开这个看起来让人不舒服的男人,他有保护她的能力。 “没必要为这种说不清楚的事耗费精力,我们还要赶时间呢,小江行。” 她对他说话一向温柔,常常能让江行下意识顺从,可是现在的江行却觉得,这种姐姐对弟弟的怜爱更多的是拿他当成没有改变的小孩。 明明他早已长大。 他目视前方,太阳照射在高架桥对面的高楼玻璃幕墙上,反射夺目的金光,他忽然侧过头看着司倾。 透窗的阳光照在她素白的脸上,纤长的睫毛浓密卷翘,很漂亮。 “姐姐,我十八了。” 江行似乎很郑重地说。 司倾回望了他一眼,微微勾起嘴角:“所以呢?” 她以为他会说什么他成年了有许多可以做的事,或者夹杂什么叛逆的话,却不料他语气平静地说:“你可以把我当成一个男人来看待,我是一个成年的男人。” 十八岁是年龄的成长,但江行的成长不是十八岁。 只是想在她的世界里,让她有他已经是个男人的意识,一个能保护她且能让她依赖的男人。 司倾笑出了声,似乎觉得这真是好笑,明明十八岁依然还是少年而已。 —— 一个小时后,司倾将车停在京大新生报道广场百米开外的梧桐树下,枝繁叶茂遮挡了部分阳光。 下午报到的新生不少,广场上扎堆的蓝色报道蓬连排立着,志愿者在人群中穿梭,看起来喧哗热闹。 周围有新生拉着行李箱经过。 青涩面孔尽是对新校园的好奇与期待。 反观江行,一路进来没有流露半分新奇,一如既往安静乖巧,像软乎乎的小狗,乖乖待着,情绪起伏很低。 司倾盯着他看出了神。 江行有些顽皮道:“姐姐,我有这么好看吗?” 司倾问得很随意:“我只是好奇,京大百年名校,考上很不容易,一路过来你却不像其他新生一样激动好奇。” 似乎想逗逗她,江行故作惊讶:“啊,姐姐,原来你一直在关注我的情绪。” 司倾挑了挑眉,打趣道:“好啊,现在还学会逗弄起我了。” 江行笑了笑,边解安全带边说:“姐姐等我,我很快报到回来。” 他说完打开车门单肩挎着包离开,司倾看着少年修长的身影,很快涌进了人群,消失在视野里。 她总觉得江行似乎和以前有些不一样了,比如在机场抱她,比如逗弄她,这些以前的他从不会做。 响起的手机铃声打断了她的思绪,来电显示梁月,司倾刚划拉接听,梁月懒懒的音调混杂着喧闹透了出来。 “我的大小姐,接到你那个弟弟了吗?” 听起来喝了不少,司倾嘱咐道:“刚到京大,你少喝点,要不要我去接你?” “不用,还没玩够呢,对了。” 别墅派对内狂欢正在继续,梁月看着泳池边被她整蛊醉趴下的蒋姿说:“对了,蒋姿那嘴真够碎的,刚刚被我整趴下了。” 司倾知道她什么意思,作为富家养女,从小到大她听够了风言风语,被人针对嘲讽不在少数,只要不太过分,她都会无视。 她一向没什么朋友,上了大学意外和活泼直率的梁月成了好朋友,梁月常常替她出头,让她感受到了不少朋友的温暖。 她自然不会去拂了她的意,打趣道:“哦?那蒋恒要找你麻烦,那可是他的宝贝妹妹。” “他?” 梁月呵笑了一声,她可不怕他,顿了顿,梁月正色道:“对了,沈承似乎来了,不过走了,怕是看你不在没乐趣直接走了,他要是不走,看我怎么替你教训他。” 司倾被她愤懑的语气逗笑,又嘱咐了她几句挂了电话,回复了她妈妈说要她赶紧回的消息,又语音回复了几句司南询问江行的消息才熄灭了手机屏幕。 她按下车窗,抬眼望向报道广场,江行的身影淹没在人群里,她就这么隔空看着出了神。 脑子里却在想沈承,他怎么会在机场呢? 不过他的私生活又怎么是她能了解得到的,沈氏集团少爷,一向桀骜不驯,狂傲到不可一世,又是个典型的浪荡公子,他们之间除了自小到大口舌争锋的冤家交情,也没什么了。 第2章 姐姐,明天你可不能食言哦 “同学,在这里领寝室钥匙哦。” 负责计算机系报到的学姐语气温柔,目光不离地看着江行,眼里冒着粉红色泡泡,内心暗叹今年的大一新生是真帅啊。 江行报到完领了校园卡,又领了校园钥匙,加了班级群,转身欲走,负责报到的学姐忍不住站起来喊道:“江行同学,你对校园不熟,我带你去寝室吧。” 说完起身绕过书桌要出去,旁边女生拉住了她的手腕。 内心有点无语,帅归帅,但是这学弟从头到尾都没多说过几句话,五官立体的脸上全程冷淡,令人生人勿近。 还是别碰壁的好。 “干嘛?” 学姐看着拉住她的女生,女生摇头示意。 江行回头淡淡瞥了一眼,正好和学姐抬头殷勤的目光对上,仅仅短暂的一秒,幽深仿佛不见底的瞳孔透着无尽的凉意和警示,让她如鲠在喉。 少年身上透出的冷意让人不敢靠近,令周围蠢蠢欲动的女生瞬间偃旗息鼓。 江行的身影刚消失,计算机系又来了一个打扮潮流的帅哥,亲和没架子,比刚才那个好相处多了。 江行出了广场朝司倾的方向走,一眼就看见司倾在盯着这边发呆。 看什么呢? 少年微微勾起嘴角穿过校园道走了过去。 身后两个结伴同行的女生姿态悠闲,看起来不像大一新生,此时目不转睛地盯着江行看。 “这是大一新生吗,这么帅?” 另一个女生赞同地点了点头,朝着江行走过去的方向看,路边降下的车窗露出一张白如瓷的脸,巴掌大的脸上五官精致明丽,就这么坐在车里,却仿佛一幅框在画幅的画。 “好美啊。” 女生感叹女娲真是会捏,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似的说:“等等,那不是大四的司倾学姐吗?” “谁?” “车里啊,帅哥走过去的那个。” “还真是,他们在说话,看来认识啊,什么关系啊。” “管他什么关系呢,这两人看着也太配了。” --- 江行坐进车里,对司倾说了宿舍地址。 “12栋学生公寓是吧,我想想。” 司倾边说边打着方向盘开了出去,江行不关心自己在几栋,只问司倾。 “姐姐,你住在几栋?” “四栋。” 那还真是有点远呢。 京大全国顶尖学府,学生很多,占地面积大,学生公寓分布不会只集中一个地方,她还真不知道到底在哪,无奈只能打开了导航。 导航很快导到了12栋,这栋楼似乎都是新生入住,楼下大多都是带着行李的新生,一些高年级学生正围拢着卖生活用品。 司倾在路边刚停好车,江行便笑道:“姐姐,就到这吧,我收拾完了给你发消息。” 司倾点了点头,想到晚上的家庭晚宴,如果回去不提前到,她妈妈蓝曦会生气,对江行抱歉道:“不过我晚上不能陪你吃饭了,我还得回去,你今天和室友熟悉熟悉,明天来带你尝尝京市的地道菜。” 江行有些失落,但也没问原因,只乖巧道:“好。” 江行下了车,从后备箱拉出行李,走到司倾车窗外,弯身撒娇道:“姐姐,明天你可不能食言哦。” 他这副模样被笑容晕染得毫无攻击性,显得乖软慵懒,司倾内心一软,语气带着宠溺:“好。” 江行直起身子,将要转身时,一阵刺耳的轰鸣声浪席卷而来,白色超跑在四周的惊呼声中停在宝马车身后。 仿佛它的主人般,张扬又肆意。 少年目光一凝,这是机场外的那辆车。 车内的沈承略显烦躁,毫不客气地赶他那个老妈非要让他去接的表弟下车:“赶紧滚下去弄完,我带你回去。” 谭琅早就坐不住了,他这个表哥典型的纨绔弟子,没什么好脾气,和他待在一起是半点心情放松不了。 他赶忙解开安全带,看着沈承讪笑道:“哥,我就不跟着你回去了,我想先和室友熟悉熟悉,您去忙去忙,我会自己打电话给姨妈说的。” 沈承本身无所谓,却还是问道:“你确定?” “确定确定。” 谭琅说完急忙下了车,刚拉出行李箱绕过车头,看见沈承推开车门大步跨了出来,谭琅扯了扯嘴角,莫名提心吊胆起来。 不料沈承直接无视了他,朝前走去。 沈承实在不知道对面这个和谭琅一样大的少年是在用什么样的眼神看自己,他见过很多种看自己的眼神,但这种平静中透着敌意的冷视,有着很高的警惕性,仿佛暗处隐藏的危险,蠢蠢欲动着等待时机。 直看得人内心发毛,沈承觉得有些荒唐,不过半大小子而已,就让他有这种潜在的惧意,确实荒唐。 他站在江行面前,少年的压迫气息扑面而来,他淡淡瞥了江行一眼没有对视,反而侧过了头,呵笑了一声:“司倾。” 他刚刚多看了两眼前面的宝马,总觉得熟悉,又想到自己在机场外恍惚看见的面孔,不由自主地下车验证。 司倾早就从车内后视镜看到了他,坦然回应:“沈大少爷。” 这是调侃的语气,沈承从小就知道。 “你在机场跑什么,怎么,理亏躲我?” 话音刚落,一道清冽的声音从头顶落下。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是你,超速了。” 沈承偏过头和江行对视上,仿佛刚才的眼神是错觉,面前小子眉眼弯起,尽显人畜无害的模样,可笑容毫无温度。 搁这演戏呢? 沈承语气戏谑:“对,我超速了,然后呢?” “所以你乱叫什么。” 沈承的表情一下变了,眼神凌厉起来:“你说什么?” 司倾有些惊诧地看向江行。 少年依旧一副乖巧的模样,可说的话却足够引火,似乎是感受到司倾的目光,江行动了动嘴唇似是想要说话,最终什么也没说。 他偏过头看着司倾,眼里雾蒙蒙的,显露出几分委屈的模样。 他身上的气焰一下子消失的无影无踪,给沈承看笑了。 司倾见了江行这个模样,想到他是为了自己才被沈承凶了一句,对沈承质问起来:“你那么凶做什么?” “?” 沈承火冒三丈,“我凶他?这小子和你什么关系?怎么,寂寞了看上这种小白脸了?” 司倾习惯了他的语无遮拦,没有和他计较,解释道:“他是我弟弟。” 沈承嗤笑一声:“弟弟,司倾,你弟弟不是叫司南吗?” “这是你哪门子的弟弟?怎么,难道你这个孤儿被亲生父母找到了,跳出来所谓的家人了吗?” 司倾浑身一颤,脸色煞白,尽管孤儿是事实,但没有人愿意自己的伤疤被自己有所期许的人当做利器扎在自己的身上。 沈承说完也愣住了,这是他第一次以这种方式攻击她,他们从小到大互相攻击过很多次,但他从没有刺痛过她的疤。 他没有忽视旁边少年投射的视线,但现在他踌躇着想道歉时,却又高傲得拉不下脸。 司倾冷冷地看着他,平静的声音有些颤抖:“沈承,你给我滚。” 第3章 难道他喜欢姐姐? 江行扭开503宿舍的门把手推进去时,靠门两边椅子上坐着的张冬冬和陈树玉不约而同地看向门口。 而后他几步的谭琅找着503门牌号,发现自己居然和江行一个宿舍,顿时有些兴奋。 虽然江行和他“姐姐”在楼下和自己表哥发生了点不愉快,但是和他绝对没有半点关系,他是一个友好的人,况且江行的两副面孔,让他觉得很有趣。 “这么巧,我们一个宿舍。” 谭琅说完便看向宿舍内两个人:“你们好,我是谭琅。” 一个精瘦的少年回应道:“你好,我是张冬冬。” 另一个戴着银框眼镜的清秀少年说:“我是陈树玉。” 三个人又目光一直地看向江行,江行拉着行李箱走进去道:“江行。” 谭琅也跟着进去带上了门。 张冬冬向陈树玉举起手机,无声地指了指手机页面,页面上是一个男生被抓拍的几张照片,阳光照耀下,少年皮肤冷白,五官立体,线条干净利落得完美,简单的T恤牛仔,被他穿出不一样的气质出来,怎么抓拍都帅气。 只是眉眼淡漠,透出不易亲近的疏冷来。 陈树玉挑了挑眉,看样子他才报到没多久,这么快照片就被张冬冬刷到了,肯定被到处传疯了。 江行去楼下生活超市买了些必需物品,还购了一套军训服,回来收拾好了床铺又擦干净了自己桌子,随后拍了一张照片先发给司倾,随后又发给了他爸,才拉开书桌后的椅子坐了下去。 宿舍里只要谭琅不说话,就特别安静,张冬冬感觉只要江行在,他就像被硬控了似的,干什么都不自在。 谭琅收拾好了从上铺顺着梯子下到地面,眼神扫过三个室友提议道:“一会儿出去聚个餐怎么样,刚好我们都到齐了,大家多熟悉熟悉。” 相较于江行,谭琅就好相处多了,虽是一头寸头,却衬得五官标致,穿着时尚,妥妥一枚帅哥。 “好啊,我没意见。” 张冬冬热情答道,陈树玉附和:“我也是。” 两人都不敢问江行,只能看向谭琅,谭琅径直过去懒散地靠在江行书桌旁的衣柜上,问向低眸看手机的江行:“怎么样,江行,一起去?” “你们去吧。” 江行头也没抬,见司倾那边久久没回,又打开司南的聊天框打字发送:【姐姐到家了吗?】”。 谭琅谆谆诱导道:“别这样嘛,大家都是同学又是朋友,多亲近亲近才能多了解,你说是吧。” 江行抬起头来看着他。 谭琅脸上露出欣喜,以为他同意了,不料江行面无表情扔下一句:“谁跟你是朋友。” 他对沈承没好感,对和沈承有关系的自然也没有。 谭琅挠了挠头,也不生气,反而一本正经分析:“怎么不是,你看,我哥和你“姐姐”是朋友吧,这不就相当于我们也是吗?” 另外两人竖着耳朵在那听,这两人之前就认识?怎么看起来不像? 江行冷笑:“谁跟你说他们是朋友?” 他虽然猜测江行和沈承认识,但就今天看来,也不是什么关系特别好的朋友,毕竟能肆无忌惮说出伤害司倾的话,又算什么朋友。 “这还用说吗?他们俩有从小长大的情分,可能吧,我哥是嘴毒了点,但是还是在意司倾姐姐的。” 谭琅经常来往京市和s市,从小时候起,就知道司倾的存在,在他看来,沈承大多时候对司倾的嘴毒都来源于在乎,因为在乎才会常常吸引对方注意。 他以为说“在乎”能稍微挽回沈承的形象,没想到江行听到这句话脸色直接冷了下来。 在乎? 难道他喜欢姐姐? 那姐姐呢? 江行的手忽然有些颤抖,内心一阵恐慌泛过,就好像有什么属于自己的东西投向别人的怀抱,把他丢在原地的害怕,尽管这只是不确定的事,就已经足够让他无法自控。 江行许久没有回答,眼睛有些失焦,谭琅没搞清楚这状况,有些担忧地伸手碰了碰他的肩。 “江行?” 微信提示音响起,江行回过神来,抬手拂开谭琅的手臂,低头看手机。 是司倾发来的消息。 “收拾的不错,室友都到了吗?” 江行:到了,姐姐你到家了吗。 司倾:还堵在路上,快到了,我不在你身边,正好今天你和室友多相处相处,出去吃吃饭。 江行盯着聊天框停顿了两秒,打出了“好”发送过去,却没退出来。 他想问沈承,又不想让她听到这个名字烦心,毕竟下午她很生气,最终江行什么也没有问,熄灭了手机屏幕。 感觉三道赤裸的视线盯着他,江行侧过头扫过三个室友,站起身说:“不是要吃饭吗?走吧。” --- 司倾将车开进别墅区,将车开进自家独栋别墅里。 天未黑透,暗蓝色包围了四周,别墅内灯光明亮,透窗隐约见人影。 她下了车,高挑纤细的身影隐在阴影里,她一步一步朝明亮的房子走去时,感觉到有视线从高处落在自己身上。 她抬头望去,一个女人撑在二楼阳台凭栏处,阳台的光很亮,晕染出她高贵的气质,她看得清那是邱时音。 他们的大姐,是司倾养父司决前妻的女儿,是真正的千金小姐。 司倾的养父,目前万莱酒店的掌权人,是曾经万莱酒店创始人邱长明的上门女婿,在外人眼里,是攀上富家女的穷小子,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迷得万莱千金非他不可。 可惜好景不长,万莱千金生下邱时音后没几年车祸去世。邱长明只此一女,夫人又去世得早,自己身体不佳,就将万莱放给司决管理,没想到司决直接把万莱掌控在手中,后来司决娶了司倾的养母,邱长明也没拦着,几年前,邱长明出国治病,邱时音陪同,多年未归。 现在回来了,司倾内心有种不安的预感。 邱时音看着她,两人视线在空中短暂交汇,邱时音摇了摇手里的红酒杯,一口饮进,转过了身。 第4章 姐姐,睡了吗? “小姐,你回来了。” 司倾点了点头,在玄关处换了鞋走进客厅,明黄的水晶吊灯照亮整个客厅,装潢华丽。 蓝曦正在厨房指点菜单。 听到声音走了出来,看她穿着简单,不着首饰,妆容淡丽,尽管看起来气质脱俗又怎么样,和邱时音的贵气相比,差得太远。 她内心不平衡起来,顿时不满道:“你是分不清轻重缓急吗?回来这么晚。” 她只是这个家的养女,从小为了得到更多的关爱,表面习惯了顺从听话,她知道蓝曦的不满总是来自于情绪的发泄,只能乖乖解释道:“路上有点堵车。” 蓝曦见她这副低眉顺眼的模样,心里更是不舒服,想到无意中听到司南和她的语音消息,逼问司南才知道,她今天说出去参加派对,转眼却开着那辆落灰的代步车去接那穷酸鬼,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你今天真的去参加派对了?” 蓝曦揣着答案质问,就是看她撒不撒谎,一旦撒谎,便会换来更严厉的指责。 可她确实去了,司倾面不改色地点点头:“去了一会儿后去接江行了。” 哪怕没撒谎,蓝曦依然很不满,嗓音提高了几分:“我不是给你说了少和这个穷小子来往吗?司南也是,也不知他给你们灌了什么迷魂汤,你们要是没有价值,你看他还会不会纠缠。” 厨房内的佣人声也不敢出,只等二小姐顺着太太的话结束这场挨骂,却不料一向没脾气的二小姐竟然出声反驳:“他照顾过外婆,况且他不是这样的人。” 司倾有点受够了,蓝曦明明只是不舒服邱时音和老爷子回来,却把怨气全部发在她身上,从小到大,她就是她的情绪垃圾桶。 “你说什么?!” 蓝曦满脸震惊,仿佛不可置信一向顺从的司倾居然挑战她在她身上的权威。 “妈!” 司南从楼梯拐角冲出来,连忙制止道:“妈,你怎么又对姐姐乱发脾气,爸和爷爷还在楼上书房议事,大姐才回来,你想让他们听到吗?” 吵吵闹闹的,还以为是故意发脾气不欢迎他们。 蓝曦的怒火稍微平息了下去,她确实有这个成分在,但是她还得装贤惠,不然司决又会不满地呵斥她。 “你以后不准再和江行来往听见了吗?要不是你,司南也不会认识这穷小子,连带着胳膊肘往外拐。” 蓝曦撂下这句话,转身进了厨房。 一看蓝曦又把什么都推在司倾身上,司南偷看了一眼司倾,怕姐姐误会连忙冲着蓝曦背影辩驳:“这和姐姐有什么……” 纤细的手抓住他的胳膊,司南止住话头,侧眼对上司倾淡淡的笑:“算了。” 司倾上楼没看到邱时音,老爷子和司决在书房也不好打扰,她回了自己的卧室,没有开灯,径直走向床的方向,缓缓倒了下去,什么也没想,只想消掉身心的疲惫。 --- 休息了一会,她起身下楼去,不能太晚,免得蓝曦又不满意。 老爷子和司决坐在客厅欧式沙发上聊天,邱时音双腿交叠坐在另一边低头玩手机。她一头黑长卷发,套一身价值不菲的名牌,脸上没有什么表情,骨子里却透着天生凌人的贵气。 “爸。” “爷爷。” 司倾从容的打了个招呼,司决“嗯”了一声,没有看她,两鬓斑白的老人倒是侧过头看了她一眼,但也是礼貌地点点头。 邱时音不知什么时候视线移到了她的身上,司倾迎上她的视线,微微笑着叫:“大姐。” 她们也曾生活在一个屋檐下,那时邱时音对她谈不上亲近,但也对她从未有过为难,她们一直礼貌疏离。 邱时音点了点头,却仍然在看着她,她这个妹妹真是生了一副好皮囊,完美的骨相美人,巴掌大的脸素净白皙,五官惊艳得让人挪不开眼睛,身量纤薄,一眼看去,清冷干净。 只是细细看,这张脸真是很像很像呢? 想到那件有趣的事,她自嘲地笑了一下。 饭桌边,蓝曦温柔地说可以开饭了,邱时音的眼神离开了司倾,转而死死地看着蓝曦轻蔑起来,内心泛起一股恶心。 司倾将她的神色看在眼里,清楚的感觉到邱时音对蓝曦涌现出超越从前的敌意,或许不是说敌意,像一种恨意,只是她掩藏了起来。 一顿表面假意和睦的家庭晚餐结束,众人在客厅坐聊了一会儿,邱长明似有点精神不济地起身,邱时音急忙起身扶住他关心道:“外公哪里不舒服?” 邱长明和蔼地拍拍她的手背,笑道:“我就打算回我的养老山庄去了,刚回来,还有几个老友等着我呢。” 司决听到这话眼神略微变了。 “那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有司机。” 邱长明望着对他恭敬的司决道:“那就先这样,尽快让时音接手公司的事,她年龄也不小了,公司早晚得接手。” 这句话一说完,原本还装着笑的蓝曦脸色瞬间垮了。 而司决依然面色恭敬的顺从道:“是。” 当年蓝曦怀了司南,司决娶蓝曦时曾答应邱长明一个条件,万莱只能是邱家的,继承人也只有邱时音一个,哪怕不娶蓝曦,本也是如此。 邱长明防的就是易变的人心,可也许一开始,他就看错了司决的人心。 邱长明走了之后,司倾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洗漱后躺在了床上,邱时音的房间就在她的斜对面,原来她回来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了,这个家可能要发生一场暴风雨了。 司倾有种自己也无法置身事外的预感。 她只是一个孤儿,被司家收养,过上衣食无忧的日子,那就意味着自己人生的决定权在别人手里,在这个家她是处于弱势的,也只能是顺从的。 她很累,但是逃离不了。 微信提示音响了一下,手机屏幕的光亮在黑暗中投射出光线,司倾拿起来,是江行:“姐姐,睡了吗?” 他的头像是一张黄昏下在原野中奔跑的少年,和司倾一张少女展开纤细双臂迎接山谷袭来的风很像,都是自由的气息。 司倾打开他的聊天框,往上看是江行和室友聚餐拍的食物,烤肉和香辣小龙虾。 她退出来点开通讯录,压根忘了蓝曦的警告,拨通了江行的电话。 第5章 “姐姐,等到可以的那一天,跟我走吧。” 司倾的电话打过来时,江行立马划拉了接听。 “姐姐?” 是透着温柔缠绵的声线。 此时京大503,早已爬上上铺的陈树玉和张冬冬不约而同地对视一眼,又看着向阳台走去的江行,他身上那种疏离冷淡的气息烟消云散,平白地笼罩着温和,仿佛这是一件什么惊奇的事。 连对他们多说一句话都懒得吝啬的高冷室友,竟然也有这么温柔一面。 两人看向还在。 “嗯,新室友好相处吗?” 司倾望着房内的虚空,嘴角露出放松的笑意问。 江行手肘撑在阳台铁栅栏上,黑夜漫漫无边际,他望着校园内林立的路灯,想到后面那三个新室友,虽不想有过多交集,但还是中肯的评价了一句。 “挺好的。” “那就好。” 江行能感应到她语气中透出来的一丝不开心,想来应当也是不容易开心的,他知道她是被收养的孤儿,少年的眼前晃过沈承攻击司倾的那张高高在上的脸。 这仿佛是她岁月里艰难独自前行的缩影,因为只是一个孤儿,谁都可以踩上一脚,因为没有真正属于她的庇佑。 江行内心有点难受。 他仿佛看到了她独自在黑暗中孤立无援的纤薄身影,他很心疼,郑重地说:“姐姐,等到可以的那一天,跟我走吧。” 谭琅实在憋不住尿了,轻手缓缓推开阳台门要去解决一下,没想到听到江行这句意深长的话,他尿意全无,身子缩了回去。 “跟你走?” 司倾听不出他的深意,反而当个玩笑般好奇地问:“去哪里呢?” “任何你想去的地方。” “这倒是个好主意。” 她回答得很快,不过是顺着他的话说而已,江行知道,她只不过是站在一个姐姐的角度当成玩笑。 可江行难掩失落,算了,他会让这一天早点到来的。 --- 司倾第二天回到京大是下午一点左右,新生报到的最后一天,校园内日光灼热,人声如潮。 她往12栋宿舍的方向走,却看见江行已经在宿舍外的草坪旁等他。 少年穿一件宽松白T,搭配浅蓝色牛仔长裤,看起来简约干净,满满少年气。 身边人来人往,少年左右瞻望,转过眼时看见了司倾,漆黑瞳孔里映现出她浅粉色的身影。 她今天穿了一件雾面浅粉水波纹荡感吊带,凸显出完美的肩颈线,裸露肌肤白润细腻,搭一件同色系轻盈长裙,整个人看起来自带飘逸的仙气。 少年喉咙紧涩,不由自主地咽了咽口水,却在看到她身边数道流连忘返的目光时,内心浮起强烈的占有欲。 江行压下思绪,朝司倾小跑过去。 “我靠,树玉,谭琅,前面有个美女。” 平常最爱玩游戏的张冬冬却拥有5.2视力,一眼就看到前方五十米开外那抹气质出众的纤细背影,尽管只是一个背影,就足够吸引目光。 谭琅和陈树玉正闲聊着,闻言下意识地看向前面。 “我去,那不是江行吗?” 张冬冬瞳孔睁得老大,嘴巴成了o型。 只见江行熟稔地接过美女手里的包,两人转过身并肩而行,少年比美女高出许多,微微低头和美女含笑说话的样子,显得乖巧温顺,养眼的般配,像极偶像剧。 “我没看错吧?” 张冬冬不敢置信,那还是他的高冷室友吗? 陈树玉也很震惊:“对的,你没看错。” 张冬冬像突然反应过来什么似的,带着点八卦又艳羡的语气说:“这美女谁啊?不会是江行女朋友吧。” “想什么呢,那是人家姐姐。” 谭琅适当解释了一句,看着两人越来越近,谭琅想到昨晚偶然听到江行说的那句话,若有所思起来。 “姐姐你就告诉我嘛,我们晚点去哪吃饭。” 司倾抵挡不住他撒娇的语气,语气无奈又宠溺:“好好好,京御饭店,看吧,说了你也不知道,得吃了才知道。” 江行乖乖笑着附和:“对,还是姐姐说得对。” 去哪里吃饭他无所谓,不过是享受这种对她撒娇的感觉,也享受和她在一起的每一个瞬间,以至于江行享受到眼里压根没看到三个室友,径直从三人眼前走了过去。 “……” “我去。” 张冬冬和陈树玉被江行撒娇的一面雷到了,本来他们注意力就在江行和司倾身上,距离又近,两人的对话全落进了耳里 。 谭琅看着两人渐行渐远的身影,思索了下,掏出了手机,打开微信,找到沈承的微信点进去打开了聊天框。 他手指磨蹭了下,憋出了一个字“哥”,点了发送。 破天荒的那边回复很快:“说” 谭琅能想象出沈承那张让他有事快说有屁快放的不耐烦脸孔,谭琅磨蹭着又憋出三个字:“在干嘛?” “滚!” 谭琅:“……” --- 整个下午,江行都陪司倾待在设计院的画室,画室很大,整体复古油灰风格,里面摆了很多画架颜料,周日画画的学生并不多. 司倾画画时很安静,仿佛进入创作空间,江行没有打扰她,只是安静地参观画室外挂满走廊的学生作品。 参观完后他又回到画室,看见窗前立着的画架后,司倾正在调颜料盘。 司倾见江行穿过摆放的画架走了过来,她笑问:“外面的画看完了?再等会儿,等司南过来我们就去吃饭。” 江行微笑着点了点头。 司倾怕他无聊,从画架底下拿出本画本递给他:“这是我闲的时候画的,你随便看看。” 江行接了过来,画本很厚,他转过身靠在窗边,外面绿树枝繁叶茂,阳光透过窗玻璃洒在地面,江行一页页缓慢地翻着,大部分是些素描,偶有手绘,每页右下角都有年月日标注,翻到一页,看清画上的人时,江行手顿住了,脸色僵了僵。 画上是一个男生帅气的投篮姿势,那是—沈承。 江行抬头望着长发倾泻,正认真给画布上颜料的司倾,似是感觉到他的目光,她抬眼和他对视上,眼眸水波流转,像在问:“怎么了?” 江行只是笑了笑,然后低下头去,目光阴沉。 她为什么画沈承? 江行快速往后翻,发现她画了沈承很多次,画本上自己一次也没有出现。 那一刻,他感觉自己身子在颤抖,是可怕的预感和后知后觉的恐惧。 第6章 你不能喝 京御饭店位于市中心商业街,属于京市本地老字号,名气很大,有多家分店,但总店却是最火的。 据说这里的厨师曾是宫廷厨师后代,烧的菜自是不必说,饭店有两层,一楼大堂,二楼是包厢,包厢可提前支付订金预约就餐时间段。 司倾预约的时间段是六至八点。 他们到达京御饭店门口时已经过了六点,一路过来,江行表面装的镇定,可内心并不宁静,连和司南几月未见的寒暄也显得敷衍。 司南报考的是与京大排名不相上下的另一种名校,今天刚报到完,就急忙来和江行叙旧,话多的说不完,也没察觉到江行的走心。 走到挂着灯笼的饭店门口时,司南依然絮叨:“话说后天就要军训,就这天气,怎么也得脱层皮。” 江行压根没仔细听他说什么,他只看见身前一直低头看手机的司倾停了下来,似乎在和谁聊天,她和谁聊天? 江行这么想着,连司南的话都忘记回了,司南没得到回应,有些疑惑地看着江行,他盯着司倾,瞳孔幽深,不知道在想什么。 司南觉得有些古怪,“你盯着姐姐做什么?” 饭店四周人声嘈杂,司倾专注地看着手机,听不见后面两人具体说什么。 司南出声,江行突然回过神来,看着司南微笑道,“没什么,你刚刚说什么?” 这个笑看起来总有点不真实的感觉,还没等司南细想,突然有人大声喊了一声“阿倾。”,仿佛冲破了嘈杂的声浪,听得格外清晰。 三人应声回望。 来人一身辣妹打扮,染着红棕色卷发的梁月像一阵风似地跑到司倾身边,一把伸手揽过司倾的薄肩往怀里靠,连带着两句流氓般的调戏:“有没有想我啊,小美人儿。” 司倾被她突然的动作带得踉跄了一下,江行下意识伸手,司倾却自己稳住了身子,故意打趣道:“你要是温柔点,你说我想不想你。” 梁月笑了一下,正要回话,又觉得后背有点发凉,她转过了身,顺手放开了司倾,司南礼貌朝她喊:“梁月姐。” 梁月笑着热情回应:“你好啊,小司南” 随后她看向江行,少年一副完美皮囊,尽管表现出亲和,可梁月却还是能强烈感受到他身上隐藏起来的危险气息。 她指着江行,问向司倾:“你那个弟弟?” 司倾点了点头,对着江行介绍道:“小江行,这是梁月,姐姐的朋友。” “你好。” 礼貌中透着冷淡,梁月上下打量起他,忽然起了坏心思:“你好啊,你可以跟着司南叫梁月姐,或者--叫姐姐也行。” 江行看着她忽然一笑,眯起的眼眸里不见半点温度,隐隐让人心底发寒。 梁月浑身打了个激灵,哈哈笑道:“开玩笑的,开玩笑。” -- 京御饭店装修是新中式古典风,增加灯笼点缀,透着自然舒适的中式意境,服务人员领司倾一行人去二楼预订包厢。 刚上二楼,一直站在包厢门外抽烟的沈承就看见了那抹清冷的身影,身后还跟着那个让他眼睛不舒服的江行。 在谭琅没告诉他之前,他压根不知道这人叫什么,一个毛头小子还不值得他浪费时间。他只是想到昨天说话没过脑子,即使昨晚用美女酒精麻痹神经也甩不掉内心后悔又歉疚的复杂情绪。 所以看到谭琅给他发的微信透露出司倾来京御饭店吃饭的信息,他直接把怀里温香软玉的美女扔在酒店,带着谭琅过来这里吃饭。 他五点半到的,在二楼包厢外靠着站了半个多小时才等到她,想想挺傻逼的,他沈大少爷什么时候干过这种事? 可直到司倾他们进了包厢关上了门,沈承还是什么也没有做,既没出声假装偶遇也没直截了当的去解释。 操,沈承狠狠吸了一口烟,直起身子转身进了包厢,谭琅点了特色菜,吃的正欢,该说不说,这里的菜是真好吃。 眼见几分钟过去,坐在白绒沙发上的沈承也没有出去,谭琅边吃边瞅他,他从来到包厢内说出去透透气之后,半个小时就没进来过。 谭琅没戳破他的心思,只是现在他进来了也没出去,难道是江行他们来了? 谭琅坐不住了。 叫了一声:“哥。” 沈承掀开眼皮看他,难得的没有暴脾气。 “江行他们在哪间?” 沈承:“?” 谭琅继续若无其事地吃着虾说:“我说司倾带着江行来京御吃饭,我也想吃你就跑这么远来接我,来了就站门外,你不就是等司倾吗?” 沈承冷笑:“你挺会分析啊。” “你昨天明明就说话伤害了人家,道个歉怎么了?再者说,你明明就喜欢她。” 本来谭琅不确定,今天小小试探直接坐实了,要是换以前,他想吃什么,谭琅哪里有耐心带他,直接转账让他自个去。 沈承听了喜欢这两个字心上一慌,极力掩饰道:“谁跟你说我喜欢她了?她有什么值得我喜欢的?” “吃个饭这么慢,我走了,你吃完自己打车滚回去。” 沈承二话不说站起来,疾步往外走,有种落荒而逃的感觉。 “哎哎哎,哥,哥。” 谭琅也不吃了,连忙站起来跟了上去。 --- 司倾刚点完餐,包厢门被礼貌敲响后推开。 身穿白色制服的女服务员手托着托盘走了进来,托盘内立着两个小胖墩似的酒瓶和透明小型玻璃杯。 服务员边把东西移到可转动的桌面上边说:“您好,这是我们店免费赠送的青梅酒,酸甜解腻,可以好好品尝哦。” “果酒啊。” 司倾转到自己面前,忽然想到了什么,对江行叮嘱道;“你不能喝。” 她的叮嘱让江行一瞬间心情好了起来,少年暂时忽略了沉重的心情,露出乖软听话的模样,点了点头说:“好。” 梁月看在眼里,扯了扯嘴角,神色复杂又不免好奇地问:“为什么他不能……” “哥哥哥,你等等我啊。” 半敞的包厢门内传进一阵急切地呼喊,司倾下意识地望向门外,视线和沈承隔空交汇,她有些惊讶。 他怎么在这里? 谭琅本想叫住沈承好言相劝,才急忙追了出去,不料他突然刹住又快又急的步子,谭琅差点撞上他的后背。 他顺着沈承的视线看过去,半敞开的包厢门内,是一张望过来的清丽容颜。 第7章 他是你什么弟弟? “沈承?” “靠,他怎么会在这里?” 梁月看到他,只觉得晦气,而江行看到他的瞬间眼神冷了下去,低头正和班级群里新同学聊天的司南闻言抬头,还真看到了沈承。 服务员左右扫了一眼,看样子是熟人,礼貌出去时没有关门还贴心的把门全打开了。 司倾和沈承还在对视,两人仿佛在进行某种不服输的较量,谁也没有先开口,司南本想打声招呼,但感觉氛围不对,瞅了司倾一眼没说话。 他自小愿意和她亲近,但也似乎窥不见她的内心,一言不发的时候,常常让他摸不清头绪,也不敢擅自拿主意让她不高兴。 气氛僵持了一会,谭琅视线来回扫了几眼之后当即决定越过沈承,走向包厢门口,挡住了沈承视线,先朝面无表情的江行打了个招呼:“哈哈,好巧啊,室友,这都能遇到。” 有这么巧吗? 江行淡淡瞥了他一眼,没说话。 谭琅也没期望江行对他多友好,转而看向坐在江行旁边令人移不开目光的女人,笑容友好的套近乎:“你好,司倾姐姐,我是沈承的表弟,我昨天见过你的,没想到这么巧,又见面了。” “表弟?” 梁月和司南疑惑出声。 司倾想起来了,昨天沈承毫不犹豫离开的时候,好像是在后视镜看到他从一个少年面前擦身而过,还模糊听到一声“哥。” 原来昨天和他遇到两次,都是因为这个表弟。 “你好。” 司倾礼貌回应。 谭琅心念一动,说道:“司倾姐姐,我们也刚来,这么巧要不一起吃吧?” 他说完回过头朝沈承使了个眼神,沈承万分嫌弃地看了他一眼,骨子里的高傲让他拉不下脸,他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抬脚走了。 谭琅:“……” 他笑容僵在脸上,似乎觉得他这个哥没救了。 --- 梁月嗤了一声:“谁稀罕跟他一起吃饭啊。” 江行眼底浮现一丝嘲弄,他转过眼去看司倾,只见她收回目光,清透的瞳仁里似笼一层朦胧。 他分不清是失落还是失望。 但可以肯定的是,她会因为沈承牵动情绪,这份情绪是她隐秘的心事。 想到画本上的画,那个江行不敢直面的答案在心里横冲直撞,似要冲破某种桎梏,疯狂攀咬。 江行胸腔紧窒,有些喘不过气时,被谭琅的一声“哥。”拉回了现实。 沈承才走了几步,舌尖顶了后牙槽一圈,仿佛进行了极其强烈的心理斗争,低咒了一声“操”之后,吐了一口气又折返了回来。 “谈谈。” 他站在门口对坐着的司倾说。 僵硬的语气中透着不肯低头的傲娇。 司倾没想到他会去而复返,有些惊讶,心里似乎涌现出一丝欣喜? 梁月不知道他和司倾发生了什么,以为他又要找司倾麻烦,梗着脖子,冲他凶道:“不是,阿倾和你有什么好谈的?你不找她茬会死啊?” 沈承本来就心情不爽,梁月现在是直接往他雷区蹦跶,不过是看她和司倾关系不错才多次不和她计较。 反倒让她得寸进尺了? 沈承脸色一冷,语气森然“我是不是让你太放肆了?” 梁月哼了一声,她又不是被吓大的,不服输似的想要再反驳,司倾轻轻抓住了她的手臂,眼睛却是看向沈承,微微带笑:“好,谈谈。 ” 沈承看了她一眼,随后转过身消失在门口。 梁月眨着疑惑的大眼睛,“阿倾。” “以后还是少惹他,他只是让着你。” “可是他老是喜欢挑你刺,还经常拿话奚落你。” “他就是这样,我每次不也怼回去了吗,他没有做过什么过分伤害我的事,梁月,他没这么坏。” “那又怎么样,我就看不惯他这种浪荡又狂傲的样子。” 听到浪荡二字,司轻浑身一僵,手指有些冷,她无可辩驳,却还是松开了抓住梁月的手,从座位上起身。 突然手腕上传来温热的触碰,是一直安静的江行抓住了她的手。 她回头见江行微低着头,细碎黑发遮住低垂的眉眼,仿佛笼了一层阴云,有些不明所以地问:“怎么了?小江行。” 只一瞬间他抬起头来,笑意直达眼底,“没什么,快上菜了,早点回来。” 随后他松开了手,手上顿时落了空,谭琅看在眼里,心里某个想法攀升起来,司倾出去之后,他笑掩过去,自来熟地坐着和司南说话。 江行内心不宁,一股不安和害怕的情绪笼罩着他,整个人像是罩在阴影里,默了默,他忽然想到什么,轻轻拿过了司倾位置前的酒。 --- 饭店二楼上来的楼梯拐角旁有一个古色古香的亭榭,既是装饰也是供客人休息的场所,后面一排菱格木窗,窗外可见大堂座无虚席的喧闹烟火气。 沈承双手插兜,靠着显眼的亭柱子,司倾出来他一眼就看到了。 她皮肤白净,配上浅淡的粉,让整个人都明艳了几分,只是她身段纤细柔弱,走动间总透着股清清冷冷的气质。 沈承摸了摸鼻子移开目光,司倾越过他,坐在亭中围绕木桌的凳子上抬头看他,轻声问:“聊什么?” 沈承转过身,没有直视她的眼睛,语气不自然道,“昨天我不是有意的。” 她大多时候是温柔的,就算被人为难,也会不卑不亢的回击,像昨天那样冰冷的眼神让沈承感觉到,那不是一般的生气。 司倾挑了挑眉,觉得他别扭的样子有些滑稽可爱,但深知这已经是他最大的诚意,她很识趣地给台阶:“我知道了。” 沈承:“?” 她是真的知道了,可这句话听在沈承耳里,有种随意的敷衍,就好像我做了极大的心理斗争才先低头,可并不那么热情的回应却不足以为我的行为买单,感觉把自己搞成了小丑。 沈承面上挂不住,仿佛极力掩饰什么,有些疾言厉色:“你知道什么?!要不是你护着那挑衅我的臭小子,我会——” 他顿了一下,亭外走廊有上菜的服务员走过,不免被声音吸引多看了两眼,沈承音量略微放低:“总之,那小子不是什么好东西。” “我说了他是我弟弟,不是什么小子,你能不能放尊重点。” 司倾被他一口一个小子的攻击引起了火气。 看她一脸护犊子的模样,沈承冷“呵”了一声,内心极度不爽,带一丝嘲弄问:“他是你什么弟弟?” 第8章 姐姐,我错了 司倾别开眼,一副懒得解释的模样,“这和你没什么关系,总之,他没有挑衅你,只是怕别人伤害我,我没有要求任何人喜欢他,但也不允许任何人攻击他。” 好啊,好,还这么护着,沈承气的咬牙。 他冷着脸朝司倾步步逼近,俯身弯腰凑过去,抬手粗鲁地钳住司倾的清瘦下巴,强迫她和自己对视。 然后语气冷冷地说:“也就是说本质上是没什么关系的吧,没什么关系的一男一女黏在一起,你知道会发生什么吗?” 司倾目光染上寒意,挣扎无果,她抬起纤细的手臂别开沈承悬空的胳膊,沈承的手被她甩开。 她用了全力,骨头被震麻了一下,司倾顺势站起来时,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沈承说的话,对着沈承怒道:“你疯了,他才十八岁。” 沈承冷笑,“十八岁是个成年人。” “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风流?” --- 话才出口,司倾立马有些慌乱,这句话让两人同时陷入沉默,像是有件长久避而不谈的事被戳破在明面上,他们对视着,最后司倾先别开眼,正要离开。 沈承抓住了她的手腕,“你在意?” 这么多年,他身边的女人换了无数个,从没见她在意过。 司倾正不知怎么回答,忽然听到一声熟悉中带着点微弱呼喊的“姐姐”,二楼走廊并不喧闹,包厢隔音也很好,只此一声,已足够让亭子里的两人听得清,司倾循声望去。 几步之外,悬挂灯笼的白墙走廊上,少年有些站立不稳地撑着墙壁,裸露的肌肤好似起了大片的红疹,衬得漂亮的五官透出极致的妖异。 司倾吓了一跳,这是? 酒精过敏! 她曾见过他酒精过敏的样子,以前有一次,外婆泡了杨梅酒,让他们尝尝,她喝了一口说很好喝,见江行没有动问他怎么不喝,江行笑了笑,毫不犹豫的喝了下去。 那次才知道,他酒精过敏很严重。 司倾焦急地要走过去,却发现挣脱不开沈承的手,她抬头看他,急着解释道;“他酒精过敏。” 沈承早就看见他那副鬼样子了,闻言冷哼:“既然他酒精过敏,他为什么要喝酒?” 又在玩把戏。 司倾一滞,答不上来,但是江行确实过敏了,而且会越来越严重。 “你先放开我。” 她的语气有些急切。 可沈承依旧把她抓的死死的,她看见他脸上神色郑重起来。一字一句平静地说:“司倾,我不喜欢他,只要让这个人彻底消失在你的生活里,我可以不风流。” 司倾愣住了,似乎听懂了一些隐晦的表达,继而又反应过来,冷静道:“你是在威胁我,而不是尊重我,况且你的生活,从来都是你自己的选择。” 这次司倾挣脱了手。 她走了两步,身后沈承意味不明的声音传来;“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司倾身形顿了顿,没有停留地朝江行走了过去。 --- “来,把药吃了。” 医院一楼大厅内,白灯明亮,皮肤透着一块又一块红疹着的江行坐在休息区的横排椅子上,旁边立着输液吊瓶杆,倒挂的塑料瓶内透明液体正一滴一滴的滴着。 他一只骨节分明的手靠在椅子扶手上,正扎针输着液,另一手接过司倾手里的抗过敏药放入嘴里,又接过她手里的温水仰头喝了进去。 喉咙滚动,药吃好了,可是头晕浑身疲软的感觉还没退去,心倒是不狂跳了,他的脑子一直很清醒。 他对着司倾笑,“吃好了,姐姐。” 乖软温润的模样,让司倾忽略掉了他脸上一块块的红,他看起来像奶呼呼的小狗,让人不自觉地想要摸头。 司倾内心叹了一口气,医院内晚上还是有人来来往往,说话声也不喧闹,休息区只零零散散坐了些人。 对面导诊台上站在值班的年轻护士,时不时偷看扎眼的江行和司倾。 司倾拿过江行手里装水的塑料杯,扔在椅子下的套袋垃圾桶里,坐在他身边的椅子上。 随后她侧过了头,手肘斜靠着扶手,托着下巴,嗔怪道:“你明明就酒精过敏严重,为什么还要喝酒,就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哪怕坐着,江行也比她高出个头,他只见司倾巴掌大的白皙脸上薄唇泛着浅红色的莹润,喉结滚了滚,乖乖认错,语气撒娇:“姐姐,我错了。” 他说完觉得自己还不够真诚,立马直起往后靠的背,没输液的那只手三指并拢立起,一脸真诚道:“我发誓,如果我下次在喝酒我就……” “好了,好了。” 司倾知道他是逗自己开心,把他的手拉下来,原本她笑的无奈,可忽然想到沈承说他为什么要喝酒时透出来的怪异,内心觉得有些奇怪,用探究的眼神看江行。 江行见她盯着自己,笑了笑,“姐姐,我的脸红起来很好看吗?” “知道自己酒精过敏,为什么还要喝酒?” 江行闻言眼睑轻微颤了颤,不易察觉,继而他平静道:“服务员不是说果酒酸甜解腻吗,我就没忍住尝了下。” 司倾没从他的表情看出什么,但还是觉得哪里有些不对,秀眉蹙起:“真的吗?” 江行忽然起了试探,反问道:“不然姐姐以为我是因为什么呢?” 这个问题问的好。 司倾听完扬起眉,一副茫然无知的懵懂模样,江行抿嘴无声地笑了笑,随后放缓声音说:“婆婆在的时候,常常泡着果酒喝,我看到果酒有些想她,所以有点不由自主的喝了一点。” 这是个容易让人伤感的话题,司倾的眼神透出一丝哀伤,江行消除了她对自己的疑虑。 但江行也不想让她不开心,正想着逗她的法子时,她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司倾被拉回思绪,从单肩包里翻出手机,是梁月。 她划拉接听。 “阿倾,你那个弟弟……江行怎么样?” 司倾离开包厢好像不过几分钟后,江行就一言不发地走出去带上了门。 没过多久,梁月要出去看看情况时,司倾的电话就打过来说江行酒精过敏了,要带他去医院,梁月想他什么时候喝酒了?伸手拿酒瓶子一看,空了一大半,三人走出去看时,走廊上只剩亭子边一脸阴沉的沈承。 司倾看了江行一眼,红疹还没退,但没这么虚弱了,随后对梁月说:“好一点了,他酒精过敏很严重,喝一点也会起反应,所以必须来医院。” 她是在解释自己和江行的缺席。 梁月自然能听出弦外之音,这都得上医院了还什么缺席不缺席的,她这个人啊,总是习惯揽过错,不过有时候也挺清醒的,比如怼沈承和不相干的人就比较清醒。 不过她刚刚说什么,喝一点?那是一点吗?这才想起来原来司倾让江行不能喝的原因。 梁月觉得她这个弟弟既看不透也不对劲,不能喝酒喝那么一大瓶做什么? 第9章 姐姐,好看吗 电话那边半天没音,司倾疑惑道:“小月?” 梁月被喊回神来,说道:“啊,阿倾,我们吃完了,那我先把司南和这个……额……” 趴在桌上吃撑的谭琅,感受到视线,苦笑道:“谭琅。” “谭琅一起带回去。” “好。” “把电话给司南吧。” 梁月递给了一旁显得有些闷闷不乐的司南。 司南摸鼻子接过,声音闷闷的:“姐。” 司倾似是听出他有点不高兴,关心道:“怎么了?” 司南只是觉得一个是他姐,一个是他兄弟,怎么她带他去医院不仅不直接叫他,电话也只是打给梁月,他不是最亲近的人吗? 他一直都能感觉到她对江行比对他还要好,但没想到,连梁月都排在她前面,他仿佛一直都是自己凑在司倾身边,又或者是,昨天妈妈对她的警告让她心有芥蒂疏远他了吗? 可这些有点吃醋的想法说出来挺幼稚,他稍微提了提声音,证明自己没有不高兴:“没事啊,江行怎么样了?” 话说这小子酒精过敏还喝酒,是让他吃惊又无语的,他只当江行是瞎干,没觉得他哪里奇怪。 可司倾像是洞悉到他的心事,温声道:“你是不是因为没有叫你让你留在饭店不高兴?” 江行一直望着司倾,闻言挑了下眉,只听见她继续道:“不叫你是因为你的脾气肯定会跟着来,到时候小月也来了,总不能因为这点事让她也不吃饭吧,况且你是我弟弟,有时候你和我是一样的。” 少年的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司南一高兴没过脑子的话脱口而出:“我还以为因为昨晚……” “没有,你只是你。” 司倾斩钉截铁地打断了他。 司南这下彻底高兴了,想到江行,他说:“那我跟江行说两句。” 司倾把手机递给了江行,江行自然接过,简短道:“你说。” “你挺牛逼啊。” 江行:“?” “酒精过敏还这么干,你是怕喝不死你啊?” 江行呵了一声,以前怎么没发现,司南嘴这么毒,调笑道:“司南,你咒我?” “你等我告姐姐。” “.……” 司南差点破口大骂,乐道:“你幼不幼稚?” “你先咒我的。” “江行,你给我等着,我去京大弄你。” 江行本来和他开着玩笑,又忽然想到什么,激道:“行啊,你不来我看不起你。” --- 京大大一新生要连着军训十五天,江行军训的这段时间,司倾因为毕设的课题研究去体验了西北乡土的风景,以此获得绘画灵感,梁月就当是旅游也跟着去了。 她去了二十多天,江行军训完她还没回来。 这天,司倾正在小镇上的旅馆房内画一幅戈壁荒漠落日图,苍茫天际下暗淡的天色正吞噬着一望无际的荒漠,然红日悬挂在天际边,周围的霞光似压制着围绕过来的浓云,不让红日被吞噬。 这是她们几天前开车穿过戈壁滩,看到的震撼场景,司倾正在把它定格下来,微信提示音在安静的房间响了两声。 她放下五颜六色的调色盘,从半开的木窗台上拿过手机,是江行的两条消息,锁屏上只看得到他的最后一条。 “姐姐,好看吗?” 司倾仿佛看到了他撒娇时的乖软样子,嘴角抿出笑意,指纹解锁点进去看他发的消息。 第一条是一张图片,司倾点开,图片自动放大在她清透的瞳孔里,讲台上少年一身迷彩服,宽肩窄腰,身姿笔挺如松,压低的军帽下冷白皮耀眼,衬得深邃的五官更加完美漂亮。 他双臂抬起,拿着一张优秀标兵的奖状。 这是求夸奖来了。 司倾下意识这么想,毫不吝啬发送到:“小江行真漂亮。” 躺在床上的江行发完就一直盯着她的微信聊天框,连司南跳出来的消息都没看,她的回复跳出来时,江行脸上顿时涌出笑意,继而又暗淡了下去。 已经十多天没见了,虽然这段时间每天都在聊几句,但江行没见到她总觉得很空虚,于是又继续问多次重复的问题:“姐姐,还有多久回来?” 司倾看着他的回复停顿了一下,想到蓝曦几天前打的电话,老爷子要办八十大寿生日宴,要让蓝曦操办,到时京市权贵名流都会接到邀请,想必很多人都会来,她必须让司倾露脸。 司倾自小被她带在身边跻身进富贵圈里,为的就是扩展她的人脉关系,为了以后商业利益上的联姻,这几乎是很多富家家族小姐少爷不可逃脱的使命,但很可惜她不是真正让人看得起的大小姐,而蓝曦也只是在富太圈层里受鄙夷的存在。 “一个星期后就回来了,好好照顾自己。” 司倾回了这么一句,就关了手机屏幕,抬眼就看见了窗外梁月顶着火辣的日光吸着根老冰棍回来了。 江行看到她的回复,知道她去做自己的事了,把手机倒扣在胸前,盯着纯白的天花板,还有一个星期。 --- 江行不知道是怎么睡着的,宿舍空调开的很足,以至于炎热的天,他却睡得很沉。他梦里恍惚间出现一个小男孩搀扶着一个中年男人进屋的场景,男人喝醉了酒,瘫软在沙发上抖动着肩膀低低抽泣起来。 身子瘦弱却又将背挺得笔直的小男孩脸上流露出稚嫩的茫然,摇着他的手臂喊:“爸。” 男人忽然转过脸来凑近他,五官突然消失得只剩模糊的皮,触目惊心,小男孩恐惧的大叫起来。 江行猛然睁开眼睛,腾地直起上半身,脸上惊魂未定。 “操。” “吓我一跳。” 司南本就把椅子从他书桌前拉开了点距离坐着刷手机,江行猛然腾起来,如同一团能感应到的黑影飘过,他下意识地抬头,就见熟睡的江行突然半坐着,只看得见冷峻的侧脸。 仿佛没睡醒。 江行听到他的声音紧锁着眉头朝下看,随即转过头睡了下去。 “……” 司南目瞪口呆,腾起站起来,声音拔高道:“草,江行,你给我起来!” 第10章 江行只对他姐姐温柔 江行慢悠悠地从上铺下来,外面天色已经黑了。 宿舍里张冬冬和陈树玉不见人影,谭琅本来带着耳机打游戏正到决胜负的关键时刻,司南后面那震耳发聩的音量震得他手滑,被对面英雄ko了。 什么破游戏,不玩儿了? 他气得把手机扔书桌上,扯掉了耳机,回头见江行脸色有些失血的苍白。 “什么时候来的?” 江行下来先问了司南这么一句,声声懒懒的,透着遗留的倦意,闲聊时司南就知道了他在京大的宿舍位置,尽管江行没回消息,他也能顺着地图找到。 司南鼻腔里哼了一声,别开头,心想,这小子居然军训没晒黑,随即语气硬邦邦道:“半个小时前。” 江行有些无奈,“行了,我刚刚没睡醒,之前睡着了。” 这还差不多,司南立马换一副笑容,抬手搭上江行的肩,兴奋中透着神秘,“去玩?” 江行挑了挑眉,有意调侃:“你不会要弄我吧?” 自从上次饭店见面后,两人因为军训就没时间见面,一晃过了十多天,司南嘴上说得凶狠要弄江行,要真到江行面前,他还真没那个胆子。 他知道,江行只对他姐姐温柔,对他,只算得上亲近。 此时被江行开了玩笑,也没在意,笑道:“怎么,这么想要小爷弄你。” 江行轻微笑了笑,岔开话题,“我换个衣服。” ——- 市中心十三区酒吧街最近新开了家夜店Sauce,Sauce是从云川开过来的夜店,一直很火,该店音响独特先进,店内以其宇宙魔方设计打造出来的平行世界震撼感受新一代潮流年轻人追捧。 开在十三区酒吧街上,多的是年轻靓丽的男女来玩。 此时,sauce三楼私人包厢内,女生火辣的身材配合着顶级音响释放的劲爆音乐跳得妖娆又魅惑,沙发中间挨坐着的十几个男女融入氛围似的喝叫起来,而江行坐在沙发光线暗角处,似隐进黑暗的夜魅,看不清他脸上神色,却透着危险又神秘的气息。 “怎么样?这美女够辣吧?” 司南跟着氛围喝了几声,瞥见江行坐在暗角处毫无动静,起身挨了过去大声冲他耳边说了一句,脸上兴奋得很。 十八九岁的富家子弟,正是爱玩刺激的年纪,在酒吧夜店里,玩的就是氛围开心。 江行此前生活在偏远宁静的三水镇,娱乐生活自然不及京市,司南有意让他融入进来见识一下,放肆玩乐,却并不真正了解江行对这些毫无兴趣,回到三水镇之前,他见过更多高档场所黑暗的一面。 “出去透透气。” 江行懒得回答他的问题,扫了眼和他们一起来玩的谭琅,起身撂下这句话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刚好美女跳完了舞,见那个神秘漂亮的少年消失,撇撇嘴,不开心。 “别看了,人家对你没兴趣。” 张熙义拿起话题故意取笑,随后扔在桌上,对又重新坐回来的司南说:“你这个哥们有点扫兴啊,还挺傲的。” 司南笑了笑,“别介,他就那脾气。” 江行走进时空炫光设计的走廊上,有些穿梭时空的错觉,电梯出口是宽阔的休息厅和落地玻璃墙,落地窗外可见悬挂在空中四射光线的巨大魔方,浮动着光线照射出一张张明明灭灭兴奋的脸,那是一楼的蹦迪夜场,被玻璃挡住,嘈杂刺耳的声音小的很隐约。 江行微微蹙眉,瞳孔里映射出魔方的影子,他总觉得这设计有些似曾相识。 这么想着,电梯“叮”的一声开了。 他转身走过去时,一个身穿黑色背心,紧身牛仔,脚套马丁靴的男人和他擦身而过,男人走出去时扫了他一眼,从烟盒里掏出根烟刚准备吸时,后知后觉回身望去,即将关上的电梯门缝露出少年轮廓流畅的脸。 “阿行!” 一只强劲有力的大手格挡开电梯门,江行应声看过去,微微惊讶,三哥? --- 四楼办公室内,江行坐在红皮古典沙发上,男人从透明冰柜里拿出瓶矿泉水转身走向沙发扔给江行,笑道:“你小子,三年没见了吧。” 江行点了点头,略带笑意,“是三年了。” 随即他扫视了周围一眼,对刚坐在沙发上的刘越问道:“三哥,这酒吧,你开的?” 刘越在云川时就是管娱乐场所的,江行记得他离开那会,刘越在准备开夜店。 男人双手抱头,往后懒散一靠,“我哪有这财力,我就是给上面看场子的,你知道我一直管云川一带的场子,现在生意慢慢转向了京市。” 江行点了点头,没再多问,刘越转过头看他,三年不见,少年长高了许多,那张白脸依旧帅的突出,眉眼间的狠戾倒是淡了点,可隐隐透出来的压迫和冷淡不减分毫。 曾经他虽然只是个半大少年,却下手狠辣到刘越都五体投地,随即把他收在身边帮他看看场子,一度震慑了来找事的痞子,他一直认为江行是个天生的冷血怪物,对死亡云淡风轻到极致。 不过后来跟着他那厨师老爹走了,就再没见过,想想这夜店设计,刘越对他笑道:“刚刚看到了吧?这魔方设计还有你的手笔。” 当初筹备开夜店时,多张设计感都不满意,夜场靠的就是设计融合灯光带来刺激的氛围感,恰好店内江行在玩魔方,拿过他手里设计感研究了下看了看魔方说:“要不要试试利用悬挂的魔方设计融合进去。” 后来才有了这个夺目的实景。 江行对此倒是不以为意,淡淡道:“我当时只是随口说了一句。” 刘越只是笑笑,继而才言归正传疑惑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在京市读大学。” 他答得很平静,刘越倒是挑了挑眉,他以为这小子后面会成为一派大哥的混混,没想到还上了大学,下意识问道:“哪个大学?” “京大。” “!” 第11章 疯子! 刘越腾地直起上半身,震惊地看着他,破笑道:“卧槽,你厉害啊。” 京大全国排名顶尖,那不是一般人能考进去的,这小子还真是令人刮目相看。 两人又简单聊了几句,司南玩腻了打来电话说准备撤,刘越正好要下一楼去,关上门时脸色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跟上去,从兜里摸出张黑色名片递给江行,“这上面我的电话。” 江行接过,有些疑惑,刘越道:“这场子刚开,目前是我看着,但我最终是管云川娱乐场的,你正好在京市,三哥一时也找不到信得过的人,你要是愿意,就来帮忙看着,钱少不了你的。” 江行脚步微顿,目光沉静,食指和大拇指捏着名片翻了个面,思索了一瞬,回应道:“三哥,我先考虑考虑。” 刘越也不急,笑道:“行,我这段时间都在这里,想好了来找我。” --- 时间已经接近零点,可这座城市依然处在繁华喧嚣里,夜场的狂欢正在持续,刘越看在江行面子上把这一堆少年少女送出门,才转身走进夜场。 张熙义见那似乎是sauce的老板,盯着江行的目光有些许探究考量,但也没多问,揽着个甜美女生的腰冲司南道:“哥们,去吃个宵夜。” 司南看向江行,“去吗?” 有两三个女生附和道:“一起去吃嘛,帅哥,都没好好认识呢。”” 这少年太漂亮,就是有些距离感让她们不敢靠近,但又不舍得放弃这认识的机会。 江行掀开眼帘冷冷扫过去,女生们被吓得颤抖了一下,随即江行扫了谭琅一眼,对司南说;“你去玩吧,我回了。” 他说完抬脚便走,他本意是跟着司南出来套套话,问问司倾和沈承的事,没想到谭琅跟着,到夜店又没机会,此时已经耐心耗尽。 “哎,别呀,这会宿舍都关门了。”司南冲他扬声道,江行恍若未闻。 司南转过头对着张熙义笑道:“熙义,下次约下次约,我先走了。” 随即又问向身旁的谭琅:“一起走?” 短短时间,谭琅已经和张熙义们打熟了,再加上他又是沈承表弟,这帮小富二代结交着总没坏处。 “不了,得回趟沈家。” 这么说着,他收回看江行的目光,正巧这时一阵刺耳的轰鸣声浪席卷而来,众人抬眼看过去,白色超跑从路口猛开进来。 有人在尖叫道: “啊!法拉利SF90!” “是沈承!沈氏集团小少爷!” “这车也太酷炫了吧!呜呜呜呜,下辈子让我投个好胎…” …… 人群炸开了锅,周围乍起起哄者的尖叫,手机闪光灯如星点亮起。 江行正走到路边,白色超跑刹停在他几步开外,突然打开的远光灯把他照在白色光晕里,他看过去时,刺得有些睁不开眼睛。 然而四周围上来的人突然被光晕里的少年吸引了,他身姿欣长挺拔,冷白的脸上五官精致又俊美,微眯着的眼里透出不可侵犯的冷冽,宛如舞台上遥远不可触的明星。 “卧槽,好帅!” “长的真牛逼啊!” “赶快拍几张,这简直是颜狗盛宴啊!” …… 人群又爆发出一阵尖叫感叹。 坐在跑车副驾上的方梨也被惊艳到了,眼前少年青春绝色的风华足够去当男明星了,她像想到了什么似的对沈承娇媚一笑,语气夸赞中带着讨好道:“沈承,原来你弟弟也这么帅。” 不料沈承听到这话脸色陡然阴沉,侧过头看着她,方梨笑容顿时僵在脸上,耳边听到一句带着怒意的丢弃:“滚下去!” 方梨瞳孔一震,整个人有些发懵。 她是娱乐圈里的小演员,去年私人会所上小白花微带些清冷的长相气质令他入了沈承的眼,沈承对他不算多爱护,却也对她不差,这么疾言厉色还是第一次。 她怔愣喃喃:“你…说什么?” “我让你滚下去!” 沈承已经开始不耐烦,他转过眼盯着江行,上次和司倾不欢而散后两人再没见面,真当他沈承看得起她,但从蒋恒哪里无意得知她和梁月去了西北,没和这小子待在一起,他竟然有种松了口气的满意。 只是这个江行,他眯了眯眼睛。 那天明明就是在司倾面前故意为之,他很确定,这个小子对司倾有着不一样的情愫,否则单纯的弟弟怎么会做到这种地步。 他关了远光灯,江行眼前刺眼的光线消失了,黑深的瞳孔里映出车窗里沈承阴沉的脸色,隔空对视之间,少年缓缓展开笑容,诡异又邪肆。 那是挑衅者的胜者姿态,沈承几乎一眼就能确定。 “疯子!” 他不知道为什么蹦出这两个字,像潜意识里就觉得这是个疯子,但他还不至于被一个毛头小子乱了阵脚。 于是率先别开了目光。 方梨委屈又气愤地下去关上了车门,四周围绕着些拍照说话的路人,有几个人眼尖似的发现了她,带着嘲讽又鄙夷的目光打量起来,她只觉无地自容的羞愤。 谭琅见沈承过来,吓了一跳,莫非是姑妈给他打电话让他来接的? 见他车上下来个花容失色的漂亮美人,谭琅就知大事不妙,拔脚就往法拉利小跑过去,还不忘冲司南扬手道:“走了,司南。” 他从美女身边擦过,脸贴着车窗敲了敲,沈承没往下降。 他只能拉开车门坐了进去,方梨见另一个俊秀少年轻手熟路的拉开车门坐进副驾,明白过来,这才是他的弟弟?他是因为我刚刚说错了话生气? 思及此,她脸色稍缓,正打算要去和他道个歉,不料沈承加大油门转个弯直接开走了。 她身子僵在原地。 谭琅透过后视镜望着僵在原地的女人,有些过意不去地说:“哥,不好吧?” 沈承懒得看他,只撂了一句:“闭嘴,少管我的事。” 谭琅:“.……” --- “不是,沈承哥就这么把这个女人丢在这了?” 司南有些诧异道。 他胳膊随意搭在江行肩上,有些同情前面站着仿佛要碎了般的女人同情。 江行打量了下女人几眼,身量纤柔,穿着勾勒身材曲线的紧身白色吊带薄纱裙,大腿下薄纱遮住修长直腿若隐若现,平白的从柔弱清冷气质中透出几分勾引的媚态。 江行只看了那么几秒,便瞥向司南,问:“去哪?” 司南肚子饿死了,闻言当即决定,“走,吃夜宵。” 第12章 “算了,我有喜欢的人了。” 市中心的夜宵都在店里,过了凌晨依然生意火爆,江行和司南走进了一家人多的店,烤串都摆放在靠墙的保鲜柜里,两人随意点了一些,就往靠路边玻璃窗的空桌位坐了下去。 等真正和司南坐下来时,经过刚才,江行仿佛没那么想问司倾和沈承究竟又是什么的联系了。 他嘴角闪过一丝嘲讽,沈承这个人,众星捧月的高傲自然不可能次次都容易低头,人最难越过的就是心理障碍。况且他身边不缺女人,就已经足够让司倾对他心有芥蒂,就算司倾有喜欢他的成分,好好利用这两点,不足为惧。 江行本该因此高兴,但一想到司倾喜欢别人,他的眼神就暗淡了下去,嫉妒和占有欲冒了出来,在他的心上狂搅,他想将她禁锢在身边,只可以看见他一个人。 这个念头在江行心里冒了出来,并且疯狂地跳动着,每个细胞都在兴奋。 司南摁亮手机屏幕,看到备注“老妈”的几个未接通话,一股没由来的心理压力瞬间使心脏紧缩起来。 明明都说周六出来玩不回家,却还是紧追逼问不停打电话,强烈的掌控欲像使人窒息的绳索,勒得人喘不过气。 想到明天回家又要被蓝曦不停追问指责为什么不接电话,他就心烦意乱地关掉了手机屏幕,想到蓝曦说的下周老爷子办生日晚宴,司倾也得必须回来,更加感同身受她这些年承受蓝曦掌控欲的心情。 想到这,司南看向江行,只见他眼睑微垂,幽深瞳孔有些失焦地看着空气,嘴角微勾,浅淡的笑容透着股怪异。 司南:“.…….” 司南看笑了,他俯身过去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眼前虚幻的场景突然被隔绝,江行仿佛回过神来,眼睛聚起了焦,抬手拂开司南的手。 司南也不恼,笑坐了回去,恰逢此时服务员端来烤好的烧烤,油滋冒着热气,散发出酱料和食材融合的香气。 他拿了一串羊肉吃起来,看着江行道:“说,你刚刚被什么勾魂了?” 江行神色如常,也拿起了一串烤肉,随意道:“没什么。” 司南才不信,他刚才那样子都云游天际了,见江行避而不答,他几口吃完羊肉串,笑容暧昧的暗示:“你不会想到什么事上去了吧?” 江行握串的手指微缩,哪里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脑子里顿时浮现出司倾凑近的脸,她浅淡的红唇上泛着盈润的光泽,江行喉结滚了滚,耳尖腾地红了。 这一幕正好被司南看到,他捧腹大笑起来,“我靠,你还真被我说中了。” 江行也懒得和他解释,一口一口斯文地吃着烤肉,司南笑完了,主动请缨道:“江行,不如我给你介绍女朋友,保准漂亮,怎么样?” “女朋友?” 江行眉梢一挑,把串签扔桌上。 司南见他来了兴趣,十分欣慰,这小子终于开窍了,连忙趁热打铁:“对,女朋友,放心,哥们给你找个温柔可人的。” 江行既没拒绝也没同意,就那么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他这样表面容平静,却微微勾着嘴角微笑的样子,总是让人有种他正盘算什么的感觉,或者就算他什么也不做,就莫名让人内心一紧。 司南一直等着他的回话,过了几秒江行移开目光,修长莹白的手拿起一串土豆,云淡风轻道:“算了,我有喜欢的人了。” 司南:“!” 司南瞪大眼睛,震惊道:“认真的?!” 江行不在意地点了点头,吃得优雅。 司南急了,音量都高了几度:“不是谁啊,你们班的?你们学校的?还是你高中的?你是还没追?” 搞半天这小子玩暗恋啊,还偷偷闷着,之所以司南去掉了追不到手的想法是觉得江行那张脸就不可能追不到。 江行见他脸上表情精彩万分,调侃道:“我都不急,你急什么?” “那你说你追了没?” 江行瞳孔闪过一丝暗淡,声音淡了下去,“没有。” 司南注意到这丝细节,莫名的这个暗恋的话题沉重了起来,他又不好刺激江行,便小心翼翼地八卦着问:“那人是谁,你干嘛不追?” 江行别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勾起嘴角道:“是谁你以后就知道了。” 话已至此,司南很识趣地没再问,但江行顶着这张脸搞暗恋实在是了不得的事情,司南觉得得把这件事告诉他姐,这太炸裂了。 烧烤店少了几桌客人,吵闹的声音降低了一个度,窗外依然车水马龙,而高楼大厦的窗户透着光,城市即将沉眠,可有人还在忙碌。 一想到司倾,司南就想到老爷子即将举办的八十大寿晚宴,不过是披着宴会的嚎头罢了,他不是什么也不懂的三岁小孩,自然明白家庭里的各怀鬼胎以及对司倾无情的利用。 他叹了口气,问江行:“姐姐下个星期回来你知道吗?” 江行点了点头。 他见司南突然安静下来,不似平常没心没肺,姐姐回来他不是应该高兴吗?怎么面容愁苦,不禁联想到司倾身上去,便问道:“怎么了?” 司南欲言又止地摇了摇头,这是他们家的家事,和江行也没什么关系,两人已经吃得差不多,结完账出了门,两个少年走在人行道上,路灯投下橘黄的光。 “是和姐姐有关?” 江行问向司南,他刚才欲言又止的神情被江行看在眼里,心里隐隐不安,司南犹豫了下,给了个棱模两可的答案:“也不全是。” “那就是有关。” 江行脚步一顿,上前转过身,站在司南面前,司南停了下来,微微抬眼看他。 江行平静地说:“司南,我和你一样,只在乎姐姐,我想她没有任何事。” 司南叹了口气,知道江行不是多嘴的人,身子似泄气的皮球一般,侧过身懒懒路灯杆,幽幽吐出心事:“其实我们的家庭很复杂……” 司南说完家里的复杂关系后,没有听到江行的回应,他侧过头去,见朦胧橘光下江行脸色阴郁,语气透着怒意:“所以,你父亲为了巩固地位,要尽快把姐姐推出去商业联姻?” 司南无法反驳,因为他就是听见蓝曦和司决这么说的,邱时音进入公司,自有一些元老拥护她在,但也有一些董事摇摆不定,毕竟司决掌管公司多年,也有笼络的人心在,司决必须尽快找到助力,能长远的给公司带来利益和好处,才能坐稳位置。 江行知道司倾是个养女,却不曾想收养她的这个家庭比他想象的还要复杂,她不过是获得利益的牺牲品,想到此,江行十分火大,冲着司南问道:“我问你,你老实告诉我,这些年,她过得好吗?” 司南看着他又沉默了,好吗? 他似乎想到了从小到大妈妈对司倾情绪的发泄,只要她不开心,司倾就会挨骂,小时候还亲眼见过她被罚跪或者挨打,仅仅是成绩没考好,乐器学的不达标,又或者是画画没画好。 蓝曦有着变态的掌控欲,但又不敢挑战司决的权威,更不能对邱时音不好,也不忍心司南这个宝贝儿子受苦,受伤的就只有司倾,司家从不缺司倾锦衣玉食的生活,但爱呢? 司南叹了口气,缓缓道:“或许不好吧。” 第13章 “他们想让姐姐和谁联姻?” 所以他才想对她好一点,哪怕没有血缘关系,在他心里,总觉得她像亲姐姐般亲切。 江行冷笑,是啊,司家对她能好到哪里去,连爱都没有,他必须要让她离开司家。 少年压下心头躁动,冷静问:“他们想让姐姐和谁联姻?” 既然早有这个想法,不可能没有目标。 司南犹豫了会道:“沈家。” 沈家,江行瞳孔微缩,下意识脱口而出:“沈承?” 司南点点头,正色道:“对,在京市,沈氏集团是第一,而万莱酒店只专攻酒店行业和沈氏的商业地位无可比拟。” 江行冷哼了一声,“既然如此,沈家就一定会看上司家吗?” 他说完忽然沉默下来,沈家看不起,那沈承呢? 沈承那副样子,一看就是众星捧月般被宠着长大,如果他愿意呢?那司家还不得赶紧把司倾送过去,除非她不愿意,可是她真的有说不的权利吗?况且对方还是沈承,或许是她心存过喜欢的人,她真的不愿意吗? 江行简直不敢想,脸色冷的可怕,周身仿佛散发出戾气,把司南吓了一跳,他以为江行被气过头了,连忙直起身,解释道:“这事还没定数,况且不是也要看看姐姐愿不愿意。” “她有说不的权利?” 司南语塞,虽然没有,但是人生大事,他也不敢妄下定论。 江行忽然又绕回到今天出来的原点上,他平复着心情问司南:“司南,你告诉我,姐姐和沈承到底是什么样的关系?” “什么样的关系?” 司南有点摸不着头脑,“你是指什么?” 江行想到谭琅说的话,问道:“不是说他们从小一块长大吗?” 司南恍然大悟过来,“这个确实,我们是后来搬到现在住的地方的,那会沈家也住在这里,所以姐姐就和沈承认识了。两人又上同一个学校,后面关系就亲近了一点,但是两个人有时候也经常水火不容,偶尔拌嘴什么的,后来沈承出国了几年似乎就没怎么联系,他去年才回来。” 原来是这样的情谊吗?早比他相处了这么多年,江行目光深远,喃喃道:“那你说,如果沈承愿意娶她,她愿意吗?” 他似乎是在问司南,又似乎在问自己。 司南再次沉默,谁又敢确定呢? 两个少年沉在都市的夜色里,有些怅然若失。 --- 司倾和梁月是在周五下午回到京大的,那时江行还在计算机系大楼上课。 司倾回宿舍整理完行李,换了一身简单的衣服,估摸着快到下课时间了,打算慢慢走过去找江行,她抬头见梁月盘腿坐着玩手机,还笑出了声。 她不禁问道:“看到什么了,这么好笑?” “哎哟,笑死我了,这蒋恒。” 梁月眼泪都笑出来了,听到司倾说话,连忙扑到床边,将手机喇叭对准底下抬头的司倾,打开了语音公放。 蒋恒故意咬着尖嗓,声音像太监似的传了出来,“行行行,梁月姐姐,我蒋恒以后就是你的小弟,你叫我往东我绝不往西,你就是我的电,我的光,我的上苍。” 司倾:“……” 又听了一遍,梁月笑的止不住捶着床铺,脸都笑僵了,突然蒋恒又一条语音跳了出来,梁月点开,声音也公放了出来,“行了吧,我的姐姐,司倾不是也回来了吗?叫她一起,人多热闹。” 梁月还在僵笑着,听完问底下的司倾:“去吗?阿倾。” 司倾眼睑微垂,却还是挂着浅笑,答得干脆:“我就不去了,我得去看看江行,你去吗?” 她只是随口一句,蒋恒叫她出去玩,可比和她在一起有趣多了,梁月“嘶”了两声,肩微微耸了一下。 江行,一想到司倾这个弟弟梁月就有种说不上来的怪异,还是算了。 “算了,我还是出去玩吧。” 司倾点了点头,又嘱咐了她两句,才走出宿舍。 --- “她不来,她要去找弟弟。” 别墅露天的游泳池边,沈承和蒋恒隔着玻璃圆桌躺在躺椅上晒太阳,梁月消息回过来时,被蒋恒点了外放。 沈承听完讽刺道:“她还真是迫不及待啊。” 他带着墨镜的脸面无表情,蒋恒不免好奇地问:“她要找的弟弟就是你之前让我调查的江行?” 沈承没有答话,显然听到这个名字很不高兴,但也说明就是了,蒋恒倒是觉得稀奇,调侃道:“怎么,你沈少爷还在意一个无钱无权的毛头小子呢?” 据他调查,这个江行就是个小地方来的人,家里只有个老爹是开饭店的,再普通不过的寻常人,可能让沈承这么讨厌,倒真是难得的想让他见见。 蒋恒才笑,便听沈承冷冰冰道:“你没事赶紧走。” 哟,这是被说中了不爽了,蒋恒也不敢惹他,直起身对他笑道:“这人都叫了,聚会得搞起来啊,听说十三区最近新开了家夜店,氛围不错,咱们逛逛去?” 一想到十三街区,沈承又想起来前几天撞见江行,想起那疯子胜利姿态的笑,心下更觉窝火,冷笑一声:“没兴趣。” 蒋恒不服气,愤懑道:“你怎么为了女人不要兄弟啊,你不能因为司倾不去就抛弃我啊,阿承。” 沈承被他叫得一阵肉麻,偏过头看他,语气轻飘飘的:“我什么时候让你叫她了,不是你自己要约的吗?” 蒋恒嘴角一抽,行,你能耐看你还能端多久,兄弟我懒得再为你操心。 蒋恒气得躺了下去,突然想到什么,严肃地说:“后天邱老爷子八十大宴你怎么看?” 沈承透过墨镜望着碧蓝清澈的池水,平静道:“能怎么看,他以前和老头子有交情在的,面子要给,可是人老了,商场是个讲究利益的地方。” 他不过想借着大寿动用早些年的交情为孙女铺点路,然而万莱如今掌权的是司决,纵使有人对他诟病,但是不得不承认,他有些商业手段,也是京市数一数二的人物,掌权人有那么容易放手吗?所以万莱的这场争权斗争,多的是袖手旁观,他们只看重利益。 “我最近听我妈说,她们这些太太聚会宴上,司太太好像总是若有若无的向沈阿姨暗示司倾和你从小到大的交情,颇有些……” 蒋恒没说完,偏头看他,笑得有些意味深长:“想撮合你们的意思。” 沈承挑了挑眉,这事他妈还真没给他提过,想来没怎么把司家那个太太放眼里,可眼下听到不知怎的心念微动,嘴角不自觉勾了个弧度,却还是装作不在意道:“是吗?那也得看看我看不看得上她。” 蒋恒见他还在装,叹了口气,语气有些无奈:“阿承,咱俩从小到大,就别在我面前端着了,我劝你啊,有这个心就要抓住,人为喜欢的人低头没什么大不了的,别到时候人跑了,你没地哭去。” 沈承:“.…….” 第14章 “不是,我只是真的…太想你了。” 下午的最后一节课上了整整一个小时,离下课还有一分钟的时候,坐在阶梯教室最后一排的江行就把书往课桌里叠放上。 他脸色有些焦急,心脏狂跳,头一次觉得这一分钟这么漫长,等到铃声一响他迅速起身加快脚步从后门走了出去。 独留空位两边不明所以的三个室友面面相觑。 江行走出计算机系一楼大门时,脚步微顿,抬眼就看到了花坛边背对着她的纤薄身影,她穿了件绵软的白色短袖,浅色宽松牛仔,短袖看起来虽有些宽松,却勾勒出盈盈一握的细腰,若隐若现,叫人流连忘返。 她这会双手撑在一簇茂密绿丛的花坛边沿,弯着腰,黑亮浓密的长发散着,她低头像是看着池塘里的什么东西。 江行紧紧盯着她的背影,眼眸中情绪翻涌,有酸涩的感觉涌进心头。 整整二十四天没有见面,江行很想她,他迈着有些沉重的步子走过去,叫得温柔缱绻:“姐姐。” 少年的声音有些暗哑的低沉,竟透着一丝委屈。 司倾回头,江行已经站在了她的面前,身高的阴影从她头顶覆盖了下来,她微微仰头,清透的目光似秋水泛波,只见眼前乖顺的少年露出几分委屈。 司倾内心柔软,像是被什么挠了似的,有点痒,笑着故意逗他道:“怎么了,看见我不高兴?” 江行摇了摇头,突然身子微微前倾,低头轻轻地靠在了她瘦弱的肩膀上,似沉醉进她身上透着冷感的茉莉香气里,闷声道:“不是,我只是真的…太想你了。” 少年柔软的碎发摩挲着她的耳廓脖颈,咫尺之间,亲近又温暖,司倾不自觉将下巴磕上他的肩骨,她抬手轻缓地拍着他的背,温柔地哄着:“好了好了,我已经回来了。” 少年的声音还透着点委屈:“下次可不可以别再离开这么久了。” 司倾觉得这个很难保证,但为了哄江行,中肯道;“我尽量。” “卧槽,江行。” 放学的学生如蜂巢般从大门口涌了出来,不少人看见身高体长的少年靠在一个身姿窈窕,气质出尘的女生肩上,眼里透着艳羡又八卦的目光,江行那三个室友也在人群里。 张冬冬率先惊呼一声,定在原地,随后感叹道:“江行和他姐姐感情真好啊。” 陈树玉扶了扶银色眼镜框看着没搭话,谭琅更是一脸神色难辨的模样,本来之前他只是偶然听到江行在阳台打电话,又隐约觉得沈承似乎挺在乎司倾的,莫名有种危机感才故意透露消息给沈承,果然,炸出了他那高傲表哥欲盖弥彰的感情,但自从上次被沈承哄了一句少管他的事之后,他就真的一嘴江行都没提过。 一见到江行在司倾面前的反差,他内心的答案就叫嚣着要呼之欲出,谭琅直接疯狂压制,他有种比答案更可怕的预感,少插手江行的事,不然会很惨。 江行很有名,不少人认出他,一阵惊呼立马爆发了出来。 “卧槽,那是江行吗?!那是江行吧!” “真是真是,他平时高冷得要死,没想到还有这么奶狗的一面,这是反差萌啊!谁懂!家人们!” “对对对,太反差了!我要拍下来发贴吧!发群里!这特么太带感了!” …… 女生本来还在感叹江行的反差,但咔嚓拍了几张照片后反应了过来,爆发了更大的惊诧。 “等等!这女的谁啊!” “还能有谁!这女生这么漂亮,江行都这样了,你说还能是谁!” “不是吧!我还没开始追呢?!就没了!” “不是,这女生很眼熟啊,啊!是司倾学姐!” “什么!还真是啊,美术院大四的司倾学姐!她和江行什么关系啊!” “靠,不会是……” …… 女生们七嘴八舌的讨论着,有男生取笑道: “还能什么关系,人家女朋友呗!” “就是,名草有主了,你们啊没机会了,少在这犯花痴丢人现眼了!” 有些男生本来就因为一大堆女生折服在江行外貌之下,无故起了嫉妒开始攻击。 女生也不甘示弱,反击道: “滚吧你,人家长的帅,有这个资本让我们犯花痴,你有那张脸吗?” “就是,不知道丢人现眼的谁!” …… 高琪琪早就看到了这一幕,听到女朋友这三个字时内心有些不爽,身边挽着她的室友用手肘碰了碰她道:“不是吧,琪琪,真是江行女朋友啊?姐弟恋?” 高琪琪没好气道:“我怎么知道!” 江行太出名,追她的女生很多,同班的高琪琪就是一个,她长相甜美可人,算很漂亮了,本以为追到江行很容易,没想到他连话都没跟她说过三句,一句是她军训时伸手向江行介绍自己,得到淡淡的一句“哦。”,第二句是她上课故意触碰到江行手臂,得到他冷冷的一个字“滚”。 少女从未被折辱到这步田地,她心有不甘,转过眼见江行三个室友也立在原地,走上前去语气不善地问向谭琅:“江行和那女的什么关系?” 她当然也认得出那是司倾学姐,只不过别扭的不想服输,所以叫的毫无礼貌。 谭琅皱眉,转过眼看她,语气淡淡的:“什么关系和你有关系吗?”、 高琪琪双眼大睁,不可置信地盯着谭琅,江行就算了,谭琅一向好脾气,人也长的帅,多的是男女生愿意和他亲近,还没见他给人下过脸子,居然就这么平静的打了高琪琪的脸。 “你……” 张冬冬见气氛有些微妙,也不想美女难堪,当着和事佬解释道:“你别乱想,那是人家姐姐。” 随后他对着周围喋喋不休的声音道:“你们别乱传了,那是江行姐姐,什么女朋友不女朋友的,这是造谣。” “姐姐?真是江行姐姐?” “要是姐姐这么亲密也没啥吧。” “说不定真是姐姐呢?司倾学姐不是都大四了吗?” “对啊,而且都长这么漂亮,这是遗传的美貌啊!” “真是姐姐吗?怎么一个姓司一个姓江啊?” …… 这话倒把张冬冬问住了,他摸了摸鼻子解释不了,高琪琪哼了一声,谭琅不说算了,她自己去问,那个司倾看起来挺温柔的,如果是姐姐打个招呼应该没什么吧。 想到此,她拉着身边的女生走了过去。 谭琅眯起了眼睛。 第15章 “我不怕别人看着。” 司倾见门口停留了一些人望向这边,似是在谈论着什么,她对着江行道:“起来吧,有人看着呢。” 她温热的呼吸挠过江行耳廓,少年耳尖陡然红了,一只肥硕圆润的金鱼从他眼前的池里掠过。 原来她刚刚在看金鱼。 江行不自然地抬起头,一脸无所惧的模样:“我不怕别人看着。” 司倾秀眉一扬,又逗他:“不怕你暗恋的女生知道?要是被你喜欢的女生看到,那你的印象可就不好了。” 江行:“?” 他面露疑惑,司倾还以为是他心事被她发现表现出来的怔愣,便掏出手机朝他摇了摇,“司南可是什么都告诉我了哦。” 江行头突突地疼起来,司南这个长舌妇! 他一时不知如何解释,嘴角一抽,就这么看着她愣住了,司倾顿时笑开,没想到小江行被抓包之后的表情这么滑稽又……可爱。 司倾正欣赏着,一道甜腻腻的嗓音传了过来。 “江行。” 江行回过神,脸色顿时冷了下来。 司倾视线从他手臂旁看过去,一个笑容甜美的女生拉着一个怯怯的女生走了过来。 张冬冬见高琪琪自作主张地走了过去,吓得吞了吞口水,下意识地望着面无表情的谭琅,“怎么办?” 他为什么会预感到高琪琪会很惨,就连他们都不敢放肆。 陈树玉扶了扶银框眼镜,没说话,谭琅思考了那么两秒,像是妥协般叹道:“去打个招呼吧。” 张冬冬有点犹豫,这真的不会惹到江行?但是他们宿舍,除了江行有着种令人臣服的压迫,剩下的就是平易近人,但是又透着种神秘的谭琅。 --- “你好,司倾学姐,我是江行的同学。” 高琪琪头脑发热过来时,感受到了江行转身扫视过来的冷冽,身子一颤,可已经覆水难收了,她硬着发麻的头皮对着司倾伸手打招呼。 她不敢对上江行的眼睛,也不敢和他打招呼。 可高琪琪如此近距离的看清司倾时,有种被碾压的感觉,眼前人一张巴掌大的脸,肤白胜雪,五官清丽,只是淡妆,就美的不可亵渎,但却隐隐透出清冷的感觉。 司倾不明所以,但看着少女伸过来的纤纤玉手,还是伸出手握上:“你好,学妹。” 江行的眼神从高琪琪的身上移到她们交握的手上,盯着范琪琪的手,胃部泛起生理不适的恶心。 司倾轻握后松开,高琪琪的手腾在空中有些尴尬,她讪讪地收手,感觉到头顶冷冽的目光不见了,顿时轻松了许多。 司倾还是没搞清楚状况,于是转过眼去看江行,江行向来能感知到她的一反应,于是转过头和司倾对视,脸上是勉强扯出来的温和笑意。 但是因为太过勉强,有点僵在脸上的感觉。 司倾扬了扬眉,下巴朝高琪琪的方向一抬,像是在说,怎么不和同学打招呼?见江行没反应,她提醒道:“这是你同学。” 因着刚才胃部不适的反应,江行喉咙紧缩着,怕看见高琪琪在司倾面前失控,只能维持着僵笑,对着司倾点点头,眼睑微垂道:“对。” 他却不知自己这副笑的牵强不敢和范琪琪对视又低头微垂着眼的样子落在司倾眼里,像极了逃避似的羞涩。 司倾看了看他又看了看眨巴着大眼睛的甜美少女。 瞬间了然,原来这是小江行暗恋的女孩子啊! 怪不得这么羞涩,也是,他那副乖巧温顺的样子,是有些不善表达的,记得初见他时,就有这种感觉,现在面对喜欢的人带着点怯意也实属正常。 她不自觉的对高琪琪有了好感,高琪琪见司倾对自己笑得温柔,又小心地偷看了一眼江行,他没有看她,但侧脸看起来居然是笑着的。 高琪琪完全没见江行笑过,只一个侧脸,就足够迷人,于是胆子也大了起来,问向司倾:“司倾学姐,你是江行的姐姐吗?” 谭琅他们走过来时,就听到这么一句,谭琅抬眼去看江行,他是侧头站着的,但是司倾没有看他的时候,他已经冷下来了,侧脸轮廓利落的线条都带着冷厉。 “是啊,我是他的姐姐。” 司倾估计这少女对江行也有意,否则也不会过来确认,相比之下,就比江行勇敢多了,说着扫了江行一眼,真是有喜欢的人还没人家女生勇敢,不主动点怎么行。 江行:“.…….” 他怎么觉得姐姐刚刚剜了他一眼。 高琪琪高兴起来,突然想到什么,不怕死地继续追问:“那你是他的亲姐姐吗?” 谭琅见江行缓缓转过了头,脸色阴沉得可怕,连忙拔高音量喊道:“高琪琪!” 三道视线闻声看去,故作镇定的张冬冬和一脸平静的陈树玉跟在谭琅身后往这边走近。 江行和谭琅对视了一眼,继而谭琅移开目光,司倾认得谭琅,是沈承的表弟,一想到沈承她眸光微暗闪过,很快便消失了。 谭琅站在高琪琪身后,很有礼貌地冲着司倾打招呼:“司倾姐。” 司倾点点了头,温柔道:“是谭琅啊。” 谭琅眸中微讶,仅见一面,没想到过了这么久,司倾还记得他,记得她和沈承是不欢而散的,却对他没有任何情绪迁移,透着浸骨的温柔。 他看了江行一眼,江行还在审视着他,张冬冬和陈树玉默契对视一眼,原来是认识啊。 司倾记得谭琅说过是江行的室友,那另外这两个……,她看向江行,江行转过头微笑道:“室友。” 都说了是室友了,张冬冬连忙笑着挥手:“你好,姐姐,我是张冬冬。” 江行冷冷扫了他一眼,张冬冬感受到了立马缩回了手,陈树玉开口显得平静,却还是忍不住偷看一眼江行,江行没看他,只是看着张冬冬,眼神有些冷。 “你好,姐…姐…,我是陈树玉。” “你们好啊。” 司倾觉得小江行的另外两个室友很有特色,一个看起来活跃,一个看起来沉着。 张冬冬在陈树玉说话的时候看司倾有些呆了,他知道司倾很漂亮,但是像她这么漂亮还这么温柔的很少见,反观江行,就是一个冰天冻地,这才是真正的姐弟反差! 第16章 “以后你就知道了,她是我心里的秘密。” 张冬冬盯着司倾完全忽视了江行,谭琅见状,趁司倾不注意的空隙后踢了一脚他,张冬冬吃痛“嘶”了一声,回过神,感觉到江行冷厉的目光,顿时吓得别开眼,也不敢去揉隐隐发麻的小腿。 “你叫我干嘛?” 一分钟不到的时间里,高琪琪没有打扰,等他们打完招呼她才不爽地问谭琅。 她刚才被谭琅平白无敌怼了一句,现在对他的怒意一直盘庚在心里消散不去,又被谭琅打断对司倾的问话,一直怨恨似的瞪着他。 谭琅暗道这是真蠢,他勉强笑道:“叫你去吃饭啊。” “我吃不吃饭和你有什么关系吗?” 高琪琪怼完谭琅心情大好,却没感觉到这周围的气氛有些尴尬,她身边的女生拉了拉她衣袖,她斥道:“别拉我。” 她呵斥完得意似的瞪着谭琅。 司倾:“……” 这小学妹有点泼辣啊,这么想着她转过眼去看江行,难道他性子安静,喜欢活泼好动的?江行也转过眼和她对视上,只见她盯着自己眉头紧锁起来。 江行:“……” 因为司倾望着这边,谭琅被高琪琪怼了一句也没敢冷脸,突然明白了江行为什么没对高琪琪发火,只能忍着她胡来,在司倾这张温柔神色的注视下,根本做不到甩脸色。 所以他表哥沈承注定要背道而驰。 谭琅思绪回笼,趁着司倾和江行对视的空档,想也没想直接拽着高琪琪走了,张冬冬和陈树玉以及高琪琪身边的女生小跑着跟上去。、 高琪琪不经意间被谭琅拽个踉跄,慌然失措,险些摔倒,频频回头不舍间对谭琅怒道:“你干什么?!谭琅!你放开我!” 尖锐又失控的嗓音不似刚才甜腻,司倾虽不明所以,却还是蹙起了眉。 “我叫你放开我你听到没有!” 高琪琪拔高的嗓音还回荡着,可几人已经慢慢走远了。 一些围观的人也开始散了,这个点,该吃饭了。 --- 司倾收回目光,看向江行,见江行望着几人远去的背影,瞳孔有些幽暗。 是因为谭琅带走了那个女生吗? 江行感知到她的目光,转过头,见她眉头紧蹙,巴掌大的脸微微皱起,欲言又止地看着自己。 已经不止一次这样看着他了,他有些莫名其妙,又有些好笑地上前一步反手撑着鱼池边沿,借力一跳坐了上去,微微低头凑近司倾的脸。 “姐姐,你怎么老是这样看着我的脸呢?” 他语气诱惑中带着情调,可司倾没感知到,故意斜睨他一眼,“又贫嘴。” 她语气嗔怪中带着宠溺,江行压下心尖上的发痒,不解地问:“那你这样看着我是为什么呢?” 他确实很不解,所以眼神看起来迷惑天真,显露出几分乖巧单纯,少年姿态慵懒地晃着一双长腿,等待着她的回答。 司倾看在眼里,不免有些担心,刚刚谭琅拉那个女生走的时候霸道中带着冷酷,江行怎么争得赢。 但那个女生过来赵江行,说明她对他是有意的,那只要江行在她面前放开点,更勇敢一点,学学谭琅,那岂不是就成了,等等,谭琅是不是喜欢那个女生? 江行见她微低头陷入沉思,简直是一头雾水,撒娇中带着一丝哀怨提醒道:“姐姐。” 司倾突然抬起头,嘴唇微抿,神色认真地看向江行,语气严肃道:“我问你。” 江行下意识点点头,晃动的脚悬空了,云里雾里地眨了下眼睛。 “谭琅是不是喜欢高琪琪?” 江行:“?” 江行双瞳一睁,这是什么问题? 江行嗫嚅了几下嘴唇,还在疑惑,司倾催促道:“你说啊。” 尾音被她拉长,急不可耐中透着点温柔的撒娇味,江行心尖又一痒,回过神来轻咳一声,看着司倾认真思考了一下,他对谭琅虽然没什么兴趣,但是要说他看上高琪琪,那实在夸张,于是笃定道:“他不喜欢。” “为什么?” 司倾盯着江行,发现他似乎没有撒谎的迹象,却还是质疑。 “?” 江行对她的质疑很无奈,想到什么说,“他是我室友,我了解。” 司倾点点头,这倒也是,但是…… “那他为什么要急着把她拉走?” 司倾把心里的疑惑问了出来,江行神色顿了顿,眸子里闪过一丝暗光,虽面不改色,却沉默起来。 其实刚才他和谭琅对视一眼,就明白过来,他是不想让高琪琪打扰他和司倾,但现在司倾这么问,他想了想,好像可以说,于是未等司倾催促便道:“姐姐,其实她在追我,很烦,谭琅怕她打扰我们。” 司倾瞳孔一扩,惊诧道:“你不喜欢她?” 江行“啊”了一声,感觉有些荒唐,笑道:“姐姐,你怎么会认为我喜欢……” 想到司倾刚才莫名其妙的凝视,江行心下突然明了,收敛了笑意,笑容也淡了一些,认真地看着司倾的眼睛:“姐姐,我不喜欢她。” 司倾皱眉道:“那你喜欢谁?” 江行笑容立在脸上,定定地看着她,他咬着下唇肉,嘴唇紧紧抿着。 司倾眨了眨眼睛等着他的回答,过了几秒,少年移开头去,目光里远处的草坪人影有些虚幻,他声音幽远道:“以后你就知道了,她是我心里的秘密。” 第17章 “姐姐,你…会嫁给自己不喜欢的人吗?” 司倾带江行去大学城附近的美食商场吃饭,算是为了弥补他上次因酒精过敏错失美食的遗憾,因是周五,美食城外广场上人来人往,基本上都是附近学校的学生。 已近黄昏,夕阳透窗的光多了一丝柔和的光泽,将近十月,傍晚慢慢没这么热了,但饭店内的空调还是开的很足。 四楼一家好评的铜锅涮肉店内,司倾坐在窗边,将底下广场上喧闹的场景尽收眼底。 “姐姐在看什么呢?” 江行穿过桌椅间的过道,手里提着两杯奶茶回来了,铜锅清汤翻滚,冒着热气,菜刚好上齐。 司倾扭头,浅笑道:“没什么,只是看广场上很是热闹,你平常没事也可以多出来逛逛。” 广场上弹吉他的、跳舞的、拍摄短视频的附近学生很多,很快就吸引了一大波互动的年轻人,司倾想着他多出来也可以多交些朋友,大学生活嘛,丰富多彩些也是一段回忆。 这是江行来京大以来第一次到美食城,他对这些没有任何兴趣,闻言却也只是想也没想就乖巧应“好。”,随即他在她对面坐下,从手提袋里拿出一杯热的芋圆奶茶,插入吸管后递给她。 “姐姐,我可排了一会呢。” 少年黑瞳明亮,拉长尾调,略显几分调皮,周五四楼吃饭的人也多,顶层这几家奶茶店更是爆满,江行说的也是实话。 司倾看他这副有点求夸奖的样子,不禁笑容更深了,她接过奶茶时掌心传来温热触感,她明白这是考虑她而买的热奶茶,这么贴心。 不知以后谈了女朋友得多宠。 江行见司倾喝了口奶茶,便勾起嘴角,他拿起筷子往翻滚的汤里下肉,饭店内座无虚席,周围混杂的人声盖过了浓汤翻滚的沸腾咕哝声。 江行下完肉抬起头,从腾起如烟的热雾中看过去,她那张透白清丽的脸朦胧了几分,莫名透着种勾人的魅惑。 江行不自然别开头,又觉得司倾看他的眼神似曾相识,他细细一看,司倾托着腮对他温柔的审视起来,江行颇为无奈:“姐姐,怎么又用这种眼神看我。” 不会又要揪着他喜欢谁这件事刨根问底吧。 果然,司倾下一秒收回手,似是斟酌了一会,问江行道:“既然你说以后再告诉我喜欢的姑娘是谁,那你告诉我,她是你高中同学还是大学同学?” 司倾记得司南说的是暗恋来着。 江行扶额,不愧是姐弟啊,问的问题和司南一个模样,突然他像是想到什么,扶额的手指摩挲着额头,若有所思了一会,抬起头来,对着司倾认真道:“那姐姐,我也可以问你吗?” 司倾有些疑惑,下意识地问:“问什么?” 你喜欢谁? 江行手指微微蜷缩,有些发冷。 不!这不能问!这个答案不能听到,即使或许得不到答案他也不想问。 事实上,司南说的关于司倾联姻这件事一直在他心里,他必须要想到办法,可是这件事的关键点不也是在她愿不愿意吗? 巡视的服务员见这桌铜锅的汤沸腾得厉害,肉似乎也煮得久了,便想开口打扰,准备提醒一下,却见颜值高的两人隔空对望,气氛仿佛有些凝滞,一时失语。 司倾先发现了站在桌边的服务员,服务员见美女看过来,连忙解释道:“那个打扰一下,我是看这个汤沸腾得很久了,美女,需要帮你们关小一些吗?” 司倾垂眼看了下翻滚出肉片的汤,温柔道:“关吧。” 服务员关了后,偷看了眼那个少年,转身离开了。 司倾拿过筷子夹起肉片伸过去放在江行碗碟里,眼神示意道:“涮肉配芝麻酱很好吃的,快尝尝。” 江行笑了笑,拿起筷子把肉夹进盛满芝麻酱混着香菜葱花的碟子里滚了一圈,往嘴里送,刚一入口,肉质滑嫩混合着醇香浓郁的味道便在口腔爆开,确实很香,江行认可地点了点头,“姐姐,确实很香。” 是好吃的,但是江行对吃到好吃的没什么情绪波动,只是平静的陈述了事实,司倾见此笑了笑,低头放下筷子道:“你要问我什么呢?” 刚刚盯着她沉默,倒让司倾好奇起来了。 “唔---” 少年咀嚼着,随后吞咽了下去,望着司倾,故作随意道:“姐姐,你…会嫁给自己不喜欢的人吗?” “嗯?” 司倾眉梢一挑,似乎没想到是这么一个问题,不免有些好奇:“怎么这么问我?” 江行没有从她脸上看出什么异常,难道是还不知道吗? “我只是有些好奇,毕竟似乎没见姐姐你…喜欢过谁,那以后是不是嫁给谁都无所谓呢?” 明明是对视着的,可她听到这话,脸上的笑有些淡了,连眼神也有些虚空起来,无所谓吗? 她说不上来,她七岁之前,一直跟着蓝曦的母亲生活。 自记事起,偶尔回来看望的蓝曦就告诉她,她是她捡来的被人丢弃的弃婴,是她发了善心给了她二次生命,否则她早就死了。 后来她回到京市,那时蓝曦和司决已经结婚,对外说她是他们收养的孤儿,但事实也确实是,自此她的生活富裕优渥,但同时她也没有自我选择的权利,她穿什么样的衣服鞋子,学什么特长,能吃什么不能吃什么都要按照蓝曦的要求来,就像她说的,她是捡来的,是他们发了大善心,她只能做好每一件事才能不被再次丢弃,只能做好,才能算是报恩。 但其实大多时候,她是飘零的,因为她并没有感受到什么爱。 不过是被恩惠裹挟了四肢,不敢反抗。 她玲珑剔透,不可能不明白自己的人生大事是什么样的结局,从蓝曦自小就让她和周围的富家子弟结交以后,她就知道,她以后不过是个工具。 可是怎么办呢?这就是她报答他们养育之恩的回馈。 可眼下江行问她愿不愿意嫁给自己不喜欢的人,哪有什么愿不愿意呢,她面露苦笑,又似是自嘲般叹道:“或许吧。” 第18章 强迫,欺骗,利用吗? 江行脸色一变,他听出了她对这个家庭的妥协,少年桌下的手紧握成拳,像是在极力克制什么要爆发的情绪,手臂上青筋交错的脉络鼓动着。 等等,不管她现在妥不妥协,至少“或许”的回答就是藏着一丝不愿,那如果是沈承呢?如果是沈承真的不愿吗? 司倾说完这句话,仿佛陷入自己的世界里,往锅里下了几个菜,自顾自的吃了起来,也没看江行,脸色看起来并不太开心。 江行看在眼里,便温柔喊道:“姐姐。” “嗯?” 司倾抬起头,似乎是回神了一些。 “如果,我是说假如你有喜欢的人了,他做什么样的事会让你不再喜欢他?” 他不似刚才那么随意,反而说的十分认真,倒让司倾觉得有点惊异,毕竟在他的印象里,江行可不会直白问这些关于她的问题,他乖巧而腼腆,虽偶尔调皮撒娇,那也不过是少年心性。 “小江行,这是怎么了,怎么今天问我这些问题。” 周围的嘈杂声依然持续,司倾温柔地看着他的眼睛,江行知道她一向敏锐,早已经想好说词,打趣道:“姐姐,你不也是追问我喜欢谁吗?作为弟弟,我问问还不行吗?” 最后一句透着委屈。 司倾摇了摇头,倒也是,不过他问的似乎偏题了,司倾虽然有些搞不清缘由,但也没深究,更没对他敷衍,好像真的细想了起来。 什么事吗? 她下意识地想到沈承,他们相识多年,打趣斗嘴,况且她初来京市那会,时常被人嘲笑找茬,哪怕在贵族学校,也免不了被女生针对欺负,沈承曾给过她庇护,她是对他有一点喜欢的,可是也只能放在心里,况且他身边女人无数,又怎么可能会为她停留。 所以他们最后一次谈话时,沈承以强迫她离开江行为条件决定改变,她听得出他隐晦的表达,但是她很清醒,他风流关她什么事,凭什么让她来买单,真是离谱又滑稽。 不过她至今没搞清楚,沈承对江行的不喜欢到了这个地步是什么原因。 如果仅仅是因为江行挑衅了他一句,那他实在太小心眼了,但她了解他,梁月挑衅他多回,他也只是睁一眼闭一眼,所以或许不是这个原因。 司倾想不出所以然,又回到江行问的问题上,沉默良久,清透的眼眸虚空了一下,随即对焦在江行脸上:“那或许是强迫,欺骗,利用吧。” 强迫,欺骗,利用吗? 透窗的夕阳光已经退散了,江行对她笑了笑,得到了想要的答案。 --- 江行陪着司倾在画室待了会儿,快十点时把她送回了4栋宿舍,司倾还奇怪他怎么知道位置,他没有过多解释,她不在的这段时间,12栋到4栋的距离他熟悉了很多遍。 503宿舍,张冬冬正坐在靠门边的椅子上打手游,膝盖靠着抽屉柜,打的十分投入,不时激动地喊叫起来。 “操,兄弟等我等我!先别打!别打!” 江行扭动门把手,推门进去就听到这么激烈的一句,他想到什么,瞥向张冬冬,冷冷叫了一声:“张冬冬。” “干嘛!” 陈树玉:“……” 正在上铺看书的陈树玉扯了扯嘴角往下看,而桌子抱臂,投去好整以暇的目光。 张冬冬正心提到嗓子眼从后面攻击敌方英雄,眼看残血人头即将到手,被人突然叫了一声不耐烦便脱口而出,可才说完,身子就突然窜过一阵冷颤,他意识到了什么瞬间扭头。 江行眸光微冷地俯视着他。 “江…江行。” 他身子一颤,声音一抖,忘了手上动作,游戏界面暗了,他的英雄被人反杀,死了。 听筒响起一阵咒骂。 “操,张冬冬,傻缺吧你,满血让人丝血反杀,你个菜鸡。” “你叫什么江行呢!把你吓成这样!你是弱鸡吗你!” “滚,你才是弱鸡,那是我行哥!不打了!” 张冬冬转头冲着语音吼了一句,急忙把听筒语音全关了,又扭头对江行牵出僵硬的笑,卖乖道:“江行,我替你骂了。” 江行:“……” 江行嘴角抽搐了一下,懒得和他多话,只是警告道:“你以后眼睛给我注意点。” 说完转身时顿了一下,又道:“说话也给我注意点。” 张冬冬对眼睛注意点这个警告还没想透,又来一句警告,以为江行是说他刚刚不耐烦的回复,立马了悟,头点得十分殷勤,“是是是是,我注意我注意。” 他说完又偷眼见江行拉开了自己的椅子坐了去。 话说这还是江行第二次叫他的名字,第一次是军训完回来他和谭琅陈树玉靠着上铺梯翻看校园论坛里军训大会的高清图欣赏,不知道谁拍了一张江行上台的高清大图上传,短短时间就被冲上了热门,正好被推门进来的江行瞥到,直接让张冬冬给他发过去,三人也趁此和江行加上了微信。 谭琅见张冬冬偷偷盯着江行,有点被他蠢到,估计这小子到现在都没搞清楚江行的警告,江行的警告是关于司倾,而不是他自己。 想到此,谭琅想到高琪琪,看向对面背对而坐的少年,他一言不发,自成让人不可忽视的气场,手指无声地敲着桌面,仿佛陷入自己的思考里。 高琪琪要惨,这是谭琅下意识的想法,可他什么都没说,只是转身继续摆弄着电脑。 --- 周六,京市万莱酒店四楼晚宴入口,过了六点,开始有盛装出席的客人陆陆续续到来,年满八十的邱长明穿着正红色的新中式绣花唐装在入口迎客,老人脸上虽已布满岁月的风霜,可双目炯炯有神,身姿矫健,站得笔挺,自有一股年长者沉淀的庄重威严之意,令人起敬。 他身边跟着一身黑色晚礼服的邱时音,透着低调大气的高贵。 司决和蓝曦站在后面,再就是司南和司倾,有客人来时,在迎宾口和主人家寒暄了几句,便走进了晚宴厅。 第19章 晚宴 到七点,人渐渐多了起来,大多都是京市的富贵名流,万莱的酒店地位在京市名列前茅,商场利益攸关,大多人也可借着晚宴互相交流引荐,或是打探商场最近动荡的信息。 晚宴开始热闹起来。 沈承跟着沈家一家从电梯出来,走过拐角明示了邀请函之后,抬头一眼就看见了迎宾客那边站着的司倾。 她做了造型,披着黑亮茂密的长卷发,穿一身缎面香槟色吊带礼服短裙,腰间扎根浅金腰带,勾勒出一截细腰,看得沈承心尖一跳,眼睛顿时眯起。 蓝曦似乎拉着她的手腕和一个男人正在谈笑,男人对着司倾说话的时候,她笑的礼貌,却有些敷衍。 “沈先生,沈太太。” 蓝曦先发现了沈建国和宁瑞芬,喊出了声,这可是她今晚的重点对象,早就等候着。 她这一喊,音量不小,迎宾客这边的几人都看了过去,司倾侧过头刚好和沈承目光交汇,沈承睨了她一眼,故意先移开目光,表现出毫不在意的样子。 “沈少爷也来了。” 蓝曦看到沈承简直心花怒放,邀请帖发了,但沈承这个小魔王买不买账那还真不一定了,没想到…… 蓝曦瞥了司倾一眼,脸上笑容藏不住,宁瑞芬看在眼里,眼里闪过嘲讽,她惯来看不上她这种小家子气的样子。 “贤侄。” 邱长明笑着叫了一声还未上前,沈家当家人沈建国就先上前一步握上了老人皮肤皱缩的手。 十分尊重又恭敬的回应道:“邱伯父。” 几十年前,沈家老头子和邱长明也是生意上的伙伴,只不过沈老爷六十多就走了,后面万莱也是司决接管,邱长明和沈家也是逐渐生疏了,这一声贤侄也是在套近乎。 两人松开了手,司决又和沈建国握了握手,沈建国自然不能忽视,万莱现在可是司决当家,可这么大张旗鼓的为老爷子办晚宴,脸上又一副和亲恭顺的样子,倒让沈建国赞叹他的表面功夫。 权利在手,怎可能轻易拱让,沈建国看向邱长明身边的邱时音,邱长明本想说话,邱时音却姿态从容道:“沈叔叔。”, 随即又看向一身紫色旗袍的宁瑞芬,“沈阿姨。” “这是小承吧?” 突然被cue的沈承挑了挑眉,答的礼貌:“多年不见,时音姐。” “确实,你变得沉稳了很多。” 沈承笑的淡,没搭话,沈建国接过话:“时音,这臭小子,就这副样子,别和他计较。” 邱时音又看了沈承一眼,轻声道:“那倒不会,你们先往里面请吧,待会儿再好好叙叙旧,时音还有许多向您请教的地方呢。” 邱时音从容不迫,说话圆滑,倒让沈建国刮目相看,不过他还没多想,蓝曦就跳了出来,接过邱时音的话:“是啊,沈先生,沈太太别站着了,去里面去里面。” 说罢却没有将人迎进里面,而是朝着身边一直透明的司倾斥道:“你这孩子真是的,小承来了也不赶紧和人打个招呼聊聊天,你们好歹还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 此话一出,场上气氛凝滞住了,只有晚宴的古乐幽幽传了出来,司倾脸瞬间涨的通红,倒不是因为那什么青梅竹马的词害羞,而是蓝曦这故意又滑稽的操作,让她无地自容。 蓝曦见她没有动静,眼神凌厉起来,不满地催促:“快打个招呼啊。” 司倾深呼吸了一口气,像是妥协般上前,朝沈建国和宁瑞芬微微笑着点头,“沈先生,沈太太。” 随后又朝宁瑞芬旁边的沈承望去,他勾着嘴角,好整以暇地等待着,司倾字音咬得很重:“沈承。” 沈承眉梢一挑,还咬牙切齿,这么不情愿,又不是我逼你的,随后他故意逗道:“嗯?然后呢?” 司倾蹙起了眉,脸上浮现出疑惑,什么然后,都招呼了还有什么然后,等等,反应过来的司倾狠狠瞪了他一眼。 沈承差点笑了,本来她皮肤就白得剔透,一红就很明显,现在又抿着嘴瞪了他一眼,就像一只软弱却又不服输的小白兔,透着勾人的可爱。 蓝曦一看沈承反应,心下一喜,又催促着司倾:“还不赶紧带着小承去里面聊聊。” 这是故意给他两单独空间,一直透明的司南白了蓝曦一眼,太明显了,邱时音瞥了眼蓝曦,眼里透出鄙夷,和沈太太眼里的如出一辙。 沈建国望向沈承,若有所思起来。 司倾又深呼吸一口气,皮笑肉不笑地对沈承说:“去聊聊吗?” 反正自从上次不欢而散后,两人也没联系过,以沈承的性格,被蓝曦利用,未必愿意,想到此,她松了口气,被他拒绝总比被当成靶子好。 可没想到沈承,无所谓地来了一句:“好啊。” 司倾:“!” 她眸中微惊,沈承哼笑了一声:“怎么,要让我带你进去啊。” “阿承。” 宁瑞芬出声提醒,他向来言语无忌,但这是庄重的生日宴,况且她对蓝曦不喜欢,对司倾倒没有恶意,这个小姑娘没有坏心,她看人一直很准。 司倾朝宁瑞芬笑了笑,对沈承道:“走吧。” 沈承瞟了眼刚才和司倾说话的男人,赵家赵思远啊,他当没看见跟着司倾走了进去,宁瑞芬和沈建国对视一眼,他们很了解沈承,仿佛猜想到了什么,沈建国轻轻拍了下她挽着胳膊的手背。 --- 晚宴以红色的新中式风格装饰,庄重又有气派,绚丽又华美,进口两边长桌铺着红布,摆着自取的酒水饮料和精致的甜品糕点。 晚宴里已经来了些客人举杯互相交涉,右边屏风隔开的小茶间里,司倾坐在茶桌后的藤椅上,看着在她对面坐下的沈承,他难得穿一身剪裁合体的西装,衬得身姿笔挺,透着成熟稳重。 古筝琵琶合奏的乐曲透过屏风缝隙间,传了进来,丝丝悦耳,沉默了几秒后,沈承开口道:“你看着我做什么,不给我泡杯茶?” 沈承往后一靠,手臂搭在藤椅扶手上,垂着眼看她,姿态慵懒。 司倾摇了摇头,“泡不了。” 是真泡不了,老爷子爱茶,这茶间又是配套的,他们来得早,老爷子不能劳累便在这茶间休憩喝茶,透明壶里的纯净水早泡完了,可沈承认为她是故意的。 第20章 “所以是司家要利益,不是我!” 沈承冷哼了一声,有些不满她的不情愿,怎么到了自己面前就硬气了,在她妈面前就乖了,于是他嘲讽道:“你和我拌嘴这么能耐,怎么刚刚就硬气不了了?” 司倾闻言没搭话,只是浓密的长睫毛微垂,遮住了眼里一闪而过的哀愁,她没打算和他争论,起身让步道:“吃点什么,我去外面拿。” “你坐下。” 司倾侧过身,垂眼看他,她的短裙本就只到大腿,站起来时,一截细腻白皙的肌肤跳进沈承眼里,他不自然的别开眼睛,“我不吃。” 既然不吃,她也没必要拿,于是坐了下来。 两人又是无话,空气中透着丝丝尴尬,还是沈承率先打破了沉默,“你就没什么想和我说的?” 司倾下意识脱口而出,“说什么?” “不是你要聊的吗?” “你不是看出来了我是被逼的吗?” 沈承:“……” 他冷笑了一声,直起了上半身往前倾,盯着司倾那双柔情似水的眼睛,语气有些冷:“所以你内心并不想和我聊是吗?” 司倾抿了抿嘴,其实不是,但这明明是两码事,却又解释不清,在沈承透出来的侵略气息下,她只能沉默。 没有答案或许就是答案,沈承冷哼了一声,似乎带着些自嘲的意味,真不知道和她浪费口舌做什么,但似乎是为了给这点口舌找回属于他自己的尊严,他开始了语言攻击:“我上次是不是和你说过,我可以答应你的事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司倾没搭话,等着他的下文,他笑了起来:“你猜怎么着,我今天发现一件有趣的事,不用动口动手,你妈就乖乖的把你往我怀里送。” 司倾身子一僵,脸色有些难看,沈承满意她这种被压制的、无力反抗的表情,心情好了起来,顺势站起身,却看到她单薄的肩背有些摇摇欲坠,她一言不发地沉默着,却让沈承心头窝火,他说的话越发尖锐:“司倾,司家现在很需要助力,你让我满意了,学会乖一点,说不定我真大发善心如你司家的意。” 说完他冷着脸转过身,顿了一下,想到昨天她去找江行,连蒋恒的邀请都给拒了,没好气道:“那个江行,我很不喜欢,让我满意点,你离他远点。” 她依旧没有搭话,沈承也没期待她的回答,她是有些刺骨在身上的,未必听他的话,但是现在司家在巴结她沈家,自然有人替沈承去教育她。 沈承走了几步,将要绕过屏风进晚宴大厅时,司倾站起身来,叫道:“沈承”。 沈承脚步一顿,应声回望,她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她没有什么表情的时候,整个人都透着一种忧伤的清冷,看起来有种经历过太多的破碎脆弱感。 “我问你,你喜欢过我吗?” 她的声音很轻,但其实每个字说出来都如千钧重。 沈承身子仿佛被电流击过,浑身一凛,他从没想过她这么直白,一时错愕,还反应不过来,等反应过来时,心跳的飞快,可是他不知如何回答,只能沉默着。 司倾又开口了,“你上次说,如果我在意你就不会风流是以什么样的想法说出来的,是不是喜欢?” 她问的又尖锐了一点。 “我……” 他的声音有细微的颤抖,对视之下沈承内心翻滚,最终还是跨不过内心那道不肯低头的坎,他说过,他上次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我不是。” 司倾眼睫颤了颤,高跟鞋的脚后跟往后踉跄了一下,连带着身子也轻微抖了抖,却还是不死心地问:“那你上次为什么要那样说?” 他总是喜欢打压她,哪怕不敢承认自己的内心,可看到她受到打击的模样,就会觉得是自己赢了,况且现在说喜不喜欢这个有意义吗? 她都被送到他面前了,思及此,沈承无所谓道:“你不是说我风流吗?浪子怎么可能轻易回头?” 司倾冷笑了一声,说话的语气十分冷厉:“既然如此,你是又以什么样的身份,什么样的资格来要求我离江行远点,要求我让你满意。” “司倾,你没搞明白吗?你们司家现在推你出去换取利益,有比沈家更合适的吗?既要利益,我为什么没有资格提要求?” “所以是司家要利益,不是我!” 沈承冷冷地看着她,嘲讽道:“怎么,你不愿意高攀沈家啊,好啊,那你在你妈面前硬气一个来给我看看,我算你能耐。” 说完他也不顾司倾回答,转身抬脚走了。 --- 蒋恒到晚宴大厅转了两圈,沈承人没见着,倒是感觉自己身临其境了古中式寿宴,被这以正红色为主色调的细致华丽布置给惊到了,不愧是万莱的手笔。 他这么想着又四周打量起来,不料正见沈承从屏风后出来,晚宴灯光大多以灯笼点缀衬托氛围,所以隔着有点距离,看不清他的表情。 “哎,阿承。” 蒋恒的声音淹没在嘈杂声音里,他拔脚穿过人群朝他走了过去。 沈承一肚子火没处发泄,只觉口干舌燥,端起服务员托盘里的红酒,靠着离屏风几步之外的红布长桌,眼神盯着寿台正中圆形白色幕布上那“八十寿”三个大字一口灌了下去。 “阿承。” 沈承侧眼望去,蒋恒走了过来,小子也是穿上了西装,人模狗样,他移开了目光又盯着台上,蒋恒靠近,见他一言不发,脸色不好,笑问:“怎么回事,来这见到司倾你还不高兴,司太太不是说你两聊天去了吗?她人呢?” 他和父母一起来时多在门口问了一句,这才得知两人在一起。 沈承依旧盯着台上,语气却不好:“别跟我提她。” 说完把高脚杯往旁边桌上用力一放,蒋恒见此,嘴角抽了抽,往后一靠,得,不是吵架就是互怼了,一般这个时候最好别触沈承霉头。 可偏有一堆不怕死的撞了上来: “哥,沈承哥。” “沈承你也在啊。” “沈少爷。” “沈少爷什么时候来的啊。” 第21章 “我不仅听清了,我相信你也长记性了。 四五个穿着盛装的女生,靠拢了过来朝沈承打招呼,更要命的是这人还是蒋恒缺根筋的妹妹为首,原本寿宴这种晚宴只要长辈到席,小辈来不来全凭自己,可蒋姿偏要跟着来看看,能不能看司倾笑话,毕竟万莱真正的千金可是回来了,况且他哥来,沈承必然也在。 京市喜欢沈承的名媛很多,她也是其中一个,沈承在的地方,多的是围拢着他的女人,眼下她打了招呼,见沈承眼皮都没抬给自己,不觉有些失面子。 蒋恒十分头疼,斥了她一句:“你去玩你的,往这边来做什么。” 她正不高兴着,被训斥了一句更火,怼了一句:“怎么你能来,我不能来啊。” “你……” 蒋恒牙关咬紧,有些恨铁不成钢,现在是不能惹的事,正要再斥她离远点,不料这几个女人看见了从屏风后出来的司倾,大声讨论起来。 “那不是司倾吗?” “我说她刚刚去哪了,原来是躲里面去了,你们刚刚看见没,刚刚邱时音那个知性优雅的样子,不知道甩她几条街。” “那可不是,人家是真千金,她就是个养女,能比吗?” “你看她穿那个样子,还搞什么清纯小白花那套,不知道勾引谁呢?” 说到这,吕婷婷用手肘碰了碰旁边女生,用眼神示意了一言不发,当他们不存在的沈承,小声道: “没听说吗?司家想和沈家联姻,现在正巴结着呢。” “怪不得,以前还摆出一副和沈承不对付的样子,不就是欲擒故纵吗?真够不要脸的。” “搞这种清纯小白花的,私底下玩的最花,不知道她都勾引多少人了。” 几人讨论着,忽然觉得有一道凌厉的视线扫视过来,抬头一看,沈承正冷视着她们,不觉得一颤,话题戛然而止了。 司倾出来就看到了靠着长桌的沈承,毕竟就几步之遥,他身边挨着蒋恒和几个女生,她走过去时,能感知到几道对自己指指点点的目光,但她懒得搭理,从沈承面前走过,他也当没看见她,压根不在意,这样最好。 这么想着,她从几个女生身边绕了过去,刚绕出一步,却被蒋姿叫住:“等等。” 她顿了顿,听出是蒋姿,猜到她又要找茬,随即熟视无睹的朝前走,蒋姿一见她压根不理自己,气得拔高了嗓音:“贱人,我叫你站住,你听见了没有!” 她这一声音量可不小,不仅司倾停住了,就连周围聊天的人都投来目光。 蒋恒吓了一跳,连忙上前捂住蒋姿的嘴,他转过眼去看沈承。 他盯着蒋姿,目光有些冷,也就这点空档,司倾转过身冷眼回望过来时,蒋姿刚好挣脱了蒋恒的手。 “你看什么!我叫的就是你!谁让你不要脸的勾引沈承哥!你装什么装!” “蒋姿,你疯了!” 蒋恒一把把她扯过来,怒吼道:“你再说一句试试!” 蒋恒很少对她发脾气,但今天人家寿宴上对主人家破口大骂,一副泼妇形象,真是蒋家脸都被她丢尽了,况且还是司倾,惹到沈承,她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蒋姿见蒋恒吼她,一时也有些怔愣,随即一想到沈承静静的什么也没说,司倾又是个养女,骂两句怎么了,胆子便大了起来,“我就说她怎么了!她就是个…” “你刚刚骂我什么,你再当着我的面骂一句试试。” 司倾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站在蒋姿面前,冷若冰霜,周身散发着低压的气场,可声音却很平静,没听出一丝情绪的波动。 蒋姿见司倾突然站在自己面前,一双漂亮的眼睛泛着寒冰般盯着自己,后脊背有点发凉,死死咬住嘴唇,贱字卡在喉咙就是吐不出来。 蒋恒上前一步,将蒋姿往后拉了拉,赔着笑道:“司倾,她不懂事,我给你道歉,都是我没管好,绝不会再有这种事发生。” 司倾的眼睛移到了他的脸上,冷冷道:“我没记错的话,她还比我大几个月吧,她是什么人类巨婴吗?还不懂事,堂堂蒋家千金,张口闭口一个贱人,像个无知泼妇一样丢脸出门,确实是你没管好。” 蒋恒被她一顿数落,忽地又听到身后传来一声轻笑,脸瞬间涨红,一时失语,司倾懒得看他,转过眼望着蒋姿,声音平静:“你没听到吗?我让你给我道歉。” 蒋恒知道今天蒋姿不道歉,司倾绝不会善罢甘休,一把把她扯出来,斥道:“赶紧给司倾道歉!真心实意的。” 蒋姿甩开了他的手,瞪道:“我为什么给她道歉,她就是勾引沈承哥了。” “什么是勾引?” 蒋姿不敢看她的眼睛,偏着头不答,司倾冷笑了一声,“答不出来?那你凭什么说我勾引?” 司倾瞥了她一眼,这是她走出来后第一次望向几人身后的沈承,沈承也在看着这边,和她目光对上,她坦坦荡荡,眸光清澈问:“沈承,我勾引你了吗?” 沈承:“.……” 她面无表情,沉着冷静,目光清透,身上透着清冷的冰霜气,莫名有种雪山神女般的高洁凌冽,可神女的冰锥扎人也是疼的,所以她的身上也是有刺的,沈承一直都知道。 所以他一直被她吸引,这就是俗称的找虐吗? 沈承笑了笑,轻微勾了勾唇角:“没有”。 蒋姿脸色顿时难看至极,司倾转过眼来又看着她,语气轻飘飘的:“听见了吗?” 蒋恒怒斥她一声:“赶紧道歉!” 众目睽睽之下,蒋姿感觉自己都要被人看光了,一时委屈涌上心头,眼眶里泪花翻滚,嘴唇嗫嚅着就是说不出话。 司倾就这么冷淡地看着她,既不开口也不再动作,可迎面而来的气势,蒋姿知道,她在无声的逼着她,好歹是个千金小姐,她知道,落荒而逃比敢作敢当更让人笑话。 “对…对不起。” 极小声的一句,司倾淡淡说了句:“没听清。” 蒋姿抬起头怒目而视,咬牙切齿大声道:“对不起!这回听清了吧!” “我不仅听清了,我相信你也长记性了。 司倾说完转身离开,蒋姿不情愿的道完歉又被她羞辱了一句,颜面扫地,泪花打转的眼里满是恨意。 沈承见司倾消失在拐角,收回视线冷冷看着蒋姿,蒋恒看在眼里,心里一惊,郑重道:“阿承,没有下次。” 沈承扫了他一眼,绕过这几人出去,刚才这边动静惊动了沈建国和宁瑞芬,司倾不卑不亢的反击被他们看在眼里,可沈承回应的笑意也被他们看在眼里,莫非他真的…… 两人对视了一眼,压下思绪,又和周围的商业伙伴闲聊了起来. 第22章 满意了? “姐,没事吧?” 刚刚蒋姿骂的声音不大不小,靠在晚宴厅出口的司南刚好听到,他见司倾解决蒋姿绰绰有余,便没有动作,这时见她出来关心了一句。 司倾笑了笑,“没事。” 晚宴二十分钟后开席,宴厅内早已觥筹交错,宾客如云,邱长明却还立在外面,亲自迎接每一个客人,蓝曦在外陪同招待,而司决被邱长明要求带着邱时音去晚宴厅内认脸。 蓝曦在外面站的脚都麻了,偏邱长明年满八十还一副身体硬朗的模样,几次想开口让他进去,剩下的客人侍员迎接一下就完了,但又忌惮这老头的威严,不敢说话。 只能时不时往后扫一下灯笼悬挂的中式晚宴厅,她视线刚要转回,听到司倾的声音,见她一人出来,不满道:“怎么就你一个人?沈承呢?你没把他招待好?” 又是这种不分缘由的怪罪,司倾感觉心上被石头压着,难以喘气,面色冷淡地看了蓝曦一眼,沉默。 她这轻描淡写的,透着忽视的一眼让蓝曦瞬间火大,联想到方才让她去和沈承搭话,一副扭扭捏捏,不情愿的样子,她更是恼怒,猛然上前几步,一巴掌拍在她肩上,“啪”的一声清脆响彻开来。 司倾身子连跟着踉跄了一下,她瞬间抬眼瞪着面前这个仿佛恶煞一般的女人。 司南惊了,跳上前去,冲蓝曦低吼一声:“妈,你抽风了吗?” 邱长明听到那一声脆响,皱眉要转头,却见前面走来客人,只好迎上去,毕竟是晚宴,蓝曦也不好造次,出了口气心下舒畅了几分,却还忍不住低声恶狠狠道:“你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 还敢瞪她,真是以为长大了,胆子就大了,敢翅膀硬了。 蓝曦瞥了眼司南,正好见沈承从厅内走出来,凶狠的脸立马换上一副温柔的模样,对着沈承柔声道:“小承啊,我正和司倾问你呢,你们怎么不多聊聊,是不是她做的不好,她做的不好给阿姨说,我替你收拾她。” 司南差点被他亲生母亲的伪善给恶心到了,是的,她就是这种让你又爱又恨的角色,仅仅是在司南的角度。 他想起那天江行问她的话,她过得好吗? 司南缓缓转过头,司倾没再看蓝曦,却还是侧站着身子未动,低垂着眉眼,脸上没有笑容,如同一具漂亮空洞又麻木的艺术体。 沈承走上前来,听到蓝曦的话只是保持着一点礼貌的微笑,也没应。 他看向司倾,率先看到她裸露的肩背上泛起一处红,顿时皱眉,再看她的神色,有些麻木,没有半点刚才的冷飒气。 刚刚是发生了什么? 沈承看蓝曦的目光有些冷,几乎就想到和她有关,于是问向司南:“你姐身上怎么回事?” 蓝曦没想到他问司倾,竟然有些心虚起来,司南手虚握成拳,掌心起了虚汗,看了蓝曦一眼,不知道该不该说,也就是这时,司倾仿佛回过神了一半,抬起头来,也没看沈承,只是淡淡道:“我没事。” 蓝曦心下得意,死丫头片子,还不是得在我面前服服帖帖的。 没事? 沈承眉目有些冷,他又没瞎。 邱长明带着新到的客人从身侧走过,沈承正好颔首打招呼,蓝曦这时接过司倾的话,冲着沈承笑道:“她能有什么事,小承啊,小倾这将近一个月都在外面,她今天早上才赶回来,都没时间找你对玩,不如以后阿姨让她多找你玩玩怎么样?” 沈承眉梢挑起,蓝曦的意思很明了,就是把司倾往他跟前送,他去看司倾,她脸上没什么表情,情不情愿没看出,硬气倒是全无。 等等,蓝曦刚刚说她今天才赶回来,她不是昨天就回来了吗?她骗蓝曦,为什么?沈承这些年并不知道她作为养女在司家过得到底怎么样,但对蓝曦这个养母很顺从倒是知道,虽然他并不怎么喜欢蓝曦,按她母亲的话来说,有种目光狭隘的小家子气,但也没想不出司倾骗她的理由,因为他认为还没到排斥家人的地步,况且她又没和梁月一起… 沈承目光一冷,她昨天是去找了江行,难道是因为? “今天吗?她不是昨天回学校去了吗?” 沈承一句试探,司倾蓦地看向了他,眼眸里有惊诧,连司南也是如此,蓝曦一愣,对着司倾眯着眼睛:“你是昨天回来的?还直接回学校了?” 倏地,蓝曦反应过来,怒气横生:“你不会是去找那臭小子了吧!我不是警告过你别和她往来吗?你是拿我的话当耳旁风是不是!” 原来如此,沈承明白过来,看来司家太太也很不喜欢她和江行往来,沈承莫名心情大好,连司倾醒目的红印也忽视了。 此时蒋恒走了出来,看场景,似乎是司倾被司太太训斥了,司倾没回答,显然不置可否,蓝曦知道现在不是教训她的时候,忍着怒火和沈承又说了两句,又让司倾好好招待沈承,便往晚宴厅里走去。 蓝曦一走,司倾便面无表情地看着沈承,红唇轻启:“满意了?” 她知道他是故意的。 沈承讽刺道:“我以为你有多能耐,看来在司太太面前你也硬气不起来,司倾,要听话,少和江行往来。” 司倾冷笑了一声,转身走了,司南连忙跟了上去,蒋恒欲言又止,沈承仿佛心神领会,他胸有成竹道:“不要给我忠告,有司家,有她这个养母在,她永远都跑不了。” --- 十三区酒吧街,sauce办公室内,江行坐在沙发上,手里翻着sauce组织架构到人员岗位信息职责,和一些制定的员工手册资料,在从司南那里知道司倾即将被推出去联姻的那晚,他就只有一个想法,带她走,但他需要钱,所以他当晚就回复了刘越,这一个星期他每天晚上都在这里,熟悉夜店。 可今天他的眼神总是隔一会儿看向一旁的手机,从早上他从学校送司倾出校门,后面到她到家聊了几句,就再也没有消息,他转而和司南聊天,前面他还透露了两句蓝曦让司倾和沈承单独相处去了,之后也没有回复消息。 刘越点了一根烟,双脚叠着搭在茶几上,看出他的心不在焉,笑道:“怎么了,一直盯着手机?” 江行笑的淡:“没什么。” 随后他合上一叠白色资料,对着刘越道:“三哥,我大概都了解都差不多了。” 刘越点点头,弯腰朝烟灰缸抖了抖烟灰,“这里的人你也见过了,dj和柜台调酒的是云川跟过来的,其余的都是京市招的,夜店运行了一个月,已经上正轨了,你给我看着点就行,免得生什么乱子。” 刘越顿了顿,又道:“如果夜店发生打架斗殴知道怎么处理吧,直接找警察,别意气用事,京市公子哥不少,能规避就规避,如果有些故意找我们夜店麻烦的,处理不了给我打个电话。” 江行认真地点了点头,刘越笑了笑,他知道江行的能力,他有天生狠辣的凉薄,又有以忍为蛰伏的能屈能伸,仿佛骨子里天生就有令人慑服的气场,刘越曾经以为他是什么风云人物的后代,骨子里的东西有些遗传基因,后来发现他不过是个年轻时当过混混的厨师的儿子,所以他把他的气场归于父亲少有的匪气以及他没有感情。 刘越想到什么,忽地将烟掐灭在烟灰缸里,十分认真地看着江行叮嘱:“阿行,你来管这个场子,记住,不要涉H涉Y,这是上面立下的规矩。” 这个规矩,江行一直知道,而且这是很严厉的规矩,江行从不知道刘越的上面是谁,但也从不多问,他朝刘越点点头,神情也认真:“放心,三哥,我有数。” 第23章 “我妈不让姐姐和你往来,但是姐姐不会听。” 刘越明天就要回云川,趁着现在客人不多,他又下楼去交代一些事,江行回了自己的休息室,四层除了办公室,还有几间休息室,江行的是一室一厅的套间,有独立卫浴,陈设简约,确是样样俱全。 他输入密码进去,也没开灯,窗帘大开着,能看见窗外远处亮着光的高楼,屋内陈设都能看个大概,江行走过去坐在沙发上,手机屏幕在房间里亮起白光。 他打开地图软件,输入万莱酒店,发现跳出了几个地址,一时又不知到底是哪个,手指上下翻几下,江行把手机扔向沙发一边,屏幕光还亮着,照映出他侧边朦胧的脸,他往后背靠沙发,看着模糊的天花板,心上一阵乱麻。 只要她在司家,就一直被掌控着,就算没有沈承,还有其他人,他必须动摇她离开的心。 这么想着,手机“叮叮”一声响,江行立马直起身,抓过手机一看,司南发的消息。 上一条消息是江行问的,他们看起来怎么样? 指的是沈承和司倾。 司南回了一句:“看起来并不好。” 不好吗? 江行冷哼一声,在空荡的客厅里起了回音,屏幕上他的瞳仁深不见底,他的第一反应不是庆幸,而是这家伙估计又自大的惹姐姐生气,让他内心有些怒气。 他从来都不想她不开心。 江行手指敲了敲屏幕边沿,思量了一会,往司南的聊天框里输到:“你们在那个位置?我可以见姐姐吗?她可能不高兴。” 司南看到他的回复,也没多想,只当他和自己一样的心境,此时晚宴已经开始很久了,寿台上刚刚结束切蛋糕环节,现在准备摆席,司南看着沈家一家被蓝曦故意安排和他们一桌,沈承和司倾还挨着坐,两人没什么交流,倒让蓝曦瞪起司倾来,估计心里又责怪她没眼力见,看来姐姐要被一直盯着了,直到回家。 司南叹了口气,回复江行:“恐怕不行。” 江行很敏锐地捕捉到什么信息,消息回的很快,“怎么了?” 司南犹豫着,该怎么说司倾被蓝曦打了一下,该怎么说蓝曦不让姐姐和他往来,却一直违背意愿,这次回去免不得又要被指着骂。 江行见司南的聊天框上面一直显示对方正在输入,却迟迟没回复,不由得没了耐心,打了两个字:“司南。” 司南几乎立马懂了这个意思,仿佛江行冷凝着他的眼神就在身边,他委婉输入:“我妈不让姐姐和你往来,但是姐姐不会听。” 江行看着这几个字,怒火上脸,眼神也冷的可怕,所以是因为他让姐姐遭了不少罪吗? --- 不管司决和邱长明及邱时音之间暗藏什么风云暗涌,但表面却是风平浪静的和气的,因此整个晚宴,司决陪同着邱长明向京市的商界名流介绍邱时音,拓展人脉时,司决不动声色,甚至还帮衬着,俨然一个好父亲的形象,不免让外人猜疑,司决真舍得放权把自己苦心经营的万莱交给邱时音? 晚宴过了九点半,人也散的差不多了,因着明天过节的话题提起来时,司决当着外人的面提议让邱长明暂时别回山庄,一家人团圆过个节,不免让外人觉得他孝顺。 邱长明自然没有拒绝,也正因为他没有拒绝,一起回到司家的司倾没有被蓝曦教训,有邱长明在,她不敢太放肆。 她回到自己的房间,感觉身心俱疲,洗了个澡出来,才躺在床上拿过手机,就感觉困意袭来,眼前模糊,就这么睡了过去。 这是她一直强迫自己养成的习惯,只要不开心就睡觉,只要睡着,就什么也想不到,小时候那会,她被蓝曦教训晚上总是孤独的睡不着,后来就逼迫自己睡觉,不知怎的,这个习惯就养成了起来。 夜店营业到凌晨五点,江行发出去的消息司倾一直没有回,可是江行了解她,她不会无缘无故不回消息,要么被什么事耽搁,要么睡着了。 江行问了司南,司南说她回了房间再也出来过,那应该是睡着了,他记得以前司倾告诉过他,如果不开心就去睡觉,能获得短暂的放松,原来她一直是如此的。 凌晨五点过,整座城市虽灯光璀璨,但街道透着华丽的凄凉,高楼少了人气,终也是短暂沉眠在夜色里,最后一波客人喝的烂醉如泥踉踉跄跄走出夜店,夜店的门关了,喧闹一场独留空寂。 江行回了休息室,却仍然没有困意,他冲了个澡出来,客厅灯光下,少年浓密的黑发擦得半干,一丝水珠滴到染了些许红润的脸上,全身只着一条黑短裤,身材虽瘦削却肌肉紧实,腹肌线条性感而紧致,有种介于成熟男人与少年间的野欲。 他出来径直推开阳台玻璃门,走了两步,眺望着沉在夜色的高楼边角,整个人仿佛无声的黑夜,淡漠的伫立着。 司倾第二天睡眼惺忪的醒来,又缓了会神,才去拿手机看看时间,八点了,她掀开被褥下床,落地窗门大开着,初秋的空气已经有了些凉意。 她走到阳台上,佣人在后花园里浇水,有几缕幽幽桂花飘香,心旷神怡,她往椅子上坐下去,昨晚睡得太快,以至于连小江行的消息都没回复,她点开微信,点进江行的聊天框,又忽然想起来。 今天是中秋。 他一个人过吗? 司倾于心不忍,毕竟他初来这里,算得上家人的只有她一个,想到此,司倾起身去收拾了下,下到了一楼,才走到客厅,蓝曦端着两盘鲜切的水果放在餐桌上时,抬眼就看到了她。 她呵斥道:“下来了不知道来帮忙?一点眼力见都没有。” 司倾闻言也没说话,侧过身径直走到厨房打了个下手,等早餐弄好了,一家人也围坐上了餐桌,简单吃了早餐,司倾从楼上拿了包,在阳台看了看邱长明和司决还有邱时音在后花园凉亭内不知道聊些什么,司南顾计也在房间里。 她直接下了楼,正穿过客厅,冷不丁的冒出蓝曦的声音:“你要到哪里去?” 第24章 “那你明天早点回来补偿我,好不好?” 客厅本就安静,司倾吓了一跳,转过头一看,蓝曦正冷眼盯着她,看着很可怕,司倾慢吞吞喊道:“妈,我……出去有点事。” 蓝曦难得有耐心,上下打量了她两眼,“什么事?” 司倾说不出来,她惯来学不会撒谎,也就是因为她说不出来,让蓝曦的耐心瞬间溃散,立马露出凶狠的爪牙怒斥道:“你是我养的废物吗你!我让你多去和沈承培养培养感情,你一副不情愿的样子,倒背着我去找江行那种穷酸小子殷勤得很啊,我是不是警告过你让你不要和他来往,你拿我的话当耳旁风是不是!” 司倾被她指着鼻子骂,早已习惯如常,依旧默不作声,蓝曦被她气的冒烟,伸手推了推她肩膀道:“给我说话,你是个哑巴吗!” 司倾被她推得往后趔趄了一下,有些无力的平静道:“您让我说什么,您为什么要让我和沈承多培养感情?” 蓝曦这么做自然不会去问司倾的意愿,她要的是她绝对的服从,司倾这么直白的问出来,倒像是戳破了他们内心的想法,可蓝曦却不会因此有任何心虚,反倒是恼火司倾的顶嘴,怒道:“让你怎么做你就怎么做!你也老大不小了,该找个人嫁了,况且沈家要看得上你,你一辈子荣华富贵,到头来还不是得感谢我!” 司倾讽刺般的笑了笑,“是为了我还是为了你们自己?” 蓝曦就算被她戳破也根本无所谓,反正在她眼里,司倾是自小可以随意拿捏的丫头,她冷声教育道:“你别忘了你姓司,什么你们我们,我告诉你,沈家这门亲必须给我攀上,养你二十余年,你要能嫁到沈家去,就是你报答我们的恩惠,我告诉你,没有我,你早就死了。” 此话一出,司倾脸色一暗,又是这句话,又是这句压迫得让她始终低头的话,她是受了他们的恩惠,不然早就没命了。 蓝曦一见她温顺的沉默下来,内心闪过一丝快感,客厅瞬间又恢复了平静,一道清凌凌的女声传了过来。 “这是怎么了?” 蓝曦回过头,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邱时音,她心上一跳,有些慌张的心虚,不知道被她听到了多少,毕竟她贤妻良母的形象是刻在骨子里的伪装。 果不其然,蓝曦立马换上一副笑容,温柔道:“时音啊,你不是在后花园吗?” 邱时音从她身旁走过绕进厨房里,连眼皮也没抬给她,轻飘飘道:“拿点茶叶,正好再拿点点心。” 蓝曦讪笑着,又看着一言不发的司倾,声音稍微柔了几分,眼神却警告得很明显:“今天是过节,你哪儿也不能去。” --- 出不了门,司倾又回了卧室,想着给江行打个电话,司南在外敲了敲门,轻轻叫了一声:“姐。” 司倾原本坐在阳台的藤椅上,听到声音便冲门口说了一句:“门没关。”,刚说完门就被司南推开了。 他走过来坐在司倾对面,她的卧室阳台是圆弧形的,半圈绕着花树盆栽,几株黄色秋菊正散着花苞。 司倾见他欲言又止,将手机倒扣在桌上,浅笑问道:“你怎么了?” 他不知道为什么,明明邱时音是他同父异母的姐姐,他们有着更深的血缘关系,可他就是对司倾更亲近,当然也不想她过得不好,江行问他的那句话一直盘庚在他心头,这些年,她确实过得不好,但对司南却一直没有恶意。 其实他刚刚来找司倾没找到,准备下楼去就听见了蓝曦冲着司倾吼叫,但他没有出声阻止,却是在思考。 这时候,思考出答案了,便对司倾语气认真道:“姐,要不你走吧?” 司倾:“.……” 司倾看着少年一脸认真的模样,有些不明所以,司南一看就知道或许她没懂自己的意思,解释道:“其实家里的事我看得清楚,他们想让你去联姻是为了什么我也懂,可是姐,万莱本身就是邱家的,是大姐的,如果他们逼你,你就走吧,这里其实…其实也算不上你的家。” 说到最后,少年的声音低了下去,或许从小看到蓝曦对司倾的非打即骂,作为她的儿子,他善良的心性里却承担了一份不敢直面的愧疚。 没想到司南能说出这番话,司倾神情微动,静静看着眼前的少年,她一直知道他有份善良心性,也并不是沉溺在养尊处优里的富二代,凡是也有看得清的一面,只是选择大大咧咧的方式生活,只是,他终究不是司倾,良久,司倾轻微叹息了一声,对着司南道:“小南,很多事情哪有这么容易。” 就像蓝曦说的,她承受司家的恩惠,司家是她法律上的监护人,身在其中哪能那么容易抽身,况且多年以来,她心理上一直被蓝曦的一句话压制得无还手之力,“如果不是她,她早就死了”,司倾有时候想,自己还不如死了呢。 司南也摸不准司倾的想法,但是他话也这么说了,或许她有听进去吧,又聊了几句,司南有些失落的离开了房间,他只是想着,如果司倾真离开了,会不会再也见不到了。 司南走后,太阳刚好晒到阳台上,司倾抬手触碰虚无缥缈的,却有些温暖的阳光,有些自嘲的笑了笑。 只失神了这么一会,司倾便拿起手机,给江行打去电话,江行才送刘越进机场安检,挥手简单告别后听到手机铃声响了起来,他掏出一看,笑意上眼,划拉接听叫道:“姐姐。” 声音轻快中又有些嘶哑。 一声姐姐叫的司倾内心一暖,但又听出他嘶哑的声音比嘈杂的背景还明显,司倾蹙眉问道:“小江行,你声音怎么了?” 这都被发现了,江行摸了摸鼻子,只不过一晚上没睡而已,这么明显吗,于是他随意扯了个谎:“没事,可能是空调开太大,有点感冒了吧。” 司倾有些担心:“那你有药吗?” 江行笑道:“只是小感冒,还犯不着吃药,我身体好着呢。”江行顿了顿,又调皮道:“谢谢姐姐关心。” 司倾听出他的调侃,被他逗出了笑,“你又贫嘴。” 江行听她带笑的话音,眉眼尽是笑意,她应该心情好点了吧?随即又问道:“姐姐,明天什么时候回学校?” 提到此,司倾内心过意不去,语气有些抱歉道:“小江行,都是姐姐不好,今天可能没法陪你过节了。” 江行对此也没什么在意的,况且他早猜到或许现在因为他导致她在家也不好受,明明是他更过意不去,江行掩下这些思绪,故意透着委屈的音调道:“这样吗?姐姐。” “嗯---” “那你明天早点回来补偿我,好不好?” 司倾还没从他委屈的调调里走出来,又落进他撒娇的话音里,莫名心痒痒的,哪里还招架得住,直接应承了下来。 第25章 阿行 第二天司倾吃了午饭上楼,换了件浅明黄色的紧身短袖,白色阔腿裤,简单收拾了一下,拿过包包推门出去,准备去找江行。 刚走出来,就看到邱时音从楼梯口拐角上来,她们的房间在同一走廊上,只是斜对着,司倾见到她,礼貌的打了声招呼,便擦肩而过离开,才走两步,邱时音的声音在后响起。 “小倾。” 司倾停住脚步,回过头,邱时音也回过头来,笑的浅:“想不想找找你的亲生父母?如果想我可以帮你。” 司倾呼吸一滞,父母?这是她从来没有想过的,蓝曦说她是被捡来的弃婴,所谓弃婴,就是被人丢弃不要的,她没有父母,可现在却被邱时音提及,司倾不过婉转间就想明白了,邱时音这是也怕她真和沈家联上烟,那到时候万莱就很难从司决手里拿回来。 要帮她找父母?恐怕是抱着让她能离开司家的希望吧,可惜,这条路行不通。 “不必了,大姐,你不知道吗,我是弃婴没有父母的。” 她答的平静,邱时音却胸口起伏的轻笑了两声,好像听到什么笑话,笑完吸了口气道:“蓝曦这个人告诉你的就一定是真的吗?小倾啊,有时候真相是靠自己去找的。” 邱时音说完又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转身朝自己的房间走去,直到听到一声轻微的关门声,司倾才从呆愣的神情中慢慢回转过来。 “蓝姨这个人告诉你的就是真的吗?” 她特意强调“这个人”就是让司倾想想,她这么伪善的人说的话到底是不是真的?司倾感觉掌心有些细汗,以前她从没想过她说的真实性,可现在她动摇了? 她真的是弃婴吗? 真的是被父母丢弃的吗? 她承认在这一刻,很想知道答案,而一旦有了这个想头,便一发不可止。 --- 她有些失神般下楼,蓝曦正坐在客厅沙发上,像故意等什么似的。 正午的烈阳透过落地窗照了进来,金亮一片,看到蓝曦,司倾顿住脚步,就这么侧过头朝她面无表情的看了过去。 蓝曦本就等她,见她下楼来用冷淡的神情看着自己,内心一阵古怪,眼神凌厉起来:“你胆子是越来越大了,这么盯着我。” 司倾收回眼,掩去眼里嘲弄的情绪,她是什么样的人呢?她只知道她是对她有着控制欲,还折磨她的伪善女人。 “妈,我去学校了。” 留下这一句,司倾抬脚就穿过了客厅,蓝曦盯着她的背影,冷笑一声,等看到她消失在别墅大门口,才绕过沙发也走了出去,连背后司南刚下楼的呼叫也当没听见。 司南嘟囔了两声,透过落地窗去看大门,什么人影也没有,她这是匆匆忙忙做什么? 别墅外的公路是半绕着这栋别墅出去的,邱时音靠在阳台上,顶着热辣的太阳看到那抹纤细的身影走在路上,竟然大热天在心里有种清冷冷的感觉。 她这个妹妹啊,从来不是什么柔弱的性子,只不过被压制得太狠了,这么想着,她拿起手里的手机打了个电话,那边立刻接通,是一个冷肃的男声,邱时音吩咐道:“这段时间跟着二小姐,她去了哪里见了什么人我都要知道,对了,如果她去了什么类似私家侦探社这种地方,立刻通知我。” 邱时音挂了电话,将要转身时忽然瞥见蓝曦的车出现在路上,她又看了眼司倾消失在路拐角的方向,眯了眯眼睛。 --- · 司倾出了别墅区,才突然反应过来,今天出门居然这么顺利,虽然说是去学校,但以蓝曦的性子少不得要教育她几句,可今天风平浪静,实在反常。 不管了,反正已经出来了,她在路边拦了一辆车,前往京大,昨晚她想着江行来到京市将近一个月,都没带他好好出来玩过,思前想后,把京市出名的景点区都发了他,让他自行选择,江行选了环球度假区。 环球度假区以几个主题乐园为主题设置游乐项目供游客冒险,占地面积宽广,不在市中心,倒是离京大不算太远,司倾打算到学校找江行一起过去。 上车她给江行发了个消息后,就背靠着后座,看着窗外从眼前晃过的街景,年轻的司机时不时透过后视镜看一眼上车就安静的漂亮女人,烈光透过车窗直直晒在她白皙剔透的脸上,仿佛更白了,精致清丽的五官都透着浅淡的光。 四十分钟后,车停在了京大南门,司倾还未下车就见少年修长的身影在校门口来回的走,眼神时不时望向马路两边,这辆车刚停下少年就淡淡看了过来。 司倾开门下车,少年一瞬间眉开眼笑,朝司倾跑了过来,“姐姐。” 他跑得快,几步就到了,满脸笑意的叫道。 “跑慢点,不就几步吗?” 司倾笑着手朝后关了门,江行闻言只是微微低头挠了挠头发,又像是感应到什么似的,低头的间隙偏过头扫了司机一眼,司机见这一直在车上清冷的女人下了车居然笑了,一时看迷不由得没立刻开车走,不料被她面前的少年扫了一眼,那一眼透出的冷意,让司机边嘟囔着边开车走了。 司机一开走,面前空阔开来,江行见太阳有些晒,便低头别过包在胸前,拉开拉链说:“姐姐,我们坐地铁还是打车去?” “嗯---” 司倾一只手挡住额头,象征性遮着太阳,侧过身朝马路两边看了看,“还是打车吧,去地铁站也要点时间。” 江行点了点头,重新背好包,准备打开防晒伞,司倾上前几步站着路边,刚要伸手招车,突然一辆黑色宝马疾驰而来,急刹在她脚下,车胎和地面响起刺耳的摩擦,江行也看到了,抬眼看过去时,车窗一下就降了下来。 蓝曦那张气扭曲的脸露了出来,江行眼瞬间冷了下来,司倾眸中微惊,刹那间反应过来,她跟着她!怪不得觉得今天这么反常! 蓝曦看了两人一眼后直接推开门下车,迅速绕过车头,似裹挟一阵厉风而来,直接给了司倾一巴掌。 “啪”地一声脆响,司倾脸偏向一边,余声回荡在空中,江行瞪大了眼睛,怒火上了脸,扔了伞,一把过去抓住蓝曦的手腕,将她往后一甩,蓝曦穿的又是高跟鞋,冷不防被他这一扔,踉跄了一下,背直接砸在了车身上,后脊椎骨一阵发麻,要没有这辆车,她恐怕已经摔在地上了。 江行又上前一步,眼里暴戾四起,盯着蓝曦,火气四溢:“你怎么敢?!” 蓝曦被她这一甩,也立刻转过头来,怒气冲冲要骂一句小畜生,可一看江行这副戾气横生的模样,顿时心惊,不敢说话,脊椎骨传来一阵疼痛。 “阿行。” 莹白柔软的五指轻轻抓住了他的手腕,江行一顿,她很少叫他阿行,但一般这么叫,都是难过或者郑重的时候。 可现在和郑重搭不上边。 第26章 “你想怎么培养感情,巴结我?勾引我?” 江行扭头,见她白皙的皮肤上泛起红指印,顿时一阵酸涩涌上心头,眼睛一酸,竟然有种想哭的冲动,或许是太心疼了,光看红印都知道力道有多重。 司倾见他一脸心疼的模样,抬手摸了摸他的头,蓝曦见司倾说话,底气足了起来,这臭小子他管不着,司倾她还拿捏不了吗? 她对着司倾嘲讽:“你还真是能耐啊,这小子都对你妈动手了,你连看都不看一眼。” 刚才司倾被打的那一巴掌太响,他们站的地方又显眼,周围零散的学生直接被吸引到了,有几个驻足下来,在路边窃窃私语。 司倾心感无力,抬眼望向蓝曦,她已经站直了身体,靠着车身,头发有些散乱,精致的妆容也有些花。 “妈,你到底要做什么?这是学校。” 司倾沉着声音,却依然透着压下的怒意,蓝曦冷哼一声:“你不说我差点忘了,这是学校,我是不是命令过你,少和这个小子来往,你当耳旁风,我让你去找沈承培养感情,你不情不愿的当听不见,怎么你现在胆子肥了,我的话也敢不听了?” 蓝曦边说边走上前,故意忽视江行冷冽的目光,指着司倾恶狠狠道:“我最后一次警告你,你再不听我的话,你说这是学校是吧,我三天两头的就来闹你笑话,我看你承不承受的住,看来在家动你不行,在外面才有作用是吧!你看我做不做的出来,横竖你是我女儿,我管教你天经地义。” 司倾眼见江行气的要动手,伸手拦住他,对他摇了摇头,她转过头对蓝曦平静的嘲讽道:“你怎么会做不出来呢?” 你伪善,你凶狠,你狭隘,你尖酸刻薄,你习惯在我身上获得掌控和发泄的快感,你总是折磨我,这样的你,这种在学校闹我笑话的无赖行径怎么会做不出来呢? 蓝曦也不是傻子,自然听得出她讽刺的反话,冷笑道:“你真是胆肥了。” “既然你做的出来,现在要我怎么做你才不闹?” 蓝曦内心有了满足的快感,感觉对她的掌控又回到了手里,却不忘讽刺:“现在知道服软了?所以不要老是想着翅膀硬了就能反抗我,你飞不了。” 司倾闻言面无表情的回了句:“是,服软了。” 如果她再沉默不答,估计蓝曦还要发疯,果然,蓝曦听后满意了,脸上的刻薄之气都淡了不少,她看了眼司倾伸手挡着的江行,那双眼睛盯着她,像个狼崽似的,就差把她咬死,那是她打了个冷颤的想法。 她心上莫名有些害怕,连忙去看司倾,说道:“第一,按我说的做,去找沈承培养感情,让他愿意你嫁进沈家,我又不是眼瞎,他对你有几分心思,第二,和江行这个小子别再往来。” 江行脸色微微一变,下一秒,就听见司倾斩钉截铁道:“做不到。” 蓝曦尖锐的嗓音立马响起:“你说什么!” 江行转过头去看司倾的侧脸,她冷然道:“我可以听你的,去找沈承,但是江行什么也没有做错,我对他的心和司南一样,我做不到不和他往来,如果你非要我这条都答应,那就闹吧,大不了我也不要脸了。” 蓝曦咬牙道:“你……” 她本想发怒,但想到眼下她乖乖听话去找沈承让沈家看得上她才是最重要的,至于江行,在第一条上简直不值一提,以后的日子还长着。 蓝曦退了一步点头:“行,我不管你和不和他往来,但是如果你去找沈承,让我知道你没有在他面前好好表现,你看我怎么收拾你,现在就给他电话。” 司倾身子一颤,蓝曦锐利道:“光说有什么用,现在就做。” 司倾知道不做她不会善罢甘休,只能放下拦着江行的手,江行一直隐忍,看到她从包里掏出手机,制止道:“姐姐。” 他没有说下去,他知道现在司倾必须听蓝曦的,否则她还会闹下去。 司倾冲他无谓的笑了笑,在蓝曦的监视下,点开通讯录,搜索出沈承两个字跳出来备注号码,司倾缓缓舒了口气,打了过去。 --- 市中心国贸酒店。 昨晚过节,沈承被蒋恒叫出来和一帮富二代玩到大半夜,他对场上女的没兴趣,又想到最近讨好他的方梨被他晾得太久,寂寞中想起,直接叫她到聚会场地,喝得太多理所当然走进了酒店。 一觉睡到正午,沈承起来去洗澡,手机直接放在了床边,方梨早已起来收拾好了等他去吃午饭,听见铃声,她从椅子上起身,走近床边一看,备注显示“司倾。” 这个名字是个女的吧?怎么感觉在哪里听过? 她警铃大作起来,拿起手机,沈承推开了浴室的门,正好听见,随意问了一句,“谁?” 他头发丝还滴着水,一张脸五官深邃硬朗,脸廓线条凌厉,穿着浴袍在身上,半敞开胸廓,随意中透着冷欲。 方梨看得心惊肉跳,想到昨晚的一晚,脸不自觉发烫,声音软道:“是司倾。” 沈承猛然抬起头,电话已经响了几声了,他几步走到床边,正当司倾以为没人接正好松口气时,电话里的“嘟嘟”戛然而止,下一秒,沈承逗趣的声音传了过来。 “稀奇啊,司倾,居然给我打电话。” 他是真的觉得稀奇,脸上荡开笑意,方梨站在一边有些发愣,沈承这种放松的语气和神态他从未见过,就连那种事,他也是没有半分柔情的,身上总是透着高高在上的藐视。 电话里的到底是谁? 司倾看着蓝曦,单刀直入:“你在哪?方便吗?” 沈承敛了敛了神色:“怎么?” “我去找你,培养感情。” 沈承眉梢一挑,笑出了声,这咬牙切齿般的语气,她不可能这么听话,但在司家太太面前也不是不可能,总之听这语气,就是不情愿的,他一屁股坐在床边翘起二郎腿,全然忘了旁边还有个美人,懒散逗道:“你想怎么培养感情,巴结我?勾引我?” 第27章 “和谁有关系?江行?” 司倾冷笑一声,只是重复道:“你在哪?方便吗?” 方梨听到培养感情、勾引就觉得不对劲了,他昨晚和自己一夜,这才过了多久,就当着他的面调情,他有没有把自己放在眼里? 但是她又不敢说话,怕像上次一样说错话惹怒了他,只能委屈的咬着唇,眼眶红润。 沈承犹豫了一下,想到她之前说的在意,正要开口,她又催促道:“我问你在哪,方便的话我去找你。” 烈日炎炎下,南校门口马路边上,蓝曦顶着太阳监视着她,而江行难掩紧张,她刚说完这句话,江行就叫了一句:“姐姐。” 其实他是故意的。 而另一边的沈承没有耳聋,一股无名火窜上心头,理智暂时失控,他冷笑道:“国贸酒店,你来吧。” 司倾身形一僵,手指颤了颤,沈承已经挂断了电话,而江行靠得近,全数听进了耳里,脸色阴沉。 蓝曦见她挂断了电话,一把从司倾手里夺过手机,屏幕还亮着,她拿出自己的手机记下了沈承的手机号码。 又把手机递在司倾面前,一脸不耐烦问:“他有没有说在哪?” 司倾接过,眉眼低垂道:“说了。” 蓝曦最烦她这种平静的,冷淡的神色,仿佛天塌下来她都能无动于衷,像个毫无生气的,但又似乎能在暗处洞察一切的鬼魅,于是她训斥道:“说了还不快去。” 司倾没有回答,反而转过头看向江行,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道:“阿行,对不起啊,今天补偿不了你了,下回再带你去。” 说完她轻轻拍了拍江行的肩膀,转身绕开宝马车头,向一辆刚开近的出租车招手,出租车停下,她拉开车门坐了进去,车子扬长而去。 --- 江行看着那辆车汇入车流,他动了动僵硬的手指,转过身来,蓝曦看见他淬了刀子一样的眼神,内心一颤,立马往宝马车走去,江行沉声道:“蓝阿姨。” 蓝曦背影一僵,脚步不由自主停下来,少年语气轻飘飘的,可说出的话让她胆寒:“等着我让你付出代价的那一天。” 蓝曦几乎是逃离瘟神一样开车离开,而她刚离开,江行回身捡起伞,立马冲向路边打车,朝国贸酒店的方向而去。 --- 沈承手机往床上一扔,才回味过来,怎么司倾要来找他,江行也在,而司倾那脾气没有司家太太在,怎么会轻易找她,难道是出了什么事? 江行在,难道又和那毛头小子有关? 沈承一时也没弄明白,直接站起身,忽地想起来身边还有个人,侧过身看去,方梨一脸楚楚可怜的模样看着他。 沈承皱眉道:“你走吧。” 方梨站着看他没有动,紧紧咬着下嘴唇,想质问的话又不敢说出话,他居然让那个女的来这个酒店,他就这么迫不及待吗?她就一点都不重要吗? 沈承见她没动,一脸欲言又止的模样,忽地明白过来,弯腰拿过手机,打开微信,给她转了一笔数额不小的钱。 方梨手机响起进账的提示音,她握手机的手瞬间烫起来,嗫嚅着向落地窗前高大的身影解释道:“我…我不是……” 我不是要钱。 “赶紧走。” 沈承头也没回,可声音已经足够不耐烦。 方梨知道这次再不走就是不识趣了,她转身朝门口走去,走到门口时又犹豫了一下,转过身看着落地窗前的身影,小心翼翼问道:“沈……沈承,过段时间我生日,你可以来吗?” “再说吧。” 他答得敷衍,显然压根没放在心上,方梨最终失望的离开了 --- 市中心国贸酒店位于国贸大厦,而司倾到了国贸没有上去,反而进一楼找了家露天咖啡厅,点了杯咖啡给沈承打电话。 电话连嘟声都没响起来,就被沈承接通:“在哪?” 他没有问在哪,因为自己就在酒店大堂,连她影子都没见着,司倾淡淡道:“到了,一楼咖啡厅。” 沈承笑了,“不上来?怎么,你还怕我能把你怎么着?” 司倾装作听不懂他的意有所指,直截了当道:“总之我在这里等你,你不来就是你自己不愿意见我。” 她挂断了电话,给沈承气笑了,怎么就学不会乖呢? 江行晚到了十分钟左右,他进了人来人往的国贸大厦,在一楼有些焦急的找电梯口,忽地在一片奢侈品店门前看到了一身休闲装的沈承,他走进了一家咖啡店,身后居然还有一条尾巴,江行眯了眯眼睛,那不是那晚从沈承车上下来的女人吗? 他转身朝咖啡厅小跑过去,咖啡厅是浅棕色透明的玻璃墙,他走过去透过玻璃墙看到了沈承坐在外面露天桌椅……姐姐的对面。 原来姐姐在这里,他紧绷的神经松懈下来,眼神扫到那个女人坐在店内,盯着外面的两个人,他们两个同时出现在这里只有一个可能,所以刚刚沈承和这个女人在酒店里? 江行冷笑一声,绕过玻璃墙走进了咖啡店。 --- 沈承在司倾对面坐下来,一眼就看到了她脸上的红印,皱着眉问:“你脸怎么了?” 他忽地想到晚宴上她肩膀的泛红,当时只有司家太太和司南在,总不可能是司南动的手吧,而今天她脸上赫然的红印显然力道更重,总不能是江行打的吧,那只有一个可能是司家太太打的,所以刚刚不止江行,还有司家太太在。 他眼神一瞬间冷了起来,问道:“你妈打的?” 司倾不置可否。 沈承眯起眼睛看她,一张清丽脱俗的脸蛋上就算起了这引人注目的红印,她也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反倒给她增添一分从容的自信,沈承笑哼了一声,摇了摇头。 她确实有很多不同。 可在他面前就老是学不会乖,就连来见他都要挨打才愿意,思及此,沈承又不太舒服,讽刺道:“怎么?来见我还要被挨一巴掌才愿意吗?” 他是什么洪水猛兽吗? 司倾淡淡看了他一眼,“这巴掌和你没关系。” 沈承抱臂往后一靠,“和谁有关系?江行?” 第28章 “是不是觉得你很像她?” 司倾没有回答,她转过头望着十字路口的车水马龙,沈承“啧啧啧”摇头,“你为了他被打?难道是为了他来见我的?” 司倾不置可否,这时,服务员端上来一杯咖啡,沈承端起喝了两口,加冰的,一口下去火气都从心口散了不少。 沈承刨根问底道:“说吧,到底是怎么来见我的?” 司倾转过头和他对视几秒,忽而眼睑微垂又抬起,对着沈承认真道:“沈承,我不想和你吵架,就这么坐一会就走。” 沈承沉默下来,静静看着她,她好像真的有些疲倦,那是一种感觉,沈承问的也认真:“司倾,来见我你就这么不情愿?还得被逼着?你知不知道你在司家就算不攀着沈家,你的婚姻也由不得你做主,你就没有想过,我可是你最好的选择。” 司倾倏地轻笑了几声,可是这个笑容并没有什么温度,反而有些瘆人,她缓缓道:“你不是说没有喜欢过我吗?我现在恳求你,既然不喜欢我,就让司家断了这个念想。” 沈承一时语塞,生硬道:“我不喜欢你,影响婚姻吗?我不是说过,只要你做的让我满意,我说不定会如了司家的意。” “我不是也说过,那是司家,不是我,况且我就是这么无趣的人,做不到让你满意,也不愿意做。” 司倾说的坚决。 沈承顿了顿,眼睛微微眯起:“那就是说你现在完全不想嫁给我?所以不愿意做。” 司倾果断道:“对,不愿意。” 沈承眸光一暗,点了点头,语气很冷:“很好,那我就要折磨你,反正逼着你来的不是我,叫你攀附沈家的也不是我。” 沈承说完站起来,居高临下看着她,“现在我要去吃饭,你最好跟着来。” 然后他直接转进了咖啡店内,司倾没有立刻起身,她想到蓝曦拿到的沈承号码,闭了闭眼最终还是无可奈何的跟了上去。 --- 咖啡店室内座位不少,沈承穿过咖啡店走进商场里,完全没看到这里面坐着的两个人,司倾也是如此,可方梨确是把司倾看得清清楚楚。 她脸很小,典型的巴掌脸,骨相优越,哪怕脸上有些红印,可漂亮精致的五官依旧很出众,只因化的淡妆,透着纯白花的清丽,又因其身材高挑,四肢纤细,柔弱中透着清冷坚韧。 气质干净得像仙子一样。 方梨看了看自己,眉头紧蹙,内心浮起一团疑云,她为什么会觉得……,她起身跟了出去,而后怔怔看着一前一后的两人消失在上层电梯扶手口。 “是不是觉得你和她有些相似?” 方梨突然被一道清冽的声音打断思绪,浑身一凛,她回头一看,身后站着个俊美的少年,正一脸淡漠地看着自己。 她立刻就认出了这个让人过目不忘的少年,是那天十三区酒吧街被远光灯照亮的容颜。 她喃喃道:“是你。” 江行压根没在意她的话,反而上前一步,似笑非笑的又问了一遍:“是不是觉得你很像她?” 方梨仿佛懂了他话里的暗示,身体一僵,一股悲愤滚上心头,她鼻子一酸,又强装镇定忍了下来,眼里有些湿润。 对的,方梨意识到了,她们有些相像,特别是身上那种清冷又柔弱的感觉。 是这样吗?沈承? 你难道拿我当别人的影子? 她刚刚看到了,那个“司倾”在沈承面前的放肆是她从来不敢的,谁是谁的影子一目了然,她不是傻子。 江行淡淡扫了一眼她这副楚楚可怜到惹人怜惜的样子,那天他就看出来了,他和司倾外表身形有点像,可是气质却不一样,这个女人是真的柔弱,可她的姐姐柔弱骨子里透着一股坚韧,那是她不可摧的存在。 眼前的女人失神般久久不语,江行显然不想和她耗时间,开门见山道:“我们做个交易怎么样?” 交易? 方梨回过神,盯着面前疏冷的少年,多了一丝警惕;“你到底是谁?我们有什么交易可做的?” 江行嘴角微弯,笑容寡淡,“事实上,他们正在培养感情,说不定很快你就会被弃之如敝履,如果我是你,只是被当成一个寂寞中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替代玩物,既受羞辱又被忽视,不会像你这么脆弱的要滚眼珠子,我既受苦那别人也别想好过。” 江行擦肩而过时又补了一句:“我的交易能让沈承身边的女人离开,想好就来十三区sauce找我。”顿了顿,他睨了女人一眼:“尽快,否则你很快就被会丢弃。” 方梨呆呆地看着少年消失在国贸大厦的旋转玻璃门口。 --- 沈承是真的饿了。 一顿饭吃的安静,既没和司倾拌嘴也不强怕她做什么,司倾乐见其成,落得清静。 沈承吃完站起来,对着饭桌对面丝毫未动筷的司倾道:“走吧。” 司倾仰头看他,眼眸冷淡,“我已经陪你吃完饭了,我可以走了吗?” 她虽面容冷淡,可这请求被沈承听出几分示弱的感觉,他心里仿佛被挠了般的痒,于是他勾起唇角,双手撑在饭桌上,弯腰看着这双瞳仁清亮的眼睛,又扫了眼她右脸的红印,眼底闪暗而过,无情道:“不行。” 说罢,他撑起身,笑容收敛,故意刺激道:“晚上陪我去酒局。” 司倾脸色更冷,沉声道:“沈承,别太过分。” 沈承耸了耸肩,流露出几分漫不经心的恣意来,无所谓道:“不跟着我,受苦的是你。” 说完他转身大步朝餐厅出口走去,以司倾的性格就算被逼着来找他,也不会给多好的脸色,说不定两人几句话对不上她就会直接走人,可今天脸色虽不好,人是没走,沈承猜想她可能是被什么拿捏住,只能跟着他,能拿捏她的不就是司家太太吗?可她竟然敢动手? 沈承冷了脸色,眼角余光瞥见身后那抹纤细身影,又不自禁笑了笑。 第29章 “为什么联姻?” 江行隔了两条街才找到药店,买了些消炎、活血化瘀的药膏折返回来,才到楼下,他想了想,直接掏出手机给司倾打了个电话。 司倾才跟着沈承走进电梯,包里的手机就响起铃声,同时震动,她有些怀疑是蓝曦来查岗,所以不紧不慢地拉开拉链,掏出手机看清显示来电时,眉眼一瞬间舒展,划拉接听,柔声道:“阿行。” 沈承冷冷看了她一眼,脸色不悦。 江行有些怔愣,清咳一声道:“姐姐,我在国贸楼下,你还在这里吗?我担心你脸上的伤,所以买了药,我怕你不在这里了,所以就打电话问你。” 司倾正疑惑他怎么跟着来,什么时候来的,一听这话瞬间了悟,他是担心她,脸上被蓝曦打过后确实有刺痛的感觉,但现在已经感受不到了。 听到江行这么说,她愧疚糅合着感动,语气也够温柔:“那你在外等着,我来找你。” 说完她立刻挂断了电话,电梯这时显示到一楼,她一步跨了出去,沈承阴沉着脸色跟着出来:“你去哪?” 司倾回头,淡淡瞥他一眼:“江行在外面,我去拿点东西,你不愿意看到他就在这等着。” 沈承:“.……” 沈承看着她疾步匆匆的背影,真不知道是该气还是该笑,气她居然对这个毛头小子柔声细语,对自己冷冷淡淡,笑她居然还能记得被拿捏着不敢离他而去,他眉目冷沉地跟了上去。 --- 司倾推开旋转门出来的时候,看见少年立在门口,修长瘦削,脸上挂着浅笑,江行见她走近,看清她半边脸似乎有点肿,红印未消,眼里流露出心疼道:“姐姐,我给你上点药吧,好得快。” 司倾内心感受到了温暖,他居然担心着跟了过来,司倾笑着伸手摸了摸他柔软浓密的黑发,“这点小伤没事,我自己来。” 说完她顿了顿,想着还要被迫跟着沈承,对江行面上不显道:“快回去吧,下周再带你去玩,今晚你们不是还要自习吗?” 江行神色一暗,偏头扫了眼玻璃窗后人来人往中站着的身影,语气平静:“姐姐,是他还没放过你吗?” 司倾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沈承一动不动地站着,看不清什么表情,她收回视线,也没回江行的话,只是对着江行缓缓道:“把药给我,你回去吧。” 江行知道有蓝曦压着,司倾现在没辙,只能把药递在她面前,注视着司倾,神情认真地叫了一声:“姐姐” “嗯?” 司倾接过他的药,见少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一瞬间觉得不像平时的他,或许太担心自己了吧,像之前失控甩掉蓝曦一样,她似乎懂了他的意思,温柔笑起来:“不用担心我,我没事的,快回去吧。” 江行终是把话吞了回去,乖巧应道:“好,我回去。” 他转身离开,未曾回头。 我想带你离开,可我现在人微言轻,我想让你更有勇气,可是这件事不是靠说说而已。 司倾看着他走下阶梯,消失在拐角,刚收回眼,沈承讽刺的声音从后传了过来:“啧啧啧,你真是难舍难分的让我感动啊。” 司倾没理会他,低头将要打开手提袋的瞬间,一只大手伸过来夺走,司倾猛然看过去,沈承直接朝左走了两步,将袋子扔进了垃圾桶里。 司倾动了怒,冲沈承吼了一句:“那是我的药,你给我扔掉做什么?!” 音量不小,周围来往的人投来好奇的目光。 沈承回过头,看她横眉竖眼的模样,内心十分不爽,冲他吼,对江行就温柔,他冷笑了一声,走上前一把抓着她的手腕拉着她朝停车场的方向走。 江行从死角出来,看着沈承粗鲁地拉着她消失在大厦右侧的停车场入口,眼里尽是寒芒,他没必要跟着了,他既是担心她的伤又是害怕“酒店”两个字,可他跟着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以姐姐的性子,他对她做不了什么。 江行看了看垃圾桶的方向,冷着脸转身走了。 --- 连着周末一共放假三天。 梁月回了趟s市,周一回学校已经晚上十点了。 回宿舍见司倾不在,她收拾了会,出去阳台趴着吹晚风,正要打电话问,忽地一阵刺耳的轰鸣响彻夜空,白色超跑穿过橘黄路灯下的校园道,停在四栋宿舍门口,一个女人立刻打开车门下车,走得头也不回。 梁月:“.……” 那不是沈承的车吗?阿倾怎么从他的车上下来?这俩撞上了? 几分钟后,宿舍门被轻轻推开,门没锁,梁月在,司倾进来抬眼,梁月转过身,背靠阳台护栏,两人目光对上,梁月忽地看见司倾右脸上明显的红痕,她往里走,皱着眉问:“阿倾,你脸怎么了?” 还未等司倾说话,梁月脑回路联想到刚才,立马愤怒起来:“你不会是被沈承打了吧?” 那还不至于,她笑了笑:“没有,和他没关系。” 她神色有些疲惫,进来把包放书桌上,拉开椅子就坐了下去,长长舒缓了口气,梁月见她有心事,过去反手撑在她桌面上,低眼看她,小心问道:“那你脸怎么回事?” 司倾摸了摸自己的右脸,嘴角挂了个自嘲的弧度:“我妈打的。” “你妈?!” 梁月音量拔高,最后愤愤道:“她凭什么打你!” 司倾有些意外,和梁月对视上,淡淡笑道:“你怎么不问为什么,而是凭什么。” “在我眼里,打你就是她的不对” 司倾被她护犊子的模样逗笑了,梁月见她开心了点,直接问道:“沈承怎么送你回来的?” 司倾微微叹了口气,就算不说,梁月也会从蒋恒那里知道,比起这样,好朋友之间坦白更重要,她直视着梁月的眼睛,平静道:“其实,我家希望我能和沈承联姻,所以逼我去找他培养感情。” 梁月瞳孔微张,不明所以问:“为什么联姻?” 司倾眼睑微垂,“因为利益。” 第30章 “阿月,我想找找我的亲生父母。” 梁月冷哼一声,低头见她低眉的模样,思索了一下,缓缓问:“你愿意嫁给沈承?” 司倾苦涩一笑,又忽然反应过来,猛然抬眼,瞳孔微惊,“你知道我---” 梁月别开眼,望着对面空旷的两张床铺,两个室友自从出去实习就再也没回来过,“你这么清冷的性子,之前沈承在的地方你有时间都会去,很难不猜出来。” 顿了顿,她认真道:“你愿意嫁给他吗?” 这一次,司倾摇了摇头,梁月不解:“为什么?” 司倾沉默了一会,她完全分不清自己对于沈承到底是年少他善意的滤镜还是真的喜欢,走到今天,她忽然发现,她讨厌那种被人强制压迫得必须顺服的感觉,可沈承偏偏行事如此,那是他骨子里不可一世的高傲,他们注定不是一路人,况且她也不想被当做司家利益的牺牲品。 “我们注定不是一路人,我对他的感情越来越模糊,或许我一直都搞错了,人有很多面,可我恰好被他曾经的善意眷顾,而他这一面成为了我感情的寄托体,让我自己对他的感情越来越宽容,却没有真正看清我自己的内心,也没有看清他。” 司倾顿了顿,又认真道:“我曾经可能真的喜欢过他,可我现在已经淡了。” 梁月听完沉默了一会,又思索片刻,反问道:“如果沈承,要娶你呢?” 司倾笑了,“阿月,他说过不喜欢我,他这个性子,有时候无非是拿我当个乐子,沈家门第,也由不得他做主,你当真以为他会非谁不可吗?” 梁月没有立刻接话,这个并不好说,沈承虽说桀骜不驯,身边总有女人,但根本不是真正意义上吃喝玩乐的公子哥,他对司倾其实是有几分心思,但这个心思在什么位置就无人得知了。 可现在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 梁月问向司倾:“是不是哪怕没有沈承你都会被逼着联姻?” 司倾不置可否。 梁月正色起来盯着她:“阿倾,你到底怎么想的?” 司倾沉默下来,她忽然想到邱时音说的话,想不想找自己亲生父母?蓝曦说的就一定是真的吗?她真的是弃婴吗? 如果不是呢?那蓝曦这些年就一直在骗她?就为了把自己变成她掌控欲下的奴从吗? 为了利益,也仅仅是个丝毫没有自己思想的工具吗? 她很不甘心,她想知道真相。 可如果她是弃婴呢,蓝曦的恩惠仿佛暴涨起来,她说没有她自己早就死了,是她给了她第二次生命,她要感恩戴德,她要报恩…… 她忽然单手揉着太阳穴,闭上眼睛,脑子急剧混乱起来,她有种可怕的预感,或许……或许….. 梁月见她脸色越来越难看,连忙蹲下身,两手握着她的肩膀摇晃,担心叫道;“阿倾,你怎么了?” 司倾睁开眼,注视着梁月,平静道:“阿月,我想找找我的亲生父母。” 邱时音成功动摇了她对蓝曦的质疑。 或者说,蓝曦这个人根本让她无法信任。 她需要试试查找真相。 第31章 “姐姐,昨天沈承没有为难你吧?” 江行一大早就坐了地铁回到京大,刘越一走,他就得在夜店看场子,凌晨三四点才休息,睡三四小时又赶地铁,冷白皮的脸上难掩疲惫,早八赶到阶梯教室后直接睡了半个上午,下课铃也没把他闹醒。 下节课要换教室,张冬冬见江行睡得旁若无人,直接朝他旁边的谭琅使了个眼色,谭琅扣了扣额角,看他头埋进臂弯里睡得很沉。 不禁想到他晚上是干什么去了? 连晚自习都被导员批了不上? 犹豫了会,谭琅顶着不怕死的雄心壮志戳了戳他的肩膀,小声叫道:“江行,换教室了。” 没反应。 张冬冬陈树玉:“……” 正当谭琅准备拔高音量戳第二下的时候,眼前闪过一道倩影,一只白皙的手搭在江行头靠臂弯的胳臂上,高琪琪轻摇着江行手臂甜甜叫道;“江行,起来了,江行,下节课要换教室。” 谭琅震惊地看着她,高琪琪看都没看他,因为上周五和江行姐姐的搭话,她自认进展大好,本打算今天早点来和江行搭话,没想到他踩着点从后门进教室,一睡就是半个上午,眼见他现在还没醒,又见谭琅叫叫得畏畏缩缩的,暗道机会来了,这才大张旗鼓的过来叫他。 江行睡得昏沉,突然间被人摇晃着叫了两声,那声音在大脑里由远及近,刺激神经,他猛然睁开眼,抬头的瞬间脑子也跟着清醒,待看清面前的人时,眸光霎冷,手上陌生的触感传来,他看下去,一只细白的手搭在自己的手上。 江行胃里立马一阵翻滚,恶心的感觉上翻, “拿开!” 他阴沉着脸色吼了一声,高琪琪吓得立刻缩手,江行迅速起身走出了后门。 教室里人不少,这一声吼引来目光,高琪琪心有余悸愣在原地,江行那一瞬间的脸色阴沉得实在可怕。 谭琅冷瞥了她一眼,暗道真是多管闲事,随后也出了后门。 江行跑进男厕,推开一道空门进去,弯腰干呕半天没呕出来,早上要是吃早餐,估计已经吐完了。 他有些心力交瘁的颓靠着隔间板,压下心脏狂跳的心慌,急促地喘着气,他望着天花板,闭了闭眼。 他记不得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有这种感觉的了,有女的碰到他,他就会有这种失控的反应,除了十五岁那年,司倾摸了摸他的头发开始,他只对她一个人免疫。 几分钟后,江行平复下来,却依然不敢去看那只被碰过的手,这只手无力垂下像被江行意识截断了一般。 他推门出去,腾空一下踩在白瓷地板上,抬头见谭琅靠在门框口,蹙着眉看他。 江行从他面前走过转向洗手台,谭琅视线看过去,关心道:“你没事吧?江行” 江行把水龙头开到最大,将右手放在水龙头下,任水流冲过,另一只手不动,就这么冲了两分钟,江行关了水龙头转身,淡淡道:“我没事,走吧。” --- 中午一下课,江行就去了美术院画室。 美术院女生多,江行一走进去瞬间吸引了大批目光,他一路充耳未闻,爬楼梯到三楼,走到走廊边的第二间画室门口,在敞开的门上敲了敲。 除了司倾和梁月在,还有几个大四的女生。 “我可以进来吗?姐姐。” 少年嗓音清冽,一张惊绝容颜,眼眸深邃,眼睛的弧度漂亮,笑起来时黑瞳泛着波粼粼的光。 姐姐的尾音极度勾人。 除了司倾,连梁月都有些不自在的假意咳了两声。 司倾手里拿着上色的画笔,闻言望向门口,眸光温柔,轻声道;“你等下,我们这就出来。” 梁月望过去,司倾回话转过身时江行笑容就淡了几分,不期然和她扫过去的眼神对上,丝毫不遮掩眸子里的冷淡。 梁月:“……” “去吃饭。” 司倾放下画笔,直起身时叫她,梁月目光定在自己眼前的画纸上,嘴角抽了抽,你那个弟弟的眼神谁敢去啊? “我就不去了,我现在陷入创作无法自拔。” 司倾:“……” 司倾被她少见的专注吓到了,连忙扫了眼她的画布,还定在两个小时之前的轮廓雏形,好笑道:“你来真的?” 梁月认真地点点头,郑重地看着她道:“是的,我开始强迫自己陷入,阿倾,记得给我带二食堂二楼的鸡排饭啊。” 司倾:“……” 江行见司倾一个人出来,嘴角弯了弯,两人并肩走了两步,江行就俯身查看司倾右脸的伤势,红印淡了很多。 司倾察觉道,侧头看他问:“是不是消了不少?” 她突然转过来,巴掌大的脸直接凑在江行眼前,少年低眸,看见她乌黑长睫扑闪了下,如同染上眼眸水波般泛着晶莹的水光,近在咫尺,仿佛挠在他心尖上,有些痒。 “嗯,好了很多。” 少年错开眼,不自然答。 想到昨天沈承把他买的药扔了,晚上问司倾有没有擦药,她说擦了应该是没骗他,后面又自己买了吧。 美术院有电梯,但三楼步行下去也很快,江行跟在她后面走下楼梯,有些犹豫怎么问昨天沈承粗鲁地把她带哪里去,他倒不是担心沈承会对她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就是怕沈承估计又惹她不开心。 走上校园林荫大道时,校园广播播放的流行音乐跳动着悦耳的音符穿梭在整个校园里,江行拐了个弯问:“姐姐,昨天沈承没有为难你吧?” 司倾眼眸微动。 沈承倒是没为难她,但是强制把他带到了自己的私人住宅,一点小伤直接叫了家庭医生上门给她擦药,面对医生眼里的小题大做司倾略显尴尬。 晚上直接把她带到了高级会所,她脸上红印明显,沈承倒真不可能让她陪酒,硬是在隔壁单独给他开了一间包间让她待着,他什么时候允许她走她才能走。 最后司倾实在忍无可忍,以回学校为由要走,沈承大发善心的把她送了回来,中途她妈还真的给沈承打了个电话,这通电话既是试探沈承对她的心思也是对司倾有没有按照她要求做的询问。 沈承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没有好奇蓝曦怎么会有他的电话,反而直接打开扩音,对着蓝曦说:“司太太,司倾做的很好,要是经常这样,那说不定还真的培养出感情了。” 第32章 “我等你。” 蓝曦哪里听不出言外之意,顿时高兴过了头,连回复的声音都止不住笑声:“小承啊,只要你想让司倾陪着,随时给她打电话,她做不好你给我说,我收拾她。” 沈承闻言扫了眼司倾面无表情的右脸,眸光冷了几分,最终什么也没说,挂了电话对司倾提醒道:“听见了吗?我想让你跟着随时打电话。” 司倾淡淡瞥了他一眼,嘴边挂着嘲讽:“想折磨我你随意,反正你又不会娶我,到时候让司家白高兴一场的可是你。” 沈承冷哼了一声,什么也没说。 --- 司倾拉回思绪,目光冷凝,现在细细想来,沈承诓着蓝曦也好,这样她就能有点时间查查自己的身世,不至于没了沈承,被蓝曦逼着找下家联姻。 江行见她有些出神,连忙唤了声:“姐姐。” “嗯?” 司倾被这声唤叫了回来,见少年的担忧显露无疑,司倾内心暖流淌过,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安抚道:“他没有为难我,放心吧,小江行,我不会有什么事的。” 这一举动引得周围路过的学生投来八卦的目光。 江行不甚在意,只是听到她又叫回了小江行,有些不情愿,开始撒娇道:“姐姐,以后你能不能只叫我阿行啊。” 我喜欢你这么叫我,好似有缠绵缱绻之意。 司倾不解,“为什么?” 江行不管不顾的挽上她细腻白皙的胳膊,弓着身脸凑在她眼前,眨巴了两下弧度漂亮的眼睛,微微瘪嘴撒娇:“哎呀,你就这样叫嘛,好不好……” 司倾:“……” 饶是司倾见惯了这张脸,也受不住他突然凑近的美颜暴击,况且他漆黑瞳仁闪着星光般透着我见犹怜的委屈,整个一乖巧的修狗模样,搁谁受得住啊。 司倾更是受不住,半是无奈半是宠溺的妥协道:“好好好,阿行阿行,以后就这样叫。” 江行笑得眼尾荡开,心满意足的放开了手,愉悦道:“姐姐,下午我也来找你去吃饭。” 司倾眉头短暂一蹙复而舒展开,温声道:“阿行,下午我有些事去做不能陪你,我不在的时候就和室友一起吧,我看你的室友都很好相处。” 江行闻言眸光一暗,是去找沈承吗?但他终究什么也没问,冷视前方,乖巧应道:“好。” --- 下午只有一节课,江行回宿舍设好闹钟换好睡衣上床倒头就睡,闹钟响了两声他就睁眼了,盯着天花板缓了两秒,似乎大脑清醒了他才摸过手机关了闹钟。 起身下床时,三个室友还没走,他拉开衣柜,翻出了件长袖的白衬衫,这件衣服是蓝婆婆去年给他做的,可惜还没做完,她就与世长辞,剩下的线条是赶回来后补完的,对他很有意义。 他看着这件衣服略显犹豫,可为了避免今天被人触碰皮肤的意外再袭来,他只能穿在身上,从厕所绕过阳台走进来时。 本就留意着江行的张冬冬目光一触及率先爆发一声惊呼,看呆了,“卧槽,行哥你是真帅啊。” 他立时竖起了大拇指。 一声惊呼,惹得谭琅和陈树玉朝江行看去,他们两都在上铺,目光下垂时,眼前亮了又亮。 江行本就肩宽腿长,挺拔俊秀,越是这种简单干净的衣衫穿在他身上越是帅的不可方物,只是他俊美的一张脸上尽是冷淡,干净的少年气质里透着令人生冷的疏离,平添一股高冷禁欲的美感。 江行听了张冬冬的话也没什么反应,张冬冬习以为常,谭琅和陈树玉下床时,江行穿好鞋子,单肩跨上双肩包,准备出门。 三人跟了上去。 一路到教学楼,周围炸开女生的激动声音,有人拿着手机拍照片,江行也当没看见似的,径直去了教室。 “我靠,是江行,好帅啊。” “谁懂,我最爱吃这种白衬衫黑长裤的穿搭了,江行帅翻了!” “我也是,跟他一个班,我感觉我幸福死。” 高琪琪听身边女生七嘴八舌的讨论着,撇了撇嘴,跟没见过世面似的,吐槽完又情不自禁地抬眼望向江行,她和江行本就只隔着几排,往后看去时江行似有感应,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 高琪琪:“!” “看见没,看见没,江行刚刚往这看了。” “废话,我又没眼瞎,她不会是看我吧。” “切,我觉得她看得的是我,我要晕了。” 高琪琪露出鄙夷,内心得意道:“他看的是我。” 几个女生本就围拢着咬舌头,闻言止住话头,朝江行的位置和高琪琪的位置打量了几眼,好像还真是,高琪琪在她们渐渐明了的目光中高傲的转过了头。 早上被江行吼了一句,高琪琪心有余悸不敢再招惹。 眼下他居然看了自己一眼,高琪琪面子和心理上都得到极大的满足,但是她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的,所以不敢动作。 江行看高琪琪的那一眼,透着不达眼底的笑意,谭琅看在眼里,深知他本就不打算放过高琪琪,上午又来一出,他有更强烈的预感,高琪琪这回是真要惨。 可一天下来,直到上晚自习,江行也没有什么反应,但江行来上晚自习就是最大的反应,他晚上几乎不来,以至于今晚,班上的女生格外躁动。 九点半的放学铃声一响,阶梯教室内桌椅碰撞声此起彼伏,学生们鱼贯而出,江行站了起来,走出座位,手插兜踱步走下坐排中间的阶梯,转身站在第四排旁边,高琪琪本来在收书,忽然一片阴影投射下来。 她侧过头看去,顿时脸红心跳,江行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笑容似乎比早上更深了一点,高琪琪又惊又喜的忽视掉透出来的危险,害羞到结巴:“江、江行,你、你有什么事吗?” 教室里还没走出去的学生看过来的同时,响起几声突兀的起哄声,江行没有回答她,只是这么笑着,插兜的右手抬起,灯光下皮肤白皙,五指修长,他食指并中指指缝间夹了张折叠纸条,就这么扔在高琪琪身前的桌面上。 江行轻声道:“我等你。” 他清冽的嗓音真的很好听,尾音总是有那么几分勾人,高琪琪脸烧的更红,就这看着江行转身离开的背影。 第33章 “好玩吗?” 江行回到后排,拿起桌上自己的黑色双肩包就直接从后门走了。 张冬冬:“……” 他和陈树玉对视一眼,还在陷入江行不会真看上高琪琪的猜想中没缓过来,谭琅突然站起,绕开桌位几步走下阶梯,高琪琪正打开纸条,看清纸上内容芳心狂跳起来,脸笑开了花,猛然一只手伸过来将纸条抽走,她笑脸僵在住,抬眼一看,上火怒道:“你干什么?谭琅!”” 十点半凉心湖拱桥后湖边见。 谭琅看清纸条上内容,眉头一蹙,也不管高琪琪的怒火把纸条拿走了。 神经病吧!高琪琪正要发火,旁边娃娃脸室友扯了扯她衣袖,一脸磕到的狗血表情激动道:“谭琅不会喜欢你吧?” 高琪琪一愣,谭琅上周五把她拉走和今天的举动,似乎有这么点意思,高琪琪得意似的炫耀起来:“就算他是我们班男生中除了江行长的最好看的一个,我也看不上他。” 圆圆脸女生无语地扯了扯嘴角。 --- 京大有好几个湖,凉心湖离校园内建筑稍远,连着京大的后山,京大后山丛林茂密,山势颇高,占地面积也广,夜晚之下,黑深深一片,仿佛暗夜的黑洞,受这影响,凉心湖晚上几乎没什么人来,更别说拱桥后最近在修缮扩大湖面积的这边了。 高琪琪第一次来,就有些吓到了,凉心湖被拱桥一分为二,前面虽离校园建筑远,可是还有前面校园道上路灯照着,有些光亮倒也不怕,可是越靠近拱桥越来越暗,湖两边茂密树林黑压压一片似无数双幽深的眼睛俯瞰着高琪琪小小身影,令人提心吊胆,高琪琪走到拱桥边,实在有些不敢进去了。 前面的湖已成黑不见底的深潭,湖边人行路被旁边的茂树遮掩着,只隐约见大概轮廓,高琪琪害怕的站着,脚迈不进去。 这才后知后觉感觉到危险,江行怎么会约她在这里见面?不会耍她吧? 思及此,她觉得耍她的可能性很大,但还是抱着一丝侥幸朝前面黑峻峻一片的中心喊道:“江行?” 没人应答。 高琪琪眉头紧蹙,他不会真耍她吧,于是又朝里喊了一声:“江行,你在吗?” “怎么,不敢来?” 少年的声音带着蛊惑悠悠荡荡传过来,在这一方黑压天地之间回荡,高琪琪顿时惊喜交加,仿佛被下了定心丸,什么也不怕了,打开手机电筒光朝着人行小道走过去,又想到什么羞涩的事脸烧的烫。 他约在这种地方见面?他想干嘛啊? 高琪琪一路咬着嘴唇过去,走到中心发现一个人都没有,手机闪光灯四处照耀出小道树林的轮廓,也没见江行身影,急忙喊道:“江行?你人呢?” 奇怪? 他刚刚不是在这里面回应吗? “江行,江行---” 高琪琪四处张望喊着,没有回应,弥散的恐惧和害怕霎时爬满全身,她浑身颤抖起来,握着手机的手掌冒出冷汗。 她要回去,除了手里的灯光,四周黑蒙一片,仿佛暗夜里有无数双眼睛窥探着她,等着将她生吞活剥似的,高琪惊惧骇然放大,远处校园道上路灯明亮的光仿佛成了希望。 她再没迟疑立刻要转身要离开,猛然有什么坚硬的东西抵上她的后背,她身体一僵,一股大力猛然袭来,高琪琪朝前扑去,腾空“啊啊啊啊啊”尖叫了几声,随后又“扑通”一声,水声溅射开来。 她掉进如黑潭般幽深的水里,恐惧四面八方袭来。 “救…命….救…” 求生的本能驱使她在水里扑腾着,脸刚浮出水里,断续喊了两声,忽然灯光从后面投射在她眼前水波晃荡的绿潭里,她挂着水珠的眼睫遮挡视线,还未看清,坚硬的东西突然抵住她的头,又把她按了下去。 “呜呜呜呜呜---” 四肢扑腾的水声更大。 “好玩吗?” 少年清冽冷淡的声音如同暗夜的鬼魅在后面响起。 是江行! 高琪琪脸被按进水里,发不出声音,只感觉水呛进喉咙,鼻子得不到呼吸,恐慌在心上奔窜。 “呜呜呜呜呜---” 江行冷冷站在小道上,一手拿着手机照着光,另一只手用手杖按压着她的脑袋,见她扑腾的厉害,冷笑一声移开手杖,高琪琪脸窜出水面,猛然大呼吸几口,还未来得及呼救,江行又移动手杖将她的头按压在水里。 “呜呜呜呜---” “高琪琪,我再警告你最后一次,如果你再敢在我面前晃悠,做些匪夷所思的事,我一定弄死你,听见了吗?” 高琪琪害怕的猛然点头,这一点头脸往水里下沉两分,又呛了几口水进喉咙,江行感受到手杖上传来的点动,神色淡漠地拿开手杖,高琪琪窜出头,大口呼吸。 “江行!” 谭琅寻着这处的光亮从小道而来,江行转过头,谭琅由远及近,猛然看见在水里扑腾着呼吸的高琪琪,高琪琪似乎听到了他的声音,虚弱断续道:“谭…琅,救…救我。’” 谭琅“扑通”一声跳下水里,蹚水走过去弯腰托住她的手臂将她托起来时才发现,这水并不深,才没过他的腰,根本淹不死人。 他没多想,江行的光一直照着他把高琪琪拖到岸边石块旁,高琪琪靠岸剧烈咳嗽起来,谭琅踩着石块双手撑上小道借力爬上来,又转身蹲着将手臂垂下去对着高琪琪道:“赶紧上来。” 高琪琪大口喘着气连忙拽着他的手站起来,踩着石块,谭琅费力的把她拉了上来,自己也有些精疲力竭的坐在地上,他抬头看向刺眼灯光后的江行,看不清他的脸色,轮廓似与身后黑峻峻的山林融为一体。 “你疯了,这是学校!” 谭琅既震惊又气极。 江行淡淡道:“我做什么了吗?” 江行说完移动手机,将刺眼的白光打在高琪琪身上,她上来后跌坐在路边,浑身湿透,一场生死之间的感受,仍心有余悸,江行光打过来,她害怕的往谭琅身后躲去。 江行轻笑一声:“高琪琪,我刚刚对你做什么了吗?” 高琪琪缩着头,不敢回答,江行晃了晃手机,灯光荡了荡,声音冷沉:“听不见我说话?” 高琪琪打了个冷颤,抖着声音道:“没、没有。” “听见了吧,她刚刚是自己掉下去的。” 谭琅:“……” 江行又将光照在谭琅脸上,至始至终,谭琅都不曾见到过他的脸色,只看得见他一身白衬衫黑长裤的朦胧融在夜色中,谭琅见他转过身,直接走进了山里,连忙站起来喊道:“江行,你去哪?” 回应他的只有丛林中影影绰绰的白光,浅浅摇晃。 第34章 “我想委托你帮我调查一个女人。” 五光十色的灯光闪耀下,年轻男女晃动着身体回应音响的声浪,卡座酒杯碰撞的左拥右抱间,一派纸醉金迷的人间天堂。 江行穿过一片嘈杂,绕进酒墙华美灯光设计的吧台内,陈泽正在台面上调酒,恍惚间看见白衬衫的少年进来,还以为是什么顾客瞎走进来了,定晴一看,是江行。 三哥叫来看场子的。 他实在不懂一个少年能看什么场子,其实细细琢磨,他就是三哥叫来盯着他们的而已。 到底是代表三哥,陈泽朝江行打了个招呼:“阿行来了。” 江行点点头,走进来没看到邓宇,吧台有两个调酒师,不然晚场忙不过来,眼下只有陈泽在这里,他淡淡问道:“泽哥,宇哥呢?” 说起这个陈泽也有些火气,最近邓宇三天两头生病,吧台就他一个人忙活,这个邓宇是来京市招的,三哥在他还能规矩点,三哥一走就懒散起来,看到又是半大小子替三哥看场,更是不放在眼里。 “他说身体不舒服,没来。” 江行点了点头,什么也没说,陈泽意外朝他看去,见到他目光看向吧台,一个男人东西张望着正捂着未喝完的酒杯,指缝间落下一颗白色药片,晃荡酒杯的时候感受到有人注视。 抬眼看去,酒墙柜前,一个长相出众的少年目光冷淡地看着他,男人警告似的瞪了他两眼,移开目光。 就这一会功夫,陈泽把调好的酒递给旁边的客人,一个妆容精致打扮时髦的年轻女人从左侧卫生间的走廊暗道出来坐上吧台,男人附耳和她说了几句,女人咯咯笑起来,男人把酒移到她面前,女人毫无警惕的喝了下去。 陈泽:“……” 他回头看去,少年靠着酒墙,至始至终面色冷漠的看进眼里,他见惯夜店这种手段,没想到少年的冷淡更让他惊讶,他以为他会像初入夜场的他一般,有恻隐之心,没想到他毫无怜悯。 其实,先放松警惕不在乎自己的人又有什么值得怜悯的呢? 江行抬头看了看酒墙角落的红光摄像头,收回视线,走到陈泽身边说:“泽哥,你告诉宇哥,明天不用来上班了,重新招人吧。” 陈泽手上动作一顿,江行抬手拍了拍他的肩,笑了笑,轻声说:“就说是我说的。” 其实这家夜店真正管理的人是陈泽,大部分事务都是他管,而负责人是刘越,只有陈泽解决不了的事他才会出手,眼下邓宇仗着和他关系还行,偷懒耍滑他不好出手,那就只有江行来担了,毕竟他就代表三哥。 陈泽懂了他的意思,随即点了点头。 --- 隔天上午。 市中心某咖啡店,司倾推开门,梁月跟在她身后进来,司倾扫视了一圈看到了靠窗戴墨镜的男人,这应该就是梁月那些三教九流朋友推荐的私人侦探了。 梁月顺着她视线看过去,手肘碰了碰司倾,朝戴墨镜的男人使了个眼色道:“是他吗?” 司倾又环顾了一圈,“戴墨镜的不就是他一个吗?” “那应该是。” 梁月朝着那个男人的位置走了过去,叶浩虽然戴着墨镜,但是一直望着门口,眼见一个清丽脱俗的年轻女人推门进来,眼眸亮了亮,紧接着后面又跟着一个,两人气质不同,但都很漂亮。 见她们进来东张西望一会,盯着他不知道说些什么,暗道这两个不会就是他今天的客人吧? 正这么想着,后面进来的那个女人径直朝他走过来,问道:“叶先生?” 叶浩点了点头,还真是找他的,梁月赶忙向后招手:“阿倾,就是他,快来。” 叶浩心下明了,看来今天的主角就是昨晚和他联系的叫司倾的女人了,可惜啊,长这么漂亮,居然也能被辜负,真是瞎了眼啊。 司倾和梁月自然不知道面前人已经百转千回,两人在他对面坐下,叶浩倒是很有礼貌道:“两位喝点什么?” 梁月大方道:“我们不挑,什么都行。” 叶浩招来服务员点了两杯拿铁,然后正对他们,取下墨镜,露出一双精明的眼睛,问向司倾:“司小姐,是想我调查你丈夫吗?” 司倾:“?” 梁月:“?” 两人对视一眼,随即笑出了声,叶浩不懂她们笑什么,有些云里雾里,梁月敲了敲桌面,笑意未退,“哎,叶先生,我俩可是单身女性。” 叶浩:“……” 叶浩来回看了两人几眼,就说嘛,这两人看着还很年轻,结婚也太早了,等等,没结婚找他干嘛,难道是? “难道是调查男朋友?” 叶浩下意识脱口而出。 梁月又笑出了声,脸都有些笑僵了,解释道:“叶先生,我们也没男朋友。” 这下叶浩疑惑了,不解道:“那你们找我干嘛?” 服务员端上来两杯拿铁,司倾对梁月摇了摇头,梁月才止住笑端过拿铁喝了一口,司倾对叶浩认真道:“我想委托你帮我调查一个女人。” 叶浩更疑惑了,没老公也没男朋友调查女人干嘛,不过也在他业务范围之内,于是叶浩点了点头,问道:“然后呢?要调查她哪方面?” 司倾低头从包里拿出一张照片放在桌上,推到叶浩面前,“这个女人叫蓝曦,曾经是w市湖岭县三水镇人,我想让你帮我调查她,曾经有没有捡到过一个女婴收养,在哪里收养的?” 叶浩:“?” 他拿起照片,仔细端详了会,觉得这玩意有点难,一个人以前的事错综复杂,互联网又不发达,还是收养女婴这种事,但是收养的话收养登记机关应该有记录,但这玩意也侵犯隐私啊…… 司倾见他看着照片,脸色变幻莫测的沉默,和梁月对视了一眼,梁月摊了摊手,司倾也觉得这有点难,于是温声解释道:“叶先生,你就尽量帮我查查,实在有困难查不了我也能理解,钱也不会少你的。” 叶浩扣了扣额角,抬起眼来,看见面前这双漂亮眼睛中含有希冀,他实在不忍心破灭她的那点期待,内心叹了口气,缓缓道:“那…我试试吧。” 第34章 “再说,现在可流行姐弟恋。” 面前的两个人已经走了,叶浩喝完一杯咖啡略显忧愁的走出了咖啡厅,这算什么事啊?他一个查人夫出轨信手拈来的高手跑来接这档子棘手的麻烦事。 真是美色误人啊。 叶浩这么低头想着险些撞上一个身影,他抬头一看,面前站着个一脸冷肃的西装男人,正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叶浩:“……” 半个小时后,叶浩又被带到了另一家咖啡厅,坐在一个漂亮中透着高贵知性的女人面前。 半个小时前,西装男人一句“我家小姐有请。”,他就被莫名其妙的带到这里,他扣了扣额角,小心翼翼问向面前气场强大的女人:“小姐,你是请我调查人夫出轨的?” 邱时音闻言冷冷扫了他一眼,她这个妹妹怎么想的?找这么个玩意能调查到?叶浩见她扫来嫌弃的一眼,顿时掩头假意清咳两声,完蛋,又猜错了。 他正低头着,面前的女人开口了:“刚刚司倾是不是叫你调查一个叫蓝曦的女人?” 叶浩抬头,上下打量了她两眼,他可是有职业操守的,客人隐私怎么能随意透露,便警惕道:“你是谁?客人隐私我可不能随便透露。” 邱时音轻笑了一声,拉开拉链,从包里掏出一个信封扔在他面前,叶浩连忙接过来一看,红票子,顿时喜笑颜开,急忙点头道:“对对对,是调查一个蓝曦的女人。” 邱时音嗤了一声,就这点职业操守? “总之,她要调查的事情你不用调查了,时机成熟我会告诉你怎么做,如果她问起你调查进度,你就随便敷衍过去。” 叶浩收好信封,抬起头敏锐的捕捉到关键信息问:“怎么做是什么意思?” 毕竟他是因为她眼里的希冀才接下,如果实在调查不了,他也不想欺骗人家,面前这个女人说告诉怎么做,谁知道她要表达什么意思。 邱时音转过眼看着他,平静道:“怎么做的意思就是她想调查的事情我全都知道,到时候我会告诉你该怎么告诉她,懂了吗?” 叶浩瞪大了眼睛,还有这好事?这天上掉下来的馅饼哪里有不接的道理,叶浩识趣道:“懂了懂了,听您的听您的。” --- 梁月用刀叉滚了一圈意大利面,还没送进口,手机就定格在京大论坛里一张图片上,眉目挑了挑,她抬头一看,司倾低头望着眼前意面丝毫未动,思虑一瞬,随即将手机反伸在司倾面前,故作惊讶道:“哇哦,这是谁啊?阿倾,你快看。” 司倾被她惊讶的语气吓到,抬起头来,见她朝手机使眼色的模样,笑了笑,眼神不自觉移向屏幕,眉梢顿时舒展开来。 那是一张抓拍图片,阳光照耀下,少年着一身白衬衫黑长裤,单肩挎着黑色背包,微微低头看着手机走在校园道上,干净突出的气质与周围人群强烈分割开来,仿佛自带一层壁垒。 梁月摇了摇头,收回手机啧啧啧道:“你这弟是真帅啊,要不是你弟,我都想下手了。” 司倾知道她是在开玩笑,却假装敲打道:“阿月,你可不能打他的主意啊。” 梁月装听不见,故意逗他道:“怎么不行,咱们不是才大他四岁吗?”顿了顿,她又嘿嘿嘿笑得狡黠:“再说,现在可流行姐弟恋。” 说完一口把意大利面送入口里,司倾一时语塞,对梁月再次警告道:“总之,你不准打他主意,他还小。” 梁月咀嚼的动作一顿,嘴角抽了抽,不会只有她以为他那个弟弟是个单纯的货色吧? “行行行,我不打。” 梁月见她开始吃面了,心情应该好了不少,趁机说道:“我们一会去买衣服吧?秋天要来了,听说ELL上新款了,我们去看看。” 司倾想了想,点点头道:“行,不过阿行在学校里,下午得早点回去陪他吃饭。” 说完司倾又想到江行穿的那件衬衣,她认得出,是她外婆没做完的衣服,最后是她补线,想到此,司倾从包里拿出手机,打开微信给江行发了个消息。 “阿行,今天中午不能一起吃饭了,乖乖和室友去吃。” 上午最后一节课,江行没睡,台上地中海教授已经声音一升一降的讲了一个小时了,每低音讲一句就要来一句高音冲刺,睡觉就像过山车,一不注意就被吓一激灵,他索性不睡了,刚掏出手机,就看到了司倾发的消息,眼眸瞬间暗了两分。 难道又是去找沈承吗? 他收拢手指摩挲了下虎口,那个像姐姐的女人一直没来找她,这么沉得住气还是性子弱的受得住气,这都刺激不了她吗? 不能急。 江行指纹解锁屏幕,进入司倾的微信聊天界面,他现在不能随意用自己在姐姐心里的份量让她不要跟着沈承,否则那天被打的场景很难不会出现,看似蓝曦用他要挟司倾,其实也是要挟了他。 他手指在聊天框里点了点,最后发了句:“姐姐下午回来吗?” 司倾也正刷着手机,江行回复的消息跳出来她就点进去回了个“嗯。”,想到那件白衬衣,她又输入道:“今天怎么穿白衬衣了?” 现在只是昼夜温差大,中间有几个小时还是热的。 白衬衣? 江行今天确实穿的还是昨天那件,不过她是怎么知道的,于是回复道:“姐姐是怎么知道我今天穿的白衬衣?” “你梁月姐刚刷学校论坛看见的。” 刚刚? 江行眼睛亮起来,这么说,她现在是和梁月在一起了? 江行高兴了。 他当然不可能把穿白衬衣的真实原因告诉她,想了想,输入道:“姐姐,你信吗?其实我防晒。” 司倾看到她的回复笑出了声,过了两秒江行又发过了一条消息,“骗你的,开始入秋了,偶尔有点冷。” 也是,一会正好给他买点长袖。 张冬冬似乎已经掌握了江行的节奏。 如果下课江行跑的不快,那么他一定没事,甚至还会一言不发的和他们一起去吃饭,比如今天,他就不快。 一下课,他就动作略显迟缓的把书放进课桌里,张冬冬看在眼里,连忙朝江行旁边的谭琅使了个眼色,谁知谭琅当没看见似的,冷着一张脸先走出后门。 第35章 “你说的对,我不可能一直赌赢,赌输了我也认。” 张冬冬瞪大了眼睛,眼神询问陈树玉,平常不是都是他叫江行一起的吗?他今天怎么了? 陈树玉摇了摇头,江行站起来,转身走了出去,张冬冬和陈树玉连忙跟上,谭琅在前面走得慢,张冬冬几步上去拽着他手腕:“你今天咋了?搞宿舍分裂啊?” 同班级的同学从旁边走过,眼神时不时瞟向谭琅和江行,经过昨晚晚自习,他俩和高琪琪就被人添油加醋描述成了同室友看上一女的狗血三角恋情迅速传播,可今天一早,高琪琪来上课时整个人像被吓傻了一般有些魂不附体,一提到江行就急忙撇清说他们毫无关系,仿佛江行是什么瘟神恶煞,避之不及,这可不像高琪琪啊。 不过如果不是狗血三角恋,这谭琅一脸不理江行的样子又是什么情况?难道他是单相思高琪琪? 别说,张冬冬也有这个想法,左右看了看凑到谭琅耳边小声问:“谭琅,你不会真看上高琪琪了,给江行甩脸色吧?” 谭琅嘴角一抽,扫了眼周围时不时瞟过来的探究目光,有些无语,他脚步一停,转过头去,不巧和后面的江行目光对上,他还是一贯的冷淡,冷漠到骨子里,天生的无情。 张冬冬一见谭琅停下来,脸上如释重负:“对嘛,咱们都是室友,一起走一起走。” 两句话的功夫,江行和陈树玉就走了上来,四人一路朝宿舍方向的食堂走去,江行本来就很少和他们说话,眼见谭琅不开口,这四人队伍更是萦绕一股寒凉之气,张冬冬为了缓解气氛,笑问道:“明天就放长假了,七天呢,你们回家吗?” 陈树玉淡淡答:“我家有点远,就不回了。” 张冬冬点点头,又问向谭琅和江行:“谭琅,江行你们回吗?” 谭琅:“看情况。” 本来他中秋就回了一趟,长假看情况。 谭琅一说完,张冬冬又看向江行,他没有立刻回答,张冬冬已经习惯了他有时候的一言不发,也没真指望他回答,没想到两秒后他淡淡吐了两个字:“不回。” 谭琅看了他一眼,依旧没说话。 张冬冬问完这句话一直到食堂也没开口了,四个人安静的吃完饭走出食堂大门时,正午的阳光晒得热人。 江行一直走在后面,下阶梯时谭琅回过了身,挡住他的去路,张冬冬和陈树玉回头,谭琅往后一扬手,淡淡道:“你们先回去,我和他有话要说。” 两人对视一眼,还是别掺和的好,脚步匆匆地走了。 江行看他一脸冷肃的模样,蹙眉道:“你要说什么?” 他不认为他们之间有什么好说的。 “你过来,这里晒。” 江行:“……” 谭琅说完朝草坪旁的树荫下走了过去,江行没有立刻跟上去,想了想,最后还是克制了一走了之的冲动走了过去。 他一过去就直接往树下的红木长椅一坐,斑驳的光影打在他的身子,晃晃悠悠,他望着站在自己面前的谭琅,漫不经心道:“你要说什么?” 谭琅面无表情地盯着他,语气微冷:“你是疯子吗?” 他字音咬的很重,有几分克制的怒意。 江行闻言平静无波,只是顿了两秒,云淡风轻道;“我是啊,然后呢?” 谭琅承认,这种一拳打在棉花上软绵绵的感觉,真的更能让人上火,他终是克制不住怒意爆发道:“你怎么可以拿生命当儿戏,你知不知道,昨晚那种事要是她出了事怎么办?就算她没有事,如果没有被你吓住,回来告你故意伤害你怎么办?处理事情有很多种方法,你一定要走极端吗?江行,你就这么不在乎你自己,你的人生吗?” 谭琅越说越气,他怎么也想象不到,他们明明只是十八岁的少年,风华正茂,人生无限美好,可江行仿佛坠在黑潭里,行事荒唐,居然连生命都可以拿来戏耍,对自己的人生无所谓到这种地步。 江行看着他发泄一通,缓慢站了起来,语气依旧平静:“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谭琅冷笑:“你做事靠赌吗?你就会一直赌赢吗?” 江行点了点头,毫不在意:“你说的对,我不可能一直赌赢,赌输了我也认。” 他绕过谭琅准备离开,谭琅却冷静了下来,叫住他:“江行,我知道你不是一定会让她有危险,可是你的方式有问题,会给你带来不可计量的后果,你明白吗?” 江行轻笑了一声,转过身,看着同时转过来的谭琅,有些讽刺道:“谭琅,你以为你是谁?” 谭琅没在意他的讽刺,直视他的眼睛:“我拿你当朋友。” 江行顿了顿,仿佛看出了谭琅眼里的认真,却无情道:“我不需要朋友,我们只是简单的室友,仅此而已。” 谭琅笑了,语气很轻:“不需要朋友?只需要司倾姐就够了吗?那她知道你原本是什么样子吗?” 江行神色一冷,语气冷沉:“你说什么?” 谭琅一字一句道:“我说你如果再极端下去,你就会失去她,你敢把你自己的另一面展现在她面前吗?你敢告诉她你的心思吗?你能一辈子伪装吗?” 江行眸光深暗起来,脸色阴沉,他还真说对了,他确实不敢。 第36章 “那姐姐不管以后发生什么事你都不会离开我吗?” 司倾和梁月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回到宿舍,整理衣服的时候梁月见司倾把给江行买的衣服拿出来整理,整整四套秋装,衬衣到毛衣,休闲裤到牛仔,外带一双运动鞋一双板鞋,全是名牌,而她自己,只在梁月软磨硬泡下买了一件风衣。 梁月惊呼于司倾对江行竟然好到地这个地步,明明没有什么血缘关系而已,不由得斜靠着衣柜感叹:“我发现你对江行真的好到发指啊,阿倾,你对司南都没这么细微吧。” 司倾头也没抬,手上不停折叠着衣服,缓缓说道:“那不一样,司南从不缺人照顾,阿行没有母亲。” 梁月点了点头,没多问,一个没有母亲的孩子缺乏照顾,生命里突然闯入一个姐姐对他好,他对她亲近依赖也是正常的吧,梁月一直觉得江行对司倾让他有一种怪异的感觉,但又不愿往那方面去想,现在想想,一个对自己这么好的姐姐,亲近也是正常的。 虽然她还是有那么点说服不了自己,毕竟这个弟弟给她的感觉不是一般人,总让人有些忌惮,她摇了摇头,甩掉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想问司倾关于长假的打算,但一想,她现在处境不乐观,还是算了吧。 没一会儿,江行打来了电话。 司倾提着四个纸质袋下楼出宿舍门,江行远远看见,虽有些不明所以,但已经小跑了过去,想接过她手中的袋子,不让她提东西。 司倾却直接递给了他,柔声道:“这是给你买的。” 江行眉梢一挑,有些意外,笑着接了过来,低头打开一看,都是衣服裤子鞋子什么的,内心暖流淌过,少年合上袋子,抬头看司倾的眼里笑意真挚:“姐姐,你对我最好,以后我也会给你买所有最好的东西。” 司倾笑了笑,转身往前走,认真说道:“我不要你买什么,只要你乖乖的就好。” 她从不希望什么报答,只希望他如同这世上的平凡人一般,乖乖读书,立业成家,一生顺遂,平安喜乐,那就是最大的宽慰了。 有些人终其一生,都没有实现这个平凡的愿望。 而江行听到这“乖乖”两个字,抬脚跟上的身形微微一顿,随即装作若无其事并肩问道:“姐姐,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不乖的一面你会不再对我好吗?” 你会离开我吗? 司倾有些疑惑:“什么叫不好的一面?人本来就有很多面,好与不好很难定义啊,阿行。” 江行知道自己遮遮掩掩的试探是解释不通的,好与不好不是定义,而是界线,他不在这里死磕,拐着弯问道:“那姐姐不管以后发生什么事你都不会离开我吗?” “嗯---” 尽管知道这或许是少年心性一时兴起的问话,司倾也从不敷衍,她认真思考了一会,人不能保证一定会留在谁的身边,因为人生是未知数,而现在她的人生更是一片乱麻,又怎么敢保证呢? 可是他才十八岁,司倾不忍心伤他的心,说什么大道理,因此还是那句棱模两可的话:“阿行,我尽量。” 江行笑了笑,掩下眸底暗淡的底色,随即一股决然盘旋而起,眼底更是幽暗几分,他绝对不能让她离开她,哪怕,哪怕真的用极端的方式。 --- 江行去上晚自习以后,司倾往美术院画室的方向走去,忽地觉得江行这两天晚上有些不太对劲。 细细想来,司倾琢磨出来了,他一直是一有时间就会很黏她,但是晚上下了晚自习的这段时间却没提过要来找她,想来是和室友或许交到了什么新朋友一起玩吧,这样也好,他本该有自己的新生活。 背后的夕阳挂在天边,霞光万丈,司倾踏进美术院敞开的玻璃大门,手机铃声在包里响起,她从包里掏出手机,眉头蹙起,是沈承。 将近两天没联系她,怎么这是要开始折磨了? 周围有学生擦肩而过,司倾转身出去,边往花坛边走边划拉接听,沈承一声冷笑的嘲讽从听筒里传来:“怎么,不想接我电话?我还以为你多硬气,这不还是接了?” 司倾闭了闭眼,深呼吸一口,不理会他毒舌的攻击,但语气也不好:“有事你就说。” 这么凶? 本来想问问他脸好了没的沈承把话憋了回去。 他语气硬邦邦道:“明天下午不是开始放长假?你在门口等着,我来接你跟着我去外地。” 司倾眉毛拧得更深,没有立刻回答,沈承似是察觉她的不情愿,威胁道:“还是说要我让司太太给你打电话?” 司倾有些咬牙切齿道:“我有时候觉得你足够幼稚。” 沈承语气有几分散漫:“好啊,我不给你妈打电话,你听话吗?” 司倾沉默了,沈承轻笑了一声:“司倾,这不是幼稚,这是你抗拒不了的方式。” 语音传来急促的“嘟嘟嘟”几声,沈承从耳边拿下,司倾已经挂了电话。 他气得哼了一声,脾气还真硬,不过想到司倾迫于蓝曦的压力还是会跟着他,他心情又好了起来。 落地窗外,天际霞光还未褪完,别墅内已经灯光通明,沈承有些百无聊赖的玩着手机,同时跳出三条备注为“方梨”的微信消息。 沈承本想划开,看到最后一句“你来吗?”点了进去。 一个聊天界面往上全是方梨单方面给他发的消息。 “你来吗?”上一句是:“过两天我生日。” 沈承面无表情打了两个字:“没空。” 随即发送了出去。 --- 江行并没有去上晚自习,昨天如果不是为了整治高琪琪,他也不会晚上出现在教室。 他见司倾去了美术院方向,转身回到了宿舍,换了一套司倾给她买的衣服后,把白衬衣仔细洗干净才出了学校。 他到十三区酒吧街口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可城市早已华灯四起,霓虹璀璨。 酒吧街更是灯光流溢,路上出现了不少年轻潮流男女的身影。 江行融入来来往往的人群中,朝sauce的方向走去,突然面前窜出一个人影,他脚步一顿,往后退了一步,看清了挡住自己去路的人。 第37章 “你是说孩子?!” 男人高瘦,五官长的也算标致,是sauce的前调酒师邓宇,此刻正一脸戾色的盯着他。 江行笑了笑,语气冷淡:“是宇哥啊,有事吗?” 邓宇沉声道:“陈泽说你让我不要来上班了?小子,毛都还没长齐就拿着鸡毛当令箭了?也不掂量自己几斤几两!” 他后半句话声音颇高,引来周围人好奇的目光,不由得看向这个俊美又干净的少年。 江行没理会他的羞辱,反而一本正经开口:“你不知道我们的规章制度是旷工超三天属于违反管理制度,可以辞退的吗?你不想来工作,我刚好满足你,有问题吗?” 邓宇自知理亏,却又忍不下这口气,强硬辩解道:“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我不舒服休息两天怎么了,再说什么时候轮到你爬到我头上撒尿了,三哥都还没发话。” 邓宇最近认识一帮富二代,因着对京市酒吧夜店的熟悉带着他们到处玩嗨,这才见识到什么叫有钱人的挥金如土,玩到自己工作都不顾了,莫名觉得自己身上沾染了高人一等的气势,一听陈泽说江行让他不要去上班了,整个人火冒三丈,一个臭小子,居然也爬到他头上耀武扬威的,怒气冲冲的就在这里守株待兔。 非要给他点颜色瞧瞧。 江行没理会他的辩解,故意问:“你要三哥说话发话吗?好啊,我这就给三哥打电话说你旷工的事情,让三哥发话吧。” 邓宇心下一慌,江行他不怕,可刘越一身匪气,一看就是狠角色,他怕的要死,被他知道还得了。 眼见江行低头正要去掏手机,邓宇慌的一把过去反抓住他的右手腕抬起,江行脸色一冷,邓宇脸上怒火中烧,大吼道:“你个臭小子,早他妈看你不顺眼了,看我今天怎么收拾你!” 说完一拳朝江行脸上抡过去,人群中爆发尖叫。 千钧一发之际,江行甩开被桎梏的右手,一个回旋转身,一脚朝邓宇的背踹了过去,邓宇落了空,顿时大惊失色,直直扑倒在地上,“嘭”地一声,脸砸在地板上,下颌骨被震麻,疼痛袭满全身。 他哀嚎了两声,骂道:“江行,你他妈的!”,气的双手一撑地要站起来,突然感觉脊椎骨一沉,他又扑了回去,江行已经一脚踩在他背上往下压,语气森然:“你再骂一句试试。” 少年声音冷的让人发颤,让邓宇有些忌惮。 他趴在地上,被人踩在脚下的狼狈被周围的人看了个透,咬着牙气愤道:“你给我等着!我不会放过你。” 少年笑了一声,无所谓道:“那就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他脚下一松,邓宇立马爬起来转过身,江行一脸无畏的站在他面前,他不敢再贸然出手,指着江行抖着手指道:“给我等着。” 说完转身在一众目光里跑了。 江行冷冷转过身,没理会周围投射过来的目光和谈论声。 才走出两步,背后传来一道娇弱的呼喊。 “江行。” 他转过身去,方梨站在后面三步开外,背后酒吧街的灯牌一家家闪亮。 --- sauce四楼办公室内,江行从立体透明冰柜里拿了两瓶矿泉水,一瓶放在方梨身前茶几上,一瓶站着拧开瓶盖,喝了两口,随后坐在方梨对面的单人沙发里。 他看着对面这个娇弱的女人问:“想好了?” 方梨有些小心地点了点头,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对面少年平白有一股比沈承更让他忌惮的气势,哪怕他穿的干干净净,容颜冠绝,也掩盖不了这从骨子透出来的压迫。 方梨点了点头后,轻声问:“你之前说能让沈承身边的那个女人是真的?” 江行往后一靠,垂眸看她,语气冷淡:“在我们做这个交易前,你应该先搞清楚你来找我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方梨一愣,随即眼睑一垂,眼里流露出不甘,愤恨,还有不舍。 去年她和沈承在一家私人会所的走廊相识,那时的方梨刚毕业,为了一部戏的小配角去陪导演及投资方喝酒,为了角色,这种酒局在圈内司空见惯,而初入娱乐圈的方梨还未适应,被灌了不少酒,但脑子仍然保持一丝清醒,她借口要出去上卫生间时离开,不料被一个在场的投资方尾随出门,以角色要挟强行要把拉去的私人房间,方梨惊慌之下挣脱逃跑,竟撞上了一个男人的胸膛。 那男人冷峻桀骜,盯着她看了几秒,投资方追上来时竟对他毕恭毕敬,方梨知道男人绝不简单,乞求让他救救自己,男人似笑非笑道:“如果你做我的情妇,我可以救你。” 自此,他就成了沈承的情妇,也得到了不少资源和好处,她知道他这种人身边不止一个女人,可是待的最久的却是她方梨。 曾经她也以为他对自己起码有几分感情,可直到看到那个叫司倾的女人她才知道,自己居然只是个替身。 怎么会不愤恨? 而且自从司倾出现,沈承再也没找过自己,她用生日试探他,等到的仅仅是一句“没空”的打发,犹记得去年,她的生日他不仅应约而来,还送了她一条华丽璀璨的钻石项链,她怎么甘心? 方梨强烈的意识到,司倾的出现意味着她在沈承的身边已经走到终结,她怎么舍得? 于是她缓缓抬起头,毅然道:“我要让他留在我身边。” 江行轻笑了一声,话说的直接,“你是不是没有搞清楚?就算你和司倾有几分相似,但你也终究是其他女人,在沈承这个人面前,也只是随意丢弃的存在,凭你这个人,能留的住他?” 方梨脸色一僵,随即感觉脸被人打了一巴掌,有些火辣辣的,他说得对,凭她这个人,怎么会留得住沈承,一直都是沈承想起她她就会巴巴去而已。 她沉默下来。 少年站起身,走向办公桌时说了一句:“好好想想,在你身上能有很大几率拴住沈承的情况是什么?” 方梨蹙起了眉,她身上?她身上能有什么拴住沈承的东西?爱、钱、能力、学识、性格都不可能,床上功夫也不大可能,可是除了这些她还有什么? 她有些挫败的低下头去,看着雪纺衣因坐着起了褶皱的布料,电光火石间,她似想到什么猛然抬头看向江行,惊愕道:“你是说孩子?!” 黑发少年背靠金花梨木桌沿,一手拿着白色的纸质策划稿,一手随意翻开一页,神色波澜不惊,清冽的声音响起:“那你就给他生个孩子吧。” 他看着纸张上黑色的字体模糊起来,姐姐,如果真要被迫嫁入沈家,你受得了这样的屈辱吗? 第38章 “是沈承吗?” 每每放长假前班级里都会有一阵的兴奋躁动。 七天的长假,班级里从早上开始就有学生拉着行李箱来上课,原因在于下午刚好没课,学生上完上午的课就可以直接走了,这可把学生们兴奋不得了。 最后一节课大部分学生更是按耐不住归心似箭的急迫心情,压根没心思听讲台上老师讲什么,底下总有一些轻微的躁动音。 张冬冬更是如此,就盼着黑板顶上的时钟走得快点,不自觉才抖了两下腿,陈树玉就一记冷眼朝他甩过去,他立马并拢不动了。 这课桌是连排的,他这一抖,整排都跟着有动静,眼见无法用抖腿排解焦灼,张冬冬低下头,朝陈树玉小声问道:“你真不回家啊?就住宿舍七天?” 陈树玉点了点头。 他撇了撇嘴,又朝江行旁边的谭琅问:“谭琅,你呢?回不回?” 谭琅摇了摇头,张冬冬嘿嘿笑了两声:“正好,你和树玉一起住宿舍。” 谭琅看着讲台道:“我不住宿舍,住我姑妈家。” 江行闻言眼睫动了动,张冬冬又撇了撇嘴,小心翼翼道:“行哥,你呢?” 张冬冬问完才觉得有点傻逼,江行晚上都不在宿舍,当然不住了,话说江行晚上不住宿舍,住哪,他们也好奇,但不敢问,张冬冬这么想着,江行突然淡淡回了一句不搭边的话:“我兼职。” 谭琅侧过头看了他一眼,兼职? 难不成他晚上没回来都兼职? 张冬冬嘴角抽了抽,他还兼职吗?就今天一身价值不菲的名牌还兼职?他扣了扣额角,“哦”了一声,不再多问。 --- 下课铃响了后,美术院大部分学生已经走光,第二画室只剩梁月和司倾两人。 梁月终于两天完成了一幅油画,颇有成就感,想到明天放假,还是没忍住问正在画布前上色的司倾。 “阿倾,七天长假,有什么打算?” 司倾手微微一顿,这一块的殷红色加深了一分,她继续上着色平静道:“昨天沈承给我打来电话,让我今天下午跟他去外地。” “什么?!” 梁月惊讶的同时,门外的一道修长身影骤然停在原地。 梁月气愤道:“我看他就是仗着眼下司家要攀结沈家这件事来胁迫你,这个狗比。” 她一句骂,让司倾笑出了声,司倾看她来了火气,安抚道:“没事,横竖他也不会对我做太出格的事,况且他这样让我跟着,正好迷惑我母亲以为他真会跟我联姻,不正好有更多的时间查我的事了吗?” 梁月知道她说的是找亲生父母这件事,但这件事很悬,梁月不忍心破灭她的希望,却又不得不认真问道:“阿倾,如果查不出呢?” 司倾放下画笔,垂下眼眸,微微叹口气道:“那就只能认命了。” 什么认命?认司家的命?梁月有些不赞同,急着出声:“可是---” “姐姐。” 话被打断,司倾和梁月朝门口望去,少年逆光站着,一身清新的天蓝衬衣牛仔裤,衬得冷白皮更加显眼,一双弧度漂亮的眼睛笑意蔓延。 江行显然是来找司倾吃午饭的,梁月习惯性不掺和,对着司倾叮嘱道:“沈承他虽然不能拿你怎么样,但是你可千万不要受他的气啊,该怼就怼死他。” 司倾笑了笑,“放心吧,我心里有数。”顿了顿,她明白了梁月的意思,好笑道:“今天中午这是又要强迫自己陷入创作了?” “哪能啊,我得劳逸结合。” 司倾明白她这是要出去野了,嘱咐她注意点安全,便朝少年等待的方向走去。 昨天沈承提起放假这件事,司倾才想起来,微信问了一下江行回不回家,他说太远还是不回去了,但眼下一想七天长假呢,她又关切的问了一遍:“阿行,你真确定不回去?七天长假也不短,也可以看看你爸爸。” 出来这么久总归是想家的。 江行知道她是关心自己,笑了笑道:“姐姐,真不回去,再说放寒假回去不是更好吗?” 好像是这个道理,司倾认同地点了点头,两人朝楼梯间往下走时,司倾突然想到上次带他去环球影城的事没有成功,而现在他多了几天假期正好有时间,不过自己又必须得跟着沈承去外地,想来也不可能真去七天,于是侧过头对江行笑着交代道:“那你先和司南玩两天,等我回来,带你去环球影城玩。” 江行原本见她陷入沉思,盯着她侧脸高挺秀气的鼻子想刚刚在门口听到的话,不料司倾突然侧过头,笑靥如花的脸跳进了他漆黑漂亮的眼眸里,少年语气里夹带着惯性的又不自然的回复:“好、好啊。” 司倾眉梢一挑,少年这一瞬间突然有些呆萌,她笑了笑,脚步未停,江行却放缓了脚步,跟在她后面,脸色慢慢冷了下来,良久,他清冽的声音在楼梯间回荡:“姐姐,下午没课,我在画室陪你吧。” --- 下午的画室只有零散几人。 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打破了画室的安静,江行原本靠着窗台望着校园道上的人影,树叶晃动的斑驳阳光下,少年长睫浓密,根根分明,黑曜般的瞳仁看不出情绪,眼见一辆通体漆黑的迈巴赫驶来拐过楼角,消失在眼里。 江行转过身,见司倾站在画架前拿起椅子上的手机,低眸一看,轻微蹙了蹙眉,随后划拉接听,沈承低沉的嗓音快速跳了出来:“我在楼下,赶紧出来。” 沈承说完本想挂了电话,突然想到什么又补了一句:“拿好身份证”,随后掐断。 通话中断,司倾从耳边拿开手机,有些无语,全程不到一分钟,沈承完全没给她开口的余地,而美术院门口外校园道上拉开车门下车的沈承勾起一抹得逞的笑,终于是我先挂了。 “姐姐。” 江行朝她走去,轻声问:“是沈承吗?” 司倾抬起头,对江行的问话闪过一丝疑惑,江行笑了笑,“中午听到了。” 司倾恍悟般点点头,中午江行出现在门口应该是听见了,她知道沈承很不喜欢江行,而江行尽管在她面前没有表达得太过强烈,但司倾也知道,他是不喜欢沈承的,但司倾把这种不喜欢归于他担心沈承对她这个姐姐有伤害的行为,眼下她摸了摸少年细软的黑发,安慰道:“别担心,我没事,我就是跟他出去有点事,等我回来带你去玩好吗?” 这哄小孩的温柔语气,倒让江行有些耳尖泛红,哪有不好的道理呢?况且他阻止不了。 他笑的乖巧,“好,我送你下楼去吧。” 司倾点了点头,转身拿包时又叮嘱:“对了,我也不确定我哪天回来,你就和司南一起……” “好了,姐姐。” 司倾话没说完转过身的间隙,少年两手握住她纤薄的肩膀,低头看着她接着说道:“这几天我会看着办,我会做点兼职。” 司倾瞳孔微张,下意识想到他是不是没钱了,江行仿佛懂了她的想法,轻笑道:“大学生体验生活项目,姐姐别担心,我有钱。” “真的?” 司倾有些不确定的问。 江行认真的点了点头,“我爸好歹是个开饭馆的,我哪会没钱,走吧,我送你下去。” 第39章 “那我就等着你,撕下我伪装的那一天。” 沈承等了几分钟,开始不耐烦,以为是司倾不情愿的故意拖延,正要低头解锁手机屏幕时,司倾和江行从美术院门口走了出来。 他瞬间眯起眼睛,面露不爽,虽然在司家如今局势下,他自信司倾逃不出她的手掌心,渐渐不把江行这种翻不起大浪的臭小子放在眼里,可一看见他在司倾身边就极度碍眼睛。 江行当然一眼就看到了校园道上背靠迈巴赫车窗的男人,在他冷厉的目光扫过来时,少年勾起唇,回了他一个挑衅的笑意。 沈承目光更冷,内心窜起一团火在烧,他倏地直起身,舌尖顶了顶后槽牙,又隐隐压了下去,够能耐这小子,再这么明目张胆的挑衅他,保不准哪天真给他真的给他点教训。 一见司倾走近,沈承直接忽视江行,对着司倾迁怒道:“你是腿瘸了?下来这么慢,不知道时间紧急?” 司倾:“……” 不就几分钟吗?这还算慢?司倾不知道他哪根筋又搭错了,一下来就被一通指责,顿时也火道:“我不知道!怎么了!” 沈承见她瞪起来的样子,仿佛全身刺猬都霎时立起,就等着朝他身上扎,自知理亏又讨不了好处,沈承平顺了口气道:“不知道算了,赶紧上车。” 说完侧过身去拉开后座车门,谁知司倾淡淡瞥了他一眼,对着身旁沉默不语的江行柔声道:“回去吧,等我回来带你去玩。” 少年面露纯真笑容,眨巴了两下漂亮的大眼睛,仿佛一只毛色纯白的可爱小狗,委屈道:“姐姐,这次不会失言了吧?” 司倾语气跟哄小孩似的:“嗯,不会。” 说完还摸了摸少年柔软浓黑的短发,温柔道:“回去吧,阿行。” 沈承:“…….” 真是受够了,沈承冷笑了一声,讽刺道:“司倾,你是不是眼瞎,你面前是个成年人,不是什么三岁小孩!” 司倾斜瞥了他一眼,淡淡道:“我就算眼瞎,和你有关系吗?” 沈承气的闭了闭眼,尽量忽视掉江行的存在,咬牙沉声道:“你赶紧给我上车。” “我走了。” 司倾对江行笑了笑,正欲侧过身朝车门走过去,江行上前一小步挡住她道:“姐姐。” “嗯?” 司倾抬头的瞬间,少年弯腰伸手将她抱在怀里,这是江行来京市第二次突然抱司倾,这次比上次抱得更紧,司倾直接被他抱拢过去,巴掌大的白皙脸庞抵着少年胸膛。 司倾:“……” 沈承瞳孔扩大:“?!” 司倾还在发懵的时候,沈承已经气的要暴走了,一个跨步上前抓住江行的一只手腕,往后反扣拉开,江行顺势松开了拥抱,连带着身体面向沈承,一双眼睛似笑非笑,沈承成功被激起怒火,语气冷沉:“江行,你够了。” 少年天真似的明知故问:“我怎么了吗?沈承哥。” 清冽的声音如山涧击石,好听之余透着丝丝凉意。 沈承被他叫的浑身起了鸡皮疙瘩,一把甩开他的手腕,力气不大,江行却往后边踉跄了几下,险些摔下台阶。 司倾一惊,连忙上去拉住他的手臂:“小心。” 江行顺势稳住身子,对司倾笑了笑,“没事,姐姐,我刚刚就是想到分开几天见不到,想抱抱你。” 司倾对他的抱没有乱七八糟的想法,眼下见他差点被沈承给甩摔下去,火气上来,回头怒瞪着沈承:“你这么没轻重?不知道摔下台阶有多危险吗?” 沈承:“……” 沈承气极,他用了多少力道他能不知道,这小子就是故意的,沈承懒得和司倾多说,上去用力拽紧她的手腕道:“你说得对,我就是没轻重。” 说完将她拉过来,强行塞进了车里,对着前面的司机道;“把门给我锁了。“ “嘭”的一声关上了车门。 沈家司机连忙上锁。 司倾气的连拍车窗,喊道:“沈承,你给我打开……” 沈承没理会身后的司倾,跨步上前挡在江行面前,江行冷冷抬眼看他,沈承讽刺道:“你不去当个演员真的可惜了。” 江行也不装了,神色冷漠,他慢条斯理地揉了揉自己的手腕,笑得挑衅道:“你不知道在姐姐眼里心上我真是个三岁乖巧温顺的孩子吗?你怎么能伤害我呢?” 沈承冷笑:“是吗?那我倒要看看你能装多久?” 他说完转身,眼睛瞥向窗内司倾那张清丽的脸时,江行的声音在后悠悠响起:“那我就等着你,撕下我伪装的那一天。” --- 1号,举国欢庆,大街小巷国旗飘扬,万里晴空之下,盛世安泰。 阳光透着飘窗照在床上冷白的少年身上,一阵电话铃声骤响,江行摸索着手机睡眼惺忪的划拉接听。 “喂?” 少年的声音带着没睡醒的沙哑,千里之外的三水镇上,百味餐厅门口,一个身材高瘦的中年老人扯着嗓子笑道:“儿子?还没睡醒呢?” 江行睁开了眼睛,长睫如扇,少年坐了起来,摸了摸鼻子道:“怎么了?爸。” 江长年佯装温怒:“你这个臭小子,放假不回来,过节也不给我先打电话。” “爸,我那还不是没睡醒吗?” 江行说着下了床,眼见飘窗外万里无云,一片蔚蓝天色,阳光正盛。 江长年听他这意思是,睡醒了就给自己打电话,高兴得一屁股往椅子上一坐,晒着太阳关心道:“儿子,卡上还有钱吗?” 江行有些好笑,开学之前江长年就给了他一张存了6位数的卡,这才一个多月,怎么可能没钱,也知是江长年关心自己,江行语气放软:“爸,放心吧,有钱。” 说完顿了顿,又道:“别太担心我,寒假我会回来。” “哎哎哎,好,我等你寒假回来。” 江长年回答的有些热泪盈眶,尽管江行不善言辞,心里还是有他这个老爹的,他高兴得多聊了两句才挂了电话。 挂了电话后江长年眉宇有些哀愁。 他知道江行一反常态从这偏远小镇考上京市是为了什么,他也曾从赤诚少年走过,不可能看不出自己儿子的心思。 可是他曾答应过他的母亲,这一生无需对阿行太多要求,只要他平凡的度过一生就好,于是把他从云川带到他的故乡。 如今,他孤身去到京市,也不知是好还是坏,江长年内心总有些不好的预感,港城那位一直在找…… 第40章 “做个交易。” 司倾没想到跟着沈承来的地方竟然是云川,她记得江行说过他在云川长大,云川也是国内一线城市,可司倾从没来过。 而沈承来此是参加一场巨大的商业晚宴,他如今开始接手家族事业,这种各路大佬露脸的晚宴百利而无一害。 至于为什么带上她,司倾理解为折磨,毕竟沈承从昨天到了云川后一个好脸都没给过她。 六点,沈承安排的造型师涌入司倾房间,对她从妆造礼服到发型捣鼓了一个小时后,司倾换上了一身露背的鎏金亮片礼服出了房门,沈承在走廊上等候多时,听到动静抬眼朝司倾看来,眼前闪过惊艳,她本官本就长的标致明艳,素颜时是清丽的感觉,一旦上妆,五官的美艳一下子被释放了出来,是极具冲击力的浓颜,让人无法从她的脸上移开。 沈承这么盯着她的时候,司倾有些不自在,回瞪了他两眼。 沈承:“……” 真是败坏了美感,不过倒有十足的冷艳,真是多变啊。 一个多小时,他们到达宴会地点,并不是私人宴会,不少出名的大佬都会赴宴,媒体可不会放过这场商业新闻的机会。 一见豪车停在宴会门口,不少摄影师就围拢了过来,沈承一下车,就有媒体认了出来。 “这是京市沈家的小少爷吧?” “还真是,沈家小少爷这是代表沈家来的。” “你们没听说过吗?沈太太从小溺爱这个小儿子,况且沈氏只有他一根独苗,沈氏可是他的。” “咦,他身边的女伴是谁?能被带着出现在这个场合,想必也不是一般人。” “想那么做什么?赶紧拍,这女人太漂亮,简直无死角。” 一堆摄影师扎堆抓拍时,司倾已经挽着沈承走上了台梯,这种场合不是耍性子的时候,司倾自然也配合着沈承,沈承似是感受到她的顺从,心情好了不少。 两人刚靠近宴会大厅正门时,后面又有一辆豪车停下,摄影师的镜头全部怼了过去,司倾好奇朝后看去,只见闪光灯下,一辆奢华的劳斯莱斯停在入口,车后座下来一身深黑色笔挺西装的中年男人,男人面容斯文英俊,可神情十分肃冷,气态优雅从容间透着威凛的压迫气势。 “这是港城傅氏掌权人傅怀瑾,” 沈承见她好奇,出声解释道,司倾望着那个摄影师簇拥着的中年男人,眉头微微一蹙,随即转过头,跟着沈承步伐边走边问:“傅氏集团的那个傅氏?” 傅氏集团是个庞大的商业家族,港城起家,生意遍布各国,据说当家掌权人傅怀瑾更是商业手腕狠辣,是天生的商业奇才,家族在他手里至今,早已举世闻名,可唯有一件他不得圆满之事,便是他曾在媒体爆料自己和前妻之子离散,至今从未找到,至于傅怀瑾那位前妻终究是谁,更是无从得知。 沈承听她这么问,意外的眉梢一挑,习惯性刺她两句:“你知道?我还以为你只会画画呢。” 司倾白了他一眼,一把甩开了他的手,朝前走进古典乐悠扬的大厅。 沈承“呵”了一声,竟是笑的有点无可奈何。 --- 江行走进吧台里。 因是过节,夜店比平时人多了不少,声浪和人潮碰撞在灯光里闪烁出明明灭灭的人脸光影。 陈泽见他进来,打了个招呼,江行叫了句“泽哥。”就走到吧台另一边暂时顶了调酒师这个位置,自从邓宇被辞,暂时还没有招到调酒师,吧台人多的时候,陈泽是忙不过的,江行就过来帮忙。 起初,陈泽以为江行不会调酒,但事实上他确实不会,然而他有个好脑子,陈泽讲一遍他就记住了,后面酒墙上的酒他两天全部认全,把陈泽惊到了。 直呼年轻脑子就是好用。 眼下,他已经开始上手了,吧台边围了不少年轻男女,眼见一个漂亮少年走进吧台,在后面华丽的酒墙灯光衬托下,少年骨相优越五官立体,挺拔欣长的身材如同置身于中世纪的梦幻宫廷,一举一动都显现出华贵的优雅,只是淡漠的脸上透着疏离。 让人有几分不敢靠近。 但一想到他是个调酒师,秉持着为顾客服务的宗旨,有美女便大起了胆子正欲开口说话,便见少年朝右边走了两步,突然伸手抓住了一个男人的手腕。 陈泽被江行这一出手吓到,抬眼看去,被抓住手腕的男人瞬时回头,正是之前在吧台下药的男人,江行抓住他的那只手正捂着酒杯,白色药片已经在底下分散。 陈泽有些疑惑,上次他不是没管吗?怎么今天…… 原本有些惊慌,但一看是那天看见他却没阻止的少年,男人面露不屑道:“臭小子,你干什么?!还不给我放开!” 江行淡淡瞥他一眼,随后向上指了指,男人朝上看去,吊顶上安装的监控闪着红点,少年语气冷淡:“跟我出来。” 几分钟后,男人走出酒吧,见少年靠在十三街区路灯下,神色冷郁,他几步走了过去,开门见山道:“你要做什么?” 有他的把柄却没有当场揭穿,显然有事要谈。 江行睨着他,平静道:“做个交易。” --- 司南1号在家被蓝曦盯了一天,2号终于可以出门了,连忙偷偷约上江行去京市最大的露天卡丁车俱乐部玩。 江行到的时候是下午三点,由工作人员引进赛场外休息棚里,放假期间,不少年轻潮流的男女都来此寻求刺激。 少年一出现,瞬间吸引不少女生的目光,但因其浑身透着生人勿近的高冷,没女生敢上前搭话。 司南已经跑了一圈,江行手臂靠着赛场护栏,看着赛道上卡丁车飞驰时,司南远远就看见那了张显眼的冷白皮,兴奋的加大油门冲过来,一个漂移过弯刹停在他侧边,后面还跟着两辆同时刹停的卡丁车。 司南下车取了头盔,冲江行笑道:“怎么样?来两圈比比。” 第41章 “东西带来了?” 江行对这些没兴趣,但见司南这么兴奋,也不好坏了他的兴致,点头道:“行。” 两人正说着,后面两辆卡丁车上的人也下车取了头盔,一个是谭琅,一个是张熙义,江行也没多问他们是怎么混在一起的,转身跟着工作人员去换了一身红白相间的赛车服出来,外面的女生顿时咋呼一片。 张熙义靠着护栏,见赛车服也被江行穿得酷的没边,对其他男生简直是降维打击,连忙朝司南竖了大拇指,笑道:“这哥们是真他么的帅啊。” 司南一瞬间被爽到了,得意道:“那是,也不看是谁兄弟。” 谭琅笑了笑没说话。 江行的出现本就引起不少女生的瞩目,眼见他们四个人要比赛,连忙围在护栏边一饱眼福,毕竟除了江行,这三个男生长的同样不赖。 趁四人整装待发期间,几个女生围拢着嘀咕。 “你们说,谁会赢?” “还用说吗?最帅的那个。” “那不一定呢,之前我看这三个技术也挺强的,特别是跟帅哥说话的这个。” “别猜了,开始了开始了,看看就知道了,反正我压大帅哥。” 旗手一声令下,同一条线上的四辆卡丁车猛地冲出去,车轮在地面划出刺耳的摩擦,护栏外有人开始尖叫。 四人刚开始速度相当,多次转弯就拉出了差距,江行和司南几次完美的弯道超车甩开两人,司南兴奋起来,油门一直踩得最大,他将卡丁车挨着江行的车摩擦,阻挡江行下一个弯道的速度,江行嘴角微勾,故意放慢了速度,司南油门太大一下子开到了江行面前,同时卡丁车挨着赛道最外面,眼见下一个弯道在即,司南来不及调整冲刺的速度,被江行轻松的漂移过弯超过,将他甩在了后面。 江行刚好从护栏处冲过,女生尖叫不停,少年在广阔的赛道朝司南扬了扬手。 “靠。” 司南笑骂了一声,连忙追了上去,最后一圈,在前的江行操作完美,司南是怎么也追不上的,毫无疑问,江行赢了。 少年停在护栏外,从卡丁车里下来,转过身时取下头盔,冷白皮的五官在阳光下精致漂亮,帅的耀眼。 司南下了车连忙上前故意朝江行胸口一锤,笑道:“靠,你不等等我。” 谭琅和张熙义也下车取了头盔,张熙义走上前道:“司南,这是比赛,让你平时自诩技术高超,这下翻跟头了吧。” 司南“切”了一声:“输给江行我没话说,你嘛,哪次不是被我甩在后面。” 张熙义有些不服气:“信不信咱俩在比比。” 司南被他一激,笑道:“来啊来啊,我看你这次能不能赢小爷。” 于是两人又再次戴上头盔,冲刺在赛道上。 江行没了兴趣,抱着头盔靠在卡丁车上看他俩小学生似的幼稚比赛,谭琅走到他身旁,目光看向赛场说道:“昨天表哥带着司倾姐去参加商业聚会了。” 江行眼眸依旧看着赛道上飞驰的卡丁车,淡淡反问:“然后呢?” 谭琅看了他一眼,沉默了两秒,说道:“那不是普通的聚会,看看热搜就知道了。” 江行这才收回眼神,扫了谭琅一眼,略带讽刺道:“那还真是多谢你提醒了。” 谭琅:“…….” 他轻笑了一下,这是把他放在沈家的位置上了? 谭琅觉得有必要澄清自己,对着江行正色道:“你以为我在故意刺激你?” 江行不置可否。 谭琅叹了口气,目光转回赛场上:“我是怕你发疯,或者提醒下你,发疯之前冷静冷静,我怕你一发疯也把自己给烧了。” 其实谭琅是这次回沈家才知道,司家居然想攀结沈家联姻,虽然他姑妈对这事不赞同,毕竟据说她姑妈一直不喜欢司家太太,可沈承的心思就很难说了,如果他执意要娶,估计没人能阻止他,而且谭琅知道,沈承对司倾并非没有爱,只是一直不敢承认自己的内心,况且昨天那种上大台面的场合沈承居然直接带着司倾去了,可想而知沈承的心思,谭琅不太敢想,如果司家和沈家真联上姻,江行这个疯子会疯到什么地步。 江行闻言却很意外地看向谭琅,他犹记得谭琅说拿他当朋友,真是有趣,他这种阴暗的疯子,被谭琅这种乖学生看穿后还愿意和他做朋友,江行真是不太理解。 最终他什么也没说,看着司南和张熙义刹车停在护栏外,江行没说话,谭琅有些宽慰,他要是能进去一点,那也是进步。 --- 四人在俱乐部玩了会卡丁车之后,又接连着玩了射箭和台球,眼见天色暗蓝,黑夜即将到来,江行说得回去兼职打算离开,司南知道他在之前他们玩过的酒吧兼职,想了想,三人晚上也没地方去玩,不如也去夜店嗨嗨。 张熙义倒没意见,毕竟他最喜欢妹子,谭琅也没意见,反正在哪玩都一样,最终四人吃了饭后,跟着江行回到了十三街区酒吧街。 天色完全黑了下来,酒吧街的路灯通街亮起,比邻的酒吧夜店外灯光璀璨,照亮了来来往往的潮流男女。 四人到ssauce的线条灯光入口时,有人在后面叫了一声“江行。”,江行朝后望去,是昨天那个男人,叫王成,江行眼眸眯了眯,随即对着三人道:“你们先进去吧,我有点事。” 司南知道江行有事一般是真有事,不再多问,和张熙义走了进去,谭琅回头看了一眼那个看起来面色不善的男人,心下存疑的进去了。 江行迈着步子过去问道:“东西带来了?” 男人点了点头,左右张望了下,从裤兜里掏出扁平的白色盒子,江行一把接了过来,低眸翻过面,冷声道:“如果我发现这不是我要的东西……”,他抬起头,盯着眼前这个精壮又猥琐的男人道:“我自有我的办法收拾你。” 男人心下有些畏惧,昨天这小子突然说要和他做个交易,因为有把柄在他手里他面上佯装答应,心下却没放在心上,屁大点小子忽悠一下就是,他这么想着回到家里,不料关门时,暗夜里突然间一只灰白的手伸出来握住门框,把他吓个半死,没想到是夜店的这个臭小子,一进门直接往他身上暴揍一顿,差点把他的蛋给带走,他现在是真怕了这家伙,总觉得他身上总有些阴恻恻的。 眼下一听江行质疑,连忙说道:“绝对是按照你要求来的,我也不敢骗你不是。” 说完又“嘿嘿”笑了两声,看向江行的目光露出淫邪道:“再说,是不是你自己试试不就知道了。” 江行闻言冷冷扫了他一眼,转身欲走,后面男人急忙上前阻挡他的去路说道;“江行,我以后能不能在这夜店……” 言下之意不言而喻,江行冷笑了一声,目露寒芒,语气幽深:“你说呢?” 清冽的声音里透着危险的压迫感扑面而来,男人有些胆寒,急忙否认道:“我瞎说的,我瞎说的。” 说完连忙拔腿跑走了。 第42章 “帅哥,那是你女朋友吗?” 江行没急着回夜店,他站在夜店门外的线条光线框里,靠着镜面墙,掏出手机打开了自带的微博软件。 他和司倾聊天时,司倾说过会参加晚宴,可谭琅说不是一般的晚宴,他倒要看看是什么样的。 少年手指点进热搜,指尖瞬间顿住,眼睑微缩。 热搜第一条#傅氏集团傅怀瑾现身云川商业大亨晚宴# 傅怀瑾。 少年喉结紧了紧,随后顺了一口气,没有点进这条热搜,直接往下滑。 今天的热搜大部分都是关于这场商业大亨聚会的动向,江行滑过几条之后,看到了#沈氏集团沈少爷携女伴现身晚宴# 江行点进去,几张照片中,一个西装革履,眉眼桀骜的男人手挽着一身鎏金亮片礼服的女人缓缓走上台阶。 女人一头浓黑长卷发,衬得白皙脸庞更加透白,脸上五官精致,明艳动人,长裙勾勒出身材柔软的较好曲线,美的不可方物。 江行眸光定住,心上一紧,幽深瞳仁里尽是女人的身影。 是姐姐。 他仿佛有些难以呼吸,他第一次见她这么明艳妩媚的样子,可一想到她这样的样子是在另一个男人身边,他就醋得疯狂嫉妒。 沈承。 少年退出微博,熄灭了手机屏幕,抬头的眼里弥漫戾气。 耳边闪过谭琅说的话:“那不是普通的宴会。” 商业大亨云集的宴会,就算是出席的女伴,也不是一般人,江行当然知道,沈承带着司倾去,意味着什么。 少年将白色扁平的盒子拿在眼前端详,几秒后,他又放下去,按亮手机屏幕解锁,随即打出一通备注为“方梨”的电话。 --- 在云川待了三天,司倾终于跟着沈承回到京市。 沈家司机来接两人时,在沈承的吩咐下先把司倾送回了司家别墅外。 那时夜色弥漫,别墅外的路灯昏黄,司家大门两边的檐灯却很亮,司倾在一片明黄光亮中推门下车,转身关车门时,目光触及背靠后座,暗光中闭目的沈承,迟疑一秒关上了车门,转身离开。 沈承睁开眼睛,冷哼了一声,连句话也不说就走?真是给她惯的? 司机正要开口,便听后座传来低压的吩咐:“回别墅。” 司倾推门进入玄关门处换鞋,听到声音的蓝曦连忙从客厅沙发起身,一看是司倾回来,笑的热情道:“小倾回来了。” 小倾? 司倾长睫微颤,随即不动声色的换好鞋,转身不咸不淡的“嗯”了一声。 蓝曦看她冷淡的反应,心上不满,但一想到沈承带她去参加宴会的事,立马压了下来,笑道:“小倾啊,沈承带你参加晚宴这件事都上热搜了,你看我说的什么,他对你还是有几分心思的,你可要把握住。” 蓝曦走上前去,握住她的手道:“妈妈总不会害你,抓住沈承的心,嫁入沈家你一生荣华,还得感谢妈妈。” 司倾抿了抿嘴,最终什么也没说,淡淡的应了一声“嗯。”,对着蓝曦道:“妈,我累了,先回房间了。” “哎哎,你回。” 司倾从她面前走过,看到司决也在沙发上坐着,抬眼朝她看来,司倾叫了一声“爸。” 司决冷肃地点了点头,随后说道:“嫁入沈家这件事,得抓紧。” 这是命令的语气,没有任何尊重和商量。 司倾没有任何意外,只是平静应道:“我知道了。”,便上了楼。 他们还真是笃定沈承会娶她,司倾冷笑着一步一步往上走,在沈承的世界里,周围的人顺从是他习以为常的事,而她明确的说不愿意嫁给他,让沈承内心感到不爽,所以他说要折磨她。 这种给司家希望又强迫她时常跟着他的行为怎么不算是一种折磨呢? 毕竟他不会真的娶她,到时候在司家这里受指责的不也是她吗? 毕竟他们会以为,是司倾自己没做好,抓不住沈承的心。 不过好在,沈承的这种迷惑行为给了她一点时间,可这两天,她给叶浩打电话的回复都是还在查,真的能查到吗? 司倾推开卧室的门,里面光线暗淡,只有阳台的月光映照出模糊的轮廓,她眼神暗了暗,不能把希望寄托在一个人身上,她还得多找几个人查查。 --- 司倾这次没有失言,回来的当晚就和江行约好明天去环球影城的时间。 少年高兴过了头,连睡觉都很迷糊,总是入梦不深,中午醒来时头还有些昏沉,但他也顾不上头晕,收拾一通,就出了十三区酒吧街,去坐往环球影城的地铁路线。 他们约在那里碰面。 一个半小时后,江行到了环球影城安检口,假期人流量高,门口排队简直是人山人海,烈阳照耀下,不少人撑起太阳伞。 司倾已经提前进去了,江行排了将近二十分钟才进入影城,才进去走了两步就看见站在蓝色大地球外的司倾。 仅仅是一个背影,江行也能一眼认出来,阳光下,她穿一件粉色长袖过膝连衣裙,一双长腿笔直修长,肤白如雪,正背对着江行举起手机拍摄。 “姐姐。” 少年勾起嘴角,跑过去喊道。 司倾咔嚓了两张,回过头来,眼里亮晶晶的:“阿行。” 眼里的少年一身黑t牛仔,冷白皮衬得五官显眼,已经惹了不少女生侧目,他站在司倾面前,有些好奇问道:“我记得姐姐你不是很喜欢拍照啊。” 司倾点了点头,“是啊,这不是等你等得有些无聊吗?”,说完她拽住江行手臂,往地球那边走,少年低眸一看,白皙修长的五指轻轻抓住他的手臂,温热的触感简直比烈阳更让他灼热。 “你站在这儿,我给你拍一张,你第一次来,我给你留个纪念。” 江行被他拉到蓝色地球前的中心位置,周围拍照的人也不少,有些女生偷偷朝江行拍了两张,司倾正要松手,江行一把轻握住她的手腕,笑道:“姐姐,你是第一次来吗?” 以他对司倾的了解,或许…… “是啊,我是第一次。” 在京市生活十多年,她没什么朋友,不上学的时间内都被蓝曦报了各种学习班,根本没有自己的娱乐生活,所以这还是第一次来。 少年笑了笑,线条流畅的下颌角染上几分柔和,他把她拉到身边,“那就一起拍吧。” 司倾被他拉过去,眨了眨眼睛,只见少年掏出自己的手机朝旁边一个看着这边的齐肩短发女生走去,女生有些激动,少年轻声说道:“能麻烦你帮我拍几张照片吗?” 女生险些尖叫出来,连忙克制了下去,激动道:“可…可以。” 少年低头解锁时,听见面前的女生小心翼翼地问:“帅哥,那是你女朋友吗?” 江行眉头一挑,勾了勾嘴角,他打开相机,递给面前的女生,笑道:“你说呢?” 第43章 姐姐别怕。 女生难掩激动,一脸磕到了的表情,接过江行手机信誓旦旦道:“帅哥,放心,我一定给你们拍的美美的。” 少年笑了笑,转身走过去站在司倾旁边,司倾见小女生一脸激动爆表的表情,对江行好奇问道:“你给她说什么了,她这么高兴。” 少年眼里溢满笑意,微微低头凑在司倾耳边小声道:“姐姐,这是秘密。” 司倾眉梢一挑,仰起头,少年正好低头看她,两人这短暂的对视笑容定格在女生的手机画面里。 “好啊,连我都瞒着了?” 司倾打趣起他来,江行的手状似随意的握住她粉色薄纱的肩,将人拉得紧了些,司倾下意识看去,少年云淡风轻的声音传来:“姐姐,拍照呢。” 司倾笑了笑,配合着他看向镜头,半蹲的短发女生抓拍后又连拍了好几张,仿佛是见证别人幸福的路人。 江行走上前接过她递来的手机时,女生真心的祝福道:“帅哥,祝你们幸福哦。” 说完还朝后面的司倾使了个暧昧的眼神。 司倾:“……” 江行嘴边挂着笑意,翻了翻照片,指尖一顿,目光定格在那张两人笑着对视的照片上,轻声说道:“会的。” 女生走开,司倾连忙走上前,往江行手机看去:“我看看。” 江行瞬间熄灭了手机屏幕。 司倾:“……” 江行抬起头,对着司倾撒娇道:“姐姐,照片可以后面再看,可是弟弟的胃只有一个。” 司倾拿他没办法,她也不是非要看,无奈道:“那我们先去吃个饭。” --- 两人吃了午饭后,穿梭在城堡里逛到了霍格沃茨小镇,江行又拜托路人拍了几张照片后他们开始在侏罗纪世界里冒险,真实的恐龙道具仿佛置身侏罗纪世界,从侏罗世纪出来,他们又看了变形金刚。 傍晚时,正好可以坐一趟观看城堡灯光的落日飞车,江行和司倾坐在一排,粉红晚霞的天际下,城堡林立,飞车穿梭其中,暖风强劲地冲过脸庞,耳边响起陌生人放肆的呐喊,少年偏过头,司倾发丝扬起,她虽默不作声,可脸上带着沉浸的笑意,眼睛看向发光的城堡。 少年掏出手机对着她拍了一张,随后放回手机,到即将下坡时,他忽然伸手扣进司倾的五指,司倾一愣,转过头来,少年精致的脸上露出害怕的神情,清澈的瞳仁里露出惊慌,依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委屈:“姐姐,我怕。” 那模样,可怜极了。 司倾心又软了几分,握紧他的五指道:“别怕,这个失重感不是特别强烈。” 飞车猛地往下窜去,带着旋转的摇晃,失重感顿时袭来,耳边的尖叫越发强烈,司倾闭上了眼睛,少年又紧紧握住她的五指。 姐姐别怕。 十指相扣的触碰,在这一刻,江行的幸福具象化了。 可飞车停靠下来,松开手的那一刻,江行低眸愣了好久,司倾以为他没缓过来,正要俯身过去叫他,少年却抬头笑道:“走吧,姐姐。” 晚八点,他们出了环球影城。 江行回头贪恋的看着城堡的灯光,这短暂的幸福过去了,可回忆里的幸福又要折磨人多久呢? 司倾见江行没有跟上,回头看去,少年形影单只的站在朦胧灯光里,周身笼罩着一丝孤寂,她皱了皱眉,总感觉江行今天有些不太一样,似乎在欲盖弥彰什么东西,有什么东西值得他这么遮掩的,开心的另一面似乎萦绕一丝惆怅。 难道是她这段时间忙于自己的事情忽略他了吗? “怎么不走呢,阿行。” 江行应声回望,司倾温柔地看他。 少年眸中露出笑意掩下了所有情绪,轻声道:“姐姐,我只是在想下次还有机会和你一起来玩吗?” 司倾恍悟过来,是这样吗?是以为没有机会再来玩,所以才会有情绪吗?又或许是自己说带他来玩,总是因为自己的事拖延太久,让他以为没有下次吗? 司倾认真道:“怎么会没有呢,只要你想玩,我有时间的时候,我就带你过来。” 江行已经走到她身前,少年身高的投影投射下来,仿佛将她圈进了怀里,听到这话,江行点了点头,又调皮道:“我就知道姐姐对我最好。” 司倾嘴角弯着,斜看他一眼道:“你又贫嘴。” 江行笑了笑,“好了,姐姐,饿了,咱们回去吧。” 两人并肩朝地铁口走,司倾想到什么问他:“司南说你在夜店当服务员?” 江行眼睛眯了眯,轻声道:“对。” 司倾有些担心道:“夜店安全吗?” 毕竟在她眼里江行大多时候是安静又温顺,去夜店兼职也是她不能理解的,虽然她不是什么老派思想,但是夜店乱不是空穴来风的,她确实担心他出事。 江行笑了笑,“姐姐,很安全,我就是个服务员而已。” 他说完去看司倾还未松懈的神色,深入道:“姐姐,不如明天来看我兼职的地方吧,到时候我给你地址。” 司倾点了点头,也好,去看看总归放心点,要真没什么问题他体验生活也挺好的,虽然去夜店她确实没想到,一想到这司倾就有些怀疑的看向江行,江行被她看得云里雾里的,笑问道:“怎么了?姐姐,这么看我。” “你不会真没钱了吧?” 江行无奈,“真的有。” “那你怎么会去夜店兼职呢,难道不是因为兼职费高吗?” 这…… 江行沉默了两秒,决定先糊弄一下,“姐姐,你明天来就知道了,明天我告诉你。” 司倾:“……” 有这么神秘吗? 不过她一向不是追问着不放的性格,江行说明天说她就不再追问,那就明天去看看吧。 --- 商业大亨云集的三天交际也是费脑子的,沈承回家给沈建国汇报一通后,在家休息了两天。 佣人来敲门说太太叫他下楼时,他才从阳台走进卧室,懒洋洋的下楼去,宁瑞芬下午出门和富太太们聚会,正巧蓝曦也在,在她面前明目张胆的提沈承带司倾去宴会的事,就差大声宣告沈承多在意她那个养女了,八字还没一撇呢,真当她们是亲家,没脸没皮的亲近让宁瑞芬一阵恶心,她坐了会直接走了,回来就在客厅插花解闷。 见沈承下来,她放下手上一只带刺的玫瑰,叫道:“阿承,你过来,妈有事问你。” 沈承双手插兜,迈着步子过去直接往沙发懒懒一靠,“怎么了?妈。” 第44章 “请你来看一出好戏,地址我发给你,马上来。” 宁瑞芬看着他严肃地问:“我问你,云川那么大的场合,你带司倾过去到底是什么意思?别告诉妈,你真的要娶她。” “况且司家是为了什么你也清楚,我们沈家不想掺和万莱的事,就算要掺和,也绝对不是帮着司家,毕竟邱老爷子和你祖父还有交情在,你懂吗?” 沈承见宁瑞芬说着说着有些生气,笑问:“妈,您这是怎么了?” 他吊儿郎当的样子让宁瑞芬一阵火大,她往玻璃茶几上一拍,沈承投降般点了点头:“好好好,我回答您,娶不娶的另说,我现在就是逗着她好玩而已。” 宁瑞芬瞪着他道:“好玩?娶就娶,不娶就不娶,你逗人家干什么?” “这么说,我要是说娶她您同意?” 宁瑞芬愣了一秒,反应过来被他绕进圈子里,愠怒道:“你这个臭小子,连你妈都戏弄。” 沈承嘴角弯起,宁瑞芬直接站起来绕过茶几往他旁边一坐,看着他道:“儿子,你告诉妈,你为什么带她去晚宴?” 沈承直起身子,目光定在茶几上那只带刺的玫瑰上,语气不自然道:“不知道,这么想就这么做了。” 宁瑞芬叹了口气,哪里还有不明白的,直白道:“我告诉你,你要真娶她我不允许,其中利害你不是不明白,蓝曦我更是不喜欢,不知进退不说,一股子小家子气的粗俗,和这样的人成为亲家,妈心里膈应。” “好了,妈,我心里有数。” 宁瑞芬看他这敷衍的样子,哪里像是听进去自己的话,正待劝解,看见他那个小外甥从楼上下来了,脸上笑道:“小琅,你饿不饿,我听阿姨说你下午都没吃饭,我刚让阿姨做了你爱吃的菜,你待会可得多吃点,我去看看好了没,别饿着你。” 宁瑞芬笑着站起来,抬脚就往厨房的方向去。 沈承一阵无语,这爱转移的可真快啊。 谭琅无奈地走到沈承对面沙发坐下,弯腰拿起那只玫瑰看了看,又偷偷瞥了几眼沈承,他背靠着沙发,姿态慵懒的玩着手机,突然,谭琅见他眉梢挑起,笑哼了一声,像是发生了什么惊奇的事情,站起身来有些迫不及待的朝门口走去。 谭琅急问道:“哥,你去哪儿?”” 回应他的是别墅门“嘭”的一声。 谭琅:“……” 这是有多急啊。 --- 沈承从地下车库开着他那辆白色超跑出门了,刚开上路灯通亮的小道上时,他靠边停了下来。 他拿过中控台上的手机,解锁点开微信,进入他们这帮富二代的群里,消息还在持续刷新,大多是问方梨生日聚会沈承去不去的。 魏洲:@沈承,承哥,来不来啊?咱们可都等着你呢。 罗成:@沈承,是啊,承哥,你这小情人场子在十三区这个夜店开了两个场子呢,你这不得来意思意思。 …… 圈内都知道方梨是沈承身边待得最久的情人,去年她生日也是叫了一帮美女来庆生,沈承这边的朋友自然乐呵着去捧场,毕竟沈承当时还送了她一条价值不菲的项链,大家都以为沈承是把她放心尖上的,以至于今年方梨叫他们时,这些个富二代想也没想就来了,毕竟哪里聚不是聚,玩的就是一个乐。 群里还在持续艾特,方梨坐在音浪嘈杂的二楼卡座中,盯着群里的消息,这个群还是去年沈承给她过了生日后,被魏洲拉进来的,算是打入了内部,沈承一直没有回,方梨抬眼穿过暗淡的光线看着斜对面卡座里抽烟的少年,有些质疑,沈承真的会来吗? 沈承没有回复,蒋恒又发来消息:“问你话呢?去不去。” 沈承没有理会,往上划拉消息,看到他们发的夜店图片,有夜店魔方五光十色的灯光下蹦迪的人影,有灯光华丽晕黄的嵌入式酒墙,有金色反面玻璃的二楼卡座光影,同时还有几张卡座人影图片,其中一张与魔方尖角平行的卡座里,坐着一个五官俊美的少年,魔方的蓝光正好旋转照射在他冷白的脸上,更显阴郁,他坐在两个美女中间,手指间夹一根猩火的烟在抽,旁边美女靠着他耳边似是低语,少年阴郁的脸上露出笑意,显出几分浪痞暧昧的神情来。 沈承觉得有些好笑,脑海中忽然浮现出司倾之前在饭店说的那句话。 “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风流?” 她说那句话时,眼里可是露了几分鄙夷的,那现在呢?要是她看见她这个乖巧的弟弟一副抽着烟泡着妞的风流样,不知道会是什么惊诧的神情? 沈承隐隐兴奋的期待起来,总觉得这是一场好戏。 --- 沈承打电话来时,司倾还没出门。 她坐在月光倾泻的阳台藤椅里,看见来电显示就有种不好的预感,犹豫了几秒后划拉接听。 沈承的笑音跳出来:“接我电话这么慢?” 难得的没有嘲讽,司倾有些意外的放软语气:“有事吗?” 这时,司南敲门推了进来,司倾问完觉得多此一举,没事他怎么会给她打电话,估计又要开始他所谓的“折磨”了。 沈承的声音懒懒的,像是心情不错,“请你来看一出好戏,地址我发给你,马上来。” 他“请”字咬的重,仿佛带着点恶趣味,司倾正待拒绝时,沈承已经迅速挂了电话,她今晚是要去看江行兼职的夜店的,哪有时间? “怎么了?姐姐。” 司南走进阳台,见她蹙起眉,有些疑惑问道。 此时沈承正好发了地址过来,司倾点进去一看,怎么觉得有点眼熟,司南正两手撑着桌面,俯身瞥到那几个英文字母,奇怪道:“咦,这不是江行兼职的地方吗?” 司倾皱眉更深,连忙点开江行的聊天框,地址果然一模一样,一股不好的预感腾升而起,司倾迅速站起来急切道:“司南,走,去江行兼职的地方。” 她脚步走得极快,司南有些不明所以的急忙跟上,还给谭琅回了个消息,“马上。” 第45章 “叫我做什么?” 沈承到的时候,蒋恒正在夜店门外等他。 同时站在门外的,还有一脸高兴的方梨。 他真的来了。 因为沈承的到来,他们已经从二楼卡座换到了三楼私人大包厢,毕竟沈承一向不喜欢陌生人太多的嘈杂,他们这群人大多时候都喜欢私人包厢聚会。 沈承走过来,淡淡扫了方梨一眼,随后移开视线抬脚走进去,方梨有些失望的和蒋恒跟在他后面。 从线条灯光的走廊进去,嘈杂的音浪顿时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沈承皱了皱眉,抬头望着光线昏暗的二楼卡座,扫视了一圈,根本看不清。 蒋恒奇怪他在找什么时,沈承掏出手机低头解锁,转身把图片点开拿在方梨眼前,大声问道:“这个位置在哪?” 方梨当然知道他问的是谁,江行只说把沈承引来,其余的交给她自己,人来了,他当然不在那里了。 方梨故意踮起脚往他耳边凑,沈承虽有些嫌弃还是微微低头,只听她娇软的说道:“我们离开的时候这个卡座的人就走了。” 走了? 沈承眉头一拧,抬起头,这么快就走了? 他顿时觉得索然无味,但突然想到这张照片,又勾起了嘴角,不碍事,这不是有罪证吗?等司倾来给她看看也是一种刺激。 只不过这刺激没有亲眼看见来的强烈。 他还是很期待她的反应。 想到此,他笑了笑。 蒋恒:“……” 蒋恒一直没看懂他在干嘛,正欲开口问话,方梨小心翼翼地抓着沈承衣袖,带着些撒娇意味说道:“沈承,我们上去吧,大家都在上面呢。” 沈承蹙起眉看着她那双白皙的手,方梨紧抿着嘴,不舍的慢慢放开,内心却是一喜,沈承没有拒绝。 于是方梨带着两人进了电梯,电梯刚关门时,一个高瘦的男人猛地冲过来道:“等等,等等,还有人呢。” 方梨急忙按住电梯开门键,只见男人狗腿似的站在电梯门外伸手弯腰道:“林爷,方爷你们先请。” 一脸的谄媚讨好让方梨不舒服,她往后退了几步,碰到了沈承,随即站定不动了,沈承低眸看了她一眼没说话,她内心雀跃起来。 林浩和方南文拐进电梯,方南文朝着男人夸赞道:“做的不错啊,你小子,待会……” 他话还没说完,眼里触及电梯里站着的男人时,惊喜道:“承哥?蒋哥?这么巧,在这碰到你们。” 沈承懒得说话,当没听见,蒋恒摸了摸鼻子接过话道:“是挺巧的,怎么,来玩?” 圈内人都习惯了沈承的目中无人,也没过于在意,方南文笑道:“是啊,来玩。” 说话间,后面跟着的几人和门外的男人也走了起来,电梯空间一下子逼仄起来,方南文瞟了眼方梨,看得出他们是一起的,也没敢招惹。 方南文说完,蒋恒礼貌接了一句:“那好好玩。” 方南文扯了扯嘴角,心思一转,对着蒋恒道:“蒋哥,你也是和承哥一起来玩的,不如一起怎么样,这不刚好碰上了嘛。” 沈家可是黄金人脉,多靠着沈承总没坏处,蒋恒见沈承一脸无所谓的漠然,笑道:“我是没问题,但是今天的主场是这位美女,你得问问她的意见。” 蒋恒把皮球踢给了方梨,他可不想惹沈承心烦,方梨一看这几个人目光灼灼看向自己,顿时有些无措起来,方南文笑道:“是吗?美女,介不介意我们几个一起?” 方梨有些拿不到主意,这几个人和沈承认识,但似乎又没很熟,她不想让沈承不痛快又不想得罪这几个人,心下一横,暗藏了几分试探弱弱喊道:“沈承,这……” 或许是那声音有些娇怜,或许是那无助的样子有些惹人怜惜,一直沉默的沈承懒懒道:“随便。” 电梯“叮”的一声开门,三楼到了。 一帮人簇拥着沈承往私人包厢而去。 --- 方梨订的是夜店最豪华的私人包厢,装修灯光迷幻,空间很大,不仅有一个私人的大型dj台,还有一张台球桌,相当于一个小型嗨包。 此时包厢内动感音乐不断,有男女在液晶屏前扭起了身子,有人围在台球桌前打台球,有人站在dj台后操控者着音响,有人坐在沙发上玩起了游戏。 一片喧哗热闹,自从沈承一行人走了进来更是嗨翻了天。 邓宇见方南文左拥右抱,陷入美女窝里无法自拔,心下一急,拿起桌上的洋酒倒了半杯,躬身往方南文眼前凑,杯中的酒摇晃了下。 邓宇讨好的大声说道:“南哥,南哥,来喝酒。” 方南文对着美女笑了笑,腾出一只手接过,邓宇一喜,急忙说道:“南哥,我那个事……” 方南文当然知道他说的什么事,拿起桌上的话筒说道:“放心吧,我记着呢。” 他一口仰进杯中的酒,就着话题朝门边的方向喊了一句:“服务员,你去把你们负责人叫过来。” 服务员小心翼翼地走过来问道:“顾客,请问您是有什么事情吗?” “让你叫负责人过来就叫,哪儿那么多废话!” 他就着话筒吼了一通,包厢内有人看了他两眼,服务员忙不迭出门去叫人,沈承一直没反应,盯着手机,心想司倾怎么还没到,但她家位置离市中心也有些距离,晚点也是正常的,沈承熄灭了手机屏,方梨见状把水果摆盘端在他眼前,笑道:“沈承,吃点水果吧。” 沈承不耐烦道:“没胃口。” 方梨失落的放回了原位,随即眼前突然一亮,俯身去拿了瓶酒用开酒器撬开,倒在杯中,又端在了沈承眼前,笑道:“沈承,喝点酒吧。” 沈承扫了她一眼,这女人怎么跟司倾反着来的,她总是对他极尽讨好,可司倾就喜欢和她硬来,他微微叹了口气,接过了酒,这个时候胸闷,确实要喝点酒缓解一下。 方梨见他接过,顿时大喜,此时方南文又拿着话筒大喊了一声:“不是这个,不是这个,听不懂吗?你们的负责人。” 方梨心下一跳,他们的负责人是江行,这个人找江行做什么? 她下意识朝方南文的方向看去,他身前两步开外,站着一个黑衬衣的俊秀男人,陈泽扫了眼这个二世祖,又扫了眼邓宇,心下顿时明了,面上确是笑道:“不好意思啊,我们负责人今天不在,您有什么吩咐尽管给我说。” 邓宇冷嗤了一声,凑过去方南文耳边说了两句,方南文眉头一蹙,立马站起来朝陈泽踹了一脚,拿着话筒怒道:“怎么,看不起小爷,难道我方爷不配见你们负责人吗?据说还是个臭小子,很会摆谱啊,给我赶紧去叫他过---” “叫我做什么?” 第46章 你终于来了。 灯光霎时大亮,一道拔高音量的清冽嗓音传了进来。 众人闻声望去,面露诧异,门口站着一个五官精致的黑衣少年,在明亮的灯光和一身黑衬衣的衬托下,皮肤白得耀眼,沈承瞳孔微缩,震惊中夹杂着意外,江行?他是这里的负责人? 太有意思了,他猛然灌进一口酒,喉结滚动,吞了下去。 陈泽吃痛站起,往后朝江行的方向走过去,小声说道:“阿行,他们是故意的。” 他说这话时,包厢内的音浪停了下来,场内十分安静,蒋恒原本在打台球,出了这变故,他看门口的少年十分眼熟,猛然想起,这似乎就是那个他调查的…江行,他朝沈承看去,沈承一脸兴奋的模样让他心惊。 江行拍了拍陈泽的肩,轻声道:“泽哥,你先下去,我来应付。” 陈泽:“这……” “去吧。” 陈泽转身走了。 江行往前走了几步,下地面台阶走到沙发处,对着方南文笑道:“这位顾客,请问您找我什么事?是我们的服务出了什么问题吗?” 方南文有点懵了,似乎没想到邓宇口中那个混痞小子是这么个漂亮的少年,他朝邓宇使了个眼神,邓宇急忙上前凑在他耳边低语几句。 方南文冷笑了一声,往沙发上一坐,双腿往玻璃桌上一靠,拿着话筒道:“没什么,就是你们的酒有问题。” 他说完指了指桌上的酒,桌角边摆满了几瓶长酒瓶,大都喝空了,只剩一瓶没喝完的酒,正是邓宇方才给他倒的那一瓶,还剩大半。 可眼下,方南文没注意看,随意指着的是空瓶子。 江行看去,笑哼一声,“请问这个喝光的酒有什么问题呢?” 方南文侧头看去:“……” “有问题你还喝。” 方南文正有些尴尬,猛然听见这句似乎有些挑衅意味的话,腾地站起来,将话筒扔在沙发,对着江行沉怒道:“你刚刚说什么?” 江行依旧面不改色道:“我说的有问题吗?” 方南文终于知道邓宇为什么讨厌这小子了,没有温度的笑意,清清冷冷的语气,和阴恻恻的寒意,都让他很不舒服。 他冷笑了一声,走过去将酒瓶拿起,又将玻璃水壶拿过来,将白净的水倒入酒瓶中,摇晃混匀,随后“嘭”的一声立在桌上,对着江行挑衅道:“现在我说你们的酒有问题,不信你试试看。” 众人:“……” 林浩似乎觉得有点太过,这不是明目张胆陷害吗?他走过去扯了扯方南文衣角,迟疑道:“南文,这是不是……” 劝阻的话没说出口,方南文甩开他的手道:“别管我。” 蒋恒走到沈承身边,见他一脸作壁上观的模样,没有开口,横竖也不是他们找江行麻烦。 可方梨却有些担心。 江行盯着那瓶酒,眼睛眯起,却沉默不语。 方南文嗤道:“怎么?不喝?” 江行没说话,却也没露怯,让方南文有些骑虎难下,既然他不愿意顺着方南文台阶走,那就别怪他了。 方南文朝邓宇使了个眼色,邓宇像条得命令的哈巴狗似的绕到江行身后,一脚踹在他腿上,少年猛地半跪在地,江行黑眸中戾气横生,他眼角余光瞥到看戏的沈承,勾了嘴角,默不作声。 方梨捏着衣角,紧咬着嘴唇。 “这小子,还挺硬气,他不喝再来个人,给他灌下去,让他尝尝他们的酒是不是有问题。” 邓宇拿过酒,方南文的另一个狗腿一把抓住江行下颌,迫使他往后仰,将他的下颌掰开让他张嘴,邓宇泄愤似的将酒瓶口怼进江行口中,将满瓶混着水的酒灌了下去。 “咳……咳咳…咳咳……咳……” 少年的喉咙发出断断续续的咳嗽,喉结一直翻滚,酒水从嘴里四溢出来。 “啊!” 方梨惊呼了一声,在场女生觉得有些心疼,但又不认识始作俑者,不敢出声。 蒋恒碰了碰沈承手臂,不忍道:“阿承,这……” 沈承轻哼了声,“关我们什么事?” 有人教训他他高兴还来不及。、 不过两三分钟时间,酒灌完了,钳住江行下颌的手松开,他手撑着桌沿,五指修长的手上青筋爆裂,另一只手覆在喉咙上,剧烈咳嗽。 “怎么样?你们的酒是不是有问题啊?” 方南文笑的得意,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莫名有一种拿捏别人的快感,在旁的邓宇更是有大仇得报的爽快。 少年抬起头来,目光深冷,语气中透着压制的怒意:“你最好祈祷我会死,否则我绝不放过你。” 如此平静的一句话,让在场众人倒吸一凉气,祈祷他会死? 为什么会祈祷他会死? 方南文莫名一颤,少年眼神中透着阴深可怖的戾气,他有些害怕的吞了吞口水,可只一瞬,又冷笑起来,他会被一个臭小子吓到不成,又仿佛害怕这个臭小子说的话会成真,现在就想把他踩进泥泞里。 江行正站起来时,方南文抬脚往他瘦削的肩膀一踹,少年往后连退几步,背撞上液晶屏,屏幕的尖角戳得江行倒吸一口凉气,他依然用那种狠戾的眼神看着方南文,那是一种隐藏的挑衅。 方南文现在彻底被他激怒了,非得打得他服软不可,咬牙道:“你他妈的……” 他边骂边走过去,抓住江行的衣领,一拳朝他的下颌角揍过去,少年生生挨了这一拳,脸被打偏,嘴角溢出丝丝血迹。 随后方南文一把将江行往右甩,少年身体轻软,竟然有些无力的往侧边倒去,那是坚硬的桌角。 “啊!” “啊!” 惊呼声中,少年的头磕到了坚硬的桌角,他眼前开始模糊,随即身体无力的滑了下去,白色地面有血迹流了出去。 “啊啊啊啊!” “你们看,他的脸!” “他脸色不对!” 少年急促地呼吸起来,蜷缩成一团,脸上开始一点一点布满红疹,他呼吸得快要死了。 方南文有点被吓到了,刚刚这小子的身体怎么突然这么软? 一甩就倒过去了。 “他不会要死了吧?!” 有人尖叫了一句,沈承看着地上呼吸急喘、冷白皮脸上开始红疹蔓延的江行,眉头紧蹙,方南文不信邪的走过去,正要抬脚往上放,突然间,沈承猛然想起,这小子…… “住手,他妈的,这小子有严重的酒精过敏。” 沈承大惊,急忙走过去伸手— “阿行!” 江行意识昏沉中,迷糊的眼前闪现出一张熟悉的脸,是姐姐,他慢慢笑开,于是伸出手去。 “姐…姐….” 你终于来了。 司倾大惊失色的猛跑过去,推开方南文定住的脚,滑跪下去,握住那只即将无力倒下的手,焦急喊道:“阿行,阿行。” 司南和谭琅赶上来,看着昏迷的江行愣在原地。 “司南,打120,快!快打!” 司南回过神似的点了点头,连忙掏出手机,司倾抬起头,愤怒地看着沈承吼道:“是你吗?是你,你对他做了什么?!” 我? 沈承被冤枉得火气乍起,怒道:“我他妈什么也没做!” 司南急着上前:“姐,救护车来需要时间。” 顾不了那么多了,司倾一看他脸上蔓延而起的红疹就知道他酒精过敏,况且他的后脑流了那么一大滩血,她心急如焚的将他的手搭在自己肩上,想要将他扶起,司南连忙上前道:“姐,我来。” 谭琅跟着帮忙。 众目睽睽下,没人敢说话,蒋恒突然走上前来,帮忙着扶起江行道:“我开车来的,我立马送他去医院。” 几人快速走出包厢,消失在沈承眼里,安静的包厢内只有地上一滩殷红的血迹刺眼。 第47章 小江行,挺过来吧,我还在等你。 “医生,你救救他!你救救他!” “让开!让开!” …… 喧杂的大厅内,一群医护人员疾步匆匆地簇拥着担架床上的少年往急救室而去,一名医生正跪在担架上双手不停地做着心脏复苏。 陷入昏迷的少年毫无反应。 担架床被快速地推进急救室。 大门一关,司倾的视线被隔离在外,她担忧又心急的在门外来回的走,时不时望向抢救室大门,连点声音都没传出来。 司南和谭琅背靠着白砖墙壁,一脸沉默,蒋恒出去重新停好车后又倒转了回来,跟上来的还有梁月。 梁月本来是被蒋恒叫着去夜店玩的,没想到还没到就出了这档子事,她连忙朝司倾小跑过去,小心翼翼问道:“阿倾,他怎么样?” 司倾摇了摇头没说话,她脸色惨白,喉咙间有点哽塞,只能不停来回地走缓解害怕,梁月上前将她拉到靠墙的椅子上坐下,拍抚她的背安慰道:“没事的,没事的,阿倾,别担心,这家伙----” “不可能没事。” 司倾缓缓低下头,十指合拢磕在额头上,长发顺着散下来,遮掩着她苍白的脸颊,她轻微的声音夹杂着颤抖的哭腔:“他刚刚在车上的呼吸太弱了,太弱了---” 她的声音低下去,单薄的肩背细微抖动着,似乎透着无助和害怕。 梁月鼻尖一酸,一把将她抱在怀里,轻拍安抚,谁都没有再说话。 时间一点一点在流逝,中间有医护人员偶尔出来,司倾上前询问近况,仍在抢救,病患心率极度不稳定,重度酒精过敏加上后脑受到严重撞击,随时出现心脏骤停。 蒋恒没想到这小子严重到这种地步。 一个小时过后,沈承打了电话过来。 他走去大厅,划拉接听:“那小子怎么样?” “还在抢救。” 沈承沉默了,似乎也没想到他这么严重。 “阿承。” “怎么?” “我们是不是有点袖手旁观了?” 毕竟当时,他们要是出声阻止,方南文绝对不敢造次,况且沈承还知道这小子有酒精过敏,沈承听到这话,冷笑了一声:“那又如何?我们有必须管的理由吗?” 蒋恒嗫嚅着嘴唇:“他毕竟是司倾——” “够了!别和我提她,还真当我非她不可。” 沈承愤怒地挂了电话,蒋恒叹了口气,或许这次两人的关系又开始僵化了。 蒋恒回去的时候,发现司倾朝他冷淡的看了过来,她身体纤薄,背靠着椅背,看着疲惫又柔弱,此刻正用一双锐利的眼看着他。 “是沈承吗?” 她缓缓地问。 她看见了,蒋恒走去大厅打电话的背影。 蒋恒迟疑地点点头,随即趁机解释道:“这事和阿承真没关系,我们真的什么也没做。”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问的平静,没关系沈承为什么要让她去江行在的夜店,还说要请她看一出好戏,这就是他让她看的一场好戏? 蒋恒不过几分钟就把来龙去脉讲清楚了,司倾听得眉头紧蹙,她忽略细节,开门见山问:“方南文为什么要故意找江行的麻烦?” 方南文司倾认识,一个纨绔富二代,她不明白江行是怎么惹上他的。 蒋恒也皱起了眉,他也不太明白,江行和一个纨绔富二代是怎么结的仇,正当他细细回忆时,脑海中浮现那个朝方南文点头哈腰的男人,他记得,当时这个男人帮着灌酒时的得逞表情。 蒋恒猜疑道:“或许是方南文替身边人出的头。” 司倾没说话,沉默两秒后,她看着蒋恒淡淡道:“所以,从始至终你们都在场,而你们没有说一句话?” 司倾当然知道,他们说一句话的威慑力有多大,尤其是沈承,他不仅没说一句话,还打电话给她说叫她来看一场好戏,把江行的生命当做儿戏,以此来折磨她,这就是他的好戏。 司倾自嘲的笑了一声。 他果然是在折磨她,他就是这样的人,高高在上,不可一世,被人宠着惯了,只要她不如他的意,他就要折磨你,直到你臣服为止。 蒋恒望着司倾苍白脸上的惨淡笑意,没有说话,他们确实没有说话,但他也不否认沈承确实有私心在,想看这小子被人教训,可是他也认同沈承,他们管不管是个人选择,只是良心上有所谴责罢了。 梁月狠狠瞪了他一眼,蒋恒摸了摸鼻子,没有说话。 司倾沉默了会后,抬眼望着急救室,一个多小时过去了,他还在抢救,要是---- 怎么办啊? 小江行,挺过来吧,我还在等你。 --- 司倾望着会抢救室后,又微微低下头,她蹙着眉深思,良久后,她缓缓叫了声:“司南。” 一直沉默的司南和谭琅坐在她旁边隔了一道门的并排椅子上。 “怎么了,姐姐。” 司南起身朝她走过来,司倾抬头看他站定在自己面前,勉强笑了笑,吩咐道:“去趟夜店,看看最后是怎么处理的,江行不是他们的负责人吗?如果没有人处理,你先报警。” 司倾语气冷下来,目露寒光:“这件事绝不可能就这么算了。” 司南胸腔内气愤无比,因为江行抢救只好压了下来,眼下听司倾这么说,沉声道:“好,姐姐,我去处理。” “我和你一起去吧。” 谭琅站起来,看着司南,司倾有些意外的朝他看去,毕竟他是沈承的表弟,谭琅感受到她的目光,笑了笑,“司倾姐,我也是江行的朋友。” 两个少年离开,梁月有些担心的问向司倾:“司南,他能行吗?” 司倾笑了笑,“放心吧,他比我们想象的能耐多了。” 他这个弟弟,看似大大咧咧,快乐无忧,实则心思细腻,行事沉稳,和司决有很多相似之处,只是选择用快乐的方式潇洒罢了。 两个小时后,一身白大褂的中年医生推开了急救室的门,司倾起身过去,焦急又小心翼翼地问道:“医生,他怎么样了?” 第48章 “我在这等他醒来。” 医生摘下口罩,疲惫倦怠的神色一览无遗,他的语气有对患者劫后余生的庆幸,“放心吧,患者目前已经暂时脱离生命危险了。” 司倾紧绷的神经顿时松懈下来,她舒了一口气,可突然捕捉到什么关键词,瞳孔一扩,急急问道:“什么暂时?暂时是什么意思?不是说他已经---” “别激动,阿倾,别激动。” 梁月的手握住她瘦弱的肩膀,拍了拍。 中年医生显然对家属失控的情绪司空见惯,展开双手安抚道:“患者目前是脱离生命危险了,但还在深度昏迷,所以得先转入重症监护室观察两天,等患者彻底醒过来稳定后,才算完全脱离生命危险。” 医生的安抚并没有起到多大作用,司倾只知道江行还没有脱离危险,可这会她已经开始冷静下来,她也知道医生的辛苦,不欲让自己给对方添麻烦,连忙点头道:“好,我明白了,谢谢医生。” 医生点了点头,拖着疲惫的身子离开。 过了一会儿,几个护士医生将江行推出急救室,司倾连忙走上前去,眼眶顿时弥漫雾气,戴着呼吸面罩的少年了无生气的躺在病床上,双眼紧闭,额头缠了一圈白纱布,脸上红疹已经大片蔓延,看起来有些触目惊心,司倾鼻子一酸,指甲扣住手背,尽量让自己不要失态的掉眼泪。 明明昨天在她面前还是生龙活虎的一个人,怎么现在就这么虚弱又毫无生气的躺在了病床上? 这种害怕他醒不过来的感觉直让司倾脚底生寒。 她盯着江行紧闭沉睡的眉眼,脚步跟着医护人员走进旁边的电梯。 电梯内空间不够,梁月和蒋恒只能从旁边的电梯上。 电梯门关上,年轻护士看着对面的漂亮女人,内心一阵感叹,随即好奇问道:“请问您是他的---” 司倾抬起头来,勉强笑道:“姐姐,我是他的姐姐。” 护士了悟似的点点头,怪不得都如此的长相出众,这个少年进入抢救室的刹那,就让在场医生护士一阵惋惜,这么年轻俊美的少年,竟然也到了死亡边缘,医生护士们一遍又一遍进行抢救,才把他从死神手里暂时抢了过来,思及此,护士对司倾郑重提醒道:“患者家属,如果这次他平安无恙,一定要让他不要再喝酒,他酒精过敏太严重,一不小心就会因此送命。” 虽然这次少年是因为头部受到强烈撞击加上酒精过敏的原因,但是他体质特殊,酒精过敏严重也是要人命的。 司倾点了点头,感谢道;“谢谢你,我以后会注意的。” 电梯门开了,病床被护士推进重症监护室,这里不让家属进去,她只能在透明玻璃窗外看着医护人员又在江行身上插了管子,启动监视的仪器。 室内白光通亮,少年安静的躺着,孤独寂寥,医生的背影隔绝了她的视线。 司倾的眼眶又开始湿润,恐慌和害怕不是假的,她害怕他离开,这可是她倾心对待的少年啊。 她犹记得记忆中的少年曾问她:“姐姐,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当时她说:“因为我想对你好。” 其实这不是最主要的答案,真正的答案是其实他们都是一样的人,或许没有被认真爱过,所以身上总是透着游离人群之外的孤独,只有经历过的人才能感知到。 所以她心疼他,毫不吝啬的给予自己的爱,也仿佛是在爱曾经的自己。 梁月和蒋恒上来的时候,司倾站在玻璃窗外,静静看着监护室内的江行。 已经凌晨了。 梁月走上前来:“阿倾,去吃点东西休息下吧。” 司倾摇了摇头,“我在这等他醒来。” 梁月抿了抿嘴,转过头狠狠剜了一眼蒋恒,嫌弃道:“你怎么还不走?” 蒋恒靠着墙壁,义正言辞道:“我当然是不放心。” 梁月扯了扯嘴角,嘲讽道:“江行出事的时候怎么不见你好心。” 蒋恒语塞,他摸了摸鼻子,看了眼监护室,又看了眼司倾,最后望着瞪着她的梁月,淡淡笑道;“阿月啊,别这么攻击我。” 梁月:“……” 他说完转身走了,梁月眼睛瞪得更大了,她说的明明就是事实,怎么他还指责上她来了,竟然真的走了。 “呸,渣男。” 梁月骂了一句回头,司倾还是看着监护室内床上的江行,只是仪器遮挡住了他的脸。 十多分钟后,蒋恒又回来了,还提着一袋子吃的递给梁月。 梁月:“……” 此时,司倾已经被梁月拉到走廊上的椅子上坐下了,梁月上下打量蒋恒两眼,哼道:“我还以为你真走了。” 说完她拽过蒋恒手中的购物袋,蒋恒也没在意,在她身旁坐下来,梁月嫌弃的侧过身。 蒋恒:“……” “喝点东西吧,阿倾。” 司倾接过梁月手中的饮料,对着梁月微微笑道:“太晚了,你回去吧,我在这守着就好。” “不,我就在这陪你。” 梁月低头答得果断,她从袋子里拿出一袋薯片,撕开来,发现司倾凝视着她,她疑惑道:“怎么了吗?我脸上有东西?” 司倾笑着摇了摇头,劝慰道:“我知道你是想陪我,但是你在这里休息不好。” 梁月不高兴,“都来医院了,谁还管休息啊,再说你说我是你最好的朋友,其实我一直没说的是,你也是我最好的朋友。” 司倾内心暖流漫过,不再多说,蒋恒本想插嘴说他在这守着这小子也行,但想想司倾可不会领情,况且她这种执着样子,估计也不会离开江行,也就闭嘴了。 于是三人竟然在这守了一整晚。 第二天江行依旧没有醒来,傍晚时分,梁月从学校给她带来换洗衣服,她才去医院旁边开了酒店洗了个澡,这一洗澡出来,她终于扛不住困意在床上睡了过去。 醒来时,外面夜色正浓,窗户外医院大楼灯光通明,她猛然清醒过来,拿过手机一看,已经凌晨两点了。 她竟然睡了这么久。 她着急忙慌的爬起来,换好衣服,看了熟睡的梁月一眼,转身拉开房间的门,出了酒店,往医院的方向走去。 第49章 江行,你真的是该死啊。 司倾到江行所在的重症监护室前,见走廊的椅子上司南和谭琅已经头靠着墙壁睡着了,还有一个不认识的少年。 傍晚是司南和谭琅来守着江行的,这另外一个少年应该是后面来的。 司倾轻脚走过去,对着司南小声叫道:“司南,司南。” 少年悠悠转醒,惺忪的眼前出现司倾的身影,清醒了过来,头离开墙壁,叫道:“姐姐。” 他一声叫,谭琅和张熙义也醒了过来,司倾对着他们笑了笑,“辛苦你们了。” 谭琅还是那句话,“司倾姐,我们也是江行的朋友。” 张熙义附和道:“对对对,都是朋友。” 他说完多看了几眼司倾,司南的那一声叫他明白了过来,这是司家的那个养女,他还是第一次见,没想到这么清丽脱俗。 “你们回去吧,这里我来守着就好。”顿了顿,她又道:“我已经休息好了。” 司南点了点头站起来,谭琅和张熙义也站了起来,司南对着司倾有些欲言又止,司倾仿佛明白他的意图,温柔道:“先不着急,去休息好了有什么事过后再说。” 司南不再多言,三人道别后离开了。 这里又归于寂静,医院的走廊总是灯光明亮,仿佛是希望的光,司倾走过去站在玻璃窗前,盯着江行的床位看,白色的被子捂得严实,只看见微微隆起的被遮盖的身体,他的脸依旧被仪器挡着,看不见。 已经过去一天了,他还没有醒来。 司倾有些后怕起来,怎么还不醒过来? 这种恐慌和害怕的感觉又在每根神经上蹦跶,搅得她浑身颤栗,她在这种忧惧的感觉中度过了几个小时。 走廊的尽头是推拉的玻璃窗户,这会看过去,慢慢亮起来的天光开始驱逐暗夜,再过一个小时,天应该就亮了。 司倾在玻璃窗外来回地走,睡醒的年轻护士从对面的走廊过来,眼露讶异,她又守了一整夜。 她过来时对着司倾笑了笑,然后拐进病房中间的走廊,在旁边的房间换好防护衣服,戴上医用口罩,为患者的晨间护理及抽血做准备。 司倾见护士换上全套的防护服进去了,似乎在弯腰给江行擦拭身体,护士用消过毒的毛巾仔细的擦拭少年的手臂,少年的红疹已经消退下去了,皮肤很白,她擦到指骨分明的手时,微微一怔,少年的指尖动了动。 她抬头朝少年苍白的脸看去,他的眼皮开始颤动,连垂着的长睫也轻微抖动着,可他似乎深陷梦魇,眉头蹙得很紧。 这是要醒过来了? 护士大喜,连忙走上前,一只手搭在他肩上,低头在他耳边轻声喊道:“江行,江行……” 喊了好多遍,少年还是没有醒过来,似乎又要沉睡过去,护士抬起头,看着玻璃窗外定定望着这边的司倾,似乎是发现了什么,她手掌覆在玻璃上,脸色着急。 护士低下头去,缓缓道:“江行,快醒过来吧,你姐姐在等你。” 姐姐? 江行脑海里一片昏黑,有人的声音幽幽传来,你姐姐在等你。 是姐姐吗? 他的脑海里浮现出一张惊慌出现的脸,是姐姐,是昏倒前看见的姐姐。 护士见他眼皮颤动得厉害,头开始轻微摇晃,呼吸罩上雾气弥漫,显然呼吸开始急促了起来,连手都开始颤抖,可眼睛就是不肯睁开。 护士有点慌,心上一紧,手要碰上旁边安装的呼叫铃时—— 江行猛然睁开了眼睛。 护士顿时松了口气。 天花板映入眼帘,江行头脑依旧昏沉,他转动黑曜般的瞳仁扫了扫四周,模糊的瞳仁里那些器具渐渐清晰起来。 这是医院。 江行看了一眼护士,又转过了眼闭上,大口呼吸着,他感觉喉头有些哽塞。 护士:“……” 护士还没说话,就被少年忽视了,他能感觉到这少年身上透出来的冷漠。 她抬头又看向司倾,司倾早就看见护士低头又要按什么东西的样子,担心发生了什么事,不敢拍玻璃,只能紧紧盯着室内在原地干着急,这会见护士看过来,伸手指了指躺着的少年,口型像是在说:“他怎么了?” 护士似是看懂了,对她笑了笑,然后又摇了摇头。 司倾:“……” 司倾蹙起眉,仰头继续望着,是他没事的意思吗? 猛然间,司倾瞳仁一惊,难道他醒了吗? 正欲问护士时,她又低下了头。 “江行,想看看你姐姐吗?” 江行脑子是清醒的,眼下只是闭着眼睛休息,猛然听见护士这么一说,眼睛又突然睁开了,看向护士。 少年漆黑的瞳仁露出焦急,他沙哑着声音问:“她…在哪里?” 护士笑着朝右边指了指,轻声道:“她在窗外,一直陪着你。” “一直…陪着我。” 少年说话间,朝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可惜他平躺着,只看到仪器的边角,根本看不见她的身影,可是他感觉她在。 “是啊,从你抢救开始,一直陪着你,连晚上都守着你。” 一直守着我? 少年不知为何胸腔内涌满酸涩,呼吸也沉重起来,眼眶有些水汽。 他转过眼来,对着护士有些乞求道:“能让我看看她吗?” “只可以看一会。” 护士竟然有些为这姐弟情深的感情感动,她走到床头,把病床摇起。 司倾看见室内的护士在摇病床,她着急地看向仪器挡住的方向,刹那间,少年戴着呼吸面罩的脸出现在她眼里。 她一只手覆在玻璃上,一只手捂住了嘴,眼泪无声的落了下来。 阿行,幸好你终于醒了过来。 他们的眼神隔着一道玻璃在空中交汇,少年眼尾荡开,慢慢地笑了,可只一瞬,他止住笑意,眉头紧蹙。 姐姐是哭了吗? 她纤薄的身影站在玻璃窗外,黑发披散着,巴掌大的小脸上有些苍白,手捂着嘴,眼神有些哀伤的看着他,双肩缓慢的抖动着。 看起来有种惹人怜惜的脆弱。 姐姐哭了。 江行感受到了,她哭的很伤心。 他喃喃道:“我…是快死了吗?” 护士解释道:“你现在醒过来了,应该不会有危险了。” 所以没醒过来之前会死吗? 她哭的这么伤心,是担心我会死吗? 原来她这么在乎我会死吗? 我怎么能让她这么伤心呢? 少年看着玻璃窗外那道单薄的身影,眼眶湿润起来,似乎有温热的液体从眼角滑落,他开始难过自责起来,懊悔道:“我…真该死啊。” 拿自己的生命当儿戏,总是走兵行险招的棋。 却忘了,我如果真死了,她怎么办? 江行,你真的是该死啊。 第50章 “姐姐,我哪有那么娇弱。” 江行的醒来,算是完全脱离了生命危险,只需要在重症监护室观察一天便可以转入普通病房。 但医生建议他今天一整天最好不要睡去,让头脑保持清醒,以至于护士隔两个小时来观察他的情况时,总会把病床摇起来半个小时,让他看看玻璃窗外来探望他的人。 下午陈泽来看望了他,并把他的情况告诉了刘越,陈泽走之后,休息好的司南、谭琅、张熙义也来了,一看他醒了,站在玻璃窗外朝他热情的打招呼。 张熙义那傻大个站在窗外跳来跳去的比心,让江行一阵无语,他嫌弃的转过眼去正好见司倾和司南并肩离开了玻璃窗,似乎在说什么事。 “姐姐,邓宇和另外一个人担责了,方南文昨天就从拘留所出来了。” 司南边走边说,两人走出走廊站在大厅的落地窗旁,司倾望向窗外,反射阳光的高楼大厦尽在眼前。 方家在京市也算有头有脸,关系人脉错综复杂,一个纨绔富二代惹事这种事简直是屡见不鲜,遮掩起来更是轻手熟路,更别说这次正好是方南文是替人出头惹祸,寻衅滋事险些致死这样的罪不好抹掉,让罪魁祸首顶罪简直是天衣无缝。 司倾轻哼了一声,来龙去脉司南早就和司倾说清楚,再怎么说,是非不辨,随意出手伤人的是他方南文,就这么放过他,是不是太便宜他了。 司南见她神色冷淡,一双长睫浓密的眼睛静静望着窗外,一眨不眨,摸不准她在想什么,只是缓缓询问道:“姐姐,要不要我弄他。” 少年说的云淡风轻,可语气里透着压抑着愤怒的寒意,毕竟这次江行可是差点丧命。 司倾转过眼看他,法律拿方南文没辙,私下教训他确实是个办法,只是如果司南贸然出手,这件事就牵扯司家结仇了,况且还是为了江行,别说会惹怒司决,恐怕蓝曦对司倾绝不止大动肝火这么简单。 司倾对司南笑了笑,她拍了拍他的肩道:“这件事你别管了,先让我想想吧。” “可是姐姐--” “阿倾。” 司南着急的话还没说完,梁月的出现打断了他。 他们回头看去,大厅连排座椅后,蒋恒提着两大袋购物袋跟在她身后,他见司倾看过来,笑道:“听说江行醒了,我来看一眼,刚好碰到阿月在 梁月回头瞪了他一眼。 蒋恒有些悻悻的。 司倾看在眼里,眼睑微垂,嘴角荡漾出一丝笑意。 蒋恒去看江行的时候,江行的床已经摇下去了,两人根本没见着,蒋恒觉得这挺好,他预感这小子估计不怎么待见自己。 他待到晚上才离开,去医院地下车库时,给沈承打了个电话。 沈承才揽着方梨进入国贸大酒店的房间,听见手机铃声时松开了手,从兜里掏出手机径直走到高楼林立的落地窗前,划拉接听:“怎么?” “江行醒了。” 沈承眯了眯眼睛,看着落地窗里自己的身影,冷讽道:“那可真是万幸啊,她岂不是很高兴?” 蒋恒拉开车门,坐进驾驶位道:“她确实挺高兴的。” 沈承:“……” “毕竟这是条生命。” 蒋恒顿了顿,语气和缓:“你要不要去看一眼?” 沈承连着冷哼两声,“这小子和我有关系吗?我为什么去看?” “阿承,这是以柔克刚的手段,你和司倾之间有误会,诚然,我们当时确实是漠然没阻止,但这本质上确实和我们无关,我们也有自由不出声,司倾或许有点气愤,但她不是揪着这点不放的那种人。” “蒋恒,为什么我们之间有误会?我要先低头?” 蒋恒沉默下来,沈承像是证明什么毫不在乎的说道:“你为什么就认定,我真的非她不可?” “沈承,喝点酒吧。” 方梨趁着沈承打电话的间隙倒了一杯酒,走过去端在他跟前,沈承现下本就烦躁,随手就接了过来,喝了一大口。 蒋恒听着电话里传出来的娇怜声音,是方梨,蒋恒叹了口气,缓缓道:“阿承,你说得对,你确实并非她不可。” 沈承:“……” 他握住杯壁的手指紧了紧。 蒋恒又道:“我知道你在意她,所以我尽可能让你认清自己的内心,但我忽略了,你本身就是性格冷傲,有着一堆众星捧月的附庸者,处处留情,于你而言,没有束缚的潇洒或许好过和自身性格对抗的低头要自在许多,作为兄弟,你和司倾之间的事,我到此为止了。” 蒋恒挂了电话。 沈承胸腔里平起一股烦闷,他将杯中的酒喝完,看着自己的身影,久久伫立,方梨不敢打扰他。 站了会后,沈承感觉浑身燥热起来,脑子竟然有点晕乎,他转过头,倩丽的身影走上前来抱住了他。 --- 江行转入普通病房的这天,京大开始上课了。 谭琅给他请了假。 医生观察了一天,确定他生命体征完全稳定后,拔掉了他身上的插管,他顿时感觉浑身都轻松了。 他腾起身子,迫不及待的要下床,司倾按住了他的手。 “做什么?” 少年仰起头,司倾微微俯身的脸近在眼前,她脸色没有那么苍白了,反而红润了很多,这么近的距离,她看起来如同一朵夏日盛开的粉红清荷。 江行眨了两下眼睛,掩下内心压抑的躁动,语气撒娇道:“姐姐,我不可以下床走走吗?我已经没事了。” 司倾俯身过去看他脑后的纱布,长发顿时倾泻在江行眼前,摩擦着他的脸,他不敢抬眼去看她胸前的肌肤,只低着头,喉间紧涩,耳尖泛红。 司倾观察了会,看着他认真道:“医生说了,你脑后的伤要小心,要是你走动,裂开了怎么办?” 江行无奈的笑了笑,随即撒娇道:“姐姐,我哪有那么娇弱。” 司倾静静地看着他。 江行:“……” 他眨了眨眼睛,投降下来,乖软道:“好好好,姐姐,我躺着你别生气。” 少年麻溜地躺了回去,司倾这才脸色柔和下来,帮他把被子往上拉,盖住他的身子,这时,门外传来两声清咳。 第51章 “姐姐,你怎么没有什么要问我的?” 两人朝门口看去,门口站着一个寸头青年,面廓线条凌厉,眉眼狭长,一身潮酷打扮,看着就不好招惹,司倾正疑惑着,江行微微笑着喊了声:“三哥。” 来的是刘越。 司倾秀眉轻蹙,她并不认识,显然,江行认识。 她回过头来,看着江行,江行笑着解释道:“姐姐,他是我之前在云川的—哥哥。” 司倾明白的点了点头,刘越已经走进了这间单人病房,手里还提着果篮,视线在两人之间来回扫了一下,笑道:“我没打扰你们吧?” 其实他在门口站了一会儿,主要是没见过江行这小子还会撒娇的样子,有点惊奇,想到此,不免多看了眼司倾。 司倾摇了摇头,礼貌道:“没什么打扰不打扰的,我叫司倾,是他的姐姐。” 刘越看了眼江行,目光里透着些意味深长,却也是礼貌回应道:“你好。” 随即他把果篮放在床头柜上,司倾感觉气氛有些微妙,或许是有些不熟的原因,她也正好要去给江行买点洗漱用品,毕竟还得住几天,便对江行柔声道:“那你们聊聊,我正好下去买点东西。” 江行本不想避开她,但也不得不避开,轻声应道:“好。” --- 司倾一走,刘越直接拉过黑皮座椅,往他床边一坐,背往后一靠,一腿搭在另一条腿上,叹口气道:“说吧,你是怎么回事?我让你看场子,可没让你把命搭进去,再说--” 他顿了顿,目光深邃起来:“阿行,你不是这种在别人找麻烦的情况下还任人宰割的性子。” 江行笑了笑,“三哥,我能不说吗?” 刘越沉默地看着他,显然是不能,江行微微叹了口气,别开视线,眼里装了些别样的情绪,“我确实是故意任由对方动手的,我承认这次很冒险,但是至于原因,抱歉三哥,我说不明白也不愿意说。” 江行转过头看着刘越,真诚道:“这次的事情我很抱歉,给你带来麻烦还让你跑一趟。” 刘越望着少年苍白的脸颊沉默下来,他不愿意说,那也没有必要追问,刘越缓缓道:“麻烦倒不至于,毕竟受伤的是内部人员,我这次来除了看你,当然还要了解整个事情经过。” 他说完又道:“邓宇已经认了所有的罪,估计没几年出不来,但当天帮着他对付你的那个人,可一点事都没有。” “是吗?” 少年的声音幽幽响起,透着有些让人颤栗的寒意,他勾起嘴角,眼里闪过一丝幽暗,轻声道:“那可太好了。” 他没有事,江行并不意外,毕竟这些人都是些有钱有权的富二代,可当时他说过,最好祈祷他不会死,否则绝对不会放过方南文,现在,他可活的好好的。 刘越将他的神色尽收眼底,眼睛笑眯起来,这才是真正的江行,可是这次— 刘越站起身来,走过去俯身拍了拍他瘦削却坚硬的肩膀,说道:“这次你就好好养伤吧,后面的事别管了,警察来找你问话,就按邓宇认的罪来。” 江行眉头拧起,不解地看向刘越,刘越解释道:“你是我们的人,在京市地界被欺负,自然是我们来管。” 江行眉头皱得更深,他有自知之明,他一个人怎么值得刘越去对付一个京市纨绔的富二代,京市多的是达官显贵,店开在别人地盘上,不是应该息事宁人最好吗? 江行开门见山道:“事情没这么简单吧,三哥。” 刘越笑起来,退后往椅子上一坐,夸赞道:“就知道你小子聪明。” 江行:“……” 刘越双手交叠往后靠枕着头道:“京市属于北方,上面的生意版图逐渐在往北方扩,我管的娱乐场所生意只是其中一项,夜店在市中心这寸土寸金的地方被京市富二代挑衅内部人员,不给他点教训岂不是以为我们可以随意践踏,以后这些富二代难免会无法无天,搞点事出来,做娱乐生意的谁没点背景,那就看看谁更硬了。” 江行望着刘越,没有戳破他让他看场子的意图,或许是觉得他有几分能力,又或者是觉得他考上京大,承他的情以后出来在他们的生意上有几分用武之地,利益规则就是如此。 而他答应,无非也是各取所需,他需要钱,仅此而已。 他对此没什么太波动的情绪,只是他比较好奇的一件事是“上面”到底是谁?竟然在京市地盘上动人刘越也无所畏惧,于是他下意识的问了出来:“三哥,“上面”到底是谁?” 刘越看着他笑了笑,没有说话。 —— 司倾回来的时候,刘越已经走了。 她还多打包了一份饭,看来是多此一举了。 江行见她回来,还是乖乖躺着,只是眼睛跟着她的身影转,直到她把打包的清淡饭菜拿出来摆放在沙发前的红木茶几上,对他说:“起来吃饭。” 他才像得了命令似的翻身下床,穿着蓝白病号服的少年走过去乖乖坐在沙发上。 窗外晚霞连天,太阳的余光还照耀在高楼的反光玻璃上,为坚硬的建筑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 司倾打开白色塑料盒的盒饭,递给江行道:“吃饭。” 说完眼神还示意了一下桌上清淡的三菜一汤。 少年仰头对她笑的乖巧,黑发软乎乎的,碎发遮住额头,却完全挡不住浓黑的眉,他伸手接过,司倾对他宠溺的笑了笑,坐在他旁边也打开了一盒白米饭。 江行小心地瞅了一眼她的脸色。 她还是一如既往的漂亮,等等,江行你在想什么啊,江行摇了摇头,又瞅了一眼她的脸色,发现她面色平静,也没有要问他什么的意思,看着像对刚才出现的人没有好奇。 不应该啊,姐姐不是一直很关心我的事吗? 江行皱眉思索着,司倾见他有些出神,好笑道:“怎么了?怎么不吃?” 江行打量着她,故意眼露纯真问道:“姐姐,你怎么没有什么要问我的?” 司倾眉梢一挑,有些懵,反应过来后,轻笑了一声,“你想让我问你什么?” “难道不是姐姐想问什么吗?” 第52章 只要姐姐还在意我,我就会在意我自己的命。” 司倾认同地点了点头,她夹起一块清蒸鱼放在他的米饭上,看着他的黑瞳道:“那你就说吧?刚刚那个人是怎么回事?酒吧负责人又是怎么回事?” 江行内心松了一口气,终于给我解释的机会了,他缓缓道:“其实刚刚那个人叫刘越,我们都叫他三哥,他是在云川开各种娱乐场所的,我很小的时候就认识他了,他看我老是被人欺负又看起来很穷,就叫我跟着他,跟着他之后不仅没人欺负我,他还叫我帮他看看场子,收收钱,他对我不错,只是我离开云川之后就没见过他了。” 司倾点了点头,在认真的听,江行继续道:“前段时间我和司南一起来这个夜店玩,意外撞见了他,我才发现他是这家夜店的老板,他看我上了大学,问我有没有时间来帮他看店,我想着既能赚钱又能体验生活就来了,只是没想到---” 少年慢慢低下头去,声音也低了下去,透着些懊丧和委屈,“我还是涉世未深,面对这些跋扈的富二代故意找事,我一点办法没有,三哥不在,我也不知道怎么解决,他们人多,我又不敢还手,只能受着了。” 病号服套在少年身上显得空荡单薄,他乖乖坐着,低头的模样看着委屈又可怜,仿佛又透着无助的感觉,司倾心一紧,胸腔里涌过心酸,她心疼的抚摸着他的黑发,安慰道:“没事,没事,已经过来了,夜店的兼职就不要再去了吧,阿行,想做兼职我们换个安全的地方。” 江行:“?” 姐姐,我这么真情流露可不是要换地方。 他抬起头来,立刻强颜欢笑道:“姐姐,没事,三哥他回来了,有他在没事,他会保护我的。” 司倾回想起男人的样子,一身冷痞的凌厉,一看就是狠角色,但是她还是很担心,蹙起眉道:“阿行,我觉得---” 江行见她眼露担忧,出声阻止。 “姐姐,你相信我,这种事绝不会有下次。” 少年的承诺掷地有声,司倾嗫嚅了下嘴唇,看着他坚定的眼神,最终还是妥协了,“好吧。” 司倾有些后怕的缓缓道:“但是,这种事不要再有下次了,阿行,你差点离开了我。” 少年喉间紧涩,看着她那双水雾迷蒙的眼睛,郑重地说:“不会了,只要姐姐还在意我,我就会在意我自己的命。” --- 江行在医院住了一个星期,出院这天刚好周六。 除了司南、谭琅和张熙义,张冬冬和陈树玉也来接他出院了。 病房内,江行穿着一件藏青色格子衬衣坐在沙发正中,少年们围绕着他有说有笑的,手里拿着江行吃不完的水果,说两句话就往嘴里送。 江行有些无奈地听着他们絮叨,抬头扫了面前的几人一眼,他虽然冷血无情,但在这一刻,也真切的感受到了朋友的温情,且他没有排斥。 他忽然想起自己对谭琅说过的话。 “他不需要朋友。”所以一直封闭内心,或许试着接受朋友试试看呢? 应该也不错吧,这么想着,他嘴角闪过一丝淡淡的微笑。 这丝微笑被办出院手续回来的司倾看到了,她有些欣慰,这是属于他的新生活,又有些庆幸,庆幸这次他有惊无险,梁月将手搭在她肩膀上,摇头“啧啧啧”了两声道:“看不出来这小子人缘这么好。” 司倾对她的话很疑惑,望着她道:“这很难看出来吗?” 她疑惑的表情中透着懵懂的模样让梁月扯了扯嘴角,恐怕就你觉得你这个弟弟人缘好的原因是因为他乖巧吧。 司南眼尖似的瞥见司倾,叫了一声:“姐。” 司倾点了点头走进来,司南这才恍然想起什么对江行说道:“我靠,差点忘了告诉你,江行,听说那个方南文昨天腿被打断了一条,估计下半辈子要坐轮椅了。” 江行眉头挑了挑,下意识地看向司倾,司倾脚步微顿,也朝他看了过去,视线对视,很显然,他们似乎猜到了是谁做的。 张熙义震惊道:“真的假的?我怎么没听说?是谁动的手?” 司南摇了摇头,“不知道,事情是昨天发生的,还没求证,但我觉得没人拿这种事当儿戏,至于是谁做的,这么大张旗鼓的动手,估计也不会藏着,很快就会知道了。” 张熙义笑起来,“管他谁做的,总之这叫报应,你说是不是?江行。” 江行点了点头,脸上挂着冷淡笑意:“是啊。” 谭琅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出院手续办好后,一行人出了病房,随即坐电梯下楼出了医院,张熙义偷偷摸摸的不知道和江行司南和谭琅说了什么,随后给司倾道别后离开了。 司倾看了眼司南,想到蓝曦这几天打的电话,对司南说道:“司南,你先回家吧,我把江行送回学校就来。” 司倾抿了抿嘴,最终点了点头,江行看在眼里,眼神暗了暗,猜测或许是因为自己让蓝曦要找麻烦了。 司南离开,司倾招了两个出租车,送江行们一起回学校,江行想到蓝曦要找司倾麻烦,有些担心,梁月在也不好说话,所以沉默了一路,只在司倾交代几句医生嘱咐的时候应了声。 一个小时后,司倾将江行他们送到12栋宿舍楼下,又给江行叮嘱了几句转身离开了,江行看着她离开的方向没有动,张冬冬和陈树玉对视一眼,也不敢叫他,谭琅叹了口气,扯了扯他的衣袖,“人都走了,先回去吧。” 江行收回目光,这才转身和他们一起走进宿舍。 -- 别墅的开门声一响,蓝曦就从沙发上腾地站起来,转过身怒气冲冲地盯着从玄关处走出的司倾。 她早已做好承受蓝曦怒火的准备,此时走到客厅看见怒瞪着她的蓝曦,心如止水的喊了一声“妈。” 又朝茶几对面单人沙发坐着的司决喊了一声“爸。” 他神情冷肃,双腿交叠着,司倾叫他也没应,司南朝司倾使了个眼色,意思是他很不高兴。 “你还知道我是你妈?!我是怎么给你说的,让你好好和沈承培养感情,你倒好,一连几天跑到医院去照顾那个穷酸鬼。” “你是脑子进水了还是把我的话当旁风了?!” “你是不是忘记了你答应我的什么?!” 蓝曦指着她一连串的数落,声音尖锐得连司南耳朵都承受不住,他无奈地喊道:“妈,你能不能好好和姐姐说话?非要这么吵吵吗?” “你闭嘴!” 蓝曦回头怒吼道,“当初要不是你非要跟着司倾去三水镇,也不会认识这个穷酸鬼,搞得胳膊肘往外拐,现在是连我这个妈都不放在眼里了!” 司南:“……” 司南叹了口气,转过头去,实在是心累的不想说话,蓝曦冷哼了一声回过头望着司倾道:“我问你,现在你和沈承是什么情况?” 司倾抿了抿嘴,什么情况?他之前就是折磨着她好玩而已,她在夜店吼了他一句后他再也没打电话来,心高气傲的沈承被他误会,自然咽不下这口气,懒得理她是理所当然的,司倾直白道:“他看不上我。” 第53章 她很不甘心 “看不上你?!那还不是你做的不够好!” “他要是看不上你会带着你去晚宴那种场合吗?你要是把他哄得开心点,这事早成了,一天到晚端着个清高性子做什么,你要是嫁入沈家一辈子的荣华富贵还不够你清高的,真不知道你是在拧巴什么。” 司倾嘴唇蠕动了下,最终什么也没说,她这副看似乖巧听训实则根本没放在心里的敷衍样子让蓝曦一阵火大,她猛然走出去,司南转过头看去,蓝曦已经上前连推了司倾肩膀好几下,怒道:“说话!你是又成哑巴了?!” 司倾往后踉跄了好几下,蓝曦正欲再推,司南起身冲过去一把抓住她的手腕,语气也上了火:“妈!你够了!你还要这样凶神恶煞的对姐姐多久?!” “臭小子,你给我放---” “够了!” 一直没说话的司决沉声阻止,客厅顿时安静下来。 “吵吵闹闹像什么样子?” 生意场上打拼的中年男人早已练就不怒自威的气场,一句轻飘飘的话说出来,带着一丝不可抗拒的威严。 蓝曦一向不敢忤逆司决,现在再也不敢多话,狠狠瞪了司倾一眼,司南也放开了她的手腕。 司决站起来,望着司倾道:“司倾,你告诉我,你和沈承现在是什么情况?” 司倾内心一向有些惧怕司决,从小到大,这个养父从未给她过温情,对于她的要求从来只有优秀再无其他,所以每一次他对她说的话,都是像在实施命令。 而司倾就像他的员工,只管服从的陈述。 司倾喉咙有些干涩,沈承确实做到了对她的折磨,他让司家以为他对她有多大心思,可又不明确表达,让司决和蓝曦以为是她做的不够好,在外人看来,她始终是个往上贴的笑话,总之,遭罪的只会是她。 她累了。 不想陪他玩了。 司倾迎上司决锐利的目光,笃定道:“爸,沈承根本看不上我,他也不会娶我。” 司决面色沉静,波澜不惊,只缓缓道:“既然如此,我会让你妈给你安排相亲。” 司倾僵在原地,脸色煞白。 “爸--” 司南看见司倾怔住,情急之下出声要替司倾说话,司决一个威冷的眼神朝他扫去,司南立刻噤声。 司决从不喜欢自己说话被人打扰,也从不喜欢自己的决定被任何人质疑。 蓝曦小心翼翼道:“可是老公,这沈承---” 她可不想放弃沈家,毕竟在京市,沈家的商业地位是摆在前面的,司倾要真能和沈承联姻,万莱的股东们自然知道站在哪边很有利益。 司决抬步朝螺旋式楼梯的方向走,“沈承要是真对她有心思,知道她开始相亲,自然会做点什么,如果他没这个心思,也正好不耽误我们和其他家族联姻。” 司倾眼睑颤动,一股酸涩涌上心头,让她眼眶有些热,感觉呼吸都沉重了几分。 她紧紧握紧双臂垂下的拳头。 一箭双雕,真是好果断的商业手段。 在司决眼里,她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利益牺牲品,她的想法,她想要的尊重根本不存在,她只需要像个傀儡一样执行就行。 那一刻,她很不甘心,很不甘心,为什么我从小到大没有得到一点爱,却要付出我的一生,仅仅是因为他们本就不纯粹的养育之恩吗? 可这点养育之恩却让她压抑着长大,如果知道是这样的人生,她宁愿死掉。 她挺直背脊站着,没有说一句话,司决锐利的双眼看出她眼中不甘的倔强,目光凌厉起来,沉声道:“司倾,不要有什么不听话的想法,你姓司,你有你的责任。” 责任? 你所谓的责任不过是牺牲我的人生巩固你的地位罢了。 司倾紧绷的脊背松懈下来,似乎真的很累了,她疲惫道:“我知道了,爸。” --- 叶浩已经一个多星期没接到这个女人的电话了。 要不是她突然打来电话,叶浩都差点忘记了她曾拜托他查的事,眼下夜色四起,他正拿着相机偷拍对面酒店窗前相抱在一起的身影,电话响起,他不得不抽出一只手从兜里掏出来接听。 刚划拉接听,女人温柔中透着疏离的声音传了出来。 “查的怎么样了?叶先生。” 叶浩敷衍道:“司小姐,还在查,还在查。” 说完他歪头将手机夹在肩膀上,拿着相机对酒店落地窗前缠绵的两道身影咔嚓咔嚓狂拍。 那边沉默了几秒,缓缓道:“那你查到什么了?” “啊?” 叶浩一时语塞起来,慌忙遮掩道:“那个…司小姐,这个不好查,需要点时间,你别着急,我一定会给你查的明明白白的。” 叶浩说的肯定,可显然电话那头沉默下来的女人并不是很相信,她礼貌道:“那辛苦你了。” 随即果断地挂了电话。 叶浩有些头大,她听出对面女人的情绪不佳,女人偶尔会打电话来问他进展,显然这件事对她很重要,但他一直遮掩,很显然,女人也感觉到了。 对面酒店的两道身影消失,叶浩也不拍了,把手机拿在手上,拨通了一个陌生的电话,电话接通后那头传来男人冷淡的声音:“说。” 叶浩烦躁道:“司倾又打电话来了,你们怎么回事啊?到底要我瞒多久?不是,你们说知道她要的答案不会是蒙我的吧,我给你说,我查不了,我可不想欺骗人家。” “时机到的时候自然会让你告诉她,你现在要回绝也随意。” 叶浩:“……” 男人冷漠地挂了电话,叶浩气的朝手机淬了一口,什么玩意儿? --- 万青连续接了几个电话挂断后,抬眼透过车窗见邱时音从万莱集团的旋转玻璃门走了出来,女人一身高贵优雅的职业装,完美凸显了一副曲线优美的好身材,只是女人脸上冷酷,这身衣服穿在她身上,透出更多的是冷飒之气。 邱时音出来直接拉开停在门口的后座车门坐了进去,万青打开了车内的灯光,从后视镜里看见她疲累的往后靠去。 万青叫道:“小姐。” 第54章 江行为什么要这么做? 邱时音闭着眼睛“嗯”了一声。 万青转着方向盘边开车边说道:“二小姐打了她找的所有私家侦探的电话,问查得怎么样了。” 邱时音睁开了眼睛,今天这么急?难道家里发生什么事了? 不过她当初以为司倾随便找个人查身世有些荒唐,没想到这丫头后面断断续续直接找了七八个,看来她真的很迫切想要知道自己的身世呢。 邱时音眯起眼睛,淡淡道:“现在还不是时候,刺激还不够大。” 万青点了点头,应道:“我也是这样回复的。” 邱时音看了男人冷峻的侧脸一眼,随后转过眼,闭上眼睛道:“她和沈承怎么样了?” “二小姐因为江行和沈承发生了一些误会,最近没有联系。” 江行? 邱时音已经听过几次这个名字了,记得上次司倾和蓝曦吵架也是因为这个名字,司倾被蓝曦打了耳光去找沈承也是因为这个江行,现在和沈承没联系也是因为这个江行。 这个小子,不简单啊,让司倾这么在意。 她隐隐觉得会因为这个江行带来巨大的变故。 不过现在,阻止司倾联姻给司决带来助力更重要,而且这关键点还得在司倾身上。 她缓缓道:“继续盯着二小姐。” 万青:“是。” --- 初秋的清晨微风有些凉,京大的桂花慢慢开了,飘香四溢,哪怕是宿舍在5楼,也能闻到令人心旷神怡的清香。 江行一大早就起来了,他洗漱完后从阳台回到自己的书桌前,宿舍内张冬冬和陈树玉还睡着,谭琅回了沈家,江行站着拿过桌上的手机转身后靠,摁亮的屏幕没有任何消息,他点进微信,打开备注“姐姐”的聊天框。 聊天消息止于昨晚九点。 昨天他担心司倾回去会因为自己被蓝曦动手,所以一直在问她有没有事,消息一直没有回,直到九点她才回复说自己没事,叫他不要担心,就是有点累,想先休息。 江行察觉出她可能出了事,他一直记得她说,她很累的时候会去睡觉。 江行没有打扰她,所以问了司南,得知蓝曦并没有对她动手,但江行还是觉得发生了其他事,毕竟蓝曦不是那种随便善罢甘休的性格,除非是有什么事盖过他这件事。 司南没有对他详说,只是说今天见面再聊。 江行手指触碰在聊天框上,沉思了半天,他打了几个字:“姐姐今天回来吗?” 随后点击发送。 江行等了会儿,司倾没有回复,或许还在休息吧。 他也没有再盯着了。 今天还要去趟夜店。 十三区酒吧街的白天才像真正的夜晚,因为这里的每一家店都似乎陷入沉睡,sauce店内昏暗一片,江行从后门进来,手机打着灯光穿过吧台,坐电梯上了四楼。 刘越因为今天要回云川,醒得早,江行到的时候他已经在办公室里了。 “三哥。” 江行推开门喊了一声,刘越头枕在沙发上,正在抽烟,见他进来,笑道:“你看起来精神不错。” 江行笑了笑,“有惊无险。” “完全恢复好了?这两天有事做,没去接你出院。” 江行并不在意这些,随口说道:“我知道。” 他走过去坐在刘越对面,想到他说的事是方南文的事,问道:“那方南文--” 刘越的脸上闪过一丝狠戾,点头沉声道:“我找人做的。” 他说完倾身拿过茶几上的烟灰缸,抖了抖烟灰,江行凝思起来,那个方南文怎么也是个京市富二代,听司南说他伤的可不轻,但这种情况下,司南却没提方家有什么反应,可见是被震慑住了,这口气只能吞下去。 江行望着刘越沉默下来,看来刘越上面的人可太不一般。 刘越见他看着自己,似是猜中他的心思,调侃道:“怎么,又要问我上面的人是谁?” 江行淡淡一笑,刘越语重心长道:“阿行啊,你跟着我,总有一天你会知道的,我伤了方南文,可没有瞒着,很快京市这些富二代就会知道这家夜店后面有人不好惹,你看场子估计也不会再出什么事,但或许也有些不长眼的,遇到这种挑衅,你还是不要再拿自己的命当儿戏了。” 刘越最后的话,是实打实的带着些关心的,江行以为他们之间只有纯粹的利益,或许刘越对他也有真假参半的感情,毕竟相识多年,江行的感受也不是假的,但他向来情绪不外露,认真道:“我明白,三哥。” 刘越点了点头,又嘱咐了江行几句,最后离开了夜店,江行本要送他,但刘越拒绝了,他也没再推辞,毕竟自己还有事。 --- 方梨来找江行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五六点了,她最近除了陪着沈承,还有自己的戏要拍,虽然她靠着沈承有了不少资源,但演技不算好,事业总是不温不火,打算赶紧拍完手上的这部戏,毕竟她有自己的打算。 方梨轻手熟路的走进夜店,夜店虽然已经开始营业,但这个时间段还早,没几个人,少年站在灯光华丽的吧台后,低着头在看手机,吧台内只有他一个人。 司倾近中午才回复他说今天不回学校了,有些事做,并嘱咐他多注意,不要磕到自己头部愈合的伤口。 江行没有多问,只是说等她明天回学校。 江行不知道她有什么事做,只是觉得或许是没那么容易出来。 少年看着聊天框,打算晚点给她打个电话,他想听到她的声音。 他熄灭手机屏幕,抬起头时,见方梨从暗光中走了过来。 她坐在吧台前的高脚椅上,有些担心的问向少年:“你没事了吧?” 就算他们不是合作关系,哪怕面对这张脸,方梨也会不由自主的关心关心。 江行没有看她,低头清理着调酒的器具,语气很淡:“没什么大问题。” 方梨抿了抿嘴,少年的疏离一如既往,她有些不敢问司倾和他的关系,她那天可是亲眼看见司倾冲进来对他的在意。 她才恍然想起,她似乎都没问过江行为什么要和她合作?她只光顾着关注要司倾离开沈承身边,却忘了,江行为什么要这么做? 第55章 他才不要当她什么弟弟。 其实这个答案不难猜,方梨自从那天知道司倾和江行的熟识关系后,就猜测或许他们的目的都是一样的。 只是江行又是出于什么感情呢? 方梨不知道。 江行清理完调酒器具,才慢慢抬头问方梨:“要喝点什么?” 方梨正他突然问向自己,笑着说道:“我都可以。” 江行点了点头,低下头去,边拿过旁边酒架上的酒边随意问:“你和沈承怎么样了?” 这才是他们今天谈话的主题。 方梨脸有些红,声音略显羞涩:“这段时间,我基本上都在陪着沈承。” “药好用吗?” 少年直白的说出来,让方梨有些支支吾吾:“好……好用。” “是吗?” 少年冷笑了一声,抬起眼看她,“那你去医院查了吗?” 方梨迎上他淡然的目光,有些害羞的小声道:“哪有这么快?一般要…一两个星期才检查得出来。” 江行又垂下眼,往杯里加了几块冰块,端起酒杯放在方梨身前吧台上,就没再说话,方梨端过来喝了一口,偷偷看了一眼江行低眸的神色,鼓起勇气叫道:“江…江行。” 江行抬起眼看她。 方梨一口气问道:“你为什么要和我合作?你和司倾到底是什么关系?” 江行望着她的眼睑一开一合,眼里没什么波动的情绪,他没有立刻说话。 关系? 姐弟关系吗? 江行的眼里忽然涌进冷意,不,他才不要当她什么弟弟。 方梨见他突然冷下来的眼神有些空洞,似乎是看她又不是在看她,她正欲开口再问时,少年移开目光,垂下眼,语气冷淡:“这和你没什么关系,你只管做好交易就够了。” --- 方梨出夜店门的时候,遇到了谭琅。 她走的有些急,没有注意这个少年,可谭琅对她有点印象,再加上江行出事当天,他和司南回到夜店了解到当晚的局她可是东家,他表哥是来参加她的生日宴的,所以印象更深了,这会见她孤身出来,总有些莫名其妙。 谭琅走进夜店里,dj在调试音响,夜晚的狂欢要开始了。 他看到江行在吧台后,径直走了过去问:“司南和张熙义还没来?” 江行出院当天张熙义就约好说江行回夜店来找他玩,沈家就在市中心,谭琅到的自然比他们早。 江行闻言点了点头,没有多说话。 陈泽已经回到吧台了,高脚椅上坐着两三个客人,他正在调酒。 江行手上没活,习惯使他朝谭琅问道:“喝点什么?” “随便搞个度数低的就行。” 江行点了点头,从旁边的酒架看过去,拿了瓶伏特加当基酒开始调。 谭琅想着刚刚方梨的事,这个时间夜店都没什么人,她不会这个时候来玩吧?而且还是一个人,这显然不可能,那她来干嘛? 谭琅隐约觉得和江行有关,但是他们怎么会认识?他们有什么交集吗? 谭琅状似无意的试探道:“我刚刚在门外看见方梨了。” 江行往高脚杯倒入西柚汁的手一顿,随即不着痕迹的继续倒,倒完后,他加了点盐在酒杯里,放了两块冰块,将酒杯端起放在谭琅身前,疑惑道:“方梨是谁?” 谭琅见他神色不像作假,却还是疑虑道:“我哥…”,谭琅顿了下,直呼大名道:“沈承的情人。” “哦,不认识。” 谭琅:“……” 江行脸上没什么谭琅能察觉到的情绪,他说完便低下头去做自己的事,谭琅想,可能是他多虑了吧。 他老是觉得江行在发疯的边缘游走,其实他这次受伤,谭琅是有猜测他故意的,毕竟江行这个人真干得出来这种让人提心吊胆的事,他能在学校里对高琪琪那样都不怕,他会在夜店这种被人故意找茬的情况下让自己吃亏? 显然不会。 所以这次江行受伤他的猜疑就没有消下去过。 但是他想不出他这么做是为什么,难道是因为让司倾误会沈承对他动手吗?可是沈承并没有动手,他只是冷眼旁观,虽然这点旁观确实让司倾对他很有意见,但仅仅是这点意见,还不至于搭上自己的命吧? 况且江行又怎么知道沈承会来夜店? 好复杂。 谭琅喝了两口冰凉的酒,一路冰到胃里,脑子也清醒了几分,算了,不想了,他正想问问江行今天感觉怎么样时,张熙义夸张的喊声传了过来。 “兄弟们,我来了。” 江行和谭琅看过去,司南和挥舞着双臂的张熙义走了过来,脸上热情得很。 江行嘴角微扯,他一直以为这人是高冷放荡挂的,没想到是个沙雕,江行别开眼,司南过来手靠在吧台上,问江行:“今天怎么样?没事了吧。” “对啊,哥们,今天感觉咋样?” 张熙义手往司南肩上懒懒一靠,吊儿郎当问道。 江行看了两人一眼,微微笑道:“没事了。” 他记得司倾说,他在重症监护室的时候,他们三个在外为他守过夜,他不说有多感动,却也是挺感激的,毕竟人心也是肉长的。 或者试试有自己的朋友呢? 江行嘴角是真心实意的笑意,他对着两人道:“你们俩,喝点什么?” 张熙义摇了摇头,“我不喝,我待会有的喝呢,叫了帮朋友来玩,一会还有美女。怎么样,江行,来不来?” 张熙义朝江行使了个暧昧的眼色,江行果断拒绝:“没兴趣。” “切。” 张熙义觉得没趣,问向谭琅:“你来不来?” 两人搁那聊上了,江行看向司南,两人心照不宣,司南对着两人道:“我和江行有事说说,你俩先玩着。” 谭琅抬眼看去,张熙义顿时哀怨道:“啥事啊,还瞒着我们,还是不是好兄弟了?” “大事。” 司南说完转身摆了摆手,绕过吧台,跟着江行去了后厨。 --- 夜店后厨,司南对江行说了司倾相亲的事。 “相亲?和谁?” 江行背靠着透明消毒柜,上半身微弓,单腿微曲,目光微沉地盯着司南问道。 司南站在他对面,靠着白瓷厨台,对他摇了摇头,继续道:“我也不清楚是谁,总之---” 第56章 “我竟不知,你比我更了解她。” “总之不管是谁,只要对方能为司家带来利益就行是吧。” 江行冷冷地打断了他,司南抿了抿嘴,没有说话。 气氛凝滞下来。 江行脸色阴沉可怖,原来昨天姐姐没有因为他而受蓝曦过深的折磨是因为这件事,他们还真是把她当成一个彻头彻尾的利益牺牲品啊。 他明明视若珍宝的人,却让他们这么对待。 江行气的呼吸都沉重了几分,眼里闪过一丝阴狠,总有一天,他会让他们付出代价。 司南见他沉着脸,久久不语,知道他也是站在和他一样的角度关心司倾,又因为昨晚自己惧怕司决而没有替司倾反抗,歉疚道:“别担心,我会再找机会和我爸说让他尊重姐姐的。” 江行眼睛重新聚焦起来,看着司南,讽刺道:“你觉得有用吗?” 司南语塞,可总要试一试吧,总比什么都不做要好,如果实在彻底没用的话,司南目光一凝,缓缓道:“如果没有用,那我劝姐姐离开司家,毕竟---” 他顿了顿,迎上江行有些意外的目光,说道:“你曾问过我她在司家过得好不好,其实她过得确实算不上好,她是不开心的,这里……也算不上她的家,远离司家她也可以不用被当成牺牲品。” 江行苦笑了一声,摇了摇头,怅然道:“司南,姐姐离开不是那么容易的一件事,你没有站在她的角度,自然不懂她的心境,想想你父亲,明明拿着人家的东西,权力在手就舍不得放手了,我们只是局外人,说的容易而已。” 江行眼眸渐渐深邃起来:“姐姐是无人可依的孤儿,自小生活在司家本就如履薄冰,或许曾害怕被抛弃总是按照你爸妈的要求做的完美,自然在身心双重折磨下承受了不少精神压力,可她一个人只能忍气吞声扛下去。” “她没有怎么反抗过你父母,这是她懦弱和没有勇气的一面,可这一面不是她的错,是被你父母打压得太久了习惯了顺从。” “所以你说劝她离开,她要克服自己的心理太难了,毕竟你妈这种人不可能不会拿养育之恩压制她,要想她有勇气反抗离开,除非---” 江行眸光深远的沉默下来。 司南皱眉问:“除非什么?” “除非给她更大的精神刺激。” 江行闭了闭眼,深呼吸了一口气,短暂不易察觉的沉痛从他脸上消失。 司南有些震惊地看着他,轻笑了一声,“我竟不知,你比我更了解她。” 他说完又疑惑道:“什么才算更大的刺激?” 江行睁开眼睛,眼神落在他脸上,淡淡道:“你去劝她本身就是一个刺激,劝的次数多了不就是更大的刺激了吗?” 司南:“……” 司南狐疑道:“你确定?” 江行郑重道:“确定。” 司南满腹疑虑,这个更大的刺激是不是太敷衍了一点? --- 江行说自己想一个人静静。 司南随后出了后厨。 他站直身体,从兜里掏出手机,指纹解锁打开,点开通讯录想给司倾打个电话,可又怕在家的蓝曦听到,自己岂不是又会给她带来麻烦? 毕竟司南说蓝曦今天不让她出门。 很显然,哪怕是相亲也没这么快,蓝曦只是在实施自己的掌控欲罢了。 江行把手机握在手里,侧过身两手撑在厨台上,望着窗外橘光昏暗的夜色,这是酒吧街背面空巷,晚上没几个人。 慢慢的,他目光移到了窗内自己的影子上。 少年眉目阴郁,冷笑了一声。 相亲? 他当然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不过是既能试探沈承又能找好下家罢了。 果然是生意人的手段。 不过,或许这样…… 少年手指微缩,或许刺激沈承是一件好事呢? 毕竟,江行知道,他是喜欢司倾的,他们因为对司倾有着一样的感情,所以才会磁场不和。 沈承这么倨傲的人,不是谁都能入他的眼,可一旦入眼了,哪有那么容易放手? 就让他被刺激吧,只是这样,少年眼眸暗淡,对不起姐姐了。 他心上被刺痛,有些难过,姐姐,我不想伤害你,可是我却一直目的不纯的推波助澜。 --- 司倾一整天都没有出门,除了下楼吃饭被蓝曦阴阳怪气几句之外,她都安静的窝在卧室里画画。 她的房间不小,靠阳台落地窗摆着画架,画架旁边是收纳一体的书柜,书没放多少,画纸颜料画本画笔倒是塞得满满的。 这会已是夜深,吊顶的暖黄灯让房内明亮温暖,她扎了个低丸子头,纤细白皙的脖颈露了出来,流畅的线条透着优美,身上随意套了件宽松的白衬衣,遮住了只到白皙大腿的牛仔裤,手里拿着五颜六色的调色盘,正弯身眼神专注的给画布上色。 她画的是之前在西北乡村见到的风景,一幅在烈阳下割裂延伸的黄土坡,荒凉中似乎透着强有劲的生命力。 她画了很多幅在西北见到的风景,每一幅都尽量展现出当地的风采,毕竟这些画也是她要挑选出来作为毕设展示的。 又过了半个小时,她完全上好色了,直起身子时,嘴角挂着笑意,显然很满意。 江行的微信消息发过来时,她在洗澡没有看见,等到洗完澡出来拿过桌上的手机才看见,他问她是不是在忙? 她边用浴巾擦头发边给他打电话,电话很快被接起,少年清冽的嗓音透了出来:“姐姐。” 司倾笑了笑,柔声问:“阿行,今天还好吧?” 毕竟一天没见到他,司倾还是有些担心。 少年调皮道:“姐姐照顾得这么好,我要还不好怎么对得起你呢。” 司倾知道他在打趣,嗔怪道:“你又贫嘴。” 少年似乎是笑了一声,认真道:“我说的是认真的,姐姐谢谢你这么用心照顾我。” “这种事情没有下次就是对我最大的感谢了。” 司倾想起来还是心有余悸,她走进阳台,月光洒了一地,少年沉默了一下,声音淡下去:“放心吧,我对你承诺过。” 第57章 你不是一个人,我永远在你身后 司倾笑了笑,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问道:“你今天去夜店兼职了?” 她记得司南傍晚出门给她说去找江行玩。 “去了,不过顺道和司南回学校了。” 司倾点了点头道:“这几天你不要熬夜,对恢复不好。” 少年“嗯”了一声,通话短暂沉默下去,几秒后,江行叫道:“姐姐。” 司倾望着昏暗的后花园问:“怎么了?” 少年小心翼翼问:“我可以说吗?” 司倾眉头一扬,“你有什么话是不可以对我说的呢?” “是啊,那姐姐,你可以把我当成你的依靠吗?” “嗯?” 司倾眉头皱了回来,带笑的嘴角有些疑惑,江行听了出来,轻声道:“你在司家并不开心对吗?” 司倾擦头发的动作一顿,笑容也淡了下来,江行从未问过她在司家的生活,她作为姐姐也从不在他面前展现出自己的不开心,也不想让她知道自己在司家的这一面。 眼下江行这么说,她也只是故作坚强的避而不答,只是问道:“这是怎么了?” 怎么突然这么问? 少年直白道:“我听司南说他们要你相亲,我知道他们要你联姻,那不是你想要的,姐姐。” 少年顿了顿,清冽的声音里带着感情:“我懂你。” 司倾沉默下来,垂着眼睑,没有说话,少年感觉或许自己触碰到她了伤心的心房,但他不得不打破自己是弟弟的枷锁,继续道:“还记得我到京市的第一天对你说的话吗?我十八了,我是个成年的男人,我可以保护你,给你依靠。” 司倾的确有点感动,可江行在她眼里只是一个乖巧温顺的少年,她一直觉得他该被她保护着,现在也是如此,所以她听见这番话,只是笑了笑,不以为意想要岔开话题:“阿行,你还小--” “姐姐,别再我说小了。” 少年出声有些急的打断了她,司倾顿时有些错愕,他语气急切中透着焦躁,完全没有平时在她面前的那种乖巧温和气,仿佛变了个人。 司倾不得不认真起来,问道:“阿行,你到底怎么了?” 她的语气变了,少年或许觉得自己出声太急,声音又低了下去:“对不起姐姐,我不是故意这么急的。” “那你可以告诉我,到底怎么了吗?” 司倾问的温柔,江行答的认真:“我只是想说,我真的已经不再是你心里认为需要保护的少年了,姐姐,你相信我,我真的长大了。” 司倾沉默下来,他说的不仅认真还字字郑重砸进司倾心里,她无法再当成玩笑,少年等着她的回应,良久后,司倾笑了一声,柔声道:“好,我相信你。” 或许他确实长大了,不希望她老是说他小,那就相信他吧,总之长不长大,他也是她的弟弟。 少年如释重负,认真道:“所以姐姐,我不希望你不开心,在司家你无法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我希望你能有反抗的勇气,如果真到了无法忍受的那一天,就反抗吧,我永远在你身后,你不是孤身一人,我永远是你的依靠。” 司倾眉头紧紧蹙了起来,江行这份突如其来沉重的关心让司倾有点摸不着头脑,但是他说的每一个字都戳在了她心里,内心真的很温暖,可是这是她的人生,怎么能让他牵扯进来呢?况且他又能做什么呢? 司倾笑了笑,尽量让自己显得云淡风轻,“阿行,我知道你关心我,可是这是姐姐要面对的人生,我只希望你一生顺遂,你有自己的快乐生活,姐姐的事,我会自己解决的,你不要为此担忧知道吗?” 江行坐在宿舍外茂盛树下的木质长椅上,旁边路灯的橘光照下来,将他整个人包裹在昏黄里,少年浑身透出深层的孤寂。 他手握着手机靠在耳边,在沉默。 为什么她在意我的方式就是将我推开她痛苦的深渊呢? 她是不相信,我能解救她吗? 她怎么就非要自己承受呢? 江行微微叹了口气,算了,来日方长吧。 江行笑道:“好,我会仔细想你说的话,但你一定要记得我说的话,你不是一个人,我永远在你身后,你知道吗?” 司倾转身走进了卧室,听他说“会仔细想她说的话”时露出微笑,我的人生我自己承受就好了,可听到他反复强调自己不是一个人时,司倾内心无法忽视那水漫过来的温暖。 在她眼里,江行干干净净的,是自己全心对待保护着的存在,而这个时刻,那个自己全心对待的人忽然回应对她说,你不是一个人,我在你身后时。 怎么会不感动呢? 她笑着缓缓回复江行道:“好,我永远记得。” ---- 那天江行和司倾交谈之后,他们的相处并没有什么影响,在学校江行还是每天都会去找司倾一起吃饭,他还是会冲着她撒娇调皮,可司倾细细想来,从他来京市的第一天开始,她就觉得江行对她和以前相比有些不一样了。 直到现在司倾才想明白,他对她大胆了,也似乎更亲密了。 江行撒娇说话的方式,身体上的触碰,以及他直白的情感表达。 这些以前都不会有,以前他在她面前乖软,温顺,腼腆,还有些小心翼翼和拘谨,情感总是藏在心里。 现在完全不一样了。 这难道就是他的长大吗? 司倾总觉得哪里有些怪怪的,但又说不出来所以然来,只能作罢。 京市进入11月,天气开始变得有些冷了,校园内泛红的枫叶银杏落了一地,学生们已经换上了秋装。 最近司倾在和科研导师一起研究国内乡土油画艺术,正在收集各种资料准备论文撰写,这天她刚从美术学科研导师的办公室出来,蓝曦就打来了电话。 她秀眉一蹙,安静了大半个月,这是终于要来了吗? 司倾划拉接听,蓝曦不满的声音顿时冒了出来:“接个电话你要这么慢?” 司倾闭了闭眼,调整呼吸缓缓道:“妈,刚刚在办公室。” 蓝曦冷哼了一声,对她的辩解毫不在意,吩咐道:“周六你就准备去跟赵思远见面吧,人家为了见你提前处理好国外的业务回来了,不想耽误你在学校的学习才说周六见面,你看看人家多会考虑。” 蓝曦连连夸赞,想必很是满意,司倾眼睑半垂着,没说话,蓝曦说完又想到什么似的问:“沈承这段时间和你联系了没有?” 第58章 她今天不开心。 自从上次夜店两人相冲之后她就再没见过沈承,沈承也没给她打电话,似乎是放弃折磨她了,倒是梁月从蒋恒那里听说沈承最近带着个女人到处招摇,听说还是个跟了他不少时间的,看来是被迷住了,司倾压根一点在意的想法都没有,这段时间没有他,日子是真的清静,可眼下,也清静到头了。 司倾果断道:“没有。” 蓝曦又不满起来:“你说你,说话跟夹了冰块似的凉嗖嗖的,你是学不会温柔点吗?” 司倾没说话,或许是赵思远对司倾很满意,让蓝曦高兴的对她宽容了几分,她自言自语道:“算了,懒得说你,你爸不是说了吗?他要是对你在意知道你和别人相亲,肯定要做点什么,正好我明天有聚会,宁瑞芬也在,我透露透露看她什么反应。” 司倾懒得听她这些小把戏,以有急事处理把电话挂了,她都能想象到挂完电话那头蓝曦是有多不可置信的暴躁。 她现在越来越反感她了,甚至浑身的刺头都慢慢的露出来了。 她手肘靠在教学楼走廊的护栏上,望着校园内的风景,叶片泛红的树林立在每条校园路上,宛如一幅浓墨的彩画。 她几乎每个星期都会给那些她委托的侦探打询问进展的电话,可是迄今为止都说还在查,可一问查到哪里了,支支吾吾就是答出来,可奇怪的是,他们末了都会坚信的说放心吧,这事是一定会查到的。 连她都不敢说一定能查到,怎么这几个人就这么自信,而且说的话还大同小异,司倾都怀疑他们是不是串通好的台词。 可想想又觉得不可能,哪有这么巧的事? 况且她只支付了小额的订金,查不到是要退一半的,要是真这么棘手,他们回绝不就行了? 却还是一直查,然而没人告诉她哪了。 司倾摇了摇头,虽然不知道这几人什么想法,但是这么多年过去,或许她的身份真的很难查到了。 难道真的要认命了吗? --- 江行有些诧异,平常下课后都是她去司倾画室或者楼下宿舍等她一起吃饭,今天他给她发了一条“快下课了”的微信之后,司倾说她已经在他们楼下了。 江行嘴角难掩笑意,下课铃一响就急冲冲地从后门出去。 室友早已见怪不怪了。 江行刚走出一楼大门时,见她披着浓黑的长发站在花坛边弯着腰朝池塘里看,手里似乎还扔着什么东西,他想起她之前从西北回来后在这等他时,也是站在那个位置往池塘里看那条肥硕的金鱼。 江行迈着步子走过去,慢慢看清她手里扔的是馒头块,少年懒懒笑道:“姐姐,它都够肥了,你再喂它要撑爆了。” 司倾回头,“啧”了一声,斜瞥了他一眼。 江行:“……” “怎么说这么血腥的场面,你看它多可爱,越胖越可爱。” 司倾说着又转过头去继续喂,少年无奈地走上前去,那条肥硕的金鱼简直像个圆润的胖球,正张着小嘴一口吞一块漂浮在水面的馒头块。 真是肥死了。 江行有些嫌弃,但还是乖乖等司倾喂完,司倾喂得笑容满面,见金鱼突然上游一口吃进她刚扔下去的馒头块,她有些激动地抓住江行胳膊指着金鱼笑问着他道:“阿行看见没看见没?它刚刚游上来吃我刚扔的馒头块了,这家伙有灵性啊。” 江行手上传来轻微的力道,他低头看了看她纤细白皙的手,又看着她激动的开心样子,内心一软,附和道:“看见了,姐姐,它真是太可爱了,太灵性了。” 江行情绪价值拉满。 司倾满意的转过头扔完最后一块馒头块,忍不住又夸赞道:“真是太可爱了,乖乖的,像你一样。” 江行:“…….” 他哀怨道:“姐姐,它这么肥。” 少年说完突然心念一动,脱口而出道:“姐姐,你喜欢这条金鱼吗?” 司倾笑起来,拍了拍手看着少年漂亮的黑瞳道:“那当然了,圆滚滚的多可爱。” 江行低头一笑,心里涌进一阵甜蜜,那我不也是和金鱼一样可爱吗? 他看向那只肥硕的金鱼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大门口有学生蜂拥而出,张冬冬出门就看到了江行和司倾,并且还是在司倾抓着江行手臂的时候就看到了,他问谭琅:“要不要去打个招呼?” 最近感觉江行对他们友好了很多,打招呼应该没啥吧,谭琅看着那两抹有些岁月静好的身影,想到司倾抓着江行手臂又想到江行垂头一笑的样子,摇摇头道:“还是别去打扰的好,小心江行再警告你一遍。” 张冬冬云里雾里的看着谭琅离开,猛地反应过来原来上次江行警告他是让他少打扰他和司倾…… ---- 中午这个点吃饭的人多,他们每天都会慢悠悠地走路去,吃饭从来不急,喂完可爱的金鱼后他们走上一条银杏小道,两边银杏的叶子黄透了,微风一吹过,簌簌地落了下来,像蝴蝶飞舞似的,路上,草坪里铺满了银杏叶。 司倾摊开手掌,一片叶子落在了她的掌心,像把小扇子一样,她捏起叶杆子,将叶片对准秋日暖阳,阳光打在叶子上,黄的剔透漂亮。 她笑道:“阿行,有没有觉得银杏叶很漂亮?” 少年站在她身后看着她,她穿了件浅灰色开衫毛衣,白色阔腿裤,浓黑长发披散着,衬得巴掌大的脸更素白,因为身形高挑纤瘦,这身衣服穿在身上很宽松,整个人看起来有些柔弱的清冷气,她就这么仰着细长的白皙脖颈立在黄色的银杏树下,明明是很气质出众的一道风景,却显露出几分伤感来。 少年察觉到了,她今天不开心。 但他没问,他不想破坏她这份疗愈的兴致。 望着她的目光温柔,唇边泛着笑意回应道:“嗯,很漂亮。” 司倾笑了笑,拿开眼前的叶子,蹲下身,在地上捡了几片银杏叶开始挑选起来。 第59章 怪异的感觉 这片种植的银杏树是京大最多的,银杏中间的路也很长,从路头到路尾铺满了黄色的银杏叶,连周围绿色的草坪也染上了秋天的颜色,刚放学,不少学生陆陆续续走进这片金黄里,开始兴奋的四处拍照,又或者像司倾这样蹲在地上捡漂亮的叶子收藏。 江行见她蹲着一步一步在周围挑选起来,认真专注,少年也走过去,蹲在她身边,指骨分明的手捡起了一片银杏叶转动叶杆看了看,叶身黄的正好,既不泛绿也没有枯的痕迹。 “姐姐,这张也不错。” 少年递给她,司倾寻找的目光移到江行递过来的银杏上,打量了一下,确实不错,她接了过来,弯起眼眸看向江行:“怎么不自己收藏,这个做书签也很不错。” 江行对这个没有什么兴趣,但如果她想要他做这么有情调的事也不是不行,少年笑着问:“姐姐,你想我像你一样收藏起来吗?” “嗯?” 司倾有些疑惑,“什么叫像我一样,只要你想就可以。” 少年摇了摇头,低过头去继续挑叶子,语气别有深意:“我没有什么想不想的,只要你想要我做任何事我都可以做。” 司倾;“……” 她蹙起眉头看向少年,他没有看她,只是自顾自地挑选地上的银杏叶,长睫轻眨,仿佛刚才的话只是随意出口的一般。 司倾内心那股怪异的感觉又上了,总觉得这话有些--- “咔嚓!” 相机按下的快门时在前面响起,蹲在地上的两人抬眼向前看去,头戴贝雷帽的秋日女孩弯着身子拿着单反拍他俩,见两人突然看过来,画面太有秋日氛围,情不自禁又按下了快门。 “咔嚓!” 司倾:“……” 江行:“……” “这是做什么呢?小学妹。” 司倾没有站起来,反而勾起嘴角温柔的质问,毕竟不经过别人同意拍照怎么都不太礼貌。 女生慌忙拿下眼前的相机,对着司倾摆手道:“对不起啊,司…司倾学姐,我刚刚就是看画面太养眼了,一时没忍住,我给你看,真的很好看的,我可以发给你。” 很好看? 江行皱起的眉宇舒展开。 见女生说完拿着单反踩着银杏叶就要过来,江行站起来走过去,轻拿过女生递出的单反,说道:“很好看吗?我看看。” 女生手上落了空,抬头见眼前少年眉眼深邃,五官精致得仿佛是精心雕刻出来的,顿时定在原地,只顾着看去了。 这可是计算机系大名鼎鼎的江行啊。 少年看见的是两张照片,一张是司倾看着他微微蹙眉,而他低头挑着银杏叶,眉眼掩在碎发里,一张是两人抬头望向镜头,脸上表情稍淡。 单看这画面里的银杏背景和阳光配上这两张脸是挺不错的,但是江行不太满意,画面没有他想要的感情。 既然拍都拍了。 少年眉头一挑,眼里闪过一丝狡黠。 他转过头,望着蹲在地上抬头面露不解的司倾,他笑了笑,走过去抓住她的胳膊将她牵起来道:“姐姐,我们重新拍几张吧。” “啊?” 司倾有些摸不着头脑,少年忽然弯腰,脸凑近她耳边道:“我觉得这两张不好看,拍都拍了,我们就拍两张好看的留做纪念吧。” 少年温热的气息触碰到她的耳朵,有些痒,她抬头见少年嘴边笑意蔓延:“毕竟这个风景很美不是吗?” 风景是很美。 可是…… 司倾面露犹豫,江行直接抓住她的手腕拉着她朝前走了两步,把相机递在女生身前,礼貌道:“麻烦你了,再给我们拍两张吧,到时候加个联系方式发在我手机上就好。” 女孩恍然回过神来,连忙接过相机有些结巴道:“好、好。” 江行找了个人少的位置,拉着司倾过去站定,司倾虽不喜欢主动拍照,但见他这么兴致高昂,拿他没办法,只能无奈的宠着了。 两人站在路中央,两边连排的银杏树往后延伸,树上茂密的枝桠倾斜着相交,黄透一片。 叶子时不时纷落。 少年的手忽然握住她纤薄的肩,往自己身边轻轻一揽,两人紧紧相挨一起,司倾一怔,抬头看去。 少年对着镜头说:“拍吧。” 随后他侧过头对着司倾温柔一笑,眼眸里有情。 女生连忙按下快门,“咔嚓”一声后,少年对司倾说:“姐姐,要笑的。” 他转过头对着镜头微笑,司倾内心那股怪异的感觉又上来了,可她很快掩了下去,对着镜头笑的温柔。 女生连拍了几张照片后,加上了江行的微信,她看着两人走远后激动的心也没平静下来,她拿出相机按出那几张照片,一张张看过去,定在那张江行看司倾的眼神上,他们真是姐弟吗? 怎么觉得江行看司倾学姐的眼神这么深情? --- 吃完午饭,江行把司倾送回了宿舍,见她进了宿舍门才转身离开。 司倾透过一楼走廊的玻璃防护窗看着少年渐行渐远的修长身影,蹙眉凝思。 那股怪异的感觉又爬了出来。 她知道江行来了京市对她说话更大胆了也更亲密了。 她起初只是意识出这种不一样的感觉,但不怎么在意。 可像今天这种亲昵的行为江行已经做过几次了。 司倾觉得这太过于亲昵,事实上,她活了22年,从来没交过对象,在蓝曦的严格管制下,她连和异性的肢体接触都少的可怜,江行对她亲密的拥抱以及揽肩的姿势都让她有些无措,毕竟江行说的对,他是个成年人了。 她想直说又怕伤到江行的自尊心,可能在他眼里这只是一个弟弟对姐姐的行为,但在司倾这里,总觉得这种亲昵行为让她有些不自在,哪怕她尽量忽视,也压不下这种和异性肢体亲密的感觉。 再者说,这也容易让人误会,司倾想到之前喜欢江行的女生,就因他们太过亲密误会过他们是不是亲姐弟,那要是江行暗恋的女孩子见到误会,那岂不是有嘴说不清? 司倾摇了摇头,收回视线往前走,看来,为了江行的幸福,她还是得找个机会和他说说这种亲昵行为引人误会的重要性。 第60章 “太神奇了,它不会被偷了吧?” 她走过走廊,上楼梯时,走远的少年回过了头。 已经看不见司倾的身影了。 少年目光冷下来,她今天不开心,她不开心的时候说话的声音很慢,仿佛透着种无力的伤感,哪怕她在江行面前装的若无其事,他也能一下子察觉到。 是为什么呢? 除了司家,还能有什么、 少年回过头,看来大半个月的平静日子到头了,他眼睛眯起来,掏出手机,明天是周五,司南会回家,看来得问问他是什么情况。 女生宿舍外,不免有女生对他投来目光,少年置若未闻,拐上了校园道,手里握着的手机传来微信消息提示音,江行低头一看,是个陌生的昵称发来的几条消息,上面显示是图片。 少年解锁点进这条微信,是刚才在银杏道上拍的照片,他眼露笑意一张一张翻看,翻到他说完那句“我没有什么想不想的,只有你想要我做任何事我都可以做。”的话时,司倾蹙眉的模样让他手指顿了顿,后面一张他刚好揽过司倾肩膀的照片,她怔住蹙眉的模样也如出一辙。 江行咬了咬殷红的唇,思忖了一下,太过了,她察觉了。 少年抬起眼来,眼睑缩了缩,看来得少越界了。 --- 晚上江行去大学城的水族店挑了两只肥硕的兰寿金鱼,虽然没有学校里的那只可爱,但看起来也养眼,他还买了个玻璃鱼缸,装着两只金鱼抱回了学校。 夜晚的京大灯光通亮,江行走到计算机系大楼外,楼下长椅上的学生好奇地看着少年抱着两只金鱼进了一楼大门内的保安室,不知道和窗内的保安说了什么。 十分钟过去,少年又抱着金鱼出来了,然后他走到楼外池塘边,后面一身黑色制服的保安拿着个捞网和手电筒走过去,打开手电筒照着池塘问向江行:“学生,你要哪条?” 江行手撑在池塘边沿,身子前倾,伸着脖子往池塘里寻找那圆润肥硕的金鱼,保安手电筒的灯光照亮了这方池塘的浅水,江行一眼就看见了那只张着嘴慢慢往上游的金鱼。 唉,肥死了。 游起来这么吃力。 少年指着它笑道:“就这只。” 游得吃力的小金鱼毫无反抗之力落入了保安的捞网里,少年连忙把玻璃鱼缸里的两只金鱼捧出来放进池塘里,保安把金鱼放进他的鱼缸里,笑说道:“你这小子,还说什么朋友喜欢,是喜欢的女孩子吧?” 这少年走进保安室说什么朋友喜欢门口池塘里的金鱼,希望用两只金鱼换过来,哪个朋友使得这些孩子整这么浪漫。 少年眉眼一弯,笑了笑,没有回答,谢了保安后抱着鱼缸离开了。 这小伙,还挺羞涩。 保安摇了摇头转身回保安室去了。 --- 晚自习一下,503宿舍的人回来了。 张冬冬低头拿钥匙开门,发现门底下透着光,他疑惑着难道没关灯,下意识扭开门把手,不料把门推开了,一眼就看见江行坐在自己椅子上,盯着—— 他眸光惊讶,没看错吧?那是个装着金鱼的鱼缸。 江行搞只金鱼来干嘛? “干嘛不进去?” 谭琅走到门口,一看,也愣了,今天他没去兼职? 还搞了只装了金鱼的鱼缸? 张冬冬走进去,几个大跨步冲到江行身边,惊笑道:“不是,江行,你还有这闲情雅致呢?你这是干嘛?你不会要养吧?” 张冬冬说完转过眼盯着金鱼看,肥死了,等等,这怎么像池塘里的那只,他震惊道:“这不是池塘里的那只吗?你不会—” 张冬冬视线移到他手撑着下颌的脸上,他盯着金鱼,嘴角挂着一丝似笑非笑的笑意。 “你不会是偷回来的吧?” 江行斜睨了他一眼,皱眉道:“什么偷的,这我换的。” “啊?那你不会要养吧?” 养? 江行转过眼,看着金鱼趴着鱼缸边缘摇晃着身体,他只是觉得看她很喜欢就换回来了,而且她还说它和他一样可爱,换回来的buff简直加满,但是他又不敢送给她,先不说送给她她会不会养,反正自己这行为就能让司倾不理解,挺傻逼的,她今天已经察觉到自己越界了。 还是算了,那就自己养着吧。 江行“嗯”了一声。 张冬冬嘴一瘪,对进来的谭琅使了个眼色,谭琅耸耸肩表示完全不理解,陈树玉也好奇过来看了一眼,谭琅走过去站在江行椅子另一边,手撑在他书桌上,对着那只圆润呆萌的金鱼“啧”了一声,哀叹道:“可怜啊,这家伙在池塘好好的,突然成了你魔怔的牺牲品。” 听到张冬冬说是池塘里的那条金鱼,谭琅似乎就明白了,江行还真没那闲情逸致养只金鱼,除非是跟司倾有关,或者是司倾喜欢。 江行听出了他的意思,抬头看了他一眼,正好和谭琅对视上,谭琅又耸了耸肩,江行转过眼道:“什么牺牲品,它是我的附属品,你不知道它和我一样可爱吗?” 谭琅:“……” 他拍了拍江行的肩膀,摇头道:“你有时候疯的路子真多。” 江行:“……” --- 司倾隔天中午下课前去找江行的时候,带了个馒头准备去喂小金鱼,可她顺着池塘转了一圈,都没看见那只圆润肥硕又呆萌的金鱼,她震惊了。 金鱼呢? 最可爱的那只没见着,倒是多了两只显眼的肥金鱼,可都不如那只圆肥可爱。 她有点发懵。 下课后几分钟,江行从一楼走出来,抬眼见司倾背对着他站在花坛边往鱼池里看。 她发现了。 少年大步走过去道:“姐姐。” 司倾回头,脸上一副茫然无知的模样,少年勾起了嘴角,司倾惊奇道:“阿行,昨天那条鱼居然不见了。” 司倾摇了摇头转过去道:“太神奇了,它不会被偷了吧?” 江行:“……” 那是换的。 少年摸了摸鼻子,上前去往鱼池一看,装出震惊的样子道:“姐姐,太神奇了,真的不见了,你不是喜欢它吗?想不想养?要不要我把它找到给你?” 第61章 “喜欢就留在身边。” 养? 那倒不至于,动物都是有灵性的,她不敢保证时时刻刻爱护它们。 “我是喜欢但还不至于养,我现在就是怕它被人给偷了,这么可爱要是不小心死掉怎么办。” 她说完看向江行,面露担忧。 江行抿了抿嘴,那不是偷的! “谁会敢偷学校的鱼呢?这里都有监控的,说不定是谁把它带回去养了,它死不掉的,放心吧。” 少年笑着宽慰道。 司倾蹙了蹙眉,“真的?” 江行点点头,“真的。” 司倾叹了口气,转身边走边说:“谁啊?这么缺德,它在这么大的鱼池里游的好好的,干嘛把它带走。” 江行:“……” 因为这件事,司倾在食堂吃饭都显得有些闷闷不乐,江行夹了自己餐盘里的鸡腿往她餐盘里一放,说道:“姐姐你别想了,以后你想养的时候我给你送只一模一样的。” 司倾笑看了他一眼,“它就是它,哪还有一模一样的,我就是觉得它在鱼池里挺好的。” “是吗?我不觉得。” “嗯?” 司倾见少年眉眼微垂着从餐盘里夹起一块鸡肉往嘴里送,随意道:“喜欢就留在身边。” “你说养金鱼的人?” “嗯。” 司倾皱眉道:“那他也没问过金鱼愿不愿意啊?” 江行笑道:“金鱼又不会说话。” 司倾认真起来:“所以连它的意愿都不知道就强制带它走,不是欺负它吗?或许它喜欢宽大的鱼池,更自由呢?” 少年手一顿,漆黑的瞳仁里有情绪搅动,随即他不着痕迹的掩饰过去,对司倾笑道:“姐姐说得对,那个人有点莽撞了,不过你也别担心,他既然喜欢肯定会好好爱护的。” 这确实也是。 司倾没在纠结这个话题,两人吃完饭后从食堂出来,顿时刮来一阵冷风,凉意扑面而来,京市的11月气温一直在降。 司倾见江行穿的单薄,短袖外只套了一件衬衣,她伸手捏了捏衣袖,薄薄一片,关心道:“阿行,京市比南方冷的快,你衣服太薄了,得换上秋衣,估计再过十多天,棉服都得穿上了,12月就开始下雪了。” 司倾说完想到什么又道:“我记得我上次给你买的衣服里有毛衣,你回去穿上吧,过两天再给你买厚一点的。” 江行享受她每一次对他的关心,自然不会拒绝她的好意,少年乖巧地点了点头,笑的温柔道:“好。” 他这个样子看起来乖软极了,江行模样本就生的极好,眼睛弧度漂亮,笑起来时眼里似星河明亮,干净清澈,透着种天真且单纯无害的诱惑。 毫无攻击性。 食堂外人来人往,司倾走下台阶时忍不住又想摸摸他的头,可她刚伸出手就没再动作,她想到江行说过自己已经长大,还是不要太亲昵的好,或许也正是因为自己摸头亲昵的行为让江行没有意识,对她的亲近毫无边界感。 于是她又收回了手。 江行:“……” 江行都准备好低头了,眼见她的手又缩了回去,他内心叹了口气,真是自作孽。 司倾走下台阶,这里是个校园道十字路口,她的宿舍和江行的方向相反,这会回宿舍拿了包就要回司家了,毕竟明天就是周六,蓝曦一早就打电话要求她今天早点回。 她侧过身对着江行柔声道:“阿行,回去吧,今天不用送了,我回去拿了包就回家,周末你兼职可要注意安全。” 江行心下猜到了什么,面色却是无波无澜,他只是乖乖听话道:“好。” 江行望着司倾离开的背影,总觉得她看起来太故作坚强,身上总是透着一丝无力的疲累。 这段时间司家给她的精神折磨太大,她似乎并没有那么乐观,很多时候都是装出来的罢了。 江行眼神凛了起来,他掏出手机解锁,点开微信,给司南发了个消息:“今天什么时候回家?” 司南回的很快:“怎么,想提前约我?” 江行嗤笑了一声,这个时候还油嘴滑舌的。 江行很快打字过去:“正事,姐姐一会回家,看起来不太高兴,你回去看看是什么情况。” 那边很快回复了一个“好。” 江行见她背影彻底消失在路拐角,才转身离开。 --- 司倾下午回司家别墅的时候,蓝曦已经出门。临近傍晚她才回来,一回来就叫司倾下楼,司倾无奈一下楼,就受了她一顿指责奚落。 蓝曦说累了往沙发上一坐,想到她去聚会给宁瑞芬说司倾和赵思远相亲的事,又透露赵思远多在意司倾,本想看看她什么反应,没想到她直接恭喜这两人佳偶天成,还阴阳怪气说是沈承配不上她这个女儿,故意暗讽她攀结沈家,还真当她听不出来。 蓝曦想到此,一阵火大,语气刻薄道:“这宁瑞芬,不就是比我们司家有钱一点吗?我就等等看沈家落魄下来的一天,我看她到时候还有没有资本拽。” 司倾站在客厅里,闻言掀开眼皮看了她一眼,内心觉得有些讽刺,别说沈承不会娶她,沈家更看不上司家,怎么她这个妈,总是喜欢自取其辱呢? 蓝曦火气慢慢平复下来,转过眼见司倾站在客厅里,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更来气,怒道:“你滚上楼去,看着就烦,一点本事没有,连沈承都抓不住,你当初要是个男---” 蓝曦意识到了什么,猛然止住话头,司倾瞳仁一扩,抬起头看她,蓝曦冷哼了一声转过头去不再说话。 当初要是个男什么? 司倾隐隐觉得和她身世有关。 她蹙起眉喊道:“妈---” “滚上楼去,看见你就烦!” 蓝曦打断了司倾的话,显得有些遮掩,司倾知道问不出什么,转身就走了。 蓝曦扭过头看着她的背影,目光透着些怨恨。 真是个废物,不是个男孩就算了。 现在连点价值都贡献不了,沈家都攀不上,本来她就经常被宁瑞芬看不起,什么商业利益是其次,她主要是的心思还是沈承真愿意娶司倾,他那性子估计宁瑞芬也管不了,到时候成为亲家,她岂不是就扬眉吐气一回,好好踩宁瑞芬一脚。 现在倒好,反而让她更看不起她了。 蓝曦一想到她听见司倾和赵思远相亲的那高兴嘴脸就烦,连离席走路都是乐呵呵的,生怕别人不知道她多嫌弃他们司家。 第62章 没有捡到什么弃婴 宁瑞芬不仅离席乐呵呵的,回到家听阿姨说沈承在家更是心情大好,急忙去找他的好大儿夸赞一番,沈承之前带着司倾去晚宴,她还以为这小子真对她有什么深的心思,听到蓝曦说司倾要和赵思远相亲,又对赵思远一阵满意,很显然,是知道他儿子对司倾没什么表示,让他们断了念想。 宁瑞芬嘴角难压,这小子,说什么心里有数还真的是有数,她都怕他糊涂。 “小承,小承。” 宁瑞芬边走上螺旋式楼梯边往上喊,沈承正巧从卧室出来,打算出门,他刚想点根烟,听到声音把烟拢在手里,走到楼梯口,笑问:“怎么了?妈,叫的这么急。” 宁瑞芬一看见他,“噔噔噔”踩着台阶走上去,笑容满面地抓住他的手,拍着他的手背道:“儿啊,是妈误会你了,我还以为你真对司倾那丫头有什么心思,没想到你脑子还是清醒的啊。” 前半句话让沈承云里雾里,后半句话直接让他剑眉一皱。 “什么意思?妈。” 宁瑞芬高兴道:“你猜我今天去聚会蓝曦跟我说什么了?” 沈承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问道:“说什么了?” “司倾那丫头和赵家赵思远明天要相亲了,听蓝曦那口气,赵思远对司倾挺尊重满意的,我看这两人能成。” “相亲”这两个字让沈承脸色顿时冷了下来,听到后面直接沉着一张脸。 能成? 这么久不见,你还真是给了我一个惊喜啊,司倾。 “小承,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宁瑞芬高兴说完,见沈承脸色难看,眼瞳失焦,不知道在想什么,一巴掌拍在她的手背上,有点生气的问。 沈承回过神,勉强笑道:“听了,妈,我这还有点事,出去一趟。” 他说完直接走下楼梯,身上仿佛笼罩一层阴霾,宁瑞芬有些疑虑地望着他的背影。 --- 江行晚上去了夜店,新招的调酒师已经来上班了,他也不需要在一楼吧台搭手,直接回到办公室在电脑上看了看夜店这段时间的收支流水账。 旁边手机响起微信消息提示音,江行瞥过去,伸手拿过来一看,是司南回复的消息:“明天姐姐要去相亲。” 江行皱起眉,打字问:“和谁?在哪?” 司家别墅里,今天难得的一家人聚在一起坐在客厅闲聊,邱时音虽回来住在司家,但隔三差五才回来一次,而且回来的时间也晚,像今天这么早回很少见。 司决随意问了些邱时音几个市场部任职的近况,也没认真,毕竟这对父女隔阂陌生,只是维持表面关系,蓝曦在旁听着,内心转着小心思,出声道:“老公,回家就别聊工作了,聊点家常聊点家常。” 邱时音连个眼皮都没抬给她,蓝曦被忽视,心里暗骂了她一句,表面温柔道:“时音啊,你和赵思远关系怎么样啊?对他这个人有什么看法没有啊?” 邱时音这才缓缓掀开眼帘看了她一眼,“不熟。” 蓝曦笑道:“我还以为你和他熟悉,给你妹妹把把关呢,司倾明天要和他相亲,我看他似乎挺满意你妹妹的。” 邱时音嘴角含一抹讽刺的笑,淡淡道:“他满不满意有什么要紧,人生大事,也得看小倾愿不愿意才是。” 蓝曦闻言瞪了坐在司南旁边一直没说话的司倾一眼,“她有什么愿不愿意,还不是我们说什么她就怎么做。” 邱时音瞥见司倾那张白皙的小脸没什么血色,听到蓝曦的话,只是眼睑颤动了下,搭在沙发手机上的手指也跟着动了一下,还是什么也没说,活脱脱像个空洞的病美人。 邱时音故意道:“蓝姨,小倾的意见还是要听的,这也是对她的尊重,这可是她的人生,怎么能随意安排呢,不要为了某些东西就葬送她的一辈子,那这也有点太不负责,您说对吧?爸爸。” 她话音刚落,司倾和司南有些意外的朝她看去,不管她是出于什么心理,可至少她说出来的话维护了一下司倾,还讽刺了司决,她本身就不简单。 邱时音说完看向司决,单人沙发上坐着的男人穿着居家服,双腿交叠,面对邱时音的若有所指,男人面色温和,和蔼的敷衍道:“时音说的对。” 蓝曦暗暗瞪了邱时音一眼。 邱时音闻言也不再说话,低下头在手机上打字,似乎在发消息,蓝曦了解司决,他最不喜欢别人质疑他或者反驳打断他的话,此时被邱时音刺了一句,表面温和,估计内心很不高兴。 她也不敢再继续这个问题,忙扯其他的,问了些司南在学校的事。 司南见家里气氛沉闷,大大咧咧的回复着,也和邱时音搭起话来,过了两三分钟,司倾的手机铃声响了,她低头看去,瞳孔一震,竟然是叶浩! 这个她委托的私家侦探主动给她打了电话。 难道是…… 司倾顿时感觉浑身血液直冲头顶,紧张到手指颤抖。 “小倾,你的电话响了,怎么不接?” 邱时音微笑着问她,蓝曦听到眼神扫视过去:“谁给你打的电话?” 司倾慌忙站起身,走出沙发淡淡道:“学校的事。” 她扔下这一句话,推开门走了出去,蓝曦有些怀疑,学校的电话怎么还要出去接,司南也察觉到司倾反应不对,见蓝曦伸着脖子要站起来去听的架势,他连忙拽住她的手道:“妈,我学校的事我还没说完呢。” 蓝曦不得已坐下来,心不在焉道:“儿子,刚刚说到哪了?” 司倾关了入户门,往后花园的方向走了几步,站定在石子路上,手机铃声还在响,她急忙按下接听。 四周光线暗淡,花草矮丛影影绰绰,司倾紧张到掌心有些出汗。 “司小姐。” 叶浩兴奋的声音传了过来,司倾着急又小心地问:“是不是查到什么了?” “对对对,查到了点信息。” 司倾的心顿时提起,她曲着食指咬住,叶浩继续道:“你说的这个叫蓝曦的女人,我查到她并没有捡到什么弃婴啊。” “!” 第63章 姐姐啊,我到底要怎么样对你? 司倾十分震惊,喉咙紧涩着问:“什么意思?她没捡到过弃婴,那你查到了她从哪里抱养过婴儿吗?” 叶浩听到这话,笑的尴尬道:“这个还在查,司小姐,别着急别着急。” 司倾眼眸一暗,又是这种敷衍式的回答,她冷静下来,不禁怀疑道:“你说的是真的吗?” 叶浩坚定道:“绝对是真的,我拿了你的钱就不会骗你,我也没有理由骗你啊,放心吧,司小姐,这件事我一定给你查明白,到时候自然有证据。” 证据? 对,查的时候肯定会有资料证明。 他说的笃定,司倾没理由不相信,毕竟他已经给了回馈。 电话挂断,司倾僵硬着身体站在原地,蓝曦没有捡到过什么弃婴,那说明了什么? 我不是弃婴? 是被抱养的?我是怎么被抱养的?是父母丢弃我还是蓝曦自己抱走了我? 蓝曦一直在撒谎,为什么撒谎,既然不是捡的,她为什么要养我呢,司倾觉得蓝曦这种人,怎么可能无缘无故养一个婴儿? 司倾觉得脑子实在太混乱,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总之我是有父母的,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离开他们,这个答案她一定要找到。 黑暗如潮水将她包围,她朝着客厅落地窗透出的光亮一步一步走过去,纤薄的身影站在窗外阴影处,面无表情的扫向客厅里背对着她的司决和蓝曦,最后目光定在蓝曦身上。 从小到大,这个女人一直在以生养之恩裹挟着她忍气吞声的服从,她说是她给了她第二次生命,她要感恩。 可现在查到的结果是她不是被她捡到的弃婴,司倾一直弄错了,听信了她的话,以她的脾性,不管是捡的还是别人直接丢给她的婴儿,她也没那么好心养的。 她一定是隐瞒了她什么事,或者我的父母根本就没有丢弃我。 难道是她故意抱走我的?这能给她带来什么? 司倾这点完全想不通,总之,她眯起眼睛看着蓝曦沙发上的身影,不能再被她裹挟着葬送我的人生了。 她带给我的不是恩德,而是痛苦。 ——- 半个小时过去,司南还没回复。 这不是司南的风格,江行猜到他应该是被什么事耽搁了。 他往皮质沙发一坐,眼睛盯着茶几,手靠着扶手,手机在修长的手指间缓慢的来回翻转。 司倾相亲这件事,他知道是一箭双雕的谋算,所以不担心沈承不知道,可是江行不知道司倾内心到底在想什么,他现在只知道她还是服从司家,这就很危险,他也不知道她要相亲的是什么人? 假如,假如她愿意呢? 江行手指一顿,目光冷凝起来,有些害怕,这两天她身上透着的无力感让他有些恐慌,所以明天怎么说也得跟过去看看。 如果她真有愿意的这个想法,被沈承知道不知道他会不会发疯,江行无声冷笑,那还真说不准。 他和沈承其实是两个极端,一个在光明里众星捧月,所以谁都不在意,一旦在意了就不会轻易放手,一个在阴暗里凉薄无情,所以对谁都无情,可是一旦有情,恨不得禁锢自己的世界里。 说到底,他们都是不容易动情的人,可一旦动了,那可真是会疯。 所以如果沈承知道,他不怀疑他会做点什么,可是他也要想最坏的结果,如果沈承什么也不会做且司倾和别人联姻,那他就只能— 少年竟然有些兴奋,只能强取豪夺带她离开了。 他压下这个最坏的想法,拿过手机,解锁翻开通讯录找到方梨的电话,他们有一个星期没有联系,如今快一个月了,她该有动静了吧? 江行电话打过去时,方梨这部剧的最后一场戏刚拍完收工往保姆车走,助理拿着手机过来说有人打来电话。 方梨一喜,以为是沈承,连忙接过来一看,是没有备注的电话,但她认得那串号码,是江行,他说过,不要备注他的名字,只需要记住号码就行。 “江行。” 她划拉接听,少年开门见山的清冽嗓音传过来:“有结果了吗?” 方梨知道他问的是什么,眼神暗淡下来,一个星期前她去检查没有任何结果,明明她和沈承d了那么多次,她都怀疑是不是自己身体不行,她有些泄气道:“还没有。” 少年沉默了一下问:“最近你还是经常和他待在一起?” 最近这段时间基本都在一起,可今天沈承没有回复她的消息,连她的电话也没接,让她内心有种莫名的恐慌,因为沈承只有不想理她或者有什么大事时才会完全忽略她,无情的把她丢在一边。 方梨小声回复道:“嗯,只是今天……” 少年来了兴致,问的急:“今天怎么了?” “今天没理我,我感觉——” 方梨攥紧手机,“这段时间以来今天没有理我,我很不安。” “是吗?” 少年尾音玩味,停顿了那么几秒,重新回到正事上,“如果你有结果了记得第一时间告诉我,千万不要想着告诉沈承,不然你可没有好下场。” 方梨抿了抿嘴,她要是真怀上沈承的孩子,虎毒不食子,他能拿她怎么样,方梨也不敢对着江行说出来,敷衍道:“我知道。” 少年听出她的敷衍,冷冷笑了一声,“把你家的地址或者你知道的沈承的住址全部发给我。” 方梨疑惑,“你要这些干什么?” 少年有些不耐:“别管那么多,按我说的做,方梨,如果你不认真我可就要告诉沈承是谁给他下药这件事了。” 少年撂下一句威胁,挂了电话,方梨脸色惨白,僵硬在原地,周围剧组的声音仿佛飘得很远,她第一次见识到这少年的毒辣,明明是他给她的药,现在却成为他威胁她的把柄。 让她不敢造次。 江行挂了电话,眉间透着戾气,这个头脑简单的女人,不得不让他留条后路,不过这么久都没动静,也不排除这个计划失败。 如果这个计划失败,司倾和沈承没有牵扯还好,如果一旦有,那他自己也装不下去了。 江行头越往后一靠,透着些无奈,姐姐啊,我到底要怎么样对你? 我很想告诉你我的心意,或者直接带你走,我又怕你的刺扎向我。 少年缓缓合上眼皮,内心涌进酸涩,他闭目了一会,微信消息提示音在寂静的房里突兀响起。 他睁开眼睛,直起身,拿过手机,司南的消息回过来了:“我妈说在湖景酒楼,叫赵思远。” “几点?” 司南似乎终于意识到不对劲,发来消息问:“你要干嘛?” 江行眉头一挑,“当然是担心姐姐了。” 司南没话说,只回复道:“明天我看姐姐几点出门。” 江行:“行,别忘了劝她离开司家,多刺激她,积少成多。” 司南:“……” 第64章 相亲 司倾一整晚都没怎么睡着,总是迷迷糊糊的,早上起来时额头有些刺痛,她揉了揉也没有好转。 阳台窗门开了一整夜,冷风灌进来的时候,她打了个冷颤,今天比昨天还要冷,天气也不好,阴沉沉的,因为整晚没睡好加上室内凉意侵袭,她脸色看起来有些苍白。 她一向体寒,天气一冷脸色就太过苍白,像是气血不足,所以她会穿的更保暖。 因为和赵思远预定的见面时间是十一点,吃了早餐后蓝曦就在衣帽间给她拿了几套名贵的套装让她挑着换,标识价值不菲,可下半身露腿,司倾没换,连蓝曦要求的浓妆也没化。 十点钟她走下楼时,见蓝曦和司南坐在客厅沙发里看电视,蓝曦听到动静在液晶电视前侧过头,见她随意穿了件长款慵懒的米白开衫毛衣,浅色宽松牛仔裤,穿得简约又严实,长发随意扎了个侧麻花辫,妆也没化,她的美不仅没被反大,反而在一张白脸的映衬下,显得更素净寡淡,让人感觉清清冷冷的,透着些距离。 她气的火冒三丈,怒问:“为什么不穿我给你挑的衣服?沈家你没本事抓住赵家你也没能耐抓住是不是?” 司南皱眉道:“妈--” “住嘴!” 蓝曦猛地站起来看着一言不发的司倾道:“你不会以为昨天邱时音为你说了两句话,你就觉得自己有那个本事敢反抗我了是吧?!” 司倾抬眼迎上她盛怒的目光,笑了一下,有些讽刺道:“我不敢。” 她笑意慢慢收敛:“所以妈,因为我不敢反抗你,所以我现在要出门了,你再耽搁我,相亲去晚了我可就攀不上赵家了。” “你!” 蓝曦震惊又愤怒,连带司南也诧异了一下,姐姐似乎开始反抗了,蓝曦哪里听不出她讽刺的意思,气的抓起沙发上的抱枕就要砸过去,司南连忙上前抓住枕头,“妈。” 玄关处传来锁扣落锁的声音,司倾已经出了门,蓝曦骂道:“废物。” 又坐回了沙发上,余怒未消,司南本想跟上去,可见蓝曦这样,估计在她面前出门火就烧到了自己身上,他只能作罢,掏出手机给江行发了个姐姐已经出门的消息。 --- 司倾很少坐自己家司机开的车,或许是今天要相亲的原因,平常专门送蓝曦或者司决的章叔在别墅外等着她,她一出门章叔就降下车窗,叫道:“二小姐,太太让我送你过去。” 天空阴云压境,冷风席卷起地上落叶滚动着飘落,哪怕是白天,这样的阴天也似乎让万物失了些颜色,有些暗淡无生气。 司倾环顾四周,后面迈巴赫里的男人猛然低下头去。 别墅外的绿化很好,只是在这样的天气下,也失了色彩,让人心情莫名有点阴郁,出去打车要走十多分钟,再者她也不想走,所以就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沈承微微抬眼见她进了车里,才抬起头来,脸上没什么表情,二十多天不见,她看起来还是那么柔弱,他想起刚刚她站在门外时那张素白的脸,在这种阴沉天气下,巴掌大的脸白得太显眼了,也至于脸上那没生气的样子也看得清清楚楚。 前段时间她身上至少还有鲜活气,最近是怎么了? 他蹙眉开车跟了上去,原本以为自己真的并非非她不可,或许蒋恒说的也对,自己就该被身边的女人捧着,所以他克制不打她的电话,尝试恢复浪荡不羁的奢靡生活,可有时还是会想到她,所以一听到她要和赵思远相亲,气愤简直直冲天灵盖,心中慌乱无比。 或许,沈承不得不承认,自己是真的栽了。 沈承跟着她的车到了市中心,最终停靠在蓝景酒楼外的路边,挨停在司家的车后面,沈承望着那栋高大玻璃镜面的建筑笑了声,巧了吗?这不是。 这可是他沈家的产业。 沈承缓缓降下车窗,见她走过酒楼前的平地,然后进了大门,他转过眼关上车窗,朝前开走,准备绕去地下停车场,加速的汽车掠过一个带黑色口罩鸭舌帽的少年身影。 江行站在树旁,见他离开,眯起的眼睛舒展开,又转过头盯着沈承后面跟着的那辆车,皱起眉来。 沈承他可以理解,这后面这辆紧闭车窗的漆黑轿车又是怎么回事? 他刚刚可是看见了,司倾坐的这辆车刚停靠在路边,后面的两条尾巴就挨了过来,起初他没有在意这辆车,可司倾和沈承都走了,它还停在这里,不过这里路边也不能让停太久,果然,这辆车开走了。 江行一向敏锐,但希望这次是自己想多了。 他看着这辆车在眼前离开,记住了车标和车牌号,而车里的男人也发现了他,只瞥了一眼窗外的少年就开走了。 江行收回眼转身往酒楼里走去。 --- 司倾坐电梯上四楼,由服务员带着往赵思远订的私人包厢走去,拐过转角,司倾一眼就看见包厢门外站着个身穿双排扣英伦风衣的男人,他看起来干净整洁,听到脚步声抬眼望过来时,微微一笑,温润如玉,他叫道:“司倾。” 他们很熟吗? 司倾敛下疑惑,礼貌笑道:“你好,让你久等了。” “没什么久不久的,等你是我的荣幸。” 男人笑的温和,说的话却很直白,司倾没搭话,跟着他走进包厢里,蓝景酒楼私人包厢装修复古气派,窗外可见车水马龙,路边红枫枝叶垂进窗台,增加了一丝秋意。 这家酒楼一个包厢一个服务员服务,两人坐下后,身穿深蓝旗袍的女服务员把两本精致封面的菜单递给两人道:“先生,小姐,这是菜单。” 司倾接过,说了声“谢谢”,却没翻开,对着赵思远说道:“我都可以,你点吧。” 男人优雅的翻开菜单,闻言没有抬头,脸上一直挂着笑意,一页一页看过去调侃道:“司倾,我是没有名字吗?怎么你你你的。” 第65章 可是我不喜欢你 赵思远的话让司倾愣了愣,叫他的全名不太礼貌,不叫全名又似乎过于亲昵,她也就只能以“你”代劳,可眼下人家不太满意,司倾也只能叫全名了,“不好意思啊,赵思远,是我的问题。” 赵思远笑出了声,摇了摇头,他把菜单递给服务员道:“我听说你们这有五个最出名的招牌菜,就点这五个。” “好的,先生。” 服务员笑着接过菜单,转身离开包厢时带上了门,气氛一下子尴尬起来,赵思远转过眼看着司倾,司倾察觉到目光时对他礼貌笑了一下移开,谁都没有先开始今天的主题。 过了几秒,赵思远轻声问道:“你会觉得我不太礼貌吗?” 司倾转过眼望着他,有些疑惑,赵思远笑道:“你叫我点我还真的没征求你的意见就点了。” “怎么会呢?你很明显是帮我解决了点菜纠结的一大麻烦。” 赵思远轻笑出声,转过头望着窗台,声音有些淡:“你是不是忘记我了?” 司倾秀眉一蹙,他们见过?那还真是忘记了。 但是直接说忘记了是不是不太礼貌。 司倾沉默了会一本正经道:“其实我记性不太好……” 赵思远又笑出了声,不自禁又看向他那张骨相优越,五官清丽的小脸,他缓缓提醒道:“上次在邱老爷子的生日宴上,我们见过,当时还握过手。” 他这么一提醒,司倾倒是想起来了,当时蓝曦拉着她介绍一通,她一个字没听进去,握了握手后就看见了沈承。 原来是他啊,怪不得值得蓝曦热情介绍。 司倾“嗯”了声,由衷感谢道:“谢谢你提醒我,我记性有时候不太好。” 男人语调有些勾人的暧昧:“是吗?那我会让你完全记住我的。” 司倾:“……” 司倾要真听不出这直白的暧昧就是脑子死机了,她握住白瓷茶杯的手指摩挲了下杯壁,咬了咬唇,怎么说今天的话也得她先开口,她吸了口气道:“赵思远,我觉得---” 门被推开,是去而复返的服务员上来说上菜还需要点时间,说完她便站在包厢内没离开,等待着服务。 “你刚刚要说什么?” 赵思远看着她问道,司倾有些欲言又止,赵思远明白过来,对着服务员道:“不好意思,我们有私事要谈,你可以离开一下吗?真是抱歉了。” 男人长相温润,说话的声音温和,让人如沐春风,服务员笑容满面地点头道:“好的,先生,我就在门外,有什么需要可以叫我。” 赵思远点了点头,服务员又道:“对了,我们这里隔音很好的,就算在外面也听不见。” 司倾:“……” 服务员刚转身出去关好门,就见酒楼经理领着个眉眼冷傲的男人走了过来,忙不迭恭敬道:“少爷,他们就在这间。” 沈承看着紧闭的包厢门,又转过眼看着站在旁边,眼睛盯着他脸的服务员问道:“你是这间服务的?” 男人语气冷淡,身上透着些压迫,服务员回过神忙点头道:“是、是我。” 沈承下巴朝门一抬:“你进去,听听他们说了什么?” 服务员显得为难,不敢抬头看沈承眼睛,小声道:“可是刚刚里面的先生让我出来的,说是有私事要谈。” 沈承目光眯了起来,盯着那扇紧闭的房门,她就坐在里面,他这一瞬间真想破门而入,可是他不敢,他闭了闭眼,顺了口气道:“那你一会进去的时候顺便听听他们说了什么。” “好,好的。” --- 服务员出去后,司倾没有立刻说话,而是沉默了一会儿,赵思远一直等着她开口,过了会后,司倾看着他笑问:“我能冒昧的问你一个问题吗?” 赵思远点点头,“你问。” “你来和我相亲是家里的要求还是你自己---” 话没说明,意思却很明显,男人有意直白的几句暧昧话就说明他似乎对她有些意思,再加上蓝曦一直说什么赵思远对他很满意,很尊重,让司倾隐隐有些猜测。 赵思远听到这话,微微笑道:“我还不够明显吗?我确实喜欢你。” 司倾诧异地看着他,倒不是被这话吓到,而是觉得赵思远真是够直接,她抿了抿嘴,一鼓作气道:“可是我不喜欢你。” 赵思远也不在意,点点头道:“我看出来了。” 司倾:“……” 司倾见他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恍然明白过来,直白道:“其实你也不是很喜欢我对吧。” 她真是很有意思,有趣又似乎聪明。 赵思远笑了笑,“怎么说呢?我确实喜欢你,你长的漂亮,看着清清冷冷的,可性格却温柔,我第一次见你,就觉得会和你相处得很好,我们这种家庭婚姻不由己很正常,但是能遇到合眼缘的又何尝不是一种缘分呢?至于说很喜欢,谈到爱,我也不想骗你,确实没有。” 司倾听到男人诚实不遮掩的回答,轻笑了一声,眼里暗藏的阴霾淡去不少,瞳仁潋滟,勾人心魄,是难得的开心,赵思远勾起嘴角,她确实很漂亮,所以他情不自禁补充道:“不过现在没有,或许以后有呢?” 司倾望着他,放松了不少,或许她也感觉到了,他们有合拍的气场,而且他很诚实,可是— 司倾缓缓说道:“其实我并不想相亲,你也知道这不过是利益罢了,你是很诚实的人,我也是,我不喜欢你,我们之间没有爱情,所以,赵思远,我不想嫁。” 赵思远点了点头,思量了一会道:“可是,司太太说只要我满意你,你就愿意。” 司倾笑容骤退,脸色难看起来,赵思远看在眼里,恍悟道:“原来不是这样啊。” 司倾没有说话,内心却克制不住愤懑。 短暂沉默过会,赵思远先开了口:“不过司倾,话也别说的这么绝对,感情是靠相处的,你现在既然不愿意,我也不逼你,我们先相处看看如何?至于司太太那边,我会给她说我对你印象很好,但是想先相处相处,你觉得怎么样?” 司倾抬起眼看他,温柔地笑了笑,她忽然觉得这个男人很尊重她,长相温润,身上有书卷气,讲话温和,真的是个很好的人,她查自己的身世还需要时间,拖一拖是有必要的。 她真诚的对赵思远感谢道:“好,谢谢你。” 赵思远看着她笑了笑。 这时,包厢外有人敲门,服务员开始上菜,他们没再聊这个话题,这顿饭司倾吃的愉快又放松。 第66章 有些事不能强求,真心方得始终 沈承坐在他们隔壁的包厢里。 直到他们吃完饭离开包厢,服务员过来要敲沈承包厢的门时,不料他从里面拉开了,一脸阴沉。 他开了条门缝,自然看见了两人相处融洽,交谈愉快的画面,心里沉闷又恼火。 这时见服务员站在门外,冷冷问:“他们在包厢里说了什么?” 服务员已经知道这是东家,急忙答道:“他们就聊了些什么学校、国外、名画……” “够了。” 沈承不耐打断,问道:“有没有聊什么感情之类的。” 服务员摇头肯定:“没有。” 两人的身影已经消失在拐角,沈承提步跟上去,没有? 沈承想到之前服务员出来时说的“私谈”,怕是已经谈过了吧,就算没有听见他们说什么,看他们这相处和睦的样子,司倾对他说话温温柔柔的语气,沈承也猜到七八分。 他心里没由来的一阵惶恐,她不会真看上这个赵思远了吧? 他这个人摆在她面前,从小青梅竹马,她不愿意,她愿意嫁给赵思远? 沈承想到这气不打一处来,连忙下到一楼走出酒楼,见路边一辆出租车刚好停下,赵思远绅士的为司倾拉开车门,两人背对着沈承,看不清司倾神色,想必也是笑着的。 沈承火简直在心里窜烧,眼见司倾坐进出租车,出租车开走,赵思远才转过身,一个戴口罩鸭舌帽的少年从他身边擦过,赵思远似乎看了一眼,沈承突然觉得那少年背影有几分眼熟。 他还没仔细想,便见赵思远往停车场的方向走,他慢悠悠喊了声:“赵思远。” 赵思远脚步一顿,转过头,看清走过来的男人,笑容有些诧异:“沈承?这么巧?” 沈承面无表情,他双手插在兜里,懒懒地走过去,在他面前站定,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冷淡道:“不巧,我跟着她来的。” 她? 赵思远明白了过来她是谁。 脸上笑容并没有收敛,而是直白问道:“你喜欢她?” 沈承桀骜的眉眼就这么看着他,没有说话。 可沉默就是答案。 “行吧,我明白了。” 赵思远点了点头,将要转身,沈承开口道:“赵思远,我们只是闹了点矛盾,还轮不到你站在她的面前,你最好少在她面前晃悠。” 赵思远觉得好笑,所以笑了一声,“你们之间有矛盾,你不去找她解决,来警告我做什么?或者说你不敢站在她面前。” 这话仿佛戳中了沈承的心房,他脸色有些难看,赵思远像是看穿了,淡淡道:“既然你不敢,又有什么资格来要求我这个敢的人呢?” 沈承脸色虽然难看,可他还至于被他两句话就乱了阵脚,天生的傲气让他有种睥睨的气势,他睨了赵思远一眼:“你是不知道司家之前是在攀着沈家联姻吗?” 那又如何呢? 赵思远不在意道:“略有耳闻。” 沈承冷笑一声,傲道:“所以只要我愿意娶她,你有机会吗?” 赵思远笑容消退,温润的眼眸里有些冷气,气氛陡然凝滞下来,两人之间似乎有点剑拔弩张,良久后,赵思远笑道:“你说的对,可是要是她不愿意呢?” 沈承眼眸闪过一丝幽暗,他很快掩饰下去,说道:“她的婚姻由得她做主吗?” 赵思远又笑出了声,叹了口气道:“沈承,既然你喜欢她,我愿意和你公平竞争,但是我也想给你个忠告,有些事不能强求,真心方得始终。” 这个忠告让沈承突然沉默,赵思远在他眼前转身离开。 他记得蒋恒对他说过,叫他别再端着,人为自己喜欢的人低头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错了吗? 他们之间是怎么一步一步开始陌生了? 他记得以前她看自己的眼里亮晶晶的,他不是榆木脑袋,自然能察觉到那一丝的感情。 现在怎么就这样了呢? --- 知道司倾和人约在私人包厢见面,打听不了什么,江行就走出了酒楼,况且沈承的出现,让江行对司倾这个相亲对象没有多大在意,虽然看见两人出来时相谈甚欢的场景还是刺眼。 可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有人能上赶着帮他解决。 所以江行毫不犹豫的跟着司倾离开,她今天脸色看起来苍白,状态十分不好,江行有些担心,虽然不知道她要去哪里,想着在后面悄悄送她回家也好。 但是前面那辆穿梭在市中心的黄色出租车开了两个街道,最后却停在了一个路口,路口旁边的露天电梯直达高楼林立的商业中心。 姐姐来这做什么?买东西?还是又约人见面? 见面?难道又是什么相亲对象? 想到此,江行心情沉闷,小心翼翼地跟在她身后,跟着她站在扶手电梯上上行,只见她上了广场后拐个弯直接去了一幢楼下的咖啡店。 江行跟着她正要走进店里,突然感觉后面不对劲,他敏锐地回头,广场上人来人往,没有人往这边看。 他蹙着眉转过头走进咖啡店,见司倾直接坐在一个男人的对面,显然是早已有约,他走过去坐在他们斜对面隔两个桌的位置,太近他怕司倾察觉,随便点了杯咖啡后,江行就定定看着对面两人。 这个男人相貌平平,身材壮实,看起来根本不像什么相亲对象,那姐姐来见他是为了什么? 司倾坐下后,叶浩叫来服务员,问向面前显得有些病弱的美人:“司小姐,喝点什么?” “来杯温热的拿铁吧,谢谢。” “好的。” 服务员转身离开,司倾转过眼盯着叶浩,靠在桌上的手十指合拢,有些出汗的紧张,她开门见山道:“把资料给我看。” 她不可能凭叶浩两句话就相信他查的结果,所以早上她约他见面,要看他查的资料她才敢确信。 叶浩见她急切又谨慎,不免对她有些刮目相看,不过他早有准备,他从背包里拿出订在一起的资料,并不厚只有几张,递给司倾道:“这是那个叫蓝曦的女人从18岁到京市读书进入万莱酒店工作开始的生活轨迹资料,她几十年一直生活在京市,并且嫁人之前一直在万莱工作,资料上是她历年历月详细的生活信息和人际交往关系。” 第67章 认命吧。 万莱? 司倾目光微顿,她知道蓝曦是在万莱工作过,因此和司决接触生出感情结婚,却不知道她一毕业就进入了万莱。 她接过资料,低头翻开第一页,她现在是22岁,那按蓝曦的说法捡到她的时候应该是她24岁左右,她目光往下,找到相应月份记录,瞳孔微缩,那一年蓝曦没有工作,入住天府小区,没有社交记录,鲜少外出,而当地收养登记机关没有关于她收养弃婴的登记记录,司倾视线上移,她23岁那年也是如此, 司倾:“?” 两年鲜少外出,没有任何收养弃婴的登记记录。 那她是怎么被她捡到或者是抱养的? 她指着这行字,将资料翻面对着叶浩道:“这是什么意思?” 叶浩内心暗道幸好那个一身西装的冷酷男人告诉他怎么说,不然他还真会破绽百出。 叶浩指着这行字道:“天府小区当年也算个高档小区,蓝曦是以个人名义购买的,住户信息一直有保留,且小区内住户大多是住了几十年的人,连保安也是老人,我们隐秘的询问后,并没有人听说过当年附近有什么弃婴这件事,更别说蓝曦鲜少出门,就算出门小区保安也记得这个漂亮的女人,说并没有见到过她抱养过什么婴儿,况且收养机关也毫无登记记录。” 司倾眉头紧蹙,把资料又转到自己眼前,蓝曦这年在做什么?怎么会这么隐秘? 等等,总之,蓝曦这两年的资料就说明当年她根本没捡到自己,况且以她的脾性是不会去管个弃婴的,所以她的话是错的,自己和她没有关系。 那自己是怎么冒出来的? 司倾盯着那行字仔细想了想,她是七岁才被蓝曦从三水镇接回京市的,从此以养女身份来到司家,外婆,也就是蓝曦的母亲也告诉她她是被蓝曦捡来的,蓝曦也一直强调司倾是被捡来的,蓝曦骗她,那外婆也骗她? 司倾想到那个已故善良的老人,摇了摇头,可老人疼爱蓝曦,如果蓝曦让她撒谎,她很难不听从。 可现在蓝曦和自己没有关系,那还有一个原因,会不会她是外婆捡的,还真有这个可能,老人那么善良,不可能不管自己。 司倾想到此,眼里暗淡下来,如果自己真是外婆捡的,估计自己真的是被父母抛弃的弃婴,毕竟老人那么大年纪,怎么会抱养婴儿呢? 叶浩见司倾低头盯着页面久久不语,脸色仿佛更加苍白,连服务员把咖啡端过来都没见她有反应,叶浩有些担心道:“司小姐,你没事吧?” 司倾的思绪被拉回来,她眼睫颤了颤,强装镇定的抬起头来,勉强笑道:“叶先生,你能帮我换个方向查吗?” 叶浩下意识点点头,“你说。” 司倾把资料合上,递给他:“就帮我查蓝曦的母亲有没有捡到过一个女婴吧,原籍w市湖岭县三水镇人。” 二十多年前的那个地方落后不发达,和京市没法比,查起来简直困难查查,司倾想到了这点,补充说:“尽力而为吧,如果查不到就算了。” 她语气颓丧,似乎被莫大的无力包裹着,身心都呈现出丧失活气的疲累。 叶浩感受到她身上的伤感,抿了抿嘴,有些于心不忍,真不知道那个西装男人怎么想的,既然知道结果,连资料都这么仔细,直接一口气给他告诉司倾不就完了,非得把人吊着,最终叶浩还是压下这一肚子诽谤,应承道:“好的,我尽量查。” --- 司倾起身时一口咖啡也没喝,江行见她要转身的样子,转过头随意拿了本柜台边摆放架上的咖啡册趴在桌子上挡住了脸,可司倾因为精神有点恍惚,完全没有心神留意周围,自然也没看见他。 江行拿下咖啡册,见她推开店门走了进去,目露担忧,她比来之前状态更不好了,他们到底说了什么? 江行转过眼盯着那个把资料往背包里装的男人,起身走了过去。 男人感觉有什么压迫了过来,拉拉链的手一顿,扭头一看,桌子旁边站着个戴黑色口罩鸭舌帽的少年。 少年在他眼前摘下口罩,一张冷白显眼的脸让叶浩惊诧了一下。 人虽然长的帅,可那双睥睨的眼睛让他有些颤意,一副来者不善的样子,叶浩小心问道:“你有事?” 江行下巴朝窗外一抬,质问道:“刚刚出去的那个女人,我姐姐,你干了什么让她脸色这么难看?” 叶浩瞪大眼睛,这是来兴师问罪的? 叶浩辩解道:“我什么也没干,她明明是看了资料才---” “什么资料?” 少年直接打断他的话,叶浩猛的反应过来,被套话了,他说是她姐姐就是?他偷偷拉上拉链,他可是有职业素养的,怎么能随便透露别人隐私。 江行见他不说话,视线移到背包上,叶浩察觉到他要动作,连忙冲身后笑道:“司小姐,你回来了?” 江行一慌,回头看去,叶浩动作迅捷地抓着包起身推开他跑了出去,快得如同只豹子。 江行:“……” 江行被他推撞在桌子上,站直身体时,人已经出了咖啡门了。 江行眼眸眯起来,视线顺着玻璃窗外男人跑得快的身影移动,突然目光一凛,他的眼神和窗外广场上站着打电话的西装男人对视上,只思考了两秒,江行反应过来什么,猛然朝门口跑去。 万青见他似是冲着自己,直接掐断了电话,转身跑开,这小子,反应敏锐得如同一只狼崽。 江行推门跑出来时,广场人来人往,他环顾四周,西装男人不见踪迹,他眼里透着冷意,有人在盯着姐姐,为什么? 而姐姐,又和那个男人在说什么隐秘的事,她看的资料又是什么? --- 因为赵思远回复蓝曦对司倾印象很好,司倾回来时幸免于蓝曦的责骂,蓝曦高兴溢于言表,以为这事要成了,对赵思远说的彼此要多相处相处的话也不在意。 蓝曦消停,司倾自然清静了。 她回卧室换了身睡衣,直接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下午更冷了,淅淅沥沥下了些雨,阳台的门没关,冷风吹了进来,司倾也懒得动身,就这么让它吹着,让脑子清醒清醒。 她想起梁月问她:“如果调查没有结果怎么办?” 当时她说的什么,认命吧。 第68章 “那我还有点用。” 那句话不是空穴来风,她真是这样想的,她从记事起就和蓝曦牵扯不清,外婆是蓝曦的母亲,而蓝曦是她法律上的母亲,她二十二年的光阴都按着这个轨道走,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自己该做什么。 只知道按着蓝曦的要求来,事事都做到让蓝曦和司决满意。 她活的像个没有思想的傀儡,哪怕是画画,也只不过是蓝曦认为艺术傍身的才华而已,她转过眼望着画架,她真的很喜欢画画吗? 或许喜欢,但这只是爱好,并不是一个她可以终身追随的职业,她以前跟着外婆在一起时,常常学着她做衣服,后来她有想从事服装设计,可被蓝曦否决,她并不觉得做这个有多大的意义。 所以最喜欢的事业被扼杀在她的手里。 以至于后来,她事事服从蓝曦,因为自己所有的想法都会遭到否决。 可现在呢? 她抱有希望找到自己的亲生父母,给她离开司家的勇气,可是今天看了资料后,她几乎可以确定或许自己真是老人捡来的,被亲生父母抛弃的弃婴。 而现在孤怜的自己被蓝曦和司决牢牢掌握在手里,他们妄想着她成为利益的牺牲品,怎么会轻易放她离开? 真是太累了。 或许这就是命吧。 或许赵思远说的不错,身不由己。就只能认命,合眼缘有何不好呢,至少相敬如宾,真的嫁人离开司家,蓝曦也没理由再疯狂对自己发泄情绪。 这有何不好呢?司倾。 她心头酸涩翻涌,忽然鼻尖一酸,她便抬手覆上双眼,湿润的睫毛打湿掌心,温热的液体流了出来,从眼角顺着滑落进枕头里,湿润一片。 “叮叮!叮叮!” 微信消息音在空寂的房间突兀响起,打破了司倾的神伤,她拿开手掌,水汽弥漫的眼有些红,她吸了吸鼻子,从床边摸到了手机,凑近眼前一看,是江行。 她难过的心没由来的有些慰藉,司倾解锁点进他的消息。 江行问:“姐姐,可以打电话吗?” 司倾又狠狠吸了吸有些堵的鼻子,感觉通畅很多之后,伸手抽过床头柜的纸巾擦了擦眼泪,平复了下心情,才直接翻开通讯录点开他的电话打过去。 那边很快接起,少年嗓音轻快:“姐姐。” “嗯。” 因为鼻子还有点堵,她这声嗯不小心破了声线,听起来闷哑委屈。 少年沉默了几秒,小心翼翼问:“姐姐,你怎么了?” 司倾深呼吸了一口,笑道:“我没事。” 可声音还是有点闷闷的。 少年握手机的手一紧,怎么可能没事? 她听起来好像哭了? 到底是怎么了? 江行好想来抱抱她,可是她在司家,他突然感到无能为力,闷声道:“对不起。” 这句没由来的话让司倾有些不解,不免笑问:“怎么这么说?” “我觉得你不开心,但我做不了什么。” 司倾内心突然柔软下来,整个人都放松了,江行是真的很关心她,她宠溺道:“阿行,我真的没事,我就算有事,现在和你说话,也没事了。” 少年高兴起来:“真的吗?” “真的。” “那我还有点用。” 司倾:“……” 这傻小子,有时候说话真让人莫名其妙发笑,她夸赞道:“是的,阿行最有用。” 少年轻笑了声说:“那姐姐,明天出来逛街,方便吗?” 明天? 明天周日,晚点要回学校的,加上蓝曦心情大好,估计也不会太盯着自己,司倾思忖道:“嗯,应该可以,不过你怎么想到要逛街?” “姐姐不是说要给我买衣服吗?好冷啊,我想早点穿上。” 司倾抬眼看了看窗帘拉开的阳台外,雨已经下得越来越大了,白茫茫一片,噼里啪啦砸在护栏上,可她看到这种场景,竟然觉得内心有些宁静。 她嘴角含笑:“好,明天出来逛街吧。” “嗯。” 少年应承了一声,又问:“姐姐,你在做什么?” “我躺在床上。” “这样啊,要睡觉吗?” 司倾眨了眨眼睛:“或许是,但是还没睡着。” “那我给你讲故事吧。” 司倾挑了挑眉,调侃道:“阿行,我是姐姐,我比你大四岁,你才是小孩。” 言下之意已经过了听故事的年龄了。 少年不在意道:“那又怎样,姐姐,故事不是小孩才听,让人开心或者哄人入睡才是它的意义。” 司倾有些意外,不免好奇道:“那你怎么会想到给我讲故事呢?” 江行沉默了一下,不能让她察觉到不该察觉的东西,轻笑道:“因为我不开心的时候,你也会想让我开心。” “可是和你说话已经没事了。” “但是我还能发挥更大的作用,姐姐,就让我哄你睡觉吧。” 司倾破笑,无奈道:“好,依你。” 少年真开始讲起故事来,他先讲了几个幽默笑话哄司倾开心,再讲了几个适合入眠的感情故事哄司倾睡觉。 少年声音清冽好听,仿佛带着满足的感情,语调中透出浸骨的温柔,缓缓从听筒里传进司倾耳里,她很快就闭上眼睛,慢慢在少年缠绵的情感中睡了过去。 江行听到听筒里传来浅绵的呼吸,一下又一下的舒缓平稳,有种轻柔的感觉,如同她这个人一样,他没有挂电话,而且一直打开免提,不知道过了多久,敲门声响起,江行才依依不舍的挂断电话。 --- 翌日。 司倾两点钟出的门,蓝曦没有在,估计是去聚会了,不然又得被说几句。 她给阿姨打了个招呼走出别墅,感觉脑子有些晕乎乎的,浑身发热身体有些无力,她摸了摸额头,有点烫。 不会是发烧了吧? 她想到昨天冷风刮进卧室里。不知道自己吹了多久,前天晚上也吹了整晚,再加上体寒,免疫力下降,发烧几乎是毋庸置疑。 但她没重视,感觉现在还扛得住,挺清醒的,打算和江行逛完街后回学校吃点药,睡一觉明天就能好。 这么想着,她强撑着身体走出别墅区,拦了辆出租车坐了进去。 第69章 “你男朋友好帅!” 江行早就在国贸商场外等她了,今天天气虽然还是阴沉,但没下雨,难得出现的太阳掩在云层后,时不时破出点光。 因是周末,商场外扎堆了不少人,围着地标拍照的,或者在一楼几家户外网红店打卡的,玩滑板的,穿着小丑衣服吹气球送给小孩的…… 广场上热闹非凡。 少年穿着件灰色拉链卫衣,黑色长裤,双手插在兜里,身高体长的站在商场外的台阶上,左右瞻望。 虽身着简单,可少年五官显眼,气质出众,连带衣服都高级了起来,引得不少女生蠢蠢欲动,但少年身上透出的疏冷让人不敢上前。 没一会儿,江行见到几辆出租车从十字路口拐过来停在路边,他垂眼看去,眉眼瞬间沾染笑意。 司倾打开车门下车,她穿了件白色长款风衣,长到小腿下,因为太瘦,风衣显得空荡,让她整个人看起来很纤弱了。 江行几步走下台阶,在她身前站定,眉开眼笑道:“姐姐。” 司倾抬头看他,温柔道:“等久了吧?” 少年摇了摇头,唇边带笑:“刚到。” 他说着便伸手过去拿下她肩上的包,“给我拿吧。” 司倾也没推辞,江行低眼见她面色比昨天红润了一点,心情好了几分。 两人走上台阶,笑着交谈往商城入口去。 周围盯着江行的女生瞬间泄气了,人家有女朋友了,而且这女生还贼好看。 商场一楼都是些大牌奢侈彩妆或者珠宝店,二三楼主营男女服装,而且每一层都很宽阔,店面一家挨着一家,品牌数也数也不清。 司倾陪着江行逛了几家,途中差点被商场的香水熏晕,她身体没事还不觉得,身体不舒服的时候闻到这浓烈的香水简直是灾难,午饭没吃几口,走着走着就有点想吐。 江行察觉到她似乎状态不对,关心道:“姐姐,你哪里不舒服?” 司倾勉强笑道:“没事,可能午饭没吃饱。” 江行低眼看她,眉头皱起:“那我们去点东西,吃了再逛。” “帅哥,美女,要不要进来逛逛。” 司倾还没说话,旁边店外站着的女服务员就笑着迎了上来,服务员一看见江行卫衣上的标识,惊讶道:“帅哥,你穿的卫衣还是我们家的品牌呢。” 江行低头看了一眼,司倾抬头看见店外的品牌标识,摇了摇头,昏沉的脑袋清醒了一点,她想起来了,之前给江行买衣服是在这家挑的,梁月说是家国外潮牌,设计和质量都很好。 “哎呀,美女我记得你,上次是你来我们店里买的吧?” 司倾笑着点了点头,服务员暧昧的眼神移到江行脸上,激动道:“原来你是给男朋友买的啊,你可真贴心。” “你男朋友好帅!” 司倾:“……” 江行听见这话嘴角一勾,也没解释,看着司倾竟然笑的有些幸灾乐祸,司倾剜了他一眼,对服务员解释道:“你误会了,这我弟弟。” 服务员顿时有些尴尬,“原来是弟弟啊,不好意思啊。” “没事。” 服务员连忙又笑容满面道:“美女,我们新上了秋装,冬装也上了一部分,要不要来看看?” 江行太帅,但不知是因为太帅还是怎么的,服务员有些畏惧和他说话,而司倾,看着温柔漂亮,柔柔弱弱的,好说话多了。 “算了吧,我们得去吃点东西,回来再逛也不迟。” 江行直接拒绝了服务员,抓着司倾手腕准备离开,司倾拍了拍他的手背道:“没事,我现在不饿,先去逛逛吧,买了衣服再去。” 江行有些犹豫,“可是——” “没事,走吧。” 司倾直接拉着他的衣袖朝店里走去,江行低眼见她拉着自己,没话说了。 服务员连忙笑着跟上,上次这个美女可是下了大单,一看就是有钱人,她可得服务好。 “你不用跟着我们,我们自己挑。” 这家店主打男装,装修高级潮流,店内灯光通亮,店内有不少顾客光顾,司倾站在货架前一件一件挑过去,时不时拿出一件贴在江行身上比划,服务员在旁边喋喋不休介绍不停,江行有点烦,直接撂了这一句话。 服务员见江行脸色有些不耐,不再多话,干笑着:“好好好,那有需要就叫我啊。” 司倾点了点头,她也不喜欢挑衣服时旁边有人说个不停。 她拿出一件浅粉色的蓝条纹毛衣问江行:“这件怎么样?” 江行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提醒道:“姐姐,这是粉色的。” 粉色大多都是女生喜欢的,他可不要穿这么花里胡哨的。 可司倾听了点点头道:“我知道啊,可是这件衣服粉的不亮眼,又加了蓝色条纹,看着挺好看的,很衬你肤色,不信你看。” 司倾提着衣服在他身前比对,越看越满意,眼睛亮晶晶问江行:“是不是?” 江行不忍破坏她的兴致,笑的认同:“对,好看,我一会就试试。” 司倾点了点头,江行把衣服拿过来放在手臂上,司倾又挑了几件给他后,感觉脑子越来越昏沉,连看江行去试衣服的背影都迷糊起来,她踉跄了一下,服务员吓得赶紧过来扶住她,“美女,你没事吧?” 司倾紧紧闭上眼睛晃了晃头再睁开,眼前稍微清楚了,她笑道:“没事,能麻烦给我杯温水吗?” 服务员看出她精神不对,有些担忧,急忙道:“好好好,我扶你到沙发上坐一下,再给你倒。” 司倾喝了杯温水后,明显感觉好多了,江行正好从试衣间出来,顿时服务员惊呼了一声,吸引了店内其他顾客的目光,众人眼前皆是一亮。 少年穿的是件黑色长款毛呢大衣,质感极佳,肩宽腿长的完美比例穿出了国际范的感觉,再加上那张冷白精致的脸,简直帅到耀眼,周遭都暗淡失色下来,仿佛是他一个人的主场。 江行没在意其他人的目光,走到司倾面前笑问:“姐姐,怎么样?” 司倾点点头,笑道:“好看,就是--” “就是怎么了?” 司倾“啧”了一声,思量了一下道:“在学校你不能穿,太吸引目光了,周末出门可以。” 服务员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江行眉头一挑:“是因为太帅了吗?” 司倾郑重道:“对。” 江行见她一脸认真的样子有些好笑,问道:“真的吗?” “真的。” “有多真?” 司倾:“……” 第70章 “姐姐,你快点醒来好不好,别发烧了。” 司倾斜看了江行一眼,少年笑的恣意,投降道:“好好好,我错了,姐姐别生气,我这就去换,到时候你可不要夸我,我怕飘的。” 司倾:“……” 这小子真是越来越调皮了。 服务员在一旁笑的合不拢嘴。 江行又换了几件,都很合身帅气,服务员吐槽道,这不是衣服的问题,是这家伙身材比例和脸的问题啊,披件麻袋都能穿出气质。 司倾见他换了这么几件,也没看到那件粉红色的衣服,问道:“粉的那件呢?” “那件啊……” 司倾见江行犹犹豫豫,明白过来,“你不喜欢?”” 江行望着她摇了摇头,“不是,就是第一次穿粉色有点不敢,不过人都有第一次,姐姐,你等着,我就去试。” 江行说完直接转身走去试衣间了。 司倾有些无奈,她昏沉的头往后一靠,感觉有些要睡过去了,眼前模糊间出现一抹亮眼的粉色,又清醒了过来,坐正身体,江行难得拘谨的走了出来,司倾眼前一亮,由衷夸赞道:“真的很漂亮。” 江行的五官太过精致,到了一种可以用漂亮或者美来夸赞的程度,但因为眉弓明显及鼻梁骨高挺,显得整张脸十分立体,给这种美增加了阳刚之气,哪怕是穿粉这样的颜色,也完全驾驭得住,只是粉色给他增加了几分柔和,显得更奶狗了。 江行见她很满意,顿时觉得值得了,还转了一圈问:“真的吗?” “真的。” 司倾说完手撑着沙发缓慢站起来,对着身旁的服务员道:“他刚刚试过的全要了。” 服务员高兴道:“好好好,我这就全部包起来。” 服务员往江行的试衣间走时,司倾看了看江行身上穿的这件衣服道:“这件就穿着吧,真的很好看。” 少年乖巧地点点头,想到这些衣服可不便宜,眸光锁着司倾,语气认真:“姐姐,以后我也会给你买更好的。” 司倾见他这么认真,笑了笑,宠溺道:“行,我等着你。” 服务员不一会儿就在柜台包好了四大袋衣服,司倾走过去利落的付了款,转身时头已经很沉很沉了,江行接过服务员递过来的衣服,转过身时见司倾背影有些虚晃。 他蹙眉跟上去,而司倾刚好走到店门口,浓烈的香水席卷而来,她终于强撑不住,眼前一黑,倒了下去,江行大惊失色,连忙过去接住,司倾倒进他的怀里,少年焦急喊道:“姐姐,姐姐,醒醒。” 服务员急忙跑过来看情况,周围有人投来目光,少年摇晃中碰到她柔软的手,好烫,他下意识抬头触碰她的额头,烫的要命。 少年直接抱起她冲向扶手电梯,快速走下去-- --- 高烧逼近40度。 司倾直接住进了医院,护士抽了血检查后回来给司倾输液,嘱咐江行给她进行物理降温。 江行去楼下超市买了两张毛巾,回病房去卫生间用冰水打湿,一张叠放在她额头,一张轻轻擦着她的脸颊,江行用手背试了试,她的脸还是很烫。 该死的,他还以为她脸上红润是因为状态好了不少,明明就在发烧。 她还强撑着陪了他这么久,江行不知为什么,眼里有些雾气,她宁愿忍着身体不舒服都要陪自己。 这怎么不是一种在乎? 她明明很在乎自己。 少年看着眼前这张熟悉的脸,此刻失了意识安静地躺着,仿佛像是真正的在休息,江行能感觉到她最近的疲累,她很累很累。 所以当她说,和他说话就开心的时候,他才想着今天好好陪她,可没想到一直陪着他的是她。 离不开她的是你啊,江行。 少年有些心酸,好想好想让她只在自己身边,哪怕就像现在,安静躺在自己眼前,没有任何纷扰也是好的。 至少她是在自己身边的。 江行轻轻拨开她遮住脸颊的碎发,将她的脸擦拭了一遍,又把手心手背擦拭了一遍,少年拿开额头的毛巾,去卫生间重新打湿拧干,回来又放在她的额头上。 他将椅子拉到司倾床边,坐下去盯着司倾看,希望她快点醒过来。 可她看着那张脸,看着看着就忍不住,等他嘴唇触碰到她柔软发烫的脸颊时,少年瞳孔一震,大脑空白的迅速起身,江行僵硬着身体静静地看着司倾。 好软,真的很想亲,他的视线移到她那失血的薄唇上,就那么盯着看了一分钟,少年深呼吸了一口气,克制住了自己缓缓坐在椅子上。 这一亲仿佛破了江行的封印,他似乎欲望越来越强烈,好想狠狠抱紧她,好想亲吻她的嘴唇,好想好想…… 还有多久才能得到你呢? 少年盯着那张沉静的脸,这些疯狂的想法慢慢被担忧和恐慌取代,从白天到黑夜,江行擦拭了好几次她裸露的皮肤,换了好几次敷在额头的毛巾,连两大瓶盐水也吊完了,司倾还不见醒来,中间迷迷糊糊的痛哼了一段时间,护士量了几次体温,体温降了几度,可还是处于高烧,可能是免疫力太低,导致高烧反复。 医生来看过后,又开了两瓶盐水外加营养液挂着。 “姐姐,你快点醒来好不好,别发烧了。” 江行坐在床边,五指穿进她的手合拢,扣紧,还是很烫,还是很烫。 他着急的有些委屈。 病房里只有他们这一床人,外面天光陷入黑夜里,江行坐在床边一直等待着,不知道过了多久,手机铃声在安静的病房里霎时响起。 江行掏出自己兜里的手机,发现没亮,反应过来是司倾的手机在响,他拿过床头柜的包,拉开拉链,拿出司倾的手机翻面,目光一顿。 居然是沈承。 “司倾。” 男人低沉的声音传来,似乎带着些小心翼翼,江行没有说话。 没得到回应,那边停顿了一下,最终妥协道:“你为什么不说话?” 江行勾唇,清冽的嗓音透着几分冷意:“你好啊,沈承哥。” “!” 第71章 “姐姐,你好点了吗?” 沈承凝滞了一下,随即怒起:“滚!谁是你哥!别恶心我!” “司倾呢?你为什么拿着她的手机?” 江行没在意他的怒火,反正沈承是被他恶心到了,少年冷淡道:“姐姐在医院。” “什么?她生病了?在哪个医院?” 顿了顿,沈承威胁道:“我警告你,你不说我也能查到。” --- 江行挂断电话,目光移到司倾脸上,她眉头紧皱,表情看着有些痛苦。 江行站起身,将手机放进她的包里,手背轻轻碰了一下她的脸颊,还是烫,少年无奈何的叹口气,随即站直,对着司倾道:“姐姐,对不起。” 无论是以伤害你的方式刺激你还是以我自己要强制带走你的方式,都会伤害到你。 对不起? 是阿行的声音? 司倾沉重的眼皮缓缓睁开,一眨一闭,想努力的聚焦看清眼前模糊的人影。 她额头阵阵刺痛,依旧昏沉眩晕,感觉全身滚烫,黏糊的难受。 江行见她睁开迷蒙的眼,脸上一喜,弯腰凑近她眼前:“姐姐,你好点了吗?” 司倾的眼睛不适应白光,刺得她不自觉的要流眼泪,鼻子也有点堵,她转过模糊的眼看向少年,他的脸仿佛虚化了般看的不清晰,司倾还烧着,意识不清,但能感觉头是真的痛,她语气痛苦:“头、头好痛。” 少年的声音似从隔绝的地带遥远传来:“姐姐,是头很痛吗?” “痛……” 司倾感觉头烧的太痛了,还不如闭眼舒服点,至少眼睛不酸着流眼泪,于是她闭上眼睛,说话声迷迷糊糊:“我……休息……会儿。” 她痛苦地闭上眼睛,少年眼里尽是心疼,无措起来,恨不得替她受苦。 他拿过司倾额头上的毛巾,又开始去卫生间打湿拧干敷在她额头上,替她擦拭身体物理降温,隔几分钟如此反复。 沈承半个小时后来到病房,见江行刚抓起司倾的一只手,他眸光一冷,语气满是寒意:“你在干什么?” 江行回头见他冷脸走进病房,没搭理,转过头用毛巾轻柔地擦了擦司倾的手,沈承见此脸色稍缓,问道:“怎么回事?” “发烧。” 沈承看向病床上紧闭着眼的司倾,她眉头皱着,脸颊红透,似是难受,他从没见过她这种病态到脆弱的样子,仿佛浑身的刺都隐匿了下去,让人有些心疼。 沈承内心沉闷起来,他纠结了一天一夜,终于有勇气给她打电话,想找她谈谈把误会说开。 最终他还是低头了,可是现在她病了。 沈承走上前去,一把夺过江行手里的毛巾道:“我来。” 两个身高腿长的人站在床与床之间的过道里,顿时显得狭小逼仄起来,江行嗤了声:“擦完了。” 沈承拿着黏湿毛巾的样子显得有些滑稽,最终他扔在床头柜上,拉开椅子坐了下去,双腿交叠,双手合拢靠在腿上,望着司倾。 江行嫌弃地看了他一眼,双手插兜走到墙边,背往后一靠,静静地看着司倾。 气氛安静下来,过了会护士来量体温,看见病房内多了个长相帅气的男人,一时有些怔愣。 随后她又看了眼靠着墙沉默不语的少年,内心暗叹今天是什么好日子,竟然让她见着两个超级大帅哥,而且都气质不俗。 还是这美女福气好啊,护士对着床上安静的司倾露出艳羡,沈承见护士出现在司倾床头,皱着眉问:“她怎么样了?” 护士压下内心的激动,规规矩矩道:“之前烧的挺高的,现在降了几个度,但是她免疫力太低,所以一直在反反复复,已经在输暂时提高抗菌抗病毒的蛋白了。” 沈承没有再问,护士量完体温发现又降了两度,说她只要不反复会好得很快,然后转身逃似的离开了,感觉病房安静的气氛实在是过于压抑。 沈承听到轻微的脚步声扭头一看,碍眼的江行走了出去,他觉得眼里干净了不少,可是他这背影…… 沈承眯起眼睛想了想,这时,司倾痛苦的闷哼了一声,沈承转过头去,见她小脸皱在一起,出了密汗,看起来十分难受,沈承剑眉一蹙,担忧的呼喊道:“司倾,司倾。” 司倾迟缓地睁开眼,又缓慢的偏过头,她现在比之前稍微清明一点了,看清了沈承那张脸,可脑子依然烧的痛,晕的昏沉,她声音微弱,语气疑惑:“沈承?” “是我。” 沈承扯出一个温柔的笑,也许是很少这么温柔的笑,所以看起来有些别扭。 司倾重重呼出一口气,偏过头去,呢喃道:“我一定是……烧迷糊了,在…做梦。” 沈承:“……” 司倾又闭上眼,呼吸缓慢似乎要睡过去,沈承抿了抿唇,没说话,她需要休息。 江行给谭琅打了个让他明天帮忙请假的电话,转回来靠在门边,沈承察觉到他回来,抬眼看去,审视了下他,疏冷道:“你不走?” 江行嗤笑他的自以为是,反问:“我为什么要走?” 沈承想到他刚刚出去的背影,这小子身高体长,气质割裂的独一份,就是很好认,他猛然想到昨天和赵思远旁边擦过的少年,记忆重合,沈承轻嗤,断定道:“昨天你去了蓝景酒楼。” 江行不置可否。 至于为什么去沈承心知肚明,可眼下江行不说话显然是压根不在乎他知不知道,狂妄得很,沈承讽刺道:“你还真是不避讳啊。” 江行瞥了他一眼,装听不懂,“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怎么能耐,想来司倾在这里你也不怕是吧?” 江行神色未变,显然没把沈承的话放在眼里,被忽视的沈承眸光一冷,恶劣道:“你说,要是她醒来我告诉她你这个弟弟在夜店抽烟泡女人,你说她会怎么样?又或者说我告诉他,你这个弟弟——喜欢她,又会怎么样?” 之前在夜店拍到江行的反差照片可还在他手机里等着重出天日。 他话音一落,江行目光这才移到他脸上,两人对视,少年眼神睥睨,勾唇挑衅,沈承见了脸顿时沉下去,听见少年泰然自若道:“我有无数种理由让她不怎么样,可是你要是构陷我失败,惨的可就是你。” 少年话说的嚣张,却让沈承无法反驳,江行见他脸色极其难看,轻飘飘道:“对了,提醒你一下,司倾是我姐姐,我这个弟弟喜欢姐姐有问题吗?你可别搞错了。” 沈承真是要被他逗笑了,他什么感情他能不明白,但现在沈承不想和他辩驳,毕竟他的喜欢在如今的局势下简直不值一提,只是单纯觉得他在司倾面前真是演的一把好戏,让他挺恶心。 “你还真是个疯子。” 沈承撂下这句话,懒得再看他。 江行冷瞥了他一眼,也没说话。 两人在医院呆了一晚上,期间司倾闷哼了一段时间,或许是烧的太难受,江行不断给她物理降温,后半夜她似乎觉得冷,嘴里说着冷,那会已经没有输液,沈承闲这病房太挤,直接把她换到了单人病房,江行不让他碰司倾,将人抱了过去,又给她盖上了两层薄被,缓了许久后,她才眉头舒展的睡了过去。 第72章 “那就算了吧。” 司倾早上醒来的时候,脑袋虽然很沉,可额头上的刺痛舒缓了很多,眼睛还是会被白天的光刺得有些酸涩,忍不住要流眼泪。 她深呼吸了两口气,感觉身上实在黏糊的难受,动了动手指,感觉手指触碰到了什么细密的东西。 她垂眼看去,少年偏头枕在臂弯里,安静的睡脸出现在他眼前。 阿行。 少年呼吸很轻,睡得有点沉,似乎是累了。 司倾想到昨晚迷迷糊糊的记忆里江行的声音和脸一直晃荡在她脑海和眼前,他照顾了她一晚上? 这是毋庸置疑的。 司倾望着少年乖顺的模样柔软的笑了笑。 有人踏步而来,司倾听到脚步声,偏头看向门口,沈承正提着餐盒走进来,刚好转过头,两人对上目光,沈承喜道:“你醒了?” 司倾双眼大睁,惊讶道:“你—” 她猛然想到昨晚迷迷糊糊也看到了沈承,原来那不是梦,昨晚他在这儿? 动静吵醒了江行,少年抬起头,见司倾醒来,高兴的站起身,随即又关心的询问道:“姐姐,还痛吗?是不是还不舒服?” 少年说完立马伸手触碰她的额头,虽然还烫着,比昨天好了太多,司倾对着他笑道:“我好多了,辛苦你了,阿行。” 少年摇了摇头,“一点都不辛苦,你好了才是最重要的。” 沈承冷冷瞥了眼江行,轻哼了声靠近床边道:“既然醒了,就吃点东西吧,医生说你身体太差,你得补。” 沈承突如其来的关心把司倾搞懵了,她蹙眉问:“你怎么在这里?” 沈承抬眼看她,怎么江行能在我就不能? 不过这话太尖锐了。 不能再用以前的相处模式,沈承温和道:“我昨天给你打电话,有点事想和你谈谈,江行说你在医院,我就过来了。” 司倾眨了两下眼睛。 他居然没有刺她两句,难得啊。 抑制不住的两颗清泪顺着眼角滑落,沈承顿时震惊了,惊笑道:“倒也不必这么感动。” 司倾抬手擦了擦眼角,没好气道:“我那是发烧的反应。” 沈承笑了笑,没说话。 江行沉默着把餐板固定在床中间,又去床尾摇了下床,问向司倾:“姐姐,这个高度可以吗?” “可以了。” 司倾见沈承把餐盒里的十全大补粥汤摆上餐板掀开盒盖,一桌的鸡虾鲍鱼粥汤,她嘴角扯了扯,看见了餐盒上的标志,蓝景酒楼。 司倾:“……” 本来就没胃口,谁还吃得了这么多,沈承对着她催促道:“吃啊。” 司倾抿嘴,犹豫道:“我觉得……” 江行走到床边,似是知道她没胃口,端起比较清淡的鲜虾干贝粥,用汤勺搅匀了一下,舀了一勺吹了吹凑近司倾嘴边说道:“姐姐,你体质真太差了,没胃口也吃点吧,这样才好得快。” 沈承:“……” 真特么辣眼睛,他看不过眼一口气闷堵在胸口,又不能发作出来,只能眼睁睁看着江行这疯子在他面前晃悠。 好在司倾觉得让江行喂太亲昵,她从江行手中端过粥,接过勺,轻笑道:“我自己来吧。” 江行没坚持,沈承这才舒缓了点。 司倾吃喝了一口粥,压根没尝出是有多好吃,只觉得味觉都淡了,她看向沈承,心里有些猜测,却还是问道:“你找我什么事?” “不急,你好了再说也不迟。” 司倾放下粥碗,“现在说吧。” 沈承看着她病弱苍白的样子,问道:“你确定?” 司倾点点头。 好吧。 沈承对着一副置身事外样子的江行淡淡道:“你先出去。” 司倾也对着他微笑:“阿行,我们就聊点事。” 江行这才乖巧听话,转身往门口走去,可他没有走远,就站在门口旁边,背往墙懒懒一靠,明目张胆的听。 其实沈承也不在乎他有没有偷听,只是觉得他在说话碍眼睛。 --- 沈承绕过床尾,往椅子上一坐,酝酿了下,对着司倾鼓起勇气,诚恳道:“上次夜店那事我确实不对,没出声管管。” 司倾意外他的态度,沉默了下,转过眼喝了口粥道:“江行不是你的谁,你没管也是你的权利,而是我当时确实冤枉了你。” 她没有立场评判沈承的对与错,因为江行本身和他没关系,况且她当时冤枉他确实是错的,所以才让他现在谈,也想说开这件事。 “你是冤枉了我没错,可是我也知道你在气什么。”司倾手一顿,看向他,沈承坦然道:“我承认我当时确实是因为他是江行,所以比别人有更多的私心看着他被人教训,但是我确实忘了他酒精过敏,不然我没那么狠毒做到见死不救。” 沈承说的确实也是实话,司倾知道他是不可一世,但还是有底线,没坏到这种程度。 她点头道:“我明白,这件事到此为止吧,已经过去了。” 反正过去的事谈开两句就足够了,司倾转过头,打算再喝两口粥,沈承有些质问的语气传进耳里:“那你为什么要和赵思远相亲?” 司倾秀眉一蹙,又看向他,反问:“我为什么不能?” 没等沈承开口,她脆弱的冷笑道:“沈承,你又不会娶我,你只是要折磨我,你强迫我跟着你,又不给司家明确态度让他们觉得是我做的不好,劈头盖脸的指责,你成功了,但是我很累,我不想陪你玩了还不行?” 她冷冷看了那个语塞的男人一眼,气愤地转过头去,眼眶有些红了,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在此刻病弱的情况下全发泄了出来。 沈承喉咙有些紧涩,她这副样子任人看了都心疼,脆弱不堪,像是卸下了所有伪装,终于得以喘口气,原来自己让她这么累? 他生涩道:“对不起。” 司倾没有说话,她强压下要夺眶而出的眼泪,只是倔强的没去看他,沈承知道这会说再多对不起这种话没有意义,他轻声自嘲道:“不过,你又怎么知道我真的不会娶你呢?”。 司倾背影一僵,沈承站起来道:“司倾,我们和好吧,老实说,这段时间我们的关系越来越僵,让我自己也很恍惚,我想了很久,或许是觉得我个人性格在和你的相处上真的出现了问题,我---” 他停顿了一会,深呼吸了一口气,郑重道:“我会改,我们几乎从小一起长大,彼此了解,如果是赵思远,为什么不能是我?” 话已至此,司倾不可能不明白,她转过头,震惊又疑惑地看着他,沈承笑的如释重负:“你--想想吧,我还有点事,晚些再来看你。” 他说完不舍的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开。 “沈承。” 沈承脚步一顿,司倾看着他的背影冷静道:“我问过你,你说你从未喜欢过我。” 沈承后悔的闭了闭眼,声音有些伤感:“那是因为我骗了你。” 司倾眼眶又热了起来,她紧咬着下嘴唇在压抑着情绪,沈承走出门也没看门旁边的江行,江行见他离开,冷笑了一声转身回房。 司倾低着头小口小口的喝着粥,江行走过去故作轻松的笑道:“好喝吗?姐姐。” 她没有抬头,只是缓慢地点点头,喝粥的动作有些机械,江行知道她情绪不好,低头瞥见砸在餐板上的眼泪,顿时慌了:“姐姐,你—为什么哭?” 或许是这句话破了司倾的隐忍,她突然抽咽起来,柔弱得仿佛下一秒就要碎掉,江行心痛如绞,急忙上前温柔地拍着她的背,无措的安抚道:“姐姐,你别哭。” 司倾哽咽着,一抽一抽的道:“我只是…觉得,再也…回不去了。” 江行似乎懂了她的意思,瞳孔里射出冷光,叹道:“那就算了吧。” 第73章 你生病我也要陪着你。 一整晚的冷热交替,司倾身上黏糊的难受,打算给梁月打电话让她帮忙带点衣服过来换洗一下,不料才接通梁月就问她怎么样,说自己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原来是司南叫她帮忙的,但司南没这么细心,那只能是江行告诉他,让他麻烦梁月的了。 江行很细心。 司倾一直都知道。 喝完粥后司倾躺了回去,护士刚好来输液,她情绪波动了会觉得疲累,想睡觉,江行安抚她道:“没事,姐姐,你睡吧,我看着盐水的。” 听见这话,司倾安心的睡了过去。 梁月到的时候,司倾还在沉睡,她也没有打扰司倾,更没和江行搭话,江行也仿佛没看见她似的,定定看着司倾,一会又看看输液袋。 她坐在沙发上,安静地看着少年头发浓黑的后脑,这小子穿了件粉色的毛衣,从后面看着那白皙的后颈弧度漂亮,衣服把他衬得柔和了几分。 只是他太专心了,他看着司倾太专注了。 而且听司南说他在医院,想来他整晚都在这里,像之前司倾陪着他一样。 司倾对他好,但梁月能感觉到的是爱护的那种好,可江行对她的好,太柔情了,和司南对司倾的好不一样,让人不免猜疑…… 梁月摇了摇头,可能是自己多想了吧。 突然,手机铃声在安静的病房突兀响起,江行蹙了蹙眉,这手机铃声不是他和司倾的,那只能是….. “喂?” 梁月小心的接起电话,才站起身,司倾就睁开了眼,她偏过头去,见江行不太高兴,江行一看她醒来,不高兴散开了,对她笑了笑。 司倾视线越过他,看向正捂着手机要出去接的梁月,她温声道:“阿月。” 梁月一顿,朝她看过来,愧疚道:“我是不是吵醒你了?” “没事,我已经睡得更久了。” “都怪你!” 梁月对着电话气哄哄的吼了一句,没好气道:“四楼,左手走道最后一间,你自己上来。” 司倾:“……” 梁月挂了电话,朝司倾笑,司倾眉头一挑:“蒋恒?” 梁月点了点头,急忙解释道:“他自己要来的,说看看你。” 那还不是有你在? 司倾没说明,调侃道:“他应该喜欢你。” 梁月瞪大眼睛,脸上顿时红开,她连忙走到司倾床边站定,眼神闪躲着辩驳:“他没有,我们就是关系好。” 司倾有些好笑,也不拆穿她,认同道:“确实,那我瞎说了。” 梁月张了张口,又不知道说什么,就是脸涨的红,蒋恒进来的时候,就看见梁月站在司倾床边,脸红红的,站的拘谨,看着有些害羞? 他惊奇一笑,她还会害羞? 三人听到一声轻笑,朝门口一看,男人提着果篮出现,梁月狠狠瞪了他一眼。 蒋恒:“……” 蒋恒早已被瞪得习以为常,他不着痕迹的看了江行一眼,对司倾祝愿道:“司倾,祝你早日康复。” 司倾看了梁月一眼,礼貌道:“谢谢,就是发烧。” “发烧也得重视啊,京市越来越冷了,容易感冒。” 蒋恒边说边把果篮放在床头柜上,退过去坐进沙发,司倾说了声“确实,”,便看向梁月笑道:“你别在这站着了,去沙发上坐坐吧。” 梁月像是证明什么似的,手朝吊瓶指了指,“我帮你看盐水。” “我看就行了。” 少年忽地出声,梁月嘴角一抽,转身去沙发了。 司倾笑了声,江行说话这么好使?她都不辩驳的。 梁月和蒋恒在沙发上聊上了,司倾垂眼看向少年,想到了什么,轻声说:“阿行,晚点你回学校吧,你一天没上课了。” 江行摇了摇头,“你好了再回。” “可是——” 少年温柔的斩钉截铁道:“我住院你也是这么陪着我的,你生病我也要陪着你。” 司倾语塞,妥协了。 梁月和蒋恒不约而同地看了江行一眼。 傍晚,司南跑来了,江行是今天早上才给他说司倾住院的事,他一天课满,本来想请假,可江行说他在,不用请假,司南想来也是,所以一下课才过来,病房内梁月和蒋恒也在。 “没事吧?姐姐。” 司南走过去站在她床边,见她脸色嘴唇苍白,不免担心问。 司倾摇了摇头,想到什么对司南吩咐:“别给家里说。” “我知道。” 司倾这才放心,虽然说了估计也没什么关心,但总要被蓝曦指责几句,她懒得听。 护士来取了针,量了体温说好多了,明天还得再看看情况需不需要输液,司倾说了声谢谢后觉得自己浑身黏糊的很难受,有些想洗澡换衣服,可现在又不太方便说,只能忍着。 江行见她想要说什么但最终没说出口,问道:“怎么了?姐姐。” 司倾摇头,“没事。” 梁月从沙发上起身,走过来道:“阿倾,你是不是饿了?要不我和蒋恒下去买点吃的。” 她其实没什么胃口,但医生说自己体质太差,就算没胃口确实也要吃点,况且他们也要吃。 “好。” 梁月叫着蒋恒就要出去,突然门口响起两声清脆的敲门声,众人看过去,矮胖的中年男人看向病床上躺着的人礼貌问道:“你好,请问是司倾小姐吧?” 司倾已经坐了起来,对着男人迟缓地点了点头。 男人笑呵呵走进来道:“少爷叫我们来送吃食,说你身子虚,下午我们特意做了药膳,你看不看合不合胃口。” 司倾眉头一蹙。 男人说罢朝后使了眼色,后面跟着的服务员两手提着餐盒走进来,摆在沙发前的茶几上。 梁月云里雾里,问道:“少爷?你们少爷谁啊?” 男人这才把目光放在梁月身上,往旁边一瞥,惊讶道:“蒋少爷,您也在这呢?” 蒋恒点了点头,感受到梁月投射过来的目光,笑着回应道:“沈承。” 梁月一惊:“沈承?” “对对对,这就是我们少爷。” 男人乐呵呵说完,又看向司倾:“那司倾小姐,你就尝尝合不合胃口,我还得回店,就先走了。” 男人忙不迭点头要转身,司倾出声道:“等等。” 她朝男人看去,“明天别送了。” 第74章 那到底是谁? 男人为难道:“这是少爷吩咐的,我们也只听少爷的意思,真是抱歉啊。” 男人笑着说完,朝几人点点头叫着服务员转身离开了。 病房里突然安静下来,梁月奇怪道:“沈承怎么会叫人送东西?” 她看向司倾,“他知道你生病了?” 司倾点了点头,没有多说,梁月嗤了一声:“管他呢,他送的准不会差,挺补的。” 梁月笑着走向床边,“我扶你下来吃点。” 坐着的江行站起来,伸出手去,对司倾笑道:“我扶你吧,姐姐。” 司南见状连忙绕过床尾去江行旁边帮忙,梁月撇了撇嘴,去和蒋恒摆餐盒了。 一顿饭吃完,司倾实在忍不下去,便让梁月留下来陪自己,让他们男生出去,江行猜到她要洗澡,出门时把空调调高了点。 出门后,司南和江行从走廊过去大厅聊天,蒋恒去了楼梯间抽根烟,他想到什么拿出手机给沈承打电话。 那边响了几秒才被接通:“有事?” “我还想问你怎么回事?” 沈承疑惑:“我怎么了?” 蒋恒直接道:“我在医院,司倾这里。” 沈承沉默了下,“那又怎么了?” “蓝景酒楼的菜不是你叫人送的?你不知道她生病?” 沈承哼了声:“我当然知道,我昨晚就在医院。” 蒋恒:“……” 他正色道:“阿承,你到底怎么回事?” 不是说根本不是非她不可? “就是你想的那么回事,你不知道他和赵思远相亲了吗?我承认我认输了,我低头了,我真怕她跑了。” 蒋恒:“……” 赵思远这件事他略有耳闻,可他下意识想到的是那个把利爪收起来的少年,不免迟疑道:“那江行—” 沈承嗤笑一声:“他?横竖他也翻不出什么大浪,他愿意喜欢就让他喜欢,除了碍眼点。” 蒋恒:“……” 他有直觉,江行不是这么坐以待毙的人,可他也不知道他能翻出什么大浪,索性跳开这个话题,说道:“那个方梨一直在找你,找到我这儿来了。” 顿了顿,蒋恒道:“这个女人对你很疯狂,为了不必要的麻烦你还是和她断干净点。” 沈承冷冷道:“我会看着办,情妇而已,居然妄想和我谈感情。” --- “沈承和姐姐怎么回事?” 司南往座椅上一坐,问向旁边靠着护栏的江行,少年望着底下一楼大厅的人来人往,淡淡道:“可能是看到姐姐相亲慌了吧。” 司南:“……” 他皱着眉,忽然不敢置信地问:“他不会真对姐姐---” 少年转过身来,背往后懒懒一靠,衣服衬得皮肤五官亮眼,分诊台的小护士频频投来目光,他轻声道:“谁知道呢?” 司南嘴角一抽,有些焦愁道:“那他真要娶姐姐怎么办?” 江行低眼看他,问道:“你劝姐姐离开司家了?” 司南点点头,“当然说过。”,顿了顿,他又道:“这事没这么简单。” 江行没说话,想到了什么,问司南:“我问你,最近姐姐在家有什么反常的举动?或者有什么不想让人知道躲闪的事?” 江行想到她和那个跑掉的男人交谈的事,知道她一直还在做其他的事,一直瞒着别人。 司南皱眉想了半天,说道:“开始反抗我妈了算不算?” 江行眉头一挑,反问:“这怎么不算?” 这可是好事。 司南又想了一会,突然想到那天一家人在家,司倾手机突然打来电话时的反常反应,说道:“我给你发相亲消息那天,姐姐在家接到了一个电话,躲着我们出去接的,看起来紧张又奇怪,不知道什么事。” 江行皱了皱眉,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在瓷砖台面上,那天是周五,江行和那个男人见面是周六,不知道这中间有没有联系,江行暂时想不出来,但看见司倾那天和男人交谈完的反应,应该不是什么好事。 到底是什么事呢? 这个真得弄清楚,况且还有另外的人盯着姐姐,又是为什么呢? 难道是司决或者蓝曦,江行摇了摇头,如果是估计知道姐姐生病怎么都会做点什么吧,可现在很安静。 那到底是谁? --- 司倾在医院住了三天,从烧退到检查完没有问题后医生才说她可以出院了。 这几天,除了梁月和蒋恒还有司南来看她,江行一直守着她,沈承自从那天和司倾交谈后没有再来,餐食倒是一直在送,没有见到他司倾莫名觉得心很安宁。 而沈承说完那些话之后暂时也不知道怎么面对司倾。 司倾即将出院这天早上,赵思远打来电话,司倾生病这两天他一直有发消息说去京大找她正好带他逛逛京大,司倾一直以有事为由延期,可借口多了,赵思远不免怀疑她是不是不想见自己,便冒昧打来电话。 司倾刚接通,一大波早上查房的医生就涌了进来,主治医生连忙朝主任医师汇报道:“01床患者,持续高烧,现在已经完全康复了,今天批准出院。” 主任医师点了点头,一大群人对着她的情况讨论了会才齐刷刷离开,主治医生离开时叫江行一会去他那里拿病情证明书和出院小结,少年点了点头,坐在沙发上看着司倾。 司倾的电话一直接通着,等安静下来,赵思远才问道:“你这几天一直在医院?” 现在也没必要隐瞒了。 “对,一点小问题,但已经恢复好了,一会儿就能出院。” 赵思远的沉默显然是对她的隐瞒颇有微词,却也没再揪着不放,他温和道:“既然你出院,我来接你吧,你应该是要回学校吧?” “是要回学校。”司倾犹豫道:“但是--” “别但是了,如果你要回学校不也正好带我逛逛。” “那好吧。” 司倾说完地址挂了电话,叹了口气,但是梁月和蒋恒也会来接啊,不过他说正好逛逛京大,她还真不好拒绝,毕竟他们吃饭时就说过这个约定。 司倾察觉到江行的目光,抬眼看向沙发上的少年,他今天穿着件黑色毛衣,头发浓黑,冷白皮衬得更五官更耀眼,气质卓绝,见司倾看过来,眼笑的亮晶晶的,又乖又软。 第75章 “司倾,我可以解释。” “怎么了?这么看着我。” 司倾没忽视自己打电话时江行坐在沙发上紧盯着她的感觉,少年正要开口,梁月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Surprise!” 两人望向门口,梁月抱着一大束银纸包扎的茉莉花出现在门口,身后跟着蒋恒和---沈承。 她笑容满面地走进来,站在床边,把花递给坐着的司倾道:“阿倾,给你的。” 茉莉的清香扑鼻而来,司倾闻着心旷神怡,伸手接过笑道:“谢谢。” 梁月“咯咯”一笑,对着沈承得意地抬起下巴,这狗男人在楼下买了花还是扭扭捏捏不敢上来送,怂死了,沈承别开眼,当没看见她那副欠抽的样子,反而警告的看了眼蒋恒。 蒋恒:“……” “不过---” 司倾抬起头,对梁月产生质疑:“这花是你买的?” 她性格大大咧咧,心也不是很细,浪漫细胞几乎为零,她可不敢相信这是她买的,梁月得意的笑容僵化,“额--” “好吧,沈承买的。” 司倾敛笑,看向沈承,沈承看出她脸上笑意骤退,内心闷堵道:“对,我买的。” “谢谢。” 她虽是笑着说的,可是笑意不达眼底,沈承看着心里更是难受,没再说话,气氛一时很微妙。 江行这时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对着司倾笑道:“姐姐,我去办出院手续。” 司倾点了点头,少年这才走了出去。 江行刚出门,脸色骤然冷下来,眼角余光瞥向沈承,随即收回思量了几秒,抬脚走上走廊的时候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江行去办出院手续几乎用了一个小时,司倾都有些疑惑他怎么这么久,她坐在沙发上,拿出手机准备打电话时,少年从门口走进来了。 这时司倾的手机也响了,她低头一看是赵思远,划拉接听道:“喂。” 赵思远声音温和,“我在医院大楼外,你在——” “我马上下来了。” “好,那我等你。” 司倾挂了电话,见几人目光望着自己,她有些不自在道:“可以走了。” 沈承似乎猜到了是谁,但也没多说。 几人走出病房,一同乘电梯下一楼,医院白天来看病的人很多,大厅声音嘈杂,还伴随着每个窗口叫号的播报音。 今天是个阴天,看着不太会下雨,温度稍微升了点,走向门口的途中,司倾连连呼吸了好几口新鲜空气,真是比医院的消毒水味道好闻多了。 他们刚走过保安亭,司倾就看到了把车暂停在路边的赵思远,赵思远也看到了她,可同时也看到了沈承,微微一愣,随即敛下神色,温和带笑的朝司倾的方向走,隔着两步的距离刚要打招呼,一道急切娇软的声音传了过来— “沈承!” 众人循声望去,女人刚推开车门下车,穿着件一字肩的紫色毛衣,黑色到大腿的短裤,脚上一双褐色长筒靴,搭的时尚却不保暖,她仿佛没感觉似的,苍白的小脸上很是气愤,大步大步地走了过来。 方梨。 蒋恒猛的一惊,转过头去看冷下脸的沈承,又看了看没什么反应的司倾,感觉大事不妙。 方梨走过来站在沈承身前,仰起头眼睛直盯着他,质问道:“你为什么躲着我?” 她说完又觉得委屈,眼眶里盈满泪水,却固执不让它掉下来,看起来楚楚可怜。 沈承见了这副场景毫无怜惜,压制着怒火沉声道:“赶紧给我滚。” 同时内心一阵慌乱的看向司倾,后者只是眉头微皱,脸上并无太大的情绪。 这一声呵斥直接让方梨的委屈铺天盖的席卷而来,她眼泪直往下掉,声泪俱下控诉道:“你凭什么想让我和你上床就上床,不想就直接丢弃我,你凭什么这么对我?!” 女人的声音不少,顿时吸引了不少人朝这边看了过来,方梨说完猛地转头望着司倾,眼里竟然有丝丝恨意,指着司倾道:“你就是因为她,你没得到她就拿我当替身,她不要你了你就拿我发泄,她一要你你就扭头就走,沈承,你不要脸!” 司倾:“……” 梁月不爽的指着她道:“干嘛呢你,你找沈承麻烦和阿倾有什么关系,你别乱甩锅。” 方梨怒瞪着梁月:“怎么没关系?!” 梁月火气也上来了,“你---” 司倾一把拂下了她的手,摇了摇头,梁月气哼了一声,方梨转而面向司倾,泪花挂在脸上,娇媚的声线里透着恶毒:“你还不知道吧?他就是因为我长的像你才看上我的,他就是因为没得到你才在我身上发泄的,有时候,他跟我做的时候居然会叫你的名字---” 沈承怒极,一把上前拽住她的手腕后翻,咬着牙道:“你疯了,你再敢多说一个字我——-” 方梨用力甩开他的手,情绪失控的大声嚷道:“我就是疯了!是你把我逼疯的,沈承!我得不到你也别想得到,我受的苦你也要尝一尝才算公平!” “我们走吧。” 司倾说完抬脚绕过面前的女人离开,这女人完全失去理智了,在这只会让她受到刺激,江行和梁月跟上她,蒋恒没有动。 沈承一见司倾要走,跨步上前抓住她的手腕,语气紧张:“司倾,我可以解释。” 司倾侧头斜瞥了他一眼,抽回自己的手腕,平静道:“不用解释,这是你自己的事。” 她转过头朝前走了两步,对着赵思远勉强一笑,“走吧。 赵思远点了点头。 沈承气疯了,就要踏步过去,方梨伸手拽住他的手臂,带着哭腔道:“沈承,你别走。” 神经病。 沈承毫不犹豫甩开她,力度强劲,方梨身弱受不住身体踉跄了一下重重摔在地上。 “嘭!” 她眼前一黑,顿时晕了过去。 有人惊呼道; “她晕过去了!” “这摔的可不轻,怕是砸到头了!” …… 蒋恒连忙蹲下去看情况,沈承转身的动作一滞,低头看去,方梨毫无意识的倒在地上,他转过头去看司倾,她走到赵思远的车旁,朝这边看了一眼,眉头一蹙,还是坐了进去。 “操。” 沈承取舍之间骂了一句,最终还是见不得方梨没人管,况且现在是有嘴也解释不清,他走过来将方梨打横抱起,往医院门口走,蒋恒连忙跟上去。 第76章 她怀孕了,恭喜你。 “这沈承真是个浪胚,什么女人都敢招惹,恶心死了。” 梁月上车余怒未消,气着吐槽,对着副驾的司倾埋怨道:“不过你刚刚为什么要拦我,她还迁怒上在你身上,也不让我给你出出气。” 司倾望着车窗外的景色没说话,赵思远看了她一眼,没看出悲喜,梁月没得到回应,生气喊道:“司倾。” 她音量拔高,司倾这才回过神来,侧过头看着前窗道:“其实她也是个可怜人。” 梁月闷哼一声,“她怒火都发别人身上了,还可怜?” “爱而不得,怎么不算可怜?” “况且---” 司倾转过头对着她笑了一下:“我们在那不是更会给她刺激吗?不知道又要闹多久,大庭广众之下,影响也不好。” 也是这个道理。 梁月抿了抿嘴,没说话,不过说到刺激,那女人说沈承把她当成司倾的替身,细细想来,梁月皱起眉,两人身形面貌气质似乎真有点相似,不过司倾骨相更优越,五官更精致,清冷柔弱中透着股坚韧。 难道真如她所说,沈承把当她当成替身? 梁月浑身一凛,感觉有点渗人,那沈承是有多疯啊,这也不符合他高傲的风格啊。 算了算了,不想了。 总之沈承这个人桃花债太多,本以为他对司倾没有避讳爱意,似乎是开窍了,可现在一想,浪子回头感动的只是他自己而已,不值得站队。 梁月对着司倾语重心长道:“我给你说啊,沈承这人我以前就不是很喜欢,经过今天,我对他稍微起来的一点好感已经破灭了,我觉得你俩不行,你别不清醒。” 梁月这话一出才觉得不对劲,这车上还坐着个相亲的赵思远呢,她还真是忽视他,把他看成司机了,她连忙咬住嘴唇,真是憋不住话啊你。 司倾听了她的话,自嘲笑道:“我也没想过我们有可能。’ 她说的笃定,一直沉默着当透明人的江行终于抑制不住嘴角上扬,目的达到了,而赵思远握方向盘的手一紧,转过头看了她一眼,嘴角勾起,这一幕被江行看在眼里,他眸光顿时一冷,盯着赵思远后脑勺。 赵思远感觉到身后赤裸裸的视线,抬头看向车内后视镜,少年的眼神冷得锐利,像冰锥一般刺了过来,让人寒意四起,他移开视线,恍惚觉得似曾相识,好像在哪里见过这样的眼神。 --- 沈承在病房内沉默着抽烟,蒋恒也在抽。 他们靠窗站着,望着窗外阴天,这是医院背面,有穿着病服的病人在花园来回活动,长椅横在路边,枫树红透,落了一地。 两个人没什么话说,不知过了多久,病房里弥漫起尼古丁的味道,混在空气里,飘浮着流窜。 “咳咳,咳咳。” 护士走进门内,咳嗽了两声,见两个身高体长的男人站在窗边烟雾缭绕,尽量忽略掉优越的外在条件,出声提醒道:“不好意思家属,病房内不让抽烟,要抽去楼梯间抽,而且--” 护士望着床上沉睡的女人道:“孕妇也闻不得烟味。” 这句话如一颗地雷,炸在两人心上,沈承猛地回过头,震惊道:“你说什么?” 护士走向床边,这时方梨悠悠转醒,听见护士笑道:“先生,您不是让我们给她做个全身检查吗?抽血的结果先出来,她怀孕了,恭喜你。” “!” 沈承僵在原地,仿佛喉咙被扼住,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蒋恒也愣在原地,护士以为他们是太过于震惊才表情凝滞,而方梨听到“怀孕”这两个字脑子顿时清醒过来,她慌忙坐起身,拽着护士的衣襟激动道:“我真怀孕了?你没骗我吧,是真的吗?” 护士温柔地拍了拍她的手,笑道:“是真的,你真的怀孕了,检查结果不会出错。” 方梨不可置信地松开手,兴奋席卷而来,她真的怀上沈承的孩子了,她高兴得转过眼去看沈承,沈承站在窗边,脸色阴沉得可怕,方梨看见他张开薄唇,声音冷酷到绝情:“打掉。” 简短的两个字,如同一盆寒冰彻骨的水浇在方梨身上,护士愕然地看向男人;“什、什么?” 男人一字一句无情道:“我说,马上给我安排打掉。” 护士愣在原地,一时不知道怎么做。 方梨惊愕地望着那张熟悉的脸,虎毒不食子,他居然对自己的孩子毫无怜悯之心,说出的话仿佛一刀一刀割在她身上,而他,冷漠的像个魔鬼。 她这才反应过来,用孩子捆绑他的想法有多蠢,他压根就不在意这个孩子,方梨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她猛然间想到江行说的话,如果怀孕了,必须先告诉他,她当时还自信满满的说虎毒不食子。 太天真了。 江行,对,江行一定有办法,方梨慌忙的拿过自己床头柜上的包,掏出手机立刻指纹解锁,翻开通讯录,找到江行的电话打了过去,她整个过程手都在抖,沈承蹙眉看着她一系列动作,忽然反应过来,大步走过去。 方梨一惊,那边刚好接通“喂?”了一声。 “我怀……” 沈承一把抢过她的手机,直接挂断,还是个没有备注的号码,他眸光寒冷,语气危险:“你想给谁打电话?” 方梨顿时失控,情绪激动的朝沈承吼:“沈承,你不能打掉我的孩子,你还有没有心,那是一条生命!” 沈承弯腰,抓住她的下颌迫使她仰着头和自己对视,压抑着怒火道:“我警告你,你今天已经惹过我一次了,如果再不乖乖听话,我不会让你好受,你算什么东西,也配怀我的种。” 沈承直起身手一甩,方梨偏过头去,眼泪无声的落了下来,他是沈承,沈氏集团的少爷,他不想要这个孩子,她半点办法都没有。 沈承没去看她,而是看向一旁被这变故吓到的护士,他冷冷吩咐道:“给我看好她,她要是不见了或者出现什么问题,你的工作也别想要了。” 护士被吓得瞪大了眼睛,完全不敢怀疑男人说话的可信度,下意识点了点头。 沈承走了出去,蒋恒看了失魂落魄的方梨一眼,也跟了出去。 沈承推开楼梯间的门,直接点了一根烟,狠狠吸了一口,压下心上的焦躁恐慌,蒋恒推门过来,沈承看向他,咬字道:“这件事,绝对不能让司倾知道。” 如果她知道,他彻底完了。 蒋恒重重点头,他也知道,以司倾的脾性,她知道了沈承真的完了。 “方梨到底怎么办?” 沈承烦躁道:“还能怎么办?这个孩子必须打掉。” 蒋恒没有说话,这是必然的。 可是这件事就要长久隐瞒下去了,如果有一天他和司倾真的在一起,司倾全然不知,会不会对她不公平。 蒋恒挣扎了下,最终站在沈承这里,他们从小到大,是兄弟,过了会,蒋恒奇怪问:“你一向谨慎,她为什么会怀孕?” 沈承摇了摇头,“不知道,现在说这个也没有意义,这个孩子只要打掉,就万事大吉了,绝对不能让她知道,我现在才发现,原来我这么怕失去她。” 他吸了一口烟,缓缓靠着墙壁,闭上了眼。 第77章 你真的对沈承没感觉了? “怎么了,阿行?” 京大校园道上,接完电话的少年站在原地,眼睛望着前面三道走远的身影。 司倾见江行没有跟上来,向后扭头,少年立在原地,面无表情得有些冷漠,司倾没见过他这种脸色,以为是发生了什么事,便担忧的问了一句。 少年听到她说话,瞬间笑意蔓延,冷色消失不见,梁月和赵思远也回过头时,江行已经小跑到司倾身前。 少年身高的阴影压过来,司倾微微仰头,江行笑着说:“姐姐,有点事处理一下,我就不和你们去吃饭了。” 司倾皱眉:“什么事?” 他刚才神色冷漠的样子太少见,司倾不免担心。 少年听出她的担忧,弯下腰,两手握住司倾的薄肩,看着那双映出他影子的清透瞳仁,温柔地说:“不是什么大事,我处理好了给你说发消息好吗?不要担心。” 他说的笃定,司倾不再多问,只是迟缓地点了点头,也因为这点担忧没发现少年行为语气的出格。 江行笑了笑,直起身,对上赵思远探究的目光,顿时眯起眼睛,薄唇微勾,赵思远立刻感受到了他的敌意和不屑。 少年转身,视线错开的霎那,场景猛然重合,赵思远骤然反应过来在哪见过这种眼神,那天和司倾相完亲送她上车转身离开,一个戴口罩鸭舌帽的少年从他身边擦肩而过,他们对视之间,对方就是这种眼神。 少年疾步匆匆的背影越走越远,赵思远凝视起来,是他,江行。 --- 将近一个小时后,江行重返司倾离开的这家医院。 少年一身全黑,连帽冲锋衣套上鸭舌帽,黑口罩把自己捂得严实,他低着头走过保安亭,手机在衣兜里响了起来。 他掏出手机,显示是个陌生的号码,他皱眉犹豫了下划拉接听,里面传来一个小声的女声,听起来有些偷偷摸摸的:“喂,请问是方梨小姐的朋友吗?” 少年脚步一顿,眉头皱的更深,他刻意压低声音:“是。” “她让我告诉你,她怀孕了。” 护士说的更小声了,生怕别人听见似的,早在方梨给他打只说了两个字便戛然而止的电话时,他就猜到了,江行没有多大反应,冷淡问:“她现在人在医院哪里?是什么情况?” “她已经被带离医院了,那个---” 护士想起那个霸道无情的男人心有余悸,所以在方梨低声求她时她才心软答应,她接着道:“那个男人强制要求安排打掉她的孩子,但是她怀孕不足一月,身体虚弱,情绪不佳,不适合药流,我们不敢承担无法估计的后果,所以男人将她带走了。” 江行抬头看了看耸立的医院高楼,淡淡道:“我知道了。” 少年直接掐断了电话。 一边的护士听到电话里传来嘟嘟嘟的声音,拿到眼前一看,居然毫不在意的挂掉了,看来那个方梨是真的可怜,连求助的人也对她漠不关心。 江行走过保安亭,站定在人行道的树旁,望着公路上一晃而过的汽车。 他原本的计划是沈家如果真和司家联姻,那方梨如果怀上孕,他就可以利用这件事闹大,让司倾感受到屈辱以此反抗这段婚姻,在司家和沈承的压迫下,以此刺激她离开司家的心,她那股清高的韧劲,怎么都咽不下这口气的。 可现在计划乱套了,方梨是他告诉沈承的位置刺激她过来在司倾面前闹这一通的,既增加司倾对沈承的芥蒂,也刺激沈承娶司倾的想法,毕竟司倾越不愿他越要得到,可也把方梨怀孕的这件事搭进去了。 他确实不关心方梨的孩子打不打掉,他现在只关心自己怎么把这件事闹大。 可他做这件事不能把自己暴露出去,否则在司倾面前怎么也解释不清。 医院外的人行道人来人往,少年站在树下想了很久,过了会他转过身,门口前的空地上早上才发生一波事故,他抬起头,四处逡巡,忽然在白瓷墙边看到了监控摄像头。 十分钟后,江行从保安亭里走了出来,随后按着方莉曾给她发的地址,找到了方梨的家,是个中档小区,13楼,江行输入了密码“叮”的一声,他推门进去。 屋内陈设简单,却布置温馨,客厅的沙发有点凌乱,衣服散落在上面,江行去每个房间随便看了一眼走回客厅,看到了茶几上被衣服遮住半边的银色外壳。 他走过去掀开衣服,是个苹果笔记本,江行打开,笔记本设置了密码,看来得破解一下,江行合上,最后带着笔记本离开了。 --- 司倾傍晚的时候收到了江行的消息,说事情处理好了,但是有点累,明天再来找她,可她看着这条消息联想到江行的反应总是感觉怪怪的。 晚上她坐在上铺,双腿并拢,下巴磕在膝盖上,点开江行的微信聊天框想再问问,又不知道问什么,毕竟他这两天照顾她也没怎么休息好,累是正常的,司倾压下那股怪异的感觉,暗道自己想多了,正要熄灭手机,沈承的电话突然打了进来,她蹙起了眉。 梁月在床上刷视频笑得乐呵呵的,听见手机铃声一直响,她下意识朝司倾的方向看去,透过薄纱帐见司倾盯着手机屏幕没接电话。 “谁啊?怎么不接?” 梁月好奇的坐起来问,司倾冲她笑了笑没说话,梁月似乎猜到了,气哼了一声,爬到司倾床边,掀开薄纱帐进去,一把拿过司倾的手机。 “哎——” 司倾哎了一声,还没说完,梁月划拉接听,气冲冲道:“沈承,你个渣男,吃着碗里的现在还看着锅里的,你恶不恶心,你少来骚扰阿倾!” 梁月一口气说完,摁断电话,直接把沈承给拉黑了。 司倾:“……” “诺,现在安静了。” 梁月终于出了口恶气,心情大好,笑眯眯的把手机递给司倾。 司倾笑的无奈,她接过道:“其实也不用这样,不理他就是了。” 梁月嗤了声,“不接他估计还会打,拉黑比较实在。” 这倒也是。 司倾点了点头也没再说。 梁月觑了她的脸色一眼,还是不太相信的问道:“你真的对沈承没感觉了?毕竟你以前——” 第78章 我们已经过去了 “你不是都说是以前吗?” 梁月听到她这么说,也不知道是真假只是皱眉“啧”了一声,忧愁道:“我看沈承对你态度转变不像闹着玩的,毕竟他这种大少爷,买花接你出院这种浪漫估计是第一次,都让我大跌眼镜。” 她对着司倾认真道:“他要是娶你你怎么办,司家——” 梁月的意思不言而喻,如果沈承要娶她,司家绝对会同意,司倾抿了抿嘴,其实她还没怎么想过这个问题,而且今天那个女人说的那一大堆胡话,她也没在意,毕竟她觉得沈承对她的喜欢还没到这种地步,就像她当初喜欢他一样,只是单纯的喜欢可还不够深入。 “放心吧,沈承这么高傲,如果他真要娶我,我不愿意的话,他应该也不会强求,他还没到那种非我不可的地步。” 梁月对此表示质疑,摇摇头道:“我觉得你想的有点天真。” 司倾:“?” 梁月见她表情疑问,凑过去挨着她,认真分析道:“你没听说过吗?一个自己喜欢的女人越得不到越想要,这种心态能把男人逼疯。” 司倾:“……” 司倾一副不相信的样子,反驳道:“赵思远就明确说过喜欢我,虽然只是表面的喜欢,但是联姻这件事他会尊重我的决定。” 赵思远? 梁月想起这个温润如玉,绅士礼貌的男人,这确实是个让人有好感的男人,等等,好感,梁月上下打量着司倾问道:“你对赵思远有好感?” 司倾沉默了。 梁月明白了,她郑重问道:“阿倾,你真的要认命了?” 司倾自嘲道:“不然怎么办呢?”她望向梁月,“上次我们委托的那个男人查到了点东西,我大概能确定我是被亲生父母抛弃的,司家不是我想我就能离开的,毕竟他们还要拿我换取利益。” 梁月怔怔地看着她,司倾错开视线,像是说服自己般缓缓道:“和赵思远这种人结婚,既能相敬如宾又能离开司家,有什么不好呢?” --- 梁月搂着司倾的手臂睡了一整晚,可司倾却失眠了大半夜,哪怕她这样说了,内心还是有点不甘,原来认命也是需要一步步说服自己的。 她后半夜才睡去,醒来时已经九点了,梁月不知道去哪了,司倾去阳台洗漱完进来,宿舍门被推开,梁月笑着走进来,提着手里的早点朝司倾晃了晃,“铛铛铛,还是食堂的早餐便宜又丰富啊。” 梁月走进来把早餐放到司倾桌上,拿起一根啃着感叹。 司倾笑了笑,走过去端起杯豆浆插根吸管进去,喝着调侃:“你怎么不说味道也不错呢?” 梁月知道她的打趣,可这次打趣不成功,她中肯道:“虽然我嘴叼,偶尔也吐槽下饭菜难吃,那是因为我吃腻了才说的,咱们京大的食堂放眼整个大学城那可是美食最多最好吃的了,你开我玩笑啊,失败咯。” 梁月心情甚好的啃着玉米,香甜可口,那是真好吃,司倾见状摇了摇头,两人吃完早餐,收拾东西下楼准备去画室,刚走到宿舍出口的校园道上,听到有人叫了一声“司倾。” 两人一顿,循声望去,黑色迈巴赫的车窗不知什么时候降了下来,车内驾驶位上坐着一脸疲惫看过来的沈承。 梁月双眼大睁,她刚刚买早餐来回一趟这车都在,车标显眼,她还多看了几眼,没想到是沈承。 就这停顿的几秒,沈承已经转过头拉开车门下车,绕过车头走到司倾面前。 这人是听不懂人话吗? 梁月把司倾往后一拉,站在她身前仰头道:“沈承,昨天不是都说叫你少来骚扰阿倾吗?你是听不懂——” “梁月,我现在没心情和你废话,赶紧给我滚!” 梁月火气瞬间上涌,指着沈承就要开骂,司倾上前把她的手拂下来,梁月皱眉看她,司倾缓缓道:“我确实要和他好好聊聊,你先去画室吧。” 梁月懂了她的意思,她这是要和沈承说清楚,梁月不情愿的妥协道:“行吧,那我在画室等你。” 司倾笑着点了点头,梁月瞪了沈承一眼转身走了。 梁月一走,沈承身上那股冲上来的冷厉消失了下去,他看着司倾,司倾也望着他,沈承疲惫的叹了口气,开口道:“我---” “找个安静的地方说吧。” 司倾转过身,朝前走,宿舍人来人往,站在这太突兀,沈承跟着她穿过校园小路,走进宿舍外四面草坪环抱的亭子里。 这里没人。 司倾背靠着柱子,沈承也站在她对面背靠着柱子,她先开口道:“其实我---” “你先听我说。” 沈承打断了她,“昨天那种事不会在发生,是我的问题,是我没处理好,你别因为这件事对我有想法,我已经说好改变了,是认真的,以后不会再有了,不会再有其他女人了。” 他说的诚恳急切,生怕她不相信。 司倾望着男人紧张的神色沉默了几秒,她从没见过沈承这种样子,一身傲气全无,无措又紧张,她想到了自己之前问他有没有喜欢过她的时候,也是这种神态,现在看到他这个样子,她有的不是快感,而是自嘲,已经过去了,她平静道:“沈承,我们已经过去了。” 沈承紧张的脸色骤然冷下来,周身气压极低,他沉声道:“你说什么?” 司倾脸色无波无澜,“你上次不是让我想想吗?我已经想明白了,我们已经过去了。” 沈承眼睑微缩,就这么看着她沉默,最终他吸了一口气,强撑出笑脸,温柔道:“司倾,你相信我,昨天那种事真的——” “够了。” 司倾平静又心累的打断他,继续道:“沈承,我说了,那是你的事,和我没关系,我不是因为你昨天这场风流债才说的这句话,我们过去了,是早就过去了。” 她说的掷地有声,神情坚定,沈承僵在原地好半响,才终于接受了她是认真的,然后他突然轻笑了几声,身上那股凌人的傲气又浮现了出来,他笑睨着她,摇了摇头说:“过不去。” 第79章 “这个人是个渣男,你别被他骗了。” 过不去。 这句话让司倾眉头紧蹙。 眼见沈承离开亭柱,朝她大步走过来,站定在她面前,他低头冷眼问她,“我记得我那天说的是,如果是赵思远,为什么不能是我?你现在和我说过去了,你愿意嫁给赵思远?” 司倾毫不避讳的迎上他凌厉的目光,没有说话。 沈承了然的点点头,他勾起嘴角头往后一仰,“你做梦。” 他说的轻飘飘的,可暗藏的危险让人打颤,司倾心上一紧,沉声问:“你什么意思?” 沈承不知道为什么他说完这句话全身都放松了,一直紧绷着的害怕彻底消失了,他忽然间觉得,原来这才是他对待她最舒服的方式,站在最高处压制着她动弹不得。 可她并不喜欢这种方式,也正因为如此,她身上一直都有刺。 他真的想改变的。 可现在她居然敢说过去了。 沈承转过身走到亭口,从衣兜里掏出一包烟,抽出一根点上,吸了一口后,他眺望着远处的校园楼,淡淡道:“和我结婚吧。” 司倾身体一僵,又听他说道:“我知道你不喜欢被人强迫,所以我说让你想想,可是你居然说我们过去了。” 沈承转过头来,看着她苍白的脸色说:“司倾,真的过不去了,既然你要联姻,那就和我结婚吧。” 司倾荒谬的笑了一声,“你是不是没有听明白?” 她冷酷道:“我的意思就是不愿意和你结婚。” 沈承夹烟的手指一顿,紧紧盯着她,他已经在极力克制情绪了,没有说出伤人的话,可她一字一句都很伤他的心,沈承缓缓点头,“听明白了,但是不管你愿不愿意,结定了。” 他最后三个字咬的很重,司倾的心骤然下沉,刹那间,竟然不敢质疑他说这话的真实性。 沈承说完直接将烟头摁灭在柱子上,随手扔进垃圾桶,转身走出了亭子。 “沈承。” 他脚步一顿,司倾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尊重我好吗?” 这几乎带着乞求。 沈承没有回头,眉宇间阴霾深重,说出的话毫无转圜的余地:“其他事都可以,但你要的这件事是离开我,让我看着你嫁给别人,我做不到。” 他说完直接大步离开。 司倾着急的追上去,“沈承你给我站住。” 他有什么做不到的? 他明明就不是爱,是因为她宁愿嫁给赵思远也不愿意嫁给他而出现的征服欲罢了,就像她说不愿意嫁给他他要折磨她而已。 司倾在后面喊他,沈承脚步快的充耳不闻,他从小道路口踏上校园大路时,把两个刚走到岔口盯着手机讨论热点的女生吓了一跳。 面前倏然出现一道阴影,两个女生下意识抬头一看,眼前男人五官硬挺,线条流畅,眉眼间透着冷厉的桀骜,顿时惊呆了。 这不是刚刚微博热度前三的主人公?是那个谁?对,京市沈氏集团少爷,沈承。 男人从她们眼前一脸阴沉的走过,两人呆在原地,这种绯闻男主角竟然会出现在京大校园里。 “沈承,沈承。” 司倾追不上沈承的脚步,她踏上路口喘口气的时候,沈承已经走向迈巴赫,关上了车门,两个女生转过眼看着她,顿时又是瞳孔放大,这不是大四的司倾学姐吗?和那个沈承又是什么关系? 司倾见两个女生直勾勾的盯着自己,礼貌笑了笑,将要离开,一个女生出声叫道:“司倾学姐,你和那个沈承什么关系啊?” 司倾:“……” 她满是困惑的看向出声的女生,女生连忙上前一步,指着那辆没开走的迈巴赫对着她道:“这个人是个渣男,你别被他骗了。” 司倾:“……” 女生见她完全没搞清楚状况,低头摁亮手机屏幕凑在她眼前,页面还停留在方梨那条热度最高的微博上,“你看,学姐,他让一个三线女演员怀孕了,还强迫人打掉,女演员都发微博控诉他的渣男行为呢,照片里好多亲密照……” 不用她说,司倾垂眼就看到了那一堆文字着熟睡的沈承对着镜头拍的照片,两人胸前往上光着,可想而知这是在干什么,后面几张附图大多都是酒店床上的照片,更多后面就看不到了。 司倾只看到了那几张照片,没有去看微博内容,哪怕是这几张照片也对她没多大感觉,她只是下意识朝前方那辆停靠的迈巴赫看去。 “喂喂喂,阿承,你在听吗?” 蒋恒打电话过来说了这件事,沈承震惊之余下意识看向后视镜,一个女生拿着手机凑在她跟前,而她正直直望着这边。 她看到了。 沈承忽然喉咙紧涩得干燥,一句话也说不出,漫天的痛苦和无力席卷而来,他仰头缓缓闭上眼睛,重重的吐出了一口气,轻声道:“让他们把热搜撤下来。” 说完,他睁开眼睛,眸光闪过戾色,冷然道:“查查谁做的,方梨不是已经被我放在天府小区禁止她和外界联系了吗?她是怎么发的微博?”顿了顿,沈承想到方梨打出的电话号码,补道:“还有昨天方梨打出的那个电话,查查是谁。” “好。” 蒋恒挂断,沈承再看了一眼后视镜,启动引擎,逃也似的离开这里。 女生见司倾盯着那辆远去的迈巴赫,拿下手机,苦口婆心劝道:“学姐啊,你不要被迷惑啊,这种有钱人都玩的花,你长这么漂亮,值得更好的,可不要看上渣男啊。” 司倾转过眼来,看见眼前皮肤白嫩的女孩脸皱成一团,唯恐自己被骗了去,她笑了一下,温柔道:“好,学姐听你的。” 女生瞪大眼睛:“真的啊?” “真的。” “姐姐。” 少年清冽的声音传过来,司倾抬眼看过去,江行穿着那件粉色的毛衣站在几步开外,笑意盈盈地望着自己。 “是江行!” “对啊,他穿粉色看起来好乖软。” ...... 第80章 “那当然是不会如他的意。”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两人并肩走在校园路上,司倾好奇地问向江行,少年调皮道:“我说是偶遇你信吗?” 司倾斜眼看他,江行瞧见没忍住笑出声,“好吧,我投降。” “其实我给你发了信息,你没回,我以为你没睡醒就过来碰碰运气。” 司倾掏出手机一看,江行确实给她发了消息,但她晚上睡觉前都会静音,今早起来忘记关掉静音,所以没听见。 她把静音关掉,把手机放兜里问江行:“早上没课吗?” 现在才十点多。 “有啊,不过只有一节课,已经上完了。” 司倾点了点头,没再说话,江行觑着她的脸色,不知在想什么,其实他确实是来碰碰运气,只不过正巧看见她追着沈承从草坪间的小路出来,然后那个女生拿着手机不知道指着沈承离开的方向和她说了什么。 但是他也猜到了。 她看到了就好,少年勾起嘴角,语气轻快道:“姐姐,我陪你在画室待会,再去吃午饭吧。” “好啊。” 两人走进画室的时候,几个女生惊讶的哇声一片: “学弟今天看起来很帅哦。” “是啊,还没见过你穿过粉色。” “这颜色太衬你皮肤了,就应该多穿这种亮眼的颜色,让学姐们饱饱眼福。” …… 江行来画室多次,这里大四的学姐已经认识他了,刚开始还不敢调侃他,后来司倾在的时候夸他几句他都是笑笑没多说,这些女生也就明白了相处模式,只要司倾在,他就会没脾气。 江行听了这一堆夸赞,依然礼貌笑笑没说话,梁月见过他穿这件衣服,没多惊讶,反而是看见热搜,对司倾有话要说,她招手道:“你快过来,我有事跟你说。” 她一脸急切,司倾猜到她也看到了,便走了过去,江行没跟着她,反而是绕过画架,走到窗边,坐在圆木凳上,少年手趴在窗台,头靠着臂弯,安静的望着窗外。 司倾看过去,觉得他看起来真的挺乖。 梁月一把把她拉过去,小声道:“别看江行了。” 司倾:“……”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 司倾淡淡道,梁月诧异地看着她,司倾点点头,“我看见了。” 梁月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小声道:“真没想到,她居然怀孕了。”啧了啧声后她又幸灾乐祸道:“沈承这回栽得好,虽然这是你情我愿的事,但是他强迫人家打胎,怎么都算把风流丑闻弄到台面上了,够他让网友讨论一阵子的,估计沈氏股票要动一动了。” “你猜网友说啥,说他一个沈氏集团少爷连个孩子都养不起吗?还强迫人家,笑死我了。” “不过也有人攻击那个方梨的,说什么她这么爆料就是想上位。” 司倾也没想到那女人居然怀孕了还把这事闹了出来,横竖现在沈承的事也和她没关系,只是—— 梁月吐槽完,终于回到正题上,她看着司倾,严肃地问:“他刚刚和你说什么了?” 司倾动了动嘴,最终叹了口气道:“你说得对,他可能真的疯了。” 梁月瞪大眼睛,明白过来什么意思,跳下凳子,再次问向司倾:“你可不能犯糊涂,你到底怎么想的?” 她说过了,他们已经过去了。 既然过去了,他的事和她毫无关系。 可沈承不愿过去。 他如果非要娶她,她也不会如他的意,因为这些事就让她犯恶心,她没这么大度高尚,接受他这些行为。 “那当然是不会如他的意。” 司倾淡淡说了这一句,便没有多说,开始在画架前画起画来。 --- 方梨的博文是八点左右发送的,卡在上班族早高峰,浏览量颇大,短短一个小时就被顶了上了热搜,一直挂着,不少娱乐号截取沈承在医院门口甩开方梨的动图添油加醋,网友纷纷指责他太残忍无情,豪门少爷骂声一片。 可到下午热搜热度开始降到底,慢慢消失不见了,连带着娱乐号也消停了,而方梨的账号居然注销了。 有人猜测是沈家的手笔,纷纷跑到官方底下骂他们收钱撤热搜的行为。 这件事,短短几个小时内,像场闹剧般热度往下跌。 可沈家别墅里,这件事才刚刚开始。 宁瑞芬给沈承打电话,沈承听话的回了家,他一进门,沈建国和宁瑞芬就在沙发上等着他,佣人都被支了出去。 宁瑞芬听到开门声,就要站起,沈建国温声道:“让他自己走进来。” 宁瑞芬知道沈建国动怒了,又坐了回去,但她牵挂孩子的真假,眼睛一直望着玄关走廊,沈承走出来时,就见二老坐在沙发上,等待着他。 “爸。” “妈。” 宁瑞芬点了点头,正要开口,沈建国把茶杯往茶几上重重一放,眼神凌厉的朝他扫去,沉怒道:“沈氏集团这么多年以来,没出现过这种花边丑闻,我平时怎么给你说的,我不管你出去怎么玩,但是要做事干净,滴水不漏,别让人抓到把柄,你倒好,把你这些丑闻给我放到台面上来了,平白让人看笑话,你的脑子呢?” 宁瑞芬“啧”了一声,维护道:“好好给他说,再说这件事不是已经降下热度了吗?网友都是一有新鲜事就忘了,过段时间哪还有人记得。” 沈建国冷哼一声:“人们记不得不代表沈氏一活跃,沈承这个名字一出现就想不起来,污点总是最容易被人贴上标签,他以后要继承的是沈氏,难道要让人指着他行事作风诟病吗?” 宁瑞芬张了张口,一时说不出话,沈承顺势走到沈建国跟前认错道:“爸,这件事是我的问题,我大意了没处理好,绝对不会再有这种事发生。” 沈承认错态度良好,沈建国气暂时消了下来,他语气稍缓道:“从现在开始,你给我少去玩那些莺莺燕燕的女人,给我完全进到公司里来,公司的事你该接手了。” “好,我听您的。” 他答应的这么爽快,沈建国这才发现哪里不对劲,要换平时他傲的要和他拌几句嘴推脱,今天是怎么了,仿佛变了个人似的,宁瑞芬见两人说开了,起身走到沈承面前,两手抓住他的手腕问:“阿承,你告诉我那个女人是不是真的怀孕了?” 第81章 “把孩子留下来。” 虽然方梨的博文以沈承因为她怀孕而强迫她打掉孩子为重点控诉,再加上亲密照和医院门口的动图佐证,让人们下意识相信这是真的,但是没有实质性的证据证明真假,但绯闻一出来,真真假假网友已经不关注了,只要有发泄口就够了。 宁瑞芬也不知是真假,只能逮着沈承问,见沈承没说话,显然默认了,她惊讶道:“是真的?” 沈承迟缓地点了点头,宁瑞芬愣了一下松开手,兴奋起来,“居然是真的。” 她往沙发一坐问沈承:“她人在哪?” 沈承察觉出不对,蹙眉问:“妈,你要做什么?” “阿承,这个孩子不能打,让她生下来。” 沈承:“!” 沈建国皱眉道:“瑞芬,这不是儿戏,你别跟着搅和。” 宁瑞芬看向沈建国,声音大了几分,“我搅和什么了,那是一个条生命,怎么能说打就打。”顿了顿,宁瑞芬想到伤心事,难过道:“当初我怀第一胎的时候孩子就不小心流掉了,沈建国,你不是女人你不知道,孩子那是一条命。” 宁瑞芬一难过哭诉这件事,沈建国就拿她没办法,她当初怀第一胎意外流产,成了心病,导致她时常郁结于心,可现下沈承这件事怎么能说留就留。 沈建国耐心劝道:“瑞芬,阿承还没结婚,怎么能留个孩子,你难道想让他娶那个女人?” “对啊,妈,您想要抱孙子我结婚了让您儿媳妇给你生一个不就好了,这个孩子不能要。” 沈承上前坐在她身边跟着劝,一提到他结婚这件事宁瑞芬就想到那天说司倾相亲他透出来的不高兴,宁瑞芬望着他严肃道:“我问你,你老实给我说,你对司家那丫头怎么想的?我和你爸从上次参加邱老爷子的晚宴就看出来了,你对她不同,后来问你,你又不直接和我说,你别告诉我——。” “对,妈,我喜欢她,我要娶她。 “……” 空气静默下来,沈建国和宁瑞芬看向沈承,他神色认真不似作假,宁瑞芬火气顿时涌上心头,腾地站起身,对着沈承气愤道:“我告诉你,我不同意,我早就给你说过我不喜欢蓝曦,也给你说过万莱的权斗我们沈家不要掺和,你要娶她,除非不要我这个妈。” 沈承没想到宁瑞芬态度强硬到这个地步,无奈地站起身,柔和相劝道:“妈,我娶的是司倾,这又不影响你讨厌司太太,你该怎么讨厌我绝不掺和,至于万莱的权斗,商场向来只谈利益,邱老爷子的交情早就是陈年旧事,我们沈家总不能为了这点交情放弃利益吧,酒店本就是沈家涉及薄弱的行业,以后商业合作起来,最得利的不是我们是沈氏吗?您说是吧,爸。” 沈承看向一直默不作声的沈建国,他若真反对沈家和司家联姻,早会警告沈承,可偏偏放任,说明他也考虑到受益这一点。 可此时,这混小子居然把烫手的皮球踢给他,他是一边欣慰他考虑沈氏的发展一边暗骂他拉他下水,面色犯难,一时没说话,宁瑞芬看他犹犹豫豫的样子哪里还不明白,顿时气火攻心,食指在沈建国和沈承之间来回指,怒道:“好啊,我看你们两个是早就打算好了,把我蒙在鼓里。” “妈——” 沈承万般头疼,宁瑞芬食指定在他眼前,气得咬着牙道:“我告诉你,你要敢娶我就当没你这个儿子!” 宁瑞芬话说的狠,沈承知道劝也无用,直接强势道:“妈,司倾我非娶不可。” 话音刚落地,被气得狠了的宁瑞芬连忙用手捂住胸口,急促的喘气,沈建国见状赶忙站起身扶住她,瞪着沈承道:“你不知道你妈容易情绪激动,还这样激她?” 沈承疲累的呼出一口浊气,上前轻抚着宁瑞芬的背软声道:“妈,我就这件事求您,您就不能答应我吗?” 宁瑞芬慢慢缓过气来,她抬头看着自己这个桀骜不驯的儿子,知道逼他无用,只能从其他地方下手,她沉默了几秒,突然想到了那个孩子,语气缓和道:“好,妈答应你。” 沈承手一顿,不可置信道:“真的?” 宁瑞芬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冷静道:“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这话让沈承感觉到不对劲,他皱眉问:“什么条件?” “把孩子留下来。” 沈承瞳孔一震,宁瑞芬握住他的手臂,期冀道:“阿承,把孩子留下来,那是一条生命,让那个女人生下来,如果你非娶司倾不可,那就司倾来养,那终归是你的孩子。” 沈承眉头皱得更深,“妈,这对司倾不公平。” 宁瑞芬松开握住他的手,淡淡道:“你想娶她,我就这个条件,如果你不同意,那我死也不会同意你娶司倾,你好好想想。” “瑞芬。” 沈建国沉声喊了她一声,震惊她连“死”都说得出来,倒也不用到这种地步。 宁瑞芬也不理会父子俩,说完便转身离开,沈承看着宁瑞芬的背影,她没有情绪大起大伏,而是就这么平静的逼迫他,沈承知道她是认真的,认真的在拿自己的命威胁他。 思量之间,沈承痛苦的闭上了眼,宁瑞芬走上螺旋式楼梯,一道沉重妥协的声音传过来。 “好,我答应你。” 似乎是为了说服自己,沈承深深的重复道:“妈,我都答应你。” --- 周五这天天气阴沉,乌云下压,到下午开始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江行撑了一把透明雨伞,在宿舍楼外等司倾。 他们约好今天一起离校。 宿舍外撑伞的学生来往虽然不多,可疾步走过时不免向楼外静立的少年投去目光,少年穿着黑色毛衣,握伞柄的指节冷白,眉目淡然,安静疏冷。 让人不敢靠近却又抑制不住被他的五官气质吸引。 司倾走上走廊,抬眼就透过防盗窗看见雨幕下撑伞的少年,江行一直盯着上楼的那道防盗窗,见司倾出现,眉眼瞬间柔和下来,勾起一抹温柔的笑。 第82章 “我不是一个人,你永远在我身后。” “姐姐。” 司倾才走出大门,江行就走上前去迫不及待喊出声,顺势把伞往她的方向倾斜,司倾没忍住摸了摸他的头,宠溺道:“阿行,你今天怎么这么乖呢。” 江行一愣,自从上次她察觉到他越界开始,就没有这么亲昵的摸过他的头了,看来,今天自己让她心情好到忽略了这一点。 少年故意逗她道:“只有今天吗?” 不出意外的,司倾故意斜看了他一眼,那假意温怒的模样可爱极了,少年笑的张扬,败下阵来:“好好好,姐姐我错了,我不贫嘴了,你别生气。” “对嘛,这才是乖。” 司倾本来也没和他生气,闻言还顺势夸了他一句,江行内心仿佛浸进蜜罐似的,甜得发痒,但他也没再逗司倾,两人并肩走在路上。 司倾想到什么,对江行嘱咐道:“你们今天去玩,不要玩太晚。”顿了顿,司倾看向江行认真道:“你可千万不要喝酒。” 江行知道她对之前他酒精中毒的事心有余悸,不免语气也回复的认真:“放心吧,姐姐。” 司倾看他心里有数,也不再多说,雨声打在透明伞上,噼里啪啦的声音格外清晰,江行觑了一眼她的脸色,看着很平静,他担忧她回家这两天会面对些未知的事,毕竟沈承这件事还没有结果,所谓的这个结果总会在最近的某一天到来,江行担心她受到伤害,虽然这不可避免,但他想陪在她身边。 江行想着想着叫了一声:“姐姐。” 少年嗓音清冽好听,司倾侧过头望着他,笑着问:“怎么了?” 江行偏头,看着她的眼睛,虽是笑着,语气却有几分严肃问:“你还记得我说的话吗?” 他说的话? 司倾露出困惑,少年见此提醒道:“我让你永远记得的话。” 江行笑容很深,可语气有些沉,仿佛他曾说的话十分郑重,不能随意忘记,司倾不免在脑子里细细思索起来。 脑海里闪现过无数和江行在一起说话的场面,突然定格在江行出院后第二天那个通电话的夜晚,少年在电话里让她记得一句话:“你不是一个人,我永远在你身后。” 现在想起来,司倾也觉得内心温暖,她点点头认真道:“我记得。” 江行似是不信,追问道:“那我说的是什么?” 司倾秀眉一挑,沉默了两秒,决定还是宠着他道:“你说“你不是一个人,我永远在你身后”,” 少年听了确是摇头,否决道:“姐姐,你说错了。” 司倾脚步一顿,彻底面对着他,疑惑道:“哪里错了?” “应该是我不是一个人,你永远在我身后。” 少年站定弯下腰,臣服在她身前,诱惑的笑道:“姐姐,再说一遍好吗?你不要忘记这句话。” 他的脸忽然凑得很近,五官俊颜彻底放大在司倾眼前,她一瞬间心漏跳半拍,哪怕是把江行当弟弟对待,可这样呼吸交缠的距离也太过亲昵,她有些不自在的眨了眨眼,张了张嘴,却没说出来。 少年掐着这个时机温柔的乞求道:“可以吗?姐姐。” 司倾心上一紧,他委屈乞求的语气加上无害的黑瞳简直让她无力招架,她败下阵来,下意识机械性重复:“我不是一个人,你永远在我身后。” 少年满意的笑了,他直起身,司倾垂眼偷偷松了口气,倏地,阴影笼罩过来,她落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鼻尖传来好闻的松木香,少年又把她抱得紧了紧,司倾大脑空白,僵硬着身体忘记说话,就是这种感觉,就是这种太亲昵引起的怪异感觉又爬出来了。 在她每寸皮肤上颤栗,她只能紧绷着神经,少年头磕在她肩上,唇靠近她耳畔低语:“姐姐,你还忘记了,我说我是你的依靠,可能你不知道这是种什么感觉,如果你现在试着不要乱想,感觉我怀抱的温暖和埋进胸口的安全感,你就懂了。” 这是什么话? 司倾顿时红了脸,总觉得这话极尽暧昧,雨还打在伞上,清晰无比的声音让司倾清醒过来,周围有三两学生经过投来八卦的目光。 司倾严肃道:“阿行,放开。” 江行身体一僵,掩去脸上失落,缓缓放开了她,司倾抬头看向少年,少年笑意如初,仿佛没意识到越界行为的重要性。 司倾板着脸,正想开口说教一番,手机铃声突然响起,她低头从包里掏出手机,来电显示是章叔,司倾皱着眉划拉接听,章叔和蔼的声音响起。 “二小姐,太太让我来接您,您是在宿舍还是美术院,我已经进京大了。” 蓝曦不是没让章叔来接过她,只是次数不多,每次回去都没好事,司倾内心有不好的预感,但人既然来了,她也只能应承下来:“我在宿舍外路口等您,麻烦了章叔。” 江行看她挂了电话后沉默不语,脸色不好,出声问道:“怎么了?姐姐。” 司倾掩下暗淡神色,抬头一笑,故作轻松道:“没什么,就是司机会来接我,应该快到了,阿行,你自己打车去找司南吧,就不一起了。” 司机? 司家的司机? 江行眉头微微一皱,感觉不妙,但见司倾状若无事的样子,他只能舒展眉头,乖巧应:“好,我等你上车再走。” 章叔不过三四分钟就将车开到了宿舍路口,在司倾身前停下,他降下车窗叫道:“二小姐。” 又看了眼司倾身边的少年,司倾点了点头,江行为她撑伞打开后座,看着她上车,关门时司倾不忘提醒他:“不要忘记我说的话。” 江行笑了笑,“我知道,姐姐,不玩太晚,不能喝酒。” 司倾满意的关上了车门,江行看着她在眼前离开,眼神一点一点冷了下来,直到车子消失在拐角,少年转身疾步匆匆离开。 第83章 “是、是沈家来了。” 市中心星爵俱乐部内,司南手臂覆在台球桌上,台球杆架在拇指食指间,专注于台球的位置,精准出杆,白球将蓝球撞进边角的袋网,快而迅速。 “啪啪啪”的掌声响起。 “帅啊,司南。” 张熙义手拿着球杆,吸了口烟夸赞道,司南笑了笑没说话,余光瞥见谭琅走到一边,俯身瞄准白球,他脸色冷下来,球杆往台球桌上一扔。 “不打了。” 他转过身往旁边的沙发一坐,面色不好看,张熙义看看他,又看看若无其事的谭琅,头痛的扣了扣额角,局是他组的,都是兄弟他也不想生疏啊,再说司家不是还没和沈家联姻吗?因为沈承那点事迁怒谭琅不至于啊? 张熙义犹豫着决定先劝劝司南,“司——” “司南!” 三人循声望去,江行从门口走了进来,眉目阴郁,司南感觉不对劲,起身道:“怎了。” “你过来。” 江行说完这句转身出去了。 张熙义:“……” 司南起身跟过去,张熙义和谭琅对视一眼,不明所以,三分钟后两人回来说有事直接就先走了,张熙义幽怨的吐槽了半天,谭琅隐隐感觉出不对劲。 --- 司倾上了车后一直没说话,章叔透过车内后视镜时不时望了望她脸色,司倾是她从小看着长大的,在司决对她漠视,蓝曦对她苛责无爱的环境下,还长成乖巧听话,待人温柔的模样,实属让他有几分疼惜,其实她也是个可怜孩子。 想到沈家那大少爷的风流韵事以及今天的登门,章叔怎么都替她有几分愤懑,可他也只能一声叹息。 车内过于安静,司倾自然能感受到章叔有意无意的打量,她觉得今天回去的事没那么简单,还隐隐觉得和沈承有关,毕竟沈承说的那句“和我结婚吧。”一直犹言在耳。 司倾知道,这种决定他不是轻易做的人,可一旦做了,绝不会拖太久,但是她还是有一丝侥幸,他不会这么强硬。 她轻咬着食指弯曲的关节,望着打在车窗上流下水迹的雨滴,试图让自己心绪安宁,可内心却一直慌乱,她想要验证内心的答案。 这个想法导致心脏急剧跳动,很难安抚,她很是慌乱,于是转过眼,望着主驾驶位开车的中年男人,轻声喊道:“章叔。” 章叔没想到她突然出声,吓了一跳,结巴道:“怎、怎么了,二小姐。” “您能告诉我,家里是发生什么情况了吗?” 她问的语气很轻,可声线却有些压制不住的抖,章叔下意识从后视镜看了她略微紧张的脸色一眼,握方向盘的手有些出汗,舌条干燥起来,不要插嘴主人家的家事是他们的职责,可是司倾紧张中透着的一点希冀让他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或许早点告诉她比到家面对要好点呢?至少没那么惊讶和慌乱。 沉默了会,司倾听见中年男人磕绊的回答:“是、是沈家来了。” 司倾瞳孔紧缩,顿时感觉全身发冷,她的脸色震惊又难看。 是沈承,是他,司倾最后的那点侥幸也破灭了,她以为他能尊重她,以为他对她没到这种地步,可是他已经来了。 怎么办,怎么办。 她之所以对沈承抱有期待,希望他能尊重她的想法就是因为她只能动摇沈承,因为沈承一旦要娶她,她根本无力反抗,司家求之不得, 她不想嫁给沈承,可是她的话根本没有份量,怎么办,她怎么才能阻止,眼见那栋别墅越来越近,司倾的害怕和慌乱愈来愈烈。 过了六点的天越发昏暗,黑云压境,雨越下越大。 章叔把车缓缓开进别墅里,方向盘打转的时候司倾透过雨滴拍打的窗看见客厅内模糊的光影,章叔停好车,又看了司倾魂不附体的苍白小脸一眼,叹口气推开车门撑伞下车,拉开后座的门,声音混合着哗啦啦的雨声:“二小姐,到了。” 司倾没有立刻动,她望着车窗外的雨幕,咬了咬曲指的指节,最终眼里闪过一丝坚定,像是做了某种决定,随后她利落的下了车,几滴雨被风吹打在她的脸上,触感冰凉,她不在意的握住章叔的伞道:“章叔,我自己进去。” 她没那么娇气,这点距离都要章叔撑伞送她进去,章叔见她语气坚决,迟缓地点点头坐回了车里,司倾撑伞转身,一步一步踩在雨滴汇聚的水洼中,客厅巨大的落地窗灯光明亮,和她撑伞的身影平行,她心上沉重,每走一步如千钧重,她控制不住自己侧过头朝客厅落地窗看去。 随即目光一顿。 那是沈承。 透过雨水如注的雨幕,司倾依然能看清逆着光站在落地窗前的模糊身影,他们的目光隔着雨水交汇,他在看着她。 意识到孤立无援的自己即将反抗的是什么样的场面时,司倾抑制不住恐慌,脚下一步也踏不出。 “小承,小倾不是已经在外面了吗?你怎么这么着急?” 坐在沙发上的邱时音笑着调侃了他一句,在座司决,沈建国,宁瑞芬闻言脸色没什么变化,蓝曦却是得意似的瞥了她一眼,不知道今天这丫头怎么突然回来了,不过时机正好,看看沈家是怎么来要娶司倾的,也好给她点打击打击。 这么想着,她背脊挺得更直。 沈承站着没有转身,只是轻笑了一声,淡淡道:“时音姐,我未来夫人我能不急吗?” 沈承虽然说的直白,可语气却极淡,让人分辨不出悲喜。 邱时音听到此话只是笑了笑没开口,她远远的看了雨幕中那抹纤弱的身影一眼,低下头在手机上发消息。 事实上,沈承心一直跳动不安,她是个刺骨,等不到她点头同意的那一幕,他都在害怕发生什么变故,就像现在,她站在外面一动不动的看着他,都足够让沈承生出紧张。 司倾看了会儿,深呼吸了一口气,别怕,要有勇气,为自己打完气后她转过头,正要抬脚,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第84章 那个女婴是我?! 手机铃声转移了司倾的注意力。 她低头从包里掏出手机一看,瞳孔一惊,居然是叶浩,他只主动给她打过一次电话,便是上次告诉她调查结果,而这次他主动打了过来,难道是有进展了? 哪怕司倾猜测自己是外婆捡来的,可内心依然期待不一样的真相,硕大的雨声将司倾包裹在雨雾之中,她紧张起来,手指颤着划拉接听:“喂?” 声音有些抖。 叶浩语气急切:“司小姐,我发现了一件震惊的事。” 司倾心一提,强装镇定问:“什么事?” 叶浩快速道:“因为对22年前蓝曦在天府小区的调查不完全,我又重新调查了一遍,发现她那段时间竟然怀孕了!顺着这条线我查到当年蓝曦确实在仁爱医院诞下一名女婴!” 司倾浑身震颤,双眼大睁,彻骨的寒意密密麻麻爬过全身,鸡皮疙瘩在皮肤上颤栗,她不可置信道:“你、你说的是真的?” “绝对真实,我这里有医院当年保存的记录,如果不是因为怀孕,她何必离开职场,隐匿两年呢?” 对啊,两年,隐秘两年,鲜少外出,如果不是怀胎哺育怎么会如此,司倾喉咙紧涩得说不出话,她震惊得身子有些抖,这么说,这么说,那个女婴是我?! 仿佛意识到这是多么可怕又恶心的事情,司倾胃里起了强烈的生理反应,竟然作呕的想吐,她柔弱的身子在雨中有些摇摇欲坠,黑伞抖了抖,这个事实在太难以让人接受。 这是真的吗?是真的吗?她居然是蓝曦亲生的? 内心有个疯狂的声音叫嚣着强烈让她相信,如果不是,她这种自私又尖酸刻薄的人,怎么会那么大发慈悲养别人的孩子? 她有这么好心吗? 司倾脸色惨白至极,她转过僵硬的身子,望向客厅蓝曦那道模糊的身影,叶浩还在手机里问:“司小姐,司小姐,你在听吗?” 司倾麻木的拿开耳边的手机,啪的一声挂断,雨声狠狠砸在伞顶,她却置若未闻。 只是直直盯着蓝曦坐着的模糊身影,眼泪无声无息的滑落。 我如果是你亲生的?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呢? 为什么要这么伤害我呢? 我真的很想冲进去问你,可是—— 司倾喉间哽塞,整个人仿佛被抽去全身力气,颓丧灰败的单薄,她摇了摇头,往后一步一步退,沈承见她站了很久,又突然看向落地窗,不知道是什么神情,只见她撑着黑伞往后一步一步退,沈承瞳孔一惊,心上一跳,看见司倾猛然扔了伞朝别墅大门跑去。 沈承被吓到了,他下意识转身一阵风似的跑过沙发,众人还没反应过来之际,门口传来“嘭”的一声重响。 --- “师傅,你能再开快到吗?” 出租车已经驶入了别墅区,可江行一直在催促,司机大哥无奈道:“帅哥,我这车已经为你加到最大油门了,这大雨天,我再快也要命啊。” 司南已经看到自家别墅门口了,头凑到副驾驶位旁,拍拍江行道:“别催了,前面那栋就是,马上到了。” 江行没说话,他眼睛盯着前面,内心很是不安,目光扫到前方别墅门口停靠的一辆路虎时,瞳孔微缩,车牌号和车标竟然和司倾相亲那天似乎跟踪的车一模一样,江行指着那辆车问司南:“司南,那车是谁的?” 司南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眯了眯眼看清,说道:“那似乎是大姐的车。” “大姐?” 江行疑惑,司南解释道:“邱时音,我大姐。” 邱时音? 江行还没来得及细想,猛然看见雨幕之中,一道熟悉的身影从别墅门口冲了出来,江行惊道:“姐姐!” “停车!” 司机被少年冷厉的声音吓到,下意识脚踩刹车,车身一震,司南前倾一瞬,抬头反应过来时,江行已经快速推开车门下车,跑了过去。 司倾无法接受这个事实,情绪失控到无法面对客厅那一群人,只想逃避离开,于是便发疯似的往门外跑,冷风裹挟着雨水狠狠砸向她的脸,她眼睫上雨滴颗颗滑落,模糊了视线,湿透的衣服带着凉意在皮肤上颤栗,可她仿若未闻,只想疯狂的逃离这里。 倏地,雨水模糊视线的眼前出现一个黑影,司倾还未看清,人就撞了上去,身体因弹力后仰,一只强劲有力的手瞬间圈住她的背往前一带,司倾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 “姐姐。” 大雨滂沱下,少年那张被雨水打湿的脸骤然放大在她眼前,她眼睫颤了颤,还没反应过来,身后便传来沈承着急的呼喊。 “司倾!” 司倾扭头,沈承追出了别墅大门,正往这边跑来,司倾一慌,回头抓住江行的胳膊急切道:“阿行,离开这里,快离开这里。” “好,离开这里。” 她看起来恐慌又焦急,少年不由分说直接拉着她的手往身后出租车的位置跑去,司南才下车撑开伞往前走了两步,两人就跑了过来,江行拉开后座的门,司倾慌张的钻了进去,江行扭头对司南说:“走。” 说完他跨进后座,司南扫了眼越来越近的沈承,快速拉开副驾门坐了进去,司机打转方向盘,猛地一踩油门开了出去,沈承追上来时,黄色出租车在眼前疾驰而过,冲进雨幕之中,越来越远。 沈承脚步一滞,淋着大雨急促呼吸,他看着那辆黄色的车影,额头青筋暴起,不甘和怒气搅合在一起,司倾,你就这么不愿意嫁给我? --- 司倾整个人湿漉漉的,头发还在滴水,她手臂交叠覆在膝盖上,头埋进臂弯里,身子仿佛蜷缩成一团,看起来脆弱不堪,让江行心起疼惜,少年弯腰望着她,担忧道:“姐姐,你还好吗?” “我没事。” 她的声音闷闷的,带着些颤。 司南扭头回望,看到沈承或许也猜到发生了什么事,没有多问,只是问江行:“去哪里?” 江行望着司倾,沉默了两秒,开口道:“去sauce。” 第85章 姐姐连沈家人都没见就跑了 沈承看她离开找不找她江行暂时不知道,可司家肯定要找她,毕竟她坏了他们的事,sauce至少就算他们来找,可能也有点顾虑,正巧刘越明天从云川过来,能给到一点庇护。 司南点了点头,给司机说地址,江行还是望着司倾,想开口又不知从何说起,想安慰似乎又徒劳无功,她把自己的脸都埋在膝盖里,显然是拒绝外人靠近,想自己静静。 她衣服湿透了,江行怕她感冒,只能让司机开点空调暖暖,车内沉闷安静,四十分钟后,出租车停在酒吧街sauce门口。 这条街灯光华丽如旧,可因为下着雨,冷清了不少,也或许是,狂欢的点还没到来。 “到了,姐姐。” 江行将手轻轻搭在她的手臂上,司倾缓缓抬起头来,眼神充满迷茫和颓丧,眼尾有些红,脸色惨白,状态十分不好。 江行心上仿佛被什么紧紧攥住,疼得喘不过气,她望了望窗外,雨变小了,车窗模糊了五颜六色的酷炫灯光,光影迷幻。 司倾一言不发的推开车门下车,江行跟在她身后关上车门,司南绕过车头过来给她打伞,江行低头摸了摸她的衣袖,半干半湿的,他轻声道:“姐姐,上去洗个澡可以吗?这样容易感冒的。” 司倾侧过头看着少年精致俊秀的脸,她已经慢慢缓了过来,心绪逐渐冷静,她张张嘴想问江行怎么出现在别墅外,可似乎和司南在一起又不难明白,于是她沙哑着应道:“好。” 司南知道江行在夜店的休息室,江行看着他带司倾进了门,才转身走出十三街,这会雨很小,飘在脸上只有点凉意,他走在路上想着刚才司倾的样子,心就泛疼,不管怎么说,对她的伤害都有他的手笔,他突然有一种莫名的害怕,如果有一天她发现了怎么办?知道他做了什么怎么办? 这个问题江行没有答案,因为和方梨合作开始,他就知道,这个女人靠不住,如果把他抖出来,也不是不可能。 江行微微呼出一口气,推开了超市的门,算了,这一天到来再说吧。 他买了套长袖睡衣,眼睛不经意扫过女士贴身衣服的时候,少年脚步一顿,脸顿时烧了起来,她浑身都湿透了,里面也、也是吧,他站在原地久久未动,仿佛前面那一排是什么烫手山芋,不敢轻易去拿。 有两个女生推着购物车走进来,骤然看见货架间长身玉立的少年,眸光一亮,两人激动道:“好帅好帅。” 可一看少年盯着前面挂满内衣裤的货架,那眼神专注得容易让人乱想,两个女生对他的好感也没了,从少年身旁走过时,低骂了一句:“变态。”” 江行:“……” 声音不小,江行自然听到了,他嘴角一抽,冷淡的眼神扫过去时,两个女生推着购物车一溜烟跑了。 江行转过头,叹了口气上前,挑了个最贵的套装转身去结账,收银员是个女生,结账时多打量了他几眼,江行从头到尾都冷着脸,让她也不敢打趣,少年结完账离开,又在路边药店买了点感冒灵才回到休息室。 江行输入密码推门进去,浴室房门紧闭,可水声一直流淌着,司南站在阳台上,刚接完电话,听到开门声转过头,江行走到浴室门边说道:“姐姐,我买了睡衣,放在卧室里,你出来去换吧。” “好。” 司倾的声音隔着门传了过来,江行能感受到门缝透出的雾气,他不自然的转过身,把购物袋放在床上,拿出感冒灵回到客厅,司南还在看着他,江行看了他一眼走过去转身拉上落地窗帘,隔绝客厅的视野,转身过去靠在护栏上,眺望着雨蒙蒙的夜色道:“他们给你打电话了?” “对,他们打不通姐姐电话,正发着火,姐姐连沈家人都没见就跑了。” “是吗?” 江行觉得不太对劲,他了解司倾,知道她哪怕不愿意嫁也不会胆怯到直接跑了,一定还发生了什么事。 江行压下这个想法,问司南:“他们说什么?” 司南靠着护栏,轻声道:“说让姐姐赶紧回去,我说了几句沈承的花边丑闻,让他们给姐姐缓缓时间。” 江行眉头一蹙,司南说的含蓄,江行也明白,这件事不会以司倾跑掉就画上句号,后面还有更大的暴风雨,而司倾也不是那种退缩的性格,她还要去面对。 “先过了今晚再说吧。” 少年压低了清冽的嗓音,显得有些沉,消散在空气里。 --- 江行洗了个澡穿好衣服出来,卧室房门还是紧闭着,司南靠在沙发上,脸色也不太好。 司倾洗完澡进了卧室后就关上门一言不发,显然在封闭自己,司南在这也于事无补,江行对着他道:“你回去吧,总归你是他们亲生的,也不能拿你怎么样,姐姐在这没事。” 司南没立刻说话,司倾心情不好,他在这没多大作用,况且针对沈家的这件事,司南也想回去好好说道,他想了想,站起来道:“好,我先--” “司南。” 卧室门被拉开,司倾站在卧室门口轻声叫了一句,她穿着江行买点的白色长袖纯棉睡衣裤,看起来宽松空荡,显得单薄纤弱,脸上皮肤更加苍白。 “姐,我在。” 司南走上前去,司倾抬头看他冷静道:“帮我一个忙。” 司南不知道是什么忙,迟缓点点头:“好。” 司倾一字一句平静道:“你回去找爸妈的头发给我,不要让他们发现。” 司南皱了皱眉,司倾看出他的不解,没有过多解释,只道:“先不要问那么多,按我说的做,我确定了你也就知道了。” “好。” 司南没有再问,司倾垂眸,沉默了下说:“你回去告诉他们,就说我明天会自己回去。” 她只能逃避这一晚,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司南离开的门关上后,司倾沉默着站在卧室门口,江行看她头发没干,走过去温柔道:“姐姐,我给你吹头发吧,不吹干容易感冒的。” 司倾摸了摸自己的头发,看着他勉强笑道:“没事,你把吹风机给我,我自己吹干就行了。” 江行点点头没再坚持,找出吹风机给她,司倾回到卧室坐在床边打开吹风机自己吹着,江行看了她一眼才转身去厨房烧水泡感冒灵。 第86章 “我们是彼此亲近的人,不是吗?” 烧水的期间,江行陷入沉思。 姐姐找司决和蓝曦的头发? 她要做什么? 江行眉头紧蹙,猛然间脑海里出现三个字母,dNA? 用头发验dNA做亲子鉴定? 江行缓缓转头望着卧室那道吹头发的身影,眼眸微惊,难道她以为她是司决和蓝曦亲生的? 不,这种想法绝对不会是随便跳出来的— “叮叮—” 热水烧好了,江行拉回思绪,握住壶柄,边往瓷杯里倒水边用瓷勺搅拌感冒灵,直到颗粒融化,中药味飘了出来。 江行端着瓷杯进了卧室,司倾刚好吹好头发,少年把瓷杯放在床头柜上,卧室只开着床头一盏橘光灯,灯光柔和,照得整个卧室泛着暖意。 “姐姐,有点烫,冷了再喝。” 少年站在她身前,贴心说道,司倾抬头,江行的五官柔和在灯光里,看得让人内心一暖,她轻声问:“你喝了吗?” 他也淋雨了。 江行低头一笑,拉过蒲团坐在她跟前,瞬间变成他仰望着她,少年不在意道:“我没事,我身体比较好,这点雨感不了冒。” 司倾不认同他这个说法,摇摇头道:“身体好也要防范。” 她关切的模样认真,少年内心柔软,顺着她道:“好,我一会就泡来喝。” 司倾点了点头,伸手端过柜上的瓷杯,杯壁有些热,她双手捧着杯壁,十指传来温暖的感觉,让她有些贪恋。 少年见她垂着眼,长睫在眼下投出一片阴翳,遮挡住了眼里情绪,双手捧着杯的样子,看起来有些乖,也让人有些心疼。 “姐姐。” 少年望着她轻声叫了声。 “嗯?” 司倾掀眼看他,少年认真又小心问:“能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吗?” 沉默。 少年虔诚地坐在她眼前,安静等待她开口,过了那么几秒,江行看见她嗫嚅嘴唇开口:“我没——” “又是说没事?” 少年面色严肃的打断她,司倾眨了眨眼睛,少年看起来似乎有点生气,平日的乖顺消失殆尽,司倾很少见他如此正色,一时语塞。 江行似乎认为自己语气过重,神色松散下来,抿了抿嘴道:“姐姐,抱歉,我只是--” “我只是不喜欢你把我摒除在你的世界之外。”顿了顿,少年轻声道:“我们是彼此亲近的人,不是吗?” 卧室里静悄悄的,少年清冽的嗓音回荡在这方天地之间,司倾一眨不眨地望着他,她想起少年要求自己说的话,我不是一个人,你永远在我身后。 阿行啊。 司倾眼眶一酸,因为感受到被在乎,酸涩席卷而来,她低下头去,一滴泪落进瓷杯里,司倾抬起瓷杯,将药喝了个干净,将瓷杯放在床头柜上,江行扯了张纸巾给她,少年有些失落的站起身,准备去将杯子洗干净。 司倾低着头叫他:“阿行。” 少年触碰瓷杯的手一顿,听到她疲累的声音:“陪陪我吧。” 霎时,少年喉咙哽咽,胸腔涌进心酸,也不知是因为心疼她还是庆幸自己终于跨进她脆弱一面的心里。 他转过身,司倾头依旧垂得很低,少年在她跟前缓缓蹲下,想要看清她的神情,司倾却俯身抱住了他,双手环住他的脖颈,下巴靠在他的肩膀上,侧脸贴合在她的耳廓发丝间,柔软温暖的感觉袭来,少年浑身一震。 他僵得不敢动。 司倾闭上眼睛,一会儿,一会儿就好。 每次江行抱她,她都有种潜藏的感觉,那是她不敢承认的,江行的怀抱真的很温暖,真的能让她安宁下来产生依赖,她从不知道被人拥抱着是这种感觉,所以这种贪恋才让她觉得怪异,因为太亲昵,可是现在她真的想靠一靠。 “姐姐。” 少年反应过来,低声轻唤,慢慢拍着她的背,给她安抚,司倾的声音哽咽着围绕在他耳畔:“我查到一些事,我、我很可能是她亲生的,如果我真是她亲生的,她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呢?” 话声一落,少年感受到脖子肌肤传来的湿润,她哭了。 江行心里很不好受,他一边轻拍着她背一边柔声劝慰:“姐姐,那不是你的错,如果结果真的是,离开那里吧,这个结果比不是亲生的更让人痛苦,永远无法和解。” 离开? 如果真的是,她当然会毫不犹豫离开那个恶心的地方,可是她又该怎么走出来,去走接下来的路? --- 这晚,江行望着卧室关上的房门,没有心思入睡,他知道,她没有睡着,这个难过和痛苦超越了她忍耐的极限,不是强迫自己就能睡得着的。 江行想了很多事,最后绕回她的身上,如果她真的司决和蓝曦亲生的,那么这两个人也该尝尝她受的痛苦了。 司南第二天是十点左右过来的,司倾和江行已经起了,司南给司倾带了一套衣服,而后把分装两根头发的两个透明自封袋递给司倾。 “姐,这是我从他们卧室拿的。” 两个自封袋里的头发一长一短,司倾接了过来,她知道司南做事小心,所以对这两根头发没有质疑,对司南柔声道:“好,辛苦你了,小南。” 司南抿了抿嘴,他猜到她要做什么,觉得太匪夷所思,但最终也是没有问,结果才能说明一切。 司倾让司南离开后,她去卧室换好司南带来的衣服,打开透明自封袋,把两根一长一短的头发放在一个袋子里,又扯了根自己的头发放在另外一个透明袋,密封好后她放进了包里。 卧室门被拉开,江行看过去,司倾走出来对他笑了笑,轻声说:“走吧。” 昨晚她对江行露出脆弱的一面之后,在江行面前也不再伪装,而是坦然的让他走了自己痛苦的世界,也接受了他的陪伴。 这对江行来说,甘之如饴。 司倾委托了一家亲子鉴定中心机构进行鉴定,最快出结果的时间至少也要一个周,因为这个结果,司倾走出机构大门仍在忧虑。 她还要等待漫长的一个周。 江行知道她有些难捱,安慰道:“没事,姐姐,一个周不算太长,况且如果结果真实,这几天也可以让自己有一个心理接受的过程不是吗?” 他说的也没有错,她之所以冷静得这么快,就是因为对这个结果还在存疑,如果鉴定是真的,那么她很难不保证自己情绪失控,所以等待的这几天,确实能给自己塑造心理假设,去面对这个结果带来的后果。 想到此,司倾放松了很多,她望向少年,少年笑望着她,司倾内心柔软下来,这时已到正午,司倾扫了扫周围,江行却先她一步说:“姐姐,去吃饭吧,来的路上我看见附近有家商场。” “商场?” 她倒是没留意,少年点点头,笑道:“对,走吧,姐姐,带你去吃好吃的。” 少年不由分说拉着她的手腕往前走,司倾落后一步,垂眼看向江行骨节分明的手,紧紧握着她的手腕,她想说些什么,最终还是由他拉着自己。 第87章 “怎么别人误会我们关系,你好像都无所谓。” 商场不算大,只有五层,最顶层是餐区,四楼是娱乐区,他们坐电梯直达五楼,江行进电梯也一直拉着她的手腕,电梯人多逼仄,少年把她挡在身后,以免别人挤压到她。 司倾抬眼望着少年白皙修长的后颈,不自觉弯了下唇,或许是因为内心感受到的温暖也或许是因为那点让她安宁的安全感。 或许真如他所说,他已经长大了,只是她一直把他当小孩罢了。 可他长大带来的这些亲昵行为,让司倾无所适从,如果说前几次她还有说教的想法,可经过昨晚自己心理脆弱的抱上他,这种想法也说不出口了,毕竟她也越界了不是吗? 少年感受到身后赤裸的视线,嘴角扬起一个弧度,“叮”的一声电梯门开,江行拉着她走出来,走了两步,少年松开了手,回身歪头望她。 司倾:“……” 司倾不解的笑问:“怎么了?” 江行唇边一直挂着笑,闻言只是摇了摇头,说了句意味深长的话:“姐姐,我只是觉得我快要心满意足了。” 心满意足? 司倾听得云里雾里,少年却没再多说,转身往后退了一步和她并肩道:“走吧,吃好吃的。” 司倾狐疑的往前走,五楼人多,餐厅外服务员热情的吆喝着,少年低头看了一眼她的侧脸,思绪飘远。 这次牵着她的手腕这么久都没有被拒绝,那牵上手的那天还会远吗? 少年边走边看向自己五指修长的手,真想知道和她十指相扣是什么感觉?江行内心的情愫因子越来越压制不住了,想亲近她,想紧紧抱她,想握紧她的手,少年又不自禁的看向她粉嫩的唇,想亲—— 江行开始想入非非。 一家火爆的焖锅餐厅服务员在门外对着司倾介绍菜品,司倾看着不错,拿过菜单转身想问江行。 少年眼眸低垂,眼神失焦的盯着她,嘴边一抹似笑非笑的笑意,像是出了魂。 司倾:“…….” 他今天怎么回事? 话说得云里雾里的,神色也这么怪异。 “阿行,阿行。” 司倾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边晃边喊,江行猛然回过神来,听到服务员笑着打趣:“美女,你太漂亮了,你男朋友都看呆了。” 司倾:“……” “他是我弟弟。” 她侧过头朝服务员解释,江行嘴角压不住,低头扫了眼司倾手上的菜单,抬头看着她温柔地问:“姐姐,想吃什么?” 那一声姐姐叫的缠绵,再加上少年目光柔情,服务员立马误解了司倾,一副了然的样子朝着司倾笑道:“美女,我懂,我懂,姐弟恋。” 司倾:“……” “我们不---” “好了姐姐,真的好饿啊。” 少年撒娇打断了她的话,司倾话落回肚子里,注意力转移到菜单上,两人走进店里找了个位置面对面坐着,挑了个鸡翅焖锅后,服务员离开,江行开始烫碗。 司倾手托着腮看他,少年长的太显眼,刚一进店就吸引了不少目光,哪怕坐着,周围餐桌上年轻的女孩也盯着他看,当然,也会看司倾。 “怎么了?姐姐,又这么盯着我?” 江行感受到她的目光,故意逗弄,司倾眨了眨眼,问的随意:“怎么别人误会我们关系,你好像都无所谓。” 上次在国贸买衣服也是,仿佛别人误会他好像很开心? 江行将烫好的碗筷放在她面前,坦然道:“那不是很好吗?” 司倾:“……” 江行见她愣住,样子十分可爱,不免心动,面上却是不动声色解释:“姐姐,你看看这周围,因为误会我们是情侣关系,没有来打扰,这不是很好吗?” “总之,我们没有误会就好。” 司倾听了他上半句反应过来是那么回事,谁知江行下半句听着总那么不对劲,我们没有误会就好,这本来不用强调,可他一强调就变了味,哪里说不出来的怪。 “什么叫我们没有误会就好?” 司倾疑虑的问道,少年掀开眼皮看她,眼神晦暗不明,意识到这句话太过了,江行没有立刻开口,脑子里转了几个弯,最后,他调皮的自夸:“可能是我真的很帅,我怕姐姐你把持不住,爱上我。” 司倾:“……” 司倾知道他是在开玩笑,斜睨了他一眼,故意吐槽:“自恋。” 江行毫不避讳:“谁叫我真的帅呢?” 好好好,司倾拌嘴说不过他,这个话题就此终结,两人愉快又放松的吃完了一顿午饭,司倾出门时掏出包里的手机,从昨晚到今天,一直是关机状态,她摁了下开机键,等待的几秒里,她心上一紧,手机彻底开机后,连跳进好多封未接电话的短信,很多都是蓝曦打的。 司倾跑了,她心里肯定在发疯,她真的有病,司倾一直都知道。 江行觑见她神色暗淡,小心地轻声问:“要回去了吗?” 该来的总是要来的,是该回去了。 司倾张了张嘴,少年缓缓出声:“晚点回去吧,姐姐,总之也不差这点时间。” 她眨了眨眼睛,没有说话,少年笑着拉过她的手腕站上扶手电梯,司倾下意识跟上,江行指了指旁边的影城中心:“或者去看电影也行。” 他只是想要她开心一会。 司倾望向“那就去电玩城吧。” 活了二十多年,她从来没有踏进过这种娱乐场所里。 --- 江行兑了一大桶游戏币,抓了一把放在司倾手里,笑道:“姐姐,看看想玩什么?” 司倾握紧游戏币,侧过身眼神随意扫了一圈电玩城,这个电玩城很大,游戏设备很多,正值周末,人多热闹,她慢慢顺着往里逛,时不时好奇地看一下两边的游戏机,随后停在一排娃娃机前。 “想抓这个?” 江行走上前问她,司倾点了点头,江行朝她身前的娃娃机投了游戏币,转身对着她道:“姐姐,试试。” 司倾望着这一台草莓熊机器,上前将游戏币放进江行的手提桶里,看了下操作说明,给自己打气,于是开始上手,她操作控制杆方向,锁定一个草莓熊,按了下抓取按钮,爪子顿时下移抓住一个草莓熊。 司倾眼里亮晶晶的,兴奋道:“抓到了!” 第88章 姐姐真厉害 可下一秒,爪子上升时草莓熊滑落了下去。 司倾笑容僵在脸上,失落的“啊”了一声,江行笑着又往游戏机里投币,给司倾打气:“姐姐不怕,再来,多试试就成功了。” 司倾重重地点了点头,失败是成功之母。 江行见她一鼓作气的模样,有些好笑,可隔了几秒,他就听到一阵哀叹。 “啊,怎么又掉了?” “不怕,姐姐再来。” “又掉了。” “快进,快进,啊,又掉了。” …… 反复几次之后,司倾失落的站在娃娃机前,盯着草莓熊怀疑人生,看来她真没有这方面的天赋,好失败。 江行不忍心看她失落,说道:“姐姐,要不我来试试。” 司倾神情恹恹地望向他,往旁边让开道:“好,你试试吧。” 江行把提桶游戏币递给她,随后拿了两个硬币在手指尖滚动,眼神扫视着娃娃机里的草莓熊,锁定目标后,投了两个游戏币,握住操作杆甩了两下爪子,对准目标一按,爪子精准抓取上移,居然一点也不松,就这么掉在出口处。 整个操作不过几秒钟,又快又准,干净利落。 司倾看得目瞪口呆,江行低身拿出滚出来的草莓熊,在司倾眼前晃了晃,“抓到了。” “你、你怎么做到的?” 司倾震惊得语无伦次,江行本想说这是天赋,但转念一想这话太气人,又考虑到她一直没抓住,导致心情低落,想让她不留遗憾,便说道:“我教你吧,姐姐。” 江行这么一说,司倾顿时来了兴趣:“好,你教我。” 司倾以为江行的教是站在她旁边指挥,没想到少年投了游戏币之后,直接站在她身后握住她的左手去操作移动杆,少年的身体靠近着她,像是把她环抱在怀里,司倾心跳急剧,身体有些不自在的僵硬。 “姐姐,不要乱想,认真点。” 江行感觉到她的异常,勾唇逗道,司倾霎时连眨好几眼,将心绪专注在娃娃机内的草莓熊上,江行带着她的手连甩好几下操作杆,随即握住她的另一手去按抓取键,草莓熊就这么被牢固抓住掉进了出口。 “抓到了!” 司倾兴奋的喊了一句,江行被她的开心感染,笑着点头夸赞:“对啊,抓到了,姐姐真厉害。” 少年适时松开她,去捡起滚出来的草莓熊,递给司倾,司倾接过来摸了摸它的头,对江行笑道:“阿行,我还要试试。” 难得她这么开心,江行说道:“好啊,姐姐,你随便抓。” 司倾这次信心倍增,按着江行刚才的操作去抓,三秒后,期待落空,草莓熊又掉了,这次她真的怀疑自己了,不仅没天赋,还天赋极差。 江行柔声安慰道:“没事,姐姐,我再教你几次你就会了。” 为了证明自己,江行站在她身后握着她的手操作时,她毫无想法了,只想赶紧学会,凭自己抓一个。 江行以这个姿势连教了好几次,次次抓中,很快就吸引了大批目光。 “哇,吃到狗粮了,这也太甜蜜了吧。” “谁懂啊,被男朋友握着手抓娃娃也太幸福了。” “这帅哥也太牛了,为了让女朋友开心,这是百发百中啊。” “哈哈哈哈,我要是老板,今天要气死,血亏啊!” …… 周围围观群众越来越多,议论声此起彼伏传来,司倾不喜欢被当做焦点,浑身不自在,正要对江行说够了,少年却仿佛懂了她的意思,松开她道:“姐姐,你先试着抓,我去拿个推车。” 少年说完转身,那张俊美冷白的脸暴露在灯光下,女生惊呼起来,司倾看去,少年的身影走向前台。 她笑了笑,随即收回视线,眸光微惊,刚刚光顾着抓草莓熊了,都没发现娃娃机里就剩三个草莓熊了,这不是给她增加难度吗? 她深呼吸一口气,弯腰从脚边堆着七八个草莓熊的桶里拿出两个游戏币,往投币口一投,按照江行教的方法甩了几下爪子右移,锁定草莓熊的位置,一按抓取键,她不敢高兴太早,只能提心吊胆地看着爪子抓住草莓熊,而后移到出口,爪子一松,草莓熊顺势掉进出口里。 啊啊啊啊,抓到了。 她在内心狂喜,克制住大叫的激动,弯身去捡起滚落的草莓熊。 “姐姐。” 少年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司倾直起身,拿着草莓熊对着他晃了晃,难掩兴奋:“阿行,你看,我抓到了。” 那张巴掌大的脸上盈满开心的笑意,眼睛亮晶晶的,少年心上如同炸开绚烂的烟花,满眼宠溺;“嗯,看到了,姐姐真棒。” 少年的声音被围观的女生听了个全,顿时激动的声音响起: “姐姐,姐姐,啊啊啊,姐弟恋啊。” “天啦,我也想想要个这么帅的弟弟!” “别想了,人家名草有主了,看看人家姐姐多漂亮。” …… 司倾有些尴尬,凑到江行跟前道:“我们走吧,不抓了。” 江行垂眸看见她耳尖泛红,心情别提多美妙,听话地点了点头,两人把草莓熊装进推车里,足足有9个,而且草莓熊体积不小,相当于一个机器里的娃娃都快被他们掏空了。 老板早就被江行抓娃娃的景象吸引到了,眼下见那俩俊男靓女越来越近的身影,内心疯狂哀嚎,一脸心痛的认栽。 两人刚靠近前台,司倾手机铃声响了起来,她预感不好,掏出来一看,是蓝曦。 江行扫见,看着她垂眸的白皙面庞,没有说话。 犹豫了那么几秒,司倾吐出一口气,划拉接听,蓝曦尖锐的嗓音跳出来:“死丫头,你是想死啊?!居然敢当着沈家的面跑掉,我的脸都让你给我丢尽了!你现在!立刻!马上!给我滚回来!” 蓝曦显然是气得狠了,字字裹挟重重的怒意。 她话一落,司倾直接冷静道:“好,我回来。 说完她直接挂断了电话,不给蓝曦嘶吼的机会。 “姐姐,要回去了吗?” 蓝曦声音很大,江行悉数听了进去,他担忧的问着司倾,这是个疯女人,江行怕她受伤。 司倾沉默了两秒,似乎在想什么,而后她扭头看向江行,点头道:“嗯,要回去了。”顿了顿,她移开目光,沉声道:“有些事,总要说清楚的。” “那我送你回去。 “不用——” 少年将手握在她纤薄的肩膀上,捏了捏,不容置喙道:“姐姐,让我送你回去。” 第89章 “不要让自己受伤。” 司倾拗不过江行的固执,只能同意,他把草莓熊寄放在电玩城前台,和司倾走出商场,在路边打车坐了进去。 一路上,司倾都没怎么说话,只是呆呆望着窗外一闪而过的街景,好像很多天没有出过太阳了,12月快到了,其实冬天已经悄无声息的来了。 江行没有打扰她,只是安静的在旁陪伴,四十分钟左右,车停在了司家别墅门口,司倾没有立刻下车,而是转过头望着江行,温柔的笑道:“阿行,我到了,你回吧。” 江行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只能叮嘱道:“不要让自己受伤。” 蓝曦当着他的面打过她,他仍心有余悸的担心。 司倾点了点头,摸了摸他的黑发后,转过去推门下车,门被她关上,司机打着方向盘转弯开了出去,江行透过后视镜见她一直看着他离开。 他闭了闭眼,她知道他不会那么轻易离开,他也知道她盯着自己是怕他不离开,她想独自面对,也不想他因为自己被牵扯进去。 司倾见出租车消失在视野里,才转身走进别墅,白色独栋户门大开,司倾径直往里走,在玄关处换鞋,正在打扫卫生的李姨见她回来,叫道:“小姐,回来了。” “嗯。” 司倾对她笑了笑,李姨欲言又止,太太已经气的让她受了不少罪,她还没开口让司倾小心些,坐在客厅听到声音的蓝曦叫嚷道:“你怎么不死在外面算了!” 司倾顿了顿,几步走到客厅,蓝曦从沙发上站起恶狠狠的看着她,事实上,从司倾说回来开始,她就一直坐在客厅等着她。 她满腔怒火无处发泄,只有在司倾身上,才得以释放。 司倾没理会她的话,只是这么平静地望着她,再看这张脸,哪怕留下岁月痕迹,却保养得体,五官艳丽的风姿依旧,蓝曦是个很漂亮的女人,现在细细一看,她们的眉眼竟然那么相似,可她以前从未发现。 难道是她的错觉吗? 蓝曦见她又一副毫无活气的模样,脸气得扭曲,怒道:“说话啊!天天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我看我今天不给你点教训,你是不把我这个妈放在眼里—” 她怒气冲冲的穿过沙发,客厅李姨大气不敢出,蓝曦的巴掌裹挟着一阵风扑面而来,即将扇上司倾的刹那,被抓住了! “妈!” 同时,司南从楼上下来,出声制止。 蓝曦不可置信地看着她,这个一直被自己欺压着的女儿居然敢奋起反抗抓住她的手,一脸无畏。 “你居然敢——” “吵吵闹闹做什么!” 司决从书房里出来,走下楼,见蓝曦咬牙切齿的凶狠模样,嫌弃的呵斥。 他一发话,蓝曦就没敢多嘴,只是恶狠狠瞪着司倾,动了动手臂,发现她握紧她的力道如此之大。 她再次用力挣脱时,司倾轻轻放开了。 司倾从始至终神情镇定。 司决走到沙发上坐下,让客厅的佣人都离开,对司倾命令道:“司倾,过来坐下。” 司倾看向司决,没多说,走过去坐在他对面的单人沙发里,司南和蓝曦也过去坐了下来,蓝曦还在气头上,胸口持续起伏。 “说吧,昨天是什么原因?” 司决双腿交叠,双手叠放在膝盖上,神情严肃,上位者的威压从语气中透了出来。 司倾直面着他,毫无惧意,平静道:“我不想嫁给沈承。” 司决审视了她几秒问:“你想嫁给赵思远?” 司倾沉默,如果是之前她确实有有个考量,可是如今她谁也不想嫁,她果断道:“不想。” “你——” 蓝曦指着她咬牙开口,司决一个冷视扫过去,她闭上嘴,司决转过眼望着司倾,她突然不再顺从和软弱了,身上没由来透着一股无畏的坚定。 可是这可由不得她决定。 司决缓缓站起身来,居高临下望着她道:“明天我会让沈家登门商谈你和沈承的婚事,在和沈承订婚之前,哪儿你也别去。” 司倾脸色一变,忙站起身,瞪着司决,眼里有怒意:“我说了我不嫁。” “爸—” 司南也站起身,想要劝话,司决却脸色一冷,沉声道:“你姓司,你不嫁也得嫁,这可由不得你决定。” 司倾冷冷盯着他,紧抿住嘴,她想说些什么,可结果还没出来,现在还不是时候,她只能忍耐,司决扫了她一眼,离开了客厅。 蓝曦见她被压制得无力反抗,对着她冷笑道:“还敢跑,你觉得你能跑到哪里去,该嫁还不是得嫁。” 司倾缓缓看了她一眼,那张冷笑的脸上透着幸灾乐祸、尖酸刻薄,如果她真是自己的亲生母亲,是怎么对自己的女儿露出这副嘴脸的,她是她的仇人吗? 司倾不可理喻的摇了摇头,似乎不敢相信她会是自己亲生母亲这个事实,她欺骗着自己最好不是,不然,真的让她倒尽胃口。 --- 江行还没回到商场,司南就告诉她,她没有受伤,反而在蓝曦要打她的时候反抗了,少年嘴边挂着欣慰的笑意,她终于有了反抗的勇气。 可当司南说司决必须让她嫁给沈承时,少年的笑淡了,这个结果意料之中,哪怕没有鉴定的结果,司倾也会反抗,可是现在她必须忍耐下来,是因为在等一个结果。 如果结果真实,她估计会反抗得更猛烈,少年轻声叹了口气,后知后觉的再次意识到,这个结果多么恐怖。 江行回了商场,将草莓熊分装进前台提供的透明束口袋里,背上背了一个,一只手提了一大袋,另一只手抱着一只,就这么明晃晃的走出了商场。 一个帅的耀眼的少年,带着一堆亮眼的草莓熊,走到哪都能让人多看两眼。 江行回到sauce四楼时,走过办公室,听到有人说话,下意识望过去,门开了一半,刘越坐在单人沙发里,正好抬眼看向门外。 两人目光交汇,刘越眉梢一挑,惊奇道:“阿行,你还有闲情逸致买一堆娃娃?” 第90章 她已经不害怕蓝曦了。 阿行? 傅珩从沙发上直起身,扭头望去,门口站着个削瘦的少年,五官长的虽十分精致漂亮,可轮廓线条流畅到有些凌厉,完全让人联想不到娘气,眼神就这么冷淡的扫到他脸上时,透着些令人生畏的压迫。 很有气势,很有气质,如果忽略他身上粉色的娃娃,可惜他忽略不了,反而玩味的说了一句:“挺有意思。” 江行只淡淡扫了他一眼,对着刘越解释:“三哥,这不是买的,我姐姐抓的。” 姐姐? 刘越脑子里扫过那个清丽的女人,江行对她这个姐姐太过不同,但刘越也没多想,只是让他回去放好再过来聊天。 江行过去后,傅珩问刘越:“表哥,你这夜店上次出事就是因为他?” 刘越上下打量了他一眼,“你要说什么?” 傅珩轻哼了一声,撇撇嘴吊儿郎当道:“没什么,单纯觉得他看起来有点气势,没想到闹事都搞不定,看来也没多大能力。” 刘越:“……” 刘越懒得和他多说,只想赶紧把这二世祖送走,苦口婆心劝道:“小珩,我不管你离家出走要去哪,反正你别来跟着我,免得舅舅找上我,我可招架不住。” “呵---” 傅珩往沙发背懒散一靠,语气有些讽刺:“怎么,你也怕他?” “谁不怕他?” 刘越坦诚的让傅珩没话说,他摸了摸鼻子,强硬道:“反正我就不走,你不劝我回去,还想把我赶走,那我就赖上你。” 刘越简直要被他蛮不讲理的样子气笑了,这小子大晚上在港城内跟人飙车,差点造成交通事故,关他紧闭还不服气,不思悔改算了,还偷偷往外跑,简直是无药可救,刘越也懒得多费口舌,反正他一向骄横无礼,随他去。 两人正沉默下来,江行敲了敲门走进来了,刘越抬头对他一笑,那笑容别提多稀罕了,傅珩吃味的移开眼,江行走到沙发旁,刘越对他介绍道:“这个,我表弟,傅珩,你叫他小珩就成。” “什么小珩,他有我大吗他?” 傅珩斜瞥了江行一眼,态度可不友好,江行不在意也没说话,刘越不耐道:“你态度好点。” 傅珩:“……” 赶我走就算了,现在还帮着外人,傅珩火气一上来,看着江行,露出坏笑,伸手道:“你好,我是傅珩,你叫我小珩就行。” 态度和蔼到刘越大跌眼镜。 这小子准没好心。 江行审视了他两眼,看起来像个坏胚的少年,他伸出手握上,轻声道:“江行。” 江行短暂一握正要松开,傅珩狠狠用力握紧他的手指,脸上却是笑嘻嘻的看着他,江行也没反抗,任由他胡闹,刘越见此,扔了根烟砸在他脸上,斥道:“松手。” 正好,傅珩握累了,听话地松开了手。 他似笑非笑地看向江行,江行收回手不紧不慢地揉了揉手指,掀开眼皮睨着他,轻声问:“你今天多大?” “怎么?” 傅珩反问,江行淡淡道:“没怎么。” 话说到一半最让人生气,傅珩眼见他坐上沙发也不再动嘴,气哄哄道:“你问我多大做什么?” “没什么。” 傅珩:“……” “你他妈——” 傅珩的火莫名其妙就被点着了,他怒骂了一句,半站起身,刘越整个烟盒砸在他身上,沉声道:“小珩,坐下,你再不听我话,我现在就给你爸打电话。” 这句话的威慑力极大,傅珩气冲冲坐了下去,瞪了瞪刘越,瞪了瞪江行,最终闭上眼睛,眼不见为净。 刘越这次回京市是准备再开几家娱乐场所,sacue初营业的反响不错,况且上次方南文那件事让不少人忌惮sauce的背景,打入京市的娱乐场有很大的震慑效果,做生意赚钱这件事迟缓不得。 江行和他聊了会儿,外面天色已黑,刘越站起身来叫着江行一道去吃饭,傅珩嫌弃地看了他一眼,江行对他也没什么好感,顺势推脱,没想到他这一推脱倒让傅珩不高兴了。 他故意找茬道:“哟,架子这么大呢,故意不待见我啊?” 江行懒懒看了他一眼,要不是因为他是刘越表弟,他可没心情给太好的脸色,少年反问道:“这么说你很待见我?” 傅珩一噎,行,能言善辩,看我不整死你。 他脸比六月的天变得还快,傅珩笑嘻嘻的走过去揽着江行肩膀,自来熟道:“江行哥,小弟初来乍到,你这个东道主怎么也得欢迎欢迎,陪我小喝两杯是不是,给我哥个面子嘛。” 刘越嘴角抽了抽,真是头疼死这祖宗。 江行皮笑肉不笑地扒拉下他的手道:“弟弟不好意思,我酒精过敏,不能如你所愿了。” 傅珩听了这句话,意外道:“你也酒精过敏?” 也是? 还有别人? 江行可没那么八卦多问,淡淡道:“是。” “呵呵—” “那算了,没劲。” 傅珩又一个态度八十大转弯,懒得再理江行,自顾自的哼着调调朝门口走去,江行觉得他怕不是有点神经质。 刘越不好意思的对江行道:“阿行,别在意,他这里—” 刘越指了指头,“一直不太正常。” “嗯?” 傅珩突然转过身来,眼神阴恻恻地看向刘越,眯着眼睛道:“你说我什么?三哥。” “没什么,走吧,去吃饭。” 刘越抬脚走过去,冲江行摆了摆手,其实江行不一起是好事,不然傅珩又要作妖,让他头疼。 --- 江行回到休息室,把草莓熊拿出来摆在米白色的沙发上,沙发顿时成了熊窝,莫名透着温馨的感觉。 江行想着如果她离开司家,有自己住的地方,再把这些娃娃给她拿过去,就像那条肥硕的金鱼一样。 想着想着少年无声的笑了,他往沙发一坐,掏出手机,拿过一只熊抱在怀里,给司倾打电话,横竖现在他也不用小心翼翼怕被蓝曦知道,因为她已经不害怕蓝曦了。 电话很快被接通,少年先开口叫道:“姐姐。” 司倾“嗯”了一声,江行关心问:“还好吗?” “还好。”顿了顿,司倾又道:“可能这几天出不了门了。” 这件事司南也提前给她说了,相当于她被软禁在家里,可为了等结果,只能忍耐几天。 不能出门,江行沉默了下,问:“我可以帮你做点什么?” 司倾认真思考了一会儿,开口道:“我之前委托的私家侦探,明天你帮我去见他一面,让他把调查的资料给你,还有鉴定结果出来的文件,你帮我拿一拿,到时候给我吧。” 少年顿了顿,似乎觉得她完全信任自己是多么值得开心的事,语气也轻快几分道:“好,我帮你。” 司倾听少年毫不犹豫的回答,有些歉疚,最终还是让他掺和进自己的人生了,明明她只想自己独自面对的,可是他一直陪伴着她,他和司南不一样,司南就算是她的弟弟也是司决和蓝曦的儿子,他有很多心理上的为难负担,可江行不是,他只是个无条件在意她的外人。 “抱歉啊,阿行,最终还是把你牵扯进我的人生里了。” 这句出自真心的道歉却被少年否决,“姐姐,不要对我说抱歉,也不要说什么被你拖累,我愿意走进你的人生里去,我的人生不也是你走进来的吗?我爱护你就像你爱护我一样,就算你离开司家,你也还有我,所以不要害怕。” 少年的真诚从听筒里传来,她已经记不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江行分解了她的孤单,她们彼此照应,陪着对方走了很长的路。 可是他终究也有自己的路要走。 这是司倾一直清醒的事,所以她从不祈求谁能留在她身边多久,只要一段路就够了。 第91章 那就请您好好期待吧 沈家是在第二天下午来的。 李姨上二楼敲司倾的卧室门,说太太叫她下去,司倾早在阳台看见了沈承的迈巴赫停在楼外,楼下不知道谈了多久,或者说是商量好了他们所谓的“婚事。” 来叫她这个不重要的人走过场了吗? 沈承自从昨天看着司倾离开,回到家把自己关在房里闷闷不乐,他虽然做好了她不想嫁给他的准备,可看到她在自己面前跑掉,还是会被刺痛,宁瑞芬一直门外强调司倾并不想嫁给他,希望他主动放弃。 沈承觉得荒谬,放弃这件事他其实做了很多次,可一听到她的名字,一想到他这个人就做不到。 放弃,他做不到。 所以今天司决给沈建国打电话说希望重新商量这件事,他毫不犹豫让沈建国答应。 他没有认真去听两家长辈的客套和商量,只是想见到她,每一分钟的等待都很难捱,直到蓝曦说让佣人去叫司倾下来,他才开始思绪回笼,隐隐期待。 他望向楼梯走廊出口,听到一阵轻微的脚步声,随后,司倾出现了在他视线里。她只看了他一眼,眼神冷淡,仿佛他是个陌生人,沈承有些失落。 蓝曦见她一副萎靡的样子,内心怒骂了两句,表面笑意吟吟的站起身,温柔道:“小倾啊,还不赶紧过来给沈伯伯,沈阿姨,沈承打个招呼。” 蓝曦虽是笑着,可字音咬的重,透着命令,司倾还没有失礼到甩脸,勉强挤出笑容,朝沙发过来,对沈建国和宁瑞芬颔首:“沈先生,沈太太。” 语气透着疏离,连沈承也没叫,对这桩婚事的态度显而易见。 司决不满地看了她一眼,司倾只当没看见,自顾自坐下来,也没对上沈承的视线。 宁瑞芬打量了她两眼,这孩子许久未见,倒是瘦了许多,五官虽然还是那么清丽漂亮,可是失了太多血气,看着有些虚弱,她倒真有些不忍心说接下来的话了,可惜,既然沈承非她不可,那她只能以伤害她为代价破坏这桩婚姻了。 “司倾啊,我们今天过来是因为阿承他心属于你,阿姨问你,你愿意嫁给阿承吗?” 宁瑞芬明知故问的问,其实也是想让沈承再次认清人家内心,司倾知道她是故意,可是这件事和她的意见没关系,司倾淡淡道:“沈太太,我说不愿意这桩婚事就能不结了吗?” 宁瑞芬一滞,沈承望着她开口道:“不能。” 他说的坚决,一副胜券在握的笃定,司倾这才朝他看过去,恍惚觉得这张脸真是越来越陌生了,司倾没有说话,移开了视线。 宁瑞芬瞪了沈承一眼,原以为他多情,没想到他是个偏执的恋爱脑,人家明摆着的不愿意,还死活不放弃,宁瑞芬不着痕迹顺了顺火气,对着司倾笑道:“司倾啊,既然沈承要和你结婚,你爸妈也同意,那阿姨还有件事跟你坦白,前两天有个女人怀了阿承的孩子,这件事是真的,我打断让她把孩子生下来,以后交给你来抚养,毕竟她怀的是沈家的血脉。” 在坐几人顿时神色各异,司决眉头一皱,毕竟这件事刚才她可没说,蓝曦反应过来似乎觉得这有点离谱,嘴唇动了动要找宁瑞芬说道两句,感受到司决制止的视线把话憋了回去。 气氛沉默了几秒,一直当透明人的司南看向沈承,语气极冷:“沈承哥这是完全不把我姐姐这个人放在眼里?” 司倾简直以为自己听错了,没忍住连着哼笑了两声,她转过眼望向沈承:“你也是这样想的,让我在知道你乱搞的情况下还要替你养你和别人的儿子?” 沈承动了动嘴,看着她,最终无话可说,司倾点点头,“我明白了,你可真是一点都不尊重我啊。” 沈承抿了抿嘴,内心有些沉痛,事实摆在眼前,他无可辩驳。 司倾霍地站起身,盯着沈承,语气冷然道:“沈承,我告诉你这桩—” “司倾,已经商量好了,下个月初你和沈承订婚,不要胡闹。” 司决沉着声音打断她,语气里是不容她反抗的警告,司倾看向这个一直漠视她,却在有利可图时把她当成牺牲品的父亲,自嘲地笑了一声,随后冷讽道:“既然您这么期待这桩婚事,那就请您好好期待吧。” 她说完直接绕过茶几,走向上二楼的走廊,沈承的声音在后传来。 “司倾,我们谈谈。” 司倾脚步一顿,冷声道:“让我替你养你和别人的儿子这种事你都干得出来,我们还有什么可谈的。” 这件事已经彻底让他们的关系僵化到最低,而沈承在这件事面前无话可说,只能看着她决绝的离开,哪怕司家答应了这桩坏事,可他心仍不安宁,她如此抗拒,他们真的会结婚吗? --- 直到在咖啡厅见到上次拦他的少年坐在他眼前,叶浩才明白原来这小子说是司倾的弟弟是真的。 少年神色淡漠地看着他,伸出手道:“资料。” 叶浩连忙低头从包里拿出两份订好的资料,江行接过随意翻了一下,第一份是蓝曦的生活轨迹,第二份是蓝曦在医院生产女婴的原始记录病历档案,是复印件。 低头的少年掀眼望了叶浩一眼,若有所思了一会儿,把资料往咖啡桌一放,目光如炬道:“这些资料你是怎么查到的?或者说是谁给你的?” 叶浩支支吾吾道:“这、这是我自己查的。” 少年冷笑一声,拿起那份出生资料,晃了晃道:“这份二十多年前的记录你能查到?你能轻而易举得到?” 他虽然不是个轻易下定论的人,但这些医院保存的个人隐私没点硬的关系人脉权势怎么可能随便得到,很显然,叶浩不属于过硬的关系,再加上那天发现咖啡店外跟踪的男人,让江行觉得这件事没这么简单。 叶浩抿了抿嘴,强装镇定道:“这就是我自己查的,你爱信不信,资料也给你了,我要走了。” 男人将要站起身,江行不紧不慢道:“我听我姐姐说,调查出轨是你最多的业务,如果你不说,你调查一个我就揭穿一个,到时候人家告你侵犯隐私权,就够你吃一壶的,你要不要试试呢?” 叶浩:“……” 少年说的云淡风轻,可字里行间的威胁让叶浩心惊胆战,他看向这个精准掐着他要害的少年,权衡利弊后,在那张冷漠俊脸的注视下,咬牙坐了回去。 第92章 你放弃了伤害最低的方式 叶浩见江行推开门走了,连忙掏出手机给万青打电话,那边响了几声才被接通,男人一如既往的冷肃声音传来:“说。” 叶浩吞吐道:“我、我把所有资料给司倾的弟弟江行了。” 江行? 万青眉头舒展,他差点以为是司南小少爷。 如果是江行,万青想到那次在咖啡厅外自己和他短暂的对视,那是个十分敏锐的少年,联想到叶浩说话的畏缩,万青冷淡道:“他问了什么?” 叶浩心虚道:“问资料是谁给我的?” 万青沉默两秒,“你说了?” 叶浩强力辩解:“他拿我职业漏洞威胁我,这小子看着挺狠的,我没办法。”顿了顿,叶浩讨好似的说:“你放心,我就说了个大概,没暴露你们是谁,电话号码我也没说。” 万青冷笑一声,连你自己都不知道我们是谁,当然说不出来,不过他懒得拆穿他,既然资料被江行拿走,叶浩也没什么作用了,但防止意外,万青沉声道:“这件事到此为止,如果你再管不住嘴,我也不介意让你尝尝牢狱之灾的滋味。” 叶浩:“!” 男人说完掐断电话,独留叶浩对着手机后悔不已,他真是报应啊,果然天上掉的馅饼都是有代价的,根本没这么好吃。 --- 万莱集团市场部经理办公室。 邱时音坐在电脑前,查看本月销售目标销售的进度,前台打来内线电话,邱时音顺手接起,前台女声恭敬道:“邱经理,有位叫江行的少年找您,今天您的预约里并没有这个人,请问需要我让他离开吗?” 江行? 邱时音按鼠标的手指顿住,面色十分惊诧。 他为什么来除了司倾这件事邱时音再也想不到别的。 万青已经把叶浩泄露的事给她说了,可他们并没有在叶浩面前说过自己是谁,江行又是怎么知道是她的? 邱时音缓了会震惊的心神,轻声道:“带他上来。”她倒要会会这个少年。 五分钟后,前台把这个容貌精致的少年带到了邱时音的办公室,前台敲了敲门,里面传来女人的声音:“进来。” 前台有些紧张的推门,前有万莱大小姐,后有神色淡漠的少年,她可谓是提心吊胆,门打开的刹那,江行望过去,邱时音站在玻璃窗前转过身,目光交汇,邱时音眸里闪过一丝惊艳。 没想到这个少年竟然这么俊美,漂亮得像个冰冷的瓷娃娃,仿佛皮囊是空壳,浸骨的冷漠才是他的本色。 扫视过来的目光,带着些令人生畏的攻击。 邱时音勾唇,走到黑皮沙发边,姿态从容,“请坐,江行。” 少年顿时明白她知道自己为什么而来,一脚踏进办公室,前台识趣地拉上门离开,邱时音倒了两杯茶,一杯俯身推到江行面前,“助理刚沏的,西湖龙井,尝尝。” 少年也不推辞,端起茶杯抿了一口,邱时音见他随意的动作都透着优雅和不怯,有些刮目相看,这真是蓝曦说的什么穷小子? 周身透出的贵气和令人感受到压迫的气势可不像,但邱时音也没深想,她主动开口道:“我很好奇,你是怎么知道是我的?” 江行缓缓放下茶杯,转过头看她。 怎么知道的? 司倾相亲那次尾随的车他记下了车标和车牌号,而这辆车他在司家别墅外再次见到,司南说那是他大姐邱时音的,那时他就明白邱时音派人跟着司倾,却想不明白为什么跟着,直到今天叶浩说司倾找她调查蓝曦的第一天他就被一个男人拦下带到一个漂亮女人面前,说他们知道全部的事,让他在适当的时机告诉司倾,他就猜到可能是邱时音。 江行问过司倾,叶浩告诉她的两次,一次是和赵思远相亲前的当晚,一次是沈家来谈婚事的当天,也就是她跑掉的那天,掐在司倾即将联姻的时机上,明显的刻意为之,联想到叶浩说的漂亮女人,以及在司家能这么清楚司倾动向的不就是邱时音吗? 最不想司倾联姻的也不就是她吗? 眼下,邱时音的一句“你怎么知道是我的。”已经让这件事坐实,追问怎么知道毫无意义,江行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而是微眯起双眼,冷淡的戳穿道:“你早就知道一切,不直接告诉她就是为了让她在联姻这件事的压迫下受到最大的刺激来反抗?” 顿了顿,少年的眸光冷得锐利,“或者说,你想利用她一箭双雕,既想刺激她让她反抗联姻又想借她的手来曝光司决的丑事,你收获最多的同情,最大的利益,毕竟有什么比出轨的私生女自爆更带劲的?” 少年话音落下,偌大的办公室回归安静。 邱时音肆无忌惮地盯着江行,良久,她轻笑两声,移开目光,赞许道:“你很聪明。” 难怪司倾喜欢到维护他,这个少年万中无一,容貌气质卓绝中头脑聪慧,前途无量。 可是--- 邱时音转过头看向他,眼神多了几分戒备,直白道:“既然你现在全部都知道,那说说吧,你来的目的是什么?怎么样你才能守口如瓶?” 这件事还没有走到最后,被他知道是个变数,她摸不准少年的心思,坦白是最好的方式。 “守口如瓶?对谁?” 少年冷淡反问,眼神没放过邱时音脸上任何破绽,邱时音答的严谨:“当然是所有人。” 所有人? 少年冷笑,语气透着压制的怒意:“所以你的意思是你利用了她,毫无愧疚?明明你可以直接告诉她,可是你为了达到自己想要的结果让她在这个坑里反复受折磨,虽然这件事对她来说本身就有伤害,可是你放弃了伤害最低的方式。” 邱时音懂了,他来这首要的目的是为了司倾来质问她的,她端起白瓷茶杯抿了一口,觉得有些讽刺,司倾的出生对她来说本身就是一件伤害,更导致了她母亲去世,那谁又对她有愧疚呢? 第93章 “你对司倾是什么感情?” 她曾经心理暗示了无数次司倾是无辜的,毕竟她也见过她小小的身躯承受的辱骂和指责,她对她恨不起来也爱不起来已经是最大的善意了。 但如果有利用她拿回属于自己东西的机会她不会犹豫,毕竟她不是圣人,她有自己背负的职责和路要走。 至于愧疚? 已经做了的事情,用这两个口头上的字表达忏悔显得很可笑。 邱时音望着他缓缓道:“老实说,你要告诉谁我都无所谓,做一件事情,就是要接受它带来的所有结果,况且这件事我永远都是受益方,也是受伤害最大的一方,只不过你说出去,我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麻烦一点而已。”顿了顿,邱时音眯起眼睛,“江行,你不告诉她是我做的也是在减小对她的伤害,她终究是我的血缘妹妹,等到所有事情结束,我不会对她置之不理。” 江行懂了她的意思,她所谓的愧疚就是事后的补偿。 江行一瞬间没有什么质问的心思了,其实他来到这里本就是想知道一个答案,至于怎么对这个给司倾带来伤害的人,他没有想到任何一种方法,或许就是因为她本身就有点可悲。 也或许是,江行对自己的质问显得薄弱和无力,她没有选择伤害最小的方式,那他江行呢?不也是如此吗?在关于沈承这件事上,他不也是没有直接告诉她不要嫁,而是利用方梨给她带来伤害,他和邱时音又有什么区别? 因为他们知道,司倾缺少反抗的勇气,直接告诉她的结果让人不可控,让人无法预测。 “算了,这件事到此为止吧。” 江行语气颇为无奈,邱时音还是松了口气,横竖司倾已经知道了,接下她只要观察动向就行,如果事情没有按照她预想的发展,她只能---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如果司倾没有按照你预想曝光司决的丑事,你也要把这事捅出去是吧。” 少年瞬间洞察她的心思,邱时音一滞,眉头一拧,她见江行再次开口,预感不妙。 果然,下一秒,少年语气洞察道:“我说这件事到此为止是这件事就此打住,包括你想曝光,让我猜猜看,你知道这件事不立刻曝光的原因是什么,首先你刚开始并没有对抗司决的能力,况且你还没有进入万莱,没有奠定自己的实力和拥护者,哪怕这件事有可能让司决身败名裂,你这个孤怜的继承人茫然接手公司,最后的结果难免不会被董事会和竞争对手吞噬干净,其次邱老爷子绝对不知道这件事,都说返老孩童,气性难掩,如果他知道这件让他悔恨的事,还能和司决表面和睦吗?” “或许还有一个原因,其实你也不想这件丑事曝光,让去世的母亲以这样一个污点处在风口浪尖被人议论,让她死后也不得安宁,只是你现在进入万莱太想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以至于疯狂到曾经的顾虑也抛之脑后。” 少年字字攻心,目光如炬,邱时音呆愣地望着他,忽然一种可怕的感觉弥漫全身,他很聪明,可这种聪明让人觉得胆寒。 周围的空气仿佛凝滞起来。 邱时音握拳的手慢慢松散开,冷笑道:“那你怎么不说你的私心,你不也是怕司倾是有妇之夫私生女这件事曝光被人议论,受到伤害吗?” 江行不置可否。 邱时音的火气顿时被激起,“你维护她和我没关系,我曝光也是我自己的选择,可你为了她来制止我,江行,你不觉得这种行为太可笑了?” 江行没有立刻回答她的话,而是站起身俯视道:“你不就是想夺回自己的一切,让司决和蓝曦感受到痛苦吗?我可以帮你,这件事不一定只有曝光的方式才能达到目的,我们可以合作,你可以好好想想,如果你非曝光不可,就像你说的,制止你的行为太可笑,我阻止不了你。” 顿了顿,少年坦然道:“我确实有私心,我实在不想再让她受到外界的伤害,也不想这件事以后成为别人刺痛她的利刃,所以只想和你合作把对她的伤害降到最低,我想你能懂我这种心情,你再好好想想,想好了联系我。” 少年说完绕出沙发,在办公桌前一张白纸上写上自己的电话号码,转身将要离开,邱时音叫住他:“江行。” 少年一顿,侧过头去,邱时音蹙眉道:“你对司倾是什么感情?” 毫无血缘的姐弟关系做到这个地步让邱时音无法相信,况且江行最后的话里话外总透着一些情,敏锐如她,察觉出端倪。 少年冷淡地转过头,只留下一句:“好好想想,我有值得你信任的能力。” 邱时音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口,预感强烈,默认本身也是一种答案。 江行按照原路等待下楼的电梯,电梯门一开,一个斯文严肃的中年男人被人簇拥着出来,“司总,这是本季度市场部目标销售额的完成度,总监和经理都在会议室等你开会。” 男人低头翻阅着文件跨门而出,感受到目光灼灼的视线时回头看去,少年低头走进电梯,只看见白皙的侧脸,司决没在意,继续听着身边人的汇报离开。 江行听着那走远的声音,冷笑了一声,电梯门关上,开始下沉。 --- 司家和沈家联姻的消息两天内满城皆知,消息自然是蓝曦先炫耀出去的,京市商圈向沈家求证被证实,唏嘘不已,没想到司家和沈家真能联上烟,大多人也想到了沈家酒店商业涉及薄弱的利益关系,暗道沈家怕又要上一层楼。 沈承送宁瑞芬去私人住宅看方梨刚回来,蒋恒就给他打了电话,他看着宁瑞芬一言不发上楼,想来是他答应留下孩子,司家和沈家已商定至此,她只能无奈接受了。 这件事告一段落,沈承大松一口气,他转身走向客厅落地窗,随便滑动接听,蒋恒冷静的声音先跳出来:“我们顺着医院保安在监控里指的人去找,结果是个三十左右的男人,他说从没去医院找什么保安调过监控,也没去过什么网吧发博文,而且我们查到他社会背景和人际关系干净,和方梨没有半毛钱关系。” 沈承眉头一拧,“是误导?” “对,找保安调监控的人是故意指给保安看的,他可能知道会有人查,故意指个人来误导。” 第94章 “你真是疯了。” 沈承没有说话,曝光他和方梨这件事的人绝对不一般,刚开始他们顺着Ip地址定位一家网吧,排查了所有电脑发现Ip无法对上,那这个人只能是用其他设备连接网吧的网址进行发布的,他们调取监控发现那段时间点的监控被暗中操作截取,而此前,他们调查方梨家外的监控也是如此,有一段时间点的监控被暗中截取,记录全无,如今又绕回来调查医院外的监控,毕竟当时方梨账号博文下有医院外沈承和方梨的监控视频,可现在的结果让他们反应过来。 这个人技术之高超,明明可以暗中截取监控,却偏偏去保安那儿调,很显然是故意误导他们调查,也很有可能是玩一玩他们。 沈承舌尖顶了顶腮帮,想到方梨最后打出的那通电话,手机号码是个黑号,号不对人,这件事居然做得如此谨慎,沈承疑心四起。 总感觉太不对劲。 “别查了,我想---”顿了顿,他眯起眼睛:“这个人方梨可能知道。” 蒋恒沉默,他也是这样想的。 但这件事曝光也曝光了,司倾已经知道了,即使沈承疑心,他现在也没多大所谓了,毕竟司倾已经和他快订婚了。 至于方梨,既然她可能知道,他更不着急,他有的是时间撬她的嘴,可现在他压根不想见到那个女人。 电话还没挂断,分秒在跳,过了会蒋恒犹豫道:“你和司倾---” “算了,阿承,挂了。”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多说无益,只能顺其自然,电话挂断沈承望着窗外伫立良久,他知道蒋恒想说方梨这件事,对司倾太不公平,可是他无可奈何,沈承沉痛地闭上眼。 司倾我会对你好的,一直。 --- 在订婚之前,司倾哪儿也不能去,这是司决下的命令,也是防止她再瞎跑的手段,司倾相当于被软禁在家。 赵思远在得知司倾订婚这件事后给她打了个电话,沈承丑闻在前,他不相信这是司倾自愿,当时司倾坐在阳台藤椅里,身上盖着毛毯,马上进入12月,京市的天气也越来越冷了。 男人在电话里说:“司倾,如果你愿意,我可以--” “算了,赵思远,谢谢你的好意,可是我也不想欺骗你。” 话没挑明,言下之意已显,她不愿意嫁给他,赵思远遗憾的叹了口气,温和道:“那你就真的要嫁给沈承?” 司倾望着雾霭沉重的天色,缓缓道:“我不会嫁给他。” 轻柔的语气里透着不掩藏的坚决,赵思远终是无话可说,司倾挂断电话后将毛毯拢得更紧了些,空气里寒凉流窜,初冬已经来了,初雪也快来了吧。 等待鉴定结果的这几天漫长而难熬,江行每天晚上都会给她打电话,是她这几天最放松的慰藉,知道这件事暴跳如雷的梁月想来看她,被司倾拒绝了,不说蓝曦能不能让她进来,司倾也不想她牵扯进自己的事情里,梁月无奈只能怒骂沈承,蒋恒也跟着遭殃。 平静的度过四天后,沈承开始来扰她心烦。 起初,李姨来敲门说沈少爷来了,蓝曦叫她下楼,司倾以身体不舒服拒绝,蓝曦知道她这是借口,一怒之下拿钥匙上楼来打开她的卧室门。 锁扣“咔塔”一声,床上的司倾抬眼看去,蓝曦猛地推门进来,怒瞪道:“给我滚出来,攀上沈家是你的福气,还没嫁过去你就开始给我摆谱了,忍你好几天了,还真当我收拾不了你了是不是,我警告你,你再不出来,我就让沈承来你房间找你,我看你愿不愿意。” 司倾冷冷地看着她,对着蓝曦冷笑一声,掀开被子下床,蓝曦见此得意一哼,跟我玩,你还嫩着呢,她算是看清楚了,司倾是完全不喜欢沈承,一个不喜欢的人进她房间能让她膈应死,她对自己的私人领域看得很重,哪怕是佣人也不让打扫。 蓝曦就是揪着这一点咬着她,这不成功了吗? 蓝曦心情大好的下楼,李姨将切好的水果放在沈承身前的茶几上,“沈少爷,尝点水果。” “谢谢。” 沈承礼貌应了一句,却没动手,听到脚步声,抬头看是蓝曦,蓝曦走过来笑道:“小承啊,司倾刚刚就是有点不舒服,别着急,她马上下来。” 沈承刚开始以为是借口,蓝曦上去一趟下来也说她不舒服,沈承眉头一皱:“她哪里不舒服?” 蓝曦讪笑着,哪里不舒服,她就是心里不舒服。 沈承见她没立刻回答,还欲再问时,耳边听到声音,他转过头视线和司倾对上,蓝曦见状离开沙发对着李姨道:“小李啊,我们是不是该去楼上插插花了。” 李姨也是很有眼力见道:“是啊,太太,花好几天没换了。” 两人说说笑笑上楼,客厅安静下来,沈承就这么盯着她看,她穿了件高领宽松的米白色毛衣,白色阔腿裤,看起来慵懒温柔,因着身量高挑纤细,不施粉黛,透出的气质清清冷冷的。 很干净,很漂亮,可面色冷淡下透着疏离。 沈承移开目光,面对她时还是有不敢直面的愧疚,司倾淡淡瞥了他一眼,走过去坐在他斜对面的单人沙发里。 “我听蓝姨说你身体不舒服?” 沈承打量了她的脸色,看着是很苍白,司倾望着他,平静道:“如果你退了这门亲,我哪里都舒服。” 沈承被她一呛,也没生气,反而低头一笑把面前切好的水果俯身边推到她面前边说:“既然婚事都定了,你还乱想什么,订婚日子我都算好了,下月七号正是初七,宜嫁娶、订盟,我来就是告诉你,金银首饰,排面酒席,该隆重给你的东西一样都不少。” 果盘停在她身前,沈承抬头望着她清瘦白皙的下巴,“你是想我带你去买还是让人上门给你挑?” 他的自作主张和脸皮厚让司倾刷新了认知,她神情无波的讽刺道:“沈承,你就好好幻想着吧。” 沈承看出她的抗拒,无奈道:“司倾,都这个时候了,为什么还要和我犟?你嫁给我到底有什么不好?” “你搞得其他女人大了肚子,还要我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帮你养孩子,这就是你的好?” 沈承盯着她平淡的神色无话可说,沉默了会,他眼底闪过一丝狠戾,沉声道:“这个孩子,你不喜欢我也不喜欢,你放心,它不会生下来。” 不会生下来? 司倾皱眉看着他,难道真如方梨发的博文所说,他强迫她打掉孩子,搞大别人的肚子又要亲手杀死自己的孩子,他还真是心狠。 可这和她有什么关系。 她可不想背上这个孽。 “不管有没有这件事,我都不想嫁给你,沈承,你别搞错了。” 她说的无情,沈承听多了这句话,闻言没什么情绪波动,自顾自道:“总之,订婚不足十天,我看你这样子也不想和我出门,过两天我会挑些好的首饰和礼服让你选,订婚酒店和宾客邀请函我会让你过目,我没有向你求过婚,订婚宴一定给你办得华丽风光,让你没有遗憾。” 司倾:“……” 她无言以对,只冷声道:“你真是疯了。” “随你怎么想,”沈承站起身,“就这样吧,我走了,你好好照顾自己。” 司倾别开视线,当他不存在,沈承只能有些失落的离开,门被关上的声音传来,司倾看过去,摇了摇头,她真的觉得沈承变得疯了。 第95章 我们是亲子鉴定中心的。” 第五天—— 第六天—— 第七天,司倾悬着一颗心等了一天,手机每次一响她就期待得迅速拿起,以失望落下。 不是说好最少一个周吗? 司倾想到这,眼神暗淡下来,对了,鉴定中心说的是最少,也没有说是一定,可能是第八天、第九天、第十天…… 有些烦躁,更有些慌张,下个周四就是七号了,如果到那天鉴定结果还没出来呢?不排除这种可能性,她不能也不愿嫁给沈承,可现在蓝曦盯她盯得很紧,该怎么办? 司倾想了半天,还没想出方法,房门就被敲响,伴随司南的声音:“姐,我能进来吗?” “进来吧。” 天气越来越冷,阳台总是湿漉漉的,司倾也没再阳台待着了,卧室有暖气,暖和多了,司南推门进来,见司倾坐在书桌前,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一盒一盒的糕点被司南从手提塑料袋拿出来放在司倾桌上,有抹茶酥、枣花酥、香芋酥、苹果酥…… 司倾好笑道:“这是---” “江行让我带给你的,他怕你心情不好,说吃甜食能让人开心。” 阿行? 司倾嘴角不自觉弯起。 司南俯身打开抹茶酥的盒子,对司倾说:“姐姐,尝尝。” 司倾捏了一块青色的糕点,尝了一下,抹茶香浓郁,微苦,甜度刚好,吃起来不觉得腻,她咀嚼着满意道:“好吃。” 司南笑了笑,“那就好。”顿了顿,他望着司倾认真道:“姐姐。” “嗯?” “你要离开司家的话,我会支持你也会帮你的。” 司倾这才把眼神移到少年脸上,青涩帅气,有郑重的坚定,他们都默契得没说亲子鉴定那件事,可在司南心里,他有更强烈的预感。 她就是自己的亲生姐姐,血缘有潜在的感应。 司南离开后没多久,江行打电话过来,手机就在司倾眼前,她眉眼柔和的划拉接听,少年清冽的嗓音先跳出来:“姐姐,吃了甜食心情变好了一点吗?” 司倾弯唇,内心柔软,温柔道:“当然,谢谢,阿行。” 谢谢你一直陪着我,体贴细微的关心我,也一直在乎着我。 少年沉默了会,语气撒娇:“姐姐,你别对我说谢谢,那是对不亲近的人说的。” 这语气及其委屈,司倾哄道:“那说---不谢谢?” 少年“噗嗤”一声笑出来,她怎么这么可爱?哄人也这么呆萌。 江行不打算继续逗弄下去,今天已经是第七天了,以司倾的反应还没收到任何亲子鉴定的消息,听司南说沈家把订婚订在下月七号,时间紧迫。 有了亲子鉴定她才能有离开的筹码。 少年轻缓道:“姐姐,我明天去鉴定中心问问结果吧。” 司倾垂眸望着眼前一排颜色各异的糕点,去问问是好的,看看到底还要多久,时间不多了,得早作打算。 “好。” 听到司倾的回复,江行又和她聊了许久才挂断电话,恰时有人在外敲门,江行起身去开,门外站着咬着根棒棒糖的傅珩,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江行上下扫了他一眼,冷淡道:“你有事?” 傅珩拿出棒棒糖,啧啧了两声,八卦道:“江行哥,在和女朋友打电话?” 江行被他叫得起了一阵鸡皮疙瘩,眯起眼睛道:“你偷听我打电话?” “没有啊,我站在这,你的声音自己传过来的。” 这门隔音不太好,沙发又靠近门口,他听到不足为奇,江行懒得和他多舌,正欲关门,傅珩一脚往前伸卡住,不依不饶道:“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和女朋友打电话呢?” 他一脸感兴趣的模样,让江行不适,这小子太喜怒无常,不知道又憋着什么坏,江行审视了他两眼,表情似笑非笑,正当傅珩以为他要说话的时,江行“嘭”地一声关上了房门,强劲的风扫过傅珩阴沉的脸,他冷着眼懒懒地将棒棒糖放回嘴里。 同龄人当中还没有谁敢这么对他甩脸色。 我记住你了,江行。 --- 周日沈承叫的人带来八套五金,十四套订婚礼服,还有一些奢华的首饰登上司家的门让司倾来挑。 他连续打了好几个司倾的电话,司倾都没有接,无奈只能打给蓝曦说自己临时有事,会晚半个小时左右才过来让司倾确定邀请函样式和宾客名单。 蓝曦高兴得合不拢嘴,先去书房告诉了司决这件,夸赞了一番沈承,又去敲响司倾的门叫她下楼,直到听到那声不情不愿的“知道了”,蓝曦才不满地下楼,人家沈承对她多好,整天一副丧脸,要不是看她要嫁进沈家,她才不会忍受她这副鬼样子。 两点了。 司倾望着手机屏幕上的时间,半个小时前江行给她发消息说去问问情况,可司倾的期待已经慢慢降低了,几天前,她把赌注押在这个筹码上,昨晚想了一晚,她想通了,不管鉴定如何,沈家她是不会嫁的,不能再这么懦弱的被动了。 司倾推开房门,深呼吸了一口气,走上走廊左转,朝走廊尽头的书房一步一步走过去,司决在里面,她必须正面面对他这个父亲。 “司太太,这个我们店的新款,您看这个金项链的款式……”楼下客厅高级珠宝的导购正在给蓝曦介绍细节,蓝曦高兴的笑声回荡在客厅里,传了上来。 司倾充耳不闻,坚定的朝那扇门走过去,越过司南的房间,手机铃声响了起来,司倾下意识拿起来,号码010-8513****,一看就是什么诈骗电话,司倾眉头一蹙挂断,继续往前走,司南开门走了出来。 看见她的背影朝书房走去,下一秒,她手机又响了起来,还是010-8513****,她再次挂断,镇定的心神开始烦躁。 这年头怎么连诈骗电话都这么不依不饶的。 司倾继续朝前走了两步,站定在书房门前,正要敲门,电话再次响起,她上了火气,拿起来划拉接听,语气不耐烦道:“你们这些搞诈骗的能消停点吗?” 这一声斥责缓解了她的烦躁。 通话沉默,她正要移开耳边挂断,那头传来女人不明所以的解释:“司、司小姐,我们是亲子鉴定中心的。” 第96章 你还敢说我是你捡来的? 亲子鉴定中心。 司倾握手机的手一紧,看向眼前紧闭的房门,艰涩开口问:“是结果出来了吗?” 她紧张得手心冒汗,下一秒,电话听筒传来的每一个字的都砸在她心上:“是的,经过两轮检测,亲子鉴定显示,您个人的dNA和您带来的两份dNA样本吻合度为99.99%,存在血缘关系。” 司倾身子一颤,有些站立不稳,她伸手撑在墙壁上,仿佛被抽掉了浑身力气。 虽然早有预料,可她还是不敢完全相信,直到亲耳听到这晴天霹雳的结果,她才不得不接受这残酷的事实。 她居然真是他们亲生的。 居然真的是。 多讽刺又可笑啊。 “司、司小姐你在听----” “死丫头!你磨磨蹭蹭的干嘛?还没嫁进沈家,你给我摆的谱倒是越来越大了啊。” 蓝曦怒气冲冲的声音打断了电话里的女声,司倾回过神,扭头一望,蓝曦不知什么时候走上楼,瞥见她在这边凶神恶煞地走了过来。 “结果我知道了,谢谢你们。” 司倾挂了电话,冷淡地看着一步一步快速走过来像是要把她大卸八块的蓝曦,这真是她的亲生母亲吗?脸上哪有一丝一毫的关爱? “沈承叫的人在是不是,你是去享福的,不是去坐牢的,整天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装个清高劲头有屁用---” “妈。” 蓝曦一边数落一边朝司倾走去,经过司南时被他拽住胳膊,蓝曦一甩,迁怒道:“你这个臭小子也是,次次帮着她说话,我可是你妈,反倒老是来指责我不对,我看你真是昏头了。” 蓝曦愤愤转过头,一腔怒火还未发泄在司倾身上,正欲抬脚,司南又抓住了她的胳膊:“妈,真的够了!” “够什么---” “又在吵吵囔囔什么!” 声音在司倾头底落下,她身子一僵,随后朝前走了两步转过身,是司决拉开了房门,严肃地站在门框里。 他眼神扫向蓝曦,斥责道:“楼下还有客人,你在这上面喧哗,是怕别人听不见吗?” 蓝曦被噎得不敢再喧闹,只能狠狠瞪着司倾生气,司决看向司倾,她在外头接电话时他就听见了,不下去选东西走到书房来干什么? 他语气责备;“你是怎么回事?沈承叫的人在 最后两个字说的重,司倾听得出来那是一种让她安分的警告,她冷笑了一声,转过头看了看一个自小就对她非打即辱骂的神经病母亲,又看了看一个对她无半点关爱漠视把她当成利益牺牲品的父亲。 司决被她平静锐利的眼神看得眉头皱起。 下一秒,他听到眼前这个自己已经生疏到毫无感情的女儿对他冷酷道:“和沈家退婚。” 她的语气果断冷硬,似乎带着不容反驳的力量。 司决的不耐也在此耗尽,且不说婚期将近她还在不服从,就方才这对司决不尊重的语气已让他恼火。 “司倾,我看你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和爸爸叫板,这就是你的教养?沈家婚事退不了,你给我认清现实,消停点。” “爸爸?” 司倾语气自嘲,在蓝曦和司决之间扫了两眼,讽刺道:“我不是你们捡来的弃婴吗?既然我是你们捡来的,你们又不是我真正的父母,有什么资格替我的人生做决定。” 司倾直视着司决一字一句冷道:“我不会也不愿意成为你利益的牺牲品,沈家我不会嫁,我现在要离开司家,至于你们这些年来在我身上花的钱,我会如数奉还。” 她性格一向柔和,即使对嫁入沈家不满,也不曾像今天这么态度强硬的反抗过,仿佛瞬间转变了性子,攻击性和坚定的气势十足。 司决动了火气,正欲开口,蓝曦已经火冒三丈的甩开了司南的手,朝转身欲走的司倾大步走过来,一巴掌扇在她脸上,“啪”的一声清脆嘹亮。 “妈!” 司南冲上来朝她吼道:“你动什么手!” 她这一巴掌打的极快,司倾根本来不得躲,生生挨下这一掌,脸顿时火辣辣的疼,她抬眼看向蓝曦,眼神平静到毫无波澜,对她早已失望透顶。 蓝曦打爽了,仿佛出了这几天对她那副死样憋屈的气,怒斥道:“不教训教训你,你是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翅膀硬了你还想飞了,你还知道自己是被捡来的弃婴啊,不感激感激我们的养育之恩---” “所以呢?我知道我被捡来的是你们一直告诉我的,那你现在告诉我,我真是被捡来的吗?” 司倾一番平静的话让走廊上骤然静默。 司决皱眉看向她,难道她发现--- 蓝曦心头狂跳,一张充满怒气的脸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茫然的讶异,似乎没想到她问出这样质疑的话,这是她从来没有过的,蓝曦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迟钝了几秒后,她立马恢复那副凶神恶煞的模样,瞪着司倾,毫不心虚道:“你当然是我们捡---” “不!我不是!” 司倾冷漠地打断了她,那张苍白的小脸上满是冷淡的笃定。 她缓缓朝前走了一步,站在蓝曦和司决中间,扬起手中的手机,眼神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荡,“几分钟之前,我收到亲子中心的鉴定,你们和我存在血缘关系。” 蓝曦一惊,司决眉头皱得更深,原来刚才她在房门外接的电话来自亲子鉴定中心,司倾望向蓝曦,冷讽道:“你还敢说我是你捡来的?我是你的亲生女儿,可你呢?关心爱护过我吗?” 司倾冷笑了一声,仿佛洞悉了一切,戳穿道:“我知道你为什么不爱我,不过是觉得我见不得光罢了,又或者是因为我让你没得到想到的东西罢了。” 蓝曦怔愣在原地,完全反应不过来怎么面对她知道真相的场面,空气仿佛凝滞下来,楼梯上传来的脚步声也变得清晰可闻,李姨走上二楼,一看几人站立在书房前的走廊上,没有说话,诡异的气氛和身影将空间压得逼仄,李姨小心翼翼道:“先生,夫人,沈少爷来了。” 楼下一堆人还在等着呢。 这话她没敢说。 第97章 “小承啊,你和司倾的事就算了。” 沈承来了,那正好,司倾对着李姨轻声道:“李姨,你告诉他,我们马上下来。” “哎,好好好。” 李姨应了声赶紧逃离似的噔噔噔下楼,司倾转过头看着一直沉默不语,却面不改色的司决冷静道:“他来了正好,您去告诉他司家退婚。” 司决眼睛眯起,上位者的威压顺势而起,语气危险:“你在命令我?” “不敢,我只是在为我自己的人生搏得自主的权利,您一而再再而三的为了自己的利益将我当成牺牲品,我也不敢心软,我的出生对你来说是一个毁灭性的把柄。” 司倾笑起来,语气薄凉:“父亲,如果您不想让我毁了你现在的生活,就请你不要毁了我。” 她的威胁展露无遗,蓝曦已经反应了过来,纵使她知道自己是亲生的又怎么样,不还是她的腹中子,她在她身上总是有种行使权利的快感,所以毫无歉疚可言,眼下听她威胁,顿时又火从心起,咬牙切齿道:“你还敢---” 司倾打断了她,“你也是一样,再敢这么随意对待我,我也不介意把我是你亲生的这件事告诉邱时音和邱老爷子,他们要是知道我是在邱太太和父亲婚姻中出生的,你试试邱时音放不放过你。” “你---” 司倾眼睛一眯,蓝曦丝毫不敢质疑她做不做得出来,她不敢赌,一双怒火中烧的眼睛瞪着司倾,确是不敢再言。 司决冷笑一声,“你不愧是我的好女儿啊。” 事已至此,司决望着她强压着气愤的淡定,也不敢赌她说这话的真实性,毕竟把人逼急了,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他单刀直入道:“说吧,你到底还要怎么样才把这件事给我烂在肚子里。” “第一,和沈家退婚,第二,让我离开司家,和你们永绝往来,互不打扰。” 司南看着她,抿了抿嘴什么也没说,只听见蓝曦讽刺道:“怎么,你是连爸妈都不要了?” “爸妈?” 司倾回望着她,反讽道:“我的出生是你们造的孽,你们是要了我却把自己造的孽发泄在我身上,从未爱过我,配当我爸妈吗?” 蓝曦被她气的胸口堵塞,一句话也说不出。 “想好了吗?” 司倾问向司决,司决面不改色:“只要你不后悔。” “我高兴还来不及。” 司倾转身就抬脚离开,她真是一分一秒也不想待在这恶心的地带,她知道,和司决的利益相比,他放弃她这个会反咬的定时炸弹是必然的。 她并不意外。 可曾经要离开司家的想法走到今天终于实现了,她为什么高兴不起来呢? 她胸口酸涩闷堵得难受,为的不是不舍,而是自己的亲生父母在自己心上永远是一根无法释怀且每每想起就会刺痛她的刺。 往后天高海阔,终究是孑然一身孤独前行了。 她忽然想到江行,忽然想到他曾经让她说:“我不是一个人,你永远在我身后。” 这确实是很温情的话,可是阿行,我已经变冷漠了,而你终究有自己的路要走。 --- 李姨下楼后沈承又等了几分钟,才见司决和蓝曦下来,没见着司倾,司决见客厅沙发周围围着乌压压的一群人,因为沈少爷的到来,这些人静默没出声,只立着行李箱和端着珠宝盒站立着。 “小承,让她们先回去,我有点私事和你谈。” 司决走过去对着沈承道。 沈承眉头一蹙,预感很不好,固执道:“司倾还没下来。” 东西她也没选,就这么让这些人回去? 司决刚被司倾要挟了一通,眼下又见沈承难以交涉,心上疲累,却还是耐着性子温声道:“我要和你谈的就是她的事。” 沈承见他神色郑重,猜测隐隐冒了出来,心里涌现出不敢面对的烦躁,客厅这些人来了这么久,女方人没见着,东西也不见她挑,眼下又出现这气氛不好的一幕,面面相觑起来。 沈承沉默了那么几秒,最终还是让这些人离开,客厅一下空旷安静起来。 司决走过去坐在沙发上,蓝曦紧挨着坐在另一边,司决对沈承缓缓开口道:“小承啊,你和司倾的事就算了。” 虽然已有猜测,眼下亲耳听到,沈承脸色瞬间阴沉下来,司倾是不愿意嫁给他,可司决却是巴不得,他可不相信司决会为了司倾的意愿放弃这门婚事,是什么让他改变了? “为什么?” 他沉声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司决语气十分无奈;“司倾她实在不愿意嫁,我也没有办法,而且她说我们不是她真正的父母,没资格决定她的人生,现在她坚决的要离开司家,和我们断绝来往。” 断绝来往? 这倒让沈承有些讶异,怎么突然间她就这么能耐了? 沈承审视着司决问:“您同意了?” “我也没有办法,毕竟她说我们也不是她真正的父母。” 演的好一手无奈的大度,沈承内心嘲讽了一声,面上不显,这绝不是真正的原因,司决观察着他晦暗不明的神色,趁机道:“小承啊,你要是能让司倾愿意嫁给你我们是祝福支持的,毕竟你是我看好的女婿,可惜,她现在犟得很。” 沈承懒得理会他这副虚伪的样子,站起来问:“她什么时候走?” 什么时候走? 司决想起她那毫无留恋的样子,应该--- “应该快了。” --- 司倾没有太多要带走的东西,她回卧室拉过行李箱铺在地上打开,装进去一些自己的画和画笔,还有几件衣服便合上了。 虽然内心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高兴,可离开的急切心情确是真实的。 她不想待在这个令她恶心的地方。 “外面冷,穿件厚点的外套,姐姐。” 司南一直靠着门框见她收拾完,温柔的提醒她。 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司倾这才完全脱离出来,转过身望着自己这个亲生的弟弟,她笑了笑问:“怎么不开心?” 司南勉强笑道:“怎么会呢?只要你开心我就开心,只是---” 少年的眉眼暗淡下去。 “只是什么?” 司南看着她脸上被打浮现出来的红印,眼睛被刺痛了一下,他小心问道:“姐姐,离开司家你也会和我断绝往来吗?” 第98章 “姐姐,恭喜你,恭喜你重获新生。” 司倾看穿少年小心翼翼的害怕,一瞬间心紧了紧,她走上前去,站在司南面前,抬起手握着他肩膀,柔声道:“怎么会,小南,你是我亲弟弟啊,无论我和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都和你没关系,你是无辜的。” 司南眼眶一酸,低下头,喃喃道:“对不起。” 我看似为你做了一些事却徒劳无功,没尽全力,心含愧疚。 “没有什么对不对得起的,我懂你的为难,你已经做的够好了。” 司倾安抚好司南,见他不再陷入自责里,离开她的卧室,她才转身去拉起自己的行李箱。 阳台外吹进冷风,冬天的天气寒气四窜,早上出了点没温度的太阳,到了下午云层厚重起来遮挡了阳光,铅灰色的云漂浮在表面。 司倾拿起扔在床上的手机,之前微信提示音偶尔响了两声,她没分神去看,现在收拾好了,她才去看江行发的消息。 二十分钟前,江行发了两条,一条是告诉她他拿到鉴定报告了,一条是鉴定报告的图片。 十分钟前,他又发了一条:“姐姐。” 什么也没说,又好像什么都汇聚在那两个字里了。 司倾内心漫过柔软,给他打去电话,江行一直没离开鉴定中心,他去拿鉴定报告的时候工作人员告诉他大概十多分钟前她已经给司倾打去电话。 而江行发的消息她一直没回,他就猜测到应该发生什么事了,所以没打电话打扰,一直等着。 直到现在看见司倾打来电话,他才大松一口气,立马划拉接听关心道;“姐姐,你---还好吗?” “我没事。” 她的声音平和,听不出喜怒,江行不敢确定,只能再问:“真的吗?” “真的,阿行,不是已经有心理准备了吗?” 话虽如此,可亲耳听到确认的结果怎么都会震撼,江行怕她太伤心,可听她说没事,又不想再提这事引她伤心,只能岔开话题,硬着头皮问:“姐姐,那他们知道了吗?” 他问的委婉,可结果他实在太想知道。 司倾声音温柔:“告诉你个好消息。” “什、什么?” “我用这件事做了交易,他们退了沈家的婚事,也同意我离开司家,互不往来。” “真的吗?”语气十分欣喜。 “当然是真的。” 太好了,太好了。 江行难以控制情绪,欣喜和酸涩杂糅在一起,终于走到这一天,无论对她还是他来说都不容易。 “姐姐,我去接你。” 少年边说边往鉴定中心门口走,顿了顿,他祝贺道:“姐姐,恭喜你,恭喜你重获新生。” 新生? 司倾关上卧室门的手一顿,抬眼看向走廊尽头的书房,之前的景象历历在目,可现在定晴一看,烟消云散。 22年前的人生在此终结。 又怎么不算新生呢? 她此刻才真正高兴起来,或许是因为对生活有了不一样的期待。 司倾露出笑意,没有感谢江行的恭喜,毕竟他说说谢谢很生疏,她想到他说的来接,回绝道:“阿行,不用来接我,我马上出门了,等你到这里,我已经快回到学校了,我们学校见吧。”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司倾仿佛感受到他不太高兴的情绪,问道:“怎么了?” “姐姐,我不是生气,我只是有点担心,没有亲眼看着你走出来,我不放心。” 江行总是有不太好的预感,隐隐担忧。 司倾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担忧,却还是温柔安抚道:“事已至此,他们没有理由不让我离开,放心吧。” 江行迟疑道:“我不是担心他们,我是担心---沈承。” 沈承? 她已经完全忽略了这个人,忽略了他之前就在楼下,或许他在她的世界完全透明了,司倾提着行李箱走下螺旋式楼梯,没听见客厅有说话的声音。 很显然,他已经离开了。 “别担心,他已经走了。” 客厅太过安静,司倾知道见。” 随即挂断了电话。 司倾提着行李箱下楼,走进客厅,三双眼睛齐刷刷地看向她,她犹豫着要不要说点什么,最终只扫了眼司决和蓝曦,轻声道:“保重。” 蓝曦冷哼了一声没搭理她,司决也望着她神色不明,司倾转过头,走得头也不回。 “真是养了个白眼狼。” 蓝曦愤恨道。 司决看着她消失的方向眯起眼睛,脱离了司家,能不能脱离沈承就很难说了,司倾。 他露出一副胜券在握的神情。 司南起身时,手机响了一声,是江行发来的消息。 “亲眼看着她上车离开,我有点不放心。” 司南回了个“好。”,随即要绕过沙发出去,蓝曦眼尖看见他,问道:“你要做什么?” “送姐姐出去。” “她都和我们断绝往来了,你还要贴上去。” 司南皱眉,冷声道:“她要断绝往来的是你们,又不是我。” 话落,他快步走了出去,蓝曦气得直喘着粗气。 --- 司南说的没错,外面的天气真的很冷,司倾哪怕穿了件厚实的白色毛呢大衣裹紧,还是有冷风窜进衣服里,似乎还飘着细雨。 她拉着行李箱走出别墅大门,手指有些僵红,因为低着头下巴缩进围巾里,只注意脚下的路,所以没看见外面背靠着车窗的男人。 直到司倾低着头从自己眼前走过去,沈承才彻底意识到,她压根没看见自己。 沈承气得叫了一声:“司倾。” 司倾脚步一顿,转过头看去,沈承双手插在深灰色西装羊毛大衣里,背靠着车窗,看起来挺括冷痞。 “有事?” 司倾冷淡地问。 沈承掩下眸底暗淡的神色,强笑道:“婚事退了,我们就不能当朋友聊聊天了?” “我们早就回不去了。” 司倾说完转过头,正欲抬脚,沈承走过去挡住她的路,站在后面的司南看见了快步走上前,接过司倾的行李箱笑道:“姐姐,我送你去坐车。” 司倾点了点头,松开了手。 司南扫了眼沈承,拉着司倾的手腕绕开他,往前走。 沈承转过身看着司倾的背影,那么纤细柔弱,又让人难以割舍。 我明明一直在对你改变,可是你总是决绝的不给机会。 那么就不能怪我了。 第99章 他怎么会做得到放手呢? 司南和司倾刚走出别墅区,一辆空车的黄色出租车正好开了过来,司倾一招手,车停在她面前,司南帮她把行李箱放在后备箱关上车门,拍了拍手道:“姐姐,我送你回学校吧。” “不用了,何必跑这一趟,你不是也要回学校,不顺路的。” 司倾拉开车门果断的坐了进去,仰头对着门外的司南道:“回去吧,到学校给你发消息。” 司南抿了抿嘴,最终点了点头,青天白日的,这里离京大也就半个多小时,想来也不会出什么事,司南走过去靠着车门望了眼五官普通的青年司机,没看出什么不妥,直起身对司倾道:“姐姐,到了记得给我发消息。” “好。” 司倾关上车门,出租车启动,汇入车流,司南见出租车消失在视野里,给江行发了个消息后才转身回去,沈承的迈巴赫也开了出来,司南瞟了眼不在意的移开视线。 司倾关上车门没到一分钟就闻到好闻的香味开始弥漫在后座,车内空调的暖气和沁人心脾的香味让她有些想睡觉,她半磕着眼皮扫见中央扶手箱上立着一台小型自助喷雾机,往后散着雾气。 她抬眼看向司机,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戴上了口罩,此时,她还没过多在意,直到三四分钟后大脑开始昏沉,意识混乱,眼前开始模糊。 她感觉到哪里不对劲。 “你----” 话还没说完,她就晕了过去,司机立刻将车靠停在路边,快速打开车门下了车。 --- 江行见司南发的消息,稍稍放下心,早在司倾挂断电话的时候他就去坐地铁往学校回,到学校后,他先给司倾发了个消息说到了给他说,他去她宿舍楼下找她。 司倾没有立刻回,江行也没有在意,他加快脚步往自己的宿舍走去,过了两分钟,兜里的手机响了,江行掏出来看,司倾回了句:“好,那你就好好等着吧。” 江行眉头一蹙,这消息给他的感觉很怪异,一点都不像司倾的风格,他感觉到不对劲,直接给司倾发消息问:“姐姐,你到哪里了?” 江行站在原地盯着手机等了三四分钟,司倾没有再回。 不对劲。 江行直接点开通讯录打了个电话过去,那边响了很久,最终语音播报无人接听。 江行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他又打了个电话,这次电话响了两声传来冰冷的女声:“您好,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 江行挂掉了电话,少年抬起的眼眸里满是阴翳。 出事了。 他强迫自己冷静了几秒,找回理智,分析情况。 司倾是在司南的眼前上的出租车,短短不到半个小时出事,和这辆出租车脱不了关系,那和沈承有没有关系? 天下有这么出现意外的巧合吗? 江行不敢相信这完全是巧合,却也留存了一份质疑。 他立刻转身快速朝校门走去,边走边给司南打了个电话,让他去别墅出口调查监控看有没有拍到出租车的车牌号。 他这才万分后悔起来,明明都已经起了疑心,却偏偏粗心大意的在她来的路上放松警惕,让她出了事。 江行,你真是---- 无用啊。 --- 昏暗的卧室里,窗帘遮挡了透窗的光,沈承背靠着推拉的衣柜门,一只手插在衣兜里,一只手缓慢转着指尖的手机。 他俯视着床上闭眼,呼吸轻稳的司倾,她就这么安静地躺着的时候,全身的刺消失殆尽,秀致的眉眼放松,仿佛沉浸入美梦里,透出几分白软乖巧来。 惹人心痒难耐。 这张脸不施粉黛就足够漂亮,是脱俗的,干干净净的漂亮。 让人忍不住去怜惜,去占有,揉碎在骨子里。 他怎么会做得到放手呢? 沈承摇了摇头,做不到。 他直起身,慢慢朝床上的司倾走过去,门上传来“咚咚”两声叩响,保镖的声音恭敬传来:“少爷,方梨一天不吃不喝闹着要见您。” 沈承脚步一顿,眉目染上冷意,方梨? 他还真是差点把她给忘了,这个女人不仅怀着他的孩子,还有人帮着她算计了自己一把。 走到今天,有些事也该了结了。 沈承缓缓看了床上的司倾一眼,才转身走过去拉开了门,对保镖道:“看好她。” 保镖点头道:“是。” 沈承走到客厅把司倾的手机往沙发上一扔,拿过搭在沙发上的外套穿上,走出了这栋新购买的半山别墅。 这还是他前两天新买的,本意是拿来作为他们结婚的新房,可惜—— 不过现在她在这里,也不算可惜。 半个小时后,沈承到达自己私人住宅的地下停车场,他阴沉着脸色停好车去坐电梯上楼,“叮”的一声电梯门开,守在门口的保镖见是沈承,恭敬道:“少爷。” 沈承点了点头按了指纹,拉开门。 “方小姐,你就吃点吧,你不吃孩子也要---” 拉门声一响,客厅沙发上一站一坐的两人应声回望,方梨顿时站起来喜道:“沈承。” 自从上次和沈太太来过之后,她以为以沈太太对孩子的在乎程度,以及沈太太对沈承要求仔细照护她的吩咐,他会天天来见她,没想到从那天之后他就没再来过,完全把自己关在这里,没有手机,不能上网,不能出门,彻底隔绝外界,像个坐牢的人一样天天被监护,她快疯了。 沈承掩下眼底的嫌恶,勉强露出几分温柔的笑意,说道:“没听兰姨说吗?你不吃孩子也要吃,难道你想饿着孩子?” 他难得说话这么温柔,方梨有些发懵地站在原地,没立刻接话,沈承扫了她一眼,走过去接过兰姨手里的粥碗,笑道:“兰姨,我来吧。” “好好好,少爷。” 兰姨立马松开了手,虽满腹疑虑,却也不敢多嘴的往厨房走去。 沈承坐在沙发上,汤勺搅了搅温热的粥,对还没反应过来的方梨温柔道:“坐下来,我喂你。” 方梨木讷地坐下,沈承舀了一勺粥递在她嘴边,“张嘴。” 方梨听话地张口,不敢置信地瞪着眼睛。 直到沈承喂的粥吞下咽喉,方梨才彻底反应过来,他居然这么温柔的喂她喝粥,丝丝甜蜜涌进方梨的心里,全身更加暖呼呼的。 沈承的第二口粥喂过来时,方梨下意识张口,随后细微的咀嚼着问:“沈、沈承。” “嗯?” “你今天怎么对我这么好?” 第100章 “当然是要尽快找到她。” 沈承搅了搅粥,又舀了一勺送在她嘴边,轻声问:“你不喜欢我对你好?” 方梨张口吃下去,连忙反驳道:“不、不是不喜欢。” “那不就行了,只要你乖,我就会对你好。” 乖? 方梨面露迷茫,还没明白沈承这个字的意思,便又听到他道:“方梨,既然我都对你好了,你是不是要对我乖一点。” 沈承抬起头来,笑得令她有些后怕,她迟疑地点了点头。 “很好。” 沈承把碗放在茶几上,望着她似笑非笑地问道:“那你乖乖告诉我,那天在医院你是给谁打的电话?” 方梨脸色白了白,紧紧抿着唇没说话。 她当然知道她的孩子是怎么保住的,沈承刚开始把她扔在这里,随便找了个女的来看着她,第二天她和沈承的事被曝光,还是那个女的藏不住八卦问她的,所以也就知道了那件自己社交账号发布曝光沈承的事。 她不笨,想来也是因为被曝光才被沈太太知道保住了自己的孩子。 她知道这是谁干的,也只有他有这个本事。 现在沈承问她给谁打的电话? 这无疑是出卖江行也是出卖她自己。 顶着沈承逼问的目光,方梨逃避的错开,指尖凹进沙发里,她语气艰涩道:“我没想给谁打电话,我就胡乱按的。” 沈承冷笑了一声,幽幽道:“刚才不是还点头要对我乖,现在就做不到了?” 方梨僵着脸色,不知道怎么回答。 沈承瞥了她一眼,站起来威胁道:“方梨,你不是第一天认识我沈承,我告诉你,如果你好好说我可以放过你,如果你非要和我犟,我不仅让你在京市没有立足之地,还会让你下半生过得惨烈无比。” 他威胁的语气轻飘飘的,可已足够让方梨胆寒,他脸色早已冷漠起来,原来刚才不过是虚幻的表象而已。 方梨,你真是不清醒,总是容易被他迷乱心智。 既然他半点感情没有。 她也不会如他的意。 她梗着脖颈对着沈承强硬道:“我不知道你让我说什么,我说了我没想给谁打电话。” 沈承冷漠地看着她,耐心耗尽,他掏出手机,转过身,面对着落地窗外阴沉的天色打电话。 电话一接通,沈承立刻吩咐道:“马上去打点一下水安县的关系,把方梨父母开---” “沈承,你干什么?!” 听到水安县,方梨不好的预感直升而起,她猛地从沙发上弹起,去抢沈承的手机,沈承拽住她的手腕,冷道:“干什么?你父母不是老师吗?我不仅要毁了你还要毁了你父母的职业生涯,方梨,你不是对你自己无所谓吗?我看看对于你的父母你有没有所谓。” “沈承,别这样,我求你。” 方梨慌乱得眼眶蓄满泪水,语气乞求,她父母正值中年,事业安稳,她不想连累他们,况且沈承的毁是什么意思她知道,是彻底葬送他们以老师身份生活的路。 沈承对她的楚楚可怜无动于衷,冷漠道:“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说还是不说。” 方梨紧咬着嘴唇,眼泪无声落下,哽咽道:“我、我说。” --- 京市金鹰出租汽车公司大厅。 江行到的时候司南已经给女前台说了前因后果,女前台正在根据车牌号查找租赁人信息。 “找到了。” 女前台把信息调出来,江行和司南凑过去一看,是个看着憨厚的中年大叔,司南皱眉道:“不是他。” 当时这辆车的司机他留意过,明明是个青年。 不是他? 江行对着前台严肃又急切道:“麻烦您马上给他打个电话,问问情况。” “哦,好好好。” 据说是有人在上车后失去踪迹,联系不上,可能牵扯刑事案件,前台也有些紧张,连忙拿过电脑旁的座机输入电脑页面上显示的留存电话。 电话响了三声被人接通,前台按下免提键,一道愉快的粗嗓传过来:“喂?” “您好,请问是崔明智先生吗?” “是啊,怎么了?” 前台看了一眼江行,思路清晰道: “我是金鹰出租车的前台,有顾客来公司说大约一个小时前有客人搭乘你的出租车,失去踪迹,现在联系不上,并且反应当时开车的不是你本人,请问具体是什么情况?” 崔明智发懵道:“失、失踪?” 崔明智吓得差点撞上前面的汽车。 三个小时前,他刚经过汉庭别墅区,便被一个陌生男人拦住车扔给他一千块钱用要借车一用,他本来还有些犹豫,男人又扔给了他一千并记下了他的电话说很快归还,他贪这点蝇头小利便大胆一回,没想到一个小时前竟然真的把车还他了,他正高兴这件天上掉下馅饼的大好事呢,这会总部给他打电话说有人在他车上失去踪迹? 那男人不会是拿他车干坏事了吧?绑架? 崔明智后怕起来,这是犯法啊,他急忙撇清道:“我不知道啊,不关我事啊,之前有个陌生男人在汉庭别墅区外说要借我的车用用,我就借了,我不知道他拿来干嘛啊,这和我没关系啊。” 男人喋喋不休的为自己辩解。 江行听到车在别墅外被借走时已经了然于心,彻底排除了那份对巧合的质疑,是沈承。 “麻烦了,我已经知道是谁了。” 两人绕出前台,走出公司大门,司南懊悔又气愤的咬牙道:“把姐姐带走,他到底想做什么?” 想做什么? 还用说吗?他想把她锁在身边,他不该粗心大意的,他明明知道沈承和自己是两个疯子的极端,行事偏激。 姐姐现在是彻底离开了司家,被他攥在手里,江行不敢想沈承会疯狂到对她做什么事,也不敢想司倾会被他逼得做出什么可怕的事,他必须尽快找到她。 江行对司南冷静道:“司南,联系下别墅区外保安亭的保安,让他把沈承的车牌信息发给你。” 司南一愣,“你要做什么?” 江行快速走下台阶,“当然是要尽快找到她。” 方梨的电脑还在他夜店的休息室里。 第101章 “你不答应就只能待在这里,做我的情妇。” 司南跟着他回到夜店,四楼电梯门一开,司南焦急的劝解从电梯飘荡在走廊,萦绕在江行耳边,“江行,我们可以立马报警,请求警察去调监控,看在路途中到底是不是沈承的车带走了姐姐,没必要黑监控,道路上的监控都是交警大队监管的,你不能盲目黑进去,这是违法的,你不要引火烧身。” 司南没想到他要找到司倾的方式竟然这么直接,也这么---大胆。 “来不及了,失踪48小时才立案,就算现在特殊情况报警他们就会马上受理吗?调取监控也要时间,有我自己来得快吗?况且就算找到了是沈承谁能拿他怎么样?” “你---” 司南正待开口,江行猛地止住脚步,他顺着江行目光看去,前面办公室门口站着两个高大健壮的保镖朝他们看了过来。 刚刚他们两人说话完全没留意到,办公室里是来了什么人? 走廊突然变得十分的安静。 空气仿佛凝滞得令人有些紧张。 江行顶着那两道冷淡的目光一步一步从容地走过去,经过办公室门口时,目不斜视,想要径直走过,刘越叫住了他:“阿行。” 江行脚步一顿,缓慢转过头,神情突然一滞。 斯文英俊的中年男人坐在沙发正中,转头朝他看了过来,两人视线空中交汇,眼里都有些讶然。 这是--- 傅怀瑾? 他怎么会在这里? 江行不自然的率先移开目光,扫了眼办公室内,除了门外这两个保镖,墙边还站着三个,傅珩跪在茶几前,低着头,在幼稚的抠手指。 江行:“……” 傅珩。 傅怀瑾。 一样的姓氏,原来他们是一家人。 江行很快掩下别样的情绪,忽视掉傅怀瑾打量的目光,对着他身边站着的刘越若无其事道:“三哥。” 刘越点头,严肃问:“阿行,出了什么事?” 刚刚他们的对话可全部都传进了办公室里,一清二楚。 江行自然也发现了,坦然道:“出了点事,我姐姐---” “被人带走了。” “啊?” 傅珩面露兴奋,“江行,你女朋友被人带走了?这么刺激。” 这明明是令人心情沉重的一件事,傅珩幸灾乐祸的表情不仅十分刺眼,说的话也胡编乱造,司南冲他嚷道:“不会说话别说话!” 这又是哪里冒出来的玩意儿? 傅珩正要叫嚣,傅怀瑾警告的眼神朝他扫过去,他立马低下头继续抠手指。 刘越当然知道他的姐姐是谁,被人带走了?绑架? 他还要去黑监控? “到底是---” 刘越还待追问,江行的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来,他低头从衣兜里掏出来一看,居然是司倾打来的。 “是姐姐。” 司南震惊道。 江行虽然惊讶,但还是觉得不太对劲,他划拉接听,缓缓将手机放在耳边,玩味的声音传来:“江行。” 江行眼睑一缩,沉怒道:“沈承,你把我姐姐弄哪去了?” 沈承冷笑了一声,“别急,我给你发个地址,你马上过来。” 顿了顿,沈承声音低沉道:“别牵扯其他人,你一个人过来,否则我就对司倾不客气。” 电话被沈承快速挂断,江行移开耳边,压抑着怒气,强迫自己冷静,为什么?他为什么突然告诉我地址,直接叫我一个人过去? 江行内心有极度不好的预感,难道是--- 他眯起眼睛,司倾微信号上发来的微信和司南的声音同时响起: “是沈承?他说了什么?” 江行拇指点进去微信,是沈承发过来的地址,他眉目一拧,大脑快速运转,沈承既然叫他去了,就不会那么容易放过他。 如果不是他一个人去,他不敢保证他会对司倾做什么,他很被动,不能赌。 况且他现在根本没有和沈承抗衡的能力,如今之计,只有—— 江行缓缓转过头看向那个突然出现的中年男人。 --- 冬天的天黑得极早,六点开始天色渐暗,半山别墅内灯光明亮,沈承打完电话双腿交叠,头靠着沙发闭目休息。 二楼客厅内安静无声,过了一会,突然响起轻微的门锁“咔嚓”声,沈承睁开眼睛,司倾警惕的声音先传进客厅:“你是谁?” 保镖脸色一抽的转过头,司倾朝他的视线走了两步,沈承坐在灰色沙发里,见她蹙着眉的身影出现,笑了笑道:“醒了?” 沈承? 司倾紧锁着眉还没反应过来,她细细想了会,想起晕过去之前模糊在眼里的那瓶自助喷雾机,以及莫名其妙出现在这里的自己和沈承。 她瞬间恍悟,震惊道:“你迷晕我?” 沈承懒散地靠着沙发,不置可否。 司倾一股邪火冲向头顶,胸口微微起伏,沈承居然迷晕她,她愤然道:“沈承,你想干什么?” 沈承没理会她的发怒,移开目光远眺着落地窗外璀璨华丽的城市灯光,轻声道:“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司倾没有回答他。 他转过眼来,对着她解释道:“这是我买来我们结婚住的婚房。” 司倾冷笑了一声。 现在说这个的意义是什么? “沈承,司家已经退婚了,我们早就结束了,你到底想要干什么啊?你放过我不行吗?” 司倾情绪有些激动,显然对沈承已经疲于应付,他一而再再而三的纠缠,甚至已经到了把她迷晕的地步,无论她怎么冷言冷语,他始终忽略她的意愿一意孤行。 她感觉自己对他的每一句话,都像是打在软绵绵的棉花上,徒劳无功,只增烦闷难受。 司倾不仅觉得他疯了,他再这样下去,她都要被他逼疯了。 “不行。” 沈承站起来,面无表情地望着她。 司倾深呼吸一口气平复了下气得呼吸急喘的胸口,她转身扫了一圈客厅,看到下楼的楼梯,抬脚将要过去,沈承朝保镖使了个眼色,保镖立马快步走过去堵住楼梯口,司倾冷淡地看了他一眼,转过身问:“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要囚禁我?” 沈承平静道:“如果你答应和我结婚,你就是自由的。” 司倾冷笑道:“我不答应呢?” “你不答应---” 沈承一步一步朝她走过来,男人身高的阴影投射下来,沈承弯下腰,勾着唇笑道:“你不答应就只能待在这里,做我的情妇。” 第102章 “我可没多大的耐心,江行。” 他说的轻浮浪荡,真以为自己是她人生的主宰,毫无半点尊重可言,气得司倾扬手直接扇了他一巴掌。 “啪”的一声清脆无比,沈承的脸被打偏。 保镖瞪大眼睛,司倾忽略掉手掌发麻的感觉,冷声道:“打醒你了吗?” 沈承舌尖顶了顶腮帮,脸颊火辣辣的疼,他笑了一声,斜睨着她,眼里没有半分怒意,“我一直很清醒。” 司倾彻底发怒:“沈承!你有什么资格圈禁我?你凭什么限制我的人生自由?” 她越是发飙越是让沈承兴奋,仿佛自己拿捏住了她,任他揉捏。 沈承悠悠道:“没有凭什么,我想这么做就这么做。”顿了顿,他摸了摸自己火辣的脸,抬眼看着她,轻声道:“司倾,做我的妻子还是情妇,全在你自己。” “我什么都不做,沈承,我就算是死,也不想和你扯上半点关系。” 她说的决绝,让沈承瞬间冷了脸色,“你说什么?” 司倾一字一句沉声道:“我说我宁愿死,也不想和你扯上半点关系。” 好不容易脱离司家,以为新生活即将开始,却又掉进他的魔窟里,她无权无势无依仗,孤身一人,根本无法和沈承抗衡。 如果我的人生注定是这么的身不由己,注定是这么的被人压迫苟且着,那这样活着有什么意义? 她字字坚决,点燃了沈承的满腔怒火,居然对他厌恶到这种地步,连死都不愿意和他沾上关系。 两人就这么无声,却又剑拔弩张的对峙着,仿佛一场巨大的风暴即将爆发。 保镖看得胆战心惊。 这时,耳麦里传来同伴的声音:“韩三,那个小子到了。” “好,知道了。” 韩三看向脸色阴沉的沈承,“少爷,那个小子到了。” 沈承紧绷的脸色松动,浑身散发的怒气消散下来,他看着眼前冷视着她的司倾露出一丝别有深意的笑意,吩咐道:“让他进来。” “是。” 保镖对着耳麦说话时,沈承突然上前拽着司倾的手腕将她拉向阳台,他动作极快,司倾反应过来时被他拉得向前踉跄走了两步。 “你干什么?!” 司倾怒斥着,扭动手腕怎么也挣脱不了沈承力道极重的手,他将她抓得牢固,带着她往前走。 沈承拉开玻璃门走出去,温度骤降,冷风裹挟着细雨吹进阳台,扑打在脸上,皮肤触感冰凉。 暗黑天色之下,远处霓虹灯四射,照耀着灯光璀璨的高楼,城市夜景眺望在眼前,如同闪亮的星河。 可城市灯光冲淡的黑暗染上了冬夜冷寂的凄凉,让眺望在眼前的夜景透出了几分华丽的凄美来。 这种冷寂的凄美场景延伸到别墅灯光投射在湿润石板道上的光影里。 “沈承,你放手!”司倾怒吼一句。 江行走进别墅,刚踩在石板道上,耳边便听到熟悉的声音,他猛然抬头,瞳孔骤缩,眼露寒芒。 灯光明亮的阳台护栏旁,沈承拽着司倾的手腕,任她单手挣扎,无动于衷。 沈承垂眼和他对视上,嘴边荡出冰冷笑意,“你看,谁来了?” 司倾下意识转过头往下看,瞳孔一震,顿时忘记挣扎,惊诧道:“阿行?” 稍显暗淡的迷离光线中,细雨飘飞,几个保镖面前,高挑瘦削的少年静立在石板道上,仰起头的白皮更显灰白,周身气场凌冽,仿佛逼退了席卷而来的黑夜,令人不可忽视。 “是我,姐姐。” 江行克制住翻涌的怒意,笑意温柔地安抚她:“别怕。” 他虽是语气温柔地笑着,可周身散发的凌冽未减半分,有着不同于往日乖巧温顺的沉稳冷冽,暗藏着一种令人感受到侵略性的危险气息。 气质仿佛换了个人。 司倾有一瞬间的错愕,可也只是一瞬,她便看向沈承,大声质问道:“沈承,你要对他做什么?!” 她不是傻子,沈承把她迷晕带到这里来,就算江行发现她不见了,也不可能这么快找到她在这里,只有一种可能就是沈承直接让他来的。 他折磨自己就算了。 还要不放过江行? 司倾语气中的维护让沈承一阵火大,他冷笑道:“我要做什么?你怎么不问问你这个好弟弟做了什么?” 竟然联合方梨算计他,方梨一五一十的交代让他震惊无比,没想到他一直无所谓的这条毒蛇竟然狠狠咬了自己一口,也彻底葬送了他和司倾的感情,走到今天无法修补的地步。 他现在恨不得立刻撕开他虚伪的面具,好让司倾看看他这个弟弟到底是什么样的底色,他可是十分期待司倾的反应。 沈承目光朝下望着江行,语气玩味:“江行,你告诉她,你做了什么?” 江行做了什么? 司倾压根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却下意识往下看,微微仰着头的少年神情毫无波动,只是静静地看着司倾沉默了几秒,转向沈承冷静道:“你想怎么对我都可以,放她走。” “放她走?” 沈承笑出了声,嘲讽道:“你有什么资格让我放她走?我让你来不是让你来和我做交易的,是让你亲自在她面前撕下自己虚伪面具的。” 沈承的声音渐渐凌厉:“我可没多大的耐心,江行。” 江行薄唇紧抿成一条直线,沉默不语。 二楼阳台灯光明亮,司倾不解困惑的神情尽收他眼底,江行无论如何都张不了口,他知道这件事瞒不了多久,可真走到今天这步,他发现自己不是不敢承认自己和方梨联合算计沈承的事,而是不敢在她面前坦荡承认,这件伤害到她的事始终有自己的推波助澜。 伤害她,永远都是自己不敢直面的事。 况且,他害怕,害怕她知道他这阴暗一面会以什么不好的想法来想他,甚至远离他。 “不说?” 沈承伸手指向江行身后那几个身强体壮,看似狠角色的保镖,吩咐道:“你们,给我打到他开口为止,要是一不小心把他打死了,也无所谓。” 第103章 “我喜欢你,因为——我喜欢你。” 他今天本来就没打算放过江行,他沈承从小到大,第一次被人这么算计,他从不是善茬,只不过年岁渐长,收敛了狠戾而已。 “沈承!” 司倾慌乱制止的话音刚落,江行便被身后一个保镖上前一拳砸在脸上,少年往右踉跄了两步,还没站稳,身后一个保镖一脚踹在他后背上--- “沈承!叫他们住手!” “叫他们住手,你听见没有!” 司倾奋力挣扎着沈承抓着她的手腕,冲他愤怒嘶吼,沈承置若罔闻,只冷着脸观赏底下被打得蜷缩着身子以手护头的江行,飘飞的细雨在此时开始下大,突然,沈承手背上传来尖锐的刺痛,他“嘶”了一声转过头,手上力道下意识松懈。 司倾掐准时机,牙齿松开他的皮肉,甩开他的手,转身跑进客厅,站在楼梯口的韩三没料到这变故,被跑过来的司倾猛然推开。 他侧腰撞上木质护栏尖角,疼到倒吸一口凉气的瞬间,沈承大步流星过来,在眼前快速下楼。 --- “你们给我住手!” 司倾从别墅里跑出来,推开围着江行的两个保镖护在他身前,渐渐下大的冷雨在她头发睫毛上挂着水珠,似乎有什么洁白的东西开始从天空飘散下来。 女人突然冲进来,保镖们下意识住了手,看向走过来的沈承。 沈承示意了个眼神,几个人往后退。 “我没事,姐姐。” 保镖停了手,江行手撑着地缓慢地站起来,司倾扭头一看,少年破口的嘴角边凝着鲜红的血迹。 司倾眼眶有些酸,生气、愤怒、心疼、崩溃的心态糅杂在一起让她胸腔憋闷得快要窒息。 她转过头,整个人的状态显得颓然,她看着站在两步开外,冷眸望着他们的沈承,正要开口,江行突然绕到她的身前,隔绝了他和沈承的视线,她听见少年清冽的嗓音压得冷沉:“既然你不愿意放她离开,那今天不管你这里是什么刀山火海,我都要带她走,沈承,你没有资格禁锢她在你身边。” 江行说完不管沈承什么反应,转身牵着司倾冰凉柔软的手,微微笑道:“我是一定会带你走的,姐姐。” 少年神情坚毅的牵着她的手往前走,司倾从没见过他这种判若两人的样子,盯着少年浓黑头发的后脑勺凝思,顺势走了两步。 几个保镖挡在江行身前,沈承的声音在后面响起,“司倾,你知道方梨是怎么怀孕的吗?” 江行身形一滞,司倾回头迷惑地看他,沈承望着江行仿佛僵直的背影,似笑非笑道:“是有人让她给我下药。” 司倾感觉江行将她的手牵得更紧了些。 “知道那次我为什么叫你去夜店吗?” “是有人引我去的。” “知道为什么你出院那天方梨正好来找我吗?又为什么方梨刚怀孕第二天这件事就被人迫不及待的曝光在网上了吗?” 沈承顿了顿,目光一直盯着江行的背影,缓缓道:“你猜,这个人是谁?” 他的目光意有所指得明显,司倾不可能不明白,是江行? 怎么可能? 司倾蹙着眉转头看向眼前背对着她的少年,他脊背仿佛僵直着,紧拉着她的手,一分力道不松。 司倾完全不信,在她面前乖巧温和,行事向来按部就班规规矩矩的,还是个学生的江行会做这么出格的事,况且他为什么会这样做? “你想表达什么?” 司倾扭头,冷淡地问向沈承,沈承目光移到她脸上,神情并不震惊,要么是知道,要么就是--- 沈承轻哼了一声,“你不信?” 司倾不置可否。 沈承并不生气,反而更期待司倾接受这个事实的精彩表情,他又望向少年一直沉默着的背影,逼迫道:“江行,你说我要不要把方梨叫过来让她当场指认你?” 江行沉痛的闭了闭眼,事已至此,该面对的总是要面对的。 少年缓缓转过身,司倾也迟疑地转过头来,两人目光交接在一起,司倾紧蹙着眉头,眼神里透出怀疑。 江行心仿佛被紧紧捏在一起,闷堵难受,少年喉结滚了滚,语气艰涩紧张:“是、是我,是我做的。” 他承认了。 眼前这双漂亮的眼睛陡然睁大,雪花落在她的长睫上,很快融化沿着睫毛滴落,一片又一片的雪花接连落下来。 下雪了。 “为什么?” 司倾无法理解,江行出格的行为颠覆了她对他的认知,隔着眼前开始纷落的雪,她轻声地问江行。 为什么吗? 江行紧紧地盯着她的脸,那一瞬间,他从十五岁到十八岁尘封在心底的秘密在每个神经蹦跶,叫嚣着要呼之欲出。 沈承走上前来,故意戳穿道:“还能为什么?当然是---” “我喜欢你,因为——我喜欢你。” 江行语气郑重,神情真挚的说出了自己的秘密,司倾霎时怔愣在原地。 四周静默下来。 伴随着少年告白的是夜空中纷纷扬扬落下的洁白雪花,京市今年的第一场初雪来了。 江行鼓起勇气说出了自己秘密的瞬间,他内心极度的放松,甚至很高兴,终于不用再隐藏了。 也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喜欢她了。 他原本以为说出爱意的某一天自己一定是极度紧张和害怕的,没想到误打误撞的说出来,他会这么勇敢坦荡,完全抛却了一切将要发生的后果。 司倾还没反应过来,就这么发懵地望着他,江行对她温柔地笑了笑,嘴边的血迹显得妖冶。 沈承极度不爽,低骂了一句,走上前来一脚踹向江行的腹部,怒道:“喜欢?你也配吗?” 他本意是让司倾发现江行的真面目,让她对江行产生芥蒂远离,既能报复江行也能缓解自己和司倾僵硬的关系,可不是要把这里变成什么江行的告白主场。 江行猝不及防挨了这力道极重的一脚,他下意识松开牵住司倾的手,身体往后踉跄,司倾反应过来,心上一慌,想要去拉他,沈承抓住了她的手腕,冷声道:“你没听到他承认了吗?” 江行反应极快,单手撑在地上,才稳住身形,没有往后摔倒,他忍受着腹部传来的隐隐作痛,缓慢地站起来。 心里暗道再拖延一下,只要再拖延一下---。 司倾见他站起来松了口气,转过眼看着沈承,问道:“所以呢?” 第104章 “我要他死。” 她知道真相后的反应平淡,对江行没有沈承想象中的那么激动或者愤怒,反而语气有那么一丝维护般的问他所以呢? 所以呢? 沈承抓紧她的手腕,牙根咬紧:“你问我所以呢?司倾,你知不知道如果不是他故意引我去夜店,那天晚上你就不会误会我,我们也不会开始疏远,如果不是他算计我让方梨怀孕,这件事就不会伤害到你成为我们之间无法修补的芥蒂,我们走到今天,都有他---” “够了!” 司倾烦躁的甩开他的手,看着眼前这个根本没意识到自己问题的男人,一字一句道:“江行算计你固然有错,可是没有他对你的算计我们就走不到今天关系僵化的地步了吗?说到底,还是你给了他可乘之机,你高高在上,习惯性用压迫强制的方式让我顺从,你不知道我最厌恶这种方式吗?你从未真心的了解过我,我们从来从始至终就不适合。” 你怎么知道我没有真心? 我明明已经开始为你改变,如果不是江行让方梨出现在医院,如果不是他曝光方梨怀孕的事让你知道,我们怎么可能走到今天? 况且这件事还是他的手笔,你现在不仅不站在我这边指责他,你还避重就轻的维护他。 好得很啊。 沈承冷笑了一声,他扫了两人一眼,盯着司倾,语气平静到有些可怕:“好,很好,既然你说我习惯用压迫强制的方式让你顺从,那现在我还要这样做,你和他我都不会放过。” 司倾心一颤,沉声道:“你要对他做什么?” 沈承朝江行看过去,少年不说只字片语,却对他没半分惧意,但也没对他露出尖锐的锋芒,沈承倒有些奇怪了,这还真不像这小子的风格,他挑衅自己一向是明目张胆,不知收敛,怎么今天倒像是克制了? 是因为司倾在? 不可能,既然他的伪装已经被撕开,他还有什么好怕的。 他可不是任由别人主导被动的性格,更不会对自己妥协,要么是自己真的无能为力,要么就像是--- 不管是什么,都没用,既然他算计自己这件事没对他和司倾的关系起到半点缓和作用,那么他绝不会生生咽下这口气,沈承对他露出阴狠的眼神,说道:“我要他死。” 沈承笃定的语气和浑身散发的暴戾让司倾心惊,眼前人完全丧失理智,她意识到他做得出来这种事。 疯了。 司倾转过头去看江行,少年站在两步开外,身处生死攸关境地,却一副无关痛痒的神情,见她似乎是担忧的看过来,露出一个安抚的笑意。 司倾喉间哽咽,眼眶有些湿润,她不知道具体是为什么,只是觉得眼前少年变得她不太认识了,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方式面对他,又觉得现在被沈承折磨得太过窒息,浑身疲累到有些崩溃,哭像是一种宣泄的逃避。 可是她强压着眼泪,吸了吸鼻子,认命般的妥协道:“沈承,放他走吧,你放他走,我嫁给你。” “你说什么?!” “姐姐!” 两道震惊的声音响起时,石板道外别墅大门传来巨大的一声“嘭”,庭院中的人朝大门看去,有人在疯狂踹门,“叮叮叮”的门铃急急响个不停,踹门的声响也在持续。 这是有人来了。 沈承扫了江行一眼,果然,他没这么蠢到会任他拿捏。 “去开门。” 江行身后一个保镖朝别墅大门跑过去,才按下门锁开关,牢固的大门便被傅珩一脚轻松的踹开,赶过来的几人看向庭院中站着的几个人,顺势踏进门内。 雪花纷落中,一行八九个人走过来。 沈承眼睛一眯,除了司南,谁也不认识。 “江行,这么刺激啊?” 傅珩激动又兴奋的走过来,被沈承的四五个保镖挡住,傅珩脸色一冷,便听保镖身后陌生的男人丝毫不惧道:“别挡住,撤过来。” 几个保镖齐刷刷地撤到沈承身后。 傅珩身前豁然开朗,他看向男人和少年中间望着他们困惑的苍白女人,她长得十分清丽漂亮,身上透着一种温柔又忧伤的感觉,令人着迷,怪不得令江行这么在意。 或许是这个陌生少年的目光太玩味,或许是知道这一行人是为什么而来,沈承果断又迅速地抓住司倾的手腕要往身后拉,江行眼神扫过去,跨步上前抓住了司倾的另一手,对沈承厉色道:“放手。” 沈承嘲讽道:“江行,你不会以为随便叫几个人来我就会怕了吧?” “哎,我们可不是随便什么人,傅家你怕不怕?” 傅家? 沈承朝嚣张的少年看过去,刘越走上前来,低斥傅珩一句:“小珩,不要胡闹。” 傅珩撇了撇嘴,脸移到一边,刘越对着沈承和气道:“沈少爷,绑架这种事到底是你做的有些过火了,江行是我们的人,她是江行的姐姐,我们自然要护着几分。” 沈承上下打量了刘越一眼,这人气势凌人,一身匪气,沈承问道:“你又是谁?” “sauce老板。” 据说上次方南文在夜店惹事之后被sauce背后的人打断了一条腿,方家咽了这口气让京圈内富二代小小震惊这家夜店来头不小,原来帮江行出气的是这个人啊。 可他方家什么地位,他沈家什么地位,他无所谓道:“所以呢?” 傅珩不爽他傲慢的态度,气哄哄道:“哎,我说你还没搞清楚状况啊,大哥,我们可是港城傅家的人。” 沈承皱眉,港城傅家? 港城还有哪个傅家如此出名,除非是那个百年世家大族,他下意识想到傅家当家人傅怀瑾。 这时,他才露出几分惊讶,连司倾都有些意外地看向江行,少年感受到她的目光,抓住她手腕的那只大手滑下去牵住了她的手,温热融化了她的冰凉,江行握得紧了些,似乎是在给予她安定的力量。 沈承沉默了几秒,怪不得方家不敢反击,原来是连他也要忌惮三分的傅家背景,他扫了江行一眼,这小子还有点能耐,沈承对着刘越冷静道:“你想要怎么样?” “很简单,江行和她姐姐我都要带走,而且沈少爷以后还是少找他们麻烦比较好,不然就是在和傅家过不去。” 沈承冷哼一声,他看了江行和司倾一眼,似乎在琢磨什么,随即对刘越似笑非笑道:“江行你们可以带走,她---” 沈承看向司倾,“不行。” 第105章 “如果你去死,我就考虑放过她。” 江行凌厉的视线看向沈承,司南愤怒的声音在后响起: “沈承,你凭什么将我姐姐绑在身边?” 他早就忍不住了,可沈承压根没理会他,也不在意江行攻击性极强的视线,对着刘越认真道:“既然江行是你们的人,我可以不计较他对我的算计,让你们带他走,并且承诺不会找他的麻烦,但是---” 沈承目光冷了冷,“司倾可不是他的亲姐姐,也和你们没多大关系,可她对我而言至关重要,如果你们非要欺负到我头上来,如果你们傅家愿意为了一个小喽啰的外人得罪整个沈家来趟这趟对你们而言毫无利益的浑水,那么我也不怕和你们作对,你想想,为了个不相关的外人让我们两家结仇,可是件滑稽又赔本的买卖。” 他话说的犀利又很有道理,商人利益为先,这件买卖太过低廉,刘越沉默下来,江行感受到他被说动的迟疑,转过头去,见刘越脸色严肃,似是在思考沈承的话又似乎是在做什么抉择。 这个时候,傅珩还横插一脚,摩挲着下巴悠悠道:“说的很有道理啊。” 有些事一旦被说动,就有见缝插针的裂口。 刘越招了一个保镖上前耳语了几句,保镖连忙转身走出去,江行缓缓转过头,对上沈承张狂又挑衅的眼神,江行知道沈承的目的,只要他不放司倾那么他江行就不会走,看似他大度,实则局面全掌控在他手里。 刘越的迟疑让江行不敢把希望寄托在他们身上,毕竟对于自己他们仁至义尽,对于司倾,他们也有选择的权利。 可他是不可能丢下她的。 江行紧紧握着司倾的手,问沈承:“要怎么你才肯放她走,只要你肯放她离开,无论你怎么对我都可以。”顿了顿,江行故意笑着刺激道:“沈承,你难道忘记了我对你的算计了吗?你什么时候这么大度了?” 沈承只要不如江行的意,他就会被逼得无可奈何,沈承本来想得意的说无论怎么样都不会放司倾走,突然被江行刺痛了两句,胸腔内的火又被点燃,这口没出的恶气在心上疯狂乱窜。 他冷冷地盯着江行。 就这么喜欢上赶着被他折磨? 他忽然想到这群人闯进来之前,司倾为了保护江行的妥协,她一个对他无情到说出死也不愿意和他沾上半点关系的人,居然会为了让他放过江行愿意嫁给他。 竟然做到这个地步,沈承吃醋又嫉妒。 他倒想看看江行能为司倾做到哪一步。 “韩三。” 韩三连忙走上前来,沈承低头在他耳边说了几句,他抬眼看向江行,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两三分钟后韩三走出来,手里拿着一把不起眼的黑色匕首,看着有些年头。 这时,保镖撑着黑伞下的中年男人缓缓走进别墅大门。 沈承拿过匕首,扔在江行脚下,似笑非笑道:“如果你去死,我就考虑放过她。” “沈承。” 一直沉默的司倾瞪着他叫出了声,沈承置若未闻,却见江行神色不变,淡然道:“我不要你考虑,我要你说到做到。” “阿行。” 江行也无视司倾的制止,就这么看着沈承,沈承见他这么坦然自若的态度,心下一沉,没有立刻回答他的话。 傅珩兴奋起来,靠向刘越,八卦道:“三哥,你说江行敢不敢去---” “江行,不要胡来。” 他话还没说完,便见刘越皱着眉警告了江行一句,司南站在一旁,眉头紧皱。 “怎么?你玩不起了?” 江行挑衅起沈承,沈承知道他这是激将法,要他必须放过司倾他的确不愿意,可他对江行敢不敢去死也是半信半疑,甚至不敢完全相信,毕竟他喜欢司倾,如果有人让他为了她去死,他很清醒自己做不到。 思及此,沈承决定赌一把,也好过自己骑虎难下,他望着少年波澜不惊的脸,缓缓开口道:“好,只要你---” “阿行!” “江行!” “江行!” 他“好”字刚落的刹那,江行松开司倾的手,弯身捡起匕首一拔,锋利的刀刃在暗淡光线下泛着锐利的银光,少年手一扬,毫不犹豫的刺向自己心脏跳动的胸膛,鲜红的血沿着匕首的刀刃流淌,滴落在地。 众人满面震惊,傅怀瑾走过去的脚步顿住,看见背对着他的黑发少年缓缓倒了下去。 “阿行!” 司倾甩开沈承的手,跨过去一把抱住软倒下去的江行,刘越司南傅珩赶紧走上前蹲下去,少年倒在司倾的怀里,感觉胸膛里有些冰凉,全身开始发软,疼痛还没完全袭来。 司倾的眼泪一颗一颗的砸在他的脸上,江行眨了眨眼睛,望着司倾泪眼婆娑的脸,安慰道:“没事了,没事了。” 刘越一把拉过他的手臂搭在自己肩头,直接将江行整个人抱起来,冷静道:“坚持住,江行。” 随后抱着他快速地朝别墅大门走去,经过傅怀瑾时脚边一顿看过去,傅怀瑾一颔首,刘越径直往外走,司倾慌忙站起来,满是怒意地看了沈承一眼,转身跟上去。 沈承的神情由震惊呆愣转向面无表情,一行人急匆匆在他眼前消失,他才迟缓的转过眼,看清庭院中多了一个气度华贵的中年男人。 待看清那张朝他冷淡的扫过来的脸时,他再度震惊,那居然是傅怀瑾! --- 二十分钟后,京市人民医院。 “让让!让让!” “阿行!你别睡啊---” 担架床滚轮在地上滑出急速的摩擦声,脚步匆匆的医护人员推着担架床上胸口插着一把匕首,血往下浸透在白色床单上的少年往抢救室方向而去。 司倾焦急的跟在旁边不停地唤醒他的意识,江行眼前早已开始模糊,大脑昏沉,可萦绕在他耳边的声音让他保持最后一丝清醒的意识,强撑着睁开眼皮不要沉沉得睡去。 可眼前的人越来越模糊了,声音也越来越遥远了。 直到少年被推入抢救室,门合上的刹那,人影和声音彻底消失不见,少年终是撑不住闭上了眼睛。 第106章 有人不惧死亡来保护你 抢救室大门一关,里面的景象完全被隔绝,走廊上白光明亮刺眼,司倾颓然的靠着墙壁缓缓滑下去蹲在地上,除了祈祷江行没事在司倾脑海中徘徊之外,她现在整个人惊魂未定。 刘越看了女人一眼,她蹲在地上脸色惨白,毫无血色,仿佛被抽空生气般的麻木恍惚,看起来有些脆弱的无助,惹人怜悯,细长的双手搭在屈膝的大衣上,一只手上染红了鲜血,蹭在白色衣服上,有些夺目。 刘越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却发现无话可说,他想起少年毫不迟疑刺向胸口的画面,那么决绝的果断,都是为了这个女人,江行对她的感情,居然可以以死明志,不一般。 江行对她的感情不一般。 因为不是同一辆车,司南和傅珩迟来了几分钟,也正是这时,几个医生疾步匆匆从大厅转进走廊,经过司倾眼前,径直走进了抢救室。 “三哥,他---” 傅珩难得正经起来,神色严肃地问刘越,刘越下巴朝抢救室抬了抬,说道:“没看到抢救吗?” “那他会不会死啊?” 抢救室前的走廊相较嘈杂的大厅安静,傅珩清晰的声音落在司倾耳里,她眼睫颤了颤,司南走过去在她身旁蹲下来,喉结滚了滚,对她安慰道:“姐姐,别怕,江行一向---。” 这时,抢救室大门突然打开,身穿绿色防护服的女护士急忙走出来朝几人问道: “患者失血过多,血库的血不够用,要进行手术抢救,急需储血,你们谁是b型血?” “我是。” 司倾缓慢站起来,“我是b型血,我给他输。” 抢救室又一个护士走出来,她手上拿着手机望着几人说道:“患者的手机一直在响,先给你们替他保管好。” 司南走上前接过护士的手机,电话又响了起来,是江行父亲江长年打来的,他走到一边按下接听, 这边女护士见司倾脸色苍白,看起来虚弱单薄,有些犹疑道:“你身体看起来---” “没事,我没什么问题,可以暂时输我的。” “你是他的---” “我们没有血缘关系。” 护士迟疑了一下,决定道:“好,你跟我来。” 司倾跟着护士走进抢救室旁的房间,刘越看了她柔弱的背影一眼,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 司倾捏紧拳头,稍粗的针头刺进细胳膊血管的刹那,疼得她闭了闭眼,护士观察她的脸色,提醒道:“如果感觉头晕立刻告诉我。” 司倾点了点头,松开拳头,她看向低头在她胳膊上贴贴纸的护士,悬着一颗心问:“他--怎么样了?” 护士抬眼看了她一眼,女人巴掌大的脸上五官标志,素净着一张脸,已足够漂亮,典型的天生丽质,可因为脸色太过苍白,看起来很脆弱,护士怕她承受不住,回答得很官方:“还在抢救中。” 司倾张了张嘴,想问什么似乎又觉得得不到想要的答案,于是不再说话,她看着鲜血顺着透明管子流进输血袋里,慢慢的输血袋鼓起来。 血流的速度很快。 四分钟护士问她:“头晕吗?有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 司倾摇了摇头。 又过了三四分钟,司倾感觉眼皮有些沉重,她紧咬了一下唇,疼痛刺激神经,她清醒了几分,护士又问:“感觉哪里不舒服吗?” 司倾摇了摇头,语气虚弱道:“我没事。” 护士皱起了眉,正要开口,这时门被敲响,她起身去开门,刘越和打完电话回来的司南站在门外,身旁多了个身体强壮的男人,刘越对着护士道:“他是b型血,输他的。” 护士点头的瞬间,司南朝里面看去,司倾脑袋虚晃了两秒,护士转身的刹那,她再也坚持不住头砸在桌上,司南瞳孔一惊,喊道: “姐姐!” --- 翌日。 司倾在医院病床上悠悠转醒,惺忪的眼望着模糊的天花板,直到大脑开始运转清醒,她才猛然睁大眼睛从床上坐起。 四人间病房干净整洁,现下只有她一人,玻璃窗外飘着鹅毛大雪,白昼已至。 第二天了。 阿行呢?阿行怎么样了? 她焦急的掀开被褥下床穿鞋出去,门外站着的保镖见女人急冲冲地出来,一把拽住她的手臂,皱眉道:“司小姐。” 司倾回头,男人体格健硕,神情肃穆,她警惕问:“你是谁?” “刘少爷让我在这看着你。” 刘少爷?刘越? 司倾突然抓住他的衣袖摇晃着,颤抖着声音问:“江行呢?江行怎么样了?” 保镖扫了女人惊慌的神色一眼,淡声道:“跟我来。” 他没说江行的具体情况,让司倾提心吊胆的跟着他乘电梯上十三楼,电梯门“叮”的一开,她跟在男人身后抬头看清了走廊顶上悬挂的标识牌:“心胸外科重症监护室”。 监护室? 他在监护室,这是不是说明他脱离生命危险了? 司倾紧绷的神经顿时松懈了几分,她跟着保镖往前走,看到了前面一间玻璃防护窗前长椅上坐着在打电话的刘越,面色十分严肃恭敬,刘越也看见了她,两人只短暂对视了一秒便移开视线,司倾靠近时,他刚好挂了电话。 保镖停在重症监护病房前转过头,司倾连忙走上前手覆在玻璃上,看到了靠近窗边安静躺在病床上的少年,他闭着双眼,面色苍白,戴着氧气面罩,呼吸缓慢,身上插着软管,床头边立着心电监护仪。 “他怎么样了?” 司倾眼眶泛红,说话的声音哽咽,刘越站起身来,走上前垂眸望着江行道:“医生说心脏被刺伤0.5,左心室受损,大量出血渗进心包和左侧胸腔,一度心跳骤停。” 司倾浑身一凛,喉咙紧涩,泪水开始蓄满眼眶,刘越继续道:“清除心包积血,修补破损心脏的抢救手术近八九个小时,他---实实在在走了一遭鬼门关。” 少年单手握刀刺向胸膛的画面历历在目,司倾的心仿佛被什么狠狠攥紧,疼得她窒息,眼泪再也抑制不住,夺眶而出。 有人不惧死亡来保护你,这让她怎么承受江行这盛大的感情? 这是第二次,她害怕少年生命的消逝。 可这次的痛感,远超上次百倍,因为他完全是为了她才躺在这里,哪怕他亲口承认他是因为喜欢她才算计沈承,可司倾觉得,不仅仅是这个原因,也或许是,她到现在也不敢相信,那个在自己身前的乖软弟弟居然喜欢自己。 她自认为了解他对自己纯粹真挚的感情,所以偏袒他,爱护他,同时也心疼他,更痛恨自己,为他带来生命危机。 第107章 “那他的母亲是谁,又在哪?” “江行在哪?” 江长年走出电梯,刚拐上走廊,便左右张望,焦急的冲身边的司南问了一句,司南往右手边走廊走,说道:“这边,叔叔---” “姐姐,你醒了?” 司倾听到声音,下意识用衣袖擦了下眼泪,侧过头望去,小跑上来的司南身后跟着江长年,江行的父亲,他怎么--- 司倾疑惑地看了一眼司南,随即对快速走上前来的江长年喊道:“江叔叔。” 然后让开了玻璃窗前的位置,风尘仆仆的中年男人对她点了点头,走上前侧身望向室内病床上意识昏迷的江行,他心上被刺痛了一下,声音怒道:“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儿子到底是因为什么出的事?” 很显然,司南没有告诉他具体原因。 刘越也三四年不见这个男人了,再次相见,他外表平和的烟火气还是没有变,可此刻散发的怒气,似乎解封了他身上曾经的混痞气。 “是我。” 江长年扭头,司倾抬眼看向他,抿了抿嘴,语气愧疚道:“江、江叔叔,江行是为了我才出事的。” “你?” 江长年打量了她一眼,甚是不解道:“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才让他为你豁命?” 司倾张了张嘴,却没立刻接话,沉默的这两秒,一道少年音由远及近传了过来:“三哥,江行咋样啊?” 几人循声望过去,出声的少年身后跟着一个英俊贵气的中年男人,江长年目光触及的刹那,震惊道:“傅哥?” 他音量不小,刘越看向江长年,有些惊讶,他认识傅怀瑾? 傅怀瑾也看到了他,深邃的眉眼流露出意外,原定的昨天离开因为少年的请求推迟了一天,亲眼目睹少年的举动让他在今天离开之前动了恻隐之心来看一眼,却没想到在这里也能见到故人,可意外过后他开始感觉不对劲,陈硕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而且那个位置--- 傅怀瑾冷锐的目光审视着他,江长年感觉浑身被盯了个透,伴随着他一步一步靠近过来的距离越来越紧张。 傅怀瑾站定在他身前,强大的气场压迫过来,江长年喉咙紧了紧,傅怀瑾扫了窗内紧闭双眼的少年一眼,看向江长年,冷肃的语气有几分感慨:“快二十年不见了,陈硕。” 江长年一怔,这个名字已经尘封多年,连他都快忘了自己的本名,猛然被他提及,伴随这个名字发生的一切记忆席卷而来,一切往事仿佛就在昨天,江长年稳住心神,尽量露出一个久别重逢的微笑,可语气还是不太不自然:“是、是,多年不见。” 他没敢直视傅怀瑾的眼睛,低头的样子让人看起来很敬畏,可头顶上的目光仍然令他提着一颗心,下一秒,他听到傅怀瑾直截了当的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江长年心下一沉,抬头看了傅怀瑾一眼,随即躲闪开他锐利的目光,底气不足道:“我、我来看我儿子。” “你儿子?” 傅怀瑾垂眼看向江行,眉头紧蹙,见到江行的第一眼,他就觉得这少年给他一种熟悉的感觉,不仅仅是因为那张脸上出众的五官,还有那莫名的被他吸引的亲切感觉,傅怀瑾缓缓问道:“为什么你儿子姓江,你姓陈?” “我改姓了。”江长年的回答总是慢了那么一秒。 “为什么改姓?” 江长年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傅哥,人总是要重新来过的。” 傅怀瑾沉默下来,盯着江长年,神情越发严肃,目光更加锐利,江长年硬着头皮不敢躲避,心下开始发怵。 众人没料到这变故,有些云里雾里的不敢说话,司倾仔细看了气场强大的男人一眼,又看了看窗内病床上的江行,秀眉一蹙,他们的脸部轮廓--- 她还没细想,便听傅怀瑾沉着声音问江长年:“那他的母亲是谁,又在哪?” 江长年身体一僵,脸部肌肉不自觉抽搐了一下,他的心彻底沉了下去,傅怀瑾已经开始疑心了,他是何等人物,他---瞒不过的。 况且,对于江行的母亲,他做不到撒谎,江长年深吸一口气,伤感涌进胸腔,他坦白道:“去世了。” 去世了。 傅怀瑾脸色顿时一变,压迫性的强大气场被冲淡了几分,再次问江长年的语气带着严厉的质问:“他母亲去世了,你改姓改得这么巧,刚好姓江。” 他的前妻姓江,名梦雪,而多年前陈硕是江梦雪的手下人,现在骤然遇见,他说他改姓江,有个姓江的儿子,怎么可能让他不疑心? 江长年紧张得咽了口唾液,傅怀瑾突然上前一步,盯着江长年的眼里寒气四溢,语气也冷的可怕,似乎压制着什么爆裂的情绪:“陈硕,你告诉我,他是不是你的儿子?我警告你,你要是敢骗我,我查出来,立马扒了你的皮!” 江长年顿时怔在原地。 众人顿时一惊,傅怀瑾有个失散多年的儿子这不是秘密,他大张旗鼓的找了很多年,却无所获,此刻这么问出来,他们还有什么不懂的,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看向病床上的少年。 傅珩不可置信道:“爸---” “他是---” 江长年认命似的叹了口气,却固执的不告诉傅怀瑾他想要的答案,只倔强的直视傅怀瑾道:“他是江梦雪的儿子,只是江梦雪的儿子。” --- 这次心脏致命部位的严重创伤,让江行深深的昏迷了两天两夜,而傅怀瑾在得知真相的当天立刻调动了港城最权威的心外科医生来看江行的情况。 京市医院医生在最紧迫的时间里及时修补了少年破损的心脏,清除积血,才把他从死亡线拉了回来,听到查看完江行情况的港城医生说他心跳平稳,已经保住了命,傅怀瑾勉强松了一口气。 可后怕仍然在他心上徘徊,他的儿子竟然就这么差点眼睁睁死在自己眼前,想到少年决绝的一幕,寒意便顺着他的脊椎骨爬遍全身,他不仅怨怪自己的迟疑,也给沈家记上了这笔要算的账。 思及此,他望向窗内少年的目光凝重起来。 可还未深想,便仔细的发现他眼皮动了动,傅怀瑾神色一松,再站近一些时看见他眼皮似乎有些沉重的缓缓掀开又合上,如此反复三次,少年终于眼珠定焦,神志回笼。 他醒了,傅怀瑾如释重负。 经年身居高位、喜怒不形于色的中年男人眉眼染上柔和,目光仿佛穿透漫长的岁月,想起记忆中笑靥如花的女人,透着伤感静静地看着他。 第108章 她……要远离我了吗? 江行眼里映现出纯白的天花板,刺眼的白光直射下来,空寂的房间里响起心电监护仪的声音,呼吸的热气笼罩在鼻尖,他感觉到身上有不适的接触感。 脑子逐渐清醒了过来。 这是医院。 我……没死? 他转动眼睛扫向四周,看向玻璃防护窗时,忽然目光一顿,眼神和窗外的男人对视上,傅怀瑾敛下伤感的神情,亲切温和的对他笑了笑,身后还跟着几个肃然的保镖。 江行眉头一皱,满是困惑,又看见他朝身后的保镖开口说了什么,与此同时,窗外出现两个熟悉的身影,一个是刘越,一个居然是江长年。 爸? 少年眼睛瞪大,眸中惊讶,他还没完全反应过来,监护室隔离门突然一开,几个医生护士急匆匆涌进来,给他再次做了检查,关怀备至的询问他的状况。 一阵骚乱之后。 病房重新归于寂静,少年侧过头再次看向窗外,压下心里的猜测,目光没有在谁身上停留,而是去寻找那道牵挂的身影。 姐姐呢? 为什么没有看到她? 江行眉头紧皱,呼吸急促起来,心上满是着急和担忧。 难道沈承没有放过她? 傅怀瑾将他忧虑紧张的神色波动尽收眼底,缓缓转过头时,十三楼电梯门“叮”的一声打开,司倾从电梯走上走廊,朝监护室看去的目光不经意和令人生畏的中年男人交汇。 她脚步迟缓,心上仿佛被什么沉甸甸的东西压着,无法坦然面对他的目光,而此时,几个穿白大褂的权威医生从监护室相隔的走道中间走出来,面向傅怀瑾,隔绝了他们的视线。 司倾听到为首医生和气道:“傅先生,根据检查结果来看,患者生命体征平稳,已经没有生命危险,只是受伤的大出血和手术导致身体虚弱、免疫力低下,以至于心脏部位开刀的伤口恢复缓慢,人虽然是醒了----” 人醒了? 司倾怔了怔,随后鼻尖一酸,压根没仔细听医生后面说了什么,脚步不受控制的朝前加快走了两步,这时,几个医生转身离开。 身前一下子毫无遮挡。 玻璃窗期围拢的人影仿佛是她没勇气跨过的屏障,仿佛有什么东西堵在司倾喉咙里,让她不由自主停下脚步。 傅怀瑾再次看过来的视线,让她内心羞愧、负罪、不敢面对的情绪喷涌而出,她往后退了两步,随后转身,有些落荒而逃的想要离开。 “司小姐。” 傅怀瑾平静的叫住了她,司倾听见男人缓缓道:“你是他拿命也要护着的人,我想他想见的第一个人是你。” 语气没有任何对司倾的责怪和迁怒,可越是如此,司倾的负罪感就越重,她从没想过有人愿意会为她去死,也不想有人因为她去死。 她的确庆幸江行这次的险里逃生,可这种庆幸的感觉并没有让她过于高兴,反而有着无穷无尽的惊惧。 这次他活了过来,下次呢?下下次呢?人会一直这么好运吗? 不管是江行还是谁,她都不希望有人因为她出事,否则她无法原谅自己。 况且江行还是傅怀瑾的--- 虽然很隐晦,但大家心知肚明,江行……他该有自己光芒万丈的人生了。 而她离开司家也有自己的路要走,她一直知道,没有谁会陪谁很久,人总是在某个时间就不再同行的分开。 司倾深吸了一口气,没有回头道:“对不起,请代替我告诉他,好好养病。” 傅怀瑾没有阻止她的离开,甚至多了一丝庆幸。 --- 监护室里躺了几天,江行从没感觉时间这么的漫长和难捱,傅怀瑾让医生告诉他司倾没有事,已经回学校了,她让他好好养病。 可她为什么不来看她呢? 他的身体确实掏空许多,需要大量睡眠来休养生息,可每当他醒来的第一时间便是看向窗外。 傅怀瑾和江长年还有刘越日日在此,他还看到了来看他的司南、谭琅和张熙义,可就是看不见他日思夜想的那抹身影。 江行敏锐的直觉从心底攀登而起,她不会来看他了。 是因为我说喜欢她吓到她了吗? 她……要远离我了吗? 少年心上莫名一阵恐慌和害怕,转入单人病房这天,京市连续几天的初雪消融,悬挂的冬日暖阳照进病房里,为凛冽的寒冬增添了一丝暖意。 江行穿着一身宽松的蓝白条纹病号服,半坐在病床上,着急的接过刘越递给他的手机,低头紧按开机,等了几秒手机也没反应。 “可能没电了。” 刘越十分和善的提醒他,随即拉开床头柜的抽屉拿出充电器说:“我给你充上。” 他的态度比以往亲近太多。 江行皱眉看了他一眼,刘越回了他一个善意的微笑,从他手里拿过手机,转身充电器插在床头插孔上,接触口插进手机,放在床头柜上。 江行看过去,迫不及待的要伸手拿起。 听到他恭敬的叫了一声:“舅舅。” 江行回过头,偌大豪华的单人病房内,斯文英俊的中年男人不疾不徐的走进来,每走一步,都透着令人敬畏的威凛。 只是在看到他时,脸上显现出柔和,竟也透出几分疲惫,让身上压迫的气势淡了不少。 “先出去。” 傅怀瑾开口命令,刘越心下了然,识趣的离开,留给他们谈话的私人空间。 从始至终,江行没对他表现出任何的惊诧,只是很冷淡的看着他,让他想起江行醒来看到他的第一眼,看他的眼神只是疑惑,而不是受宠若惊的震惊。 他这个反应倒让傅怀瑾看不透,他朝病床走了两步,平和的问道:“你不好奇?” “好奇什么?”江行语气冰冷。 “好奇我为什么守着你,又为什么这么关怀的对你。” 为什么? 起初江长年和他同时出现他只是有点困惑,可经过这几天,他对自己的态度和江长年在他面前的怯弱,他已经反应了过来。 江行没有回答他,沉默的样子反而有点漠不关心,也不在乎。 傅怀瑾皱起眉,不管正不正常的人,突然收到陌生人的关护照料,怎么都会有反应,而他并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 要么是脸皮厚的理所当然,要么是--- 傅怀瑾心上一惊,紧紧盯着他,他当然不会以为是前者,而是颤抖着声音问:“你、你知道?” 第109章 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江行没有立刻回答,神色毫无波动。 可思绪已经飘了很远,他仍然记得小时候江长年每次黯然神伤时总是喜欢喝醉酒,踉踉跄跄的回家时,他弱小的身躯去扶他,都会被他嫌恶的甩开,最开始他十分震惊,直到一个大男人呜咽着说出那句:“都是你,都是为了生你她才会死。” 他虽然伤心,却劝慰自己,是他太爱自己妈妈了,虽然那个女人,她只在照片上见过。 可后来一次,江长年又喝醉酒踉跄着回家来,他不厌其烦的去扶他照顾他,他照例嫌恶的甩开他,同时说出那句让他觉得是个罪人的话,总是被他怨怪承受心里压力,孩子既委屈又难过,气性也大,踹了沙发上死沉的男人一脚,气冲冲道:“你该怪的是你自己,她是替你生儿子才死的。” 谁知道这句话刺激了江长年,他猛地坐起来,凶狠地盯着他,语气恶毒道:“你不是我的儿子!” 他表情狰狞的太可怕,孩子怔在原地,看见他的怒气消散下去,颓然地倒在沙发上,低声抽泣起来:“你不是我的儿子,你是、是傅怀瑾的儿子。” 那是他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起初他并不敢相信,后来他趁着江长年喝醉刺激他一遍一遍试探,内心才有了这个埋葬的答案,也知道了他口中的傅怀瑾是谁。 如今,那个出现在江长年口中,大众视野里名声赫赫的企业家,此刻站在他眼前,骇然的问他,知不知道? 江行不知道怎么回答,也不想回答,只能沉默,可这沉默无疑就是默认,傅怀瑾内心有了答案,却无法冷静,他压制着激烈的情绪,不理解的问:“既然知道,为什么不找我?” 少年讥诮反问:“我为什么要找你?” 傅怀瑾再也控制不住,男人脸上皱纹显出岁月的痕迹,他激动道:“你是我的儿子!你是我和江梦雪的儿子!” 这层窗户被彻底捅破,江行的情绪依然平静,“不---” 他缓缓开口道:“我现在只是江长年的儿子。” --- 这场谈话不能说是不欢而散,但至少也是不愉快的,两人之间隔着十八年的鸿沟,并非一句你是我的儿子就能冲破。 傅怀瑾不想在这时刺激他,毕竟他还在修养身体,只想着来日方长,随后有些头疼的离开,江行醒了,他得为他做些事。 傅怀瑾离开后,江行连忙去拿过柜面上的手机一摁,那缓慢开机的几秒他都差点等不及,一开机,他便迫切的点开通讯录打司倾的电话。 一声又一声的“嘟”之后,机械性的女声响起:“您好,您拔打的电话暂时无人---” 江行眉间戾色渐显,他不信邪的再次打过去,漫长的等待后,手机里再次传来机械的女声:“您好,您拔打--” 江行挂断,再打。 “您好,您拨---” “您好,您---” “您好----” …… 像是为了和自己赌气,江行一遍又一遍打过去,他根本不敢相信也不敢接受事实,司倾就是故意不接他电话,故意不来看他。 直到最后一通电话,机械女声响起的时候,他没有立刻挂断,听到“暂时无人接听变成“暂时无法接通”时,他气得扬起手机就要砸在地上去,剧烈的动作幅度牵扯到左胸缝合的伤口,心口的灼伤感疼得他倒吸一口凉气。 少年眼眶一润,比起恐慌和害怕,先席卷他的是委屈。 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明明、明明你看到了? 江长年提着食盒走进来看到这一幕,快步走到他身边,手搭在他肩膀上,低头焦急的关心道:“怎么了、怎么了,儿子,是哪里不舒服?” 江行的眼神上移,看到江长年担忧的神色,慢慢拉回理智,垂下手,低声道:“我没事。” 没事? 他这副低落的样子完全不像没事的样子,江长年欲言又止,最后打算不再问,笑道:“你看,我亲手给你煲的鲫鱼汤,我特意上网查了,网上说鲫鱼蛋白质含量高,对心脏有好处---” “爸。” 江长年边说边转过身将食盒放在床头柜上打开,拿出一个白瓷碗,正准备掀开食盒往里倒鲜美浓郁的汤,冷不防江行叫他,随意道:“怎么了?” “你怎么突然来了?” 江长年手一顿,随即往瓷碗里倒了半碗汤,端起转过身递在他跟前,轻松道:“那天下午我不是给你打电话你没接?我以为你有事但是一直没回我电话,晚上我又给你打了一个还是没接,我感觉不对劲就连着打,最后是司南接的,支支吾吾说你在医院抢救,慌得我订了早班机票飞了过来。” 原来如此,想必司南当时是觉得我生死一线,如果连这都瞒着江长年,倘若真出了事,他内心绝对跨不过去。 江长年见江行沉默下来,勉强笑道:“快尝尝爸给你煲的汤。” 江行低下头,汤汁看着奶白浓郁,袅袅香气萦绕鼻尖,可江行没胃口,又不想辜负江长年的心意,端过来喝了一口,简直食之无味。 他心不在焉,自然没感觉到江长年小心翼翼又忐忑的神色。 眼角余光中江行瞥到门外露出的保镖衣角,傅怀瑾叫了两个保镖守在门口,江行想出去还有点麻烦,他眉头紧皱,思索了两秒,抬起头来对江长年笑道:“爸,我想下去走走。” 江长年果断拒绝:“不行,外面冷,你伤口还没恢复好。” “爸,我憋好多天了,就想出去呼吸两口新鲜空气,散散心,这病房走廊里全是消毒水的味道,你不知道我在监护室--” 江行软磨硬泡,说的凄惨可怜,江长年有些动容的扣了扣额角,迟疑道:“可是---” “爸,别可是了,就去十分钟,五分钟,爸---” 江长年妥协道:“好吧好吧,那你把汤喝完。” 江行猛的一口灌了进去,江长年拉开衣柜给他拿了件黑色长款羽绒服,吊牌都没拆,一看就价值不菲,这些都是傅怀瑾安排的。 江长年神色复杂,这么多年,他待江行虽然很好,可能力也有限,给不了他更优渥的生活和背景,而傅怀瑾就不一样了。 第110章 两人之间一定发生了什么大事。 江行的人生应该有更大的光明坦途,蜗居在他身边是不是对他一直不公平。 可是,可是,江梦雪曾经说,希望他一生平凡安宁。 不管公不公平,现在他都争不过了。 他叹了口气,转过身给江行穿上衣服,两人走出门时,被两个保镖拦住恭敬的询问道:“少爷,您去哪里?” 坐在外面长椅上的刘越抬起头。 江行脸色不好,语气不善道:“我和我爸出去散散步。” “先生说了,您现在不能乱跑,得休息。”保镖显得为难。 江行冷厉的眼神扫视过去,那一瞬间,他竟然觉得和傅怀瑾的气场如出一辙,保镖听到他冷冷的声音:“怎么?我散个步也不行?” 保镖顶着那道冷视的目光,强硬道:“先生说了,您现在---” “行了行了。” 刘越站起来打断保镖,转过身对着江行笑道;“阿行,他们也不是不让你出去,只是舅舅担心你的身体,你今天才从监护室出来,身体还虚弱,伤口还没愈合,怕你出去感染。” 江行看向他,长椅靠着墙壁,刘越坐下去的时候他出来还真没看到,此刻看见,江行脸色松了几分,“三哥,我就和我爸在楼下走走,不乱跑。” 他态度放软,又只是在楼下,想来也没什么问题,刘越妥协道:“那好吧,我让他们跟着你。” “不行。” 江行严词拒绝,似乎觉得语气太过,他缓缓笑道:“三哥,我和我爸有点私事聊,他们跟着不方便。” 至于是什么私事,江行没明说,刘越也心知肚明的没明问,“那行吧,不能太久,就十分钟怎么样?” “好。” --- 今天天气不错,哪怕快四点了,阳光依旧明媚的照耀着大地,还未消散的积雪覆盖一片,江行和江长电梯走出门诊大楼。 花坛边沿上堆积一层厚雪,江行走过去,艰难的弯下腰抓了一把,江长年大惊失色的拽住他的手:“儿子,你得少碰冰的东西。” “也是。” 江行手松开,雪从指缝间落下,伴随着几滴融化的水,有人在花坛前堆了雪娃娃,周围围拢了几个人拍照,旁边也有人把花坛边的雪横扫下来,打算再堆一个。 这座饱含了生老病死的白色建筑前,有人于短暂的喘息中自娱自乐。 江行看了看,堆雪的女生手上套着皮手套,眼底闪过一丝思量,他侧身对江长年柔声道:“爸,我也想玩玩雪,我还是第一次见这么多的雪呢?有点新奇。” “不行,都说了你不能---” “爸,买个绒的皮手套就没事了,哎呀,爸,医院旁边超市有,你去吧,我就在这等你。” 江行推着他朝前走了几步,江长年实在没办法,嘱咐道:“别乱跑啊。” 江行点了点头,见江长年无奈的走出医院,还回头望了他一眼,才转身走进超市,少年目光一凝,随即加快脚步走出医院门口,打车离开。 --- 京大图书馆的三楼自习室内,排排柜架后的桌椅上,梁月手里摩挲着笔杆时不时瞧一眼对面的司倾。 自从没接江行电话后,她看起来心不在焉,虽然是盯着笔记本屏幕,可眼神有些失焦。 几天前,司倾脸色苍白的回到寝室,把梁月着实吓了一大跳,那时,她刚骂完蒋衡,以为司倾还因为和沈承的联姻被囚禁在家。 可她回来面对梁月焦急的询问,只是简短的说了一句和沈承退婚了,梁月问她原因,她闭口不答,只是约定着说想说的时候告诉她。 梁月虽然满是疑惑,但看她神色疲累,似乎经历一场耗尽心神的动荡,于是不再问。 除了她回来的前两天出去了两次,后面这几天就一直待在图书馆写论文,而梁月神奇的发现,江行不见了。 以前一下课就跑来黏着司倾的江行消失得无影无踪,某天,梁月嘀咕着江行去哪了,听到司倾语气低落的一句“他生病了,在医院。” 梁月十分惊讶,想说些什么又住了嘴,她又不是傻子,之前江行生病她那么尽心尽力的在医院照顾他,可现在江行生病了她却无动于衷。 两人之间一定发生了什么大事。 而刚刚江行打来电话,司倾故意没有去接,直到江行的电话一个接着一个仿佛只要没人接他就不罢休,司倾终于逃避似的受不住关了机,她的行为完完全全验证了梁月的猜想, 两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呢?明明那么的亲密无间? 四五十分钟后,梁月从电脑屏幕前探出头,瞧见司倾心不在焉的神色消失了,正在专注地盯着电脑,手上敲打着字,其实她的论文已经写完了,现在在复查的阶段。 梁月伸了个懒腰,微微俯身,头往司倾凑过去小声道:“阿倾,渴不渴?我要去接点热水,给你也接点哈。” 说完她伸手把司倾的保温杯移到眼前,司倾抬起头,看见她的动作,却难得的没有多说,只是温柔的应了声“好。” 梁月心里嘀咕着,慢慢站起身,打量了她好几眼,才拿起两个保温杯穿过书架,走了出去。 原来被江行牵动的情绪不是消失了,而是放心底去了,不然以她这偷懒的惯犯行径,早被她一眼看穿调侃着教育几句了。 梁月摇摇头,走进茶水间,图书馆里十分安静,时不时学生小声说话和翻书的声音传过来,梁月接好水转身出去,照例要去楼梯间放放风。 却不料才走两步,手机铃声突兀的响了起来,顿时,旁边空旷的自习室里无数双眼睛齐刷刷地朝她看过来。 目光很是不悦。 梁月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连忙把保温杯夹在腰侧,腾出一只手去掏手机,心里诽谤着,拿出来一看是个陌生号码,胡乱划拉接听。 语气不好的“喂”了一声。 她边接边往楼梯间走,那头却沉默着。 有毛病吧?接了不说话? 梁月正要发火,两秒后,清冽的嗓音透着些沉传了过来;“是我,江行。” 第111章 “我们止步于此吧。” 梁月瞪大眼睛,推开楼梯间的门,惊讶道:“江行?” 这小子怎么知道她电话号码的? 梁月还没深想,江行略显迟疑道:“姐、姐姐,和你在一起吗?你们在哪?图书馆吗?” 事实上,江行先去画室找人,没找到,问了画室的学姐才知道最近两人经常去图书馆,但江行也不能确定人在不在图书馆,索性要了梁月的电话打来问。 “嗯、嗯呐,图书馆,怎么了?” “找姐姐有点事,你们什么时候出来?” 梁月压下满腹疑虑,看了看时间,五点零5分,五点半是吃饭时间,她说道:“二十分钟左右吧。” “好,我在图书馆外等你们,别--告诉她,麻烦了。” 少年礼貌又疏离的挂了电话,梁月懵了两秒,反应过来才把手机放衣兜里,晃晃悠悠的走回去。 这小子是司倾不接他电话,直接找过来了? 梁月回去什么也没说,把保温杯放在司倾电脑旁,在她对面坐下来,司倾感受到动静,抬起眼看她,讶异了一下,调侃道:“难得啊,这次这么自觉,回来的这么快。” 梁月“啧”了一声,笑道:“咱们来图书馆学习那不就是得自觉,再说这不是快吃饭了吗?我怎么能瞎逛。” 司倾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微微笑着去看电脑屏幕右下角的时间,确实快到五点半了,她没再打趣梁月,料想她应该饿了,于是说道:“那行,我们再写会儿去吃饭。” 梁月点头应“好”,可这点时间她比司倾还难熬,毕竟她知道江行在图书馆外等着,而她对司倾的隐瞒让她生出一丝背叛的感觉。 虽然知道两人可能闹了什么别扭,但从司倾没接江行电话的神情来看,显然她还是在乎江行的,两人需要谈话的契机,所以她才隐瞒,可这隐瞒也不好受啊。 搞得她有点烦躁。 司倾敏感的察觉到了,抬头问她:“怎么了?” “没事,没事。” 梁月摆摆手,呵呵低声笑道:“可能是饿了。” --- 江行站在图书馆前的平地上,时不时拿起手机看时间,直到准确的过了二十分钟,少年才把手机揣进黑色羽绒服衣兜里,目光锁在入口,神情有些紧张,无数张陌生的脸进进出出,始终没有看到那张熟悉的脸。 越是没有看到,江行就越是紧张焦躁。 身边有人经过对他窃窃私语,少年恍若未闻,只紧紧看着大门口,生怕错漏任何一张脸。 几分钟过去。 少年紧拧的眉头忽然舒展开,嘴角也微微浮现一丝笑意。 司倾和梁月走出图书馆的大门,两人似乎在交谈着,她的脸上有笑意,梁月时不时眼神往外瞟,朝他看了过来。 “你看什么呢?” 司倾正给她认真讲论文的事,却见她有些心不在焉的往外看,梁月回过头,结结巴巴笑道:“没、没什么啊。” 显得有点心虚。 司倾狐疑的看了她一眼,眼神正要顺着她刚刚看的方向扫过去时,忽地听到身边女生激动的声音。 “啊,快看快看,是江行!” 江行? 司倾猛的望过去,神色一顿。 冬天黑的早,还没到六点天色就开始暗了,四周变得有些灰蒙蒙的,台阶前的空旷平地上,少年裹着宽松的黑色长款羽绒服,显得身姿更加欣长挺拔,脸色太苍白,衬得精致的五官更加显眼夺晴,透着几分病态。 他就这么静静地站着望她。 脸上流露出温柔的笑意,司倾看得很仔细,身边女生的声音还在持续。 “呀!还真是,听计算系的人说,他都好几天上课了。” “哎,你们看,他看起来脸色不好,裤腿还是蓝白色,不会生病了吧?!” …… 司倾什么也不顾了,惊的快速走下台阶,朝他小跑过去,冷风大口大口灌进喉咙里,割得她喉咙生疼。 “你、你还没恢复好,怎么能随便走出医院?” 司倾在他面前站定,喘着气责问,少年低头见她鼻尖被冷风吹得有些红,插在衣兜里的手忍住想刮一刮的冲动,转而看着她清透的瞳仁,语气委屈道:“姐姐,你不来看我只能我来看你了,你---连我电话也不接。” 司倾不敢直视他的目光,躲闪着,低声道:“最近有点忙。” 撒谎。 江行没有拆穿她,只是笑着逼问:“忙完了就可以来看我了吗?” 司倾飞快的看了他一眼,声音微弱:“忙、忙不完。” 赤裸裸的拒绝。 少年静默下来,笑仿佛僵在脸上,就这么紧盯着她漂亮的眉眼,周围人来人往,不时有人投来好奇的目光。 而他们交谈的这片空地没有人敢靠近,仿佛天地之间跳脱外界的一个圆,里面的空气让人窒息。 以为过了很久,可能也就是那么几十秒,江行深吸一口气,尽量稳住情绪,温柔的笑着问:“姐姐,你是打算不再理我了吗?” 这时,司倾终于抬起眼和他对视,她的神色很平淡,又或者是刻意让自己显得平淡,江行看见她粉润的唇微微张开,因为寒冷,泛着一点白,他听见她一字一句正色道:“阿行,你还记得自己是怎么受伤的吗?” 他当然记得。 几天前的雪夜他为了沈承的那一句只要他死,他就会放过她,而毫不犹豫的刺向胸膛,他当时根本拿不准傅怀瑾会不会出手帮他,只能兵行险招以身犯险,可是她不知道,江行还是留了几分力道的,他曾答应过她,只要司倾在意,他就会在意自己的命,所以那把匕首他并没有完全刺进去,只是赌一把,再搏一次。 江行从她这句话里嗅出点什么,突然神色紧张的解释:“姐姐,你、你不会以为沈承的那句让我去死是完全为了你吧,我算计他,他记恨的是我,他让我死更多的是私怨,你不要有心理压力---” “不。” 司倾摇了摇头,轻声道:“你算计他,不也是因为我吗?而他让你去死,不管是不是私怨,都实实在在的放过了我,说到底还是为了我,阿行,你知道的,我从来不愿意任何人牵扯进我的事里受伤,同时,我也不想别人因为我祸害任何人。” 江行呼吸一滞,说不出话来,司倾放软语气,让自己的决绝显得不那么强硬,“阿行,说实话,我没想到你竟然是---” 司倾没挑明,可她知道江行明白,继续说道:“总之,你才18岁,未来必定光明璀璨,熠熠生辉,而我已经脱离司家,是湮灭人海的平凡众生,我们之间是注定会越走越远的,况且,我不想你再因为我出任何事,我们---” 司倾吸了口气,哪怕语气温柔,可话却残忍狠绝:“我们止步于此吧。” 第112章 “我爱她。” 我们止步于此吧。 江行曾经害怕过她在知晓一切之后跟他斩断关系的这一天,那种害怕是每每想起就会恐慌的程度,会让自己感受到被抛弃的心痛,可真到亲耳听到她说出这句话。 他反而表现得十分平静,或许是因为提前猜测到了,有了心理预防。 又或许是止步于此这四个字对他来说简直就是耳旁风。 司倾说完这句话后内心着实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就像沉压在心里的大石终于落地,她知道这些话终究是要对他说的,而现在这么坦然说出来,一切终于尘埃落地。 可江行的反应却让她心紧了紧,他没有质问她,也没有像之前一样装出一副委屈的神情控诉她,而是就这么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莫名有一种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感觉。 她怎么会有这样的感觉? 这种感觉让她胆战心惊,很不舒服,她完全适应不了江行这副冷然的样子,仿佛那个在她面前乖巧温软的少年只是一场梦的幻影,这才让人觉得可怕。 “阿行,你---” 她要劝他离开的话还没说完,江行就开口打断了她,“姐姐,你还记得我是怎么受伤的吗?” 江行把司倾问他的话直接还给了她,说完之后嘴角还泛起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 他这个笑让司倾突然紧张戒备起来,一股不好的预感腾升而起。 为了我受的伤? 不,这不是他想听的答案。 因为、因为你--- 不,她一直逃避着这个不敢面对,不敢相信也无法接受的答案,她要离开他,一部分原因是因为自己确实不愿意牵扯到他,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这个她逃避的答案。 她根本面对不了他竟然可以为了她去死的感情,所以隐晦的不提,可如今他偏偏要戳穿,司倾知道,他故意要戳穿,故意要让她面对现实。 司倾固执的摇了摇头,不知道她表达的是不记得还是不想说,又或者是不敢相信。 江行也不在意,他轻轻笑了一声,扫了一圈开始变得深邃暗蓝的四周,天际厚重浓云沉着往下压,这时,通往图书馆大门的两边路灯骤亮,投射的光影里学生来来往往,学校这座庄严气派的图书馆宛如一座灯塔,矗立在天地之间。 而在这座灯光明亮的庄重建筑前,一盏路灯的光晕里,身姿修长的少年缓缓转过头,微微低头的阴影朝司倾覆盖过来,司倾看着他嘴角那抹意味不明的笑意。 似乎要做什么恶作剧,紧盯着她的瞳仁似乎透出一丝侵略性。 司倾心一颤,下意识要后退一步,此时,少年开口了。 “姐姐,不如我告诉你答案如何?” 他的嗓音刻意压沉,透着低哑,让司倾顿感不妙,后退一步的脚堪堪抬起,不料后脑勺被江行单手往前一扣,就这一瞬间,少年猛然低下头吻在她唇上,吮吸啃咬,带着不容拒绝的疯狂。 温热的唇瓣仿佛带着电流完全覆盖在她冰凉的唇上搅动,少年的气息铺天盖地侵袭感官,司倾大脑一片空白,僵在原地,一时忘记反抗,少年的舌尖轻而易举就探了进去。 “啊!快看!有人接吻!” “啊啊啊啊!好激动,我这是被喂了一波狗粮吗?” “卧槽!真是牛逼啊!大庭广众下这么疯狂!” “等等,刚才这里的两个人不是江行和大四的司倾学姐吗?!” “什么?!你没看错吧?他们不是姐弟关系吗?!” …… 三四步开外,“哐当”一声保温杯砸地,顺着平地往下滚,周围的议论声伴随着这声砸地声冲击司倾脑海,她瞬间反应过来,摇头挣扎着想脱离江行强势霸道的吻,可少年的手紧紧箍着她的后脑,舌尖探进口腔后疯狂侵占掠夺。 她怎么也挣扎不开,感觉被他吻得开始呼吸困难,身体不自觉瘫软,“呜呜呜”的吞咽声卡在喉咙里。 少年睁开的眼睫轻微地拂过她的脸颊,似是感觉怀里挣扎的人呼吸开始急促,他的舌尖慢慢退出她的口腔,不料司倾似是有感,贝齿狠狠咬了一下他的舌。 少年“唔”了一声,正意犹未尽的要离开她的唇时,司倾气得双手往他胸膛一推,这一推,她使了全力。 江行被她推得往后踉跄了几步,手下意识撑在路灯杆上,才堪堪站稳,少年低头捂着胸口急速喘气,脸色看起来十分痛苦。 司倾这一推直接是用力按在他左胸的伤口上,锥心的刺痛一阵一阵袭击江行的大脑,痛得他短短几秒钟之内嘴唇发白,额头冷汗细密遍布。 司倾见他这副捂胸痛苦的虚弱样子,反应过来是自己碰到了他的伤口,最初的恼羞成怒变成手足无措,愣愣的站着挣扎。 想去扶他又气不过他刚才的流氓行径,不扶他内心又有些心疼的过意不去。 好在这时,一声急切的呼喊由远及近。 “阿行。” 司倾循声一望,是刘越焦急的穿过学生快速跑了过来,江行在听到声音的那一秒,微微转头,余光瞥到她站立着没动的衣角。 干脆手一松,眼一闭,人直接倒了下去。 “阿行! 有学生爆发出惊呼,刘越大惊失色的跑过来及时接住了他,司倾站在原地,紧张得神色惊慌。 怎、怎么了? 是不是我用力太大了? 他会不会有事啊? “赶紧的,把他带回医院。” 可还没等司倾来得及说出什么,刘越就吩咐后面跟上来的两个保镖,其中一个身材健壮的直接将江行打横抱起转身走了。 刘越起身,只短暂的看了神色紧张的司倾一眼,什么也没说,跟在后面离开。 司倾眼神追随着他们,脚上仿佛有千钧重,怎么也迈不开。 三人快速穿过人群,走下平地前的台阶,停靠在一辆大奔前,刘越拉开门,保镖把江行放到后座位上,刚松手时江行就睁开了眼睛,保镖一惊,结巴道。 “少、少爷。” 刘越连忙走过来一看,江行虽然置若未闻,可眼神十分清醒,除了脸色过于苍白,半点没昏迷的样子。 江行往车窗边坐过去,眼睛望着窗外,他只是望着图书馆前一盏橘黄路灯下,那道学生来来往往遮掩着的纤细身影,他知道她在看着这里。 “你装的?”刘越坐进来,关上车门,无奈的问。 江行转过头,眉头一皱,从上往下拉开羽绒服的拉链,低头朝左胸一看,蓝白病号服渗透出大片的殷红血迹。 在路灯投射进车窗的光线里十分显眼。 “卧槽!” 这可把刘越吓坏了,要让傅怀瑾知道---- “开车,赶紧开车回医院。” 他急着吩咐,又对江行忍不住责怪起来,“不是阿行,你伤口开的刀子可不小,没恢复你瞎跑什么,你是真不要命了是吧?” “我没事,死不了。” 面对刘越的担忧,江行这个当事人却显得云淡风轻,刘越一口气堵在胸口,见车开走他还朝着窗外望去,想起他是为谁受的伤,又是为谁跑出来,对人家这么流氓,沉声问道:“你喜欢她?” “喜欢?” 江行缓缓转过头,脸上没什么情绪,可眼里却有深暗的坚定和一丝忧伤,“不,喜欢太轻了。” 刘越没搞懂他这句话什么意思,下一秒看见他疲累的往后靠去,闭上眼睛,轻声道:“我爱她。” 第113章 司倾发现了江行喜欢她。 眼见那辆黑色的大奔在校园道上驶离,司倾却还没收回视线,梁月走上前来捡起她因为震惊松手,滚落在司倾脚边的保温杯。 她直起身对司倾提醒道:“江行已经走了。” 声音少见的带着一丝严肃,没有平时的嘻嘻哈哈。 周围还有人因为刚才的变故看着司倾窃窃私语,司倾自然能感觉到自己成为了议论中心,她收回目光,望着梁月艰难的扯出一个笑,说道:“走吧,去食堂。” 因为脸上重重的忧色,那个笑看起来,十分寡淡。 梁月也没有多说,点点头两人并肩将要朝食堂的方向走过去,突然,身后传来一道娇滴滴的呼喊。 “司倾学姐。” 司倾回头一望,一个漂亮的女生快步朝她们走过来,直到她在司倾面前站定,司倾也记不来她是谁。 只是礼貌问道:“有事吗?” 高琪琪勉强笑道:“我是高琪琪啊,你不记得吗?有一次在计算机系大门前,我们还握过手。” 司倾微微皱眉想了一下,模糊的场面浮现出来,她才记起,那一次她还误会江行暗恋的人是高琪琪,没想到,时过境迁,他暗恋的人竟然、竟然是--- 司倾调整了下情绪,没有想下去,恍悟道:“原来是你啊。” “有事吗?” 高琪琪正色起来,语气透着几分咬牙切齿:“有,我要告诉你,关于江行的一件事---” 如果不是临近期末,她也不会跑来图书馆学习,更不会在这里撞见江行吻司倾的这一幕,也幸好她撞见这一幕,不然怎么会在刹那间就生出了报复呢? 她至今一想起那天夜里江行把她按在水里濒临死亡时仍心有余悸,她没想到自己喜欢的居然是个可怕的恶魔,她不敢再招惹他,可暗地里却一直恨他。 当初她就觉得江行对司倾很不对劲,又不是亲姐弟,这么亲昵本身就容易让人浮想翩翩,直到今天撞见这一幕,她才肯定,江行喜欢司倾。 既然我喜欢你,你就这么残忍的想要我的命,那么我就要把你恐怖的这一面告诉你喜欢的人,让她看看你有多可怕,也让你尝尝被喜欢的人厌弃是什么滋味。 --- 司倾原本还在因为自己误伤江行而担忧他的情况,可高琪琪跑来说江行曾经因为自己喜欢他就把她按在水里,想要她的命。 她整个人都震惊了。 开始怀疑她说这话的真实性,高琪琪当时似乎是看出了她的想法,说是谭琅救了她,不信她可以找谭琅来对质,要不是谭琅,她真的就死了。 居然还有人证,况且高琪琪总不会拿这种事开玩笑吧,她又有什么必要开玩笑呢? 司倾尽管不可置信,但内心总有个声音提醒她,这---是真的。 她的脸色十分复杂,一句话也没说,转身就走了,她和梁月一路走到食堂直到吃饭,身边时不时瞥来的目光还没停止,议论声还在持续。 她感觉自己跟个动物园的动物似,被一堆人观赏,仅剩的一点胃口也没了,江行这个人给梁月的震惊,也让她毫无吃饭的欲望,两人又一路无话的回到寝室。 天色已经完全黑了,夜晚的温度更加寒凉,宿舍阳台里冷风呼啸,梁月睡衣单薄,她发着抖敷衍的洗漱完,最后捧起水冲了两把脸,连忙跑进室内,转身关紧阳台门。 回头一望,洗漱完的司倾已经爬到上铺,双腿并拢,屈膝坐着,手肘靠着膝盖,手撑着下颌,垂眼定定盯着虚空,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那么两秒,她摸了下唇,皱了皱眉,又垂下了手。 梁月:“……” 她抽出一张洗脸巾擦干脸上的水,平常的保养步骤全部省略,爬上床去,靠着墙壁盘腿坐着,看了两眼司倾,她还没反应。 梁月拿起手机解锁,京大校园论坛的消息推送跳了出来,她点进去,今天最爆的帖子被热度置顶。 #惊惊惊!计算机系江行热吻校园女神学姐!# 该id下配图三张,每一张都是图书馆前橘黄路灯下,昏黄的光晕里,江行单手扣紧司倾的后脑,低头疯狂亲吻的画面,那时,司倾还懵着,忘记了反抗,几乎是任由他荒唐,最后一张还是高清动图。 梁月不受控制的点开,两张绝美容颜的暧昧灯光氛围里,少年清晰狂吻的画面强势又霸道,看得人心惊肉跳,血脉喷张,心尖发痒。 靠! 梁月竟然感觉春心荡漾,跟看偶像剧似的,她又看了一眼司倾,她眉头微微皱着,完全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但梁月敢肯定,她脑子里满是烦恼。 可不像她一样竟然有点期待她和江行交往,这么想着,她嘴角不自觉流露出磕cp的姨母笑。 她痴痴笑了几声,成功的拉回了司倾的思绪。 司倾失焦的目光慢慢汇聚定格在她脸上,茫然的看了她两秒,眼里浮现出疑惑的笑意问:“你怎么了?” “啊?” 梁月陡然回过神,忙调整出严肃的神情,挺直背脊,把手机翻转合上,故作镇定道:“没什么啊。” 司倾看穿了她的心虚,无奈的摇摇头,又要转过头去思索,梁月忽然叫住她,关心道:“阿倾,你、你还好吧?” 司倾又摇了摇头,笑的坚强:“我没事。” 梁月关心道:“别什么都闷在心里,有什么不开心的,或者不能解决的你就给我说,我们不是好朋友吗?” 司倾沉默的看着她,梁月爬到她床上去,在她旁边盘腿坐着,解释道:“你知道的,我虽然神经大条,孰是孰非还是拎得清的,我也不是要八卦你的隐私,只是觉得你最近太沉闷,情绪也不太对,憋久了容易压抑,况且今天江行---” 梁月没有继续说下去,她也不知道怎么说下去,此时此刻,她才后知后觉明白过来司倾为什么不接江行的电话。 原来他们的矛盾在于此,司倾发现了江行喜欢她。 老实说,图书馆前少年疯狂大胆的举动着实让梁月震惊,可现在细细想来,一切都有迹可循,只是梁月没有认真剖析罢了。 “阿月啊,你这几天是不是有很多想问我的事?” 司倾疲惫的声音打破了她的思绪,梁月望着她点点头,她有预感,司倾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才显得更这么的身心疲惫,虽然她一直故作坚强的掩饰,可情绪永远是藏在细枝末节里。 司倾对着她微微一笑,大有一吐为快的冲动:“好,我告诉你。” 第114章 我要去找他。 从哪里说起呢? 司倾想了想,决定从沈家来司家联姻并毫无尊重的要求她抚养沈承那个情妇的孩子开始,毕竟从这里开始她就心理上出现极难排解的压抑情绪,可她才张口说到这件事,梁月就愤怒的打断她:“卧槽!沈承真不是个东西,这么羞辱你,他拿你当什么了?” 对于沈承这个网上曝光的孩子,当时的说法明明是沈承逼迫方梨打掉,后来司倾也没提过这件事,以沈承的脾性打掉是必然的,梁月也就自然而然以为这个孩子早就消失了。 没想到现在听司倾这么一说,孩子不仅没消失,反而成了羞辱司倾的利器,梁月怎么可能忍得住怒火? 试想一下,如果你的结婚对象在外乱搞让人怀孕被你知道,他不仅不知羞愧,反而恬不知耻的要你抚养这个孩子,相当于绿帽被人强迫着往头上戴,这谁能忍得了? 看见梁月脸上愤怒,司倾连忙伸手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抚道:“没事没事,都已经过去了,听我说,别急。” 梁月这才克制住自己的情绪,继续听她说。 司倾说完沈承这件事,又说起自己做亲子鉴定证实了蓝曦和司决其实是自己的亲生父母,梁月忍不住震惊道:“这----” 司倾拍了拍她的手背,梁月话吞进咽喉,情绪都闷在胸腔,安静的听她说。 司倾以此威胁了司决和蓝曦退和沈家退婚,并和司家断绝了关系,却不想离开司家时被沈承安排的人迷晕带走,梁月再次震惊。 听着司倾继续道,沈承疯了般想限制她的人身自由,他逼迫她选择当他的情妇还是结婚,司倾以死相逼不作选择时,江行来了。 梁月眼皮瞪得发酸,她下意识咽了咽唾液。 司倾说江行是被沈承故意叫来的,因为沈承说江行算计了他,而方梨的这个孩子就是江行联合方梨给沈承下药怀上的,江行夜店被打她误会沈承那次是江行引沈承过去的,孩子曝光的事也是江行做的。 梁月简直是喉咙干涩得话都说不出来了,司倾说起最后一件事,沈承因为记恨江行,拿司倾的自由来威胁他,说只要他死,就放过司倾。 结果江行真的为了他这句话,毫不犹疑就将一把匕首刺向自己的胸膛。 说到此,梁月万分震惊的脸色僵硬在脸上,司倾缓缓转过头望着她,心上畅快的放松一笑,可听的人就没这么轻松了。 梁月喃喃道:“江行、江行为了你刺自己这件事是真的吗?” 问完梁月才发现自己问了个傻逼问题,如果不是真的他那一副虚弱受伤的样子又是怎么来的呢? 可是这件事实在是太令人撼动了,有人为了你去死,这是会震颤灵魂的程度,堪比小说电视剧情节,且不止这件,司倾说的这几件都如此离谱却又真切的发生在她身边,梁月简直不敢相信,短短几天,就发生这么多令她惊心动魄的事。 司倾听见梁月难以置信的问题,刚放松的笑意慢慢收敛,一股浓重的忧愁浮现在她秀眉之间,是啊,江行为她做的这件事谁听了不惊讶呢?那可是他的命啊。 “是真的。” 司倾沉声回复梁月,梁月嗫嚅着嘴唇,一时无言,下一秒,她看见司倾有些痛苦的单手抚着额头缓缓道:“所以、所以我真的不知道拿他怎么办?就是那天,就是在沈承让他去死的那天,她说他喜欢我,我当时真的是不敢相信,简直接受不了,他可是在我面前乖巧到让我常常心软爱护的弟弟啊,整整三年,三年他都是如此,我完全反应不过来,后来几天,我刻意不去想这件事,只想着让他不要受我牵扯再出事,对了---” 司倾抬起头,紧紧盯着梁月,搞得梁月莫名一股紧张,神情紧绷。 “对了,还有件事没说,江行、江行他是傅怀瑾的儿子。” 梁月还有点云里雾里,“傅怀瑾?什么傅怀瑾?” 司倾急急道:“你不知道吗?傅氏集团掌权人傅怀瑾,港城的百年世家,国内三大财团之一的傅氏集团啊。” 一股寒凉的冷意如同电流一般从梁月身体里急速掠过,惊得她浑身起了鸡皮疙瘩,一阵一阵的颤栗,她惊讶的嘴巴张开,完全愣住了。 她总觉得江行的长相、气势、头脑、和给人莫名的压迫感都不简单,有些东西是天生就带在骨子里的,因此她猜测过江行大有来头,却没想到他来头这么大。 傅怀瑾的儿子。 那简直是站在资本顶端。 良久之后,梁月才慢慢缓过神来,嘴巴合上,仍心惊道:“这简直是……太令人惊讶了。” “是吧?我知道的时候也像你一样震惊到无以复加,所以---” 司倾转过头去,两手虚握成拳,手腕靠着太阳穴,低着头仍旧痛苦道:“所以我看到傅怀瑾和他的养父那么忧心没醒过来的江行时,我真的满心愧疚,他也是别人的宝贝儿子啊,那么轻易的就为了我舍弃生命,让别人痛苦余生,你说我不就成了罪人了吗?我怎么还敢让他牵扯进我的人生里,况且他的人生已经开始不一样了,我们迟早也是会越走越远的,我又不知道怎么面对他对我的喜欢,就想着和他到此为止,各自走各走的人生。” 司倾顿了顿,叹息一声,放下手,抬起头来无奈道:“我真的没想到他今天会过来找我。” 说到此,梁月脸色变了一下,毕竟今天是江行打电话,她告诉他他们在图书馆的,只是她当时只是想着两人只是简单的闹别扭,搭个交谈的机会,却没想到里面牵扯竟然如此之深。 她对司倾没有什么愧不愧疚的,毕竟当时自己并没有坏心,可现在想来如果她知道这些事,绝对不插手,因为江行给她的感觉越发复杂了起来。 “也没有想到他竟然敢、竟然敢亲我,我那瞬间真觉得他疯了,反应过来时真的气狠了,推他的时候用了全力。”司倾的神色开始变得焦虑,“我应该是触碰他开胸的伤口了,不知道他有没有事啊?我是想打电话问他的,可是心里又跨不过他亲我的这道坎,你说他怎么能这么大胆,还有那个高琪琪,说什么江行曾经要她的命,她说的话不像假的,你说,阿行怎么突然跟变了个人一样,我真是完全不知道怎么认识他了。” 司倾头渐渐低下去,连声音也是:“不知道他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她的语气充满担忧和纠结,梁月忽然懂了从江行离开她一直魂不守舍的原因在哪里,梁月对着她冷静道:“打吧。” “什、什么?” 司倾抬起头来,茫然的看着她,梁月忽然直起身,膝盖滑过去拿起她枕头边的手机,又退回来,将手机屏幕放在她他眼前,命令似的说道:“解锁。” 司倾不知道她要干什么,下意识顺从她按了指纹,梁月拿到自己眼前,低头认真的点开通讯录,找到了“阿行”的电话,拨通过去。 随即她将手机对着司倾翻面,司倾猛然看到她打过去的电话,瞪大眼睛道:“你---” 梁月伸起食指放在嘴边,做了个“嘘”的手势,司倾屏息静气的盯着通话屏幕,那一声一声传来的“嘟”仿佛敲打在她心上,满是紧张,既怕江行接电话又恐惧他不接电话。 连续几声的“嘟嘟嘟”之后,突然传来冰冷的女声:“您好,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梁月挂断了,朝司倾看去,司倾的恐惧顿时被放大,占据了所有理智的神经,她急切道:“没人接,没人接。” 她低过头去喃喃道:“怎么没人接。”随即瞳孔突然一惊:“不会被我搞出什么事了吧?” 司倾突然朝下床的梯口爬过去,“不行,我要去找他。” 梁月想要伸手拽住她,最后却收了回来,叹了口气,算了,不去她会心不安的,这么想着,她跟在她后面下了床。 第115章 “我自己?我自己怎么了?” 冬夜寒冷而肃杀。 暗黑天际之下,白光通明的医院大楼里,司倾急冲冲的跑到13楼心胸外科监护室护士台询问江行的情况。 她知道江行能跑出来,肯定是已经离开了IcU,但她不知道他转到哪间病房,只能跑到这里来问。 护士告诉她,江行已经转进了20楼的豪华套房里,但护士说20楼一般人不能随意上去,毕竟住的都是极有钱有身份的人,既不喜欢被人打扰也注重隐私。 可医院都来了,司倾哪还顾得了这么多? 拉着因为担心她跟出来的梁月径直上了20楼,电梯门一打开,她刚转上走廊,就看见左手边干净崭新的落地感应玻璃门两边站着两个身穿国际灰职业制服裙的女工作人员。 司倾脚步迟缓的走过去。 其中一个女工作人员友善的提醒道:“您好,我们这里是医院中心,不能随意进入的哦。” 她敢肯定这两个漂亮的陌生女人既不是这里的病人也不是客户允许探望的亲戚或者朋友。 司倾停住脚步,望着眼前关闭的两扇玻璃门,后面除了一道横长半高的整洁护士台,什么也无法窥见,这道门仿佛一道坚固的屏障,难以跨越。 可司倾对江行的担心胜过一切,她看着标准职业微笑的女人,语气乞求中透着从容:“能麻烦您帮我们转告一下吗?我想看看江行怎么样了?” 说完她怕女人不够形象,伸手指朝门指了指,补充道:“就是这里的病人,十八九岁的少年,可能七点左右昏迷着被送回来的。” 女人当然知道江行是谁,那个少年长相太俊美,根本让人过目不忘,只不过七点左右他回来的时候不是昏迷着,而是脸色不太好、脚步虚晃的走进来的。 虽然不知道面前女人是怎么知道江行的情况的,但是她又怕她是什么胡搅蛮缠的人 果断温柔的拒绝道:“不行哦,我们这里只有客户提前通知允许探望的人才可以---” “哎呀,美女小姐姐,您这么美心也肯定善对不对,我们不是什么不三不四的让人,她是江行的姐姐,我们是今天才知道他转进VIp的,江行也没有告诉我们啊,我们自然不知道还需要客户允许,江行要是知道我们来肯定会让我们进去,您行行好,去问问看是不是?” 梁月一通彩虹屁加有几分道理的套路,倒让女人有些不知道怎么应对,面色还是为难的没有动。 这时,电梯门“叮”的一声开了。 女人像看到救星一样伸手招呼了句,“刘先生。” 刘越大步流星的走过来,见一个陌生女人和司倾站在门口,没表现出多大意外但也不热络。 事实上自从江行说出那句“我爱她”之后,虽然早有猜测,可江行说的毫不遮掩,刘越对司倾更加是一言难尽。 “刘先生,她们---” 刘越伸手打断了她,刘越了然道:“来看阿行?” 司倾点点头,心急问道:“他有没有事啊?我---” 司倾语气低弱,十分懊悔,“我不是故意要碰到他的伤口。” 刘越望着她沉默了两秒,江行亲她刘越当然看见了,他甚至觉得这小子被推到是该的,跟个流氓似的,本来他觉得痛痛江行也好,让他长长记性,但转念一想他情况不太客观,便清咳了一声,神色凝重道:“他昏迷着,情况不太好,伤口重新缝合了。” “啊?” 司倾惊惧道:“那他有没有生命危险?我能不能进去看看他?” “生命危险暂时没有,如果你想看他的话---” 刘越顿了顿,想到傅怀瑾回来知道时浑身散发的冷气,直觉现在不是好时机,毕竟傅怀瑾还在里面。 他对着司倾继续道:“明天吧,明天来看他吧,他昏迷着也说不上话。” 他说的虽然有道理,可司倾却敏锐的察觉出什么,毕竟江行因她失手又出事了,里面那位怎么都有点想法,眼下她心有愧疚,面对他时确实忐忑。 既然刘越说江行暂时没生命危险,那就明天再来吧。 刘越看着两人走进电梯关上门才转身对女工作人员嘱咐一句走了进去。 --- 直到电梯下到一楼走出医院,司倾还满脸忧色。 梁月安慰她道:“你别太担心了,VIp豪华套房,一流的医护团队,他再有事医院也能让他没事。” 冷风刮过来,卷起几片干枯的落地,平常最怕冷的司倾也不管灌进脖子的冷风,望着公路上飞驰而过的汽车,后悔道:“我应该下手轻点的。” 梁月看她又在自责,忍不住教育起她:“你现在也别老是想着江行了,他是傅怀瑾的儿子,虽然是你失手推了他,但你操心也没多大用,有的是人比你操心还有能力,你应该想想你自己。” “我自己?我自己怎么了?” 司倾看着梁月满是疑问,梁月背靠着粗壮的树干,望着她道:“你想想你现在和司家断绝关系了,往后一个人生活,该怎么办?” “怎么办?” 司倾重复着梁月的话,显然觉得这三个字无足轻重,又或许早有思量,果然,下一秒,梁月听见她淡淡道:“毕设和论文我都做完了,在检查检查过两天给导师过过眼没大问题我就放着了,正好出去找份工作,毕业时回来展示毕设答辩就行了。” 梁月本来还惊讶于她经历这几件心力交瘁的事情之后还能找回精神规划未来的自控能力里,不料听到她说出去找工作、毕业时回来的字眼,敏感道:“你要搬出去住?” 宿舍里空的那两个床位室友也是出去实习搬出去住了。 司倾摇了摇头,微微蹙眉道:“不知道,还不确定再看吧,太晚了,先回去吧。” 她走到路边去招手打车,梁月走过去手搭在她肩上,不情愿道:“不行,你不能留我一个人在宿舍啊。” “都说了不确定嘛。” “管你确不确定的,反正你不能留我一个人在宿舍。” “那咱们一起找工作。” 梁月懒癌症发作,“啊,我不想上班。” 司倾:“……” 第116章 我要你彻底离开她的生活 隔天,司倾起的比平时晚了点,冬天人总是容易困倦,没调闹钟就容易睡过了时间。 她醒来摸过床头的手机看到时间将近九点时,一个激灵从床上坐起,快速下床收拾好自己就要出门去看江行,临走时她看了眼熟睡的梁月,轻轻带上了房门。 这几天阳光明媚,在这样凛冽的寒冬里,阳光总是驱散了不少寂寥冷清,在人的心里增添了几分暖意,不自觉心情大好。 司倾在医院外下车时,冰凉的空气顿时贴近皮肤,她顿时将白皙的清瘦下巴缩进围巾里,感受那包裹着的暖和。 经过医院旁边超市摆放在门口的鲜花时,她目光被吸引,两手空空探望病人总不礼貌,这一刻,她暂时放下和江行之间的牵扯。 把他彻底当成一个病人来看待,买了一大簇包扎好的粉红雪山玫瑰和精致的水果篮走进了医院。 这次,她畅通无阻的进了病房。 通过工作人员的指引找到了走廊尽头的那间病房,门口站着两个黑衣保镖,保镖自然也看见了她,有一个十分的眼熟。 她有些紧张的走近一些,看仔细时才想起来他不仅是昨天接住江行的人还是那个在江行手术的第二天守在她门口的人。 司倾在他面前指了指自己,保镖看懂她的言下之意,点了点头。 于是司倾缓缓走了进去,客厅宽敞奢华,围绕着茶几的半弧形沙发中竟然坐着傅怀瑾,他身后站着四个保镖还有刘越,司倾和傅怀瑾对视的那一秒,心顿时一紧。 她其实是有几分敬畏这个男人的,他的气场太强大,对人很有威慑力。 可她再有些畏惧,也知晓礼貌修养,正打算开口问声好,没想到傅怀瑾直接对她一颔首,算是打过招呼。 司倾的话闷堵在喉咙,说不出来,她又听到沙发后靠窗的房门传来了江行说话的声音,刘越也对她朝那个方向指了指。 司倾心下一喜,他醒了? 于是绕过沙发快步走过去,却在靠近房门的一刹那怔在原地,因为她还听到了另一道熟悉的声音。 那似乎、似乎是沈承。 他怎么会在这里? 她当然不会以为他是敢来找麻烦的。 这时,她听到江行开口:“我不接受你的道歉。” 道歉? 原来他是来道歉的。 司倾缓缓侧过身背靠着墙壁,她并非有意偷听,可前面四个保镖前的沙发上就是坐着的傅怀瑾,而房内又是现在不好进去打扰的两人。 让她再次从傅怀瑾面前走出去,还不如尴尬的站在这里。 可这个位置,两人的交谈悉数进了她的耳里。 “什么?” 沈承站在江行病床前脸色难看的问他,病床被摇到一个舒适的高度,江行半靠坐着,一只手正在输液。 闻言他看向沈承,脸上没什么表情,语气却冰冷:“我说我不接受你的道歉。” 沈承气的牙痒痒。 昨天傅怀瑾直接走进了他沈家秋后算账,看到傅怀瑾那一秒他就猜测到他为什么而来,可他实在搞不明白江行一个小角色是怎么值得他这么大动干戈的,疑问也就这么问了出去,直到傅怀瑾说出那句:“我的儿子也是你敢动的”的话时,沈承当时的感觉仿佛一道天雷狠劈下来,砸得他脑袋嗡嗡作响。 傅怀瑾扔了把匕首在他面前,言下之意明确,以牙还牙。 沈承直接就懵了,沈建国和宁瑞芬更是吓得慌神,他沈家的确在京市地位超然,国内企业也排得上名号,可抗衡傅氏集团,或许能有一拼之力但结局注定溃不成军。 沈承极不甘心的说他逼迫江行死还不是因为他的算计,可傅怀瑾听到这句话眼神全是蔑视,语气不屑道:“算计你你也得受着,可你逼他去死你也得陪葬。” 那是沈承二十多年第一次感受到被权势的压迫,原来是这么的无力,他习惯了目中无人,高高在上,身边多的是阿谀奉承的人,从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也会受到这种循环报应。 沈建国和宁瑞芬降低姿态的求情,说只要傅怀瑾放过沈承什么条件都可以提,甚至连沈承都识时务的及时认错,求他高抬贵手的放过自己时,傅怀瑾沉默了许久,正当沈家紧绷着神经等他提条件时,他居然只是轻飘飘说了句让沈承给江行亲自道歉。 直到现在,沈承都不敢相信傅怀瑾居然只是让他给江行道个歉,他总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总觉得还有什么不可预料的暴风雨等着他。 可眼下,这小子狂妄得连他的道歉都不接受,沈承忍下满腔怒火,尽量显得心平气和,可语气也有几分不耐:“不接受我的道歉,那你要什么?” “要什么?” 江行冷笑了一声,瞥了他一眼自顾自说道:“说实话,我算计了你你对我恨之入骨是正常的,而你当时确实也有这个本事让我抗衡不了你,可现在,你因为傅家的权势不得不跑来低声下气的和我道歉,哪怕先受委屈的是你,你也没有办法以此辩解获得公理,是不是觉得很不公平?” 沈承脸部肌肉抽搐了一下,冷冷看着他没有说话,江行语气满是讽刺:“你说,是不是挺可笑的?” “你到底想说什么?”面对他明目张胆的羞辱,沈承这几个字几乎是从咬碎的牙缝里挤出来的。 “我想说---” 江行停顿了一下,转而看他的眼里透出怒意,“从司家让她和你联姻的开始,你就用你沈家的地位一直压迫她,尽管方梨怀了你的孩子,你还在羞辱她,哪怕她离开了司家,你还想把她占为己有,沈承,这种滋味也该让你尝尝。” 沈承胸腔的火突然间熄灭了大半,这种滋味、这种滋味真的不好受,他看着江行的目光寂灭下去。 “你问我想要什么?我告诉你,你根本没什么好向我道歉的,我们之间顶多礼尚往来,其实你确实是对不起我姐姐的,但我后来又觉得,你根本也没什么好向她道歉的,因为这世间,有些人的世界规则就是,弱肉强食,比的不过是谁的权势更大而已。” “所以---” 沈承觉得江行这瞬间的冷漠看起来像个睥睨万物的造物主,让人不敢忤逆,“我要你彻底离开她的生活,不要去找她,不要故意出现在她眼前,更不要对她再有一丝一毫的念想,如果再敢让我知道你去骚扰她,我一定---” 江行没有说完后面这句话,反而似笑非笑的盯着沈承,直看得让沈承发怵,沈承知道,他在等他回话。 哪怕那天江行为他那句放过司倾的话甘愿在他面前自戕,可事后的沈承却暗暗反悔,他自知做不到完全放手,所以违背的想法只差一个冲动的口子,可现在,江行的压迫威胁朝他砸了过来。 他知道,少年没说完的那句话仿佛是等待着他的炼狱,他有这个本事,况且现在他背靠傅家,弄他易如反掌。 他沉默的时间很长,似乎经历极大的心理斗争,事实上,这也不是商量,而是命令,沈承吸了一口气,似乎心痛的叹息了一声:“好,我答应你。” 门外的司倾竟然莫名觉得自己浑身都轻松了,可这短暂的轻松之后她脸上全是对江行极为复杂的神情,震惊?感动?怀疑?…… 她分不清。 第117章 江行对比我有过之而无不及,小心,小心…… 沈承出来看到房门旁边站着的司倾时,大为惊讶,他朝门内看了一眼,江行闭着眼睛靠在枕头上短暂休息。 最后一次,最后一次。 他咬咬牙直接拽着司倾提着果篮的那只手强拉着她出去,也不管不顾客厅里还有其他人,也因为还有人在,司倾才不敢大声呵斥,竟然就这么被他强硬的带了出去。 刘越不爽道:“他---” 傅怀瑾站起身来扬手,刘越还未说出的目中无人四个字卡在喉咙,看见傅怀瑾绕过沙发走进了病房。 “是有人来了吗?” 江行已经睁开了眼睛,听到那一阵疾速中似乎带着点踉跄的脚步声,以为是--- 没想到那脚步声越来越远直到消失,盯着门口的眼里出现的是傅怀瑾,他才略微有些急的问了这一句。 傅怀瑾没有回答他这句话,反而靠近他的病床,扫了一眼周围精密的插管仪器问:“怎么样?” 他问的平常,可江行却不平常的知道他这话有深意。 他似乎是嘲讽又似乎是冷笑了一声说道:“您今天让沈承过来不就是想让我认清现实吗?因为权势和地位我很难对付他,甚至保护别人也只能以命相搏,可因为有傅家,他轻而易举就臣服在我的脚下,您想我认清的不就是这个现实吗?” 傅怀瑾那张常年令人敬畏的冷肃面容竟然露出几分赞许,又或者是开心的笑意,江行嘴角一扯,听见他轻飘飘语气中竟然有小心翼翼的期盼:“那你愿意回来吗?我的儿子。” 江行:“……” 他面无表情的看着傅怀瑾,而傅怀瑾也温和的看着他,两人就这么相对无言的对视,江行的内心并非宁静。 他说不清心里那种软乎乎的情绪,就是那种莫名的,连他都懒得承认的亲切是怎么生出来的。 难道是所谓的血缘? 江行并没有犹豫很长时间,或者说没有什么好犹豫的,可他的回答围绕主题却偏离:“江长年是我爸,我要给他养老送终。” 傅怀瑾点头:“可以。” “我不仅要在京大读完书,还要一直留在这里。” 傅怀瑾点头:“可以。” “不要插手我的事,我的生活我的感情--” 傅怀瑾还是点头:“点头。” 江行皱眉打量着他:“难道我说什么您都说可以?” 傅怀瑾毫不犹豫回答:“只要你能回来,什么都可以。” 那一瞬间,江行喉间哽塞,鼻尖泛酸,激烈的情绪在胸腔动荡,搞得他眼眶有些润,可他负气的压下去,在病床上狼狈的转过身,背对着傅怀瑾。 他听到那个所谓自己的父亲,轻笑了一声,走了出去。 ---- “干什么?你放开我?!” 沈承把司倾拽到VIp空旷休息区的落地窗前,也因为这里离病房隔着段距离,司倾才敢挣扎着呵斥他。 她话音刚落,沈承就松了手,司倾愤愤的看着他,转身就要走,沈承一个箭步冲过去挡在她身前。 司倾语气开始上火:“你到底要干什么?” 刚刚他在病房里怎么答应江行的,怎么现在就要开始反悔了? “司倾,我们---” “我们已经早就结束了!” 她斩钉截铁的打断他,沈承突然自嘲的笑了一声,“是,我们早就结束了。” “其实我想说的是,我们到此为止了,但是我有几句话想和你说。” 司倾并不想听,可沈承高大的身影挡在她面前,大有你不听我就不让你走的架势,她全身戒备,语气不耐烦道:“那你赶紧说。” 沈承看她这副警惕的样子,心上仿佛被刺痛一下,想起江行说的那种被压迫的无力的滋味,愧疚道:“我确实对不起你,我给你道歉。” 司倾一愣,审视了他两秒,他认真的神情不像作假,司倾抿了抿唇,最终只是平淡的说了一句:“说完了吧,我回去了。” 她并没有接受他的道歉。 事情已经做了,道歉只不过是对方寻求自己被谅解的出口。 其实对于被伤害的人而言,真的愿意接受这句简单就能湮灭一切的两个字吗? 司倾自认为自己做不到,反正她就是做不到。 可她这副连沈承的道歉都不愿意接受,厌弃到无视他的样子让沈承内心极度不舒服,他冲着她绕开的背影叫道:“司倾。” 司倾脚步一顿,没有回头,沈承就这么对着她的背影笑得意味深长道:“真希望有一天你也能像对我这么对江行,你连他算计我都能不在意,司倾啊,那如果有一天他也像我一样疯狂的想将你占为己有,限制你的自由呢?到时候,我真希望你能说出那句连死都不愿意和我有牵扯的话,这样才能显得你狠绝一点,硬气一点。” 司倾猛地回头,语气有些冷:“你到底想说什么?” 沈承走上前去,微微低下头望着这张清丽绝世的容颜,那么让人难以忘怀,他的声音饱含不舍的叹息:“我只是想给你个忠告,江行对比我有过之而无不及,小心,小心……” 他的声音回荡在这空旷的休息区里,而后慢慢消散进空气,可人已经离开了。 --- 沈承的话对司倾多多少少还是有点影响的,但具体是什么影响,她一时难以分辨,只能沉压心底,调整心情重新回到豪华套间。 傅怀瑾已经不坐在客厅里了,而刘越就像解除了被束缚的封印,长腿搭在茶几上,坐在沙发里神情懒懒的玩手机。 某间房间内什么“哐当”的声音断断续续传来。 司倾没过多留意,径直朝江行的病房走过去,刚走到门旁边,她踌躇着,想探个脑袋过去看傅怀瑾在不在里面。 刘越的声音冷不丁从背后传来。 “放心吧,他在办公室。” 司倾脸色顿时不自然,心虚的结巴道:“好、好的。” 病房内,江行猛的睁开差点睡过去的眼睛,直起身,那张从早上就期待着的脸出现了在自己眼前。 今早上他醒来的时候刘越就说司倾昨天来找过他,可他说江行昏迷着让她今天再过来,他从那时就开始期待,刚刚听到脚步声还以为--- 等等。 “姐姐,刚刚是你吗?” 司倾慢步走进来,闻言看向他,迟缓的点了点头。 江行眉头一皱,有几分怒意:“那沈承---” “没事,我们只是说了几句话,他不会再来打扰我了。” 料他也不敢,江行嘴唇一抿,不知道该说什么,又或者说当她站在自己眼前,却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昨天那场他对她失控的疯狂。 毕竟,他确实流氓。 可却不后悔和失望。 他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司倾,她今天穿了件收腰的白色长款羽绒服,裹着毛茸茸的白色围巾遮着下颌线条,露出一张精致白皙的小脸,头发半扎着一部分随意的从肩头披散下来,很有独属于她这个人温柔又有些清冷的气质。 而此时她一只手里怀抱着包扎好的粉红色花束,一只手提着精致的果篮,看起来很隆重的样子。 江行突然很开心。 不自觉笑意盈盈的看着她。 司倾:“……” 司倾的脸色很复杂. 江行的面色十分苍白,嘴唇看着毫无血色,身上插着软管,床两边摆立着精密仪器,心电监护仪在床头柜上发出“滴-滴-滴”的声音,一只手上还挂着点滴,显然身体状况不算好,都这样了,还笑得出来? 刘越说他昨天伤口重新进行了缝合,一想到他这副虚弱的样子都是自己不小心造成的,一时内疚无比。 “那个……” “姐姐。” 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顿住,江行看着她突然“噗嗤”一声笑出声,司倾嘴角抽了抽,说:“你先说。” 江行笑着点点头,“好,我先说。” 第118章 你的本性真的这么极端残忍吗? “这个花和水果是特意给我带的吗?” 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可司倾还是配合着他点点头,转身朝窗前的皮质沙发走过去,先把果篮放在玻璃茶几上,又将花放了上去,茶几上玻璃花瓶里插的花是白色的,司倾凑近一看,竟然分辨不出那是什么花,不过花瓣看着已经开始枯萎了。 她犹豫着要不要换时,江行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换吧,姐姐,你的花更好看。” 司倾顿了顿,虽然没有回头看他,可细白的手已经抽出玻璃瓶里的花束,将花瓶拿起,转身扫了一圈室内,朝卫生间走过去。 江行:“……” 好好好,一点都不看我。 江行无奈的气笑了。 司倾双手托着装了干净水的玻璃瓶折返,蹲下身,将粉红色玫瑰一只一只抽出插了进去,江行的笑意仿佛凝固了,他望着她的动作突然间有种难以描述的心痛感觉。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有这种感觉的? 或许是人间的美好只在于这片刻而感慨心痛。 又或许是这样望着她的宁静真是一种奢侈啊,要多久她才可以真正的在自己身边怡然自得的如此呢? 只那么几分钟,花插好了,粉红色的玫瑰看起来着实娇艳欲滴,驱散了不少房间里的沉闷。 司倾站起来时,江行指着果篮一本正经的说:“姐姐,我想吃水果。” “哦。” 哦? 别扭的生气方式。 江行直接笑了,怎么这么可爱啊。 可司倾拆开果篮转过身问他时,他立马收敛笑意,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故意,司倾提起来走到他床边问:“吃什么?” 里面有橙子、橘子、苹果、香蕉…… 江行下巴朝果篮里抬了抬说:“橘子。” 司倾把果篮放在茶几上,拿出一个橘子剥开,橘子皮扔垃圾桶里转身朝他走过去,他一只手输液,一只手在被子里,显然不方便两手并用,于是司倾剥了一瓣递在他面前下巴往他右手一抬说:“那只手拿过去吃。” 话音才落,少年忽然低头凑近她捏着那瓣橘子的手,嘴一张,嘴唇触碰到她的手指,电一般的柔软触感袭来,司倾吓得手一松,往回缩,橘子落进少年的嘴里,少年维持着这个偏头的姿势,抬起眼似笑非笑的看着她,线条流畅的下颌下,是白皙滚动着的性感喉结,他吞了进去。 “……” 司倾眼睛微微睁大,不自然的“咳咳”两声移开目光,忽地少年逗趣的笑声响起,司倾才反应过来,转头,涨红了脸,气急败坏道:“你故意的。” 江行已经乖乖坐好了,闻言勾起唇,故作懵懂道:“姐姐,我故意什么?” 明知故问! 司倾气得胸口剧烈起伏,愤然道:“你别吃了。” 说罢就要转身,江行一只手拽住她的胳膊:“哎,别---” “嘶--” 司倾回头,江行疼得皱起眉,拽司倾的动作幅度有点大,扯到了他缝合的伤口,轻微的撕裂疼痛刺激了一下他的痛感神经。 “怎么了?没、没事吧?要不要叫---” “没事的,姐姐,就痛了一下。” 江行勉强笑着安抚司倾的担忧,可脸色看着更惨白了,司倾正要开口询问时,少年解释道:“姐姐,我真不是故意的,看我的手。” 司倾目光移到少年拽住她的那只修长指节上,手背青一块紫一块的,可以看见好多个扎进血管还没有恢复好的针口。 司倾看着有些不忍,心疼的神色才浮现两秒就被她用理智拉了回去,都有力气拽住她了,会拿不起橘子吗? 司倾拂下江行的手,望着他正色道:“阿行,今天来除了看你我还有一些话想要问你。” 江行感受到她语气中的严肃,是啊,她有的是一堆问题等着问他呢,少年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说:“好。” 于是他慢慢往后一靠,司倾走过去将橘子放在茶几上,拉过黑色的滚动椅,坐在他床边,冷静的看着他问:“你们班的高琪琪知道吧?” 江行眉头一皱,一股不好的预感在心里盘旋,他轻轻点头“嗯”了一声。 “她---” 司倾似乎还有点不敢相信,迟缓了一下说:“她昨天给我说,因为她喜欢你你就把她按进水里,她差点死了,她说你想要她的命,你真的这样做过?” 在她毫无征兆的提起高琪琪这三个字时,江行就有这件事暴露的预感,此时被证实,也只是神情无波的望着她,沉默了两秒坦然承认道:“做过。” 司倾的呼吸微微凝滞了,“为什么?” 她的语气有些发抖,倘若他算计沈承是因为她才颠覆司倾对他的认知,那高琪琪呢? 阿行,整整三年,难道我从没看清过你吗? 你的本性真的这么极端残忍吗? 司倾怎么都不敢完全相信,不敢相信记忆中那么乖巧温顺的少年在她面前流露的纯粹真情全是伪装,那对司倾来说,太难以接受了。 所以她才问“为什么”? 江行这次的沉默似乎被无限拉长,两人就这么隔空对视着,江行从司倾眼里窥探到了那一丝的难以置信。 姐姐,你对我始终都有一种难以割舍的感情吧? 不然,怎么能这么固执的想要一个答案呢? 江行缓慢的笑了,说的话直戳司倾的内心:“姐姐,在你心里,真的觉得我是个很残忍,又或者是很阴险的人吗?” 司倾的心仿佛被什么攥紧了,刹那间难以透气,江行移开目光,望着前方的液晶电视道:“高琪琪这个人真的很得寸进尺,且不长记性,我只是想要教训一下她,让她别再自以为是的缠着我,我怎么可能想要她死。” “可你也没必要用这么极端的方式。” “没错,可是---” 江行侧过头看她,眼里透着几分厌恶:“她触碰了我的逆鳞,我只能想到这种方式发泄我的怒火。” 司倾蹙眉问:“什么逆鳞?” 江行定定望着她几秒,那眼神似乎要把她刻进骨子里去,可司倾却感受不到他这种情绪,只是迫切又疑惑的想知道答案。 她欲再问时,江行开口了:“你知道,我没有母亲,从我有记忆开始,大多时候我都被我爸关在家里,毕竟他要赚钱养活我,所以我很少出门,根本没怎么和女性肢体接触过,连话都没说几句,等我上学了,我发现自己很排斥和女生亲近,甚至不喜欢她们触碰我,一碰到我裸露的皮肤我就会生出一阵恶心反胃的感觉,我就这么带着这个洁癖过了十五年,直到遇见你----” “我们第一次见面你说要感谢我带我去吃饭时,你摸我的头,我当时竟然没有任何排斥的感觉,后来我们相处中不经意间手臂短暂相碰时,我竟然心平如水,而高琪琪她得寸进尺、毫无尊重的碰了我两次,明明第一次我已经放过她了。” “姐姐,你说我怎么可能不恶心呢?我很清楚,我这个是---” 江行顿了顿,沉声道:“精神洁癖,心理问题。” 司倾微微张着嘴,却发现完全说不出话来,她不是圣人,也不喜欢站在上帝视角批判指责,不可否认这件事江行的行为就是极端。 可是谁又会感同身受他那纠结痛苦的心理呢?因为情绪无法放过自己,所以他只能找始作俑者发泄出去,才算放过自己。 既然他把握着那个不让高琪琪出事的度,她又有什么好说的? “我知道了。” 司倾轻轻的道。 江行无声的笑了,那是个从心底带着欣慰或者是感慨浮现出来的笑意,眼里都是她的倒影。 他知道她会理解她,所以他才无法克制的爱上她。 可这笑还没持续多久,司倾就不为所动的问道:“那---沈承呢?” 第119章 我们还像以前一样好吗? 沈承? 江行笑意退散,显然不是很想听到这个名字,但面对她严肃的眼神,江行依然耐心的平静道:“姐姐,关于沈承,你想问我什么?” 江行并没有忽略她语气中轻微的别扭,也知道她是因为什么别扭,无非是她还无法直面这个话题牵扯出的他喜欢她而已。 思及此,江行嘴角不自觉弯了个细微弧度。 “那个……” 司倾不自然的移开看他的目光,装作随意道:“你算计沈承,真的只是因为喜欢我吗?” “是啊。” 他回答得干脆利落,倒让司倾瞬间怔愣,回望着他。 江行见她突然的震惊中透着几分呆萌,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也就是这声笑让司倾秒懂,他、他是故意的! 他知道她面对他的喜欢充斥着难堪和尴尬。 所以语气透着几分故意逗她的意思。 司倾脸又涨红了,羞愤的咬着牙道:“阿行!” 眼见她可能真要生气了,江行连忙收敛神色,坐直身体,乖巧道:“姐姐,你问。” 司倾没好气道:“我已经问过了。” 江行:“……” 他摸了摸鼻子,“怎么说呢?其实我算计沈承最想要的是让你面对羞辱有勇气反抗离开司家。” 江行说到此停顿了一下,没有去看司倾的脸色,又或者说有些羞愧的不敢去看她的脸色,毕竟他所谓的羞辱是真真切切伤害到了司倾,他暂时压下这抓心挠肺的愧疚继续道:“我知道你在司家过得并不开心,也知道司家拿你当利益的牺牲品去联姻,我也了解你迫于养育之恩或许会逆来顺受下去,可我不希望你过这样被迫接受联姻的压抑人生,所以我才算计沈承,如果和沈家联姻,我想以你骨子里的几分清傲,怎么都受不了屈辱要为自己搏一搏去反抗的。” 他说完小心的去看司倾的脸色,内心十分忐忑,人怎么会喜欢被人自以为是的剖析心理呢? 果然,司倾的脸上笼罩一层阴霾,语气冷冷的看着他道:“你怎么知道我就一定会逆来顺受?怎么知道我就一定会被迫接受?又或者说---” 她讽刺道:“沈承就一定会娶我?” 江行嘴唇一抿,当机立断,态度诚恳的开口认错:“对不起姐姐,是我太高看自己了。” 他也确实觉得太高看自己,低估了司倾,毕竟她也为找亲生父母而努力,希望的不就是给她自己离开司家的底气吗?虽然结果让人觉得狗血的大跌眼镜。 可江行的话却让司倾的神色忽然间松开了,慢慢浮上一个自嘲的笑,我这是生的哪门子的气啊? 江行说的有错吗? 不也都实现了吗? 这不就是典型的人被戳中痛处不敢直面的跳脚反击吗? 哪怕我为了能有离开司家的勇气,去找亲生父母,虽然这结果让人难以接受,虽然也因此确实成功了,可沈家给的屈辱也确实让她内心愤恨,坚定的绝不会嫁。 况且她曾经也确实妥协的想过嫁给赵思远。 真是--- “算了。” 司倾摇摇头,一声长长的叹息弥散在空气里,她缓缓道:“事已至此,这些就过去了吧。” 过去了? 江行觉得没有过去,毕竟他确实伤害了她,也看不透她对于他伤害她行为的最终看法,于是紧张问道:“姐姐,可是我确实伤害了你,你……” 你到底是怎么想我的呢? 江行没敢说完,又或者说不想说完,怕听到什么让他不知道怎么面对的话。 可司倾只是平静的看着他,想到他算计沈承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就是他说喜欢她,因为喜欢所以阻止她联姻,因为喜欢为了沈承放过她而去死,因为喜欢所以亲她。 哪怕到现在,司倾都无法接受他真的喜欢她,她比他大整整四岁,他就是她温柔爱护的弟弟啊, 等等,大四岁,温柔呵护。 像是抓到了什么可以解释的出口,司倾觉得自己明白了什么,定定望着江行透出一丝欣喜问:“阿行,你觉得你是真的喜欢我吗?” 江行:“……” 他可没觉得那丝欣喜是因为他喜欢她而高兴的证据,反而是找到某种答案的兴奋,而这个答案似乎特别迫切的想让江行知晓。 江行云里雾里的,下意识就要承认:“我----” “阿行,有没有种可能其实你对我的喜欢不是爱的那种喜欢,而是把我当成了母亲能给予爱护的那种喜欢?” “!” 江行瞳孔放大,一下子呆住了,可看见她一副兴冲冲的模样,又反应过来气笑了,什么意思? 说他恋母情节?这个、这个,可能有那么一点?不确定。 总之,他敢确定他是爱她的那种喜欢,一看见她就不自觉的高兴开心,想疯狂占有她,想将人时时刻刻禁锢在自己身边,想和她共沉沦于日日夜夜。 可当事人居然质疑他的感情,等等,江行望着她的眼眸里闪过一丝思量。 面对司倾充满期冀的眼神,江行又气又无奈的轻咳了一声,生硬道:“啊,这个,很有可能。” 司倾顿时眉开眼笑道:“是吧,阿行,你缺少母爱,而我对你的爱护给你造成了错觉,可能导致你以为这就是那种喜欢,所以分辨不清。” 江行嘴角一抽,觉得她那笑容真是刺眼,粉润的薄唇一开一合的,想一下子咬住,让她说不出话,可他还是克制住了,极不情愿的闷出一声:“嗯。” “所以你得改。” 江行突然饶有兴趣的望着她道:“是吗?那姐姐说我应该怎么改?” 司倾见他如此积极,想必是深刻意识到了这个问题,自然没捕捉到少年话语间透出的恶趣味,十分严肃道:“第一,你对我不要再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例如---” 司倾有些别扭道:“例如亲我这种事。” 江行似笑非笑望着她不说话,司倾抿了抿嘴继续道:“第二,等你好了去谈场真正的恋爱,学校里这么多喜欢你的姑娘,看看你自己对谁有好感,去谈一场恋爱,感受一下什么才是真正的爱。” 江行:“…….” 江行简直想笑出声,可他没这么做,只是微微笑着回答道:“好,我出院了就去谈场恋爱。” 司倾:“……” 他这么爽快,倒让司倾懵了懵,而且她总觉得少年的话似乎别有深意,一时不信道:“真、真的?” “真的。” 司倾本该高兴,可又觉得哪里不太对,正半信半疑的垂眼思索着,江行的声音在她头顶上响起:“姐姐,既然我的感情被你弄清楚了,那我们也该回到姐姐弟弟的位置了吧,什么到此为止那种话收回去吧,我们还像以前一样好吗?” 司倾抬起眼看他,没有立刻接话,就算江行的感情已经弄清楚了,他们迟早也会分道扬镳的,路已经不一样了,况且江行因她受伤的愧疚总让她无法面对傅怀瑾和他的养父,她是真的不想他在牵扯进她的人生里再出任何事。 无法再继续陪伴下去是事实。 又何必再互相牵扯呢? 司倾艰难的开口道:“我---” “姐姐。” 江行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侧过身,右手缓缓搭上她瘦弱的肩膀,微微带笑的语气透着几不可微的乞求:“哪怕是要走散也顺其自然些不好吗?就一定要决绝的对待我们之间的感情吗?” 第120章 “我喜欢她,一直以来都是。” 那天的谈话已近正午,冬日的暖阳明晃晃照进室内,铺在玻璃茶几上,照得粉红色的玫瑰更加娇媚。 而室内对视的两人陷入凝滞的沉默之中,直到值班护士进来给江行量体温,准备取针时司倾才缓过神。 是那一大瓶的盐水输完了。 司倾看着少年用棉签按压着手背针口,却还抬起头对她温柔笑着的虚弱模样,一股酸涩的心疼涌上心头,她没忘记他是为谁受的伤。 所以固执又决绝的话最终没有说出口,心想再等等吧,等他康复出院,也差不多了。 所以她那天待的时间很长,江行高兴得多吃了一碗江长年费尽心思做的营养饭菜。 心里还满怀期待的等待她明天的到来,可第二天他等了大半天没见司倾出现在病房门口,连个问候的消息也没有。 江行的满怀期待渐渐被烦躁失落取代,心里恶狠狠的想,她要是真这么绝情的疏远我,我还顺着她说什么母爱什么喜欢承认个屁,我就该--- “滴滴--” 雪白被褥上的手机响了一声,江行一喜,连忙伸手抓过凑近眼前一看,眼里的光暗淡下去,是司南。 他问:“醒了?” 虽然江行此时此刻脑子里充满气性,可他还是敏锐的捕捉到司南发这两个字背后暗藏的火气,因为司南这个人惯于用轻松乐观的神态语气遮掩内心,很少会这么严肃的发消息。 但江行还没想到某些方面上去,只是单纯觉得可能自己为了司倾不要命的行为刺激到了他,让他收敛了平时的嘻嘻哈哈。 于是江行回:“醒了。” 司南回的很快,“我来看你。” 不是征求而是告知的决定,于是江行了个“好,”并给他发了楼层套间房号信息。 司南来的速度堪比坐火箭飞机,甚至比这两交通工具还快,短短几分钟就出现在他的病房门口,江行都愣了两秒钟。 “你……” 司南大步走进来,语气沉沉道:“我刚刚在楼下。” 江行:“……” 江行嘴角微微抽搐了下,司南拉过滑轮椅定在他病床边,坐进椅子里去,上下打量着他,套着一身宽松的病号服,显得十分清瘦,脸色苍白着显然身体尚弱,身上插着软管连接精密监测的仪器,手背上还扎着针输液,偌大的一输液瓶悬挂在头顶上的铁架上。 司南想起他是为谁受的伤,顿时火气又稍稍往下降,抑制住想揍他一拳的冲动。 他从衣兜里掏出手机,解锁点进大学城贴吧一个热帖里,点开让他现在再看还是一股火气上窜的动图扔在江行面前。 “我没瞎眼吧?江行,这是你和我姐。” 江行云里雾里的视线下移,顿时瞳孔一扩,少年那般热烈狂吻的场景充斥在他的瞳仁里,而被吻的司倾一副神情呆滞的模样,看起来像是任由索取。 江行没忍住笑哼了一声,密密麻麻的痒出现在心脏上, 他坦坦荡荡笑着承认:“是我。” “你他妈的!” 司南猛的站起来,压制的怒意在牙齿间迸发,怒瞪着江行,仿佛下一秒就要抬手挥过去。 大学的新鲜事永远传播的最快,特别是这种情情爱爱的八卦,所以当京大的这张热帖被人搬到大学城的贴吧里时,又被热度置顶了,这两个人毕竟小有名气,不少人网上冲浪都会点进去看两眼,所以当司南的室友刷贴吧起哄拉着他分享时,他一脸的兴奋在触及到那两张熟悉的脸呆愣在原地。 好长时间没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时人已经上出租车了。 他可不认为他那清冷自持的姐姐会任由江行胡来,显然是和他一样懵了,他气的要来找江行问个清楚。 自从那天隐晦的知道了他是傅怀瑾的儿子后,司南就不太好过来了,毕竟人家老爹天天在这守着,也不用他,所以当司倾告诉他江行醒了的时候,他打算着明天来看看他,这不,提前了。 面对司南激烈的情绪,江行要冷静得多,这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但他一时也忘了怎么说话,两人突然间瞪着两双眼睛沉默。 “哎呀,这是怎么了呀?小南,来尝尝叔叔切的水果,还是你姐昨天带过来的呢。” 司南神色一松,扭头见江长年笑呵呵的端着水果拼盘走进来,放在茶几上热情的招呼他,司南笑道:“没事,叔叔,我就和江行单独说点事,我姐带的吗?瞧我,来的太匆忙,都忘了买点东西。” 司南边说边走过去拿起塑料叉子往芒果上一叉,江长年笑着拍拍他的肩道:“叔叔哪有这么小气,东西不要紧,人来就行,那你们聊,我先出去了哈。” “好,谢谢叔叔,叔叔切的水果就是甜。” “你小子---” 江长年笑着扫了两人一眼识趣的离开,司南脸色瞬间冷下来,拿起另一个干净的塑料叉叉了块苹果转身走过去递在江行面前。 闹归闹,看他是病人的份上,暂时忍让忍让。 江行大大方方的接过来入口,揶揄道:“确实甜。” 司南往椅子一坐,冷讽道:“得了吧你,这个时候别惹我。” 江行抿了抿嘴,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样,司南“嗤”了声,十分看不过眼,却还是耐着性子问:“你什么意思?你吻我姐?” 司南一路以来那个震惊又愤懑的答案在此脱口而出,“你不会是---” “是。” 江行神色郑重,“我喜欢她,一直以来都是。” 猜测和亲耳听到被证实是两回事,司南懵了一瞬,随即气的咬牙切齿道:“你一直瞒着我?” 江行一本正经的摇摇头:“没有,我只是没明说,但也没刻意隐藏,是你自己没发现。” 司南:“……” 还倒打一耙,怪上我了? 司南简直对他的厚颜无耻和巧舌如簧佩服到底,可细细一想,不也正如他所说吗? 他从来没刻意隐藏。 司南想起那天深夜他们吃烧烤时他问江行喜欢的人是谁,当时江行别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原来那一眼的深意在这里。 司南冷笑了一声,想起江行对司倾的紧张关心,和比他更大胆的亲昵行为都彰显了他的感情,甚至他能为了司倾去死,明明他应该嗅出点什么来的,可却一直粗心大意。 真是--- 司南内心五味杂陈,当我兄弟喜欢我姐姐的真实戏剧在自己身上上演,他觉得自己首先感到的是十分尴尬的处境,整个人都很懵逼的茫然无措。 可就算是他喜欢,也不能--- 司南气愤的看着他责怪道:“就算,就算你喜欢她,你也不能、也不能这么冲动的亲她吧,你看看都传成什么样了?” 第121章 你真是个胆小鬼。 “这件事啊……” 江行呢喃起来,微微笑着的神情中透着一丝回味,可语气却是漫不经心道:“确实是我流氓了。” 司南:“……” 就算他的话是表明我错了的态度,但是那俊秀眉眼透出来的满足笑意,是深刻认识到自我错误的证明? “江行!你给我严肃点!” 司南气的想给他两脚,这人现在的表情就是一副透着流氓的样,看司南的确气得火冒三丈,江行收敛了神色,认真道:“放心,我有分寸。” “你有什么分寸?你有分寸你能直接强吻?” 司南一字一句气冲冲道:“江行,我告诉你,你要敢再乱来不尊重她就别怪我不顾我们兄弟之情了,你想想姐姐对你多好,好到我都嫉妒,生怕你吃不饱穿不暖就算了,你生病她比谁都紧张,那天怕你死了,还强拖着虚弱的身子给你输血,输到人直接晕---” “什么输血?” 江行陡然皱眉打断了他。 敢情他还不知道,司南冷笑道:“什么输血,那天你在抢救室,医院供血不足,是她先毫不犹豫的站出来强撑出自己身体无恙的模样给你输血,人直接就输晕了,血输多了人也是会死的,你为了她愿意去死,可她为了救你同样不管不顾……” 江行怔怔地听着,可司南后面的话仿佛离他的耳膜越来越远。 他还真不知道,她为他输过血。 强撑着虚弱的身体、血输多了人也是会死的、不管不顾,这几个字眼飘荡在江行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他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感觉,那种情绪除了心疼之外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奇异。 就像司南说的,他愿意为了她去死,可她为了救他也同样不管不顾,那她的不管不顾仅仅是因为他救了她吗?还是有一丝不一样的呢?撇开姐姐弟弟之间的羁绊,有没有一丝不一样的呢? 那种细微的窥探让江行浑身震颤,甚至隐隐兴奋,如果她有一丝的喜欢自己该多好啊,江行想想就觉得幸福。 可眼下,江行知道她对他没这种感情,否则也不会对他说出什么母爱的爱护喜欢这种话了,可那丝窥探依然让江行心神荡漾,不急不急,那就慢慢让她喜欢自己好了。 这个让她心甘情愿的念想简直比江行想要将她禁锢在身边的想法更疯狂。 司南说着说着见他居然在这节骨眼下走神,火气霎时直冲天气盖,站起来踹了床头柜门一脚,怒气冲冲道:“江行!我给你说正经话,你还给我走神!” 他这怒火的音量不小,连在客厅守着的刘越和看电视的江长年都听到了,刘越皱了下眉,起身就要往病房过去,江长年连忙拉住他的手腕,笑道:“小刘,没事没事,他们就说说话,两个小伙子嘛,也有自己的空间和话题你说是不是?” 刘越回头望着江长年,犹豫了下还是坐了回去,心想我那令人闻风丧胆的舅舅今天刚回港城料理家族里对突然出现个分割财产的人制造的慌乱,走前特地交代他别让江行再出事,他自然得谨慎小心,不过想来进去的这个少年也不是胡来的人,也就没去插手。 江行也被司南这声震天响拉回到现实,见司南似乎是误会了他对他说的话的不在意,认真解释道:“司南,我走神只是因为我心疼她,我怎么不可能在意她呢?” 听到他这话,司南的怒气才稍稍消散一点,江行知道司南想表达的意思是司倾对他好,让他尊重她,别再干出强吻这种出格的事,老实话,江行压根控制不住自己,所以不可能对司南做出保证。 他还是那句棱模两可的话,“放心吧,司南,你说的话我都明白,我有分寸。” 至于这个分寸在哪就看自己能不能控制住了,可司南也懒得和他继续掰扯了,只坚定一个想法,江行要是敢在胡来,他一定新仇旧怨和他一起算。 因着这个旧怨,司南没停留多久就离开了。 江行抬起头望了望天色,黑夜如潮水般淹没了这座城市,而亮起的灯光如同星海一般在黑暗中燃起不灭的希望。 他在这间没有开灯的病房里,拨通了司倾的电话。 那边响了很久才接通,江行不像以往那样先开口叫她,所以电话接通后有短暂的沉默,最终司倾先迟缓的叫道:“阿行。” “嗯,是我,姐姐。” “刚刚怎么不说话呢?” 司倾没发现,她问的是一种默认于他先开口的习惯,江行察觉到了,他笑起来,字句透着几分埋怨的委屈:“我只是有点难过,姐姐你今天怎么不关心我?” 电话那头沉默下来,司倾一方面是还真不知道怎么去问他,她可是准备着慢慢疏远的,一方面是自己今天改论文确实头脑爆炸,此时,江行这么明晃晃的问出来,她有点心虚的轻声道:“我今天一直在改论文,后天吧,后天我去看你,明天还要把论文给导师过目。” 关心他两句又耗费不了多少时间,江行没有拆穿她,表现得十分宽容大度道:“原来是这样啊,那姐姐你先写论文吧,论文确实比我重要多了,那后天再见。” 江行说完就挂了电话,那是江行第一次在司倾话还没说完就挂了电话,少年挂完就轻笑了一声,他是藏有试探。 姐姐,习惯是个很可怕的东西,我只是想知道你有没有牵动的情绪。 如果你对我早就有了依赖,那怎么还这么决绝的要离开,你真是个胆小鬼。 而另一边,宿舍书桌前刚刚还在笔记本前紧锁专注改论文的司倾,此刻却是一脸懵逼的拿下耳边的手机。 江行没有纠缠的大度让她忽略了那丝茶言茶语,同时内心还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该怎么形容呢?就是有点难以置信,难以置信江行就这么挂了她的电话,站在她要慢慢疏远的角度来说,江行这样的表现她应该是欣慰或者庆幸的,可怎么她觉得内心怪怪的呢?甚至还有点低落的落差。 第122章 难道我这美貌这么有冲击力? “怎么了?阿倾,是江行?他怎么了?” 梁月在听到她叫出那句阿行的时候就把目光移到了她的方向,见她挂完电话一脸懵的模样,以为出了什么事,关心问了一句。 司倾回过神来,将手机反扣在桌面上,柔声道:“他没什么事。” 梁月点点头,没再说话,她瞥见司倾似乎没刚才那么专注了,不由得想起她昨天回来对她说的话,说什么江行其实不是真的喜欢她,对她的感情也只是有一种母爱的依赖混搅不清罢了,她对这话表示质疑。 虽然似乎也有点道理,不过江行这样的人会连自己的感情也分不清吗? 她觉得不太可能,哎,不想了,眼下最重要的是她真的不想一个人在宿舍啊。 梁月紧急的对司倾询问道:“阿倾,你今天投的简历有人联系你了吗?” “有两三家网上聊了几句,还没约面试。” “啊。” 梁月手靠在椅背上枕着下巴,可怜巴巴道:“我真不想一个人呆在宿舍啊,咱们都同出同进四年了,不如别出去租房,就在宿舍吧。” 司倾侧过头望她,无奈道:“没办法啊,我得赚钱啊,租房这个得看,假如通勤距离远,那也没有办法了,不过---” 司倾顿了顿,宠溺着道:“你要实在不想一个人在宿舍,可以住在我租的房子里,反正你在学校也没事。” 梁月眼前一亮,似乎发现了什么新大陆,又觉得内心一阵暖流淌过,起身过去抱着司倾撒娇道:“阿倾,你太好啦,果然你就是我的小宝贝儿。” 司倾满脸无奈的笑着,不知怎的想到江行,她和梁月四年早有依赖,和江行三年怎么可能没有呢? 她说的那么决绝的到此为止,其实内心知道自己并不那么容易放下,而江行只是把他的不容易表现出来罢了,况且江行对她的喜欢或许只是出于母爱的一种混乱,抛开横亘他们之间的这个阻碍,他们纯粹的感情也是不容易放下的啊。 所以江行才会说顺其自然,该走散的终究会走散,又何必急急逃避呢? --- 司倾去看江行这天,时间已经走到了12月中旬,天气虽然越来越冷,可连续出了几天明媚的太阳,倒让人内心有几分暖意。 她慢慢往江行病房走的时候,发现傅怀瑾不在,而四个保镖和刘越在客厅惬意的打牌,见她进来只是随意扫了一眼便又压低声音的娱乐起来,那放松畅快的神情仿佛这场惬意是多么难得。 也是,跟在傅怀瑾这种让人敬畏的人身边,心不得时时刻刻紧绷着。 司倾靠近江行病房门口时,目光突然一顿,少年穿着宽松的病号服,背靠着沙发,阳光懒懒的照在他柔软的黑发上,闪耀着温暖的金光,逆光的脸色虽然苍白,但看着有了些气色,精雕般的五官线条让人看着更加深刻。 他手里拿着一本书,凑在眼前,一只手拿着笔正低头认真专注的划拉,身前的茶几上整整齐齐摆放着一叠书,最上面那本是《c语言程序设计》。 司倾眼梢好奇的一挑,专业课? 江行敏感的察觉到有人注视的目光,一转头,门框里白皙清丽的容颜撞进眼眸。 “姐姐。” 他微微笑着,叫的不疾不徐。 司倾敛下那点奇异的感觉,走进来疑惑道:“怎么突然看起书?” 江行放下书笑道:“这不是马上期末了吗?考试总得考吧,我还不想挂科呢,补考多麻烦。” 如果不是给司倾打电话听到她提写论文这件事,他也不会想到期末考这件事上面去,加之谭琅微信问了他两句期末考的事情,他才让他把自己的书带来复习,对于江行的一系列变故,谭琅已经在沈家那里得知七七八八,来时也没有多问,只认真的给他讲了老师提的考试范围,让他好好养病就离开了。 大一上半学期基本都是理论知识,加之谭琅给他标注了大概考试范围,复习起来并不难。 司倾想张口说让他多休息休息,但的确考试在即,他说的在理,只能关心道:“看累了就休息,只要认真看看,期末都不容易挂科的。” “嗯,好,姐姐,你随便坐。” 江行回了她一个淡淡的微笑,招待得十分漫不经心,说完就低下头去开始认真看书。 司倾:“……” 这是司倾第一次感觉被他晾在这里,其实他的神情行为在外人看来挑不出太大的毛病,可对比对待司倾以往的态度看来。 少了热情亲昵,透着几分疏离。 司倾尴尬又茫然的坐进单人沙发里,近距离的斜对面就是靠窗沐浴在阳光下低眸看书的少年,他的神情认真到似乎沉浸了进去,垂下的长睫在冷白的脸颊上投下一层浓密的阴影,薄唇轻抿,时不时嗫嚅着,看得司倾内心一紧。 她霎时就想到了那天江行在她唇上疯狂啃噬吮吸的样子,顿时电流一阵阵从皮肤上颤栗而过,激起一片片鸡皮疙瘩,她果断且不自然的移开目光,转过头的耳朵陡然泛起一抹娇红,在阳光下剔透显眼。 打量自己的目光消失,江行偷偷觑着她的侧脸,耳朵的这抹红色和不自然的神色尽收眼底,他偷笑了一下。 难道我这美貌这么有冲击力? 看来得好好利用啊。 两人有将近十多分钟没有说话,房间内安静得只能听到客厅内小声的说话声,直到护士的出现才打破了笼罩司倾的坐立难安。 护士是来输液的。 江行放下书走到病床上坐下,抬起手握拳,手背上顿时一片青紫交加,还没愈合的红点就是输液的针眼,眼下又要来硬扎了。 司倾内心弥漫不忍和心疼,刺得心尖发痒。 “小帅哥,这只手不好扎了,换只手吧。” 护士拍了拍江行的手背,实在找不到下手的地方,江行抬起右手握拳,上面虽然也有青紫色,但看着恢复了很多,护士容易找到血管,拍了拍手背后,将针眼迅速又果断的刺了进去。 司倾不忍直视,看得心颤了颤,仿佛自己的手背上也传来恐惧的痛感。 第123章 “没有什么事,就一个普通的电话。” “那个,我记得医院不是有留置针吗?为什么……” 她后面的话没说完,护士贴好胶带固定针孔后直起身,边划拉软管开关边说:“那个呀,我们也想给小帅哥植入的,但是小帅哥不愿意啊。” 确保输液袋的液体一滴一滴流入软管后,护士端起自己放在床头柜仪器上的托盘转身笑道:“所以我们还挺佩服他的,一天扎两三次,表现得跟个没事人一样。” 司倾看向江行,后者的确一脸无所谓的对她笑了笑。 “小帅哥,输完了记得按呼叫铃哈。” 护士嘱咐着离开了,也不敢逗他,这帅哥平常都是一副冷冷的样子,看似只有这个女人在的时候身上才仿佛有了些亲近的距离,护士离开时又多看了司倾一眼。 “怎么不打留置针呢?打一次似乎能管一个周吧,也不用天天这么扎。” 司倾拉过椅子坐在他面前疑惑的问他,江行低头看了看手背,淡淡道:“比起其他来说,这点痛又算得了什么。” 她这话说的有深意,司倾不免又想到那天雪夜,他刺向自己的画面,那是得有多痛啊,这一下子回想让司倾喉咙仿佛被什么堵住似的,再也说不出话。 “况且,留置针一直扎在手上,做什么都不方便也不舒服,还不如硬扎呢,这点小痛对我来说简直不值一提,我没事的姐姐,不用担心。” 江行到底是不忍看她难过,出声安慰,可显然司倾还陷在自责里没有出来,闻言只是喃喃道:“是吗?” 江行郑重道:“是的。” “哦。” 司倾虽然回答的敷衍,但垂眸看江行手背眼里透出的心疼并没有减分毫,可下一秒那只手就被江行用被子盖住了,他躺回了床上,司倾抬眼去看他,江行又只是淡淡笑了笑,没说话。 一瞬间的亲近又被江行拉远。 空气中弥漫着微妙的尴尬。 司倾:“……” 司倾完全没适应这种江行不说话,自己坐立难安的感觉,半晌后终于忍不住开口道:“那个,我买的水果吃完了吗?” “那个啊。” 江行微微皱眉,仿佛一副不知情的样子:“我也不知道。” 司倾:“……” 司倾从他语气神情中感觉出了一丝的毫不在意,顿时心里不知道是低落还是什么难受的鬼情绪啃咬着神经。 “那个,江叔叔呢?刚刚好像没看见他。” “他啊。” 江行终于转过眼望着她,唇边带笑道:“他去买菜了,姐姐一会---” 突然手机铃声骤响。 司倾低头从衣兜里掏出手机,号码陌生,但显示来自本地,她犹豫了会划拉接听:“喂?” “您好,请问是司小姐吗?我们是****创意文化公司……” 司倾看了江行一眼,站起身往外走去接听。 江行:“……” 什么电话?还避着她?他忙坐起身,想跟出去听听,可手上还扎着东西,只能伸着白皙的脖颈往门口张望,司倾走出去的声音慢慢消失。 她不会不回来了吧? 江行顿时一股忧心盘亘心头。 --- “对的,我在网上投的贵公司的简历……是的,目前还在校……好的好的,明天有空,十点钟我会准时到的。” 司倾挂了电话,长长呼了一口气,投出的简历终于有了回应,一切都向好的方向发展走去。 包括江行。 雪白墙壁的走廊尽头是支开的玻璃窗,这一角落得以一览城市反射金光的高楼,她静静望着那栋最高的建筑。 心里想,这样也好这样也好,江行从昨夜到今天透着的那点疏离她明明确确的感知到了,她想或许是江行真的意识到了对她只是母爱感情的那种喜欢而下意识远离。 虽然他的远离让司倾并不适应,且也有点失落。 该死,她都不知道这种感觉从何而来,或许真的是对他太有依赖,又或许他对自己一向呵护着亲昵而产生的反差让她一时没法接受,又或许是自己的确对他有感情不容易忘怀。 总之,他踏出这分道扬镳的第一步,司倾自然坦然接受。 只是,没想到来的这么快,分离的感觉这么快就席卷而来,并不好受。 “小倾。” 男人的出声打断了她的思绪,司倾回过头,走廊一头江长年提着购物袋走过来,笑道:“怎么一个人在这里,不进去?” 司倾转过身,“进去了的叔叔,就是出来接个电话。” 江长年点点头,朝她扬了扬手中提着的购物袋道:“一会留下来吃饭吧,阿行叫我买了猪肝,尝尝叔叔的手艺。” 司倾想推辞,但江长年的热情勾起了司倾内心的愧疚,拒绝的话卡在喉咙,她听见自己受宠若惊的声音:“好、好的,叔叔。” 司倾跟着江长年走进去的时候,沙发上玩手机的刘越瞥见两人,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冲江长年笑道:“叔回来了,今天做什么好吃的?要不要我来打下手?” “啥好吃的你一会就知道了,打下手倒是不用了,你们来帮忙还不得把厨房炸翻天。” “哈哈哈哈。” 刘越大笑了几声,转过眼时无意中又和司倾对视上,笑意淡了许多。 司倾当做没留意到,朝江行的病房走了过去,她能感觉到刘越对她的微妙,复杂和纠结,既没有敌意也不热情。 想这么多干什么,很快就是自己世界之外的人了。 司倾叹了口气,刚走到病房门口,病床上坐的少年毫不掩饰的欣喜溢于言表:“姐姐。” 司倾:“……” 仿佛之前那点疏离是错觉,江行又拉回了对待她的亲近。 司倾有点摸不着头脑的走进来,“嗯”了一声,江行没从她脸上看出反应那通电话的端倪,便试探着问了一句:“姐姐,刚刚电话是出什么事了吗?” 司倾犹豫了一下,随意敷衍道:“没有什么事,就一个普通的电话。” 第124章 “我对她从来都不是一时冲动,是蓄谋已久。” 没有什么事,就一个普通的电话。 这句话让江行的脸色几不可微的变了一下,眼底有浓重的郁色,心里暗骂自己道,真真的玩脱了,他本意是试探一下司倾对自己依赖的反应,会不会有一丝他期待的感情,虽然试探的结果自己并不失望,可自己忘了,她这人一旦心狠起来比他还冷硬,她本来就打算离开他,现在自己故作疏离,等她跳过那点不适应的情绪,不就正好如她的意吗? 而刚刚她完全将他摒除自己世界之外的举动,不正是最好的证明? 靠。 江行几乎想咬碎自己的牙,但他很快冷静了下来,看向司倾,她这回没坐在他病床前,而是坐进单人沙发里,将手机拿在眼前,拇指划拉着屏幕,似乎在看什么。 她和江行单独相处的时候,很少玩手机忽略他,可以说是几乎没有。 眼下这副被忽视的场景,让江行内心极度不舒服。 “姐姐。” 他负气的叫了一声。 “嗯。” 司倾头也没抬,江行气得音量拔高了两个度:“我刚刚话还没说完呢。” 司倾这才从手机屏幕前抬起头,转过去看向笑望着她的少年,仿佛刚才他语气里透出的气躁是错觉,司倾眨了两下眼睛,柔声道:“你说。” 江行这才舒坦点,温柔道:“一会留下来吃饭吧。” 司倾连连点头:“好啊。” 江行:“……” 她答应的这么爽快,倒让江行怔了怔,一时没反应过来,不料下一秒司倾缓缓道:“刚刚江叔叔给我说了。” 江行嘴角微微抽搐,一股浓烈的醋意刺激他胸腔不停起伏,敢情我爸说话都比我管用? 要是自己叫她留下来,估计她还得犹豫半天,估摸着还得推三阻四,留不留下来都是个谜。 江行郁闷的没再说话,或者说司倾专注在手机上极度认真,还时不时透着几分恍悟的神情,不知道在看什么或许是学习什么,总之,和她说话也是在打扰她。 江行识趣的自己躺了回去,心想她接的什么电话啊,还避着他,不行,自己躺在病床上对她的事情一无所知,这对他很是不利。 少年独自思索着,司倾偶尔抽出眼神关注着他的输液袋,见少年盯着天花板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司倾也没多在意,不知道是第几眼的时候,江行闭上眼,均匀的呼吸传过来,他睡着了。 司倾缓慢起身走过去,垂眸静静地看着江行,二十二年荒唐的岁月里,除了那个已入黄土的老人,江行是她全心全意爱护过的人,曾是她孤独岁月里曾有过的一抹慰藉,她拿他当弟弟看待又似乎有着比弟弟这个称呼更深入的感情,裹挟着依赖,相知,寄予和说不清道不明的宽容。 虽然离别是人生常态,可她还没到经历这种深刻感情后分离到麻木的年纪,怎么会释怀的那么快呢? 阿行,一定要扶摇直上,光芒万丈啊。 ---- 江行醒来时,病房内的摆旧一如既往,可空气中弥漫着一丝沉闷的气息,手背上的针不知什么时候被取走了,他竟然没发觉。 而司倾已经不见了。 江行预感强烈,她已经走了,这时候责怪自己睡过去半点没有意义,他起身下床,走到门边,对着半弧形沙发上五个背对着他坐着看电视的人喊道:“三哥。” 电视声音不大,刘越一下子就听到了,几个人同时回头,保镖立马站起来,其中一个恭敬道;“少爷,是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我找三哥说点事。” 他说完转过身,刘越从沙发起身,走进病房。 “怎么了?阿行。” 江行站在窗边,刘越走过去问道,他没有立刻说话,而是眺望着远处笼罩在雾霭下的高楼,天气变换得是如此的快,明明他睡之前看见的是那么温暖的阳光。 他不由得想起江长年说的话,天气预报说下个星期又要开始下雪,真正寒雪肆虐的冬天或许就要来了。 “姐姐走的时候吃饭了吗?” 江行先问的是这句不着边际的话,刘越虽不明所以,还是迟缓的点点头说:“吃了,江叔端进来的时候你睡的很熟,所以是她是在餐桌上吃了才离开的,还夸江叔炒的猪肝好吃。” “是吗?” 江行微微笑了一下,那笑里透着点心满意足,刘越这才恍悟过来似的说:“呀,你是不是饿了,江行午休了,我去把---” “三哥。” 江行转过身来,打断刘越,神色平淡的吩咐道:“叫个人跟着她,她每天做了什么,见了什么人我都要知道。” 刘越眉头一拧,他行为逐渐失控,他实在怕江行有一天再因为这个女人出什么事,语气不认同的制止道:“阿行……” 可他话还没说完,就在江行那不容置喙的直视目光中败下阵来,他一直有着骨子里的威慑和压迫,以前,江行给他的感觉还不足以让他顺从,毕竟他站在比他高的位置上,现在,他是傅怀瑾的儿子,他没有任何敢反驳的理由。 “行吧,我叫个人跟着她。” 江行眼神这才缓和,他转过身去继续望着窗外的高楼,刘越走了几步侧过身,尽管他现在是傅怀瑾的儿子,但是刘越知道,他对待自己一如既往,只是在司倾这件事上一头扎了进去,不容别人劝诫。 可刘越为了他的人生,不免多嘴提醒:“阿行,你、你认清现实,她对你并没有那种感情,太偏执会两败俱伤,况且她比你大四岁,而你正当年少,不过年轻气盛,一时冲动,往后你能遇到无数的女人,何必执着,又怎么知道以后自己不会后悔呢?难以回首呢?” “一时冲动?” 江行没有回头,呢喃起这两个字,随后语气透着几分哀伤:“我对她从来都不是一时冲动,是蓄谋已久。” 第125章 “所以你现在是成为一个普通人了吗?” “司小姐是吧,我们看了您的简历,上的名校,油画专业,在校期间成绩优异,社会实践中也在网络平台接了不少插画的单,很符合我们平面插画师的岗位,您在介绍下自己吧。” ****创意文化办公室内,司倾着一身简单基础款的大地色系毛呢大衣端坐在四位面试官对面,面试氛围正式且严肃,而司倾闻言只是浅浅一笑,半分没有紧张,从容应道:“好的。” “各位面试官好,我叫司倾,目前就读于京大油画专业………” 办公室内响起女人平稳阐述的声音,她生了一副好容貌,简单的淡妆也压不住天生丽质的清丽容颜,加之身上气质温柔,让人容易心生好感,一番简明扼要的介绍下来,面试官连连点头满意。 这种还没毕业的大学生,公司大胆招来面试就说明了一半的意愿,再加她给人印象很好,面试官已有了定数,又象征性问了几个问题后,其中一个女面试官开口道:“司小姐,如果您成功进入公司工作,三到五年内您的职业规划是什么呢?” 这几乎是很多面试官都会追问的问题,看你是否对自己的职业有没有规划或许向上的进取心。 女人前面的回答一直很流利,可到这里她却没有立刻接话,似乎是茫然了,几个面试官面面相觑,这其实是个回答不上来就大打折扣的问题。 事实上,这也是一直困扰司倾的问题,她现在想要的是找份工作上班,同时这份工作最好和她的专业相符,待个几年有了职业能力后往上晋升或许跳槽,都是一个方向。 可是她为什么迟疑了呢? 内心总有个声音叫嚣着其实这个专业,这个职业方向自己是不全心全意的,她内心里总还想着另一条路。 短短几秒之间,司倾思绪回转,重新望着几个面试官微笑道:“定个三五年晋升的目标虽然是个前进方向但对当下的我来说不太现实,如果有幸进入贵公司工作,我会先定个小目标一步步完成,例如了解岗位工作,掌握工作技能,做出实绩,全面有能力胜任工作后再以此能力来决定前进的方向。” 她说的不夸大其词又很务实,几个面试官的满意又浮现了出来。 面试结束后,司倾推开办公室的门,走道旁边就是一排排的办公桌,正是上班时间,职员正在电脑前专注工作,间或有几个眼神好奇的朝她投来目光。 “司小姐,我送您下去吧。” 招聘她的女hr在她身后走出来,上前对她笑着温和礼貌的说了一句。 “不用麻烦了,我记得路,您去忙吧。” 司倾温柔的婉拒后,转过身时,突然后面传来一道疑惑的叫声:“司倾?” 司倾回过头,走道上迎面走来两人,圆胖那人旁边那个身高体长,相貌俊秀,气质温润,看清她时脸上透出几分惊奇。 那是赵思远。 “你怎么会在这里?” 赵思远几步就走上前来,惊讶的问,他刚刚往前看到的时候,只看到那张侧脸,可一个侧脸就能让人认出,赵思远几乎是下意识喊出声的。 “啊,我---” 司倾指了指磨砂玻璃门的办公室:“面试。” “面试?” 赵思远还是很惊讶,旁边合作伙伴和赵思远的合同还没谈拢,眼见赵总的朋友竟然在自己公司面试,刻意拉近距离想卖个人情道:“赵总,这位是您的朋友?既然是您的朋友,还需要什么面试啊,明天直接来上班就好了。” 他这话一出,倒让两个人十分尴尬,司倾不想搞什么关系户进公司,而赵思远也知道这人故意卖人情给他,合同的事就有了更进一步的余地。 可这合作伙伴倒也是人精,拿捏不清司倾到底是赵思远的什么朋友,份量有多重,便大胆的试探道:“赵总,这位小姐是您的---” 赵思远要笑不笑的看了他一眼道:“万莱集团的二小姐,当然是我的朋友。” 圆胖男人一时怔愣无言,连应付赵思远简单的告别都显得万分尴尬,就这么呆呆的看着两人离去,万莱集团这样大企业的二小姐,来他这创业规模不足十年的发展公司工作,他不得好好招待以谋合作机会就不错了,还腆着脸以为给了天大的人情? --- “我已经不是万莱集团的二小姐了。” 商圈大厦五楼的西餐厅内,两人相对而坐,赵思远点了两份牛排热饮,服务员离开后司倾对着他认真的说了一句。 离吃饭时间至少还有半个小时,餐厅内人并多,安静闲适,只有轻音乐悠扬,仿若掉进乐符的海洋。 “啊?什么?” 赵思远一时没反应过来,笑容里露出几分迷惑,司倾嘴角一抿,似乎在犹豫要不要说得更清楚一点,但转念一想,离开司家又算得了什么隐私,毕竟在外人眼里她只是个养女而已。 “我已经从司家离开了,毕竟我也只是个养女而已嘛。” 她语气说的平常,微微一笑的神情里仿佛这事无关痛痒,赵思远却笑容退散,眼里惊讶,才张口司倾又笑道:“所以,别再说我是什么二小姐了。” 赵思远这句二小姐彻底断送她进入这家公司的想法,虽然在他喊出她的那瞬间她就开始犹豫。 “抱歉,是我莽撞了。” 赵思远抱以歉意的一笑,又望着她迟疑道:“你和沈承---” 他的确震惊司倾离开司家,而这震惊的点在于她是怎么离开司家的?司决竟然会欣然同意? 而之前传出的司家和沈家订婚日期早就过了一个星期,京中商圈却没收到任何邀请帖,这场联姻就这么无疾而终,似乎一场闹剧。 他隐约觉得或许发生了什么事,但始终拔不下那个号码。却不曾想今天遇见,怎么能忍得住心中的疑惑呢? “早就退婚了。” 司倾淡淡道,语气里透着不愿再提及的回避,赵思远自然能察觉得到,按下了那些呼之欲出的困惑,静静地望着她,半晌才开口,故作轻松的调侃道:“所以你现在是成为一个普通人了吗?” 第126章 金钱是解决一切的底层逻辑,而欲望是所有人要克制的恶魔 司倾轻笑了一声,“什么普不普通的,大家都是芸芸众生。” “那真是抱歉,司倾,我刚才似乎搞砸了你的工作。” 赵思远笑的无奈扶额,可他这令人放松的神态语气动作倒打破了两人之间稀薄的尴尬,好似突然间氛围就随意轻松了起来。 司倾笑道:“这倒没什么,工作而已嘛,可以再找。” 本着弥补的心理,赵思远温和的殷勤道:“我记得你是油画专业吧,我认识不少业内人士,不如我给你介绍---” “算了。” 司倾摇了摇头,“我只是觉得----” “司倾,多少大学生找不着工作呢,这个时候高傲没什么用,先养活自己才是最重要的。” 赵思远以为她接下来的婉拒是因为触及那些所谓的自尊而拉不一笑道:“赵思远,你误会了,这年头面子能当饭吃吗?我刚才想说的是我只是觉得我面试的时候,面试官问我的规划,我竟然犹豫了。” “犹豫?” 赵思远的尴尬很快被这两个字的疑惑取代,“为什么犹豫呢?” 这时,服务员先端上来了两杯热饮,司倾就着吸管喝了一口香橙热红茶道:“你知道人最缺乏的是什么吗?” 这个问题有点哲学,赵思远双手合拢在下巴,认真思考着,笑道:“那可太多了,不同阶层的人有不同的需求,金钱是解决一切的底层逻辑,而欲望是所有人要克制的恶魔。” “哈。” 司倾打趣道:“一听就很符合你这人的书卷气。” 赵思远耸耸肩,盯着她单刀直入道:“所以你觉得你自己缺乏的是什么呢?勇气?” 谈到职业规划时候犹豫,似乎很缺乏面对未来的勇气,只是不知道她缺乏的是离开司家后面对未来的勇气,还是缺乏在这个职业上耕耘的勇气? 司倾定定的望着他,一时沉默了,眼里露出些许惊讶,赵思远的确聪明,有种洞察人心的温和力量,而这力量有种让人忍不住脱口和他交谈以解困惑的魔力。 横竖她现在毫无背景,和赵思远也谈不上联姻的可能,况且人家并非很喜欢她,交个朋友有何不可呢? “不错,勇气。” 她就这么坦坦荡荡的承认了,赵思远眉头一挑,听见司倾语气深远道:“我只是在想,人如果换条路走,如果结果不尽人意,有没有承担的勇气?” 赵思远笑了一声,这声笑让司倾目光落在他脸上,男人温和道:“你知道你身上那股清冷温柔的气质暗藏什么力量吗?” 司倾眉头微微一蹙,赵思远道:“坚定,你本质上有一种坚定的底色,但是人都有对未来种种不确定的犹疑,有人只是一个念头就去做,有人的念头却成为终生遗憾,那些去做的人倘若不尽人意可能会反悔、谴责、怪罪,可他们不会遗憾,这就绕回了你说的问题,有没有承担的勇气?但往往承担不了的人都缺乏一个认知,世界本来就没有绝对的公平,努力和付出从来不成正比,人要接受的第一课就是一件事做到自问问心无愧,没有偷奸耍滑,而对于结果,降低期待,顺其自然,上帝反而会给你不一样的礼物,如果一味较劲,反而会造出心理疾病。” 明明是带点严肃的交谈,司倾反而没忍住笑出了声。 “总之,你的坚定早给了你答案,司倾,你只是茫然了一会而已,哪怕没有我们今天的交谈,你顺从最真实的内心是迟早的事,大胆去做吧,虽然人总是什么说时候都不晚,可是你现在正年轻。” 司倾的笑慢慢收敛起来,心里突然云开见月,她望着赵思远,郑重的说了声:“谢谢。” 赵思远明白,她有了答案。 牛排端上了桌,吃饭闲聊间赵思远问:“对了,我很好奇,你想跳脱本专业的路是什么?” 赵思远洞察细微,司倾已经毫不意外了,她嘴边泛着温柔的笑意道:“服装设计吧。” 那不是一句随意出口的话,更像是对久远失联的朋友一句感叹的拥抱。 服装设计吗? 赵思远望着对面垂眸吃东西的女人若有所思起来。 --- 他们吃完饭离开餐厅时,正是中午就餐高峰期,店内的欢声笑语盖过了音乐悠扬的曲调。 “是回学校吗?我送你。” 两人走出大厦时,赵思远看着司倾从单肩包里拿出围巾套在白皙脖颈上说了这一句,天空零散的雪花飘落,天气预报显示今晚有大雪来临。 “不用了。” 司倾侧过头看着赵思远笑道:“你请我吃饭,怎么好麻烦你呢?况且你也有事还要忙。” 赵思远知道司倾的婉拒就是拒绝,他没再多说,点点头道:“好,不过我也不算请你吃饭,毕竟你说下次请我,我可等着呢。” 司倾轻笑了一声,“好,下次请你,不过现在我要回去了。” “那我送你到路边可以吧?” 这次司倾没再推辞,两人沿着直冲云霄大厦前的平地往公路边走,没有交谈,赵思远落后一步,望着眼前这道高挑纤细的身影,长发拢进围巾里,露出些许凌乱,却看着有几分秀美,雪花飘落在她身上,宛如梦幻般的唯美场景。 他不知怎的心尖悸动起来。 那个若有所思的想法在大脑晃荡。 司倾走到路口边一伸手,一辆空车的出租车刚好停靠过来,她转过身对着赵思远笑挥手道:“我走啦,拜拜。” “好。” 赵思远都没发觉,自己的语气有沉溺的温柔,可当司倾坐进后座,将要关车门时,赵思远猛的反应过来,跨步过去伸手握住了门框。 司倾疑惑的仰头看他。 男人低下头,温和的看向车内那张五官清丽的脸,“司倾,我犹豫了下,有个提议想告诉你。” 司倾不明所以的点头,“你说。” “赵家经营彩妆,涉猎娱乐公司,自然和娱乐圈时尚圈关联密切,早些年我在伦敦留学时,认识一位国内知名的服装设计师,她定居伦敦,如果你已做好决定,我可以帮你引荐为她的助理学习,之后你再申请国外服装学院的硕士深造,对你走这条路大有裨益。” 司倾不知怎的突然浑身一凛,明明是冬天,可她觉得温暖的躯体好似被电流激荡过,难以名状的激动在她的内心搅动起来。 这无疑是一个令她震颤的提议。 可她知道这个提议其实更是她不知道怎么还的人情,她不能这么轻易做决定,况且出国也没这么容易,她由衷的感激道:“谢谢你,赵思远,但这件事让我我回去想一想。” “好。” 赵思远松开手,缓缓道:“慢慢想,想好了再给我说,如果---” 他本来想说如果资金方面有问题让她不要担忧,突然又觉得这样对她来说更有无功受禄的压力,只得憋了回去,故意幽默道:“如果想太久了,可就时不可失,时不再来了哦。” 司倾扑哧一声笑出声,心情愉悦道:“好,那我尽快给你答复。” 出租车汇入城市主干道的车流里,司倾透过后视镜看着那道即将转身的身影,不禁感慨道,赵思远这人,温和有礼,幽默风趣,果真是个很有魅力的人啊。 她移开目光时,却没看见,转身的赵思远又回过了头,望着司倾出租车身后那辆漆黑的轿车皱起了眉。 难道是自己多疑了吗? 出租车开走时,这辆车就紧随其后,跟在后面汇入了车流里。 第127章 “来看我吧。” 医院套房内。 江行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低着头翻着手机上保镖传来的一张一张照片,手指渐渐发冷,面上仿佛笼罩着一层风雨欲来的阴云。 眼神定格在最后一张赵思远手握车门,低头温和含笑的样子上,这张照片拍不到司倾的脸,可赵思远身上透着不舍的感觉让他更觉刺眼。 其实这点不舍并没有在赵思远表情中显现,可江行就是敏感的从他的肢体动作中解读出来。 他把手机扔在茶几上,冷笑道:“赵思远。” 一股难以名状的烈火从他的心头串烧,刺的他开刀的胸口阵阵痉挛,他竟然没忍住这抽筋的感觉肩背弯了下去,手捂上胸口,冷汗冒了出来。 “少爷,你怎么了?” “没事吧?少爷。” 身后站着的三个保镖大惊失色,其中一个相对健硕的皱起眉,绕过沙发过来就要伸手将江行扶进病房,江行手握上他的手腕,抬起眼向上看,勉强笑道:“我没事,傅叔。” 保镖手一颤,顿时僵硬在原地,难以相信江行不仅记得他的名字还对他言语尊重,这可是在傅珩那小子那里都没有的待遇,那小子一向喜怒无常,知道江行的真实身份后气得连夜回港城,据说现在在那边闹得天翻地覆,相比之下,江行比他更让人喜爱。 他一时无措起来,手上力道放松,江行拂下他的手,自嘲道:“就是气着了。” 能不气吗? 他在医院如同一只笼中困兽,眼睁睁看着她在外面要被勾走,是又气又害怕,赵思远这个人和沈承不一样,他皮相不错就算了,还谦逊有礼,温和绅士,身上透着认人容易卸下心房的诱惑,看看照片里司倾和他交谈的笑容就知道了。 这人人格魅力极大,司倾要和他纠缠上,那、那--- 他不敢去想那个可怕的答案。 况且赵思远对司倾不太一样,一定会在她身边晃悠。 两人--- 靠。 江行缓缓直起身,巨大的恐慌包裹了他,顿时一种无力的感觉又浮游而上,他不能再这么坐以待毙了,得尽快出院。 他真想把她锁在身边算了,或许立刻去警告赵思远,但是他现在不能这么做,去警告赵思远,显得自己太懦夫。 他的爱不能这么懦夫。 他忽然低头看向自己宽松病号服后的左胸,那里有一道长而蜿蜒的疤痕,是为她受的伤,她还没见过呢。 “怎么了?怎么了?儿子,我刚刚在厨房听到声音。” 江长年端着果盘从厨房里快步走出来,望着沙发中脸色苍白的少年关心道:“是不是胸口痛?” 江行没有立刻回答他,反而望着他走过来放在身前茶几上,白瓷摆盘里的切块水果问道:“爸,这是姐姐带来的水果吗?” 江长年站着点点头,“是啊,不过没有了。” 没有了吗? 他脑子里想到司倾问他的话,水果吃完了吗? 没有了好啊,没有了好。 江行这点算盘很快又被司倾今天去面试的发现取代,难怪那么急着把论文写完,这么急着找工作,她是不是很缺钱,也对,离开司家她就一个人了。 姐姐你说,我怎么舍得让你一个人呢。 --- 司倾回到京大宿舍楼下,没有立即回去,而是独自站在路边,望着天空垂落的雪花,纷纷扬扬,美轮美奂。 她从毛呢大衣里拿出手机,手指瞬间就感觉寒意来袭,屏幕上天气预报显示下雪的标记,或许是更晚些有一场大雪来临。 目光忽然扫到今天的日期,12月16号, 她心里一咯噔,今天是12月初一,她那个母亲蓝曦的生日。 打个问候的想法几乎没从她心底冒起,别说她主动问候,只要她不来破坏她现在的平静生活她就谢天谢地了。 她总觉得蓝曦的平静那么不现实,毕竟她这个人折磨她成了习惯,疯子行径,她正要把手机揣进衣兜时,屏幕上跳出来电提醒,备注“阿行。” 手机铃声也随之响起。 他今天怎么样了? 司倾划拉接听,少年那声轻快中带着欣喜的清冽嗓音跳了出来:“姐姐。” 恍惚中好似回到一切都没发生前的相处,他每次接电话的声音都是如此。 司倾敛下心里这点感怀的异动,问道:“嗯,今天好点了吗?” “好点了,不过伤口明天换药了。” 伤口换药吗? 司倾从没见过他的伤口,他可是开胸做的手术,一想起那种血淋淋的场面,司倾就心上一抽。 “会很疼吗?” 她的声音带着温柔,江行“唔”了声道:“那自然是比我两只手扎满针眼的惨状疼的。” 司倾沉默下来,怎么感觉这话哪里不对呢?其实是有一点卖惨的成分在,但是她想到少年修长手背上青紫的皮肤,顿时就盖过了这丝不对劲。 因为心里的内疚,司倾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话,大脑正在组织语言的时候,少年的声音从话筒里出来:“姐姐,水果吃完了。” “啊?” “昨天怎么没给我打招呼就走了呢?” “哦,那个,我看你睡---” “明天我要换药了。” “这个我知--” “来看我吧。” 司倾:“……” 最后司倾挂了电话,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稀里糊涂答应的,脑子在江行一句一句的冲击下还没反应过来就下意识开口应了,而江行完全没给她反悔之机选择极速挂断电话。 司倾站在雪中凌乱好几秒,才转身嘀咕着往宿舍方向走。 他说什么? 水果吃完了? 这是让我买水果去看他的意思? --- 隔天,司倾九点出门,在医院旁边的超市买了两大袋水果和香槟玫瑰去看江行,不是精心摆弄、包装精致的果篮,而是单独挑选、品质上乘的水果。 江行看见的时候都惊呆了。 “姐姐,你真当我是---” 江行没把后半句话说完,他总不能说自己是猪吧? 司倾把水果放在茶几上,照例将玻璃花瓶里的枯萎的花扔进垃圾桶里,那花还是她之前插进去的,看样子,江行一直没换,司倾两手握着玻璃花瓶转过身,看着他说:“你不是说水果吃完了吗?” 第128章 他对我真的是母爱的那种喜欢的感情吗? 在确认那张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揶揄之后,江行才清楚的认识到她只是单纯的给他买水果吃,尽管这数量实在令人惊讶。 “是、是,确实吃完了。” 司倾点点头,这才走进卫生间去,江行见她走进卫生间才伸手去按床头铃,看着茶几上两大袋水果内心上浮两个想法。 她买这么多是不是想着我没那么快吃完就不会打电话给她了? 买这些花不少钱吧? 江行心里一抽一抽的,开始于心不忍,暗道自己嘴碎,他朝开着门的卫生间望去,那道弯腰在洗手台接水的身影让江行觉得有点孤寂。 “是可以换药了吗?” 司倾握着换好水的玻璃瓶走出来时,干练的护士端着医用托盘走进来对江行微笑着问。 江行点了点头,司倾把玻璃花瓶放在茶几上,情不自禁走在床边去看。 少年平躺在床上去,一颗一颗解开纽扣,如果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江行脸上有点烧,动作略微迟缓,从来没在司倾露过胸膛,他觉得不自然。 “害羞啊?” 观察细微的护士出声调侃,江行冷白的脸顿时红了起来。 他垂眼去看司倾的脸色,她显然没在意护士的话,望着护士拆开纱布后他左胸上那道如蜈蚣一样蜿蜒的黑色缝合线脸色剧烈不忍的僵硬起来。 那道伤疤从心口往下缝合到平坦紧实的上腰腹上,可想而知当时的开胸手术多紧急激烈,伤口虽然缝合得很好,可伤口创面皮肤受损,呈现深红混合紫红色的疤痕条明晃晃的分布在少年白皙紧实的胸廓上。 仿佛白瓷破了一道裂痕,让人惋惜,只不过江行的伤疤看着虽不到触目惊心的地步,但已经足够司倾于心不忍。 因为触目惊心的那一面她没见着,只能靠想象,可想象就足以让她的心跟着震颤。 要不是我--- “嘶。” “痛吗?” 司倾心疼的声音下意识脱口而出,而江行表情有些痛苦的说:“嗯,痛。” 护士:.……” 她手拿镊子,夹着浸满消毒水的棉球轻轻擦拭少年的伤口,闻言嘴角一抽的看向少年,心里嘀咕着,没愈合的时候给你消毒上药没哼一句,今天怎么就哼出声了? “那个,您能不能手再轻点,尽量让他没那么痛。” 司倾小心对着护士乞求道。 护士手上动作一顿,转过头看向这个漂亮的女人,内心的话就差出口奔腾,我已经够轻了好嘛?面对这么个大帅哥我不想轻我也得轻啊? 可她靠着女人的第六感察觉到一丝不对劲,望了望年轻女人脸上担忧的神色,又看了看床上紧盯着女人笑的意味深长的少年。 似乎明白了什么。 敢情那声“痛”是故意的啊,敢情今天说什么晚点换药的原因在这,敢情你这小帅哥还玩套路呢。 “好好好,美女,我轻点轻点,保证减少他的痛苦。” 护士啼笑皆非的低下头去,更加放轻手上的动作。 江行见目的达到,又不想她一直看着揪心,开口道:“姐姐,你去插花吧,别看了。” 司倾意识没过大脑道:“为什么?为什么不给我看?” 语气中透着一丝焦躁和诘问,仿佛像是谴责江行为什么不让她看为她受的这道伤疤,又仿佛是跨不过江行为她受伤的这道坎而短暂宣泄。 她的失态让护士云里雾里的看了她一眼,司倾顿时反应过来,面上浮现出尴尬,想开口解释,这时,少年摸了摸鼻子,故作别扭道:“姐姐,没生气,我只是害羞。” 害羞? 司倾困惑的望着他,江行指着自己道:“我,一个成年男人,敞开胸摊在你面前,被你看了个透,你说我能不害羞吗?” 司倾:“……” 护士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司倾顿时尴尬的面红耳赤,语言不利索道;“这、这样啊,确实确实,那我去插花,我去插花。” 她说完逃也似的转身走过去蹲在茶几前,抽出放在桌上的香槟玫瑰一束一束插进玻璃瓶,脊背僵直着,手上动作快的像掩饰什么似的。 没过多久,江行的药换好了,司倾的花也早已插完了,可直到护士叮嘱完走出病房,司倾也没有回过头,但她能感受到身后盯着自己的视线。 场面一时弥漫着静默尴尬。 病床摩擦地面的轻微晃动声都清晰可闻,身后少年突然响起由远及近的声音:“姐姐,我衣服穿好了。” 司倾:“……” 他不提这茬还好,一提司倾的脸顿时又红了起来,但她强行稳住心神,缓缓转过身,瞳孔顿时急速放大,身子僵硬。 江行不知什么时候站在她身后,微微俯下脸凑在她眼前,少年镌刻的五官线条如此清晰,弧度漂亮的瞳仁含着轻柔又似乎是逗弄的笑意,他们的距离近得仿佛相贴,她都能感受到少年灼热平稳的呼吸。 而司倾的呼吸,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凝滞了,心已经提了起来,那天少年吻她的场景复现在她脑海里,她又慌乱又僵硬的想往后拉开距离。 嘴角含笑的江行却在这时仰起头拉开距离。 他的喉结不易察觉的滚动了一下,随即将手中的东西拿到司倾眼前,黄色的橘子被他随意的向上抛了个弧度接住道:“姐姐,吃个橘子。” 说罢,他转过身,走了两步坐进玻璃窗前的靠墙沙发里。 司倾心上一松,短促的急喘了两口气。 差点以为--- 她摇了摇头,甩掉那个让她尴尬又让人羞赧的想法。 “姐姐,你怎么了?” 少年边剥边好整以暇的看着他。 司倾转过身,怎么都觉得江行的笑容里藏着几分意味不明的逗弄,司倾抿了抿嘴,敷衍道:“没什么。” 他什么也没做,或许自己太敏感了。 “好吃吗?” 司倾坐进一旁的单人沙发,随意找个话题问他。 “好吃。” 江行将橘子吞进咽喉,认真应道,可说完又像想到了什么似的,似笑非笑的朝她看去:“姐姐买的就是甜。” 司倾:“……” 不知为何,看着江行这种意味不明的笑容,司倾脑海中下意识想到两个字---撩拨,她脸色表情顿时变得复杂又难看,心境更是七上八下。 她有时候面对江行时,那颗心总是如同过山车一样,一惊一乍。 面对他有意无意的逗弄时,更是数次想落荒而逃的别无他法。 他对我真的是母爱的那种喜欢的感情吗? 她看向江行的眼神忽然多了几分冷静的探究。 第129章 这是又瞒着我呢。 “怎么这样看着我,姐姐,我这是学的司南的话。” 司南? 见司倾眼里转现出疑惑,江行边吃橘子边含混不清道:“是啊,他来看我我爸端水果给他吃说是你买的,他说姐姐买的就是甜。” 这样吗? 司倾的眼神松散来,心里的猜疑瞬间消散了。 江行见她疑虑打消,无奈的笑了声,扫向茶几上两大袋水果时,目光微顿,随意问道:“姐姐,这水果不便宜吧?” “还好。” “下次别买了吧。” “嗯?” 司倾不明所以的看向他,江行只是简单笑了笑,没过多解释,岔开话题道:“对了,姐姐,你论文写完了吗?” 他话题跳的快,以至于司倾顺着就答道:“写完了啊。” “这样啊。” 他顿了顿,好奇道:“姐姐,你怎么这么早就写完了呢,毕业还有半年呢。” 司倾当然没告诉他真实答案,糊弄道:“有时间就早点写完好点。” 江行点点头,望着虚空道:“说来,那天我爸说---” 他侧过头看着她,睁着天真的眼将最后一瓣橘子送入口中道:“你好像在找工作。” 司倾:“…….” 那天她在走廊上打电话江长年离自己几大步远,她声音也不大,这也能听到?司倾满腹疑虑,可转念一想走廊上静悄,也不排除他确实听到。 既然江行问了,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她点头道:“嗯,是在找公司。” “你最近很缺钱吗?” 江行问的很直接,表情也很认真,司倾突然反应过来原来他让她别买水果了,是以为她缺钱。 她顿时哭笑不得,心底又莫名软了一块,忙解释道:“我现在不缺钱,只是钱总会花光,养活自己还是有必要的,所以就去找工作了。” 江行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又止住了,转而关心问道:“那找到工作了吗?” 司倾默默看了江行两秒,眼神回避道:“目前不找了。” “为什么?” 江行一眨不眨的盯着她,显然问的很实诚。 “没、没什么,就是暂时不想找了。” 敷衍的语气,回避的神情,江行吸了一口气,往后靠去,事实证明,你真的不会撒谎啊。 这是又瞒着我呢。 不过是为什么不找了呢? 江行突然想到她昨天面试完遇到了赵思远,难道是他们说了什么导致她不去找工作了?到底是什么呢? 江行缓慢的眯起了眼睛。 --- 从医院出来,已近下午三点。 昨晚的确下了整夜的暴风雪,今天的京市白茫茫一片,大雪还在下,路上行人裹紧了羽绒服,缩着脖子踩在积雪上往前走,脚印深一脚浅一脚的蜿蜒。 司倾才出来几分钟,感觉鼻尖上都冻红了。 她连忙招了辆出租车,坐上去,空调的暖气包裹了身体,才感觉舒服的呼了口气。 “去京大。” 她对司机说了一句,司机大哥爽朗的应了一声便转着方向盘将车汇入车流。 车内安静下来,而司倾清楚的听到自己的手机响了一声,那是微信消息的提示音,她从衣兜里拿出手机一看,是江行。 他说:“雪大,回去小心。” 不知怎的,司倾看到这句话竟然有种被关怀的安定力量流进心里,让她的内心一片绵软,她定定盯着屏幕正中的那行字时,似乎和心理做着极大斗争的抖着拇指去摁灭手机屏幕。 指尖却在触碰按键时迟疑了。 只犹豫了那么两秒,她移动手指往下解锁屏幕,点进江行的聊天框,简短的回复了一个字:“好。” 随即摁灭了手机,往后一靠闭上眼睛,实在是做不到对江行的关心熟视无睹,也做不到忽略内心温暖的感觉在这时对他绝情。 她对他怎么总是心软呢? 突然,安静的车内响起一阵急促的铃声,司倾手里伴随着手机振动,她以为是刚发完消息打来电话的江行,脸色纠结的将手机翻面。 秀致的眉一拧,居然是蓝曦。 从离开司家就再也没联系过的蓝曦,她预感没什么好事,果断给挂了,司机从后视镜看了这漂亮的女人一眼,不料司倾敏锐感应到冷淡朝他一瞥。 司机搭话的心思顿时没了。 这么大的雪天里,直接把人送到了京大校园路口,司倾付了钱开门下车,雪花霎时落在眼睫上,她低着头匆匆径直往宿舍的方向走,拐弯将要迎向宿舍大门时,一道尖利的嗓音传了过来。 “你给我站住!” 司倾身子一僵,回过头去,路边停靠的宝马后座车门被人“嘭”的一声关上,蓝曦裹紧暗紫色的羽绒服怒视着朝她走过来,周围还有零散的几个学生投来目光。 司倾左右看了看,一股邪火冲上心头,冷冷转过头。 蓝曦已经走到她面前,指着她,眼神凶狠道:“天底下有你这么做女儿的?连自己妈过生日一个电话都不打?!” 司倾闭了闭眼,深呼吸一口气压低声音道:“大庭广众之下,您真要这么张牙舞爪吗?” 蓝曦听到这话,反而得意似的嘲讽起来:“你还知道你怕的是大庭广众之下啊?” 当时司倾以亲子鉴定要挟他们退婚并离开司家,蓝曦的确被唬住了害怕了一阵,可慢慢的,错失沈家这场姻缘的怒火和她对司倾了解的筹码让她清醒了过来,她这个从小被她随意拿捏的女儿,身上总有股清高劲,对外人总保持几分距离,最不愿意的就是自己的隐私被人窥探,她拿亲子鉴定要挟,而她自己更不愿意曝光这件事,毕竟自己私生女的身份被人知道,她也得跟着被人戳脊梁骨。 她怎么可能不在乎名声呢? 只是当时被她唬住一时没想到也不敢赌罢了,而现在她已经离开司家,沈家也联不上姻了,司家答应她的事已经做到了,现在她这个当妈的时不时来教育教育她,有何不可呢?毕竟自己已经习惯了对她发泄怒火,毕竟她对她的确一大堆火还没有发泄。 司倾没理会她的嘲讽,反而冷静道:“您到底想要干嘛?” 第130章 “我想请您帮我一件事。” 蓝曦冷笑一声道:“我想要干嘛?你不会以为脱离我的控制这么容易吧?反正你现在离开司家了也不和沈家联姻,我这个当妈的偶尔来问候问候你,不过分吧?” “问候我?怎么,您掌控欲找不到人发泄了想起我来了?在家里被司决教育了找不到人释放憋屈的情绪想起我来了?又或者说,您以为是您生的我就可以随意对待我了?就这么想在我身上感受到唯一行使权利的快感?那您是不是忘了,我早已经不是过去的我了。” 司倾一步一步戳着她的心窝子逼退她,蓝曦往后踉跄着,大雪簌簌而下,两人身上沾满了雪花,可蓝曦忽然觉得眼前这个骨肉的眼神比寒冬还凛冽。 一瞬间竟然把她震慑住了,可这点慌乱只持续了几秒,她就因为那点底气壮着胆子道:“对,就是这样的怎么样,司家答应你的已经做到了,我就不信亲妈来找你说几句话,还值得你不要名声把那件事捅出去。” 这番话并没有让司倾方寸大乱,而是就这么默然的看着她,蓝曦以为她是对她无可奈何了,一股得意之色浮现在脸上。 司倾对她从来没有抱起过一丝的期待和希望,可当两人就这么站在这里时,这个自己所谓的“母亲”竟然因为她内心的那点所谓的掌控欲,就来对她大动肝火,不惜以那点阴毒的伎俩来掣肘她。 实在是--- 实在是--- 她忽然觉得自己的悲凉如同这场大雪无穷无尽,覆盖住自己跳动的热心肠。 “您真的是---” 她喃喃道,又摇了摇头往后退了一步:“太让我太让我失望。” 千言万语只汇聚在这沉重的两个字里,蓝曦心上一时紧缩忘了言语,阴戾之气竟然也散了不少,只直直盯着司倾。 “司决不知道你来找我麻烦吧?” 蓝曦立马反应过来,斥责道:“什么司决?那是你爸。” 司倾懒得管她,直接从衣兜里掏出手机,解锁打开,点进通讯录,蓝曦看着她这一系列动作再联想到司决这两个字,猛然反应过来,伸手过去要抓到她手机怒道:“你干什么?!” 司倾侧身避开,扬手格挡住蓝曦的手,眼神斜瞥着看她,语气淡淡的:“你不是说你来找我不值得我不要名声把这件事捅出去吗?我倒要问问这话司决认不认同,顺便问问你这么大张旗鼓来打扰我的生活他知不知道,我还要问问他是不是真的要逼我。” “你!” 蓝曦咬牙切齿,却是一句话说不出来,她本来就是独自来找司倾的,没让司决知道,对于那件事的威胁,司决明显更忌讳的多,所以一丝一毫都不敢和司倾赌,被司决知道,她不得被臭骂一顿没脑子,可都到这个地步了,她居然还死撑着面子道:“你、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 司倾望着她,拇指下移,似乎下一秒就要打出那个电话,蓝曦彻底慌乱,什么也不顾上了,“等等。” 司倾拇指顿住。 “我走,不就想要我走吗?你个抛母弃父的不孝玩意,你等着,你会遭报应的……” 蓝曦恶毒的咒骂着转过身,气汹汹朝着宝马走过去,临上车门还恶狠狠的看了她一眼,直到那辆车消失在雪中路口。 她才收回眼神。 报应? 我的出生的就是对我的报应,一辈子都在受着,还有什么报应比这更痛苦的呢? --- 高楼顶端隐在浓重的白雾之中,坚硬的外墙在雪中若隐若现,江行在窗边不知道站了多久,天色渐渐变得昏暗,城市的路灯接连亮起,万家灯火也点亮了寒冬夜里的温暖。 其实天色还没完全黑下去,可大雪浓重的天地之间,雾霭沉沉,只有朦胧的灯光坠入其间,宛如不灭的烟火之气,驱散了些许寒冬的冷意。 仔细听的话,可以听见客厅响起的电视声音和厨房江长年用刀大力切菜撞击木板的声音。 他在做饭了。 这就是所谓的烟火气。 可她呢? 离开司家,孤身一人,家又在哪? 不过司家也不是她的家,可惜,好不容易离开了,蓝曦竟然还敢去打扰她的平静,真是太欠缺教训了。 江行转过身,房内没有开灯,少年的脸却在暗淡的逆光下显现出冰冷的线条轮廓,他弯腰拿起沙发上的手机,解锁点开通讯录找到那个只存了一个字的号码第一次打了过去。 似乎没想到这通意外的来电,那边很快接起,男人声音带着愉悦:“阿行?” “我想请您帮我一件事。” 那边沉默了下,依旧保持着温和的语气:“你先说来听听。” 江行简单的说了万莱的权力之争,对傅怀瑾做出最后的请求:“我想请你帮邱时音拿回属于她的东西。” “可以,没问题。” 江行没想到他答应得这么快,一时无言,傅怀瑾却在电话那头缓缓道:“但是你也得做一件事。” 江行皱起眉,却没反驳,傅怀瑾继续道:“过段时间来港城,入我傅氏宗谱。” 江行顿时怔在原地。 他嘴唇动了动,却发现嘴皮干涩,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其实并不想卷进这所谓的豪门风云里,可是自从傅怀瑾认他他同意的那一天开始,自从他对他做出请求的这一刻开始,他就冥冥之中走上了这条路。 他说:“好。” 那声音低沉着,混合着无奈和不得已以及对未知的惆怅,傅怀瑾听出来了,在江行即将要挂电话的刹那,他温和的声音里竟然有几分心酸:“阿行,这是你的家。” 江行没有认可他这句话,只是淡淡道:“借傅家之势所做的一切未来我会回报的,多谢您。” 他果断的挂了电话。 而在千里之外的城堡庄园里,傅怀瑾在欧式复古的书房之中,竟然苦笑一声缓缓拿下手机,他的就是他的,还搞什么泾渭分明的计划,看来,他还是没把自己当成我的儿子。 也是,哪有这么快呢? 身旁察言观色的秘书恭敬的站着,不敢说话,内心却是万般震惊,傅怀瑾这么温和的语气连在小少爷身上都不曾有过,可想而知那个找回来的少爷非同一般,傅家恐怕又有一场动荡了啊。 “谢安。” 傅怀瑾恢复往日冷肃的一声叫让谢安回神,他连忙上前一步低头道:“傅总,您说。” 傅怀瑾望着前方墙边立着的暗红漆的玻璃柜道:“明天带点人去京市处理点事,阿行让你怎么做就怎么做,明白了吗?” 傅怀瑾的眼神收回余光朝他一瞥,谢安压下心里的颤动,恭敬道:“是。” 第131章 就说他的好日子到头了 临近新年,各行各行大多数都在对过去一年的经营进行总结,对来年目标进行规划,万莱集团也不例外,所以办公室内一片忙碌专注。 市场部经理办公室内。 助理早已泡好茶退出门外,邱时音站在落地窗前望着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浓雾笼罩顶端,仿佛置身云层似的。 天空飘着零散的雪花,积雪还未退去,底下一片白茫。 距离司倾离开司家似乎快二十天了。 而她大胆的和江行做了那笔所谓的不曝光司决丑事影响司倾的交易,一度以为自己真是荒谬,因为那少年已经将近一个月没联系过自己。 老实说,司倾断绝了和沈家的联姻让司决少了大半的助力对自己已经很有益处,况且这段时间她业绩上做的有目共睹,让几位高管刮目相看,认可她指日可待,为扳倒司决多了几分筹码。 可她还是犹豫不决,因为司决的丑事是致命性的,一旦获得拥护,曝光他再上位几乎是胜利在握,可现在问题在于,她在集团还是没获得大半的认可度,时机不成熟,以及他答应过江行,压下曝光这件事,可是他的失联又让她慢慢对他失去信任,直到今天,江行第一次联系了她。 她抬手看了看手表,离约定见面的时间还有十分钟。 快到了,她竟然觉得有点紧张,或许有什么强烈的预感在心里横冲直撞,总感觉有什么要改变了,毕竟这是女人最准的第六感。 她深呼吸了一口气,转身走了几步,想叫助理进来温茶时,忽然看到办公室厚重的磨砂玻璃门外晃过模糊的几个人影。 过了两三秒,“咚咚”敲门声在外响起,女助理的声音有些颤颤巍巍的:“邱总,江、江行到了。” 一门之隔内的女人没有传来声音,江行身旁的谢安面色不耐,眼神扫向玻璃门时,门被人从里拉开了,露出一张长相不错的脸。 她似乎怔愣了一瞬,眼神打量一下外面站着的几个男人,很快镇定下来,对着江行侧身让开,手往里伸,说道:“请进。” 几个人抬步走进去,邱时音转头对着门外的助理道:“赶紧上茶。” 助理心里哭爹喊娘,硬着头皮走进去,邱时音关门时眼神无意往外一扫,看到了办公区域往这里投来眼神的目光。 说是上茶,也就倒了两杯,一杯是给坐在黑皮单人沙发里那个俊美少年的,一杯是给自己的上司,助理上完茶忙不迭的退了出去,这办公室里气氛太严肃了。 “好久不见啊,江行。” 邱时音坐在靠墙的沙发上,望着斜侧的少年微微一笑,他看起来面色苍白,似乎有点虚弱。 “好久不见。” 江行先是客套了一句,随后看着邱时音单刀直入道:“我来是履行我们的交易,我可以让你快速拿下万莱,拿回这属于你的东西,让你过个好年,迎接新生,但是我有个条件。” 离元旦仅仅只剩十多天,他能帮我在这点时间里对抗司决,拿下万莱,口气如此之大,让邱时音几乎发笑,完全不敢相信,可她下意识抬眼看向少年身后站着的那几个高大男人时,内心竟隐隐觉得无比激动。 她保持着镇定,重新看向江行,想到他说的条件,不免好奇道:“什么条件?” 江行缓缓往后靠着椅背,神色平淡道:“给司倾万莱10%的股份。” 邱时音以为自己听错了,哼笑了两声:“你说什么?” “我说给司倾万莱10%的股份,当然作为回报从你答应的这一刻开始除了帮你夺回万莱,傅氏会长期和万莱进行商业合作。” 邱时音被他懵了,问道:“傅氏,什么傅氏?” “当然是鼎鼎大名的傅氏集团,邱小姐。” 沉稳老练的中年男人从黑色商务公务包里掏出一叠白色资料俯身放在茶几上,说道:“这是你们万莱酒店近五年的经营近况和各股东分派信息,首先,如今的万莱虽然在国内有点名头,可经营模式滞后,发展需要变革,其次万莱大部分股东因长年由司决带领,百分之八十不站在你这边,毕竟他们并不相信你有统领万莱的能力,更没有收到你为他们带来的任何商业利益。” “傅氏可以作为你的后盾替你肃清内部的纷乱,扶你上位,这是我们少爷曾和你的交易,而万莱和傅氏的长期合作,是我们少爷为那10%的股份给你的回报,傅氏带给万莱的远远不止那10%股份的利益,这是想都不需要想的事情。” 多少企业抢着跟傅氏合作,可这个女人却似乎还没意识到自己的好运。 谢安的话音落了好半响,邱时音才从这堆语言中提取到最关键的信息,傅氏?国内只有一个傅氏,她不由得浑身一凛,看向江行,那句我们少爷犹言在耳,她难掩惊诧道:“江行,你是傅怀瑾的儿子?” 江行没有回答她,只是轻声叮嘱道:“股份别告诉她是怎么来的,同时——”顿了顿,江行看向邱时音,语气含着几分命令的意味:“必须说服她接受。” 邱时音望着他沉默,不仅为了司倾的名声和她做交易,现在更是为了她以后无生活之忧而给出这么大的回报,饶是她再不愿往那方面想,却也不得不猜疑,可是这根本不重要。 她微微一笑,果断道:“好,合作愉快,江行。” --- 谢安和其他两个保镖留下来协助邱时音处理万莱的事,而江行和傅延走出了办公室,打算回医院。 刚从走廊转向电梯,迎面一个男人端着笑容大步走过来,热情的伸出手道:“哎呀,哎呀,这位小少爷请问您是---” 江行神色冷淡的扫了他一眼,转而面向数字上升的电梯,男人那只手尴尬在空中,他悻悻收回,继而又凑到江行身旁厚着脸皮道:“哎呀,是我疏忽了,还没做自我介绍就开始冒昧,我是司决司总的助理,刚巧碰到您去找邱总,还以为您和邱总有什么合作呢,毕竟邱总是我们司总的女儿,我们司总比较关注,如果您是在和邱总合作,有什么不合意的地方也可以找我们司总谈的。” 一番话试探中夹着圆滑,江行冷笑了一声侧过头,那眼神里透着意味不明的兴味,男人喉结紧了紧,听见眼前少年仿若判官似的说道:“那你告诉司总,就说他的好日子到头了。” 第132章 骗子,他在心里想。 江行刚走出大厦,寒风裹挟着零落的雪花顿时扑面而来,脸上触感冰冷,刘越将车开了过来,降下车窗道:“赶紧上车,京市这鬼天气真不是一般的冷。” 江行浅显的笑了一下,傅延拉开后座的门,江行钻了进去时手机铃声响起,他往后一靠,掏出来看是江长年。 他以为是他担忧他出门,让他赶紧回去,事实上,接通的第一句的确如此:“什么时候回来啊?儿子。” “快了。”江行无奈的补充道:“我伤口基本愈合了,你别——” “他说快了,小倾,坐会儿啊。” 电话里忽然传出江长年稍远的回音。 小倾? 姐姐? 江行心跳漏了一拍,她今天竟然主动来看我? 少年语气急切的问道:“爸,是姐姐吧?” “嗯,她才过来。” “把电话给她。” 江长年摸了摸鼻子,将手机递给司倾,司倾迟缓的接过放在耳边:“阿行。” “姐姐,你今天怎么突然主动来看我?” 什么突然,昨天不是才来看过吗? 可司倾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今天她是主动的,她语气不自然道:“那个,今天想来问问你伤口恢复得怎么样了?” 江行在车里轻笑了一声,看来是昨天的卖惨起作用了啊,那不如—— “我过几天要去港城了,姐姐你这段时间多来看看我吧。” 江行这话一出,通话直接切换无声,刘越嘴角一抽的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继续开车。 可司倾的沉默不在于后半句,而是前面那句话。 “去港城吗?” 她呢喃似的问,江行放柔语气:“是,要去港城了。” 那边又沉默了两三秒,最后微弱的说了声“好。” 江行挂完电话笑容慢慢收回,他都能猜到她脑子里又开始想什么两人越来越远、分道扬镳之类的话。 可惜,听到我离开? 你也并没有很高兴啊,姐姐。 “阿行。” 刘越出声打断了他的思绪,江行抬眼朝驾驶位看去,刘越看着前方道:“舅舅说赶在新年之前过去,正好那时你身体也恢复得刚好。” 新年? 江行脑子里浮现出那抹纤细的身影。 “不,早点过去,新年我要回京市。” 他说完直接闭上了眼睛,刘越从后视镜瞟见,话全闷堵在喉咙,算了,先过去再说。 —— 或许司倾真的以为他去港城就是一场真正的分别,毕竟她不知道江行这次离开是不是就代表要离开京市,是不是要去港城读书,又或许出国上学,这些都是未知的。 可她还记得江行在病房内看书,说期末还要考试,可却要去港城,是不回来了吧? 这些江行并没有对她开口,而她也不会问。 一直到24号这天,她过来时,看见江长年在客厅折叠江行的衣服,面色忧愁,而刘越站在窗边打电话,声音恭敬道:“是的,订的下午的航班……” 下午的航班…… 后面的话她没听得太清,只感觉脑子有点嗡嗡嗡嗡的,脚下仿佛生铅似的朝病房走去,她看到江行站在窗边,穿一身黑,显得身形挺拔修长,可他静立着,散发的气息冷漠,无形之中让人感觉到几分令人忌惮的压迫。 这真是很奇怪。 他是什么时候有这种气质呢? 似乎察觉到有人靠近,江行侧过身,忽然笑起来:“姐姐,你来了。” 笑容融化了冰冷,少年的气息如同温暖的春天。 “嗯。” 司倾走进门内,然后又低头去拉开挎在肩上的单肩包拉链,拉出一个泡沫袋网包裹的苹果递给他道:“一路平安。” 江行垂眼看去,那个苹果透出的外皮颜色鲜红,表皮看起来十分光滑且富有光泽,像大自然精致打造的艺术品。 他知道今天是平安夜,明天是圣诞节,可她仍然记得自己,可他从没和她过过这种节日,连礼物都不曾记起。 他们之间是到底是谁体贴入微的多呢?姐姐。 江行笑着接过,抬眼看她直接问道:“你知道我要走了吗?” 她说的是一路平安。 司倾强压下心上那似乎透着点割裂的疼痛,嘴角扯出很深的弧度:“知道,刚刚听见了。” 江行一点一点看完了她那似乎只有皮肉般的笑意,不知道此时该表现出悲伤还是喜乐,如果一定要说的话,他那点只在浅表的笑意带给他的慰藉更多。 她心再怎么冷硬,也舍不得。 少年走上前去,弯身把她抱在怀里,触感是那么的柔软和纤薄,怀里的人往后挣扎道:“阿行。” 可江行把她抱得很紧了些,似乎想揉进骨子里一般,声音是难得的沙哑:“别动,姐姐,这是告别。” 司倾忽然就安静下来了,整个人落进巨大的温暖里,被紧紧包裹着,那种所谓的安全感的感觉一点一点侵入心里。 她内心哀叹了一声,悬空的两只手慢慢往后伸去,轻轻拍着他的背,尽管隔着面料,江行依然能感觉那让人心定的安抚。 “姐姐,如果想我了,给我发消息吧。” 他明显感觉怀里的人僵了一下,随后轻轻道:“好。” 骗子,他在心里想。 --- 这场离别简单而潦草。 司倾只在医院大门口和江行告别后,看着那辆黑色的大奔消失在车流之中,她收回视线时才慢慢反应过来,江行对于离别的反应是如此的平淡,脸上没有表现出过重的不舍。 又或者是像她一样沉积在心里呢? 她摇了摇头,回头看了一眼高楼伫立的白墙,不让内心那种对江行的探究冒出来,只一个劲的告诉自己,这样也好,这样最好。 他们本该就是要渐行渐远的,不要贪恋。 江行已经走向了自己的人生,那自己的呢? 她回过头,招手打了辆车回学校,路上一直在想那天赵思远说的话,事实上她已经想了很多天,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可是这么大的帮助,她到底该怎么回报呢? 这也是她一直没有联系赵思远的原因。 她回到宿舍的时候把打游戏的梁月吓了一跳,她坐在靠背椅里紧盯着游戏界面,两手不断操作着问:“你看江行不是都是三四点才回嘛,今天怎么这么早。” “他走了。” 司倾淡淡的说了一句,拉开椅子将单肩皮包放在书桌上,而梁月隔着游戏激烈击杀的语音压根没注意听,下意识“啊”了一声。 司倾看了她一眼,摇摇头坐上椅子,宿舍空调开得很足,羽绒服穿着太热,她将拉链往下拉时,听到梁月骂了句什么,椅子刺啦一声,两秒后,一只手搭在自己肩上,梁月另一手肘靠在桌面上,斜着身体看着她笑问:“你刚刚说什么?” 那笑容像是掩饰自己刚才对司倾忽视的心虚似的。 司倾无奈道:“没什么,继续打游戏吧啊。” 她说完站起身,梁月一把按住她脱羽绒服的手说:“我都听见了,你刚说他走了。”顿了顿,梁月皱眉道:“江行走了吗?出院回学校了?” 司倾默了默,“不是,他去港城了。” 她这才发现,自己开口有些艰涩,梁月盯着她看了好几秒,忽然松手轻快道:“哎呀,走了就走了呗,还不用天天去医院跑了,晚上出去玩玩怎么样,今天平安夜呢。” 果然,这番话把司倾稍微从低落的情绪中拉出来了一点,哪怕那点情绪她表现得微乎其微,可梁月却能感受到,司倾边脱衣服边问道:“今天蒋恒没约你?” 梁月表情石化了一秒,随即装作漠不关心道:“他约不约和咱俩出去有啥关系。” 司倾:“……” 司倾看穿她的欲盖弥彰,故作逞强,规劝道:“我觉得——” 梁月一把揽着她的肩,当即果断道:“哎呀不要觉得了,就这么定了。” 司倾:“……” 第133章 你想的怎么样了? 傍晚六点,宿舍楼外。 拗不过梁月,司倾和她从宿舍大门走了出来,天色已经完全黑了,路灯早已亮起。 天空还持续飘零着雪花。 两人正转过路口时,看见一个男人靠在车头抽烟,梁月眯了眯眼才在朦胧的光线中看清,那是蒋恒。 蒋恒看见了她们,直起身大步过去站在梁月面前道:“不是要和司倾一起出门玩吗?我不介意当个工具人。” 他说完朝司倾一颔首,梁月那口是心非的话总是先不过大脑就要出口,司倾连忙捂住了她:“唔唔唔唔——” “我们也不介意。” 这两人别扭已久,司倾隐约猜到和自己有关,还不如趁此给两人机会说开,于是说不出话的梁月就被司倾塞到副驾,自己坐进了后座。 梁月:“……” 她转过头,还没得及对后座的司倾说什么,蒋恒就坐进了驾驶位,梁月只得将话憋了回去,车内气氛说不上尴尬,但也没人先开口,十分安静。 “阿月,你们打算去哪里?” 蒋恒转着方向盘问,梁月抱臂哼了一声头转向车窗没说话,司倾见状应道:“去万象城,那儿有圣诞树。” 蒋恒看了梁月一眼,点点头道:“好。” 司倾眼神在两人之间来回逡巡,忽然觉得上车前她做了个错误的决定,她应该掉头就走的,而不是在这里当电灯泡,她无奈的拿起手机准备玩点消消乐,不料一通电话打了进来,她目光一凝,竟然是几天没联系的赵思远。 她迟疑了两秒划拉接听:“喂?” 赵思远没有直接问她,而是温和道:“有空吗?司倾。” 司倾抬起眼在前座两人之间来回扫了扫,果断做了一个正确的决定,“有,有时间。” --- “哇,这个圣诞树这么炫丽,阿倾赶紧来我们拍两张。” 万象城外,人声喧闹,一棵巨大夺目的圣诞树伫立在门口,灯光和小小的红色圣诞老人悬挂其中,梁月拉着司倾要过去拍照,将手机递给突然加入的赵思远,把蒋恒晾在了一边。 蒋恒也不生气,手插在兜里就这么悠闲的看着她,梁月当没看见似的转过身,司倾扯了扯她衣袖小声道:“你差不多得了,你两有什么问题别憋着,感情靠嘴知不知道?” 梁月这次没再遮掩,生气道:“上次沈承那个情妇怀孕,他知道也没给我坦白,就是怕我告诉你,根本不真诚。” 司倾沉默了一下,决定站在上帝视角看这个事,“我是我,你是你,性质不一样,况且沈家和蒋家相当于一体,她告诉你就是背叛沈承,怎么着都不讨好,我又和他没直接联系,瞒着也无可厚非,但他对你是真心的。” 梁月:“……” 梁月嗫嚅了下嘴唇,朝后看了赵思远一眼转头,岔开话题道:“那赵思远呢?又是怎么回事?” “……第一,我们两个人再加上蒋恒,多少有点尴尬,第二我和他确实有话说。” 梁月追问道:“什么话?” 司倾侧头看着她,张了张口,最终轻声道:“别问了,回去给你说。” “……” 两人站在圣诞树正中,两旁尽是娇声细语,赵思远将取景框对准她俩,焦点下意识放在司倾那张白皙的小脸上,不知怎的,那张笑容真切的脸直直撞上他心上。 他稳住心神,连拍了几张。 梁月在前面喊道:“赵思远好了没啊?” 蒋恒朝赵思远看了一眼,似乎是不受控制的翻了个白眼。 “好了,但是你们可以变换下姿势。” 赵思远眼睛离开界面,朝她们提高音量说了一句,可他这个人一向音量温和,在这喧闹的环境里,也不知道前面两人有没有听清。 蒋恒看着两人没变动的搂抱姿势,显然没听清,他走过去拿过赵思远手中的手机道:“我来拍吧。” 赵思远:“……” 司倾见蒋恒拿走了梁月的手机,松开手道:“让蒋恒给你拍,多拍点,我——” 她环视了一圈,看见对面那家透着暖光的咖啡馆说道:“我去那等你们,听我的,好好说清楚。” “哎,阿倾——” 梁月手伸出去,拉了个空,司倾已经小跑到赵思远身前,微微喘气道:“我们去聊聊。” 赵思远垂眼看着眼前这张微微发红的脸,点了点头。 “先生,小姐,你们的咖啡。” 服务员将两杯热气腾腾的咖啡端到两人面前,司倾连忙伸手握住杯壁,感受冰冷的手一点一点被暖意包裹。 “很冷吧?” 这家店上下两层,顾客爆满,他们过来时门口支起的户外棚刚走一桌客人,索性就在这里欣赏这座繁华的商业中心和漫天的雪花。 赵思远见她鼻尖似乎有点红,关心问了一句。 司倾摇摇头,“还好。” 说完他看向赵思远,笑问道:“对了,你今天怎么给我打电话了?” 赵思远本想故意调侃一句,但这种行为容易让人乱想,只能一本正经解释道:“你不是还没有给我答复吗?正好今天平安夜,顺便让你请我吃个饭。” 他抬起咖啡喝了一口,直直看着她道:“对了,你想的怎么样了?” 司倾缓慢的端起了咖啡,抿了一口,其实这是舒缓内心郁结的方式,可是对于赵思远这种人,与其自我纠结,不如坦然相见。 “我只是觉得,你给我这么大的帮助,我能回报你什么?” 赵思远微微笑着沉默看她,原来是纠结这个,估摸着她心里也不会想到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是认真的以利益的角度来分析他给的帮助,赵思远忽然觉得有点失落,可能因为她没想到那乱七八糟的点上。 赵思远缓缓道:“我觉得,你要是能通过那位设计师的考核再来说怎么回报我吧。” 司倾眨了眨眼睛,显然没完全透析他的话,赵思远温声的解释道:“这个老师及其严苛,哪怕她卖我这个面子留下你,可最终你能不能留在她身边学习靠的是你自己,司倾,不要把我的举荐看得太重,因为这对你来说只是最轻微的一步而已,如果你一定要说报答,那就等你功成名就我们要合作的时候,免了我的报酬怎么样?” 司倾没忍住笑了一声,调侃道:“你就一定觉得我会成功吗?” 赵思远端起咖啡,眼神却和她对视上,没有回答,可那眼里对她的自信半点没有掩饰,如此的确信,倒让司倾的心咯噔一下,他相信她。 在这沉默的空隙,梁月端着笑快步走过来:“阿倾,七点了,去吃饭吧。” 七点了。 司倾慢慢转过头去,虽是笑着,可眼神却藏了更深的东西,那是一种牵扯情绪的羁绊。 “好。” 她连喝了几口咖啡,像是灌下去似的,梁月转过头给蒋恒指着去餐厅的方向,只有赵思远看出了她眼神短暂聚焦的失常。 七点了。 他应该飞机落地了吧,这里离港城将近三个半小时的飞机,而他的航班是三点,他应该到了吧,那座没有京市冷的城市。 第134章 这世上没人能把我们分开,包括你自己。 与此同时,港城机场。 江行走出机场出口,城市高速路灯如同耀眼的灯线蜿蜒,他在触及路边站立的人影时顿住脚步,白光打在他脸上,英挺的脸对他含着笑。 江行放慢脚步走过去,傅怀瑾上前一步张开双臂道:“欢迎回来,阿行。” 那是个拥抱的姿势,刘越有一瞬间的怔愣,恍惚间好像看见了二十几年前这位天之骄子恣意洒脱的影子。 可江行并没有和过去的傅怀瑾对碰,他只是轻轻握住了傅怀瑾的一只手,拉下来道:“谢谢。” 傅怀瑾:“……” 他没忍住笑出了声,江行这一举动让他以及周围的人都哭笑不得,傅怀瑾也毫不在意,带着他上了车,独留一众小声议论的路人。 上了车,江行才掏出自己的手机开机,等待的那几秒他有点期待的紧张,想着她会不会牵挂自己,但当开机后看见那几张疯狂跳出来的图片,他差点没把手机给扔出去。 后座车灯暖黄,可少年脸色冷沉的像裹挟着京市的寒冬而来。 将车内气压降低了几个度。 明明港城哪怕是冬天,也很暖和的城市。 江行胸腔剧震,没有点进去看全部的照片,摁灭了手机,往后一靠,紧紧闭上了眼睛。 好啊,他才离开几个小时,她就和赵思远走到一起了。 果然,不应该让她离开自己的视线一分一秒,否则,能把他气晕。 坐在一旁的傅怀瑾看了看他沉郁的脸色,想关怀问几句身体的恢复情况,但江行抱臂闭目,一副勿扰的拒绝态度,也没开口。 开车的司机掌心连连出汗,虽然平常傅怀瑾也一副少言寡语的样子,但不知怎的,今天这小少爷的出现让车内空气瞬间被抽空了大半,竟然比平时更让他提心吊胆。 半个小时的车程,一路无话,车缓缓开在白色城堡般的建筑外停下,平地中间的叠水喷泉在地灯的照耀下水花四溅,仿佛夜色的灵动精灵。 “到了,阿行。” 江行睁开眼睛,直起身,伸手打开车门走了下去,傅怀瑾从另一边门下,江行望了夜空那座透着明亮灯光如同梦幻般的城堡一眼,便对绕过车头走来的傅怀瑾说道:“我能先打个电话再进去吗?” 傅怀瑾在车上无意瞥到了他手机上的照片,闻言心里一片清明,可面上却是不显,点头道:“可以,尽快。” 江行刚刚转过身走开几步,傅珩就握着弹力球一下一下拍着走出来。 —— 商场五楼餐厅门口,司倾一行人才从热闹的声海里走出来,手机就在衣兜里狂响,梁月和蒋恒走在前面,低头在交谈附近出名的清吧位置,看起来似乎关系亲近了不少,司倾在眼里露出的欣慰中拿出手机,低头一看神色动容。 阿行。 她摩挲了下手指,最终迟缓的按下接听,江行那如此熟悉的声音却夹杂一丝质问的气性传了过来:“怎么了?姐姐,接到我的电话很意外?” 岂止意外,她以为他几个小时前表现出的没那么在乎这场离别的态度让他不会再联系她,至少没这么快,这才过去几个小时,他就打了电话过来…… “没、没有。” 她小声的心虚道,朝身旁的赵思远指指手机,走向了一边。 赵思远点点头,步伐未停的跟上两人,眼角余光中瞥到她走向商场护栏的身影,阿行,江行? “没有吗?姐姐,你怎么这么底气不足呢?” 江行非要执拗的戳穿她,司倾无奈的岔开话题道:“你到港城了吗?” 那边传来一声闷哼,随即江行清冽的声音带着些阴阳怪气的味道:“早就到了,姐姐,这才过去几个小时,你就彻底要和我分道扬镳了?” 司倾:“……” 她真是被他的话堵得无路可退,只能沉默,江行似乎也意识到自己情绪过激了,深吸了一口气道:“抱歉,姐姐,我只是太生气了。” 生气? 生气什么呢? 生气我没有关心他是否落地吗?可是明明这只是会让彼此纠缠更深的牵扯啊,根本没有必要这么做。 可司倾不会坦然的对他说,只是顺着他给的台阶下,温声道:“没事。” 江行从语气中听出她没有生气,也不知是不知道该不该生气,还是觉得没必要生气,江行忍不住了,直接道:“姐姐,你知道我为什么给你打电话吗?” 司倾没有说知不知道,因为这两个答案都不对劲,只能聪明的将话甩给江行:“你说。” 江行:“……” 他轻笑了一声,似乎是对她机智的反应无可奈何,可下一秒,他就带着笑腔里的语气沉声道:“我只是想告诉你,不要想着老是和我分道扬镳,这世上没人能把我们分开,包括你自己。” 司倾还没完全没反应过来他这话是什么意思时,就只听江行时间紧迫的说:“好好记住,我挂了。” 电话里顿时传来“嘟嘟嘟嘟”的冰冷机械音,让她怔在原地。 ---- 江行挂完电话转过身,忽然感觉危险靠近,眼睛一抬,霎时看见朦胧的夜色里一道在空中划出弧线的白球朝自己狠狠砸了过来。 “傅珩!” 傅怀瑾恼怒的声音响起之时,江行猛然伸手,精准的将白球握在掌心,顿时手掌袭来一阵强力的震麻感。 “哟,球倒是接的稳,可傅家少爷的位置你就不一定了。” 路灯投射下来的光晕里,傅珩不知什么时候站在傅怀瑾一行人身前,望着他冷嘲热讽,傅怀瑾在后沉声吩咐道:“傅延,给我把他带去关紧闭,马上!立刻!” 傅珩震惊的扭头看向傅怀瑾,连同刘越在众的一干保镖都面露惊讶之色,他只是孩子气的挑衅了一下这个找回来的少爷,性质竟然严重到要被关禁闭。 傅延到底是跟了傅怀瑾多年,闻言没有半分迟疑,抬步上前就要去请傅珩,不料江行的声音在前方响起:“等等。” 那个少年站在路灯光晕与昏暗夜色的交界处,身形高挺,仿佛一尊冷漠的雕像,连橘光洒落的柔和都被侵蚀了个干净。 他看向傅珩,平静的问道:“你刚刚想干什么?” 傅珩转过头,勾起讥诮的嘴角:“没看出来吗?我在挑衅你。” “不。” 江行微微低头,随意的将手中的白球往地上一弹,球跳起来时抓在手里,他抬起头忽然将手中的白球砸向傅珩的头,快速而果断,傅珩完全没反应过来,只见白球在瞳仁里急剧放大,下一秒,球狠狠砸在他脑门上,砸得他往后一踉跄。 “阿珩。” 刘越连忙扶住他,傅珩低声咒骂了一句,甩开刘越,恶狠狠看向江行:“你他妈---” “你不是要砸我吗?现在我们扯平了,怎么,难道你想关禁闭?” 仅仅是这略微讽刺的一句,就让傅珩将暴怒的话卡在喉咙里,眼睁睁盯着江行抬步走近,傅怀瑾扫了傅珩一眼,看向江行:“阿行,他做事一向鲁莽,多担当,进去吧。” 江行点点头,绕过傅珩跟上傅怀瑾,一行人走了几步,傅珩还怒气未消的停留在原地,傅怀瑾不耐烦的侧身道:“还不赶紧给我跟上来。” 傅珩只能又气又不敢反抗的跟上去。 第135章 “所以,您现在能告诉我为什么没有保护好她了吗?” 傅家长餐桌上,傅老爷子和傅怀瑾对坐主位,两边尽是家族里的人对坐,从江行进来的那一秒,十几双眼睛齐刷刷盯在他身上,内心各异,表面确是一片平静。 “这是老爷子,你以后就叫爷爷。” 傅怀瑾对长桌尽头主位的傅正弘伸手,江行看过去,那老人头发花白,架一副银框眼镜,皮肤虽已苍老,可眼神锐利,浑身透着一种宝刀未老的威凛,可那眼神看在自己身上的时候,没有半分欢喜,反而透着一种生厌的漠视。 江行并不在意,礼貌性的叫了声:“爷爷。” 语气十分冷硬,倒让傅正弘多看了他两眼,老人浑厚的声音闷出了一个“嗯。” 从此开始,傅正弘依次介绍,江行一一打了招呼,算是礼貌的走了过场,也给足了傅怀瑾面子,菜上了餐桌,大家开始动筷。 席间不少人还是时不时打量起江行,但都不敢吭声。 傅怀瑾拿起公筷夹了不少菜堆叠在江行瓷盘上,这一关怀的举动收获不少惊诧的目光,早在傅怀瑾回来在老爷子面前宣布强硬的要让这个“江行”认祖归宗之时,家族里的人都感觉到他对这个孩子的偏爱,今日亲眼所见这个令人生畏的掌权人这么柔和的一面,让不少人心里开始盘算,毕竟傅怀瑾对江行的温和连傅珩这个正儿八经的少爷都没有过。 傅怀瑾放下公筷对江行温和道:“怎么样?合不合胃口?” “挺好的。” 江行淡淡道,也不知是真的挺好还是敷衍,傅怀瑾笑了笑没说话,安静的长餐桌突然震了震,众人抬眼看去,脑袋上顶了个红肿包的傅珩一拳砸在眼前的餐桌上,面无表情道:“没什么,手痒了。” 他还不敢在这种场合幼稚的大闹,只能忍气吞声的拿起筷子,这时一个虾皇饺被夹在一双颤颤巍巍的筷子里,放在他盘中。 “阿珩,不要闹。” 女人柔弱的声音仿佛彰显了她这个人的软弱,傅珩头疼的呼了一口气,也没看他这个弱得没什么主见的母亲,夹起虾皇饺一口吃了,这时,同胞妹妹傅若若扯了扯他的衣袖,小声问道:“哥哥,你头怎么了?” 傅珩眼角余光瞥向她身旁的江行,不耐道:“没什么,吃你的去。” 傅若若撇了撇嘴,转过头看向身边这个陌生帅气的哥哥,缓慢的伸出手,试探性的扯了扯他的衣袖,江行垂眼看去,明眸皓齿的少女睁着一双圆润的眼睛,友好道:“哥哥,你好帅。” 江行记得,傅怀瑾介绍时说这是他所谓的妹妹。 “谢谢。” 语气虽然不太亲切,但也没有什么不耐的敌意,可比她那个动不动就冲他不耐烦的哥哥好多了。 傅若若高兴的想再说两句话时,一直沉默的傅正弘开口了,餐桌上细如蚊蝇的声音陡然不见,一片静默。 “既然你要让他认祖归宗,那就赶紧改了姓,后天去祭拜祖先入宗谱吧。” 这就是相当于老爷子彻底承认了这个“江行”为傅家子孙,虽然这是早已预料之中的事情,但在餐桌上宣布出来,也是让众人认清江行的身份。 傅怀瑾正要点头答应,不料一直沉默的少年冷淡道:“我不改姓。” “阿行。” 江行无视傅怀瑾的阻止,看向那个精神矍铄的老人,从容不迫道:“反驳您的确是小辈的不是,但是我的姓是我母亲留给我的,我不可能改,如果因为这个姓入不了宗谱,那也无关紧要。” 众人:“……” 他在说什么?不入宗谱就相当于不是傅家人,他也不能继承到傅怀瑾的财产,他连这个都不在乎? 可偏偏他的不在乎,倒入了傅正弘的意,老人的笑纹浮起,看了皱眉凝思的傅怀瑾一眼,果断道:“既然你决定——” “那就不改。” 傅怀瑾抬眼看向傅正弘,语气更为果决。 众人:“!!!” 同时意识到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的傅正弘怒从心起,一拍桌子道:“宗谱从来没有外姓入谱的先例,你这是想反祖宗法制吗?!” “法制是死的,人是活的,您想让我因为这破法制不认回自己的儿子?” “傅怀瑾!” 傅正弘猛然站起来,吓得旁边佣人赶紧去扶,傅怀瑾依旧平静的正视着他道:“父亲,没有先例就开这个先例,傅家如今是我说了算不是吗?” 傅正弘气得指着他的手指都在哆嗦,“你这个不孝子,我看你不仅想让那个女人的儿子上宗谱,你还想把她的姓也带着上宗谱!” 那个女人? 我那个母亲? 江行不着痕迹的看了傅怀瑾一眼,继而盯着眼前的食物,眼底浮现些许复杂的意味,傅怀瑾不欲江行回来的第一天就看见这剑拔弩张的画面,语气缓和下来道:“父亲,您累了,先回去休息吧。” 说完他朝傅正弘身边的人一使眼色,两个佣人连忙半恭维半强制的扶着老爷子走了,老爷子频频回头咬牙切齿的“你你你你……”消散在空中。 —— “其实您确实没有必要为了我和老爷子杠,上宗谱对我——” “对你来说无所谓?” 书房内,灯光明黄,洒满了整个房间,傅怀瑾站在红漆木复古的书柜前,背对着江行打断了他。 江行坐在棕色沙发里,望着虚空,诚实道:“对,无所谓。” “其实老爷子说对了。” 江行转过头,傅怀瑾拿着一个相框朝他走来,递在他身前道:“我的确想让你母亲的姓出现在宗谱里。” 江行接过相框,翻面一看,是个容貌十分有冲击力的女人,五官精致得第一眼看上去就惊为天人,她对着镜头微微一笑,眼神里透出更多的是冷飒之气,让人觉得不好接近。 这是他的母亲吧。 江行从没见过她的照片,或者说江长年根本没有她的照片,以至于他没法见到。 十八年来,他这是第一次看见自己的母亲。 他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感觉,但肯定清晰的感觉得到自己内心深处的那种渴望,对母亲那种爱的渴望,以至于心脏都涌过一阵热流,那是他和照片里的女人亲近。 “你的眼睛和她真的很像,那种看人的眼神,总是透着一种疏离但又不是真的无情。” 江行抬起头看向坐在他旁边的傅怀瑾,语气含着几分讽刺:“所以,您现在能告诉我为什么没有保护好她了吗?” 第136章 “姐姐,接到我的电话你很烦吗?” 故事很简单。 年轻时候的江梦雪是个很有手腕的女人,她有黑道背景,年幼时父母被仇家报复,仰仗和自己父母有兄弟交情的叔叔而活,后来管理几家娱乐场所,不料帮派的厮杀燃烧到这个叔叔身边,自然将她牵连进去。 傅怀瑾记得那天夜里,酒吧里厮杀得鲜血淋漓,他见到那个看起来柔弱却十分果敢的女人对敌家毫不留情的下死手时,眼睛就离不开了,所以在她无法抵抗之时,动了恻隐之心。 他保下了江梦雪,而她为他管理傅家的黑道生意,可长久之间,他们产生了感情走到了一起,那时傅家已经在为傅怀瑾议亲,所以在傅怀瑾反抗之时,傅夫人直接将江梦雪从傅氏驱逐了出去。 她离开的时候已经怀有三个月的身孕。 傅怀瑾当时脱离了傅家才将她找回,好好照顾,却不想傅夫人将傅怀瑾对家族的反抗的怒意都发泄在江梦雪身上,在她即将临产前两月的某一天,故意以傅老爷子寿诞为名,支走傅怀瑾,打算一尸两命,可江梦雪费尽全力逃走了,等傅怀瑾找到她的时候,短短三天,阴阳相隔,她被葬在墓园里,他当场就挖开了坟墓,只剩下了骨灰。 后来,他才查到她在医院早产诞下了个男婴,可是他怎么都查不到是被谁带走了,而傅夫人为了让他回到傅家竟然以死要挟,而傅怀瑾没想到她说的不是空话,竟然当着他的面从楼上跳了下去,她也真的死了。 江行听完这个沉重的过往,只觉心上满是压抑的说不出话,他垂眼看着镜框里的女人,只觉得遥远又亲近,陌生又熟悉,作为你的儿子,我应该为你做些什么吧? 可是那个想要你一尸两命的人已经死了。 我还能为你做些什么呢? 傅怀瑾仿佛已经深陷回忆无数遍,缓过来时苦涩道:“现在想想,找不到你是我自己没想到竟然是江长年把你带走了,还改了姓,或许在你母亲绝境危急之下联系了这个她曾经的小弟,自从她帮我做事之后,她曾经的手下很多都渗透各行各业,去学技术傍身的工作,我是怎么也想不到竟然是江长年带走你,他曾经是你母亲最信任的下属,我应该早点想到的……” 江行侧过头去,男人往后靠着沙发,闭着双眼,仿佛将万般的悔恨沉积在心底,在人看不见的地方折磨自己,浑身那令人生畏的气息颓然了下去,只露出那种岁月在脸上流下的沧桑痕迹。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江行觉得他仿佛一瞬间老了。 爱人以惨烈的方式离世。 母亲在自己眼前跳楼而死。 亲生儿子多年毫无音讯。 他其实也很痛苦吧,江行想。 年纪越大,人困在岁月里的痛苦越深刻,就像江行,走到今天,他竟然开始怀念起司倾曾和他一起陪伴的岁月,幸好,她还在自己的身边。 他恍惚间懂了傅怀瑾的感觉,懂了他无微不至的关怀,也懂了人所谓的慰藉。 “其实,也不是无所谓……” 江行说的小声而别扭,在傅怀瑾睁眼看过来时,第一次平和的对视他的眼睛。 那天晚上,江行把司倾送给他的苹果放在床头,上面还用金线勾勒出线条好看的圣诞快乐,他于暗淡的夜色中盯着鲜红的苹果。 想起她说的一路平安,完全舍不得吃。 想起傅怀瑾说完往事后那种颓丧的神色,他内心冒出一句浑身冷颤的话,失去爱人是很痛苦的事,他想。 —— 江行回港城的第三天。 司倾在清晨照例接到了他的电话,那时她因为昨晚查了太多关于伦敦这座城市天气风土人文信息而熬了个大夜。 赵思远认识的那位设计师同意给她半年的考核期去学习,而司倾也加上了对方的微信。 她们约定了去伦敦的时间,司倾定在1月中旬左右,或许还会更提前,那是她估算拿到签证的时间,她想走的越快越好。 不仅仅是为了早点去完成梦想,也为了躲避少年猛烈的靠近,自从他到港城那天打来电话说出那句“谁也不能把我们分开,包括你自己开始”,司倾的内心就充斥着混乱和不安。 一方面混乱于他说这句话的感情,一方面不安来自于对危险将近的预感,她感觉江行越来越像一头蛰伏的野兽,哪怕他现在对自己露出温柔的爪牙,可她却感觉那皮囊之下压抑着撕咬的冲动,从细节之处散发出来,让她不可忽视。 所以她现在每次接到江行的电话都是纠结、复杂、想拒绝又因为心里那一丝柔软按下接听键。 “姐姐,怎么接我电话这么晚?” 江行的声音带着笑意,像是故意调侃似的,司倾半坐在床上,望着床头那方熟睡的梁月小声道:“熬夜了。” 江行沉默了一下,司倾隐约能听到他那边喧杂的人声,过了两秒,江行仿若没在意她生硬的话,笑道:“那我吵醒你了吗?” “没有。” 江行似乎叹了口气,耐心道:“姐姐,接到我的电话你很烦吗?” 司倾顿了顿,那不是烦,于是小声的辩驳道:“我没有。” “那你对我说话怎么这么硬邦邦的呢?好像不愿意说但又不得不说,你是在用这种冷淡的反抗方式让我知难而退吗?好和你分道扬镳?” 司倾:“……” 不得不说,江行对她心理细微的拿捏如此之精准,仿佛把她心脏一遍一遍审视过一样,让她剖光在他面前,无路可退,哪怕被他看穿,司倾也嘴硬的不会承认,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对江行居然越来越不果断了,也许是知道果断对于江行没用,也许是因为心里顾忌着他心口的那道疤,越来越狠不下心了。 但是,快了,只要离开这里,他们彻底不会再有交集了。 “我没——” “阿行,得进去了。” 她正开口否认,不料电话里传来一道温和又清晰的背景音,司倾皱起眉,那是傅怀瑾。 第137章 我想明天回京市 傅氏宗祠外。 江行站在黑漆柱旁边对傅怀瑾应了一声,转向手机听筒意味深长道:“姐姐,你与其胡思乱想还不如多想想我,说不定你想的多了我就出现了,就这样,晚点再给你打。” 江行嘴角一勾挂了电话,而床上的司倾比头上一堆省略号同时出现的还有脸颊上下意识泛起的潮红。 傅氏宗祠是一座中式古建筑风祠堂,覆盖琉璃瓦,镂空窗,墙壁尽是灰白色,廊柱上的是黑漆,通往祖宗牌位的正祠堂两边有条有序的站满了人,清一色着剪裁合体的黑衣,从牌位前的台阶看过去,黑压压一片。 傅怀瑾领着江行从正中走过去,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突然进入家族的少年,也是百年来外姓入谱的先例。 他们脸上的神色只能用复杂来形容,什么都掺和一点又什么都不明确,与其说当家傅怀瑾力排众议也要他以外姓入谱,还不如说是傅怀瑾说一不二的下了命令必须要让他入谱,这种重视和偏爱。 仿佛—— 所有人的目光都朝那道瘦削的身影看过去,心中亮出一个鲜明的想法。 仿佛他将是下一个傅怀瑾! 这个想法不禁让在场人打了一个惊颤,随即一声高亢浓厚的男音打破了所有人的思绪。 “跪——” 江行双手交叠握着三炷香在前面那叠排的鎏金牌位前跪了下去。 整个流程持续了大概半个小时,直到族中长辈将江行的名字写在宗谱上,到来的晚辈再次为祖先上香才算完成。 人慢慢散去的时候,江行走出宗祠大门,天气十分凉爽,虽刮着点凉风,却也不感觉寒冷,傅珩靠在门柱边抽烟,见他出来冷笑了一声,讽刺道:“不是说不入宗谱也无关紧要吗?怎么现在站在这里的是谁?” “哥,你怎么说话呢?大哥哥可是外姓入的谱。” 傅若若连忙从柱子后探出头为江行说话,傅珩冷冷瞥她一眼,“没用的东西,认清谁才是你亲哥。” “你干嘛骂我呢你——” 江行侧过身,看着傅珩,语气冷淡道:“傅珩,你好像对我意见很大,怎么,怕我和你争夺继承人的位置?” 傅珩正对着他,吸了口烟,眼里迸溅出冷光道:“别告诉我你没这个想法。” 江行点点头,语调十分漫不经心:“本来没有,既然你这么怕,那我不介意和你抢一抢。” “你——” 江行似笑非笑的打断他,“但是如果你学乖一点,温顺一点,少在我面前像只蚂蚱一样跳来跳去,我可以考虑不和你抢。” “你他妈还当你是圣人了是吧!” 傅珩将烟狠狠砸在地上,在走出门槛的族人眼神中裹挟着怒意一把揪住江行的衣领,这时,傅怀瑾沉怒的声音由远及近;“你要干什么?毫无规矩,行事鲁莽,说话跋扈,这就是你给我好好反省的结果?” 江行感觉到勒紧的衣领松懈,下一秒,傅珩在不甘中的眼神偃旗息鼓了全部盛怒的气焰,转过身去,沉默不语。 傅怀瑾懒得再看他一眼,对着江行道:“走吧,回家,。” 江行点了点头,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对傅怀瑾认真道:“对了,我想明天回京市。” 傅怀瑾皱起眉,不太赞同道:“可过两天就是新年,过了年再走吧。” “不,我想回去。” 傅怀瑾似乎从那果断拒绝的眼神中看透了什么,内心叹了口气,软着语气道:“那农历的新年回来过吧,阿行,你还没有陪我过过年。” 江行犹豫了下,可看见傅怀瑾期待的眼神,温和的神情,最终妥协了。 傅怀瑾笑了一声,似乎从他身上看到过去那人的影子,一样都是吃软不吃硬啊。 —— 周一下午,司倾从公安局出来,梁月在门口买了两个热烘烘的烤红薯,用牛皮纸包着,转身见她走出门口,递了一个给她道:“怎么样?” 司倾接过来说:“说一般七天内能办下来,不过正常办理时间是7到15天,护照下来了才能去办签证,签证起码也得好几天才办下来。” 梁月听出她语气中隐藏的急切,心里不是滋味,幽怨道:“干啥呢?你就这么想早点走啊,我说你突然不找工作了给我高兴得,没想到你直接要丢下我出国。” 司倾连忙上前揽着梁月的胳膊往人行道上边走边哄着道:“哎呀,我这不是为了梦想吗?人生何处不相逢对不对,你要是想我,还可以来英国找我,正好旅旅游,你说是不是。” 梁月破笑道:“你少贫了,你口头上哄我也没用。” “那走,请你吃大餐。” “这还差不多。” 空气十分寒冷,这两天虽然没下雪,可积雪依然覆盖在草坪,路边,以及道路两边的建筑上,仿佛被凝冻住了,远处白雾浓重,来往行人时不时呼出雾气。 两人走过一辆停靠在路边的黑色轿车,梁月剥开红薯皮,咬了一口状若无意的问道:“对了,你出国这件事还有谁知道?” 司倾抽出挽着她胳膊的手,一边剥皮一边说:“你——”顿了顿,她无视掉心里突然冒出来的脸,继续道:“赵思远。” “哦。” 梁月没再多问,两人沉默了会,司倾的手机铃声打破了这份宁静,现在大概三点左右,她以为是江行,没想到拿出来一看,是司南。 最近司南很少给她打电话,一般都是发消息,但她没多大疑虑,边吃冒着热气的红薯边划拉接听键:“怎么了?阿南。” 司南声音有点急:“姐姐,家里出事了,大姐让你回来一趟。” 司倾皱起眉,不明所以道:“什么事?” 她实在不想回到那栋不愿踏足的别墅里去,下一秒,司南的手机就被邱时音接过去道:“小倾,回来一趟,放心,不是什么找你麻烦的事。” 司倾满腹疑虑的挂了电话,梁月问道:“怎么了?” 司倾将手机揣进衣兜,对着梁月微微笑道:“有点事,得回司家一趟,你先回去,要不找个地方等我,我处理完来找你。” 梁月警惕道:“司家?不是都离开了吗?司家还有什么事找你啊?别不是什么好事吧?” 司倾摇摇头,“难说,算了,我去看看。” 邱时音开口让她回去,虽然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事,但是她心里总有一种怪异的感觉,总觉得发生了什么似的。 第138章 江行为什么帮她? 半个小时左右,司倾从司家别墅门口下车,转身看向这栋生活了多年的地方,眼前场景走马观花似的变换,最终定在这座雪地之中孤零零的建筑上,不知道为什么,还没进去,就感觉这里透出一种沉闷的死气。 真奇怪。 她吸了一口气,从敞开的铁门走进去,一步一步踩在雪地里,走向别墅正门,门开了一条缝,她轻轻推开,“吱呀”一声,邱时音冷漠的声音传来:“你们最好不要出现在我的面前——” “姐姐。” 一直依靠在玄关尽头白墙上的司南转过头,喊了一声,司倾点点头,这时,客厅里邱时音的声音也停止了,司倾大步走进去。 沙发上司决和蓝曦坐在一起,而邱时音坐在一旁的单人沙发里,身后跟着两个高大的黑衣男人,见她走近,几道目光朝她看去。 蓝曦和司决脸色十分颓丧,仿佛丧失了精神活气一般,司倾眼里露出惊讶看向邱时音,后者一副和颜悦色的亲近模样,站起身来拿过茶几上的什么东西朝她走过去,递在她面前说:“给你的。” 司倾垂眼看去,封面几个黑体大字竖立下来“股权转让协议” 司倾:“……” 她伸手接过,翻开扫了一遍,满是震惊,司决居然给他转了10%万莱的股份,她以为自己眼瞎了,又看了一遍,抬头望向邱时音,声音都带着颤抖:“这是、这是什么意思?” 邱时音嘴角总是挂着一抹微笑,她朝司决抬了抬下巴说:“这是他给你和司南的补偿,各占万莱百分之十的股份,毕竟你们不仅是他的子女也是我的手足,我自然不会反对,拿着吧,这是属于你应得的。” 司倾:“……” 她还是不敢相信,隐约觉得发生了什么大事,睁着一双震惊的瞳孔,声音艰涩道:“大姐,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吗?” “姐姐。” 司南离开墙壁,朝她走了两步,直视司倾看过来的迷惑眼神道:“今天万莱的股东大会上,所有股东赞同大姐坐上总经理的位置,爸退位了。” 严格来说,是被强制退位了,股东大会上,邱时音以首要继承人的位置以及和傅家合作的长远利益为战绩强制让在坐的股东同意司决下台,当然这些股东早就被谢安策反了,顺水推舟而已。 司决在股东大会上被彻底抛弃。 虽然司倾早料到邱时音迟早有这一天,可这一天未免来的太快了,让她措手不及,等等,司倾僵硬的回过头,看向邱时音,她还是微微笑着,司倾回想起她刚刚说的话,你们不仅是他的子女也是我的手足。 司倾瞳孔再次急剧放大,她、她知道? “大姐,你知道我是——” 司倾艰难的开口问道,后半句话没说完就被邱时音打断:“是的,我知道你是他的私生女,我更知道你是他在和我母亲结婚期间就出轨生的私生女,司倾,我曾经恨过你,你的确无辜但在我的视角里却很难认为你完全无辜,可一想到你也一样承载着痛苦,我就对你没那么恨了,做错事的并不是你,所以小倾啊,走到今天,你早就是我心里的妹妹了,拿好这份属于你的东西,他不仅是司决补偿给你的,也是我的心意,别辜负了,懂吗?” 司倾忽然觉得手指捏住的这几张纸如此烫手,邱时音一字一句的诚意都汇聚在这薄薄的几张纸里,可这几张纸却如同石块压在她心上,她想拒绝却又被邱时音的感情牌堵死,可接受却觉得自己根本不配拥有。 她是个私生女,是蓝曦和司决罪孽下的延续,邱时音不仅有理由恨自己,她怎么恨她都不会驳斥一句,就像她说的,在自己的视角里,自己真的很无辜,可在邱时音视角里,自己本身就是连带的罪孽。 这个世界上怎么可能有完全无辜的说法,有些人总是承载着亲人的罪恶过这一生,这是他们永远也甩不掉的背负。 可现在邱时音说她在她心里早就拿她当妹妹了,她真的这么宽宏大量吗?司倾垂眼看着手指紧捏的这几张纸,倘若不是,她怎么会如此慷慨又满是诚意的给出这10%的股份呢? 她是真的接受我了吗? 邱时音没有继续等待司倾长久的沉默,而是转身走向沙发,两手撑在沙发靠背上,弯腰对着司决和蓝曦冷冷道:“我刚才话还没说完呢,限你们二位今天之内搬离这栋别墅,从今以后,不要出现在我眼皮子底下,最好不要出现在京市,司决,我没有让你身败名裂已经给你最大的宽容了,你就不要在我面前恶心了。” 司决气愤的指着她道:“再怎么样我也是你爸,你就要这么赶尽杀绝?” “爸?” 邱时音看着他的眼神充满恨意,“我没杀你就算好的了,要不是证实了你出轨,我妈也不会情绪失控出车祸,不过——” 她冷冷笑起来道:“我倒想看看脱去万莱这立于人上的身份,你们是怎么接受身份金钱上落差活下去的,这种惩罚可有意思多了,对了,司南——” 邱时音转过身,望着司南道:“我每年只会给你足够的学费和生活费来维持你的开销,你持股的剩余资金我会帮你冻结,所以——” 她又转过头看着司决和蓝曦,微微笑道:“你们别想着从司南这里拿到什么钱。” 蓝曦这会是真怕了这丫头,或者是不敢直面的愧疚让她没有底气争论,可司决似乎不肯接受自己的失败,霍地站起身对着邱时音咬牙切齿的嘲讽道:“你以为你赢了吗?要不是傅家帮你你斗的过我吗?” 傅家? 司倾抬起头,看向司决,难掩惊诧,傅家,难道是江行? 她的眼神落在邱时音身上,是江行帮的她吗?为什么?江行为什么帮她? 她抬手摸向自己隔着衣料的手机,想立刻打电话问江行到底是怎么回事,却又在此刻冷静下来,真的是江行帮她的吗?如果是江行帮她,那眼前这份股权转让书和他有没有关?而江行帮她是单纯的还是因为自己? 无数疑问在她脑海炸起,不行,她必须得向江行问清楚,于是她迅速掏出手机,找到江行的电话打出去转身走向玄关,可还没走到门口,电话响了几声后就传来了无法接通。 她又打了两遍,还是打不通。 奇怪,他平常一天给她打两三个电话,怎么她要打过去的时候就打不通呢? 怎么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打不通呢? 第139章 “你要把我一个人留在这里?” 从机场走出来,江行熄灭了手机上司倾办理护照窗口的照片,他抬头脚步不停地穿过人群,径直去路口打车离开。 少年神色淡漠地望着窗外一闪而过的风景,周身的低气压仿佛凝冻了车内的暖气。 连开车的司机都感觉到这少年身上的冷冽气势。 不由觉得车内氛围有些紧缩的窒息。 真是好得很啊,江行盯着车窗上覆盖的朦胧雾气,眼神冷冷的眯了起来。 竟然想瞒着他出国,竟然想撇下他自己出国。 不然江行想不通她办护照做什么?总不会是要旅游吧,在这个节骨眼上她还有什么心情去旅游,江行忽然想到前段时间她那么着急的找工作,后面又突然不找了。 而她找工作的那天正好遇到了赵思远,于是第二天就不找了,现在又想要出国,他们之间到底说了什么? 赵思远肯定对她说了什么导致她想出国。到底是什么呢? 江行伸手抹开车窗上的白雾,窗外冰寒天地的街景清晰了起来,仿佛他内心的一直隐藏的想法渐渐清明。 不管他说了什么,你都不能走,至少不能撇下我走。 —— 天色开始逐渐灰暗,司倾站在司家别墅外的路灯旁,路灯还没有开,到这个时间又飘起了零散雪花,眼前大门紧闭的别墅真正变成了一座萧索的房屋。 看起来十分冷清 一个小时前,司南带着司决和蓝曦在邱时音的监视下从这座别墅离开,光鲜的两人离开时十分狼狈,连个正眼都没给她,也不知道是觉得丢脸还是维持在她面前那份一直高高在上的高傲,总之不会是对她无地自容的羞愧。 这两人对她从来没有反思过错的那一说,所以她对他们根本没有多大的同情,可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两人被驱赶似的离开,她竟然觉得有一种很难受的无力感,这种无力感不是可怜他们,而是悲叹他们这样因果的人生。 倘若蓝曦要是知道这件事有江行的推波助澜,恐怕早就把这一切归咎于她的身上,不知道她又要怎样大闹。 江行。 司倾长睫动了动,暖和衣兜里握着手机的指头摩挲了下屏幕,他的电话怎么也打不通。 难道是故意不接吗? 司倾摇了摇头,不可能,他不会不接她电话,也不会逃避自己做的事,她轻笑了一声,也不知道这声笑是欣慰他这个人一直以来的敢作敢当还是无可奈何他的直率。 该走了。 司倾最后望了一眼这个生活了多年的地方,或许以后都不会再来了,虽然这里的记忆不那么美好,到底也是份回忆吧。 她转身离开,看见前面靠边停靠了辆黑色轿车,眉头微微蹙起,这辆车好像一直停在这里,她满腹疑窦的走过去,从车窗看见车里有个陌生男人。 司倾:“.……” 眼下四周灰暗,周围没什么人迹,这辆车却一直停在这里,里面还有个陌生男人,司倾有些害怕的穿过道路,走黑车对面的人行道。 走了一段路后,她余光瞥见后面没车跟上来,大松一口气,这时路灯亮了,她看向前面,忽然脚步一顿,瞳孔瞬间放大,穿着驼色大衣的清瘦少年一步一步走进橘黄的光晕里,见她朝自己看来,露出一个温柔的笑意。 司倾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连忙用手揉了揉眼睛,再次睁开时少年还笑着站在原地。 “阿行?” 司倾说着快速走过去,带着疑惑的眼神上下打量了他两眼,还是难以置信道:“你怎么在这里?” “我不是说你多想想我我就会出现了吗?可能你今天太想我了吧。”江行打趣似的说完耸了耸肩,垂眼笑看着她。 想你? 是啊,我今天真的是格外想你,司倾也没追问怎么打不通他的电话,他又是怎么知道她在这里的,而是脸色严肃了下来,问道:“司家这件事是你帮邱时音做的?” “是啊。” 他神色云淡风轻,承认得毫不犹豫,司倾连话都不知道该怎么接,默然两秒问:“为什么?” “为什么?” 江行笑着重复了这两个字,弯身凑近她眼前,眼里都是盛满的笑意,橘光哪怕柔和的照在他脸上,司倾还是从他笑意的眼里捕捉到陌生又透着冷意的情绪,让他的笑看起来那么的不真实。 让司倾有些后怕。 “是为什么,姐姐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他说的话直击她的内心。 司倾往后退了一步,拉开和他的距离,认真的说:“阿行,我从来没要求你为我这么做啊,你不掺和这些事,司决迟早也是会从万莱离开的啊。” 这只是个时间问题,怎么你非要掺和进我的人生里呢。 江行直起身,还是那副情绪淡淡的模样,“是吗?那可说不一定,不过姐姐你一定这么认定他会被邱时音打败的话,那我掺和又怎么了?不过就是加速他的结局而已。” “可是你明明可以不用掺和啊,不用为了我做这些阿行,我不需要啊,什么让他们感受到痛苦,让他们受到报复那些我根本就没那个想法,我已经和他们桥归桥路归路,我已经得到我想要的结果了。”她看起来激动又无奈。 江行望着她语气激烈的样子,微微叹了口气,为了避免在这个问题上盘旋,他开口妥协:“好,我错了,姐姐,是我没过问你的意见和感受自作主张,这件事我做错了。” 他虽然没像以前道歉时伴随着撒娇和委屈的样子,可神色语气庄重,似乎真的在对这件擅自主张的事给她认真道歉。 司倾将他这样的脸色全盘接收在眼中,嘴唇嗫嚅了一下,最终舒出一口郁闷烦躁的气,垂下眼睫淡声道:“算了,我先回去了。” 事已至此,质问发火也没什么意义了。 她说完将要绕过他离开,江行却抓住她隔着衣料的纤细手臂,侧眼看过去冷声问:“你要把我一个人留在这里?” 司倾看向他的侧脸,流畅的线条仿佛染上锋利的寒霜,他是怎么了,身上似乎笼罩了一层厚重的阴云,仿佛在竭力克制什么。 司倾侧过身耐着性子面对着他问,“阿行,你到底怎么了?” 怎么我越来越无法理解你了呢? 第140章 “如果你要撇下我,那你别想出去。” “姐姐,你不是说让我出院之后去谈一场恋爱吗?” 江行松开她的手,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司倾不明白他怎么突然说起这句话,不好的预感从心底蔓延,她神情警惕道:“是啊,怎么了?” “我这不是来找你了吗?”江行嘴边笑意更浓。 司倾:“……” 司倾不可能不懂他的意思,顿时以为自己听错了,她感觉荒谬的哼笑了一声,说道:“阿行,我当时为什么要让你去谈恋爱,你就不记得了?” 最后一句话的尾音咬的重,仿佛是在提醒他清醒,江行无所谓的轻笑了一声,“姐姐,你怎么还在自欺欺人,我对你就是男女之爱,我自己比你清楚得很,当时只是符和你而已,现在我不想装了。” “你懂吗?”江行低下身凑在她眼前,这样皮笑肉不笑的笑容令她有些害怕。 可奇怪的是,她竟然连惊讶都没有,只是觉得荒唐,或者是已经从江行之前打的电话里寻到蛛丝马迹,又或者是觉得他喜欢上自己多么不可理喻,只想离开,她转身就要走,话也不想再多说一句。 江行却一个箭步挡在她身前,司倾抬起眼,语气冷淡道:“我现在要回学校。” “正巧,我也是。” 江行说完朝她身后招了招手,司倾回头看去,那辆停靠在路边的黑车忽然调转方向开了下来,司倾神情惊讶。 这辆车从她出别墅门,到司决和蓝曦离开前就在这里,难道江行之前一直在这里? 不可能啊,刚刚他明明是走过来的,何况如果他在,不可能不从车里出来吧。 司倾猛然想到一个可怕的事实,她回过头,惊诧的质问江行:“难道你让人跟踪我?” “是啊,不然怎么知道你要出国?”江行语气轻飘飘的,内心竟然有种恶作剧般的快感。 “为什么?”司倾沉着声问。 她胸口微微起伏,可见是在压制气狠的怒气。 “为什么?我喜欢你,想知道你的一举一动所以这样了。” 不可理喻。 这就是他所谓的喜欢? 司倾摇了摇头,“阿行,你到底知不知道什么是喜欢?” 哪知这句话仿佛点燃炮仗的火,江行瞬间爆发道:“我还要怎么知道!我可以为了你去死,我经常想你想得夜夜难眠,我想亲你,想抱你,想和你sc,你告诉我姐姐,我还要怎么知道!” 他步步逼近,司倾步步后退,忽然脚下踩滑,江行及时伸手拽住了她,而司倾脸色已经因为那句sc羞愤涨红,喉咙紧涩得说不出一句话。 他们紧紧对视着,江行脸上满是爆发的怒火,半晌,他喟叹了口气,怒火消失殆尽,脸上尽是无奈。 “算了,回学校吧。” —— 一路无话。 汽车穿过校园路灯投射的光影,缓缓停靠在司倾宿舍外的路口,后座上两人各坐一边,中间拉开的距离仿佛巨大的分界线。 眼见车停,司倾冷着脸伸手去拉车内门把手,却发现怎么也打不开,这是被上了锁。 她火气上来,转过头去看江行,一双清透的眸子仿佛能迸溅出火星,江行对她眼里的怒意视若无睹,反而心平气和的问:“为什么要出国?” 司倾深吸一口气,耐着性子说:“我有我必须要做的事。” “你必须要做的事也包括撇下我?” 他语速极快,带着质问和潜藏的温怒,司倾没有回答,而是转过头去,冷声道:“开门,我要下车。” 江行仿若没听见她说的话,自顾自的说道:“如果你要撇下我,那你别想出去。” “阿行!” 司倾再也控制不住情绪,转过头死死地盯着他,语气质问又嘲讽:“你也想像沈承一样禁锢我?” “如果你要这么想,也不是——” “你疯了!给我开门!我要下车!” 她突然崩溃大喊起来,似乎和江行的沟通已经走到死路,江行挨坐过去,紧紧握住她的双肩,,司倾怎么也挣扎不开,只怒瞪着他。 “姐姐,我说了,只要你不撇下我,我就不会限制你的自由。” 司倾冷冷笑了起来,“那你告诉我,在你的世界里,什么才算不撇下?我们本来就不同路,是你非要固执。” “什么才算不?” 江行呢喃出这句话,忽然涌现出期待许久的笑意,轻声道:“我说了,只要你和我谈恋爱——” “不可能。” 司倾想也没想就打断了他,江行冷笑了一声,松开手,侧过身去,缓缓往后靠,幽幽道:“我会追你,姐姐,这是我给你的机会,也是给我自己的机会,如果你非要固执,就别怪我了。” 语气如此的生冷,一股寒意顺着司倾脊椎骨往上爬,随即全身颤栗,她沉声道:“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没什么。” “开门,让她下车。” 主驾驶位的保镖连忙解锁,尽管没得到他的答案,司倾也没想再问,直接打开车门走进了寒风凛冽的冬天。 江行望着她在昏沉夜色中脚步匆匆的纤细身影,一张脸冷得如坠冰窖,直到那抹身影消失不见,他才回过头,保镖小心地问道:“少爷,回小区还是——” “回宿舍。” 江行说完缓慢地闭上了眼睛,真的是,他到底有什么不好?为什么就是不愿意呢? —— 将近一个月再次见到江行,张冬冬和陈树玉都十分震惊,谭琅稍微好点,毕竟江行出院前他们才见过,过完元旦就要考试,眼下宿舍三人也沉浸在复习的知识海洋之中,江行的出现,打破了这份宁静。 “江、江行,你回来了。” 面对张冬冬惊诧的明知故问,江行只“嗯,”了一声径直走回了自己的书桌,才拉开椅子坐下,就看见了桌上玻璃鱼缸里那只肥硕的金鱼,看起来似乎更肥了。 脑海里闪现过司倾喂她的画面,江行嘴角不自觉露出笑意,一双手撑在他的书桌上,谭琅关心的声音从头顶落下,“你身体怎么样了?” “还行,没什么大碍。” 回来京市前在港城做了一次全身检查,虽说还没完全恢复好,但也差不多了。、 “对了。”江行抬头对上谭琅的视线,温和道:“谢谢你帮我照顾金鱼。” 江行还是变了很多啊,至少气势上的攻击性没这么强了,可不知道为什么身上有一种疲累的低落感觉。 谭琅没多想,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小事,既然回来了,那就欢迎你加入我们苦逼复习的痛苦生涯了。” 江行笑了笑没说话,谭琅转身回自己座位,眼见两个室友盯着他,朝江行使眼色,张冬冬明显更八卦,谭琅瞪了他一眼,像是在说,少管闲事。 张冬冬撇了撇嘴回过头去复习去了。 第141章 金苹果手链 早八。 江行久违的走进教室,一大波低声的议论此起彼伏。 “卧槽,江行来教室了!” “还真是,他都快一个月没来了,看起来又变帅了!” “哪有一个月,前段时间不是还在图书馆见到了吗?话说她和司倾学姐到底什么关系?” 少年那张令人春心荡漾的强吻动图至今还在论坛上被浏览,有人低笑着打趣:“还能是什么关系,恋爱关系呗,还说什么姐弟,明明就是姐弟恋!” “就是就是,也不知道这有什么好藏的!” “那怎么当时司倾学姐后面还生气的推开他了呢?” “谁知道,估计情侣吵架了呗!” “有可能,可惜我们彻底没机会了………” 江行充耳不闻周围八卦的目光和谈论的声音,他低头盯着手机上司倾的聊天框,昨晚和早上发的消息都没有回,呵,看来这是完全不想理他了啊。 事实上,接下来的三天司倾都完全没有理他,消息不回,电话不接,司倾知道江行让人跟着她,三天连宿舍门都没出,江行想堵人都没办法,但他并没有那么生气,总之,她不可能一直呆在宿舍,也不可能一直躲着他。 可今天,意义非凡,他是无论如何都要见她的, 下午江行换了件黑色棉服,阳台外空气寒冷,天地雪茫一片,远方雾气笼罩,他推门走进室内,谭琅和张冬冬正站在陈树玉书桌前商量什么,谭琅回头望着他笑道:“江行,今天不是跨年吗?刚张冬冬说晚上班里聚会出去玩,正好跨年,你去不去?” “不了,我有事。” 江行回的迅速,显然毫无兴趣,他把衣服折起来放进衣柜,转身对着三人淡声道:“好好玩,我先走了。” 说完他径直走到门口拉开宿舍门,反手关上离开,张冬冬“啧”了一声,看向谭琅:“他不去,你去不去?” “不去,我得回家。” 谭琅转身走向自己座位,显然也是兴趣不大。 江行走出学校打车去了市中心的一个商场,他在港城的时候就想了很久该送她什么东西,后来看见那个她送的平安苹果,记起她当时说的“一路平安”,她那时预祝他一路平安,而他想要她平平安安,于是打算送她一个足金的苹果手链。 他在网上看了很久,选了市中心商场里一家品牌黄金店,今天的生意格外好,店里玻璃展示柜外围满了不少买黄金的客人。 江行绕了一圈才在靠窗的展示柜边角看到一排体型从小到大的金苹果手链样品,他靠过去,早就注意到他的服务员立马热情凑上去:“帅哥,看上什么了,为了迎接元旦,我们店今天打折——” “把这个给我看看。” 江行神情疏离,服务员脸上讪讪,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是销售量并不算高的金苹果,“好好好,稍等啊。” 戴着黑色手套的服务员从展示柜里拿出丝绒方形盒里半个拇指尖大小的金色苹果手链,放在玻璃柜面上,笑容满面的吹捧道:“帅哥,您眼光真好,这款金苹果做成手链是我们店里卖得最好的款式,您这是要送给女朋友——” “就要这个。” 江行将拿起来仔细端详的丝绒红盒重新放在柜面上,语气淡淡的服务员说,显然那一番吹捧他根本没兴趣。 “好好好。” 服务员盯着江行心上转着小九九,再次笑得热情道:“帅哥,您要不要也给自己带一条,我们这个提供情侣款的,你看——” 服务员连忙又低身从展示柜里拿出另一条用金线镶边红线,将金苹果编织起来的手链递给江行,“这款金线和那款蓝色镶边的是情侣款。” 情侣。 江行伸手接过方形盒,仔细欣赏里面的项链,似乎觉得这款金线的更适合司倾的气质,而那款蓝线的更适合自己,服务员见这少年脸上终于浮现一抹笑意,趁热打铁道:“帅哥,这两款可是我们店内卖的最好的金苹果情侣款,这情侣款不仅寓意着两人平平安安,也暗含了两人幸福的生活即将到来,很多顾客买回去之后又来我们这里买结婚戒指呢。” “是吗?” 江行轻微笑了一声,抬眸看向服务员,“好,就这两款我要了。” “哎哎哎,好,我这就给您包起来。”服务员顿时喜出望外,不由得瞟了眼嘴角噙着笑的俊美少年,心里羡慕起那个令他迷恋的心上人。 —— “阿倾,今天可是跨年啊,你真不和我出去玩啊?” 梁月身体瘫软的靠在司倾桌边的衣柜上,一边吃薯片一边哀怨的看着她,司倾从电脑屏幕前抬起头,神情打趣:“我不和你出去玩,那不是不给你和蒋恒当电灯泡吗?” “什么电灯泡啊,我是不想你一个人在宿舍,而且我和蒋恒又不干啥,怕啥电灯泡。”梁月立马站直身体,有些羞恼的解释。 司倾见她这副害羞的模样,不由得失笑,她这个人一向大大咧咧的,没想到感情这件事上反而更加拘谨羞涩,倒也是反差了,不过两人自从上次平安夜后,关系似乎亲近了很多,跨年夜这么重要的日子,她可不想破坏两人感情更近一步的氛围,况且她出门,也难免不会碰到江行,她实在不知道怎么面对他,还是算了。 “你和蒋恒去玩吧,我自己没事——” “叮铃铃。” 桌上的手机铃声一响,司倾低过头看去,居然是赵思远,梁月也看到了,眼里亮起八卦道:“哟,他不会是找你跨年吧?” 司倾不易察觉的蹙了下眉,拿起手机划拉接听:“喂?” 梁月连忙凑到她耳边。 “司倾,护照办好了?” 司倾向梁月一抬眼,意思是别老乱猜,人家是来问护照关心一下,梁月皱了皱鼻子,不服气的吃了块薯片。 “办好了,可能再过三四天就能拿了,到时候在办签证就好了。” “那就好,那——今天有空出来吗?” 梁月顿时无声的笑得花枝乱颤,朝司倾眨了眨胜利的眼神,司倾无奈的笑了笑,再次开口时,语气略显迟缓:“今天恐怕不——” “我可一直没吃到你请的饭啊,就这天吧,司倾。” 上次平安夜吃饭明明说好是她请赵思远,没想到最后四人行的账单却是蒋恒抢先付的,相当于她还是欠着他一顿饭,赵思远都这么惦记的开口了,司倾眼下也不好拒绝。 梁月看出她的犹豫,一把拿过的她的手机。 “哎——” “好啊,赵大少爷,介不介意带上我和蒋恒啊,人多热闹嘛,餐厅你订。” 那边明显停顿了几秒,才露出不失尴尬的温和语气:“好好好吧,那告诉司倾到时候联系。” 梁月挂断了电话,将手机递给她。 司倾:“…….” 梁月解释道:“反正我觉得你也不好回绝,但是又怕两人在这种日子里太过尴尬,毕竟你俩又不是太亲密的关系,正好我和蒋恒一起还能化解尴尬不是。” 确实也是这么个道理,司倾苦恼的接过手机,梁月捕捉到她眉宇间的忧愁,笑眯眯的凑近道:“怎么,感觉到赵思远心思不纯啊。” 司倾难得没和她打趣,认真的思索了几秒,客观说道:“其实我也不是很确定。” 赵思远可是曾经因为她门当户对才相亲,眼下,他和她可是有着很大的差距。 梁月追问道:“要是赵思远真对你有意思,你怎么想?” “不怎么想,我觉得不太可能,如果一定真有,但我对他没有。” 梁月直起身,薯片吃得嘎嘣脆,懂了,对赵思远就是朋友感情。 不知怎的,她忽然想到了江行,这三天司倾躲着不见他的日子里,她下楼去食堂偶尔看见他站在宿舍不远处看着她们的阳台,脸上没什么情绪,只是淡淡的看着,却有无穷的想念从身上散发出来。 哪怕她从江行身边经过,他只是对她笑了笑没说话,梁月时常觉得她们之间有着宿命般的牵扯。 或许是命运吧,她总觉得两人这辈子怕是要纠缠不清。 第141章 我就当着他们的面亲晕你 赵思远订了一家观看摩天轮绝佳视角的西餐厅,司倾一行人到的时候已经过了七点,落地窗外华灯四溢,巨大的摩天轮悬挂在昏沉天色下,灯光线条五彩十色的变幻着转动,看起来梦幻漂亮。 “等久了吧?” 司倾朝赵思远走过去,男人绅士的替她拿开椅子,司倾也大方的坐了下去,“谢谢。” “不算太久,我也刚到一会。” 赵思远在她身旁落座,这里是餐厅大堂,四周都是分隔开的餐桌,或许是主打热闹,也或许是面积局限,这家餐厅一直没有包厢,但露天观赏摩天轮的餐桌倒是不少,只不过现在是冬天,没有人愿意在外面冷空气下吃饭。 赵思远见梁月和蒋恒落座,将两份菜单递给司倾和梁月,“看看你们吃什么?” “那我不客气啦,赵大少爷。” 似乎感受到身侧醋意的眼神,梁月赶忙接过低下头装作认真的翻看菜单,司倾将两人小动作接收在眼底,摇了摇头接过菜单,耳旁传来赵思远温和的声音:“这家店的招牌都不错,你可以尝尝。” 司倾侧过眼看他,笑道:“我请你呢,按道理说应该你喜欢什么最重要。” 看见她真诚的笑意,赵思远挑了挑眉,想说什么又忍住了,最终缓缓说了句:“没事,招牌我都爱吃。” 司倾点了点头,直接点了几道招牌菜就合上了菜单,而梁月还在一页页翻着,司倾再没其他心思,眼睛时不时看向餐厅门口。 她有预感,江行知道她在这里。 躲了他三天,她心上有些害怕他来到这里,发生些场面难控的事,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她总觉得江行会因为她情绪不可控。 “你在看什么?” 赵思远好奇的顺着她目光看去,门口除了进来三两客人,并没什么特别的,司倾收回眼,对他笑了笑,“没什么。” 没什么? 刚刚那副紧盯担忧的神情可不像没什么。 但赵思远没多问。 眼见梁月点完了菜,服务员端上来热饮,赵思远下意识移了一杯在司倾跟前,司倾察觉到他这个细节,神情淡淡的没说话。 “对了,吃完饭去哪你们有打算吗?”赵思远率先开口问梁月,似乎觉得她是主意中心。 “嗯——” 梁月认真思考了一下,脑中灯泡一亮,期冀的看向司倾:“阿倾,我们去放烟花怎么样?等会去买点烟花去平顶山上放,我看同城好多人都打算零点在那放呢。” “可是不是说不让放烟花吗?”司倾迟疑的提醒道。 “那是城区,平顶山在郊外,开车也要一个多小时呢,四周又没有过多的触电设备,安全着呢。” 司倾本来略显犹豫,不过看着梁月还没去就开始满面期待的神情不免心软下来,况且去放烟火也是件有着美好回忆的事。 “好吧,那我们就去。” 看司倾答应,梁月朝蒋恒笑得更开心了,蒋恒无奈的对她摇了摇头。 “你愿意去吗?” 司倾问向赵思远,将恒那是不必说,开车这么远,赵思远的意见可得征求下,虽然下意识觉得他会—— “可以,我没问题。” 好吧,司倾转过去头,虽然觉得他会同意。 因为放烟花这个话题,饭桌上梁月叽叽喳喳的和司倾讨论吃完饭去哪里购买烟花最好,于是四人边吃边在网上搜寻,同时打算买点零食过去,梁月吃饱了放下刀叉,将手机翻面对着司倾道:“我看这个不错,烟花批发市场,我刚刚查地图了,离我们不远。” 那是个新组的微信烟火群聊,里面都是去今晚去平顶山放烟花的,不少人在群里分享链接,司倾看了大概点了点头,“可以啊,你决定就好。” 餐桌上食物没剩多少,赵思远和蒋恒也停下筷子,司倾站起身道:“都吃饱了吧,我先去上个厕所,你们在门口等我吧。” 她说完先去柜台结完账,转身时不经意扫了眼门口,吃完这顿安静的饭让她大松一口气,不自觉心情好起来而又莫名有点潜在的心疼,她知道那是什么感觉,将那股感觉强压下去,她径直去了洗手间。 完全没察觉到一张摆着食物丝毫未动的餐桌后那双一直盯着他的冷淡眼睛。 司倾洗完手擦了下,又站在风机口吹干了后,转身走出这大理石黑灰地砖的洗手间,却在天花板投射下白光的走廊上顿住脚步。 靠着墙壁一身黑的少年眉目冷沉,一双黑瞳紧紧盯着他,半点温度没有,司倾不自觉咽了咽唾沫,脚步沉重的朝前走了两步,本来想绕过他,可又无法直视他寒气逼人的气场。 江行一步一步走上前低头看着她,语气平静得泛着冷意:“躲我三天,却愿意在今天和赵思远出来吃饭?” “姐姐,既然我给你时间陪他们吃完这顿饭了,那剩下的时间是不是该陪我了?” 身边经过的人投来好奇的目光,江行身后是人声喧闹的大厅,而她的身后有人从洗手间接连而出,她顾忌着场面,语气有几分示弱:“我们还要去放烟花。” 可说的话是强硬的拒绝。 “可以啊,只要你现在答应和我谈恋爱,那你可以去。” “哇哦,没见过有帅哥在洗手间外表白的……” 有从洗手间出来的女生听见他的话调笑着打趣,江行恍若未闻,对着明显生气的司倾似笑非笑,说的这么不避讳,就是故意的。 “阿行,你不要太过分。”司倾克制住气愤,低声斥责。 “不答应,那你就只能陪我了。” 江行二话不说直接拽住她的手腕拉着她离开,面对投来的好奇目光,司倾只能硬着头皮僵硬的跟着他先出去,至少不能在餐厅内给人看笑话。 “江行?” 三人本来就站在门口等她,江行拉着一脸不情愿的司倾出来时,梁月立马就看见了,她扯了扯嘴角,“你怎么在这里,你这是?” “阿行,你放开。” 出了门口,司倾扭动手腕想要挣脱,江行就是死拽着不放手,目光冷淡的扫了眼赵思远,对梁月扯出一个没有温度的嘴角:“既然她都陪你吃完饭了,现在该陪我了,我要带她离开。” 哪怕江行再强势,梁月也知道司倾的挣扎和怒火代表她不愿,于是她强撑出抗拒道:“我们要去放烟花。” 梁月话落的瞬间,江行转过头看着司倾,将她的手腕抬起凑过去坏笑道:“姐姐,你要是再乱动,不跟我走,我就当着他们的面亲晕你,你信不信?” 梁月:“……” 蒋恒:“……” 赵思远:“!” 司倾顿时脸色潮红,胸腔里满是羞愤,眼前尽是少年坏笑的五官,她知道他干得出来,她咬牙切齿道:“行,我跟你走——” “江行,你是不是太不尊重人了?” 一向温和的赵思远此时脸色也严肃了起来,推了推江行的肩膀站在司倾身旁,江行抬起眼看向他,两人正对着的时候,他身高竟然赵思远还高出一点,凌人的气势仿佛将赵思远全数击败。 “情爱这种事,有时候就是没尊重可言,没有手段怎么行,你别告诉我你就坦坦荡荡,没点自己的心思。”江行眼里尽是戏谑。 赵思远眸色一冷,正欲开口时,江行再也不看他一眼,转身拉着浑身僵硬的司倾快步离开,因为江行那句大胆的“亲晕你。”,让司倾气愤的同时羞臊的不敢抬头看他们一眼。 第142章 “陪我到零点,跨年。” 这是司倾第一次来到江行这套学校附近的住宅。 三居室,装修简约却又细致的蓝灰调风格,客厅沙发后蓝色墙壁上挂着三幅风景画,她一进门就难掩几分好奇的目光打量。 这应该是那位傅先生为了方便他读书买的吧,正好,她一会可以快点回到学校。 “姐姐,你喜欢这个房子?” 江行见她冷淡的脸色降下去不少,视线在室内扫荡,不免满意的笑问。 明明刚刚还一副盛怒未消的样子,这会又笑着和她说话,情绪转变得真是奇怪,司倾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疏离的问:“你到底要做什么?你要是就是让我来看看你的房子,我已经看到了,我要回去。” 她半分没有留恋的转身要走,江行脸色疾速的冷了下去,“你陪赵思远吃饭这么长的时间都有,多陪我会的时间就没有?” 他的脸色阴沉得可怕,司倾那瞬间被他刺激得想呛他两句,又怕引来不可估计的后果,只能深吸口气,平缓着呼吸,耐心道:“我陪他吃饭是因为我本来就说过要请他吃饭,我欠他的。” “姐姐,你是在和我解释?”江行忽然间开心的笑了。 这确实是解释,司倾不置可否。 江行朝她走了一步,问道:“那你为什么要请他吃饭?” 司倾瞪他一眼,这醋吃的要没完没了吗? 江行低身凑近她,目光下垂在她粉嫩的唇上,司倾察觉到,惊慌得往后退了一步,警惕又戒备:“你到底还要干嘛?” “陪我到零点,跨年。”江行直起身。 司倾狐疑地看了他一眼,掏出手机摁亮,八点31分,离零点还剩三个多小时,她抬起头看向江行,知道不做到他的要求又会惹到他不罢休,于是试着和他谈起条件:“陪你跨完年就让我回去。” 江行缓慢地点点头,这不是同意而是在琢磨这个可行性,司倾还没从他表情中探寻出什么东西,就听到他漫不经心的一句:“姐姐,你可以这么认为。” 我可以这么认为? 意思就是我可以走? 司倾总觉得这话有歧义,但一时想不出哪里不对劲,她侧过头看向紧闭的房门,而转身朝厨房走去的江行说道:“对了,姐姐,你别想着偷偷走,那门你是打不开的,不信你试试。” 司倾:“……” 她就不信了,司倾走过去拽了拽门把手,锁扣坚硬如铁转不动,还真的打不开,用钥匙反锁了。 江行拉开冰箱时朝门边看去,她弯身转动着手柄,迷惑都要从行为释放出来了,竟然有些滑稽的可爱。 少年没忍住苦笑了一声,真是,什么时候才能结束这种头痛的日子啊。 喜欢我就那么难吗? —— 客厅里厨房岛台一体式的。 司倾不知道江行在厨房捣鼓些什么吃的,她走到沙发坐下去,拿过遥控器打开液晶屏电视,选了个历史纪录片播放。 一节一个多小时,看了三节就差不多了,到时候她就可以走了。 这么想着,她浑身放松下来,拿过抱枕专注的看起纪录片来。 江行倚靠在墙边,看着她神情放松流露出的一点惬意,嘴边浮现一抹笑意,这样岁月静好的感觉,就仿佛满足了江行一直的期望,两人终于生活在一起,可惜,可惜—— 他失落的转过身,去看燃气灶上烧开的水。 室内空调开得很足,没一会司倾热得受不了,脱了米白色大衣的外套,她听到厨房那边传来一声油爆开的声音。 下意识望过去,江行背对着她,高立瘦削的身影站在燃气灶旁,一手拿着锅铲一手握着锅柄不知道在翻炒什么。 他身上莫名有一种令人安宁的烟火气。 就像,就像家的那种感觉。 司倾:“……” 她摇了摇头,甩掉这疯狂的想法,什么时候,到底是什么时候,江行在她的脑海里已经完全不是那个依赖着他的弟弟了,他明明比她小,却突然变得成熟稳重了。 甚至这种成熟稳重的感觉已经将她在他面前变得弱势,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江行的肩背给人一种极度安全可依靠的温暖感觉。 真是,太疯狂了。 司倾转过头,强迫自己去看电视里的画面,脑子却十分的混乱,就在这时,一碗面出现在自己眼前。 她顺着黑色毛衣手臂看去,江行笑着朝面抬了抬下巴,“很好吃的。” “我已经吃过了。” 这句话她想都没想就说出来了,因为这是事实,她一点都不饿。 “姐姐,你愿意陪他们吃饭,就不愿意陪我吃了吗?我可是在那里等你陪他们吃完才带你走的,我这么体谅你,你就这么不体谅我吗?今年的最后一晚,你都不愿意陪我吗?”他说的十分伤心,表情十分委屈难过。 司倾:“……” 要是换作以前,司倾早就心软得一塌糊涂,可现在,她眨了眨眼睛,脸轻微抽搐着,就感觉没眼看,感觉江行还拿她当小丑似的,以为她看不出来他在演戏。 为了避免他在爆发出拿她当小丑似的演技,司倾双手缓慢的接过他的碗筷。 江行心满意足的笑起来,他走到她对面的茶几前,放下自己碗中的面,拿过蒲团坐下去,便拿起筷子看向她木然的样子。 失笑道:“试试啊,姐姐。” 司倾抿了抿嘴,这才在他歪头的注视目光下,拿起筷子看向碗中的西红柿鸡蛋面,热气还冒着,面上是煎得焦黄的鸡蛋。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他们现在是一种相处紧绷的状态,可在这个冬夜看到这碗简单又满是烟火之味的面条时,她的内心变得酸涩复杂。 “好吃。”她用筷子夹起面条,吃了一口,低声说道。 确实是好吃的,江行做饭一直不错,毕竟他养父是个厨师。 少年听到这句夸赞弯起眼,低下头吃着自己碗中的面,两人没有再说话,电视的背景音还在播放,落地窗的玻璃上映现出两人静谧宁和的温暖身影。 第143章 “新年快乐。” 一顿面条吃完,司倾碗中还剩了大半,江行也没有在意,接过她手中的碗拿去厨房清洗,不一会儿,司倾察觉到有人靠近,转过头,江行挨在她身旁坐了下来。 他看着液晶电视机上播放的画面,也没有说话,司倾也没有开口,只是身体往旁边挪了挪时,江行突然朝她看了过来。 “看部电影吧,姐姐。”他微微笑着,似乎全然没发现她拉开距离的动作。 司倾不着痕迹的坐好,点了点头。 看什么都无所谓,只要让时间快点过去,一部电影看完也差不多到点了。 江行随意挑了一个悬疑片播放,是部多年的经典老片,司倾没看过,被环环相扣的剧情吸引得看入了迷,暂时忘却了和江行之间的尴尬氛围。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电影终于看完,司倾从中回过神,感应到身旁没了人,她看过去,江行不见了。 厨房那边没人。 也没听到什么声音。 江行呢? 坐得太久,她站起来走了走,朝光线稍暗的走廊看过去,没有哪个房间透出光亮,江行呢?他难道睡着了? 他要是睡着了她可还怎么出去? 思及此,司倾有些着急的走向走廊,走廊上有四个房间,她打开第一间房门是卫生间,第二间是书房,打开第三间时,她开灯后眼神一愣,这间卧室铺着粉红色的奶油床套,飘窗上摆着几个草莓熊,司倾认出来了,那是他们以前抓过的娃娃,江行放在了这里。 这间房装饰得很温柔少女心。 江行怎么把房间搞成这样? 司倾疑惑的关上房门,转身准备去扭开最后一间房的门把手,江行应该在这间房里,她小心翼翼侧耳贴在房门上倾听,没有声音,他应该是睡着了吧? 应该是。 司倾扭开门把手推开,房间内光线昏暗,轮廓模糊,司倾准备去摸索门旁边墙上的灯开关,不料手刚伸出来,便被人拉进了房间,她还来不及反应,腰上被一只手环抱住身体转了个圈,往后倒进了柔软的床里。 她看见了眼前覆上来的模糊轮廓。 “阿——” “唔——” 江行低头下去堵住了她的嘴唇,昏暗中,司倾眼睛霎时睁大,左右晃着头抗拒,江行却两手十指交扣着她的手,两腿将她的腿禁锢在中间,她完全反抗不得。 少年的吻还是这么霸道强势,在她的唇上肆意掠夺。 只是这次她牙关紧紧闭着,少年怎么也探不进去,可江行又不想轻易放过这暧昧缠绵的氛围,故意松开她绵软的嘴唇,果然,司倾气的开口说话:“你给我——” 昏暗的室内,得逞的少年轻笑一声舌尖灵巧的探进她的唇齿,吻得更加深入而疯狂,他的呼吸越发炽热。 司倾被他吻得全身酥麻,脑袋发晕,呼吸急促,江行感觉身下的人软得轻柔,他的脑子突然炸了,突然喉咙干燥起来,欲望喷涌而发。 身下不受控制的起了反应。 司倾感受到有什么硬物突然顶着自己,反应过来时双眼大睁,全身的血液都冲向了头顶,脸顿时发烫。 “唔唔唔唔——” 她挣扎的更加剧烈。 江行知道不能再继续下去了,要出事。 少年呼吸急促的离开她的唇,头埋进她的颈窝间,低低笑了一声,喃喃道:“姐姐,我要完蛋了。” “你给我起开!”司倾羞愤的吼。 江行的硬物还顶在她的下半身,她此刻脸色已经完全涨红,被室内的昏暗遮掩,同时身处这种昏暗里,让两人之间灼热的呼吸和暧昧被放大,陷入情欲的氛围之中,一个难以把持,一个清醒克制。 “我不。” 江行撒娇似的抬起头看向她,“姐姐,你回答我几个问题,我就马上起来,不然它会一直有反应。” 司倾:“……” 司倾能感觉到自己的脸已经不能再烫,她手和脚都被他禁锢着,根本挣脱不了,她只想快点脱离这尴尬的姿势,只能妥协的气愤道:“你问。” 语气生硬又别扭。 江行内心软得一塌糊涂,好想罪恶,他强压下这个一直在蠢蠢欲动的想法说:“姐姐你到底为什么想出国?为什么和赵思远见面之后你就决定不找工作出国?” 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咫尺之间的距离,司倾静静望着他漆黑的眼眸,似乎窥探到他内心最隐秘的害怕想法,最本质的在乎。 “我出国是因为我想出去学服装设计,赵思远给我介绍了一位知名设计师在国外。”她说的平静,只是在陈述事实。 原来是这样吗? 那如果她真的出去,赵思远岂不是天天在她身边晃悠? 他怎么可以允许? “姐姐,你——喜欢赵思远吗?”江行问的忐忑。 “不喜欢。”司倾不假思索的回答。 江行松了口气,他知道这是实话。 他迟疑了一下问:“那你喜欢—阿行吗?” 司倾沉默的看着她,江行屏息以待她的答案,尽管知道结果,可他就是还有期待,她的声音平淡的没有一丝情绪波动:“你觉得呢?” 司倾感觉那双握住自己的手颤了颤。 江行没有立刻说话,他这么看着她两秒,忽然笑了一声:“姐姐,不管我怎么追你你都不会和我谈恋爱吗?” “对。” “为什么?” “阿行,你只是我弟弟。” “就算你拿我当弟弟,你想出国不也是要抛下你这个弟弟吗?为什么要抛下我?”江行语气有自己没察觉的卑微指责。 可司倾察觉到了,她只觉得万般无奈,说的话有些语重心长:“阿行,我们是不可能的,我们的路也是不同的,为什么你就要这么执着?” “不可能?”江行冷哼了一声,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他从她身上起来,一句话没说转身出了房间。 司倾手上还余留着少年温暖的体温,她缓缓从床上坐起,望着灰暗的虚空,最终起身走了出去。 —— 江行从走廊走出来的时候,换了套居家的灰色薄绒睡衣,头发半干着,皮肤很白,显然刚洗完澡,他手背在身后,看起来一副乖巧无辜样。 司倾想到方才室内两人暧昧的场面,耳尖泛红,面对江行时,内心满是尴尬和无措,而江行对她笑着,仿佛没事人一样。 没脸没皮。 司倾顿时想到这四个字,愤愤的移开目光,茶几上的手机在这时响起消息提示音,司倾拿起来一看,刚好看见屏幕上的时间,00:00 新的一年来了,阴影覆盖过来。 “新年快乐。”江行蹲在她脚边,歪头凑在她眼前笑得温柔。 司倾一垂眼就能看见少年漂亮五官被笑意柔和,她紧绷的戒备着,语气磕磕绊绊道:“新、新年快乐,我可以走了吧?” 她说完就要起身,江行的手放按住她的手腕,“别急,姐姐,有个礼物送给你。” 第144章 “我实在接受不了没有你的日子。” 江行拿出的红丝绒盒子里装的是一条黄金的苹果手链,链条用红线和金线编织而成,款式简单却大气,很吸眼球。 他拿出来准备戴在她手腕上,司倾移开手,江行的动作停留在空中,抬眼看向她,司倾目光平静,拒绝道:“我不需要。” 江行也没生气,温柔道:“姐姐,我去港城的时候你给了我一个苹果让我一路平安,现在你不是想出国吗?我这也是祝愿你的礼物,一路平安。” 他说的真诚,司倾狐疑的看他,他怎么轻易就接受我出国的事? 不过她怎么还担心起他接不接受了,这不是自己的决定吗? 司倾再度看向江行手中的手链,只是一个带着祝愿的简单礼物,少年嘴角含笑定定看着她,她犹豫了一下,将手腕伸过去,江行眉眼皆是笑意,缓缓为她戴上,她皮肤白皙,衬得这条手链更加夺目。 “那我走了。” 司倾没有再看他一眼,起身走出沙发,江行的笑意淡了下来,目光里透着几分失落。 他站起身,转身朝门口的方向看过去,司倾走到门边,扭了扭门把手发现还是打不开,还在锁着,她转过身看向微微笑着看他的江行。 “阿行,把门打开。”她说这话的时候竟然有种紧张的害怕感觉,她突然有种强烈的预感,这扇门仿佛没那么容易打开。 他也没那么轻易放她走。 “姐姐,可以打开,但是你能答应我一个条件吗?”他的语气轻柔。 “不可能。”司倾知道他说的是什么。 江行的目光暗淡下去,他慢慢转过身坐在沙发上,随意的拿起遥控板,边按边说:“那你就在这里一直陪着吧。” 他说的云淡风轻,可话却让司倾心惊,她难以置信道:“你真的要像沈承一样逼迫我,捆住我吗?” 江行没有回头看她,可背影却很寂寥,“我也不想,可你这么执拗,我有什么办法呢?如果你要出国去追求的事业,我不会干涉你,可你却是要离开我,我怎么能接受得了,你说,我怎么能忍受你离开我呢?我那么无情又孤僻的一个人,在自己的世界里早就待习惯了,可是你偏偏来招惹我,现在又要丢下我……” 江行自嘲的笑了一声,“我实在接受不了没有你的日子。” “所以我错了吗?阿行,我招惹你是我错了吗?你说你喜欢我,你现在要这样对我,在你的心里,以为是我招惹你的错吗?阿行。”她一步一步朝沙发走去,和站起身的江行对视。 她对他好的恻隐之心,换来两人今天这样的局面,真的是她的错吗?她开始质疑自己,也开始质问他。 她来招惹我,让我喜欢她,是她的错吗? 她想丢下江行的某个瞬间,他的确有这样的想法,他接受不了分离,因为如果要分离,又为什么要相识呢? 可现在她问她错了吗? 江行清醒的摇了摇头:“不,你对我好没有错,我喜欢上你也没有错,但是姐姐,现在我逼迫你这件事的确是我做错了,我别无他法。” 他神情冷静又固执。 司倾知道,他不会轻易放她走的,他能陪她耗着,一直耗到天荒地老,静默的时间里,她忽然想到和沈承最后一次的见面,那是在医院,他说江行对比他有过之而无不及,希望他限制自己自由的那一天自己能决绝的说出那句死也不愿意和他有牵扯的话。 她能说出来吗?她能做到吗? 她发现自己说不出,不仅是死亡对江行毫无威胁,而自己也根本不能这么决绝,她对他总有保留最后一丝的纵容,那是多年爱护他的感情累积,也是模糊的习惯。 司倾什么话也没说,转身走进走廊,江行愣愣的看过去,追过去两步,司倾进了那间草莓熊的卧室,咔嚓一声落了锁。 江行:“……” 他失笑了一声,双手抱臂靠着墙壁,看向关闭的房门,嘴边泛着一抹淡笑,他知道她那是拿自己没办法的生气反抗,她的确什么办法也没有,今天也比他想象中平静,毕竟她没有大吵大闹,江行感觉到了那一丝不想和他剑拔弩张的包容,既然如此,姐姐,为什么就不和我试试呢? —— 知道江行不让她的走时候,司倾知道这间房间是给她的,他早就准备好这么做了。 司倾越想越气,倒在床上,盯着天花板生闷气。 她拿起手机,摁亮屏幕,微信上零点发的祝福消息还在屏幕上,她解锁点进去回复了几条,看到梁月发的烟花视频时,她点进去看见烟花在夜空中绽放,美轮美奂,她回复了句阿月,新年快乐。 随后往下翻消息,看到赵思远简单的一句新年快乐时顿了顿,今天在他面前和江行落荒而逃的离开,想起来觉得挺丢脸的,原本说好一起去放烟花的,也失约了,司倾也觉得很抱歉。 于是回复了一句:“新年快乐,原本说好要一起去放烟花的,今天实在不好意思。” 司倾正要退出聊天框,发现屏幕上方显示对方正在输入,随即消失又开始显示,足足过了十几秒,赵思远才回复道:“没事,下次再约。” 司倾回了一个“好,”,再没下文。 她回了司南的消息后熄掉屏幕,突然想到司决和蓝曦不知道什么情况,司南没给她说,她也不太想问,但怕司南承受太多,忍不住担忧,算了,现在还担心这个做什么?还是担心担心自己吧。 今晚反正是回不去了,司倾直起身,去拉开衣柜,发现里面竟然挂满了女生的衣服,毫无疑问是她的尺码,格子柜面上还有些首饰,再 司倾:“……” 她内心又气又十分复杂。 她拿过一套淡粉色的睡衣,犹豫了一下还是拿起了一套贴身衣物准备洗澡,而洗手间在外面,这意味着她要出去,她还在生气,不想让江行认为自己已经服输,别扭的纠结了一会,还是要洗澡的习惯占据上风,她深呼吸了一口气拉开门出去。 一眼就看到了靠墙站着的少年,嘴角噙着笑看她。 司倾:“……” 她板着一张脸,冷声冷气道:“我要洗澡。” 江行没忍住笑容更深,缓慢点了点头,司倾白了他一眼,走过去站在洗手间门外,转过身气冲冲的驱赶他:“你别站在这里,我要洗澡。” “好好好,我走。” 奶凶奶凶的真可爱,江行笑意盈盈的转身走向自己的卧室,司倾看他走进去才推开洗手间的门进去关上,没一会儿,淋浴的水声传出来,江行懒懒靠在门边,看向那扇透着暖黄光的玻璃隔离门,脑子里突然浮现不可描写的画面,江行脸一烧,低头看去,不争气的玩意,他骂了一声转身进去。 司倾洗完澡吹好头发出来,江行的门紧闭,她松了口气进了自己房间关门上锁,她将脱下来的衣服放在卧室的小沙发上,关了灯,摸索着躺在床上盖好被子,这个点已经不早了,她眼皮开始沉重的要合上。 脑子里又不受控制的胡思乱想,她无法忽视掉对门的江行,他们不是没在同一个屋檐下过过夜,只是今非昔比,少年直白的心意盛大又强硬,司倾躺在这里的感觉有着难以言说的奇妙。 明天,明天该怎么办啊? 司倾还没想明白就闭上了眼睛,房内暖气很足,床很温暖,她睡得很沉,半夜感觉自己掉进了一个巨大的暖炉里,热烘烘的很舒服,很安全,她不自觉的伸手紧紧抱住了什么发热的物体,头蹭了蹭,很满足。 黑暗之中,江行被怀里人主动的回应搞得浑身僵硬,完全不敢乱动,半晌又忍不住轻笑了一声,今天怎么这么幸福啊。 他紧紧抱着怀里柔软的人,嗅着她发间的清香,心满意足的睡过去。 第145章 “你就是不打算放我走了是吧?” 隔天司倾醒来的时候,睁开的第一眼看见的是白皙的皮肤,她迷茫的仰头看去,少年性感的喉结跳入她的眼帘,她瞳孔一惊,全身感官复活,身体被江行抱在温暖的怀里,自己的手还搭在他的腰上。 “啊啊啊啊啊——” 司倾尖叫着松开,一骨碌从床上起来,爬下床,江行被她一惊一乍的吵醒,揉了揉眼睛才看清她惊愕通红的脸。 “你、你怎么进来的?” 司倾指着他手指颤抖。 江行无辜的撑起身坐起来,一本正经道:“我有钥匙啊。” “……”司倾气的拿起枕头砸他,“你给我出去!” 江行也不躲,被砸了满脸,看着她窘迫的样子没忍住笑,他挠了挠头,语气欠打道:“姐姐,别气嘛,昨晚你可是抱着我抱得很紧呢。” “江行!”司倾咬牙切齿,气的脸更红了。 她怒气冲冲的转身要走,江行连忙过去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往床上一带,司倾一个天旋地转倒在床上,江行顺势双腿横跨在她身体两边,两手抓住她的手腕让她动弹不得。 “姐姐,别生气嘛。”江行撒娇似的笑看她,眼睛盯着粉嫩盈润的嘴唇,喉结滚了滚。 司倾正在气头上,双腿不安分的踢起来,瞪着他道:“你给我起开!” 江行笑了一声,飞快在她脸颊上亲了一下,笑道:“好好好,我这就起,我去给你做早餐。” 他说完直接放开她,下床走了出去,司倾又生气又丢脸的将脸埋在被子里,昨晚还以为自己做梦掉进了暖炉里,没想到是被他抱在怀里,自己还舍不得的紧紧抱着,真是太丢脸了。 —— 江行做好早餐来叫司倾,房门大开着,她侧躺在床上,眼睛一眨不眨的梦游,少年慵懒的往门框一靠,叫道:“姐姐,吃早餐了。” 司倾视线扫过去看他,气性上来,快速翻了个身,气哄哄道:“我不吃。” 少年没忍住低笑了一声。 “好啊,你不吃,我端过来喂你。” 他说完直接转身走了,司倾坐起身看过去,门口已经没影了,可江行的声音还传了过来:“牙膏我给你挤好放在洗手台上了啊。” “……”他是懂这么拿捏她的,司倾今天才清楚认知这个事实,论僵持和不要脸,她是永远比不过江行。 江行做的早餐是蛋包三明治配热牛奶,司倾坐上岛台前的椅子时,江行在厨房刚热好牛奶,他端着两杯走过去,司倾别开眼没看他,他无奈的摇了摇头,将牛奶放在她身前说:“姐姐,刚刚你在想什么?” 他坐在她对面,喝了一口牛奶。 司倾也先喝了一口牛奶,拿起三明治咬了一口,嘴里鼓囊着说:“没什么。” “我还以为你想好了呢。”江行随意一问,他知道她没那么快如她的意。 司倾没说话,几下把早餐吃完,嘴里塞满了,江行都怕她噎着,啼笑皆非道:“姐姐,你吃慢点,别噎着。” 她喝了几口牛奶,感觉活力恢复了过来,才定定看着江行问:“你就是不打算放我走了是吧?” 江行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不是,我说了只要你答应和我谈恋爱就可以。” 说完他又谆谆善诱道:“姐姐,你看,首先,你对我知根知底,我又没谈过恋爱,连其他女孩子的手都没牵过,绝对的纯洁,对你来说简直是赚到了,其次你是我心尖上的宝贝,我对你宠着那是没得说,什么洗衣做饭,家务活绝对不让碰,我就想伺候你舒舒服服的,以后我的钱你随便花,想买什么买什么,俗话说,男人的钱在哪,心就在哪……” 江行的话戛然而止,司倾再也听不进去,红着脸灰溜溜的快步朝卧室走过去了,江行对着她的背影扬声笑道:“姐姐,多多考虑一下,路过我这个店就没我这个店了哦。” 司倾咔嚓的锁上了房门,虽然这锁对她来说完全是多此一举的摆设。 她泄气的爬上床,继续躺着,思考办法。 于是接下来,她开始实施她的计谋,江行在书房复习的时候,她进去对他温柔道:“我想出去买东西。” 江行坐在椅子上慢慢转着笔看她,似笑非笑道:“买什么?” “女生用的东西你也要问!”司倾显得有些心虚的气急败坏。 江行打量着她,怎么可能这么巧,他合上书道:“好啊。” 司倾眼睛都亮了,下一秒,江行把她打回现实:“我去给你买。” “……”司倾嘴角扯了扯,故意说道:“我自己要用的东西,我自己买,你怎么好意思——” “姐姐,我都给你买贴身衣物了,我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江行一步步笑着靠近她,司倾脸一红转身走了。 江行:“……” 他摇了摇头,姐姐你这演技真是拙劣啊。 江行出去的时候,司倾开始思考第二个计谋,还有什么办法能出去,她想了会脑子里冒出两个字,生病。 对,我只要生病了出去看医生,趁江行不备偷偷溜走,这是个好办法,可是要怎么才能生病呢? 她从床上起身,跑到阳台吹了会冷风,睡衣本就单薄,离开了暖气的室内,在阳台寒气四窜的空气中,简直冷的发抖,她咬牙忍了忍,不知道过了多久,听到开门的声音,她连忙跑进室内。 江行推门进来,就看见她从阳台走进室内,脸上慌慌张张的。 “.……姐姐你干嘛呢?”江行疑惑道。 “没干嘛。” 司倾从江行眼前走过,不受控制的打了个喷嚏,她眼里瞬间燃起希望的光,我打喷嚏了,是不是要感冒了? 她一副兴高采烈的样子,脚步加快走进卧室里。 江行:“……” 他不知道她脑袋瓜子在想什么,把买来的菜和水果放进冰箱,零食放在岛台上,那两包卫生棉被他放进了抽屉柜,虽然知道她在撒谎,但以备不时之需。 第146章 “我不这样,你能放我走吗?” 司倾自从打了那个喷嚏之后,等到晚上,身体也没有任何强烈不舒服的反应,晚上洗澡时,她心一狠直接冲了个凉水澡。 水冷的她浑身打哆嗦。 这回总该有反应了吧,她想。 江行来抱着她的时候,她根本没怎么睡着,脑子晕乎乎的,这回真有反应了,江行把她抱在怀里,低头发现她睁着眼睛,吓了一跳,随后脸凑近那双清透水灵的眼睛,在夜里,那双眼睛似乎散发着些水润的光,少年调笑道:“姐姐不睡,是在等我吗?” 他带着热气的暧昧气息萦绕在她脸颊上,被他紧紧抱着的时候,真的很有安全感,他的怀抱温暖又有安全的力量,忍不住让人想挨着依靠。 司倾眼眶湿润,不知道是不是害怕导致的,她在害怕什么呢? “阿行,我身体不舒服。”她声音虚弱。 听起来不似作假,江行担忧问:“姐姐,哪里不舒服?” “我脑子晕乎乎的,好像感冒了。” 江行头贴着她的额头,烫的惊人,江行皱起眉松开她下床去开灯,司倾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看起来迷迷糊糊的,江行脸色严肃起来,他家里没备药,这个点小区的卫生服务站已经关门了,只能去医院。 他没多想她怎么突然生病,只是着急的拉开衣柜找了件长款羽绒服走到床边,哄着她道:“姐姐,没事,我们穿好衣服去医院。” 他把她抱起来坐好,一只腿屈膝撑在床上,给她穿好衣服,她仿佛陷进少年散发的安全气息里,内心竟然泛起一股欺骗的愧疚。 可这点愧疚在脑子越来越昏沉的情况下给冲没了。 凌晨的大半夜,江行急冲冲把她抱进医院,那会她已经烧的非常厉害,值班医生立马给她安排护士打了一针退烧针,挂上点滴,过了两三个小时,她才睁开眼睛,感觉身体好了一点。 脑子还是处于昏沉之中,浑身还在发热。 江行站在她的病床前,关心道:“好点了吗?姐姐。” “嗯。”司倾点了点头,静静看着江行,最终还是狠下心道:“阿行,我饿了。” 江行定定看着她好几秒,司倾内心有种被审视的紧张,很快这紧张被江行忽然笑开的神色冲散:“想吃什么?我去给你买。” “我想吃点热的东西。” “好。” 江行没有迟疑,转身就离开,司倾愣了一下,似乎觉得江行把她一个人丢在这里的决定太过随意,自己也太过顺利。 她拔掉针头,起身下床,在门边探出脑袋,雪白墙壁的走廊上没人,她提心吊胆的走出去,不知怎的,全身都在慌张,似乎江行就在某个地方盯着她似的,仿佛下一秒就要撞破她的逃跑。 直到走出门诊大楼,看见外面黑沉沉的夜空和冷寂的冬夜,她才松了口气,江行真的给她买东西去了。 她抬脚要朝医院出口走,冷不防背后突然传来让她打了个冷颤的声音:“姐姐,你连自己的身体都可以不管不顾了吗?” 司倾脊背僵直的缓缓转身。 江行逆光站在门诊出口,脸色冷沉得压过了无边的夜色,周身的气压比冷空气还要低,他冷冷开口:“你还发着烧,凌晨三点,你就这么跑出去,难道不怕外面到处都是危险吗?你就这么不爱惜自己吗?” 司倾动了动嘴,却发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江行朝她走过去问:“你故意让自己发烧?” 房里暖气那么足,那么温暖,她怎么可能无缘无故发烧,江行早就想到从外面买东西回来看到她从阳台转身进来的那一幕,阳台上吹冷风? “那你说我能怎么办?”司倾对上他的目光,梗着脖子再次问:“我不这样,你能放我走吗?” 江行的笑意不达眼底:“的确不能,但是你这样伤害自己你也不可能走得了的,我说了,只要你答应——” “我答应不了!”司倾生气的吼了一句,转身要走。 江行拽住她的手腕,直接将人抱起来,转身往医院里走去,司倾吓了一跳,怒道:“你干嘛,你放我下来……” 门诊大厅十分安静,她不敢大太声,只能任由江行这么抱着,一路瞪着他宣告自己的愤怒,回到了病房,江行重新按铃叫来护士给她扎上针,护士离开后,江行说道:“姐姐,你别再闹了,这么晚了,护士也要休息,你这么善良,怎么可能不体谅体谅别人呢?” “……”司倾将脸埋在枕头里,拒绝和他说话。 —— 第二天再次醒来时,司倾躺在了卧室里的床上,迷迷糊糊中记起江行是把她抱回来的,而现在,江行正把她抱在怀里睡得很沉。 她往后想挣脱他的怀抱,他却像是感应到什么似的,两手把她抱得更紧了些,那种紧紧抱着她的动作,似乎是想把她揉进骨子里去。 司倾能感受到这种被珍视的爱护,少年强烈的安全气息包裹着她,她脸贴着他的胸膛,耳边是他平稳的心跳,她就这么睁着双眼,鼻尖嗅着他睡衣上的馨香,短暂的失了神。 他身上怎么能这么温暖呢? 她闭了闭眼,内心陷入纠结挣扎中,这份别扭的情绪让她在接下来的几天和江行相处冷淡,而江行因为期末考试,白天只有中午给她带好吃的回来一趟,哪怕司倾对他没太多的好脸色,他也不在意,甚至觉得这样的状态特别好,他每天回家都能看到她在,也没人插入他们之间的生活,这不就是他梦寐以求的吗? 他甚至希望他们可以一直这样下去,哪怕司倾不答应和他谈恋爱也没关系,可惜他知道,这终究是短暂的黄粱一梦,她不可能成为他的笼中鸟,如果他想飞,他的理智也会告诉他,他不应该拔掉她的翅膀。 但他可以和他同行,江行想起了她办的护照。 这天下午,他考完试回来,司倾坐在沙发上边吃薯片边看纪录片,其实她根本没看进去,半个小时前,公安局给她打电话,说护照办好了,她只要去拿了护照接下来去办好签证她就能出国,可是她连江行家的门都出不去。 她不可能被江行一直圈禁在这里,放弃追逐自己的梦想。 第147章 女朋友 晚上睡觉的时候,江行直接就进了她的卧室,将她抱在怀里,这几天都是如此,江行的明目张胆让司倾知道反抗无用,所以她选择放弃,大多时候她都是安静的被他抱着,然后睡着,可今天,她却盯着天花板问江行:“考试考得怎么样?” 江行有些诧异她的主动搭话,眼里闪过一丝欣喜,将她抱得更紧:“还不错,说不定能拿个奖学金呢。” 少年的张扬是无意识的,可司倾却不自觉欣慰的一笑。 她反应过来之后,连忙抿直唇线,淡淡道:“今天公安局给我打电话了,我的护照办好了。” 她能感觉到江行抱着她的手臂微微一僵,声音也淡淡的:“所以呢?” “你说的,我答应了。” “……”江行猛的低头看她,司倾抬起眼,两人之间的距离太近,连呼吸都交缠在一起,只要江行再往下一点,轻而易举就能亲到她的唇。 可现在,他眼里只有震惊,声音也显得语无伦次:“姐、姐姐,你说什么?” “我说,你不是要让我和你谈恋爱吗?我答应了。”她看着他,说的一字一句无比清晰。 江行还在发愣,显然还没接受这个事实,他其实根本拿不准她会不会答应,以至于她真的答应了,自己反倒显得手足无措。 司倾也没想到他会是这个呆呆的反应,眨了两下迷茫的眼睛,忽然,江行勾唇一笑,翻身撑在她身体上面,司倾瞳孔微微睁大,江行就吻了下去,这个吻相比之前真的太温柔了,他含住她娇嫩的唇瓣,一点一点轻吻,慢慢的深入探索,却发现司倾还是紧闭着牙关,江行离开她的唇,似笑非笑的看着眼前水波潋滟的美人,引诱道:“姐姐,都是我女朋友了,还不想和我尝尝舌吻吗?” 江行身子太燥热,欲火在身体里乱窜,似乎就快要忍不住,而司倾也感受到了他身下的硬物抵着她,她顿时红了满脸,羞愤的声音都带着娇嗔:“你给我起开!” 她大力推了江行一把,江行身子倒在一边,他双手摊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失笑道:“姐姐,我完蛋了。” 司倾再也不敢多看他一眼,翻身下床穿上鞋噔噔噔的跑了出去,江行看着她逃跑似的身影,忍不住笑出了声,怎么办?好想和她sc啊? 可是他还残留着最后一丝理智,爬了起来去向卫生间冲了个澡降火。 江行洗完澡回到自己的卧室将另一条苹果手链戴在自己手上,之前没戴,是怕她看见摘下自己送的礼物,现在她说答应了,江行知道,她是真的答应了,那他还有什么顾忌的呢? 江行走到客厅的时候,司倾抱着抱枕盘腿坐在沙发上,望着阳台的玻璃门,门上覆盖一层白雾,远处光晕朦胧,什么也看不清晰。 “姐姐,外面有什么好看的?我还不够你看吗?”江行也盘腿坐在她对面,隔绝了她的视线。 司倾目光移到他脸上,想起刚才那羞赧的一面,耳廓很快泛着红,她调整出严肃的神情问:“你不是说我答应你了我就可以出去了吗?” 江行嘴边那抹温柔的笑容有点淡,眼里有几分伤感,却还是迟缓的点了点头。 “那我明天就要出去,我要出国。” 江行定定看着她,发现喉咙间有些哽塞,却还是低哑着声音问:“你打算什么时候出国?” 司倾默了默说:“一月中旬吧,我已经和那边的老师联系好时间了。” 江行最后的那抹笑也挂不住了,脸色一下子就淡了下来,两人相对无言,沉默了会,江行轻声问:“那姐姐你打算在国外待多久呢?” 待多久? 这谁知道呢? “或许好几年吧。”她声音轻轻的,似乎暗藏一丝未知的惆怅。 江行没有立刻说话,司倾有些小心的瞅着他的脸色,他表情淡淡的,看不出什么想法,过了几秒,江行伸手过去抱住她,“才答应做我女朋友,就要走好几年,姐姐你又为什么要着急离开我呢?留下来陪陪我好吗,等到你出国的那一天,总归也没几天了。” 他放软语气乞求,脸还蹭了蹭司倾的耳廓,仿佛小猫般的亲昵,司倾耳朵那里痒痒的,心里一阵酥麻,她正要张口拒绝,江行开始撒娇:“好不好嘛,女朋友,我们才开始谈恋爱,我都忍心让你离开那么多年,你连多陪我几天都不愿意吗?” 江行缓缓放开她,一脸委屈难过对着她问:“难道说你答应和我谈恋爱,就是为了早点离开我,好出国吗?那你根本不是真心的,就是完全的欺骗我,姐姐,这恋爱不谈也罢,算了算了,还是别出国了吧,你在这一直陪着我挺好的。” 江行说完直接要起身,司倾嘴角一抽,下意识拉住了他的手腕,江行睁着无辜的眼睛委屈的看着她,嘴还微微瘪着。 “……”明明是他强迫自己谈恋爱的,现在他还先委屈上,来指责我了,司倾真是无语了。 但司倾怕他反悔,脑子里又冒出乱七八糟的想法,不放她走,只能妥协道:“好,我陪你,陪你到出国的那天。” “真的?”江行双眼放光。 “真的。” 江行露出一个得逞的笑。 “但是——”司倾顿了顿,看着他吞吐道:“就算我们现在是男女朋友,你也不可以对我乱来。” “乱来?什么意思啊姐姐。”江行眨了下眼睛,眼里皆是笑意,半分困惑没有。 司倾不好意思的气愤道:“你知道我什么意思!” “我不知道啊。”江行说的很无辜,可笑容里都是逗弄。 “江行!”司倾羞红着脸呵斥他。 江行低头凑在她眼前,笑了一声,认真的问:“姐姐,你难道不想和我Sc吗?” “当然不想!”司倾脸涨得更红,急急反驳。 “可是我——” “你也不能想!”司倾从沙发上起身,这个尴尬的话题实在让他无法和江行继续对视聊下去,她匆匆朝卧室走去,害羞的语气传到江行耳里:“总之,这件事你想也别想。” 江行看着她的背影笑,现在不能想,以后可就不一定了啊,姐姐,只是现在——有点难忍。 第148章 “我们在一起谈恋爱了。” 成为江行女朋友的第二天,司倾终于可以出门了,她打算先回学校拿之前办理签证准备好的材料。 江行早上还有一场考试,所以他黏着司倾一起回学校,在走进校园里时江行明目张胆的牵起了司倾的手。 对周围投射过来的好奇八卦目光一脸享受。 可司倾却感觉不太自在,垂眸在他手中挣扎了一下,目光却忽然一顿,江行手腕上有和她一样的苹果手链,只不过他的编织绳是以黑色和红线编织的,戴在他白皙的皮肤上,衬得格外好看。 而十指相扣的自己手上,戴着金线和红线编织的,这么看去,两条手链十分相配吸睛。 这是情侣款的…… 司倾几乎瞬间就想到了,她抬眼看着少年的侧脸,也不挣扎了,内心泛起密密麻麻发痒的感觉。 那种感觉很奇妙。 江行感觉到她突然间不挣扎了,嘴角扬起的笑意更浓,她就这么被他牵着走,等到落在两人身上的目光越来越多,司倾才觉得不对劲,她抬眼看向面前的大楼,瞬间就要松手,江行却紧紧握住她。 侧过身,低眸笑道:“女朋友,我到了,谢谢你这么贴心还送我来考试。” “……”司倾嘴角微微一抽,简直对他的心机佩服得五体投地。 不就是谈个恋爱吗?有必要这么张扬吗? 司倾实在懒得戳穿他,没好气道:“那你快松手,我要走了。” “不行呢,姐姐还没抱抱……”他一脸幽怨乞求。 众目睽睽之下,还要抱抱,她脸皮可没他这么厚,司倾瞪了他一眼,警告道:“你再这么没脸没皮的,昨晚的约定作废,快松手。” “啊?姐姐真狠心。”江行一副失落样,不情不愿的松开手。 涌进计算系大楼考试的学生越来越多,司倾本来转身要走,可看江行这副依依不舍的样子,犹豫了一下道:“好好考试,我走了。” “嗯,姐姐,晚上早点回家啊。” “知道了。” 司倾不太自在的转身离开,似乎还是无法直面两人已经住在同一个屋檐下的事实,江行望着她离开的背影笑了笑,转身便见三个室友站在门口有些发愣的看着他。 “……看我干嘛?你们三个单身狗。”江行几步走过去,调侃三人一句,心情大好的走进门去了。 “我靠,江行你这是杀人诛心!”张冬冬率先跟上去反击,江行难得有此亲近的一面,四人有说有笑一起走向考场。 “琪琪,原来司倾学姐真是江行女朋友啊,怪不得这么多人追他都不看一眼。”圆脸女生一脸激动的看着江行的背影,高琪琪也望着前面四人,闻言冷哼了一声没说话。 她原以为告诉司倾江行可怕的另一面,会看到自己想要的结果,没想到再见时两人似乎还很甜蜜的出现在她眼前,她显然没有报复成功,心里满是憋闷,面对江行的恨意她无计可施。 只能后悔自己招惹错了人。 —— “你和江行怎么回事啊?阿倾。” 司倾一进宿舍,梁月就双手抱臂靠在衣柜旁,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两人牵手的照片都在贴吧论坛校园群里传遍了。 梁月自然看见了,面对她好奇的询问,司倾尴尬的摸了摸泛红的耳朵,低声道:“我们确实在一起了。” “居然是真的!”梁月脸色虽十分震惊,可内心还是有些疑虑,她怎么这么快就接受江行了呢?她说和江行有事处理离开的这几天又发生什么了呢? 梁月不好问,感觉似乎也没有必要问,毕竟他们已经在一起了,可是—— “那你还要出国吗?” 梁月对拉开椅子坐下的司倾问。 司倾点了点头,“当然要。” 梁月迟疑道:“可江行——” 这才在一起没多久又要异国恋? 那小子能接受?不过他似乎一直很尊重司倾。 梁月的话让司倾沉默了会,她答应江行一方面是为了自己脱离他的控制能出国,并不是认真的和他谈恋爱,一方面是觉得他现在喜欢她,难道没有年少冲动在吗?几年之后,分隔两地他还能保持这份喜欢吗? 所以仔细考虑之后,她才同意和他在一起,既然他这么荒唐,那她就陪他走这一段路,而自己也不会放弃自己的路。 “放心吧,他知道这件事。” 闻言梁月没再多说,却又忽然想到那天司倾走后赵思远也脸色不太好的离开,他那人一贯温和绅士,难得露出一副不太高兴的模样,梁月犹豫了下,对司倾提醒道:“我觉得赵思远确实喜欢你,阿倾,既然你和江行在一起了,最好还是——” “我知道,我也只是有点怀疑他对我的喜欢,不过这只是他的个人行为,对于他这样的家庭,对我是看不上眼的,所以我没太忧虑这件事。” “难说哦。”梁月摇了摇头道:“感情这种事谁说得准呢?” 梁月的话倒让司倾深想了一番。 下午她从公安局拿完护照出来的时候,给赵思远打了个电话,才响两声就被接听,男人一贯温和的嗓音带着些愉悦传了过来:“司倾?” “嗯,是我,我今天拿到护照了,那天实在抱歉啊,本来约好一起去放烟火的。” “没什么好抱歉,你请我吃的饭已经吃到了,足够了,”顿了顿,赵思远缓缓道:“不过江行他对你似乎——” 他没挑明,司倾自然能明白,她沿着人行道走,笑意坦然道:“我们在一起了。” “什、什么?”赵思远显然没反应过来。 “我们在一起谈恋爱了。” “……”赵思远沉默了会笑道:“你这个消息的确让我很震惊啊。” “毕竟也没什么好隐瞒的,赵思远,你在我心里真的是个很好的朋友,我很感谢你的帮助,我欠着你这个人情,只要日后有需要我的时候,我一定义不容辞。”她说的真诚又泾渭分明。 “好,那就等等你的日后。”赵思远其实并不需要她的感激,这句话也只是为了让她心安。 两人没什么话可聊,司倾说了两句正要挂电话时,赵思远还是迟疑问出了内心的答案:“司倾,你和江行,你是真心的吗?” 这不过短短几天,他就听到这么惊天的消息,他犹记得江行是以司倾的弟弟存在她的世界里,而那天司倾和他离开时两人并不那么愉快。 两人之间,是发生了什么呢? 他始终觉得司倾在这件事上或许并不那么真心,那是因为什么让她和江行在一起了呢? 真心吗? 司倾没有立刻说话,其实是不真心的吧,毕竟她的初衷并不是好好和江行谈恋爱,可她也清楚赵思远问这句话是在试探什么。 “是真心的。”为了斩断赵思远内心的想法,她不可能说实话。 可惜她忽略了自己那短暂的犹豫,也是另一个回答,赵思远也没再多问,只是笑着简单回复了一句:“好,我知道了。” 两人挂断电话,司倾总觉得他那温和的笑音里带着些看穿的敏锐,主要是他这人一向过于缜密,不过自己该对他说的话已经说明白了。 足够了。 第149章 姐姐你有没有一丝的舍不得我呢? 再次见到那条肥硕的小金鱼时,司倾完全发懵了。 考完试的江行抱着个透明的玻璃鱼缸回家,那里面游动的金鱼赫然是那只她曾经喂过,也夸过的小金鱼。 它不是消失了吗?不是被人带回去养了吗? 怎么出现在江行端着的鱼缸里? 江行在她惊讶的目光中把鱼缸放在茶几上,司倾眨了两下眼睛,看着江行笑而不语的脸色,突然反应过来,猜疑道:“难道就是你把它偷走的?” 怎么又说他是偷的? 江行不高兴了,“姐姐,这不是我偷的,是我换的。” 换的? 司倾疑惑的皱起眉,想起金鱼消失的那个早上,大楼外的池塘里的确多了两只金鱼,原来是江行换的吗? 可他为什么要把这个小金鱼换走? 还瞒着自己? 害她忧虑了一阵。 “你当时把它换走干嘛?还瞒着我?”司倾语气明显的嗔怪和不理解。 江行过去坐到沙发上,望着盘腿坐着的司倾笑道:“姐姐,当时嘛,当时是看你实在喜欢,还说它的可爱很像我,所以我一时没忍住就把它换走了,想着让你养的,可当时你似乎没这个意思,所以我就瞒着了,一直等着它和你见面的那一天。” “……”司倾迷惑的神情表明了完全不理解他的行为。 江行一眼看出了她的心思,依旧笑道:“不理解我吗?” 司倾点了点头:“确实不太——” “姐姐,你听话怎么不听重点啊?”江行语气幽怨。 司倾迷茫的看着他,江行神情委屈道:“你不是说它的可爱很像我吗?你都这样说了,我怎么可能让像我的它流落在外呢?它是你的,我——” 江行笑意吟吟的凑近她,快速的在她小嘴上啄了一口道:“我也是你的。” “阿行!”司倾羞红了脸,气得扬起手假意要打他。 江行眼疾手快的抓住她的手,在白皙细腻的手背上亲了一口道:“姐姐你害羞真可爱。” 经不住江行的挑逗,司倾的脸彻底红透,江行看得心痒痒的,不料下一秒,司倾直接起身拿着笔记本落荒而逃道:“不理你了。” 还挺有气性的呢。 江行看着她往卧室走的身影,扫见电脑屏幕的页面,笑意慢慢淡了下去,那是申请签证的平台吧。 她快走了。 她的背影消失在走廊上,江行盯着虚空看了许久,似乎在思量什么,良久露出了一个称心的笑意。 —— 签证下来当天,司倾正在客厅喂小金鱼,江行买了一个造景的长方形鱼缸,又买了几只小鱼放在里面给它作伴,看起来就是一个小型的生态海洋。 司倾每天都会喂喂这些小鱼,日子过得惬意而美好,是的,这样宁静又舒适的日子真的像做梦一样。 哪怕她答应和江行交往只不过是为了离开,可这段相处的日子里,少年对她无微不至的爱意温暖又浓烈,她怎么会感受不到呢? 怎么会感受不到那种可以称之为幸福的感觉呢? 但是,拿到签证的时候,她知道,这像梦一样的日子到头了,她压下内心无数奇妙的感情,看向在厨房忙碌的江行。 江行似乎感受到了她的目光。 关了油烟机,将炒好的一盘香菇滑鸡盛在盘里,端着出来放在岛台上,抬眼见她神色晦暗不明,笑意温柔道:“怎么了?姐姐,怎么这样看我?” 司倾慢慢露出一丝笑容,向他扬了扬手中的邮件道:“阿行,签证下来了。” 江行微弯着身,双手撑在岛台上,看着她沉默了两秒,司倾看不懂他凝固笑意的眼神是什么意思,莫名悬着一颗心,他真的会放她走吗? 会吧,他会的。 “是吗?可是这和吃饭有什么关系呢?”江行直起身,这看起来像是逃避似的回答让司倾有些担忧。 在江行即将转身的那一秒,司倾出声急切道:“阿行,我要走了。” 江行看穿了她的心思,神情略落,语气无奈道:“姐姐,你这么不信任我吗?怕我不让你走?” 司倾的确是有这个担忧,但从江行的脸色来看,显然不高兴她的不信任,她怎么能承认,于是哄着他道:“怎么会呢?我都答应做你女朋友了,你怎么会不让我走?阿行才不是这么不言而无信的人呢?” “……”江行被她逗笑了,合着这是故意捧着他呢?不放她走自己就是个言而无信的人了吗? 江行慢慢朝她走过去,司倾眨巴着眼睛看他,他低下头认真道:“姐姐,你只是去走属于自己人生的路,我有什么权利干涉你呢?别老是对我不信任,除了离开我这件事没得商量,你想做什么我都会支持你,我永远是你的阿行。” 少年的瞳仁里满是真挚,司倾心尖被密密麻麻的发痒搅得跳动,语气有些语无伦次道:“我、我知道了。” “知道就好,还有一件事我很想知道。”江行垂眸问她。 “什么事?” “你要走了,一走就是好几年,我们分隔两地,很难见面,姐姐你有没有一丝的舍不得我呢?”他哪怕是笑着,可语气却有几分小心翼翼,她对他一直没表现出任何爱意的行为和证明,他始终窥探不了她真实的内心。 舍不得吗? 司倾承认这段日子她的确很惬意,可是如果要走自己人生的路,她会毫不犹豫离开,可是舍得江行吗? 她的感觉很复杂,说不出舍得,内心总有一种感情在羁绊着她说不出口,说舍不得却又没有完整的感情来支撑她说这句话。 江行一直仔细观察着她的神色,却怎么也分辨不清是什么答案,只可以用复杂来形容,直到听到她艰涩的开口道:“我—” “算了,姐姐吃饭吧。”江行微微笑着打断了她,转过身的眼里闪过黯然,总之不会是他想听到的答案,那说出口又有什么意义呢? 第150章 “姐姐,求你了,别离开我。” 司倾订的机票很快,在两天后离开。 离开之前她叫梁月和司南来聚一聚,毕竟会很长时间不见,当做个告别,况且和司南和江行之间似乎也有点隔阂需要处理,正好借这个机会给两人谈话的机会。 只是聚餐的地点司倾拿不定主意,这几日连下大雪,温度降得厉害,大街上的人稀少了很多,很多人都不愿意出门。 司倾皱着眉头,翻看大众点评上的好评餐厅。 “火锅怎么样?阿行。”她垂眼看向坐在她脚边边吃水果边看电视的安静少年,他身穿居家服,悠然看电视的样子看起来很乖。 司倾看着心里软乎乎的,他这个样子很像以前。 “唔,火锅吗?”江行侧过眼看向落地窗外簌簌而下的鹅毛大雪,这样的冷天气,确实适合吃火锅。 可是,如果是吃火锅的话—— “可以啊,只是姐姐,吃火锅的话——”江行扭头看着她,笑道:“去外面还不如在家里更舒服自在呢?不如叫他们来家里吧,我们一会下去买菜。” 来家里吗? 司倾面露犹豫,他们这个样子算是同居吧?叫他们来家里会不会不太好,主要是自己觉得有点别扭,但她又不敢在江行面前说出这点别扭,否则他肯定不高兴。 司倾抿了抿嘴,看着少年没说话,江行挑了挑眉,看她犹豫的样子似乎明白了她的心思,真是奇怪啊,他怎么对她的心思如此了如指掌呢? 难道是自己一直观察得太多了的原因吗? 看来对他们这段谈恋爱的感情她还没那么完全的坦然接受啊。 不然为什么在人面前不敢直面呢? 她越是如此,江行却越要将他们的关系摆在众人面前,他故意戳穿她道:“姐姐,难道你不愿意吗?” 司倾看着他沉默,江行站起身,一只腿屈膝跪在沙发上,弯腰凑在她眼前,司倾心里一咯噔,头要往后仰拉开距离的一瞬间,江行手更快的托住了她的后脑,低头吻向她的唇,轻柔的亲吻,司倾睁着眼睛垂眸,两人鼻息交缠,暧昧横生,少年闭眼的黑睫如同扇子般铺展着。 她闭着牙关,还是不肯迈开主动迎合的那一步。 “姐姐。”江行睁开眼睛,看着她,眼里的欲火在燃烧,喉咙滚出沙哑的声音:“主动点好吗?我们好好亲一次。” 她的眼里还是不为所动的拒绝。 江行引诱道:“都要离开我了,这点愿望都不能满足我吗?求你—” 求你? 那两个哀求的字藏着微弱的哽咽。 司倾的眼睫颤了颤,江行眼里闪过一丝狡黠,他又闭眼吻了下去,这一次,司倾慢慢的松开了牙关,尽管设防的内心还是那么的别扭和不自在,可她的心房已经很弱了。 江行探了进去,却没有立刻疯狂的唇舌交缠,而是一点一点用舌尖触碰她,期冀她的主动迎合,司倾明白了他的意思,她一直睁着眼睛看着闭眼的少年,似乎是妥协似乎是放纵,最终,她的舌尖主动缠绕上了江行。 少年的欣喜在这瞬间炸开,忘情的亲吻在这一刻热烈,两人沉浸其中,周围都是躁动的因子。 那是司倾第一次觉得,沉溺在这暧昧情欲氛围中的亲吻竟然如此甜蜜美好。 让她忘却周围的禁忌,身子不可抑制的瘫软下去。 江行感受到怀里人的急喘和柔若无骨的瘫软,这无疑给他的欲火添了把柴,越烧越大,江行感觉身体急速燥热起来。 另一只手不受控制的伸进她的衣服里,上移,抓住了她的柔软,那一瞬间,他的手发烫,兴奋在内心横冲直撞,司倾猛然睁开眼睛,眼里皆是惊惧,她忽然意识场面开始失控。 “唔唔唔唔——”她左右摇晃着头开始挣扎,江行一只手却牢牢托住她的后脑,一只手揉捏着她,疯狂的亲吻着她的唇舌。 完全不顾她的抗拒。 急促的喘息越来越剧烈,被抓的敏感让司倾的挣扎越来越变了味,她抑制不了身子越来越软的反应。 “唔——”她抗拒的微弱声音带着点沉溺的呻吟,这对江行来说简直是兴奋剂。 “姐姐。”江行眼里的欲望展露无遗,他看着眸光里水波潋滟,头发凌乱,表情迷离,红着脸的司倾,身下的反应更加剧烈。 他声音沙哑着,带着喘息问:“可以吗?” 司倾和他对视,他眼里藏不住的欲望和兴奋裹挟热气铺天盖地的包裹着她,司倾胸口剧烈起伏的呼吸着,将理智拉回来,拒绝道:“阿行,不行。” “为什么?我们是男女朋友,我永远不会离开你,我永远都是你的,为什么不能?”他问得急切的音调更沙哑了,呼吸还在急喘。 “总之,不行,快把你的手拿开。”司倾摇头拒绝,那只滚烫的大手还抓着她前面,让她羞耻得不行。 “为什么不行?”江行故意揉捏了一下她的敏感部位,司倾脸红得更烫,在他的注视下想找个地缝钻进去,气愤道:“你赶紧给我拿开!” “姐姐,你说为什么不行?难道你不信任我吗?你觉得我会离开你。” 司倾羞愤的瞪着他不说话。 “不说?不说我亲你了啊,我可不能保证我这次能不能忍住。”江行笑着逗他,眼里的欲火淡了不少。 可司倾却害怕他硬来,只能咬牙道:“不是不信任你。” “不是不信任我……”江行呢喃着重复她的话,神色却笑得有些哀伤,“那就是你会离开我对吗?你觉得你会离开我对吗?” 江行定定望着她,那双眼里彻底没有了欲望,而是暗淡的神伤。 司倾没有说话,甚至连他握着她前面的滚烫都感受不了,只是望着她,说不出口,因为她就是这样想的。 江行的手慢慢从她的衣摆中抽出来,眼里是毫无掩饰的失落和落寞,他缓缓将头埋在她颈窝里,贪婪的嗅着她身上的气息,语气满是悲伤:“姐姐,你怎么老是想着要离开我呢?” “姐姐,求你了,别离开我。”是你把我养鲜活了,离开你,我真的会死的。 他乞求的声音几乎哽咽,在这空寂的客厅里久久飘荡,司倾望着天花板,内心被他感染跌落进悲伤的情绪里,产生了一种连她自己都模糊不清的羁绊。 难道我真的是—— 真的是—— 司倾不敢去想那个答案。 第151章 我也有自己的人生要走。 她想离开我,是因为完全不爱我呢? 还是不信任我的感情? 虽然这两个原因有很大的差别,但解决的方法只有一个,那就是我永远不离开她,让她感受到我的爱意,或许她的心会动摇吧? 如果一辈子都不会动心,那你也只能在我身边了,姐姐。 江行伸手拂开浴室镜面上的水雾,看着镜中眼眸深暗又坚定的自己,叹息了一声穿上睡衣,吹干头发后走了出去。 司倾躺在床上胡思乱想,一会儿听到走廊上轻微的脚步声,那扇关上的房门没有被打开,身边骤然少了热量十足的体温。 她觉得这种空落的感觉很别扭。 她侧过身去,眼神呆呆的望着空气,想起江行之前问她,如果她离开的话,会不会有一丝的舍不得他呢? 她当时想回答的是,我不知道,却无法坦然的说出自己舍不得。 无法坦然的说出自己舍不得。 司倾有些难过的闭上眼睛,突然听到门把手被扭开的声音,她眼睫颤了颤,心上居然开始紧张。 江行的脚步声很轻,很快司倾感觉到床前笼罩了一片阴影,江行在她床前蹲下来,望着她安静的睡颜,抬起手轻柔的抚摸了下她的脸颊。 却感觉到她的肌肤在发烫。 眼睫微微颤动。 没睡着吗? 江行嘴角含笑,往她脸前凑过去,司倾感觉到呼吸越来越近,一下子睁开了眼睛,两人定格在一个拇指的距离,四目相对。 “宝贝姐姐,你怎么在装睡?”他笑着低声逗她。 这么近的距离,这么亲昵的暧昧,司倾心跳如鼓,脸上浮现红晕,害羞的小声辩驳道:“我本来就没有睡。” 她抵不住他笑眸里注视的深情,要翻过身去,江行手掌贴紧她的脸颊,在她脸上捏了捏宠溺道:“姐姐,别躺着了,我们还得去买菜呢。” 是呢,司倾综合考虑还是用了江行的提议,让梁月和司南下午来家里吃火锅,而现在已经快四点了,时间也不早了。 她起床穿上件暖和的毛呢大衣,戴好了围巾,江行在柜子拿出一个毛茸茸的耳罩给她带上,司倾抬眸望着他,他是怕她冷到,她的心里淌过一股暖流。 他们在小区外的大型超市买了涮火锅的食材和一些水果零食,耗费了一个多小时,出来时天暗了不少,天快黑了。 冬天就是黑的早。 江行一只手提着两大购物袋,一只手固执的牵着司倾的手往小区走,还没到小区门口,就看到了靠在保安室外抽烟的少年,他朝他们望过来,脸上有些惊讶,他本意只是抽根烟在打个电话给司倾,却不料在这门口撞见。 “阿南。”司倾自然也看到了司南,高兴得叫了一声,却在看到他手里的烟时愣了愣,她从没见过司南抽烟。 感受到司倾微愣的注视,司南立马直起身,灭了手里的烟,扔进旁边的垃圾桶,笑道:“姐姐。” 司倾敛下这点异色的情绪,露出温柔的笑意,松开江行的手,朝他走过去问:“最近还好吗?” “挺好的,姐姐。” 他回答的云淡风轻,可司倾却觉得他内心有压力,不然怎么会抽烟排解呢? “怎么不提前打个电话?外面这么冷。” 江行走过去,对他先开口询问。 司南抬眼看向他,内心对他的情绪极度复杂,两人之间已经有了隔阂的距离,沉默了两秒司南说:“还好,不算太冷。” 江行难得的不知道怎么接话,场面一时有些尴尬。 司倾自然也感觉到了,她对江行说:“阿行,你先回去吧,我和阿南说几句话。” 江行迟缓的点了点头,嘱咐道:“姐姐,别太久,外面冷。” “好。” 看着江行走进了小区,司倾收回目光看着司南,她摸了摸他的头,一如往前的温柔,她怜惜道:“这段时间辛苦了,心里不好受吧,阿南,有什么事别闷在心里,给姐姐说好吗?” 这段时间确实不好受,司决和蓝曦带给他的压力,司家倒下圈内不少人的冷嘲热讽,以及自己身份尴尬的处境,杂糅在一起,的确让他心烦,但他还不至于没有这点承受力,只是烦躁而已。 眼下被司倾安抚,让他感受到不曾消失的温情,姐姐永远是他内心柔软的方寸之地,司南再次开口的声音微微有些沙哑:“姐姐,我真的没事,只不过最近偶尔觉得孤独。” “都怪我,我因为心里对他们的芥蒂忽略了你的感受,他们——”司倾顿了顿,最终还是问出口:“他们怎么样了?” 他们指的自然是司决和蓝曦。 “唉。” 司南叹了一口气说:“我爸回老家了我妈也跟着去了,时音姐当时就说过他们最好离开京市别出现在她面前,我爸自然也受不了京市商圈这些人的嘴脸,毕竟他这人自命不凡,个性清高,怎么受得了别人取笑嘲讽。” 回老家。 司决的老家是个北方的小县城,只有父亲在世,他回去走完他这不甘的后半生,只能靠回忆回首前半生,也不失为一种折磨。 至于蓝曦,阔太太当惯了,一下子回到洗手作羹汤的日子,再加上自己一直被司决压迫着看不起,日后估计会在司决面前露出自己的本性。 两人的日子鸡飞狗跳来说也不为过,总之不会太好过。 “这样也好。”司倾没有再多说,只是对司南关心道:“阿南,别想太多,也别太管他们,他们两人也该尝尝自己原本生活的样子,而你有自己的人生要过,姐姐在的知道吗?我们永远是家人。” 她其实不担心司南,他头脑聪明,有自己独特的处事风格,加之邱时音给他的股份,他怎么都过得不差。 股份。 想到这个股份她想起自己还有些话没问江行。 “姐姐,不用担心我,只是你—真的要出国?”而且还是在后天,连给司南反应的余地都没有,他就这么震惊的接受了这个事实。 司倾点点头说:“是,阿南,我也有自己的人生要走。” 第152章 我妻管严,都听姐姐的 闻言司南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以后见面更少了,心里还是很舍不得,想到江行,他抿了抿嘴,更是不知道自己怎么面对两人交往的事情,况且他总觉得这件事哪里怪怪的?以他对司倾的了解,她怎么可能那么快就接受江行并同意交往呢? 只是在电话上说的时候,她说自己是自愿的,他也不好多问。 现在见面,司南是无论如何也清除不了内心的疑虑,直白的问道:“姐姐,你和江行到底怎么回事?你真的是自愿和他交往的?你可别骗我,要是他真的对你做什么——” 面对少年担忧的询问,司倾温柔的打断了他:“是,阿南,我真的是自愿的。” 虽然是他先把自己禁锢在身边,但终究是自己同意的,也没必要让司南知道细节,让两人分裂。 司南见她神情认真,未脱出口的话咽回了肚子里,语气里小心又试探的问道:“姐姐,你、你真的爱上了江行?” 哪只这句话仿佛击中了司倾的内心,她眼里有一瞬间的慌乱,随即快速掩饰下去,说的话连自己都分辨不清:“我不知道。” “不知道?”司南皱起眉:“不知道你怎么同意和他交往,难道他真的——” “阿南,别问了,感情很复杂,如果一定要说一个答案,或许、大概、我沉溺进了他的爱意里了吧。” —— 司南和司倾回去的时候,江行在厨房里洗菜,听到声音江行回头,对着两人道:“桌上有切好的水果,打开的薯片,我把菜备好,等梁月过来就可以准备吃了。” “姐姐。”他说完歪头看着司倾,一副求表扬的样子。 司南还在呢。 真是越发不要脸了。 司倾当做没看见没听见似的走去沙发了,江行笑了一下,目光和司南对视了一秒,随后转身继续洗菜了。 “姐姐,我去帮江行。”司南对司倾说了一句,走进厨房,察觉到审视的目光,江行停了手上的动作,双手撑在洗菜槽边沿,看着司南笑问:“还生气呢?” 司南神情淡淡,“你觉得我应该生你什么气?” 江行沉默的看着他,过了会轻声道:“我感觉你生的气不少。” 他说完拿过削皮器开始边削土豆皮边说:“司南,你要是怪我帮邱时音你就怪着吧,这个我真不后悔,你要是别扭我成了你姐夫,那没办法,谁让我现在真和姐姐在交往呢?我还真是你姐夫。” “……”司南简直无语了,他冷哼了一声道:“人至贱天下无敌。” 江行啧了一声摇摇头,手上动作不停的调侃道:“弟弟,放尊重点,我现在可是你姐夫。” “江行。”司南正色叫他。 江行手上动作一顿,侧过头微微笑着看他,司南神情认真的问:“你对姐姐做了什么?让她自愿和你交往?” 自愿? “姐姐这么给你说的,她自愿的?”江行很满意这个答案,总归是表现出自己愿意的意思。 司南自然敏锐的察觉出什么,不耐烦道:“所以我才问你,你干什么了?” 江行语重心长道:“司南,姐姐都说了是自愿,你怎么还一直猜忌我呢?我唯一能干的事就是好好爱她,你懂吗?” 好好爱她? 或许、大概、我沉溺进了他的爱意里了吧。 司南的脑子里被江行和司倾的这两句话碰撞在一起,难以言喻的宿命感在他心里盘旋而起,他盯着笑着的江行,心里闪过的念头是,他和姐姐之间,好像真的有很深的羁绊。 有些东西似乎在冥冥之中被注定,那是称之为缘分的东西。 “算了,既然她说自愿,没什么好说的。”司南错开看江行的目光,似乎是释怀了这点爱护姐姐的纠葛。 两人之间好像说开了一点,江行低过头去,拿起另一个土豆继续削皮道:“司南,我帮邱时音这事,对你确实不够哥们,我不后悔对付司决,但是你要是觉得对我有点意见,那也是正常的。” “你觉得我是个分辨不清是非的人吗?他们迟早也会被大姐对付,你就是个加速器,我怨你什么?” “也是。”江行笑了笑,却听说司南郑重道:“一定要说怨的话,我问你,你拿我当兄弟吗?从始至终,除了姐姐,谁还走进过你的心里,我可是一直在意你这个兄弟。” 江行削皮的动作变慢了,他沉默着没有立刻说话,其实司南说得对,除了司倾,的确没人真正的走进过他的心里。 他是个薄情的人。 但似乎又不是个没有感情的人,他能感受到这个世界上的温情,有时候甚至会回应,只不过在最真实的内心那一块只留给了一个人而已。 “司南,我行事的确太过独来独往,那是我性格使然,可是那不代表我把你屏除在我的世界之外,在我心里,也一直拿你当兄弟,这个毋庸置疑。” 江行低头说完这句话快速的削完了土豆皮,旁边没有声音,等江行把土豆放进盘子里时,一只手伸过来端走了装着土豆的瓷盘,江行看过去,司南一只手拿着刀,一只手端着盘,眨了下眼睛对江行道:“我来切。” “……”江行没忍住笑出了声,“行,你来切。” 司倾吃着薯片看过去的时候,厨房里的两个少年并排着,一个洗菜,一个切菜,时不时聊两句,看起来十分融洽,司倾露出了欣慰的笑意。 梁月来的时候,岛台摆满的菜围着鸳鸯锅底,她兴奋走过去对着司倾道:“阿倾,冬天的第一顿火锅这么丰盛,我都迫不及待了。” “那你不用迫不及待了,我们马上开始,快坐着。”司倾拉开椅子,梁月也不推辞的就要坐下去,突然想到什么,往后看,蒋恒提着奶茶走过来放在桌上道:“小区外买的,还是热的。” “那正好,我们正缺喝的。”司倾把奶茶从袋子里拿出来,梁月看了一眼笑容淡淡没说话的江行,她今天本来是和蒋恒在一起,司倾说要约的时候她说让蒋恒回避,但司倾说把他扔下多不好,一起来吃顿饭没什么,所以蒋恒就一起来了。 但是蒋恒毕竟是沈承那边的人,曾经和江行总有点不太愉快的事情发生,她担心场面尴尬,这会不得不小心观察江行的脸色,也没看出什么不乐意。 司倾眼神示意梁月坐:“看什么呢,快坐。” “蒋恒,你也是,坐吧。” 蒋恒点点头,在梁月旁边坐了下去,他看了一眼司南颔首算打过招呼,又看向江行,礼貌道:“我来不介意吧?” “女主人都不介意,我介意什么呢?我妻管严,都听姐姐的。”江行这波将两人关系放在台面上的直白话,确实让司南翻了个白眼,蒋恒被他噎了一下也只是笑了笑没在意。 司倾狠狠瞪了江行一眼,江行才悻悻的收敛张扬的笑容,往锅里下菜。 第153章 “我很爱你。” 开始动筷时,梁月关心的问向江行旁边的司倾:“阿倾,你人生地不熟的,伦敦那边都安排好了吗?” 司倾点头:“嗯,到机场会有老师安排的人来接机,住的方面也有安排,不用担心。” “这样啊……”梁月有些若有所思,老师是赵思远推荐的,想必她去伦敦被照顾有很大部分是赵思远的原因。 或许也有他的手笔。 梁月在这方面确实不用担心,她不经意看了江行一眼,少年刚好从锅里夹菜放在司倾碗里,虽然没看司倾,但动作是下意识的,脸上也没表现出对她离开的失落情绪。 这场分别是以年为单位。 至少是几年,她竟然想到这个少年心理上能不能接受司倾离开,又或者说她离开后他应该会很孤寂吧,为什么会这样想呢? 或许是觉得他们走到今天这一步,梁月完全感受到了他强烈的爱意,话说江行舍不得,自己也是一样的。 司倾是去学习,也不知道要过多少年才回,而自己,虽说会去伦敦看她,但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想到此,梁月神情有点低落,但又不想伤感的氛围笼罩着大家,随即轻松笑道:“那你去伦敦了记得给我报平安,得经常报平安,对了,你后天什么时候走,我们来送你。” “后天八点半的飞机,太早了,阿月,没事的,不用送我。”司倾笑着对她说。 “不行。”梁月坚决道:“你去那么远的地方,我们又不知道多久才能见面,得珍惜再见面的机会,我一定要送你。” 梁月这么固执,司倾知道那是因为在乎她这个朋友,所以没再拒绝。 “好,你来送我。” 梁月见她如此说,知道是对她感情的回馈,心情大好,举起奶茶对众人道:“来,阿倾,我们一起祝你此去一帆风顺,前程似锦。” 几人举起奶茶在热气氤氲的锅上短暂碰了一下,蒋恒对着司倾说:“一路顺风,司倾。” “谢谢。” “姐姐,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司南也对着她嘱咐。 司倾笑着点了点头,江行却是喝了一口奶茶,从锅里夹了几片肉放在司倾碗里:“姐姐,多吃点,那边可没有这么好吃的火锅,不过——”他顿了顿,脸上露出别有深意的笑:“有一个方法可以吃上。” 他说得云里雾里的,勾起了司倾的好奇心,她问:“什么方法?” “这个嘛……”江行缓慢的说着,逗她道:“不告诉你。” 司倾:“……” 司倾懒得再和他多说,和梁月一直聊着天,冬天的火锅吃得众人心满意足的惬意,梁月和蒋恒走的时候已经十点了,司倾把两人送到走廊电梯的时间,客厅里,江行见司南坐得稳如泰山,悠然自得吃薯片看综艺的样子,疑问道:“司南,这么晚了,你还不走?” 司南转过头看他,大受打击道:“你居然赶我走?” 江行嘴角一抽,露出温和的笑容解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这个时间比较晚了,你回去太晚不能好好休息。”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要赶我走。”一脸委屈的样子,江行竟然觉得似曾相识。 呵呵。 他懒懒往后靠在沙发背上,笑看着司南说:“少给我茶来来茶去的。” 司南挑了下眉,“我这不是学你吗?” 江行:“……” “在说什么呢你们?”司倾开门走进来,见两人面对面看着,神情都似笑非笑的,不像剑拔弩张的样子,不免好奇问道。 司南转过头望着她,神情多了几分认真:“姐姐,你后天要走了,要很久见不着,我不想回去,我想在这多陪你,好吗?” “好啊。”司倾毫不犹豫就答应了下来,司南现在一个人住在别墅,其实也挺孤独的,况且他要多陪自己,她怎么会不愿意呢? 江行薄唇轻抿,什么也没说,毕竟人家弟弟要陪姐姐他有啥可说的,但是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他晚上不能堂堂正正的抱着司倾睡觉了。 他倒是不介意,但是司倾绝对不能让他偷摸上床。 事实也确实如此,为了避免让司南知道尴尬,今天晚上司倾就警告他不许上她的床,他苦着一张脸和司南睡在一张床上,心上焦躁得一夜无眠。 出发的前一天晚上,司倾收拾好了行李,其实也就几件衣服和身份资料的文件证明,她锁好行李箱,拉起来靠在墙边,心跳莫名加快了一瞬,那是意识到自己真正要离开之前的慌张。 或许是对未知的一点焦虑,也或许是心里藏着的不舍吧。 “收拾好了吗?姐姐。” 江行的声音突然响起,司倾转过头看去,少年双手抱臂,随意的靠在门框边,笑着看她。 司倾点了点头,尽量让语气显得平常:“收拾好了。” “那好,出来吃饭吧。” 司倾跟着他出去,坐在岛台边,司南盛好饭放在她面前,司倾对着他关怀的嘱咐道:“阿南,我走了后,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学业事业固然重要,但自己开心才是最重要的。” 司南郑重的点了点头说:“放心吧,姐姐,我会照顾好自己。” 司倾对他笑了笑,眼角余光看到身旁沉默的江行,又对司南说:“如果在别墅那边一个人住太孤单,也可以来和阿行经常待在一起,我不在了,你们要互相照顾,也好让彼此有个照应。” “是吧?阿行。”司倾征询似的看向江行,他总是独行惯了,可她离开后,她不想让他太孤单。 这是让司南来陪他?还是自己陪司南呢? 真不知道他们两个之中,她在乎谁更多一点,江行感觉自己有点醋味,但他不会拂她的意,况且司南是他兄弟。 江行看着她,认同的点点头:“姐姐说的对,我们是要彼此照应。”、 闻言,司倾欣慰的笑了,吃完这顿饭,江行就出了门,再回来时手里提着些吃的,这是给司倾在飞机上准备的。 已经快凌晨了,昏暗的卧室里,司倾还没睡着,她盯着天花板想了很多事,却又每件事都说不清头绪,她侧过身时,听见门被轻轻推开了,然后又被轻轻关上。 她心里开始紧张,闭上眼睛。 是阿行。 江行摸索着上床,掀开被褥睡进去,手触碰到她柔软的身体,一把握住她盈盈一握的细腰,挨着她睡过去,一只手将她的头窝在自己怀里。 司倾感觉整个人被他包裹在温暖的怀里,他的体温很高,热乎乎的。 “姐姐好没良心,要走了关心司南,都不关心关心我,我可是最舍不得你的。” 江行声音很委屈,挠得司倾内心泛起一股酸涩。 她只是不知该对他说些什么,他们现在的关系说是情侣又似乎彼此之间还有一条无法跨过去的界线,司倾知道那是自己的感情。 她的感情,连她都没分辨清楚的感情。 她扭动了下身体,沉溺在江行温暖的怀抱里,手刚不自知的搭上了他的腰,司倾就猛然睁开眼睛,手臂僵硬在他身上。 江行也是一怔,随即低眸,黑曜的瞳仁撞进那双清透的眸子里,两人在黑暗中对视,呼吸莫名急促起来,江行想也没想低头吻了下去,一点一点温柔的亲吻着她的唇。 可这次他没有吻进去,只是满足了会后调侃她:“姐姐,你装睡就是为了让我抱你?” “……”司倾要抽出搭在他腰上的手,以示反抗,江行却伸手下去抓住她的胳膊,话声里皆是笑音:“姐姐,你想抱我这是本能的反应,怎么还害羞呢?” 司倾脸一热,那的确是本能的反应,是太贪恋他身上的安全感了,她承认这是事实,眼下被他戳穿,她也懒得掩藏,干脆直接抱上了他的腰,瞪着他。 江行愣了愣,轻笑了一声。 下巴磕在她头顶上,声音有些沙哑:“姐姐,你这样主动我忍不住怎么办?” 意识到他说的是什么后,司倾脸颊更烫,语气听起来有几分羞恼:“你是什么变态吗?脑子里尽想些不正经的。” “我想的怎么就不正经了,我那是成年男性的正常生理需求。”说完又怕司倾误会,江行宠溺的解释道:“当然,我只对你有反应。” “……”司倾不敢再和他说话,闭上眼睛准备睡觉,过了会江行轻轻的小心问她:“姐姐,你离开会舍不得我吗?” 司倾沉默着,内心长叹一声,语气绵长:“是舍不得。” 这个回答并没有让江行多幸福,他敏锐的问:“是舍不得我这个男朋友,还是舍不得我这个弟弟?” 两种称呼,意味天差地别。 这次司倾没有说话,江行也很久没有等到她的回答,他失落的叹了口气,低下头去亲了下她绵软的唇。 “姐姐。”他轻轻唤。 司倾睁开眼睛,看他。 “我爱你。”他的声音很轻,却仿佛什么引爆的炸弹,在司倾平静的心上爆裂开,江行继续郑重地说:“我很爱你。” 第154章 “何必呢?” 早上七点半,机场候机公共大厅,司倾办完行李托运回来发现江行不见了,她四处张望了一下,发现江行从值机台那边转过身走了过来。 等江行走近,她好奇的问:“你去那里做什么?” 江行两手插在衣兜里,笑了笑说:“没什么,问问多久到伦敦。” 这时,走进大厅的梁月和蒋恒也看到了他们,梁月朝司倾跑过去,气喘吁吁喊道:“阿倾。” 司倾转过头,梁月连忙深呼吸了两口气笑着说:“差点以为赶不上,还要多久登机?” 司倾扬了扬手里的的登机牌说:“还有十分钟左右。” 梁月松了口气,拍了拍胸口:“幸好,幸好赶上送你。”可这口气刚松,她不舍的情绪就浮现在脸上,声音有些哽咽的上前抱住司倾说:“国外不比国外,你一个人一定要多注意人身安全,照顾好自己。” 司倾鼻尖泛酸,拍了拍梁月的背安抚道:“放心吧,我会照顾好自己的,你也要好好的。” “嗯。”梁月闷了一声松开她,眼睛红红的,蒋恒走上前,将手中的购物袋递给司倾说:“司倾,这是阿月给你买的在飞机上吃的零食,珍重。” 司倾接过来说:“谢谢。” 几人在椅子上坐了会后,大厅广播音里响起航班检票的声音,司倾站起来,几人也随之站起,司倾转过身对着他们笑道:“检票了,得走了。” 她先看向满脸的梁月,强笑道:“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我在伦敦,你想来玩都可以。” “好。”梁月点了点头。 司倾又看向司南说:“阿南,记住我说的话,你也是要好好照顾自己。” “我知道,姐姐,你也是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如果待不下去,马上回来。”司南虽然不忍分离,但也尊重她的选择。 司倾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放心吧,我不会让自己有事的。” 安抚好司南,她转过眼看向身旁的江行,对于她的离开,他的情绪一直很稳定,没有表现出大起大伏,说不上平淡,但也让司倾出乎意料他的镇定。 她原以为,自己的离开对他来说是场打击。 毕竟他曾经为了让她和他在一起,也禁闭过她,可眼下他心绪平稳,其实也是好的结果。 “保重,阿行。”她缓缓开口,声音夹杂着深沉的情绪。 “就只有保重两个字吗?姐姐。”江行笑着,声线虽沉,可司倾却也听出了那一丝的调侃。 怎么漫不经心的? 司倾总觉得怪怪的,又说不上来,是觉得自己对他的嘱咐不够真诚吗?司倾走上前,抱了抱他,江行身体一僵,感觉到背上传来安定的拍抚:“保重,我走了。” 她说完这句话没有再看他一眼,朝着梁月司南和蒋恒挥了挥手,转身离开,江行转过身,看着那道纤细倩丽的身影走在零零散散的人群中,朝安检口走去,通过安检,消失在视线里。 他回过眸,无声一笑,抬脚朝那个方向走过去,手腕却被人拽住,他回头,司南竟然担忧的看着他:“你要去哪?” 江行对于她离开的表现一直太过平静,司南内心总觉得有几分怪异,所以一直留意着他,眼下见他要往司倾离开的方向走,下意识就拽住了他。 可江行却只是对他笑了笑,上前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个数字。 司南茫然道:“什么玩意儿?” 江行拂开他的手,“我家的密码,记得去帮我照顾金鱼,你住在那里也行。” 说完他转身朝安检口小跑过去,竟然畅通无阻的通过了安检,他手里拿着的是登机牌,三人震惊的看着他头也不回的消失在视线里。 “什么情况?江行这是跟着司倾走了?”梁月惊讶的说着,蒋恒比她冷静几分:“事实就是这样的,看来他早就准备好了。” 司南盯着他离开的方向,喉咙被堵住说不出话,怪不得,怪不得他如此平静,原来早有打算。 —— 飞机起飞的时候,司倾盯着候机的那栋大楼,恍惚间似乎看到了少年长身立着的身影,一直一直看着她,透出落寞和忧伤。 他一定是会难过的,司倾想,但是他的表现却这么的平静,平静得让他们这场告别都显得那么潦草和随意。 可不知道为什么,司倾知道,他永远不可能这么平静。 她早就意识到这个事实,他爱她。 飞机漂浮于云层上空,司倾靠着座椅,胡思乱想之后困意来袭,昨晚没睡多久,眼下眼皮不受控制的打颤。 过了会,她闭上眼睛,沉沉睡了过去。 睡梦中,她感觉到自己身上似乎暖和了很多,可因为太困,她没有醒过来,等她迷糊间醒来,脑子渐渐清明的时候,看清了自己身上盖着一张灰色的毛毯。 司倾疑惑的皱了皱眉。 这是谁给她盖的? 她转过头看去,眼神扫荡间,忽然间垂下眼眸目光凝滞了。 趴在桌板上睡着的少年,露出侧脸,那熟悉的眼眸和线条流畅的面部轮廓让她震惊,她以为是自己没睡醒,连忙掐了掐自己的脸。 痛感来袭。 她没做梦? 这真的是阿行? 她还是不敢相信,他居然在这架飞机上,在自己旁边,在和自己去往伦敦的路途上。 她摇了摇头,难道是我看花眼了吗? 她伸出手,小心翼翼的去捏了一下他脸上紧致的皮肉,触感柔滑,也就在这时,少年睁开了惺忪的眼,在看到她的刹那眼里聚起笑意。 “姐姐,睡得好吗?”少年直起身,轻声问她。 机舱里不算特别安静,旅客说话的声音和空姐来回走动的声响飘荡在空气里,司倾震惊的看着他,眼里的难以置信慢慢消退,随之脸色开始复杂,她压低声音问:“阿行,你……” 她想问你为什么在这里,却又立马反应过来这句话是如此多余,他在这里除了因为她还有别的原因吗? 原来他这么平静,是因为他早就有了打算。 “何必呢?”她叹息问。 第155章 “你真的舍得我温暖的怀抱吗?” 江行嘴角含着笑意,他低头朝她的脸贴过去,歪了下头,凑在她耳边,少年呼吸的热气喷在耳廓,说的话裹挟着暧昧传进她的耳里:“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姐姐。”江行轻轻唤了一声,他伸手握住了她柔软的手,十指相扣的瞬间,江行声线微沉道:“我爱你。” 司倾眼睫轻颤,心里密密麻麻的痒,耳朵都红了。 她忽略了脸上的发烫,抬起一只手别开江行的脸,左右环顾了一下,看到没人注意他们这点暧昧,才对着江行警告道:“公共场合,你别乱来。” 江行侧过身乖乖坐好,却是偏头笑看着她,更加握紧了她的手,轻声道:“我说的事实。” 司倾脸色羞红着,侧过头不看他,嘴角却不自觉流露出一抹笑意。 他总是直白张扬的告诉她,他对她的爱意,他是在怕她不信任他吗? —— 航班飞行了将近十四个小时,到达伦敦希思罗机场时,已经是伦敦时间傍晚五点左右。 一月份的伦敦天气也冷,在暖和的机舱里待久了,刚下飞机,司倾就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将下巴埋进围巾里。 江行牵着她的手放进自己的口袋,司倾看着少年有着安全感的后背,内心温暖,加快脚步跟上他的步伐。 两人拿完行李走出机场,身边大多都是说着英文的外国人,踏上这片陌生的异国土地,司倾一阵感慨,这里就是要重新出发的地方了。 她深呼吸了一口气,低头从衣兜里掏出手机,准备打个电话,不料有人穿过人群提高音量叫了她一声:“司倾?” 司倾抬眼望去,一个相貌俊朗的男人大步而来,站在她面前,又看了看她身旁气场令人有几分忌惮的少年,随之转向司倾问:“是你吧?司倾,高设计师的新助理。” 男人说完将手机翻面,屏幕上是她的照片。 司倾这才点了点头,说:“是我,你就是周毅,真是辛苦了,久等了吧?” 他们在微信上有过联系,他是高设计师派来接他的人。 “不辛苦,也没等多久,我先送你到住的地方,今晚高设计师有应酬,恐怕不能和你见面,明天再带你去工作室吧。” “好。”司倾应了一声。 周毅把目光投到这不可忽视的少年身上,迟疑的问道:“这位是——” 他目光下落到他们十指相扣的手,有些诧异。 “你好,我是她的男朋友,江行,多谢你的接待。”江行在确定这个男人没有什么威胁之后,大大方方伸出手打招呼。 男朋友? 周毅心里虽然惊讶,面上却是微笑着,抬手和江行握了握,两人短暂的对视之间,周毅觉得眼前少年笑容淡,礼貌之下疏离尽显。 打过招呼后,周毅载着他们去了住的地方。 那是个合租公寓,装修并不算差,各种设施设备也齐全,里面住的大多都是来高设计师这里学习的学生,有五个人,有中国人也有外国人,眼下公寓里没人,周毅领着他们上楼,司倾房间在二楼走廊尽头,房间不算大,但一个人足够了。 除了房间是私人的,其余都是公共的。 周毅对着两人说了一些注意的地方,又对周围环境大概描述了下之后,和司倾约定好明早来接她的时间,才转身离开。 周毅一走,江行走过去坐在床上,打量了卧室四周,不太满意道:“姐姐,觉不觉得这里有点小?” 司倾把行李箱放倒,闻言抬头扫视一圈,大床,书桌,椅子,衣柜,外面还带着一个小阳台,装修风格很英式,色调偏暗,但她住很满意。 “不小啊,我一个人住要多大的?” “一个人?”江行不满道:“你是一个人吗?那我呢?” 司倾站起身,这才走过去站在他面前,垂眼看他,认真道:“阿行,我知道你是担心我跟着我来,但是你也有你自己的路要走,你要回去。” 江行一笑,拉过她的手一带,司倾不防一踉跄,被江行抱坐在腿上,她身子有些僵硬的侧过头看他,江行抱住她的腰,含笑道:“姐姐,你怕我爱你爱到什么也不顾了吗?” 司倾抿了抿嘴,挣扎要起身,江行紧紧箍住她的腰,不让她动弹。 “姐姐,别担心,只要我有时间我都会来这里陪着你,直到你回去的那一天,不然你说我怎么忍受得了你离开我?现在是寒假,我有大把时间在你身边,你一个人在这里,你说我怎么不担心呢?” “再说——”江行伸手摸了摸她的脸,调笑道:“你真的舍得我温暖的怀抱吗?” 司倾脸已经红透了,她慌忙站起身,一眼也不敢看江行,去整理行李箱不说话,江行轻笑了一声,站起来说:“姐姐,你先整理吧,我下去买点洗漱用品。” 江行下楼开门出去的时候,大街上冷风肆虐,行人稀少,街道显得十分的空寂阴冷。 这就是伦敦的冬天吗? 这个异国陌生的城市在这种天气的映衬下让人觉得十分的孤独。 孤独。 他很久没想到这个词了。 哪怕现在,站在这座让他有这种感觉的土地上,因为有她在,他也不觉得孤独。 江行一步一步走下石梯,听到铁栏下传来说话的声音。 “思远,你这个漂亮的朋友可是有男朋友啊,你总不想横插一脚吧。” 赵思远吗? 江行快步走下去,转过身,打电话的周毅冷不防眼前出现个身影,抬眼一看,眨巴了两下眼睛。 江行? 他刚刚听到他说话了,他脸上立马浮现出尴尬,当机立断要挂断电话,也没听赵思远在那边说了什么。 可江行去却似笑非笑的对他说:“能让我和赵思远说两句吗?麻烦了。” “啊?这——” 赵思远也听到了江行说话,对周毅道:“给他吧。” 江行接过周毅递来的手机,也不避讳还有旁人,先是对着赵思远感谢道:“我知道是你给姐姐搭的线走上这条路,也是你的关系让人对她多有照顾,她感谢你,我也是,但是你的付出我会回报你,而你——” 江行话锋一转,语气冷冷道:“别再想着打她的主意,赵思远,她现在是我的女朋友,她现在和我在一起,你赵大少爷什么时候也有夺人所爱的爱好了?嗯?”” 赵思远并没有在意他的奚落,只是轻笑了一声,语气不善道:“那江行,她是真的愿意和你在一起吗?” “赵思远,别用你的感觉评判她对我的感情,她内心到底愿不愿意,你真的知道吗?你现在应该看的是结果,而结果就是她现在和我在一起,这是我最后一次警告你,不要打她的主意,有我在身边,你是永远没机会的。”江行说完把手机递给周毅,也没去看对方什么表情,也不在意赵思远的反应,在周毅慌忙接过的瞬间,转身就离开了这里。 周毅拿起手机,屏幕还在通话,他拿到耳边,迟疑了下说:“思远——” “挂了。” 一向温和的赵思远难得冷了语气,就这么果断的挂了电话,周毅脸色有些复杂,这小子难道真对那个司倾动了真心? 不过—— 周毅看着少年消失在街头拐角,心想,赵思远怕是没有什么机会了。 第156章 这是我男朋友 翌日,周毅来接司倾去工作室。 而江行也在早上出了门去转悠。 高设计师的工作室在伦敦市中心繁华街,司倾一走进去,内心就开始激动,明亮的设计室内摆着白色的工作长桌,和身穿高定华美裙装设计的女体模型,有人在画服装设计稿,有人在缝纫机前缝纫漂亮的衣料,有人在模型的裙装上用针线固定璀璨的珠链。 这些充满了艺术品气息的服装在她眼里鲜活起来,那种内心向往的情怀在她心里越发激烈。 她暗暗下了决定,坚信自己有一天也能独立设计出艺术性的服装。 那种梦想实现的成就感现在就让她期待不已。 过段时间伦敦有场高定服装秀,高设计师正站在一个穿着淡紫色飘逸长裙的女体模型前和工作人员商讨这件礼服的细节。 周毅走过去,尊敬道:“高老师,我把司倾带来了。” 高姿应声回望,看到司倾的那一秒,眼前亮了亮,她模样生得清丽,身量纤薄,气质淡然脱俗,却又透着种让人安定的温柔气息。 很漂亮。 高姿对她很有好感。 “高老师,以后要麻烦你了,我有做得不好的地方,多多指导,我会努力不辜负您的教导。”司倾大方的伸出手,笑容从容而又尊重。 高姿真切的笑了笑,握上她的手,开着玩笑道:“我可是很严厉的哦,司倾,要做好准备。” 说完她松开手又认真道:“我之前说过只给你半年的考核期,如果你能在这半年设计出我满意的作品,我就彻底收你为徒。” “我知道,我会尽我最大的努力完成您的考核。”她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太过自信的神情,只是很从容很松弛,可偏偏这样的心态,让人对她很有信心。 “好,我等着你,来吧,我为你介绍一下我工作室的一些情况。” 司倾点点头,跟着高姿简单了解了一下工作室,和工作室的设计师们打过照面后被高姿安排了一个设计工位,并分配了一个参与高定裙设计的设计师带她入门。 司倾的学习之路正式开始了。 因为最近临近的服装秀,参与的设计师都在加班加点修饰细节,司倾也跟着加到晚上,为了欢迎她的加入,高姿为她组织了一场聚餐。 司倾自然不会推辞这场盛情的欢迎。 一场相聚之后,司倾和工作室的人熟悉了不少,席间还喝了不少红酒。 出餐厅大门时,天空飘着细密的冷雨。 繁华的街道透着凄美的光影。 高姿转过头见司倾脸色透着绯红,想来是今晚喝了不少酒的原因,但那么点酒精度数其实并不高,她调笑道:“司倾,看来你酒量不太行啊。” 司倾有些尴尬的笑笑说:“高老师,我平常很少喝酒。” “不怎么喝,下次喝点饮料就好,我们这可没什么酒桌文化,按自己意愿来,不用勉强自己。”高姿的体谅让司倾感觉到被尊重,不免对高姿的敬佩又上升了几个度,她也大方的应承道:“好,谨遵老师教诲。”” 这坦然的姿态让高姿对她更是喜欢,不免更加关心道:“让周毅送你回去吧,你对这里还不熟悉,又喝了酒,不太安全。” 她说的也是事实。 司倾张嘴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到一声熟悉的:“姐姐。” 她侧过头看去,穿着黑色大衣的少年撑着一把黑伞站在昏黄光影的街道路灯下,嘴角含着温柔的笑意,仿佛融合进这般繁华迷离的街景之中,是让人移不开眼的一抹亮色。 “这是?”高姿好奇的问道。 司倾迟缓了一下,面对江行是他男朋友这个事实还有些不是那么坦然,但关系已是事实,她说道:“高老师,这是我男朋友。” “……”高姿看了看司倾,又看了看对面的少年,脸上虽是笑着,但眼里却含着难以明确的情绪。 “男朋友啊——”她喃喃了一句,随即夸赞道:“很帅。” 面对高姿的夸赞,司倾一时不知道怎么接话,只能岔开话题道:“那高老师,您回去早点休息,他是来接我的,我就先走了,明天见。” 司倾对高姿挥了挥手,高姿点点头说:“好,你回去也早点休息,明天再见。” “嗯。” 司倾应了一声转身朝江行走去,少年目光看到高姿时,微微点头算打了个招呼后牵着司倾的手沿着街道离开。 高姿望着两人的身影,眯了眯眼睛问周毅:“阿远知道吗?” 周毅摸了摸头说:“知道。” 知道? 高姿看着周毅,含着几分好奇的笑意问:“他什么想法?” 什么想法? 周毅抿了抿嘴,想到之前赵思远和江行通话时突然冷下来的语气,迟缓的开口道:“感觉应该动了点真心。” “是吗?”高姿的语气有些可惜,随即正色道;“多劝劝他。” “啊?”周毅有些茫然。 高姿认真说:“这少年不是一般人,他恐怕没机会了,让他死了这条心吧。” 周毅:“……” —— 司倾晕乎乎的被江行带着走了两条街,跟着他进门时才反应过来这公寓有些陌生,她疑惑的扫了一圈问江行:“这是哪儿?” 江行将伞放在地上,回头笑着对她说:“这是我租的公寓。” 司倾眨巴了两下眼睛,迷惑的说道:“那个公寓挺好的啊,为什么还要重新租?” “姐姐,合租公寓到底是不方便,租个私人的不是更好吗?” 虽然也是这个道理,可是,司倾再次环顾了四周,这个公寓虽然不大,可装修精致,一应俱全,顺着楼梯上去还有二楼,在繁华的中心租这个一个户型也不便宜。 “这要不少钱吧?” 江行听出她语气中的忧虑,走上前,握住她的肩膀,低头语气轻松又认真的说道:“姐姐,你不要老是觉得花我的钱很别扭,有什么亏欠或者心结,我是你的,我所有的东西都是你的,为你花钱我很开心,你要觉得自己配得。” 司倾看着他真挚的神色,抿了抿嘴说不出话,江行又凑近了她一些,嗅到了酒气,挑了下眉说:“喝酒了?” “嗯,不算多。” “去洗个澡吧,你的行李我都放在楼上主卧收拾好了,今天肯定累了,姐姐乖,要好好睡一觉。” “好。”司倾脸颊发烫的说着,上楼去了。 江行看着她的背影笑了笑,甜蜜和幸福铺满了内心。 第157章 “阿行,你为什么总是对我说这三个字呢?” 司倾洗澡出来的时候,江行已经躺在了床上,对她拍了拍身旁的位置说:“姐姐,被窝我都已经给你暖好了。“ 司倾脸颊又开始发热,慢慢踱步过去,江行掀开被褥,她上床挨过去,江行连人带被抱在怀里,勾着嘴角说:“姐姐,我其实挺庆幸的。“ “庆幸什么?” “嗯,庆幸我能在这个异国陪着你,看看这个城市,总是显露出孤独的气息,如果你一个人在这里,我得多心疼,幸好,幸好我陪着你。” 司倾眼眶有些泛酸,她没有说话,只是睁着眼望着天花板,心里想,其实我也很谢谢你,阿行,谢谢你陪着我。 她莫名想到了很多他们之间的事,这些时日他为她做的事,联想到这个公寓,司倾忽然想起自己账户上邱时音定时打来的钱,她一直忘记了问江行关于邱时音给她股份的事,究竟是她自愿还是江行从中参与? 司倾侧过身,看着江行的眼眸认真地问:“阿行,我有件事问你。” 江行伸手将她脸颊的发丝别在耳后,笑意温柔道:“嗯,你说。” “邱时音给了我万莱百分之十的股份,这件事有没有你的参与,是不是你让她这么做的?” 江行手一顿,眼里有着点点笑意看着她,脑子里却在思量,可他这短暂的沉默却让司倾更加笃定了。 “不错,是我让她这么干的。”据他所知,邱时音给她的钱她并没有动,或许是觉得自己不配接受,那既然如此,他有什么可隐瞒的? 他也不想骗她。 司倾瞪圆了眼睛,没想到江行就这么坦荡的承认了。 “为什么?”她轻声问。 “我那个时候知道你在找工作,不想让你缺钱不好过,总之姐姐,万莱给你的钱其实就是我给你的,我是用万莱和傅家生意做交易才让她给你的股份,傅家带给她的利益远比这点股份多得多,所以股份的钱,你不花,我不就是白和万莱合作了吗?” 司倾抿了抿嘴,声音有些微弱道:“其实你也没有必要为了我和万莱合作的……” “怎么?姐姐你是想让我直接给你钱吗?那也不是不可以啊。”江行笑着逗她。 司倾有些羞恼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江行捏着她秀巧的下巴,眸中含笑道:“姐姐,不管怎么样,交易已经做了,哪有撤回的道理,所以那钱你必须花,不然我真亏死了。” 司倾撇了撇嘴,没说话,江行知道,她心里还没完全接受这段感情,所以还是别扭,他内心微微叹了口气。 还有多久啊? 还要多久我们才能心意相通呢? 他慢慢低下头,司倾眼里少年的五官放大,随即他闭着眼吻向她的唇,只轻轻吻了一下就离开,司倾眨了眨眼。 江行声音沙哑道:“姐姐,我爱你。” 他这句话已经说了很多遍。 司倾已经从最初的羞赧走到了平静,可她却很好奇,好奇为什么江行总是不吝啬的说这句话,像是一遍遍提醒她。 为什么呢? “阿行,你为什么总是对我说这三个字呢?”她眼神认真。江行从她清透的眸子里看到了自己。 “因为你好像不信任我的感情,我怕你觉得我不够给你信任,我会离开你,姐姐,我这辈子都不会离开你,所以才要一遍遍表达爱。” 他说的十分真诚,司倾静静望着他的样子,良久,嘴角浮现一抹笑意。 “睡吧。”她说,随后挨过去将脸埋进他的胸膛里,江行笑着将她紧紧抱着,温暖包围了司倾,浑身都是暖意。 她舒适的睡了过去。 江行听到她平稳的呼吸,微微笑着望着虚空,真庆幸啊,庆幸遇见你,庆幸爱上你,也庆幸你最终还是在我身边,让我照顾你。 我会陪着你的,一直一直。 —— 实现自己对司倾的诺言,永远是江行放在首位的事。 司倾在伦敦待了六年,而江行一陪就是六年。 他陪她从籍籍无名的助理走到了如今国内外圈内小有名气的服装设计师,她设计的作品带着独特的东方美学艺术,一经出世就迅速走红,此后设计的每一款作品都享誉时尚圈。 二十八岁这年,作为独立服装设计师的司倾已经名利双收,而这条路,她走得其实也不轻松,从最初的助理到三年后申请伦敦服装设计学院的深造,再到毕业后全身心投入作品打造跻身时尚圈的出名,她的每一步都走得踏实,走得努力,走得坚持,也走得太不容易。 江行见过她太多次身心俱疲,通宵达旦设计作品的坚持,也见过她有时灵感枯竭对自己产生怀疑的内耗焦虑,那些背后令他心疼的每个日夜最终还是让她凭靠着热爱走到了今天。 她——成功了。 伦敦某高档餐厅内,江行应酬完商业合作伙伴便匆匆往司倾参与设计的春夏时装秀赶去,这款全球服装高奢品牌这次是特邀司倾这位独立设计师为他们的服装融合东方美学的新意。 既向西方国家输出东方美学的艺术又吸引了东方国内消费者的眼球,可谓是艺术和利益共赢。 可司倾看中的却是真正的文化输出,对于融合东方美学这一款,如今她是国内第一人,让国外时尚圈更多了解国内的艺术文化也是她的信念。 江行自然不会错过她的这场大秀。 助理将车停在秀场外,距离秀场开始只剩十分钟,场外入口除了几个保安再没其他人,江行在后座合上笔记本,准备推开门下车,助理迟疑了一路终于开口提醒道:“江总,下月在港城就是傅氏大选的日子,您不要再伦敦待太久,尽量早点回去多拜访族中人和各股东。” 所谓大选,就是傅氏继承人的确立,提前回去拜访族中人和各股东也算是拉拢,如今傅家明面上无非就是傅珩和江行在争权,江行虽然上了族谱,到底还是个私生子出身,即便有傅怀瑾的宠爱,可家族的未来也不是傅怀瑾完全说了算,毕竟和每个人利益相关,傅氏未来的掌权人必须撑得起傅家也能带着傅氏前进,傅珩这几年商业手腕狠辣,不输江行,两人可谓势均力敌,而在认可度上,比起傅珩的喜怒无常江行的沉稳显然更占上风。 助理的提醒显然没让江行多在意,他淡淡道:“知道了。” 便推开门下了车。 助理见他无所谓的样子,可见是根本就没把这场大选放在眼里,能让他在意的不过就是那个女人而已。 第158章 他哪是热衷看秀啊?他是热衷看人 司倾的作品压轴出场。 江行坐在t台左边一排投资商中间,神色淡漠,笔挺的西装衬得身姿优越,五官出众的脸上早已褪去了青涩,取而代之的是透着压迫感的强大气场,仿佛力压了一众投资商,脱层到令人看去一眼就被吸引,再也难移开目光。 他神色很淡,对秀场开始的几场设计作品没有表现出太大的兴趣。 t台对面受邀参加看秀的几个女明星低头挨在一起小声讨论:“看对面,那个长得最帅的男人就是江行,据说是傅家流落在外的私生子,如今傅氏的一把手,还独立开了科技公司,是京圈炙手可热的新贵。” 其中一个女明星打量了这个说话的面生脸孔一眼,想来是刚踏入娱乐圈的新人,她笑道:“你第一次来看秀吧,见到江行有什么奇怪的,很多场时装大秀他都在。” “啊?为什么啊?没想到他这个人还热衷于看秀啊?”女人迷茫的问,虽然每场秀都会邀请很多投资商,可有些不涉及时尚圈的投资商只是投了钱,很少露面,没想到这个江行看着一脸高冷的样子,还有这爱好? 另一个女明星眼露暧昧的接话道:“他哪是热衷看秀啊?他是热衷看人,给自己女朋友捧场呢。” 女人惊讶得睁大眼睛问:“女朋友?他女朋友是谁啊?” 惊讶八卦之余,还有点细微的失落。 听到这话的两个漂亮女明星捕捉到她脸上这点细节的情绪,互相笑着对视一眼,攀上这种资本大佬是她们心照不宣的秘密,可惜她们根本入不了江行的眼。 “接下来压轴出场展示的时装出自于特邀设计师司倾,她的服装理念融合了东方美学和西方艺术,服装不仅是一件商品,更是艺术理念的体现,司设计师致力于输出东方文化……”台上秀场主持人滔滔不绝介绍压轴时装的主题。 方才参与讨论江行的一个女明星下巴朝台上抬了抬说:“听见没?服装设计师司倾,就是江行的女朋友,只要她有在时装周展示的秀,江行都在。” 那位面生的女明星听完她的话呆呆看向台上,而主持人也介绍完毕,一个又一个模特穿着司倾设计的作品走上t台展示,这些裙装顿时吸引了全场目光,每件裙装的裙摆灵动飘逸,融合了东方精妙绝伦的刺绣工艺,每一针每一线都展现了东方刺绣的色彩,并且线条呈现的装饰鲜明亮丽,明媚流动。 东方精湛的手工艺融合了西方柔滑面料和明丽的渐变色彩,再呈现出一幅幅浮现于人眼前的场景。 给人感觉穿在身上的不仅仅是一件服装,而是那美轮美奂的画面。 “太美了!” “太震撼了!” “果然不愧是司倾,每件作品都如此令人惊讶,才华不减啊!” “这场东西方的文化融合太成功了!” 秀场响起此起彼伏的赞叹声,掌声接连响起,江行脸上露出欣慰又骄傲的笑意,也跟着场上的人拍掌赞叹。 直到这场压轴大秀走完,他才起身离开了秀场,在秀场外的车里等司倾。 作品展示完司倾还有一场采访,采访一完她就急匆匆离开了,剩下那些有合作意向的伙伴全都交给了助理处理。 为了这场秀她已经透支不少日夜的身体,看到自己作品收获一片赞赏的瞬间她松了口气,同时迟来的疲惫也席卷而来。 她想好好休息。 江行还在外面等着她,一想到他,她不自觉的加快了脚步,连嘴角都流露出了浅浅的笑意。 她走出秀场低头掩着面朝路边那辆停靠的轿车走了过去,江行在看见她出来的瞬间,就下车为她打开了车门。 司倾走过去,笑看了他一眼,连忙钻进车内,她如今有了名气,年轻漂亮的脸孔早已在时尚圈被人熟知,秀场外多的是记者和认识她的人,她眼下没有余力应付,只想着躲避他们离开。 江行也坐进了车里,关上车门对助理说:“回公寓。” 助理启动引擎,江行侧过头看向司倾,盛满笑意的眼眸里还未来得及说话,她的手机铃声就响了起来。 司倾低头拉开皮包的拉链,拿出手机一看,是梁月。 她划拉接听,梁月兴奋的声音冒了出来:“阿倾,我看秀场的直播了,你的作品太惊艳了,宝贝你太厉害了!” 她这一番彩虹屁拍得是真心实意的敬佩,司倾却有点不好意思的谦虚道:“阿月,哪有你说的这么夸张,你再这样夸我我要飘了。” “飘吧,宝贝,你现在有这个资本。” 司倾被她夸赞得脸颊发热,还没说话,梁月话锋一转,语气中带着点羞涩说:“阿倾,我还有个消息要告诉你。” 司倾感受到她这点扭捏,不免调笑道:“什么好消息?难道你有什么大喜事?” 司倾无意的调侃确实猜中了,梁月笑音里闷出了一声:“嗯。”,随之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平静,说道:“我和蒋恒确定婚期了,下个月初。” “下个月?”司倾拔高音量,震惊又惊喜。 “对……”梁月迟疑又小心道:“你愿意来给我当伴娘吗?” 司倾已经六年没有回国,虽然这六年间她们见过几次面,但是她现在的事业重点在伦敦,也不知道她能不能抽出时间,梁月其实有点忐忑又期待。 可司倾却答应得很果断:“当然,阿月,我当然愿意。” “真的?”梁月欣喜又激动。 “当然是真的,我会尽快回来。”说完司倾又想到什么问:“你和蒋恒拍婚纱照了吗?” 梁月不知道她怎么问起这个,认真答到:“还没有,但是快了。” 司倾有些急切的说:“先别拍,我有个礼物要送给你,我会尽快回来。” 司倾挂了电话后兴奋的看向江行说:“阿行,我们准备回国吧,阿月要结婚了。” “好,可是姐姐——”江行小心翼翼的试探着问她:“你什么时候真正的回国呢?” 其实他想问的是真的打算定居在伦敦吗? 虽然他会尊重她的意见,但是在他心里,他还是更倾向于故土。 这是第一次,江行问她。 什么时候真正的回国? 这些年忙于事业,让她忽略了这个问题,而江行问出这个问题也浮现出了他内心的答案,他的事业和重点都在国内,可是这六年他从青涩学生蜕变成了如今商业上沉稳干练的生意人,却从未放弃过她,每个月他都会来伦敦看她,有时候待几天,有时候待一个月,有时候待半年,他们之前这段六年的感情,付出最多的都是他。 不知怎的,司倾想到他陪伴在自己身边的日夜,眼眶泛红,内心酸楚,他比自己更疲惫,却从不说累,在自己负面情绪爆发的时候,默默陪着她安慰,一直鼓励着她前行,他们都在自己的事业里熠熠生辉。 而这六年里,他很少说那句我爱你,可爱意全都藏在了行动里,他一直在履行自己的诺言,不离开她,陪伴着她。 司倾喉咙里仿佛被什么堵住了似的,话难以出口,所以说出口有点哽咽,她说:“我说回国,是回国吧,阿行,我该回去了。” 江行理解过来她的意思后,顿时欣喜若狂,她这是打算回去了。 可是—— 江行忧虑道:“可是,姐姐,你的事业——” 他的话没说完,意思却很明确,她在伦敦做独立设计师发展得很好,人脉和关系都在这里,回国依靠名气混的或许不会差,但国内的时尚圈终究离国外有些距离。 “其实这个问题我早就想过了,我现在个人的设计风格展现在东方美学,但其实我对国家更深层的艺术文化还了解得不完全,我的服装融合还有很大的设计空间,国外我已经没有太多灵感,回国致力于艺术文化研究,沉浸设计作品才是我的归宿,阿行——”她看着他,缓缓露出笑意:“回去我早就开始想了,人总归是要落叶归根的,我想回家了。” “好,那我们就回家。”江行握住她的手,对视的眼里皆是爱意。 第159章 “爱我吗?” 原本打算忙完这场大秀就好好休息一段时间的司倾,眼下又不能休息了。 她要熬夜完工送给梁月的婚纱。 梁月和蒋恒在去年订婚,那时她就在着手设计这款婚纱,这一年断断续续的将这款婚纱成品设计了出来。 因为这场大秀耽搁了装饰的细节。 眼下得加快完成,所以她这一周都休息得很少,时间全用在工作室,等到这款美轮美奂的纱裙设计完成,已经过了一周。 司倾满意的松了口气。 晚上回去她就让江行订了三天后出发的机票,她要好好休息两天,再用一天时间和这边的朋友老师告别,随即回向故土。 在家睡了一整天后,司倾起床时已近黄昏,时间正是三月,伦敦的天气还有些冷,司倾披着披肩走下楼梯,这套公寓还是六年前江行租的那套。 时间过得真快。 他们居然在这住了六年。 司倾内心正感慨着,走下楼梯时听到江行的声音,她垂眼看过去,江行穿着居家服站在窗边,正在打电话。 “是……我明白您的意思……我也有些话要告诉您,具体等我回来吧……什么时候,快了,大概一周内……最近没遇到什么为难的事,放心我很安全……好,到时候我联系您。” 江行挂完电话,眉头微皱着在深思,却又敏锐的察觉到身后的目光,他转身,看到司倾的那一刹那,唇角一勾,说道:“姐姐,饿了吗?想吃什么?我去做。” 司倾站在客厅里看着她,温柔的摇了摇头说:“我现在不饿。” “阿行。”她正色叫他。 江行眉头一挑,问:“怎么了?” “你是发生什么事了吗?”她问得认真,刚刚那通电话让她敏感的察觉到了什么,这些年,她很少过问他的事业,一方面是自己分不了心,一方面是他表现得风平浪静,可眼下,她松懈了很多,也开始留心着他。 “嗯。”江行思考了一下,慢慢朝她走过来,站在她面前,低头看着她,轻松的说:“家族里的事,他们都以为很重要,其实我并不怎么关心,所以不是什么大事,姐姐,不用担心。” 是吗? 那她刚刚还听到他说什么最近没遇到什么为难的事,什么安全之类的,又是为什么? 她直接的问道:“我刚刚听你打电话说什么为难,安全什么的,最近有人在为难你吗?” 江行望着她担心的眼神,内心苦笑道,这哪是最近啊,傅珩和他不对付已经多年,他们两人负责的生意区域不同,可傅珩总要到处给他使点绊子,都是小打小闹他也懒得管他,只是这两年,傅太太的娘家因为傅家继承人的问题,处处为难他,暗地里对他下过手,毕竟他们知道傅怀瑾有多疼惜他,傅家继承人的位置有很大概率落到他身上,他们可决不允许他这个威胁傅珩的概率存在。 不过,江行盯着司倾,虽是笑着,但那笑意透着点冷意,傅家当选在即,他确实要注意点了,千万不能牵连到姐姐。 “真的没有,姐姐,生意场上因为利益发生为难的事不是很正常吗?这些都是小事,别担心我,你看这么多年,我出过什么事?放心吧。”他故作轻松的说话安抚她。 可司倾的疑虑却没有被消除,只是眸光认真的看着他,江行捏了捏她的脸,坏笑道:“姐姐,你现在应该担心别的事。” “什么事?”司倾不明所以的问。 江行眼神暧昧,拉起她的手放在自己胸膛上,触感温热的体温透过衣料传递在司倾手上,她手指僵了僵,想抽回,江行却将她握得很紧,一只手揽上她柔软的细腰,脚步朝前逼近,司倾步步后退,直到后背抵在墙上,她的脸已经红透,江行暧昧的神情传进她的眼里。 “阿行,你放开。”她的声音透着娇羞。 “姐姐,你忙了这么久,我们都没有好好亲过一次,你是不是应该好好补偿我?嗯?”江行压沉的声音透着诱惑。 情欲让他的身体燥热。 司倾偏头错开看他的目光,责怪的声音里透着不敢直面的害羞:“你怎么脑子里老想着这些事?” “这些事吗?”江行低笑道:“姐姐,你说的是哪些事?”他歪头凑到她耳边,声音有些嘶哑,似乎在竭力克制什么,又似乎是什么冲动将要喷涌而出,“姐姐,我还想着更深的事,你想不想不知道?” “阿行!”司倾哪里不知道他说的什么事,羞恼的叫他,他就喜欢逗她,就喜欢看她这副羞红着脸对他恼怒又无可奈何的样子。 她这么多年,早就知道了! 果然江行看见她这副神色,立马笑开了花。 司倾气恼的扭动了一下身子:“你放开——” “唔——”江行没给她说话的机会,低头吻向她的唇,灼热的呼吸交缠在一起,司倾看着他闭上的双眸,随即也闭上眼睛,在他两只手握住她腰肢的时候,双手缠上了他的脖颈。 她的主动让江行更加兴奋。 江行疯狂的吻着她,舌尖轻而易举探进去,两人舌吻交缠在一起,忘乎所以,室内一片暧昧旖旎。 直到江行感觉到司倾瘫软着身体,呼吸也越发急促下来,才松开了她,这么些年,江行已经彻底蜕变成为了一个成熟的男人,看向她的眼里充满欲色的时候,如同一头凶猛的野兽,满是想将她吃干抹净的欲望,他这样失控的眼神让司倾打了冷颤。 “阿行……”刚经过一场亲吻,她的声音还有余后呼吸喘息的娇软,这对江行来说无疑是更大的刺激。 “别这样叫我,姐姐……”江行的声音更为嘶哑,他喉咙剧烈干涩,那是欲望没得到满足的干涸。 “别这样叫我……”他喃喃的重复着,随即闭上眼睛,抑制欲火的脸色充满了抗争的痛苦,他两只手撑在她两边的墙壁上,司倾一句话也不敢说的看他,他喉结一滚一滚的,良久后,江行终于平息了全身的燥热。 “姐姐。”他轻声唤她。 “嗯?”司倾看着他应。 江行低头撞进她澄澈的眸子里,这么多年过去,她还是如此清丽干净,只是成熟女人的气息更加浓厚,温柔背后的风情在他每个春梦里,他想要她真的很久了。 很久了。 忍了很久了。 可惜现在还不是时候。 “梁月结婚,你没有什么想法吗?”他问的认真又坦荡,司倾心提了提,瞬间就懂了他意思,却当迷茫的问:“我该有什么想法?” “你——”江行微顿,问得忐忑:“爱我吗?” 第160章 阿行,这些年,最累的是你吧。 江行第一次问出口的爱意,没有得到答案。 虽然早有预料,可他还是有点失望。 六年了。 到底要多久才可以确定她的心意?他不知道,他有时候觉得她是爱他的,不然怎么在两人亲热的时候给予主动呢?有时候又觉得她不爱他,因为她总是逃避着什么似的。 江行猜不透她真正的内心。 离开伦敦的前一天,司倾和几个圈内好友聚完之后,晚上单独和高姿见了个面,六年过去,高设计师的名牌依旧名声响亮,可她的灵感开始枯竭,这些年开始渐渐力不从心,也有了退隐的打算。 又或者和司倾一样,想换个生活方式,重新获得艺术灵感,设计出好的作品。 关于司倾,一直是她最得意的徒弟。 “其实我从见你的第一眼开始,就知道你会成功。”高姿和蔼的看着餐桌对面的司倾。 “是吗?老师,您从一开始就这么相信我?”司倾微微笑着,略带调侃。 “当然,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司倾摇了摇头,这她还真不知道,便问道:“为什么呢?” 高姿叹了口气,晃了晃高脚杯里的红酒一口仰进说:“人啊,虽然有梦想,但是死磕结果的盲目自信和太注重成功的期待容易会让希望落空,而注重过程的踏实和对成功及失败降低期待的松弛才是拯救自己的良药,这样才不会缺乏重头再来的勇气,以至于过度怀疑自己的能力而放弃。” 高姿定定看着她,笑着说:“而我见你的第一眼,就从你身上感觉到那种从容的松弛,所以你成功我不奇怪。” 司倾没有反驳高姿的夸赞,她确实是个心态平和的人,这一点的确没有让她过度的放弃自己,但是怀疑的话,司倾摇了摇头说:“老师,其实我也并不是你想象得那么从容,这些年在背地里我其实也内耗怀疑过自己的能力,我也并没有那么容易的走出这些坏情绪,如果没有他——”司倾及时止住了话头,似乎觉得江行和她的感情触及隐私,不好说出口。 可高姿已经捕捉到了她的关键词,说道:“他?江行吗?” 既然被她说出来,司倾也不再遮掩的点点头,高姿望着她,眼里有几分羡慕:“确实,这些年他一直陪着你,降低这座城市带给你的孤独,孤独的情绪少了,人的承受能力也就大了,司倾。”高姿顿了顿对她郑重的说:“江行很爱你。” 时尚圈谁不知道司设计师这位年轻有为、皮囊出众、又十分爱她的男朋友。 江行对司倾的爱从不隐藏。 恐怕身在其中的司倾都不知道自己多让人艳羡吧? 高资这位旁观人都如此清楚,她再怎么对他的感情暗藏了那点不信任,可是这六年已经足够让她相信他对她的爱,她又怎么不清楚呢? 她重重的说:“我知道,老师。” “司倾,要珍惜,你真是幸运啊。”高姿的喟叹里藏着羡慕和祝福。 司倾端起酒杯,和她轻轻一碰说:“老师,你有一天也会遇到良人的。” 高姿却没反驳她的祝愿,反而大方的应承着说;“那我可就借你吉言咯。” 两人又聊了些关于司倾回国的发展,才从餐厅门口分别,等高姿上了助理开来的车,司倾才和江行离开。 明天就要离开这里了。 他们牵着手慢慢踱步在这座待了六年的城市街道,六年,已经足够司倾对这座城市熟悉,离开之际,她内心有几分感慨。 江行察觉到她感伤的情绪,到底是事业起点的地方,还是有感情在的,他轻轻捏了捏她的手指说:“姐姐,回去了只要你想来,我们还是可以来这里住一段时间的,也不算完全离开。” 司倾知道他是在安抚她的情绪。 可即便不是她想来,未来也会因为事业上的合作或者接受看秀邀请回到这里,的确也不算完全离开。 不过生活的重点却已经彻底放在了国内。 “好。”司倾笑着回应他,刚才那点感伤情绪已经消失不见,她催促着江行说:“我们快回去吧,还有些行李没收拾完。” 江行点了点头,紧紧握着她的手往他们住的方向走。 回国的飞机是早班,他们明天起得很早。 到公寓楼下时,江行敏锐的察觉到四周某个地方有人投来视线,他目光往周围来来往往的人影和街边驻足的多个身影上掠过,那道视线已经藏匿了起来。 消失不见。 “你在看什么?阿行。”司倾见他神情警惕的四处张望,疑惑的问着,也跟着往四周看了看。 并没有什么寻常之处。 江行收回目光,对她温柔道:“没什么,姐姐,你先上去吧,我打个电话。” 司倾皱着眉满脸怀疑的看着他问:“阿行,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江行虽是笑着,却没有立刻说话,他捏了捏她皮肤细腻的脸颊,不遮掩道:“姐姐,是有一些事,不过是傅家这边的,我能解决,也和你没什么关系。” 和我没关系,可是和你有很大关系啊。 司倾想到在伦敦后面这两年他总是派人在暗处保护着她,当时她想着是因为他不在怕她出意外,现在想来或许还有更深的原因。 他怕她因为他出事,是因为傅家那边的原因吗? 都已经到了怕她因为他出事的地步? 他进入傅家这些年危险重重吗? 可他却没有在自己面前表现出一丝一毫的异常,反而一直温柔贴心的照顾着她,阿行,这些年,最累的是你吧。 “阿行,在傅家是不是很危险?”司倾担心又认真的问他。 这些年,她很少过问他进入傅家之后的生活,一方面是因为自己投入事业的重心太多,一方面是因为她潜意识认为傅怀瑾对江行极度宠爱,江行在傅家根本不会过得差,况且江行在她面前没有表现出什么异常的情绪,好像一切他都处理得有条有序,司倾根本察觉不了他哪里有不对劲。 可现在,他的谨慎太过明显,好像有什么危险正在靠近他们。 江行看见她眼神里的关心,心里竟泛着一丝甜蜜,话说得也不着调:“姐姐,原来你这么担忧我。” 司倾淡淡斜瞥他一眼,似乎在控诉他的不正经。 那眼神毫无杀伤力,跟个小白兔似的故意装凶,别提多可爱了,江行心里软乎乎的,他笑着认真说:“好了,姐姐,你就别问了,等回国吧,等回国我什么都给你说,现在我们应该去收拾好行李,早点休息,明天还得赶早飞机,乖乖听话。” 江行都这么说了,显然是不会再多说,司倾也没有再追问下去。 第161章 幸福。 江行望着她消失在门口的背影,温柔的神情才淡了下来,眼眸里泛着几分冷意,他回身站在亮着华灯的夜街上,掏出手机,打了一个电话,那是一个他从不曾主动打的电话。 电话很快被接通,那头的主人意外又倨傲的问:“怎么?” 江行冷冷的问:“傅珩,你派人在伦敦盯着我?” 傅珩冷讽道:“你以为我有那个闲心看你和你那个所谓的姐姐浓情蜜意?” “不是你,那你觉得会是谁呢?”江行的话意有所指得明显,不是傅珩,那就是傅夫人背后的家族势力,总之和傅珩脱不了关系。 傅珩明白他说的意思,却也无所谓道:“盯着你又怎么样?” 江行没理会他带刺的话,平静道:“我明天要回国。” 这明明只是一个陈述句,却被傅珩理解为嚣张的挑衅,这次回国除了当选继承人这件事,他想不出他还有什么理由来给他通知。 他的语气带着咬牙切齿的怒意:“你别得意,看看谁能笑到最后。” “哼——”江行笑哼了一声,“你真是不长记性,这么多年还是这么容易被我激怒。” 江行停顿了一下,认真道:“我这次回国是因为她要回国了,傅珩,这么多年我们之间也该有个了断了,我要过真正属于我的生活,我们开诚布公谈一次。” “谈?你觉得我们之间有什么好谈的?” 江行语气沉沉道:“傅家继承人的位置我可以放弃,前提是你管好傅夫人背后的家族势力,不要再出现在我的生活里盯着我,我现在没有任何心力来和他们纠缠,我只想过我自己的生活,否则,你和他们我都不会放过,傅珩,你给我认真的记住,这是我给你的唯一一次机会,唯一一次。” 江行强调完最后一句便果断的挂了电话。 傅家继承人的位置他从来就不想坐,这些年也不过是在还傅怀瑾的恩罢了,现在司倾已经准备回国,他只想和她好好幸福的过下半生的生活。 可如果傅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任他背后的势力盯着他不放,那他也绝对不让他好过。 —— 离开前的这一天夜里,江行不知道既定的危险悄然间消失了。 清晨起来,江行和司倾拉着收拾好的行李离开了这座生活六年的公寓,真正到了离开的这一天,司倾除却那几分的感慨,内心还有一点难以抑制的激动。 六年。 终于要回去了。 这或许就是故土的亲切吧,她想。 他们顺利坐上归国的早班飞机,十多个小时的航程,到达京市的时候是第二天的凌晨,从下飞机到取完托运行李再到走出机场的那一秒钟,司倾激动的心情在呼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后开始平复,脸上浮现出了满足又畅怀的笑意。 终于到了。 “感觉怎么样?姐姐。”江行虽然感受到了她内心的开心,却还是宠溺着问她的心情,分享也是一种让人开心的事。 司倾看向他,眼里皆是笑意,哪怕是凌晨,机场外人也不算少,人来人往中,江行被她这明媚一笑击中心脏,周遭场景仿佛定格,只剩下她盛放如花的笑颜。 幸福。 这是江行脑海里炸开的两个字。 随后他听到她激动又感叹的声音:“很好,阿行,原来人年岁渐长,果然是会怀旧的,故土也是慰藉心灵的地方。” “那幸好,姐姐,我们站在这里的这一秒不用再怀旧了,就让故土一直慰藉你的心灵吧。” 司倾懂他的意思,他们接下来是真正的要在这里生活了。 他们。 想到这两个字,司倾知道自己和江行之间还差一次坦然相待,可真正的关键在自己,在自己对他的感情里。 江行并没有留意到她脸上出现的一点异样情绪,他看向路边,牵着司倾的手走过去打算打辆车回到他们住的地方。 可还没有走近,就听到有人在叫他。 “江总,江总。” 声音由远及近,江行循声看去,是这些年跟在自己身边的助理,他提前两天回国帮他处理京市的生意,江行告诉过他会在今天回国,并没有说具体时间就是避免他来接。 他这是一直在机场外等着? 江行脸色不太好,他最近这么紧跟着自己,无非就是为了下个月傅氏的大选,提醒他上心。 助理王轩走上前,见老板望向自己的眼神透着冷意,不免内心有些犯怵,连忙恭敬道:“江总,我来送您回去。” 说完,他又朝江行身旁的女人颔首道:“司小姐。” 司倾礼貌的笑着点了点头,抬眼去看江行,江行察觉到她的目光,脸色柔和了几分,对着王轩说道:“我不是说了不用来接?” 语气含有责问。 王轩顶着这道透着点冷锐的目光,硬着头皮阿谀道:“江总,我是您的助理,接你这是应该——” “够了,车钥匙给我,你自己回去,没事好好睡觉多休息,少操心点有的没的。”江行懒得再听他多说,不耐烦的打断了他。 王轩闭上嘴,连忙掏出车钥匙双手奉上,江行接过车钥匙,转身就牵着司倾朝车的方向走,身后的王轩犹豫再三,还是不怕死的劝诫道:“江总,下个月港城——” “你还不赶紧给我滚!”江行扭头沉声冲他一吼,可见是动了怒,司倾几乎没见过他这个样子,一时间愣了愣,低声叫道:“阿行。” 听到她娇软的声音,江行神色一松,咧嘴对她笑得温柔道:“姐姐,吓到你了吗?” 他这脸变得让司倾措手不及,司倾来不及思考,只下意识摇了摇头。 “那就好。” 江行再次抬起眼时,王轩彻底滚得没影了,跟着老妈子似的婆婆妈妈的,要不是能力确实出众,江行真想把他开了。 第162章 字字不提爱意,字字却暗藏盛大的爱意。 “阿行,下个月港城怎么了?”司倾坐在副驾驶上问江行。 现在她反应了过来,自然也从刚刚的只言片语中提取到了敏感的词,江行也是因为助理说的这句话发火。 现在是凌晨两三点左右,国道上车辆不多,远处天色黑沉,路道上橘黄的路灯接连亮着,汇成长条的灯海。 橘黄的光影透过车窗照在开车的江行身上,灯光一明一灭的变幻着,多年过去,他侧脸线条更加深刻冷峻,只是在听到她说话时,微微勾起的嘴角柔和了线条。 “下个月……”他语气喃喃,似是犹豫。 司倾看着他的侧脸,语气不满道:“你说过回国会告诉我的。” 像是在控诉他的不讲信用,江行轻笑了一声,看了她负气的小脸一眼,败下阵来,笑着说道:“好好好,姐姐,我告诉你。” “下个月,傅家会选继承人。”他冷静的陈述事实,可司倾却嗅出了他语气之下暗藏的危险。 江行告诉她了,她却沉默着不知道怎么接话。 江行没等到她的回答,问道:“姐姐,你怎么不说话?” “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平视前方,眼中情绪复杂。 “你希望我成为傅家继承人吗?”江行轻声的问,他盯着前方的路,没有看她,却也很想知道她的想法。 司倾想了一会说:“阿行,这是你的人生,你有自己选择的权利,应该也有自己的考量,我的想法无关紧要。” “我的人生?”江行笑着重复这句话,眸光却凝结了起来,内心有点失落,但他敛下这点情绪,语气很轻,却又透着认真说:“怎么办呢?姐姐,你的想法对我的人生也很重要,我人生的一切都和你息息相关。” 字字不提爱意,字字却暗藏盛大的爱意。 我的世界全都是你。 司倾内心荡起激烈的情绪,这种情绪裹挟酸涩和心疼充斥在胸腔里,就快涌上喉间时,江行又看了她一眼,再次问:“所以姐姐,你希望我成为傅家继承人吗?” 司倾手握紧安全带,内心开始紧张,似乎真正为他考虑的出发点让她还有些不太自在。 “我……”她艰涩开口,停顿了一下,最终闭上眼睛轻轻的说:“不希望。” 还没等江行问为什么,她就解释说:“傅家这样的家族,等你真正走到那一步,或许有太多错综复杂的关系和束缚缠绕着自己,背负这样的家族前行,我怕你会很累,会不开心。” “姐姐,你是在担心我吗?” 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司倾知道他是故意的,也故意不回答他。 江行却再次问:“为什么?为什么担心我?” 这一次,江行看向她的眼神刚好和司倾看过去的一眼对视上,这短暂的空间里,他们似乎都从彼此的眼神中读懂了最深层的想法。 江行期待她的答案。 而她知道江行期待她的答案。 “快点回去吧,阿行,好累。”司倾率先移开目光,闭上眼睛往后靠在座背上,看起来似乎是真的累了。 江行的失落真正的浮现在了脸上,不爱我吗?那为什么担心我? 你到底爱不爱我呢?姐姐。 他没有问出口,至少现在也不适合去纠结这个问题,似乎是为了给司倾心安,江行缓缓开口道:“你放心吧,姐姐,我不会——” 江行的话音戛然而止,司倾疑惑的睁开眼睛,看过去,在暗黄的光线中江行看着后视镜,深深的皱起眉。 司倾感觉到他神情严肃的戒备,不由得紧张问道:“怎么了?阿行。” 江行回过眼,却目视平方,握紧方向盘,柔声道:“姐姐,抓紧安全带。”他看了她一眼,正色道:“抓紧。” 司倾双手紧紧握住安全带。 江行见她抓紧,便猛踩油门,车身瞬间加速在路道上往前冲去,窗外风景飞速而逝,快得让司倾心脏狂跳,她有些害怕的叫道:“阿行。” 可江行没有回答她,而是看向后视镜那辆紧跟着他们的车,那辆车果然也加速冲了上来。 江行眉目间泛着冷意。 还在跟着他? 傅珩把他的话当成耳旁风吗? 他说过,这是给他唯一的一次机会,看来,他不珍惜。 他们绝对不是单纯的要跟着他,傅家大选在即,他们这是要对自己动—— “嘭!” 车尾被剧烈一撞,整辆车往前腾空一瞬,“啊——”司倾因为惯性向前倾去,好在她一直握紧安全带,身子只往前倾了一点距离,可腰部却受到了冲击力,顿时泛起丝丝疼痛。 “没事吧?姐姐。”江行持续加速的间隙,关心的看了她一眼,着急询问。 司倾摇了摇头,还没开口。 “嘭!” 车尾又被剧烈一撞,江行低骂了一句,再次加速往前冲,后面跟着的车同时也在加速紧追上来。 大意了,是他大意了。 是他太相信自己对傅珩的直觉了,以为早上出门没察觉到有人窥视,是傅珩珍惜了他给的这次机会,可他还是大意了。 绝对不能让姐姐有事。 江行冷冷直视前方,汽车已经驶向江上的高架桥,这一条宽阔大道根本没有岔路甩开后面尾巴的机会,加之桥上没什么车辆,更不可能有以其他车辆为阻碍甩开他们的情况。 现在只有—— 江行望向后视镜的瞳孔瞬间一缩,后面那辆车速度极快的冲了上来,和江行这辆车并行了几秒,突然,那辆车开始倒转车头,对准江行的车身! 瞬息之间,江行就明白了这辆车的意图。 这是要直接撞向他们的车,这是要直接连车带人撞向桥下的江河之中,这是要他们死! 就在那辆车要撞上来的瞬间,江行直接将油门踩到底冲出去,可车尾还是被那辆车撞得一偏,撞上了公路护栏,车头被甩得倒转。 “刺啦——”轮胎和地面响起剧烈的摩擦声,是江行连忙打转方向盘稳住了车头,惊魂未定的司倾抬头看去,他们这辆车完全调转了方向,她看见那辆撞向他们的汽车车头直直撞向护栏,车身一震。 第163章 他们要死在这里吗? 就是这个机会! 江行趁着眼前这辆车还没往后倒的瞬间,急忙打转方向盘往后退,准备调转车头拉开点这辆车追上来的距离好甩掉这辆车,却不料突然听到耳旁传来司倾的惊呼:“阿行,小心!” 伴随这声惊呼的是她朝他扑过来护着他的身影。 江行的眼角余光里只瞥见前方刺眼的白光直冲过来,还有!还有车要撞上来! 他大脑来不及思考,就要反手去护住她,可她抱他抱得很紧,电光火石间,江行的眼睛被倏然离近的白光一刺,眼前一片模糊。 那瞬间,他的感官被无限放大,只感觉到自己被她紧紧抱在怀里,死死护住。 他们要死在这里吗? 可几秒钟过去,意料之中的撞击没有撞上来,反而地面强烈的摩擦声一阵刮耳,白光晃得偏了方向。 司倾也感觉到了。 她惊魂未定的转头看去,刚刚要撞上来的那辆车被另外一辆出现的车撞偏了,没有撞上他们,她疑惑又害怕的想要仔细看清。 “姐姐。”江行喉咙紧涩的叫她,声音略微有些哽咽。 司倾颤抖着身体转过头,垂眼看向怀里的江行,眼里泛起惊惧的湿润,她刚刚几乎是本能的反应,在看到那辆车要撞上来时,直接就侧过身扑向了江行护着他。 “没事了,没事了。”江行伸手拍了拍她的背安抚,随后温柔的说:“你待在车上,我下去看看。” 司倾慢慢放开了他,又看向车窗外那辆车,那辆救了他们的车主人从车内走了出来,逆光中,司倾眯了眯眼,看清了那个男人。 总觉得有点眼熟。 司倾想问江行那是谁,可江行已经拉开车门下了车。 她看见江行朝那个男人走了过去,浑身散发着冷气,她心上一紧,怕出什么事,连忙解开安全带,推开门下车。 —— 跟着江行的这两辆车,在看清那辆陌生车内走出来的人时,顿时吓得魂不附体,急忙从车内下来,走到傅珩面前,胆战心惊的恭敬道:“少、少爷。” 傅珩那双阴冷的眉眼里透着怒意,扫了这五个人一眼,又看向朝他走过来的江行,他显然怒火更甚,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脸上终于有了情绪波动。 傅珩余光瞥到他身后那辆车上下来的身影,眉头微挑,原来如此,这是伤到他的心肝了? “你是不是该给我个解释?”江行站定在他一米开外,压制着怒意问,他当然知道,如果刚刚不是傅珩及时出现,他和司倾恐怕—— 傅珩眼里透出一丝心疲力竭的无奈,却不打算过多解释,只是郑重承诺道:“只要你放弃当选傅氏继承人的承诺算数,这种事我以我的生命向你发誓,绝不会再发生。” “少爷。”傅珩身旁的人急忙出声阻止,这江行从来都不是什么好角色,少爷怎么能信他空口的鬼话? “住嘴,你们这群外公养的蠢货,弄死了江行和弄死我有什么分别,你们以为我父亲会放过我吗?”傅珩怒吼,昨天他就让外公收手,却没想到他假意敷衍自己,原本他要在伦敦动手,却因为敷衍自己冒险在京市这么做,果然年龄大了,脑子也不好使了,这不是在帮他,这是在害他。 好在他脑子聪明,知道他不会轻易听自己的话,才急忙从港城飞过来,阻止这场闹剧。 这几人被吼,低着头不敢吱声。 傅珩抬起头,看向江行认真道:“江行,我说到做到,今晚的事完全是个意外,而我刚刚也弥补了不是吗?” 的确,弥补了,这已经是最大的诚意。 江行静静审视了他两秒,傅珩内心有点紧张的等待他的回答,到底是自己没处理好,江行这个人一向不好惹,特别是那个司倾还在他车上,如果他收回承诺,那自己可真是痛失了他给的唯一一次机会。 他知道,继承人的位置他根本争不过江行,他的能力远在自己之上。 除非他自己放弃。 “好,傅珩,我就再信你一次,你记住,只有这一次。”江行语气平静,可话语中的警告却毫不掩饰。 傅珩几不可微的松了口气,却听江行话锋一转,声音冷冷道:“可他们要付出代价。” 那几个站在傅珩身边的人闻言一颤,根本不敢看江行一眼,可寒意却顺着脊椎骨往上爬。 傅珩听到却没有立刻接话。 是了。 江行不好惹,这几个人要让他死,他怎么可能放过。 如果他出言护着,江行绝对不放过他,他的感觉竟然如同这几个人一样,等待着他的凌迟,江行的审判很快,他只是掏出手机往后退了两步,对着三辆车六个人站着的场景拍了张图片,随后低头,拇指在手机上点着什么。 然后傅珩看到他将手机拿到耳边,朝他们看了过来,眼里的笑满是危险。 傅珩:“……” 电话很快被接听,那头的人意外又欣喜:“阿行?” “嗯,是我,您看我刚刚发给您的图片了吗?傅夫人的家族刚刚在追杀我,我差点死了。”他说得云淡风轻,却让傅怀瑾眉头皱起,却又听江行顿了顿,不太自然的说:“对了,是傅珩及时出手救了我。” 傅怀瑾:“……” 傅珩霎时就反应过来了,他在给傅怀瑾打电话,他在告状! 他愣愣站着,声音都不敢出,其余几人更是噤若寒蝉,仿佛案板上待割的滚刀肉,他们知道,回去他们死定了。 江行三言两语挂完电话,淡淡看了傅珩一眼,转身欲走,傅珩却急急出声叫住他,他压下心里窝火的情绪,尽量心平气和的说:“我还有一个疑问。” “哦?”江行有点意外的说:“你有什么疑问?” 傅珩看了他身后那个女人一眼,多年过去,尽管他从照片上见过她的容颜,也承认她确实漂亮,却并不觉得她美的多倾国倾城,可就是她让江行这么迷恋。 傅珩的直觉就是这么准,他有很大原因是因为这个女人放弃傅家。 如果是这样的话—— 傅珩笑着证实的问:“放弃傅家继承人的位置,你就是为了司倾那个女人?你所谓的要过自己的生活就是为了和她一起?” 听完傅珩直白的话,江行只是微微笑着看他,傅珩分不清那浅笑的含意,或许是表达你说对了的奖励,又或者说是幸福的回应。 总之,傅珩已经得到了真正的答案。 他轻哼了一声,不屑的语气中透着胜利的姿态:“你知道吗?我今天忽然觉得我赢了你一次,没想到你居然是个恋爱脑,真是失败。” 傅珩最后的语气中竟然透着那么点失望。 或许是他曾经把江行放得太高的原因。 面对傅珩的奚落,江行并没有那么在意,却习惯性逗着他道:“那你知道你是什么脑吗?” 他似笑非笑的,傅珩不免谨慎几分问:“什么?” “事、业、脑。”江行上下打量他一眼,漫不经心道:“我们半斤八两。” 傅珩:“……” 江行说完转过身,却见司倾不知道什么时候下了车,定定的望着他,路灯洒下的橘光里,那双清透的眼眸里仿佛翻涌着很大的情绪。 第164章 姐姐什么时候对她撒过娇了? 时隔六年,司倾再次回到和江行在京市住过的这栋房子里。 装修布置没有改变,一切恍如隔日,和江行最初在一起的那段时间仿佛历历在目,时间过得真是太快了。 司倾走进客厅,静静望了一会,江行把行李箱推进卧室走出来,看见她沉默的站着,神色淡淡的,看不出什么情绪。 江行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可他担心刚才公路上惊险的一幕吓到她,便走到她面前,男人身高的阴影覆盖下来,司倾微微仰头看他,他的眉眼也没有变,只是更加沉稳的气质体现在描绘这张脸的线条里。 是一个少年成为男人的证明,可尽管如此,他对她的心始终没有变。 傅珩问他的话在她耳边回荡:“放弃傅家继承人的位置,你就是为了司倾那个女人?你所谓的要过自己的生活就是为了和她一起?” 原来他早就要放弃傅家继承人的位置了,为了她,为了和她一起。 司倾心尖酸涩,手不自觉的抬起想去触碰他的脸,江行却因为看见她眼里细微的悲伤而慌张,下意识抓住她要抚摸他的手,担忧的问:“姐姐,刚刚是不是吓到了你了?都是我不好,你放心,这种事以后绝不会——” 江行漆黑的瞳仁里满是惊诧,话没有说完整,因为司倾踮起脚尖吻向他,堵住了他的唇。 这是第一次,第一次她完全主动的吻向他,轻柔的一吻,却让江行完全怔愣在原地,只短暂两秒,司倾便离开了他的唇。 江行仍然惊讶的垂眸望着她,话说的语无伦次:“你……姐姐……你这是……” 司倾微微笑着维持镇定,其实耳尖却泛着红,她面上不显,平静道:“阿行,太晚了,得休息了。” 她说完这句话手快速从他手中抽离,转身走向走廊去了卧室,那急匆匆离开的身影,透着那么点落荒而逃害羞的意思。 可比起察觉到她这点情绪,江行更能感受到的是她的坦荡,主动大胆亲了她且毫不避讳的坦荡。 江行兴奋之余,却在激动的猜疑,姐姐,你为什么要主动亲我呢? —— 他们其实还有话要说,可实在是太累了,现在距离天亮不过只有一两个小时,司倾洗完澡直接困得不行了,躺在床上没两分钟就睡了过去,等江行走进卧室里,她已经闭上了眼睛。 他轻手轻脚的掀被上床,将她整个人抱在怀里,司倾感觉到温暖包裹着自己,舒服的在他胸膛前蹭了蹭。 江行低眸看着她心满意足的样子,内心软得一塌糊涂,嘴角边泛着笑,在她额头亲了亲,眼前却晃过在车上她毫不犹豫保护自己的那一幕,他的瞳孔缩了缩,怅然的思索起来。 姐姐,你又是为什么呢? 不顾自己的危险护住我,又主动亲我,你又是为什么呢? 江行望着她沉睡的秀气眉眼,根本没有睡的心情。 司倾醒来的时候,室内天光大亮,春日暖阳照进窗内,明晃晃的,身旁已经没了江行的身影。 阿行呢? 他不在,她竟然很失落,她摸过床头的手机一看,顿时愣了愣,竟然已经快到下午了,司倾赶忙掀被起床,走到客厅,却看到江行在厨房忙碌的身影。 他穿着深蓝色的家居服,套着围裙,背对着她在燃气灶上翻炒什么,其实司倾看过他这个样子无数次,在国外他也是常常给她做饭,可经历了昨晚她确定了自己的内心之后,再看这样的场景,内心盈满的是幸福的感觉。 那种被他宠溺着的幸福感觉。 那一刻,司倾才完完整整的知道,自己早已在不知不觉中喜欢上了他。 厨房内开着油烟机,江行没听到司倾的脚步声,等察觉到有人靠近,江行才偏头一看,司倾走到他身旁,淘气的皱着鼻子撒娇道:“阿行,好饿。” 江行直直看着她愣住,姐姐什么时候对她撒过娇了? 难以言喻的兴奋和喜悦如电流般从全身窜过,江行一时忘记手上的翻炒动作,油溅着食物滋滋炸响。 司倾看向锅里的肉,认真的提醒道:“阿行,菜要糊了。” 江行这才有些失措的转过头,继续翻炒,可思绪早已被司倾牵动着飘远了,整个人懵逼了一般,看起来傻傻的,耳尖还有些微红。 之前对她一副没脸没皮的样子,原来这么不经逗啊。 司倾心情大好的笑着转过身,仿佛一只欢快的喜鹊,哼着声走了。 江行;“……” 江行看过去,眼里一片茫然,姐姐今天是怎么了? 江行做的三菜一汤刚端上岛台,司倾就迫不及待的把盛好的饭移到坐在她对面的江行面前,自从她那一句撒娇开始,江行就像被施了什么咒法,整个人在她面前难得的沉默下来,浑身的不自在毫不遮掩的散发了出来。 总是时不时望着她打量,像是在窥探什么,验证什么似的。 “好吃,好吃。”司倾高兴得跟个小孩似的,嘴里塞着肉,腮帮子吃的鼓鼓的,连连夸赞。 江行一眨不眨的看着她,她这么欢欣的样子太难得,江行虽然被感染到嘴角浮现一抹笑意,可疑问也随之而起。 她今天怎么这么开心啊? 还有她为什么对自己撒娇? 她是不是—— 江行握着筷子,动作迟缓的在碗里戳着,都快把碗戳穿了,过了会,他轻微的深呼吸一口气,下定决心,将筷子横放在碗上,定定看着她。 司倾察觉到他正色的目光,喉咙一咽,将食物吞进去,才疑惑的问:“怎么了?阿行,你怎么不吃?” “姐姐,你刚刚为什么对我撒娇?”他脸色严肃,问得极其认真。 司倾:“……” 她眨了眨眼睛,知道他想知道什么,也知道他不自在的原因,却故意露出天真的神情,逗道:“你不喜欢我对你撒娇吗?” 江行严肃的脸色一瞬间崩塌,脸色涨红的否决道:“不是,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 真是难得啊,竟然能在他脸上看到羞涩的神情,原来阿行这么纯情呢? 司倾低声一笑,随即快速收敛神色,哄着道:“吃饭吧,好好吃完这顿饭我就告诉你。” 第166章 江行实在是太可怕了。 每一次高潮迭起,江行都会哑着声音对司倾说那句:“我爱你。” 他说不尽这句情话,似乎是像她一遍又一遍证明自己的内心,以至于累瘫沉沉睡去的司倾在睡梦中都梦到了他说这句情话的真心。 晚上醒来的时候,司倾浑身酸痛着,一回想起两人在这室内的激烈,司倾就脸上热红,他要了她一次又一次,直到她颤着哭音求饶。 开荤的男人可真可怕,司倾此刻才意识到这个事实,特别是在她身边忍了六年的江行。 她偷摸的掀开被子看了一眼,江行应该给她处理过了。 她穿上睡衣,缓慢的走出去,却看到书房半开着门,司倾朝里看去,江行坐在书桌后的电脑前,手指点着鼠标,面色冷静又严肃。 在伦敦,她见过他很多次这样处理工作的神情,现在细细看来,他严肃的样子透着一种成熟男人的吸引魅力。 司倾眼里不自觉流露出细碎的笑意,等她反应过来时一愣,手摸向自己跳动心脏的胸口,那里的感觉柔和而绵软。 某些感觉让她整个人都宁和而喜悦着。 这是喜欢吧。 这是喜欢,她很确定。 她再次抬眼看过去,这时,江行感受到目光也望向门口,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江行脸上浮现笑意,温柔道:“姐姐醒了,看来休息好了,饿了吗?” “饿了。”司倾脑海里还忽视不了和江行在床上的画面,回答的声音都透着点羞涩的别扭。 江行见她脸上开始潮红,心上像是被挠了一把,忍不住想将人压在身下,他以前怎么没发现自己欲望这么大? 真是—— 江行想到之前她哭着求饶的样子,他虽然放过了她,可司倾不知道的是,在那种状况下求饶,无疑是给他浇了把火。 他还没被满足够呢。 江行牵着她的手走到客厅,把做好的菜热了一下,端上岛台,坐在司倾对面,手撑着下巴一脸痴笑的看着她吃饭。 司倾被他看得不自在,问道:“你不吃吗?” 江行摇头说:“吃过了,已经补充好体力了。” “……”司倾觉得他这话说得怪怪的,不免疑惑道:“什么?” “没什么,姐姐,慢慢吃,多吃点,好补充体力。” “……”司倾狐疑的看了江行一眼,继续吃饭。 很快,她就知道江行说的那句话奇怪在哪里了,等她吃完饭,江行连碗都不洗直接站起身过去抱起她,司倾忽然腾空吓了一跳,双手缠绕在他脖子上,问道:“阿行,你要干嘛?” “干嘛?”江行勾着坏笑,声音危险的说:“姐姐,你还没满足我呢,既然补充好体力了,这次求饶我可不放过你了哦。” 司倾根本没机会开口拒绝,江行低头堵住她的嘴抱回了卧室放在床上,压了上去,他这次果然没再放过她,在她一次次震颤的拒绝中接连撞进去,喘息和诱惑的呻吟回荡在室内,听得叫人心痒难耐。 床上两道人影交缠在一起,江行要了她一次又一次,在她后面没忍住的求饶中更是兴奋的用完了最后两只避孕套。 司倾彻底精疲力竭的瘫软在床上,整个人如一摊水,最后连洗澡都是江行抱着她进浴室给她清洗的。 她迷迷糊糊中只觉得,江行实在是太可怕了。 —— 在家待了几天,司倾才完全休息好,她惦记着梁月的婚礼,所以给她打了电话说自己回来了。 其实她这次回来并没有提前告诉他们,就是为了避免他们大张旗鼓的来接,原本的打算就是回来休息一两天才和他们联系。 却不料和江行在床上缠绵,就拖了一两天。 她打电话的时候,梁月正在影楼里试婚纱,听到司倾说她回来了,她先是愣了几秒钟才惊喜道:“真的?” “真的。”司倾笑着说。 梁月惊喜之余还有点不开心,语气失落道:“阿倾,你回来怎么不提前给我说啊。” 司倾听出她的不开心,解释道:“阿月,别生气,我谁都没说,我是打算回来安顿好才给你们说的,你看,我这不立刻给你打电话了吗?别生气,我有礼物要送给你。” 梁月听到她安慰的话心情才稍微好了点,一听到她要送自己礼物,激动又期待的问:“什么礼物啊?阿倾,你在哪?我来找你。” “阿月,婚纱还没试完呢?”电话里传来蒋恒制止的声音,司倾着急的问道:“阿月,你在试婚纱?在哪,我来找你。” 梁月想到还有一件事没告诉司倾,正好自己在试婚纱,也让她一起,便直接报了地点。 司倾为了避免送给梁月的婚纱受到挤压,便装进稍大的行李箱拉出门,江行一大早就去公司处理事务,司倾出门给他发了消息才打车朝梁月试婚纱的地方过去。 影楼地点在市中心,司倾过了四十分钟左右才到,工作人员引她到楼上室的时候,她一眼就看到了落地镜前穿着婚纱的梁月。 梁月也从镜子里看到了站在门口的司倾,她急切的转过头,高兴的叫道:“阿倾。” 司倾笑着走过去,正好和提着裙摆走了两步的梁月抱在一起,久别重逢的思念在这一刻涌出,两人的心情都有些激动,司倾拍了拍她的背夸道:“阿月,你穿上婚纱很漂亮。” 梁月放开她,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额头说:“哪有,我试了这么多套都没有满意的。” 梁月说完又想到她说的惊喜,期待的问:“阿倾,你说的惊喜是什么呀。” 这时,蒋恒也从沙发上站起,朝司倾走过来,温和的笑道:“好久不见,司倾。” “好久不见。” 司倾对他礼貌的笑了笑,弯身将手拉着的行李箱放平,梁月低头好奇的看着,司倾拉开拉链,将行李箱打开,纯白纱裙映入眼帘,那是一件—— “婚纱。”司倾将这件婚纱小心的拿起来,纯白的纱裙上银色的鎏金刺绣美轮美奂,在灯光下闪着夺目的光。 一看就做工精良。 “好漂亮啊!” “好美!” 两个服务员接连赞叹,梁月在看见这件婚纱时,已经睁大了眼睛,等反应过来这是司倾送给她的礼物时,却还是难以置信的问道:“阿倾,这件漂亮的婚纱就是你送给我的礼物?” “嗯,这是我亲手做的,是我对你新婚最好的祝福。”司倾温柔的对着她说。 梁月难掩激动的心情,连忙捂住了嘴,泪花在眼眶中打转,这件婚纱如此夺目耀眼,并非一朝一夕能完工,每一针线都是她的心意。 那些用心为她做婚纱的每一个瞬间都是送给她最好的礼物。 “阿倾……”梁月想拥抱她来表达此刻感谢的诚意,可那件婚纱被司倾小心的拿在手里展示,自己抱不过去,也怕弄到这件珍贵的礼物。 司倾看出了她的意图,打趣道:“怎么还要哭鼻子呢?快去试试吧,我很想看上你穿上她的样子。” 梁月吸了吸鼻子说:“好。” 第167章 “吃醋的男人真可怕。” 婚纱被工作人员小心的拿在手里,送去试衣间,看着梁月走进去后,蒋恒才回过眼对着司倾郑重道:“谢谢你,司倾。” “这是我身为她最好的朋友送给她最好的礼物,是我的心意,没什么谢不谢的。” 司倾这么说,蒋恒也没再多说,谢谢说的多,也就生疏了,可一想到待会要来的人,蒋恒欲言又止,最终望着她,迟疑道:“那个,一会——” “蒋恒。” 蒋恒和司倾回头看去,门口那人眼里先露出震惊,出声道:“司倾。” 司倾回过头,是沈承。 司倾也有点惊讶,可这点惊讶只是一瞬,随后她朝沈承礼貌的点了点头,转过头,态度疏离。 可沈承的内心并不平静,多年不见,他却总能断断续续听到她一些零散的消息,他知道她已经功成名就,他也知道她的男朋友。 江行。 他曾经在网络上搜索过她,也见到了她的照片,可和眼前人对比,还是肉眼可见的她更漂亮,也更温柔,身上的气韵更加迷人了。 蒋恒见他失神,朝他示意了个克制的眼神,沈承收敛了目光,走到沙发上坐下,服务立刻端来温水。 梁月从试衣间走了出来,边低头整理边说:“我穿着漂亮吗?阿倾。” “漂亮,当然漂亮。”司倾真诚的夸着,梁月被她夸得脸一红,转身朝镜中的自己看去,灯光下,这件纱裙上闪着星点银色光芒的婚纱被她穿在身上,宛如银河流动,真的很美。 “阿月,真的很美。”蒋恒眼睛都看直了,定定望着她。 梁月和他对视上,眼里笑意更浓。 相爱的两个人在此刻,幸福具象化。 司倾真心的替梁月高兴,可梁月余光看到沙发上坐着的,看着司倾的人时,眼神轻微变了变。 忘记告诉司倾这件事了。 她心里有点愧疚,为了避免司倾和沈承相处尴尬,梁月催促着蒋恒说:“你们快出去,阿倾要试伴娘服了,你们在不方便,而且你们不是也要试吗?。” “你们”自然也包括沈承,其实这里也能试伴郎服,沈承知道,梁月是故意赶他出去,他也不在意的站起身,率先出去了。 蒋恒内心有点无奈的跟着出去。 两人出门后,梁月才对着司倾愧疚的说:“不好意思啊,阿倾,我忘记给你说了,蒋恒让沈承来当伴郎,毕竟那是他最好的朋友,你要是介意沈承不自在也没事,我……” “没事。”司倾笑着打断她:“沈承是沈承,我是我,我们现在没什么交集,我愿意看着你出嫁。” 梁月内心感动得一塌糊涂。 司倾试了好几件伴娘服,她穿上都很好看,可梁月总是很不满意,总觉得没有完全释放出司倾的美,又挑了一件比较显身材的一字肩礼服给她去试。 —— 江行和司南从创立的公司出来,他发了几个消息司倾也没有回,干脆就按着司倾给他发的地点开车过去,不远,就十多分钟的车程。 他到影楼门口把钥匙扔给司南去停车,便走了进去,前台工作人员一看来了个身穿西装的帅气男人,十分年轻,她堆着笑迎过去。 “帅哥,您——” “我找人。”男人冷淡回了一句,又看向她问道:“你知道有一个叫蒋恒的今天在你们这试婚纱吗?他们在哪?” 女人险些被他的五官帅晃了眼,总觉得这人像是在哪里见过似的,此刻听到他的话,说话都有些不利索:“有、有,我知道、知道,您是蒋少爷的朋友吗?他们在楼上,我带您上去。” 江行跟着她上楼,却没有搭话。 服务员也不在意,心里乐开了花,今天是什么好日子,竟然见到两个超级大帅哥,一饱眼福啊。 蒋恒早就陪沈承试完衣服了,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从二楼大厅休憩的沙发看过去,那间斜对面的室房门紧闭,这是还要试多久? 可沈承和蒋恒却没有什么怨言的等着,沈承盯着那间房门,脸上平静,蒋恒却知道他内心在想什么,无非是关于司倾。 这时,服务员过于的热情的声音传过来:“帅哥,小心台阶……帅哥,他们就在这边,您往这边请……帅哥,您渴吗?要不要我——” 江行不耐烦的扫了她一眼,聒噪。 那一眼含着渗人的冷意,服务员喉咙一紧,立马闭上了嘴,蒋恒看过去,眉头微微一挑:“江行。” 沈承顺着他视线看过去,楼梯口出现的男人大步走过来,浑身散发着冷冽的气势,服务员在她身旁如同一只被威慑的鹌鹑。 江行走过来自然也看到了他和坐在沙发上的沈承,这些年,沈承和他或多或少业务上有点往来,关系不咸不淡,可现在看到他在这里,江行不免胡乱猜测,看向他的目光多了几分审视。 “她在哪?”这句话江行是对蒋恒问的。 蒋恒指了指斜对面关上的房门说:“她在里面试衣服。” 江行朝他手指的方向走过去,曲指敲了敲门,温柔的说:“姐姐,是我。” 梁月在里面听到江行的声音,想也没想就走过去拉开了房门,让江行走了进去。 沈承:“……” 沈承冷笑了一声,吃味的说:“你老婆可真是会区别对待啊。” 蒋恒直白道:“他是司倾男朋友,和你能一样吗?” 他的实话让沈承一噎,扫了他一眼,往后靠着沙发背不说话了。 江行走进去,司倾正好换上了那件伴娘服出来,伴娘服一字肩多层薄纱设计,上半身紧致收腰,下半身裙摆飘逸,可就是这样一件简单的设计,让司倾穿出了妩媚的风情,特别是那截收着的细腰,让人忍不住想上手一握,揽在怀中。 江行定定的看着她,觉得口干舌燥起来。 “阿行,你怎么来了?”司倾出来看到江行,惊讶又疑惑。 “我、我发消息你没回,就直接过来了。”江行的声音透着点低沉的哑。 试了那么多件,这件总是能显出司倾的美了,梁月走过去围着司倾转了一圈说:“好,美,就这件,阿倾,你穿这件太漂亮了,就穿这件给我当伴娘吧,你说是不是?江行。” 穿这件? 当伴娘? 人那么多的场合,那不得要勾多少男人的眼神,江行心里升起醋意,脸色一瞬间正经,木着一张脸如同机器人一般僵硬摇头说:“不要。” 梁月:“……” 司倾眨了眨眼睛看他,满脸问号。 江行朝挂着裙子的衣架上走过去,手轻轻从一条又一条的裙子上拂过,最终挑了件相对保守的裙子拿到司倾面前,低头笑着说:“姐姐,这件适合,你身上这件不太适合,你穿着太漂亮了,在婚礼上容易引人瞩目,大家都看你去了,我们岂不是抢了新娘子的风头。” 江行是懂说话的,这话一出,司倾立马认同道:“也对,阿月,婚礼上你才是最漂亮的。” 她拿着江行手上的裙子转身去了试衣间。 梁月:“……”她挑的裙子都是能展示她的美的,怎么可能还怕她抢风头,可江行这么一说,司倾肯定会顾忌,不听她的话了。 梁月看向江行摇摇头,鄙夷道:“吃醋的男人真可怕。” 江行嘴角一勾,半点没有否认。 第168章 姐姐,遇见你,我才是幸运。 司倾最终还是选了江行挑的这条伴娘裙。 在影楼里,梁月和司倾商讨着一会去哪里吃饭,她想来想去,最终决定让他们跟着她和蒋恒回家,正好让司倾看看他们的新房。 走出影楼的时候,一直沉默的沈承识趣的以有事为由离开,所有人都知道他是借口,蒋恒迟疑了一下,沈承朝他点了点头,他最终没有挽留。 不知怎的,看着他这个兄弟离开的孤独背影,他感觉是那么的孤寂。 到底是错过了。 沈承的识趣也让江行暂时放下对他的猜疑,料他也不敢再来招惹司倾。 梁月和蒋恒的新家是在郊区的别墅,环境优美,绿化很好,晚上是家里佣人做的饭,江行炒了几个司倾爱吃的菜端上桌,被梁月调笑着打趣,说他套着围裙的样子,一身人夫味。 司倾也一脸认同。 江行哪里是任梁月调笑的性子,反击道:“那你丈夫会做菜吗?” 一句话就把梁月的笑声止住,还莫名其妙牵扯引火到了蒋恒身上去,感受到梁月看过去的愤愤视线,蒋恒连忙剥虾递过去讨好道:“阿月,我学我学。” 眼看梁月被江行一句话说生气,瞪了江行一眼,江行故意露出一口白牙给她一个大大的微笑,也剥着虾放到她碗里说:“姐姐,吃虾。” 吃着两对狗粮的司南无语的摇摇头。 吃完饭后,司倾和梁月在房里聊了些这些年的事和她自己对未来的规划后,才告别梁月和蒋恒离开。 司南坐在车后座。 江行开着车从后视镜看了他一眼,不好的预感在心里升起,他故意道:“司南,我先送你回去。” 司南抬眼看着后视镜,似笑非笑的说:“我不回去,姐姐才回来我还没好好和她说说话,我住你家。” “……”不好的预感成真了,今晚泡汤了,江行心情很是郁闷,听到司倾笑着对司南说:“好,你多陪陪我,我也有很多话想对你说。”” 江行更郁闷了。 他们的二人世界啊! 回去的当晚,司倾和司南说了很多话,这些年,司南也时不时去伦敦看她,所以他们的关系还是一如既往亲近。 只是这两年,司南和江行合伙创立科技公司,忙于事业,江行要处理傅家商业的同时还时不时去伦敦陪司倾,科技公司基本都在他在扛着,所以这两年他没怎么去看司倾。 况且他知道,有江行在,司倾会过得很好。 他早已认可了他这个“姐夫。” 两人聊到最后的时候,司倾问了司南司决和蓝曦的情况,这两人的生活依旧是过得鸡飞狗跳的,没什么太大变化。 这几年,他们也没有联系过她,这样最好,他们凉薄她才安心。 司南这一住就是一个星期,前三天江行还稍微收敛点只有下半夜去抱着司倾睡觉,后两天他实在忍不了,晚上就是故意和司倾睡一个房间。 好让司南赶紧走。 可司南却并没有那么在意,直到最后一天早上他准备出门去上班看到江行和司倾在客厅接吻,司南靠着墙壁静静的看着他们,脸上虽是笑着,可笑意却很淡,透着点疏离。 感受到有人注视的目光,司倾看过去,吓了一跳,连忙推开江行,江行看到司南,挑了挑眉,似笑非笑的。 司南其实知道,他挺不喜欢他打扰他们二人世界的。 他叹了口气,出门时说不回来住了。 江行感觉哪里不对,跟着出去,他也要去公司,两人坐电梯下到停车场,司南的语气带着点歉意说:“江行,其实我也不是故意要打扰你和姐姐的二人世界,只是她是我的亲人,我总想和他亲近些,好久没有和她生活在一起了。” 这么多年,他偶尔还是孤独。 “我知道。”江行正色的说,内心也有点愧疚,做了会心理斗争后,江行也有点歉意的妥协道:“我其实也不是故意要让你走,只是有时候不方便,你要过来住随时都可以,司南,我们是家人。” 司南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说:“好。” 可江行知道,司南这次之后应该很少来了,司倾自然也察觉到了这点微妙,于是后面他和江行就时不时去司南住的地方待个一两天。 调换方式陪着他。 司南原本失落的内心被他们重新治愈 —— 梁月的婚礼在下个月,傅家选继承人也在下个月,可幸运的是,在梁月婚礼的前一天。 江行还来得及回来陪司倾参加婚礼。 去港城的前一天,江行说要带司倾去一个地方,司倾跟着他去了市中心繁华地带的高楼,出了电梯后,他神秘的捂着司倾的眼睛,搀扶着她走了一段距离,司倾听到他推门的声音。 她好奇又宠溺的问:“阿行,你怎么神神秘秘的,这是带我到哪了?” “已经到了,姐姐。”江行移开捂着她眼睛的手,司倾缓慢睁开眼,瞳孔瞬间放大了,眼前的工作室让她恍惚以为身处伦敦,她转着身仔细看了一圈,装修布局简直一摸一样,除了没有摆放的设计作品,琳琅满目的面料和装饰的珠宝绣线一样不少。 司倾震惊的看向江行,后者一脸笑意,眸光温柔的看着她,她当然不可能在伦敦,为她这么做的也只有江行。 “阿行……”她轻声叫着他,声音夹杂些哽咽,内心很感动。 江行见她一副要哭的样子,疼惜的上前将人抱在怀里,柔声道:“姐姐怎么还要哭鼻子呢?这是我送给你的礼物,该高兴才对。” “我这就是感动,感动也代表高兴,高兴得想哭。”司倾倔强的反驳。 “好好好,高兴,姐姐——”江行放开她,两手握住她的肩膀低眸对着她道:“以后你就可以安心在这里设计服装了,后面如果你把品牌做大了,我在给你租给更大的办公楼让你好好发展事业。” 他每一步都在为她考虑,甚至比她行动更快也更仔细。 何其有幸。 “阿行,遇见你真是我的幸运。”她声音绵长的说出这句情话,江行微微一愣,心脏顿时跳的很快,只见司倾朝他笑着踮起脚尖吻向他的唇。 她原本只打算轻轻一吻便离开,江行却托住她的后脑低头加深了这个吻。 姐姐,遇见你,我才是幸运。 第169章 我想过属于我的生活。 江行回到港城郊外的庄园时,傅怀瑾正在庭院中的凉亭内泡茶,春风徐徐,空中浸着花香,让人闻着心情舒爽。 看见江行从石子路上走过来,傅怀瑾的眼里除了欣慰还有一丝忧伤,恍惚中在江行的身影上看出另一个人的影子。 人走过大半生,陷入无法原谅自己的往事,承受的必定是噬心啃骨的痛苦。 江行走近,他敛下悲思,笑容和蔼的看着他,江行稍微别扭的叫了一声:“爸。” 傅怀瑾满意的点了点头说:“坐。” “尝尝我最近新拍的茶饼怎么样?”傅怀瑾将装着茶水的陶瓷茶杯放在他面前,如同聊家常一般随意道:“傅夫人母家那边我给了不小的教训,他们不敢再乱动你。” 说到此,傅怀瑾有点愧疚,傅夫人母族在港城势力仅次于傅氏,他的教训虽然不小,但比起追杀江行来说,根本不足以相抵。 大家族之间错综复杂,现在不能随便掀起风浪。 这个结果江行早已料到,他告状无非就是想让傅珩对于管理他母族这一势力更有手腕一点,至于代价,给过就够了。 江行浅尝了一口茶,入口苦涩,回味甘甜,的确是好茶,他缓缓放下茶杯,看向傅怀瑾,神情郑重道:“我这次回来,是有一件事情要告诉您。” 傅怀瑾单手握茶壶盖的手一顿,温和的面容上眼神却锐利的审视着他脸上每一寸肌肤,一直隐隐的猜测在此时出口:“你想告诉我,你要放弃选继承人?” 江行的怔愣只是一瞬,随即神色如常道:“是。” “阿行,不要胡闹。”傅怀瑾将壶盖盖在茶壶上,看向他的神色少见的严肃,他沉静道:“傅家交给你是最好的选择。” “但那不是我的选择,我没有义务背负傅家前行,这些年,我不仅为傅家打开了北方的业务,连国外的商业都是我一手处理,早已还完了当初借傅家势的恩惠,现在,我想过属于我的生活。” 傅怀瑾苦笑道:“你把为傅氏做的一切当成交易?阿行,别忘了,你是我的儿子,这些都是你的。” 江行没有否认的说:“不错,是我心甘情愿的交易,但现在,我做的够多了。”顿了顿,他看向傅怀瑾,神色认真又坦荡:“我的确是你的儿子,但也只是你傅怀瑾的儿子,傅氏这个大家族我既不愿也不可能融进去,爸,这是我的选择。” 最后一句话果断又强硬,没有任何回寰的余地。 傅怀瑾沉默着喝完了杯中的茶,轻微的叹了声气,阳光斜斜照到茶盘上时,傅怀瑾的声音随之响起:“既然如此,随你所愿。” 江行神色松动,脸上终于露出一点感激的笑意:“谢谢。” 傅怀瑾抬眼看他,还是问出内心的疑问:“阿行,你放弃和那个女人——” “没有,属于我自己的生活的确是想和她生活在一起没错,可傅家的位置,我从来都没有兴趣,哪怕没有她,我也会放弃。”这不是撇清,而是事实。 傅怀瑾再也无话可说,两人坐着随意闲聊了几句,江行起身要离开时,傅怀瑾小心的语气里竟然带着几分乞求说:“阿行,我成全了你,我也想让你成全我一件事。” 江行静默着等他说话。 傅怀瑾一字一句道:“阿珩虽然聪明,却喜怒无常,行事偏激,远不及你沉稳,帮帮他,帮帮他管好整个傅氏。” 江行皱了皱眉,似乎在思量。 过了两秒,他望着傅怀瑾认真道:“其实关于傅珩的脾气,我也想给您几句建议。” 傅怀瑾好奇道:“哦?你说。” “他的脾气不是一直这么喜怒无常,或许是没有被好好教导罢了,倘若您能把对于我的关爱同样给予他,他不可能没有改变,您知道的,他最缺的是什么,比起我,您才是最能够帮到他的人。” 江行的话直击傅怀瑾的内心,直到他离开这里,傅怀瑾还维持着僵硬的坐姿,久久难以平静,他自然也没有发现在凉亭身后廊檐下的傅珩。 —— 傅氏的股东大会上,江行主动放弃继承人候选。 傅珩毫无疑问是傅氏下一任最新的掌权人。 这场原来以为会产生激烈动荡的权力之争,就在众人不可思议的平静中揭了过去。 回京市的当天,江行在临走前陪傅怀瑾吃饭,饭桌上,只有傅夫人,傅珩和傅若若,只有他们一家人。 一家人一直以来氛围最融洽的一次。 最热络的当属傅若若,她现在是个明星,傅家的背景加上自己过强的天赋,现在名气很大,她小口小口吃着饭,露出一双灵气的圆眸对着江行小心叫道:“哥哥。” 江行朝她看过去,神色柔和了几分,“怎么了?” 傅若若又小心着问道:“你要是不怎么管公司的事了,是不是就很少回港城了呀?” 江行点点头,“差不多吧。” “啊?”傅若若虽然满脸失落和不舍,可内心却一直打着小九九,她故意装作委屈的样子,声音低弱着请求道:“那我可不可以去京市找你玩啊。” 江行一眼就看穿了她逼真的演技,却没戳破道:“可以。” “真的吗?那我也可以见到你女朋友咯?” “现在不演了?”江行微微笑着拆穿她。 “嘻嘻。”被拆穿傅若若也无所谓,反而大方道:“那你女朋友是个大设计师嘛,我走红毯都没穿过她的高定,哥哥,你能不能帮我套点关系,有新设计的高定衣服给我穿穿,我这也是给她宣传呢。” “若若,不要、不要胡闹。”傅夫人多年来一直是这样胆小甚微的柔弱样子,对江行能不得罪就不得罪,大多时候她都沉浸在自己世界里。 “没事,我可以帮你说说,至于愿不愿意那就看她的意思了。” “嗯,哥哥真好。”傅若若毫不吝啬的夸赞,又留意到旁边一脸漠然的傅珩,笑容真挚道:“和我大哥哥一样好。” 傅珩:“……” 他本想不屑的说一句敷衍,可这个妹妹笑容明媚的冲着自己笑,他抿了抿嘴,决定漠视。 傅怀瑾夹了一个虾皇饺放在江行碗里说:“这里是你的家,没什么事的时候还是回来陪陪我,你不是说了,你是我的儿子。” 江行懂他的意思,是一个儿子单纯对父亲的陪伴,江行没有推辞说:“好。” 傅怀瑾眼里透着笑意,傅若若见他给江行夹菜,吃醋道:“爸爸,你怎么只给哥哥夹菜,我也要也要。” 傅怀瑾拿她没办法,用公筷夹起一个虾皇饺朝她的方向伸过去,可她坐在傅珩右边,他这双筷子要经过傅珩,他看了一眼傅珩,他垂眸静静吃着东西,直到现在话也没说过一句。 他这个儿子,常年一副神色冷漠的样子,看似倨傲,什么都不屑,可实则,内心总是在遮掩,只能让自己什么都不在乎。 他怎么不了解他呢?只是不愿意多给他一点关爱罢了,可自己这样的行为又怎么不是一种伤害? 毕竟他是一个父亲。 傅珩早已习惯了傅怀瑾对江行的无微不至,哪怕傅若若都能得到他一点的爱护,而自己早已不期待。 他无所谓的吃着瓷盘里的菜,却不料一双夹着虾皇饺的筷子伸到了自己瓷盘里,连傅若若和傅夫人都震惊了。 饭桌上突然死寂。 而比他们更震惊的是傅珩,他瞬间抬起眼看向傅怀瑾,脸上难以置信,傅怀瑾第一次给他夹菜,也第一次对他笑得这么温和,他说:“吃吧。” 震惊,苦涩,酸楚全部充斥在傅珩胸腔里,上涌进喉头,他喉咙哽着,眼眶微微泛酸,他死死抑制着眼里那点湿润,避免情绪外露,随即低过头,将虾皇饺夹进嘴里。 这个行为,已经暴露了所有情绪。 傅珩想到那天江行对傅怀瑾说的话,抬起眼往对面看去,江行对他微微一笑,分辨不清具体的情绪,可那个笑容没有掺杂任何坏意。 第170章 “姐姐,我们现在应该立刻幸福幸福。” 江行回到京市已经是晚上八点。 他走到房门口,想像往常一样按指纹开门,可他却思索了一秒,眼里闪过一丝狡黠的笑意,抬手拍了拍门说:“姐姐,我回来了。” 司倾正疑惑着谁在外面拍门,朝门边走近时听到江行的声音,喜悦染上眉梢,连忙过去拉开门。 门外男人嘴角噙着笑意,眉眼温柔地看着她。 “阿行,你回来了啦?”司倾原地蹦跳了两下,兴奋的朝他一跳,江行吓得不轻,急急伸手托住她的臀,司倾两腿圈住他劲瘦的腰,双手环住他的脖子。 江行一边托着人往里走一边反手关上门。 “啵—”司倾低头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江行幸福得眼里都装不下笑意,他不正经道:“姐姐,你这是在勾引我。” 他这话一说,司倾才彻底反应过来这个姿势的尴尬,脸顿时有点热,她刚才真的太高兴了,没忍住,眼下她正要松腿时,江行的另一手托住她的背,说:“别松开,就这样抱着,让我幸福一会儿。” 司倾:“……” 司倾有些不好意思,想到港城的事,关心道:“那边的事处理好了吗?” “好了,一切都结束了,姐姐,我有自己的事业——” 他边托着她边往卧室走,司倾还疑惑着他怎么说到事业,就看他继续开口道:“我有自己的事业,完全能养活你还能让我们经济无忧无虑,姐姐,我们的生活会越来越好的,我们一定会一直幸福下去。” 司倾听着他真挚的话,幸福早已在这些细枝末节里,她笑着回应道:“嗯,我们一定会一直幸福——” 司倾话音戛然而止,江行把她放在床上,衬衣扣子被他一颗一颗快速解开,司倾瞬间明白了他要干什么,脸色染上酡红,江行身子慢慢压下去,抓着司倾的手摸向自己紧实的腹肌。 暧昧的话透着情欲:“姐姐,我们现在应该立刻幸福幸福。” “阿行,你才回来……”话说得娇嗔,可摸他腹肌的手却没有收回,江行故意问道:“姐姐,你难道不想吗?” 司倾脸色看起来十分娇羞,如同一朵盛开的粉色玫瑰,江行喉咙干涩,欲望迅速蔓延开,燥热一点一点升起。 “姐姐,你说,你想不想,想不想和我做?”江行就这么眼含着笑,低头看她,另一手却不安分的伸进她的衣服里。 “唔——想——”酥麻感袭来,司倾没忍住呻吟,牙关一开,就这么说了出来。 江行哪里还忍得住, 很快,情欲画面弥漫在室内,喘息一阵又一阵。 —— 梁月的婚礼定在万莱大酒店。 在京市,万莱集团对于承办各种宴会的筹办是最高档也是最华丽的。 婚礼正式开始时间是12点18分。 十一点半,司倾就作为伴娘陪伴着梁月跟着来迎接的新郎一起到酒店,她穿的是江行为她挑选的香槟色方领短袖缎面长裙,为了不喧宾夺主,她几乎没化妆,今天梁月是最美的新娘,她穿上司倾为她精心设计的婚纱,上着衬托的淡雅妆容,看起来很美。 化妆间内,化妆师为梁月修饰妆容,有人突然敲了敲化妆间的门。 “请进。”梁月说了一声,抬头对着司倾一笑,化妆师忙提醒道:“新娘子,眼影这块还没花完呢,来闭闭眼。” 梁月觉得有些麻烦的低过头,闭上眼睛。 司倾朝门口推门进来的人看去,随即目光一顿,女人对她温和的笑笑,说道:“听说你在化妆间,多年不见,我想来见见你。” 那是邱时音,她的大姐,蒋恒的婚礼她是一定会出现的,况且还是在万莱,她们之间唯一的芥蒂就是她这个私生女对邱时音的膈应。 如今,她主动来见她,是释怀了吗? “大姐。”司倾也对她露出一个真心的笑容。 邱时音头朝门外一偏:“出来聊聊?” 司倾跟着邱时音出去,走到这层的酒店大厅,并排坐在落地窗前的椅子上,服务员见董事长过来,连忙端上两杯红酒。 邱时音抿了一口说:“我有时候会在网络上搜你的报道,你的事业发展得不错,回国有什么打算吗?” 司倾有些惊讶她会关注自己,听到她问,慢慢说道:“回来打算创立属于我个人风格的品牌服装,也想多去探索感受国内的文化,设计一些有代表性的作品。” 邱时音侧过头看着她,认可道:“你的想法不错,如果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可以来找我。” 说完邱时音笑了一下,“不过有江行在,你也没什么需要我的地方,他为你做的确实太多。” 司倾以为她说的是股份的事,那件事江行已经给她坦白,可邱时音这么说,显然以为她不知道,所以感慨。 司倾坦然说:“大姐,我知道股份那件事是江行为我做的,他确实为我做了很多,我很幸运,遇见他。” 邱时音看着她嘴角微微笑着,却没说话,她能感受到司倾在爱着江行,那小子终于是得偿所愿,不过他的爱意这么真诚热烈,司倾爱上他是迟早的事,只是这瞬间,邱时音决定帮他一把,又或者说是坦白自己的往事。 让自己心上解脱一点,也让司倾感受江行对她有多爱护。 如今一切早已尘埃落定,过去早已消散在时间里,如果有些事能成人所好,她又何必隐瞒下去? “其实,关于你调查亲生父母这件事,我想告诉你……” ---- 12.18分,婚礼即将开始,。 酒店的婚礼殿堂里宾客早已满座。 抒情的音乐缓缓响起,司倾站在台侧的阴影处,目光穿过无数人,定在主持台下最近的那张白色圆桌里,身穿黑色休闲装的江行身上。 正好,知道司倾会送戒指,他也在找寻她的方向,两人的目光就这么隔着遥远的距离对视上。 他坐在柔和的白光下,脸上清浅的笑容落在她的眼里,五官眉眼都如此清晰,找到我了呢。 阿行。 第171章 祝愿她和自己的良人早日走到婚姻殿堂的这一天。 司倾连舌尖都泛着难以言喻的苦涩,她没想到,为了顾虑她人生中那点高傲的自尊,为了不让她被人指指点点,他竟然考虑到这个地步,让邱时音不曝光她是私生女,她知道他很爱她,可听到邱时音说出那件事的时候,她能强烈的感受到,他比她想象中的更加更加爱她。 是啊,为了她去死他都毫不迟疑,她居然曾经一直怀疑他这年少冲动的感情,他爱她,早已超越了自己。 江行虽然看得清她的模糊身影,却看不清她的神情,但某些感觉就是如此强烈,江行知道,她在看着他,一直看着。 她找到他了呢。 心照不宣的爱意在他们互相对视的目光中,热烈而盛大。 “现在我们有请新娘入场……”司仪的声音在殿堂嘹亮响起,大门缓缓打开,司倾看过去,梁月穿着她亲手为她设计的婚纱,头戴洁白的头纱,手捧着花在长辈的搀扶下一步一步走向属于她的幸福。 她的爱情修成正果,司倾真心为她高兴。 同时自己的内心却多了几分期待的思绪。 不错,她期待和江行的这一天,这是第一次她的脑海里出现这样的想法。 她—想嫁给江行。 婚礼进行到新郎新娘要交换戒指的时候,司倾在不少人的打量目光中走上台,四周一片细碎的声海起伏,可江行的眸光中只有那抹柔和的白色光晕中,缓缓走动在白玫瑰花丛中的柔美身影。 恍惚中,他仿佛看见了她穿着圣洁的婚纱朝自己走来,而自己站在台上,紧张又幸福的迎接属于他的人间美好。 这个画面让他浑身为之颤栗,心脏都在震撼。 他想过求婚,却一直拿捏不准时机,直到此刻他才明白,只要想,就是行为的时机。 他不禁为此开始笑着思索,从隔了一个位置的司南角度看去,江行盯着白玫瑰搭建的花路,一脸痴笑,早已出神到了天极。 “……”司南无语的拍了一下他手臂,“喂?哥们,你干嘛呢?” 他这力道不轻不重,足够唤回江行,江行回神,神情一秒转变沉静,眼神飘忽着端起茶杯说:“没什么。” 遮遮掩掩的样子露出破绽,司南嘴角一抽,懒得管他。 这时,司倾送完戒指从台上走下来,江行拉开椅子,司倾坐到他旁边,只短暂的笑看了他一眼便看向台上。 江行虽有些吃醋,但还是毫不避讳的手撑着下颌,偏头笑着看她。 可那个笑藏了其他的想法。 台上,司仪诚挚的问向梁月:“梁月小姐,是否愿意这个男子成为你的丈夫与他缔结婚约?无论疾病还是健康,无论贫穷还是富有,或任何其他理由,都爱他,照顾他,尊重他,接纳他,永远对他忠贞不渝直至生命尽头?” “我愿意。”梁月回答的毫不犹豫。 底下一片掌声响起,司倾跟着一起拍掌,可不过两秒,脸上真诚的祝愿笑容就似乎凝在脸上,眼神里透着些其他的情绪,可很快,看到蒋恒为梁月戴上戒指,她那短暂出神的细微情绪消失不见,恢复如常。 可一直看着她的江行笑容却像是真的凝固了。 她的情绪转变明明很短暂,可他捕捉到了,随后心灵为之紧张。 她刚刚在想什么? 明明他内心十分清楚那个答案,却竟然有些胆小鬼的不敢直面。 “姐姐。”江行语气有些急的叫她。 “嗯。”司倾回过头,嘴角挂着笑看他,江行伸手过去握住她白皙的手臂,目光紧紧地盯着她的神色,艰涩而又略微紧张的问:“你——刚刚在想什么?” 刚刚? 司倾起初有点疑惑,可一看他目光一眨不眨盯着自己,紧张和探寻在眼里翻涌,她明白了他捕捉到了她的情绪。 也在猜测某些答案。 “那你呢?阿行。” 江行握住她的手臂的手一紧,司倾笑容更深的问:“你一直盯着我,又在想什么呢?” 那一刻的对视,她的坦荡已经告诉了他答案。 江行的紧张瞬间消散,随之而来的愉悦令全身放松,他的话里皆是笑音:“姐姐,我想什么,你总会知道的。” 是一种郑重的暗示。 司倾并非不懂,她笑着转过头,脑海里却有些其他想法。 台上很快到了抛捧花环节,梁月拿过话筒对着众人抱歉却又郑重地说:“很感谢大家能在百忙之中来参加蒋恒和我的婚礼,各位对我们婚礼的美好祝愿我将转为一份幸运的礼物送给在座的各位,可寓意着获得幸福的手捧花今天我想直接给一个人,她是我最好的朋友,带着对我的祝福亲自为我设计这款婚纱,在我最幸福的时刻,我想给她最大的祝愿,祝愿她和自己的良人早日走到婚姻殿堂的这一天。” 梁月话落,底下掌声洪亮,谁都知道她说的是谁,因为她只有一个伴娘,而那个人不少人都认识,傅家少爷的女朋友,曾经的万莱二小姐,更是时尚圈内名气很大的设计师。 梁月在蒋恒搀扶下拿着手捧花朝司倾走过来时,司倾感动的站起身,梁月将以白纱和珍珠包装的精美白玫瑰捧花递在她身前,真挚的说:“阿倾,幸福是一种浓烈的感觉,它分很多种体验,我无法像你完全表述我今天的心情,只祝愿你——”顿了顿,她看了站起来的江行一眼,随后笑容真诚的对司倾道:“和你爱的人体验这一天。” 你爱的人? 江行挑了挑眉,幸福的确是种强烈的感觉,他现在就完全能体会。 司倾大方的接过她的手捧花,感动的上前抱了抱梁月说:“谢谢你,阿月,一定会如你所愿。” 司倾放开梁月的时候,江行伸手握住了司倾的肩,将人往怀里带了带,对梁月真心道:“谢谢。” 灯光下的这一幕美好定格在很多人眼里,除却那些艳羡的目光,席上还有两道晦暗又落寞的目光盯着那道曾产生羁绊的身影。 —— 婚礼结束后,宾客相继离开。 司倾在酒店大厅的休息椅上等江行,沈承从电梯走出来,到大厅一眼就看到了华丽墙面旁坐着的身影。 有个疑问一直在他心里盘亘不去。 好多年了,这种不甘似乎已经成了心病,他原本克制着当成遗憾,有江行在也不敢和她多有交集,可现在,江行不在。 他再也抑制不住朝她走了过去,司倾感觉到靠近的阴影,满脸笑意的转过头,看到来人时,笑容瞬间暗淡。 沈承垂眸坦然道:“司倾,我有一个问题一直想问你,如果不问,恐怕真的会成为我一辈子的心病。” 司倾打量了他两眼,冷淡道:“解决心理问题找心理医生。” 沈承舌尖弥漫苦涩,他强势的说:“还记得六年前江行在医院,我们最后一次见面我对你说的话吗?我说江行对比我有过之而无不及,如果有一天他像我一样禁锢你希望你也能说出死也不愿意和他有牵扯的那一句话,可你却一直好好的和他在一起,当年你们在一起得如此快,他没对你做什么我不信,可这么多年过去了,你却还安然的和他在一起,甚至似乎——” 沈承没有说出那句话,只继续道:“既然你们如今恩爱有加,想来你当初并没有说出那句话,为什么你对他就这么的不一样?如果陪伴可以动摇你,如果对你好就可以抚平过错,甚至被你爱上,你当初又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决绝,你知不知道,如果当初我们在一起,现在你早已爱上——” “够了。”司倾站起来平静的打断了他,她微微皱眉,嘲讽道:“这就是你所谓的心病?” “你所谓的心病不过就是一个不甘的借口罢了,你今天以自己的角度站在这里质问我,就足以证明当初你在医院对我道歉不过是迫于江行的威压,幸好我一直从未信任过你,骄傲自大,你懂什么爱。” 司倾一顿冷讽后绕过他离开,沈承压抑着怒意抓住她的手腕,气愤道:“你又怎么知道我不懂?!对,不错,我今天就是以我的角度来问你,我的确很不甘心,我没藏着掖着,我只是觉得你为什么这么不信任我,我是对不起你,可是我说过我一定会对你好的,一定一定会,直到弥补我所有过错,我犯错了就没有一个弥补的机会吗?当初你给这个机会,现在在一起的又怎么不是我们!” 司倾用力将手腕从他手中抽离,冷静的对着他说:“沈承,你别忘了,一直以来,对我不敢直视内心的是你自己,你似乎还没意识到,有些过错一旦造成无法被弥补,偿还的代价就是自己被困在其中,我不是你的解药,还有——”司倾一字一句对着他冷酷道:“我不给你机会不仅是因为你的过错,还因为我从来没爱过你,我爱江行。” 沈承身体一僵,浑身发冷,心脏仿佛被刀割般心痛,愣愣地看着她说不出话。 原本从洗手间走廊走出来的江行看到大厅这一幕,怒从心起,快步走过去时却在听到这句话脚步迟缓的慢慢站在原地。 这是第一次,他听到她在外人面前说爱她。 江行竟然有种哽咽到想哭的冲动。 感受到一道不明的视线,江行侧过头去,站在电梯走廊入口的赵思远面色淡然的看着他,随后微微一笑,转过眼朝着酒店大门走去。 江行收回目光,头疼的快步走向司倾,司倾说完这句话也只是冷冷看了一眼沈承,转身欲走,却见江行走过来,站定在自己面前,脸上虽是笑着。 可眼里却透着几分冷意。 江行温柔的把她拉到身后,站在沈承面前,平静的语气透着寒意:“你是不是忘了你答应过我什么?要不要我帮你回想回想?” 沈承抬起眼看着他,忽地笑了一声,那笑容里全是自嘲,他看向江行身后的司倾,郑重道:“失礼了,司倾。” 他说完这句话看了两人一眼,真心地说:“祝你们幸福。” 他离开的背影的确落寞,可两人却没有任何感慨的同情。 第172章 她知道他在想什么。 从酒店回家的一路上,司倾明显感觉江行情绪并不高涨,倒也不是闷闷不乐,只是似乎在陷入某种思量的情绪中,有些出神。 司倾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难道是吃醋吗? 如果吃醋的话他是藏不住的,那他到底在想什么呢? 司倾实在猜不透,但她的直觉告诉她,和她有关,她想问问他,以往他不是没有这种状态的时候,但那种状态只要司倾出现就消失无踪,可今天哪怕司倾坐在副驾驶上,他的旁边,他却仍然陷入那样的思绪里。 下车后,江行紧握着她的手上电梯,到家开门,暖心的为她拿拖鞋,可他的状态显然还在飘忽。 “阿行,你在想什么?”司倾换好鞋,将包放在鞋柜上,转身眨着一双疑惑的眼面对着江行。 她问得轻声细语,满脸都是好奇。 江行反手关门的动作一顿,他眉梢一挑将门拉关上,嘴角噙着一抹笑贴近司倾,司倾往后一退腰抵在鞋柜上,江行弯腰调皮的刮了刮她的鼻子说:“我在想,我的宝贝还在被人惦记,我要怎么做才让那些人死心。” 明明是很平静的一句话,可司倾却刹那间明白了他一直在想什么。 她感觉脸上有些烫,连忙错开目光,转身欲走。 “姐姐,别走啊,我们还有账没算呢。”江行两手撑在鞋柜上,将她圈在胸前,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司倾感觉他这笑里透着一股子的坏,警惕又疑问的说:“什么账?” 江行一副委屈得不行的样子,伤心的说:“什么账姐姐不明白吗?当然是吃醋的账,你说你给梁月当伴娘,沈承还是伴郎,我看在眼里,是醋在心里,姐姐不打算哄哄我吗?我都憋一天了,而且你和他说话——”江行顿了顿,想到她说的那句我爱江行,一笔勾销了司倾和他说话的这笔账,继续道:“反正我就是吃醋。” “……”司倾瞪着他,十分有底气的辩驳道:“那他当伴郎又不是我决定的,而且我又没做什么。” 江行轻笑了一声,委屈道:“我知道啊,姐姐,可是吃醋我怎么能克制呢,你看我都没在婚礼上影响你,只敢回家可怜兮兮的求你安慰,姐姐,安慰安慰我好不好——” 最后这句话江行是咬着她的耳垂说的,喷薄的热气喷洒在她耳廓,司倾心里泛起密密麻麻的痒。 脸顿时又烧了起来,她羞恼的推了他一把,娇羞的说:“不正经。” 说完转身要走,谁知身子一下腾空,她被江行抱了起来,司倾看向少年浸满笑意的脸,腿不安分的瞪了两下说:“阿行,你放我下来,大白天你要干嘛?” “我干嘛?当然是让我的宝贝姐姐意识到我有多不正经咯。”他抱着她朝卧室走去,司倾知道他要干嘛,又羞又恼的说:“你赶紧放我下来。” “不放。” “你放——唔——” 话消散在江行的吻里,很快,客厅里传来卧室内呻吟和喘息。 被江行折腾到晚上,司倾醒来时感觉浑身都散架了,可看到头顶上那张俊美的睡颜时,司倾知道,他比她更精疲力竭。 司倾轻微哼哼两声,对着江行内心道:“知道累了吧。” 司倾低过头埋在他怀里,江行感受到什么,将他抱得更紧了些,她睁着一双眼,思绪飘在江行想的事情上。 她知道他在想什么。 可是她更想主动做些什么,至于这个主动该怎么做,司倾想了很久,脑海中浮现一个想法的时候,她仰头看了看江行,随即动作轻微的在江行怀里翻过身,抓着江行左手看向修长的手指。 “姐姐,我的手很好看吗?”头顶传来笑音,司倾吓了一跳,连忙放下江行的手,往后仰头看去,江行笑着在她额头上吻了一下说:“姐姐,休息好了吗?” “……”司倾立马就反应过来这句话暗藏的危险,头摇成拨浪鼓似的说:“没有没有,我要睡觉。” 说完立马紧紧闭上眼睛。 江行忍俊不禁的失笑一声,在她脸颊上又吻了一下说:“那你再休息会,我去做晚饭。” 司倾眼皮微微颤动,她睁开细微的一条眼缝,看着江行穿上衣服走了出去,她忙大松一口气,随即又气恼起来。 竟然逗我。 江行走出卧室门,抬起左手,仔细端详了一下,内心认可道:“果然长得好看,难怪让姐姐这么喜欢。” —— 梁月婚礼结束后几天,迎来了清明节。 在外多年,这次彻底回国,司倾想给外婆扫墓,也想看看她老人家。 也想回到最初的地方。 三水镇这些年虽然在发展,可因地理位置不算优越一直没有开通高铁,江行本想开车过去,可京市离那里两千多公里,开车要足足的一天一夜,司倾不忍江行劳累,便决定坐飞机到市区转大巴回去,只要半天时间。 离开的前一天,司倾提前从工作室出来,却看到早已等在路边的江行曲着一只腿靠在车头,双手垂落搭在大腿上,目光深远的望着前方。 公路上车辆疾驰,成为了他眼中一瞬而逝却没有感情的风景。 他在想什么呢? 司倾慢慢走过去,江行却动了一下身体,倏而站直,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被接通后他径直说道:“我想了一下,计划先暂停,下个月吧,下个月是五月,有很浪漫的一天,我想她能更深刻的感受到具有浪漫意味的幸福。” 江行说完就挂断了电话,他嘴角漾出一抹期待的笑意,却在转身时愣在原地。 “姐姐。”江行眼里有来不及掩饰的慌张:“你什么时候站在这里的?” 司倾站在副驾车门边,笑得如常道:“刚刚到啊。”她低过头去拉开车门边坐进去边说:“上车吧,阿行,还得买点东西呢。” 她坐进车里,眉头却短暂的紧锁了一下,手不自觉摸上皮包,那里是她买好的东西。 江行连忙拉开车门坐进主驾驶位,拉动手刹的时候看了一眼司倾,打转方向盘的状若随意的问道:“姐姐,你刚刚听到我打电话说什么了吗?” 这样的问话对于司倾而言简直是破洞百出,可司倾愿意为了他盲目,她摇摇头说:“没有啊。” 没有啊。 江行觑了一眼她的神色,十分平常,他看不出什么,想来没听见吧。 他松了一口气。 第173章 “我才没有哭鼻子呢。” 第二天将近三个小时的飞机,一个半小时的大巴,司倾和江行终于到了三水镇,青山绿水的风景,镇上楼房清一色的黑白外墙,干净清新。 是政府这两年规划的。 司倾一路看过来,惊讶又感慨。 这个曾经看起来落后又让人怀旧的小镇也跟着时代在变迁,变化天翻地覆。 江长年知道他们今天回来,一上午就时不时在饭店门口心急的张望,这家饭馆他开了快十年,口碑远近闻名,中午店内坐满了人。 在连续炒了几桌菜后,江长年得空休息,边在围裙上擦着手边走出店门向街道两边看去,隔壁早餐店的大娘见他一早上跑出来几次,心急如焚的像是等什么人来似的,不免调笑道:“老江,这是哪个妖精勾了你的魂,瞧你这副魂不守舍的样。” 她这话不是空穴来风,江长年虽上了年纪,可人高腿长的,脸上虽有岁月风霜却难掩标致的五官,又是个黄金单身汉,镇上惦记他的女人可不少。 但这人像个硬石头似的,谁也撬不动,久而久之就没什么女人碰壁了。 可眼下见他这副模样,爱八卦的大娘难免想到这上面去。 江长年听她如此调侃,侧过身朝着隔壁的大娘笑斥道:“大娘,您别瞎说,我是等我儿子——”顿了顿,他又故意补充道:“还有我未来儿媳妇。” “……”大娘笑容一僵,脸色一言难尽,这话不就是故意说给她听的吗? 这几年,江行回来看了江长年几次,大娘见他长相越发惹眼,气质越发出众,一看在外面就混得风生水起,不免动了攀结的心思,想将自己的宝贝孙女介绍给江行。 不料才给江长年说了这个想法,便被一口回绝,她又想着让孙女去勾引江行,可那江行连好脸色都不给她这个宝贝孙女,她不想就此放弃,这两年时不时就动摇一下江长年,可这江长年果然是个硬石头,怎么撬都撬不动。 想到此,大娘不免有些气愤,她倒要看看她这个未来儿媳妇有多如花似玉!能和她那乖乖宝贝孙女比? 江长年见她闷着不说话,显然被气着了,正要侧过身去,却听大娘开口不饶人的故意编排道:“哎哟,是是是,我家琪琪配不上你家江行,你家江行飞出了咱们这穷乡僻壤的小镇,就看不起咱们这乡亲了,谁知道他在大城市怎么混的,说不定是凭借他那张脸当个小白脸也说不定,好歹我家琪琪还是规规矩矩的大闺女。” “……”江长年被她说得胸口一闷,火气顿时就冲上头顶,正要开口驳斥时,冷不防背后传来声音:“您这一大把年纪还不给您家小辈积点口德,那要不要我给您点报应说说您孙女怎么勾引我的?这十里八乡最爱传播八卦了,您说是吧?” 清冽的嗓音仿佛裹挟寒冬的冷气,让大娘浑身一阵颤栗,她白着脸看向江长年身后,耳边是江长年毫无掩饰的欣喜:“阿行,小倾,你们终于到了。” 江长年这句话说得竟然有点热泪盈眶的感觉。 司倾知道,他这是对江行浓重的思念,不免语气郑重的对江长年说:“让你久等了,江叔叔。” “不久不久,小倾啊,多年不见叔叔也很是想念你,来来来,我们先进去,你们饿了吧,我给你们做了好吃的。”江长年高兴的迎着两人进门。 大娘看到司倾的第一眼也怔愣片刻,随即从惊艳中反应过来对她的眼熟,眼见三人要跨进店门,她才想起来。 这不是蓝老太家的外孙女司倾吗? 江长年的未来儿媳妇? 她和江行在一起了? 这不是差了好几岁吗? 她心里满是兴奋,八卦的嘴碎之心又疯狂觉醒,可在触及到江行忽然回过头冷冷扫她一眼的警告中,偃旗息鼓。 —— “来来来,阿行,多吃点。”二楼包厢里,江长年夹了好几块红烧肉放在江行饭碗里,又夹了一块动作稍显迟缓的放进司倾碗里,慢声说:“小倾,你也多吃点。” “谢谢江叔叔。”司倾大大方方的对他一笑。 虽然早已知道两人在一起,但江长年还是有那么一点不知怎么面对司倾,可眼下司倾落落大方,自己反倒显得拘谨了。 江长年内心叹息一声,决定以前怎么对她现在就怎么对。 “爸,你也吃啊。”江行见江长年出神,也夹了块肉放在他的碗里,他知道他对司倾的心理可能存在一些细微的变化,需要短暂的接受过程,。 “哎,好好好。”江长年端起碗,三人吃了一顿圆满的饭。 吃完饭后,江长年因为有些账要算留在了店里,将小区司倾曾经和外婆居住的房子钥匙给了司倾,那钥匙是多年前司倾离开这里给江行的,那时她委托他帮忙照看房子,这个房子属于外婆名下,留给了司倾,蓝曦没有处理权利。 司倾也舍不得卖,一直留着。 如今阔别多年回来,房内装置完全没有变,一切还是原来的样子,往日的场景仿佛就在昨天,他们仿佛还是如年少般陪伴在老太太身边。 她看着墙壁上,挂着的一张用相框框着的慈祥老人相片,思念和酸楚在这一刻侵蚀五脏六腑,眼眶里盈满泪水。 江行在卧室铺好了床,走出来,见司倾站在客厅仰头看着墙上那张照片,神情悲切,眼眶红润,他慢慢走过去站在她身后,环抱着她。 下巴轻轻磕在她肩膀上,安慰道:“姐姐,外婆一定在我们看不见的地方陪伴着我们,看到我们幸福她一定会欣慰的,她会因为你的想念而开心,但也不想你陷入悲痛的情绪里太难过,你可不要一直哭鼻子了哦,我会心疼的。” 知道他是在安慰自己,司倾还是故意傲娇的辩驳道:“我才没有哭鼻子呢。” “没有吗?那我看看。”江行伸过头去看她的脸,司倾脸一偏,手轻抚过眼角,倔强道:“就是没有。” “好好好,没有。” 江行绕站到她身前,将她的碎发别在耳后,温柔地说:“坐了那么久的车,肯定累坏了,去睡会吧,睡醒给我发消息,我来接你出去买点扫墓的香烛纸火。” 司倾疑惑道:“你不睡吗?” 哪只这句话让江行浮想联翩,但他收敛住那点不正经,乖乖的说:“我去陪我爸聊会天,一年没见了,他怪想我的。” 第174章 “你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是什么感觉?” 下午天气陡然变得阴沉,一副山雨欲来的架势。 司倾醒来的时候,就看见窗外云层厚重的天,所谓清明时节雨纷纷,在此刻就有了预兆。 明天会下雨。 她拿过床头的手机,看到屏幕上的时间,愣了愣,五点了,她竟然睡了三个小时,江行在一个小时前给她发消息问:“姐姐,醒了吗?” 司倾指纹解锁,点进去微信,刚输了两个字又删除了,饭店离小区也就十多分钟的距离,不算远,她可以自己走过去。 才下到这栋小区的门口。 她抬眼就看到了江行从十字路口的拐角走过来,三水镇属于西南,四月的天气仍然有些冷,他穿了件拉链立领的毛衣,休闲宽松的黑裤,身姿瘦削而立体,朝着她走过来的风姿,驱散了她心里因暗沉天气所起的阴霾。 他脸上有温柔的笑意。 “怎么不给我发消息呢?姐姐。”他站在她面前,自然的牵起她的手,下午小区内人多了起来,周遭有小孩跑来跑去的嬉闹,好奇的目光和稚真的眼神朝着他们打量。 成为视线的焦点中心,司倾不太自在的拉着他加快离开这里的步伐,边走边说:“我想着没多远,就自己过去。” “是吗?我怎么觉得你是在为我着想,不愿我多跑一趟,姐姐,我不累的。”江行一本正经的说道。 司倾回头,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虽然有点这个成分在,可被他这么贫嘴的说出来,这点关心一点也不美好了。 眼见司倾起了点羞涩意味的气性,江行忙加快一步,和她并着肩,紧紧握着她的手哄道:“姐姐别生气,下次我不乱逗你了。” 他虽是笑着,可眼神很是认真。 司倾挑了挑眉,用着公事公办的语气说:“那你要是乱逗我了,应该受什么样的惩罚?” “姐姐觉得我应该受什么样的惩罚?” 司倾左右看了一下,没人离他们近,她微微仰着头挨近江行的耳朵轻声道:“不许贴贴。” “……”江行果断摇头,“那不行。” 司倾板着脸说:“那你还敢不敢乱逗我了。” 他乖乖的点头,哦不,摇头说:“我再也不敢了。” 这还差不多,司倾内心嘟囔着,往前走,江行跟上她的步伐,嘴边勾起一抹宠溺的笑。 从街道上买了香烛纸火出来,司倾又去超市买了些外婆爱吃的香蕉和糕点,回去饭馆的路上,天色已经黑了下来,通街灯光明亮,路旁支起了夜宵摊。 “对了,阿行,你和江叔叔聊了什么?”司倾本是随意一问,江行脸色却有些无奈的说:“我想让他跟我回京市生活,他不愿意。” 司倾张了张嘴想问为什么,但又觉得他自然有他的理由,何必强求,于是想了一下说:“那以后我们多来看看他。” 江行侧过头,垂眸看着身旁的人,内心盈满温暖,他重重的点头说:“好,我们以后多来看他。” 晚上江长年做了一大桌丰盛的菜,炖了一锅色香味俱全的土鸡汤,味道着实鲜美,司倾喝了两碗连连夸赞。 江长年被他夸得心花怒放,感慨有他们陪伴的幸福,不免想起什么,期待的问向江行:“儿子,还没问你这次回来待多久啊?” 江行和司倾对视了一眼,这个问题他们回来前没想过,只是想着来扫墓,江行不知道司倾内心具体想待多久,一时没接上话。 但他内心—— “叔叔,我们多待一顿时间,陪陪您。”怕因为他的犹豫让江长年多想,司倾连忙开口接过话,况且她们也确实应该多陪陪他,江行深深的看了司倾一眼,对着江长年柔声道:“对,多待一段时间,陪陪您。” “哎——哎——,好。”江长年点着头,眼里都是藏不住的笑意。 —— 一行人回到小区的时候,司倾和江行在家里陪着江长年吃着零嘴聊天,差不多到11点她才起身打算回到隔着一层楼的房子。 江行送她上楼,进门后就不想走。 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样,司倾知道他故意想让她哄,她也很有耐心的顺着他的意说:“乖,不就不一起睡吗?又不差这点时间,你说这才回来,我们睡在一起在长辈面前多尴尬。” 江行心想道理我都知道,可我就是想要点甜头。 他的神情更委屈了,司倾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想法,只短暂的纠结了一下,便踮起脚快速的在他唇上亲了一下,然后又站回去。 眨巴着眼睛看他。 江行没忍住失笑一声,想逗她两句,又忌惮她的惩罚,于是乖巧道:“好,都听姐姐的,那我等你上床睡觉我再走,晚上凉,我怕你不好好盖被子感冒。” 司倾拗不过他,去洗了个澡后就躺在了床上,江行给她捂好被子还真的想等她睡着再走,司倾下午睡了几个小时,这会哪能那么快睡着,她催促着江行快离开,说他在这里坐着自己更睡不着,于是江行没办法,只能不舍的下楼去了。 江行走后,房间竟然一下子变得十分的空荡,有些寂寥的感觉释放了出来。 明明他就在楼下,司倾,你可真是—— 这点短暂的分离都让你有如此剧烈的反应吗? 她看向书桌上的皮包,俯身过去拿了过来放在身前,拉开拉链,里面一个很有质感的米白方形盒子被她拿在手中,她没有打开看里面的东西,只是握在手里,嘴边有很深的笑意。 —— 清明节,一大早就下着绵绵细雨,天气透着些湿冷,据手机上的天气预报显示,两三个小时后雨会下大。 吃完早餐,江行开着江长年的代步车载着司倾去公墓山,公墓上偏远,开车要四十分钟左右,车拐出小区上公路,经过医院的时候,司倾望着车窗外的这栋白色建筑,白墙不再干净如新,斑驳的污迹腐朽了岁月。 “阿行,你还记得这里吗?”司倾出声问他。 “姐姐,我怎么会不记得呢?我们第一次遇见的地方。”江行微微笑着,对她的记忆他从来不会忘记。 司倾转过头看他,脸上带着笑意,似乎很是好奇的说:“你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是什么感觉?” 其实她今天问这些,都是很随意的问题,可江行却敏感的察觉到她哪里不太对劲,像藏着什么事一样,这个事并不是因为对老太太的思念导致。 江行一时猜不透,却依然认真的回答她的问题,他毫不避讳的说道:“很漂亮。” “……”司倾没忍住噗嗤一笑,江行看过来的一眼有一闪而过的惊艳,她今天穿了一件自己设计的新中式黑金配色旗袍,黑柔的头发用两根木簪侧盘起,一部分长发从左肩披下来,柔顺秀美,气质温婉清冷。 看得江行心痒难耐。 他身上穿的也是司倾设计的一款新中式的黑色正装,是一套系的,她早上把衣服给江行的时候只说是见长辈穿正式些,江行当时愧疚自己竟然忽略这点细节,人直到现在还有些悻悻的。 “那第二眼呢?”司倾继续的问话打破了他的思绪。 第二眼吗? 第175章 “女朋友太漂亮老是吸引外人的目光,我该怎么办?” 江行认真的回想过去,那一年初见她的第一眼,的确是被惊艳到了,她实在太漂亮,至于第二眼。 江行觉得自己的心脏里好像有一条若隐若现的线牵引在她身上,承载着一种感情,那时他还描述不起。 后来他学会一个词,叫羁绊。 他对她有很深层的感情。 江行缓缓的说:“我那时形容不出来那种感觉,后来我才知道那是一种有羁绊的感情,好像冥冥之中我们就很熟悉一样,总之,我无法完全诠释,一定要一个概括的话,姐姐,我那时候对你——”江行看着她,深深的笑着说:“一见钟情。” 他又转过头去,看着前方的道路懊恼的说道:“只是我那时理解不了这样的感情,所以后来才看清我自己的心意。” 司倾听着她的话,郑重地说:“我知道了,阿行。” 这句话没有丝毫的敷衍,反而像是回馈他曾经隐秘的爱意。 江行笑着,内心却在感叹命运,姐姐,或许上辈子我们就相爱,不然为什么我见到你为什么就有那么强烈的羁绊呢? 感情真是让人没法完全诠释的无形体。 —— 八九点来扫墓的人非常多,江行把车停在停车场后,下车撑开一把长柄的白色透明雨伞拉开副驾的门,司倾下车关上门和江行走到后备箱,拿好扫墓的东西走出停车场。 公墓山在半山腰上,走过一段平坦的湖上桥后,还需要爬一段沥青的公路走上去,江行和司倾走在路上,路的两边是三两成群撑伞的身影,或上或下。 伴随雨声的谈话混在林翠清新的空气中。 江行感受到周围有人投来的目光,苦恼又头疼的对司倾说:“姐姐,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司倾的手挽着他撑伞的胳膊,闻言疑惑道:“什么问题?” “女朋友太漂亮老是吸引外人的目光,我该怎么办?”他语气格外认真,没有半分逗她的意思。 司倾仔细的看着他,忽然想到什么,反问道:“我也想问你,男朋友太帅了还被人勾引,我该怎么办?” 江行眉梢一挑,瞬间就想到了昨天他对隔壁那大娘说的话,您孙女是怎么勾引我的…… 原来被她听了进去,江行心里格外兴奋,嘴比脑快的激动道:“姐姐,你吃醋了?” 司倾看着前方走路,嘴边含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难以分辨。 难以分辨才可怕。 江行立马急了,解释道:“姐姐,你别生气,你男朋友我不仅是那种很有边界感的人,心思不纯的女人我是理都不会理,我怎么可能不对你忠诚,也不可能不让你不放心。” 司倾听到他如此说,难以分辨情绪的脸上掺杂出一丝愉悦的笑意,江行才捕捉到,司倾就侧过头对他笑着说:“所以阿行,你说你该怎么办呢?” 江行明白了她的意思,他如此她亦是如此,他自认为对她的爱已经到达顶峰,可此刻,他觉得自己心脏在因为她疯狂的跳动。 —— 公墓山上墓碑林立,司倾在入口买了大簇包扎好的白菊花,穿过一排排的墓碑,他们站在那块刻着慈祥面容的墓碑前,黑白雕像容易勾起人心中肃穆的悲伤,可老人含笑的慈目似乎在感染着来看望她的人,告诉他们不要悲恸。 “外婆,我来看你了。”司倾缓缓蹲下身去,将菊花放在墓碑前,抚摸雕像上的面容,江行站在一旁为她撑伞。 “你——过得好吗?”生离死别的思念是难以抑制的情绪,尽管司倾知道她希望自己放松些,可自己真的很想她。 此刻更深层的体会到生死相隔的痛苦,司倾内心却涌现出珍惜的浓烈情绪,她压下这点翻涌的感受,再次说道:“这些年发生了很多事,有好的也有不好的,但现在都有了结果,不过——”顿了顿,司倾嘴边浮现一丝笑意说:“还有一件事没有结果,不过也快了。” “不好的事也就不让你烦心了,好的事可以告诉你,人生在世,无非生存和生活,这些我都已得到,我现在过得很好,有了自己的事业,也有了自己爱的人,对了,就是江行,我们在一起了,你可以放心,我会好好的和他幸福下去,我也希望你在我无法触及的地方幸福的生活着。” 司倾内心泛起酸涩,红润的眼眶没忍住流出了泪,江行站在一旁,喉间闷堵着,却没有劝解,忽地一阵狂风刮过,微凉的冷意从脸上短暂消逝。 雨声似乎在变大,虽然是细微的变化,江行却听得见透明伞上加重砸落的声音。 江行微微弯身,搀着她的胳膊将她慢慢扶起身,“姐姐,外婆已经感受到了,那阵风,不是吗?” 司倾一愣,那阵刮风已经消失,可脸上被轻拂的感觉却在此刻被放大,哪怕她心里清楚,可人的哀思总会被很多东西寄托以示安慰,江行也在借此安抚她。 “对,她感受到了,我也感受到了。”司倾已经站直身体,一丝短暂的释怀在眼眸中流过。 江行把伞递给她,自己蹲下身边点上烛光边说:“很久不见了,外婆,我是江行,谢谢你那两年的照拂,也感谢你让我遇见了这辈子的幸运,我不会说太多漂亮话,只是很真心的告诉你,我会一辈子照顾好姐姐,不离不弃,希望您一切安好,也请您放心。” 江行把他们把买来的水果和糕点摆在碑前,司倾也跟着蹲下去摆放,她笑着说:“外婆,这些都是你最爱吃的,我给你带来了。” 摆好糕点后,江行站起身,点了香递给司倾,司倾也跟着站起来接过,她望着墓碑上的老人,庄重又迟缓的躬身三拜将香插入香炉,江行也恭敬的躬身三拜将香插了下去。 雨开始越下越大,砸在地上溅起水花,公墓山笼罩在朦胧的雾气之中,一簇又一簇承载思念的火光在雾色之中若隐若现,他们不紧不慢的烧完了纸钱。 司倾旗袍的下摆和江行裤腿都被雨水浸出了湿意。 雨天路滑,特别是下坡,江行担心雨势会越来越大,他们不好下去,况且雨太大,伞也完全遮不住两人,江行更怕她淋湿感冒,便担心道:“姐姐,雨开始越来越大,我们该走了,我们会在这里待一段时间,时常都可以来看外婆。” 第176章 “有你的未来,我们永不消逝的春天。” 司倾明白他的意思,现在无法多待,她点了点头,两人对着墓碑一鞠躬,随即江行紧紧牵着她的手离开。 沥青路上雨水顺着往下流淌,身旁离开的人比来的人多,大多都在雨幕中疾步匆匆往下走,江行一手撑伞往她身子倾斜,一只手握住她的肩膀靠紧自己,避免她被淋湿。 司倾余光看去,透明伞边沿汇聚的雨水滴在他肩膀上,他的右肩已经被淋湿了大半,司倾收回眼,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将白色精致的小皮包护在自己身前。 江行低头看路时瞥到她细微的动作,心里却在想,原来姐姐这么宝贝她的名牌包包,以前竟然从未发现,因为今天没有注意需要穿如此稍显正式的着装已经让江行有点愧疚,眼下发现这个细节,他决定以后一定要送她更多的包包,并且给他的包包装一个柜子,好好保护好。 这么想着,他竟然没发现雨没有之前下得那么大了。 但还是以一种不快不慢的雨势在下着。 他们要靠近平坦路桥的时候,脚步也放慢了,前后完全没了人影,那条桥下的湖夹在弥漫着白色缥缈雾气的青山之间,湖向右越变越窄,也渐渐浮现出凹凸的石块延伸至环山脚下。 司倾一路垂眸无话,江行觉得她情绪不太对劲,以为她还陷在哀伤里,脑子里正想着安慰的话,走到桥正中的时候,他连忙露出笑容,酝酿好了轻松的语气,正欲开口说安慰的话,不料身旁的人突然站定了。 侧过头直直地看着他,郑重地叫道:“阿行。” 她的神色也很郑重。 江行侧过头的对视眸光里,笑意含着浅显的疑惑,他轻声问:“怎么了?姐姐。” 司倾将他的手从自己的肩膀拿下,往后退了一小步,面色难辨的看着他,江行笑容收敛,下意识转过身和她面对面,将伞伸过去一点遮住她,语气小心又正色地问:“姐姐,你——到底怎么了呢?” “是不是心情——” “阿行。”她语气略微有些急切的打断他,随即紧张到说话有些抖:“我、我有件事想告诉你。” 江行不明所以地点点头,“姐姐,你说。” “我爱你。”她虽说得极快,可眼里都是真挚的情意。 江行呼吸一滞,落在伞上的雨声仿佛短暂飘远了一瞬,那一瞬间一直为她持续心动的心脏加快了跳动,她突然这么直白的表达爱。 怎么能不心动呢? 江行微微深呼吸一口,平复了下心情,尽量让自己笑得放松,他轻缓地说:“我知道,姐姐,我知道你爱我。” “所以——”司倾顿了顿,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紧张的神情难以遮掩,搞得江行也莫名跟着紧张起来,等着她的下文。 司倾深深吸了一口气呼出,再次鼓足勇气,一字一句,无比清晰地说:“所以阿行,我们结婚吧,我想嫁给你。” “!” 江行瞳孔瞬间放大,满是震惊,大脑一片空白,完全没反应过来,这一句话带来的震撼让他连雨声都听不到了,只感觉到内心剧烈的颤栗,身体却在紧绷的僵硬。 司倾说完低下头,拉开皮包的拉链,从里面掏出一个米白色的盒子,在他们面对面的中间缓缓打开,里面是一对银圈戒指,男戒是闪光的菱形条纹圈,女戒一圈镶满细碎夺目的钻。 江行震惊的双眼因瞳仁持续扩大而出现了酸胀。 司倾脸上浮现一抹温柔的笑意,她柔声说:“爱是相互的,一直以来,你无微不至的为我考虑,满心满意的付出,可回首我自己,在爱你这件事没有为你付出什么。” 江行内心想辩驳,却发现喉咙被震惊堵着,难以艰涩的开口,清晰入耳的是只有她的声音:“当然,我不是把你付出的感情理解为需要回报的交易,你付出是因为你毫无保留的爱我,而我现在这样做,也是因为我爱你,我想这样做,我也想让你感受我付出的爱意,阿行,我们结婚吧,你——”司倾停顿了一下,小心翼翼的紧张问:“你愿意娶我吗?” 江行感觉眼眶一热,嘴唇不受控制的轻抖,江行忽然间明白了,看着身前的对戒他明白了那天她为什么看着自己的手,明白了她们今天这一套系正装的深层原因,也明白了她小心护着皮包的举动。 原来都是为了这一刻。 精心准备的这一刻,是心里暗自做下的决定,是对他爱意的证明,江行差点哭出来,整个胸腔都难以喘息,他费了好大的劲才缓过来一点,哽咽着声音问:“姐姐,你—这是在向我求婚吗?” “对,我在向你求婚。”司倾看着他坦然的笑,紧张的那一刻已经过去,现在是在等他的答案。 哪怕答案她或许不用质疑,可那是这一刻的浪漫。 “我怎么不愿意呢?”江行忽地伸出一只手温柔的将她揽进怀里,带着哭音的腔调让司倾愣住,他喃喃的说:“我怎么会不愿意呢?姐姐,娶你是我梦寐以求的事啊。” 那夹杂着哭音的话听着让人伤感,司倾喉间一哽,没忍住红了眼眶,他就这么静静的抱着她没再说话,可司倾感受到了他胸腔细微的起伏。 他哭了。 司倾另一只手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安慰道:“阿行,别哭。” “姐姐,我才没有哭。”傲娇的语气让司倾想到了昨天他的逗弄,她学着他调侃的语气说:“没有吗?那我看看。” 江行知道她在逗他,没忍住失笑一声,随即擦了擦眼泪,仰头平复了心情才放开她,慢慢站直身体垂眸,眼里是藏不住的欢喜,他难以置信地说:“姐姐,我从没想到有一天你居然能给我求婚。” 青山环抱下,缭绕雨雾中的透明白伞里,司倾取出男戒,拉过他的左手抬起,认真又小心的将戒指戴在他的左手中指上,他手指修长白皙,衬得菱形银圈的光泽更加亮眼。 “真好看。”江行抬起手,幸福的看着自己手指上她为他亲自戴上的求婚戒指,这一幕深深印在他脑海中,这辈子无法忘却。 随后他低眸,拿出镶钻的女戒,司倾对他笑着将左手伸到他眼前,江行仔细的为她戴上去,做工精细的细钻闪着光。 两人紧紧对视着,眼里是心意相通的笑意,江行上前一步站到她身旁,侧过头低眸对她深情又温柔地说:“姐姐,我们走吧。” 司倾听出这句平常话里饱含的感情。 她轻声却又了然的问:“去哪里呢?阿行。” “有你的未来,我们永不消逝的春天。” 绵延环抱的青山满翠,白雾缭绕其中,雨幕声中的平坦湖桥上,男人白玉骨节般的手撑着白色透明伞,伞下的另一只手和身旁的女人十指相扣,他们在世间万物和蔼的注视下,一步一步向前走进他们余生幸福的殿堂。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