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行眼里映现出纯白的天花板,刺眼的白光直射下来,空寂的房间里响起心电监护仪的声音,呼吸的热气笼罩在鼻尖,他感觉到身上有不适的接触感。
脑子逐渐清醒了过来。
这是医院。
我……没死?
他转动眼睛扫向四周,看向玻璃防护窗时,忽然目光一顿,眼神和窗外的男人对视上,傅怀瑾敛下伤感的神情,亲切温和的对他笑了笑,身后还跟着几个肃然的保镖。
江行眉头一皱,满是困惑,又看见他朝身后的保镖开口说了什么,与此同时,窗外出现两个熟悉的身影,一个是刘越,一个居然是江长年。
爸?
少年眼睛瞪大,眸中惊讶,他还没完全反应过来,监护室隔离门突然一开,几个医生护士急匆匆涌进来,给他再次做了检查,关怀备至的询问他的状况。
一阵骚乱之后。
病房重新归于寂静,少年侧过头再次看向窗外,压下心里的猜测,目光没有在谁身上停留,而是去寻找那道牵挂的身影。
姐姐呢?
为什么没有看到她?
江行眉头紧皱,呼吸急促起来,心上满是着急和担忧。
难道沈承没有放过她?
傅怀瑾将他忧虑紧张的神色波动尽收眼底,缓缓转过头时,十三楼电梯门“叮”的一声打开,司倾从电梯走上走廊,朝监护室看去的目光不经意和令人生畏的中年男人交汇。
她脚步迟缓,心上仿佛被什么沉甸甸的东西压着,无法坦然面对他的目光,而此时,几个穿白大褂的权威医生从监护室相隔的走道中间走出来,面向傅怀瑾,隔绝了他们的视线。
司倾听到为首医生和气道:“傅先生,根据检查结果来看,患者生命体征平稳,已经没有生命危险,只是受伤的大出血和手术导致身体虚弱、免疫力低下,以至于心脏部位开刀的伤口恢复缓慢,人虽然是醒了----”
人醒了?
司倾怔了怔,随后鼻尖一酸,压根没仔细听医生后面说了什么,脚步不受控制的朝前加快走了两步,这时,几个医生转身离开。
身前一下子毫无遮挡。
玻璃窗期围拢的人影仿佛是她没勇气跨过的屏障,仿佛有什么东西堵在司倾喉咙里,让她不由自主停下脚步。
傅怀瑾再次看过来的视线,让她内心羞愧、负罪、不敢面对的情绪喷涌而出,她往后退了两步,随后转身,有些落荒而逃的想要离开。
“司小姐。”
傅怀瑾平静的叫住了她,司倾听见男人缓缓道:“你是他拿命也要护着的人,我想他想见的第一个人是你。”
语气没有任何对司倾的责怪和迁怒,可越是如此,司倾的负罪感就越重,她从没想过有人愿意会为她去死,也不想有人因为她去死。
她的确庆幸江行这次的险里逃生,可这种庆幸的感觉并没有让她过于高兴,反而有着无穷无尽的惊惧。
这次他活了过来,下次呢?下下次呢?人会一直这么好运吗?
不管是江行还是谁,她都不希望有人因为她出事,否则她无法原谅自己。
况且江行还是傅怀瑾的---
虽然很隐晦,但大家心知肚明,江行……他该有自己光芒万丈的人生了。
而她离开司家也有自己的路要走,她一直知道,没有谁会陪谁很久,人总是在某个时间就不再同行的分开。
司倾深吸了一口气,没有回头道:“对不起,请代替我告诉他,好好养病。”
傅怀瑾没有阻止她的离开,甚至多了一丝庆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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监护室里躺了几天,江行从没感觉时间这么的漫长和难捱,傅怀瑾让医生告诉他司倾没有事,已经回学校了,她让他好好养病。
可她为什么不来看她呢?
他的身体确实掏空许多,需要大量睡眠来休养生息,可每当他醒来的第一时间便是看向窗外。
傅怀瑾和江长年还有刘越日日在此,他还看到了来看他的司南、谭琅和张熙义,可就是看不见他日思夜想的那抹身影。
江行敏锐的直觉从心底攀登而起,她不会来看他了。
是因为我说喜欢她吓到她了吗?
她……要远离我了吗?
少年心上莫名一阵恐慌和害怕,转入单人病房这天,京市连续几天的初雪消融,悬挂的冬日暖阳照进病房里,为凛冽的寒冬增添了一丝暖意。
江行穿着一身宽松的蓝白条纹病号服,半坐在病床上,着急的接过刘越递给他的手机,低头紧按开机,等了几秒手机也没反应。
“可能没电了。”
刘越十分和善的提醒他,随即拉开床头柜的抽屉拿出充电器说:“我给你充上。”
他的态度比以往亲近太多。
江行皱眉看了他一眼,刘越回了他一个善意的微笑,从他手里拿过手机,转身充电器插在床头插孔上,接触口插进手机,放在床头柜上。
江行看过去,迫不及待的要伸手拿起。
听到他恭敬的叫了一声:“舅舅。”
江行回过头,偌大豪华的单人病房内,斯文英俊的中年男人不疾不徐的走进来,每走一步,都透着令人敬畏的威凛。
只是在看到他时,脸上显现出柔和,竟也透出几分疲惫,让身上压迫的气势淡了不少。
“先出去。”
傅怀瑾开口命令,刘越心下了然,识趣的离开,留给他们谈话的私人空间。
从始至终,江行没对他表现出任何的惊诧,只是很冷淡的看着他,让他想起江行醒来看到他的第一眼,看他的眼神只是疑惑,而不是受宠若惊的震惊。
他这个反应倒让傅怀瑾看不透,他朝病床走了两步,平和的问道:“你不好奇?”
“好奇什么?”江行语气冰冷。
“好奇我为什么守着你,又为什么这么关怀的对你。”
为什么?
起初江长年和他同时出现他只是有点困惑,可经过这几天,他对自己的态度和江长年在他面前的怯弱,他已经反应了过来。
江行没有回答他,沉默的样子反而有点漠不关心,也不在乎。
傅怀瑾皱起眉,不管正不正常的人,突然收到陌生人的关护照料,怎么都会有反应,而他并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
要么是脸皮厚的理所当然,要么是---
傅怀瑾心上一惊,紧紧盯着他,他当然不会以为是前者,而是颤抖着声音问:“你、你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