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清尘刚回到慕家,就敢这样大闹一场,自然有自己的依仗。
她在那番故作关心的话里已经提及,“都是逸王殿下教的”。
锅扣到了裴郁脑袋上,以慕家的地位,就算她今天将慕老大人一条胳膊拧到脱臼,他也不敢当面去找裴郁对峙。
所以这顿饭最终的结果,是慕老大人在慕清尘“满腹关心”的关怀下,黑着脸咬着牙,忍下了她“因为太想孝顺父亲,而下手重了”的理由。
正如慕清尘所说,眼下这个女儿背后的人,不论是逸王、皇帝乃至失宠的贵妃,他都得罪不起。
就算她给的理由是“今天眼睛一不小心瞎了,差点把父亲胳膊拧断”,他也只能捏着鼻子咽下这口气。
“既然父亲没事,女儿就先告退了。”
慕清尘笑眯眯地拍了拍慕老大人刚被拧过的胳膊,看到他因为剧痛又狠狠抖了两下后,笑容更大了,
“出宫前,魏国的公主殿下想让女儿明日带她在裴国都城转转玩玩。女儿今日得多了解一下城中可玩的地方,才好不让公主殿下失望。父亲若是想放二兄长出来,就放吧。二兄长近日沉稳多了,定不会在裴魏议和的节骨眼上闹出乱子来的。”
说完,就仿佛天底下所有乖巧的女儿般甜蜜地笑了笑,向慕氏夫妇福身行礼后,就离开了。
只留下饭桌上脸色阴沉的慕氏夫妇两两相望,彼此无言。
……
慕清尘一路欢快地往自己住的院子走,梧桐扮作小良跟在她身后,看到她欢快的模样,挑眉:
“你对你的亲生父亲,下手倒是毫不留情。”
“嗯哼。”
慕清尘脚下步子微顿:
“他不是也没对我们这些亲生儿女留情么?我见过这世上最好的父亲该是什么模样,所以对他的自私凉薄才更为厌恶。
我今日如此,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自认并没有错。
怎么,你要站在道德的制高点,批判我这个女儿不敬父亲吗?”
听到她的话,梧桐眼里闪了下莫名的光,然后悠悠开口:
“我跟在你身边这些日子,多少了解了些许你的过去。站在旁观者的角度来说,这些年你没死在慕家,我很意外。”
慕清尘:“……”
其实一点也不意外,因为真正的慕清尘已经死了。
只可惜,她不能说。
梧桐看到她沉默不语的模样,继续道:
“先前慕家贪腐案,你并未趁机动手,我以为你多少还是惦着些骨肉亲情的。
但看你今日所作所为,过去种种,显然不为亲情,只为蛰伏。待积蓄能量后,才好一朝爆发。”
“嗯哼。”慕清尘漫不经心地应声,抬脚继续往前走。
只是步子慢下了不少。
梧桐也抬脚跟上她的步伐,保持着一种不远不近的距离,始终站在她身后,缓缓道:
“在我看来,你蛰伏够了要报复,很正常。但手段……还是温和了些。比如今日,你想给他们下马威,大可直接将他们二人的胳膊都拧断。
如此,才够惊悚、够精彩。
只怕不到一天,你的凶名就能传遍慕家上下,保管再会捧高踩低看脸色的下人,也不敢多看你一眼。
而且你也知道,如今慕家最有出息的人,唯你一个。慕氏夫妇就算气吐了血,也不敢真的将你如何。”
不得不说,梧桐这通分析,算是说到了慕清尘的心坎里。
她停下脚步猛地回头,饶有深意地将梧桐上上下下仔仔细细打量了一通。
眼看着梧桐在自己的紧盯下,紧绷的严肃小脸,颜色一点点变红,才悠哉开口:
“没想到,先前你还不想搭理我。这不过几日的功夫,就直接将我研究透了啊?难怪皇后娘娘器重你,你的本事果然不凡。”
皇后娘娘……
她提起的四个字,像是一把刀,突然插在梧桐血淋淋的心脏上。
让梧桐微红的小脸瞬间变得苍白,嘴唇也彻底褪去血色,原本就冷肃的面庞这会儿宛如被彻底冰封。
就连和慕清尘说话的心思,都彻底没有了。
见状,慕清尘故作愧疚地转过身往前走,暗暗松了口气。
看来,是她想多了。
确实。
梧桐在她的事上向来迟钝,又亲眼看到了“殷卿芷”的尸体。
他怎么可能突然机灵起来,能参悟到“慕清尘”就是殷卿芷的玄机?!
她越想越觉得是自己在杞人忧天,再看梧桐时,目光就坦荡了很多。
于是,两个都松了一口气的人,一同顺利回到了慕清尘的住处。
刚到门口,慕清尘就看到自己的房门是半掩着的。
门后,似乎有黑影闪动。
刹那间,她脑海中闪过无数个自己近来可能得罪过的人、以及他们会用的手段。
脚下步伐,也迅速刹停。
“先别动,”她说,“有人埋伏。”
梧桐被她拦住脚步后,迅速一个大步迈向前,站在她身前。
同时,迅速微眯眼眸看向那扇门,同时耳朵微动,仔细分辨着只有内里高强之人才能听到的细微动静。
片刻后,他得出结论:
“不是高手。”
听到这里,慕清尘紧绷的身体才稍稍放松了一点点。
“走,过去看看。”
她一点不避讳地躲在梧桐身后,推他往前。
以她如今的内力耳力,随便哪里来支冷箭,都能要了她的小命。
但梧桐不同,即使对面有埋伏,以梧桐的本事,打不过也定能跑得掉。
随后她们两个匀速向前,即使在知道对方实力不强的情况下,也保持了十足的警惕。
毕竟,能在朝中官员府邸堂而皇之设下埋伏的人,绝不简单。
可,直到她们两个走到门后,和对方距离近到只要一掌,就能连门带人一起打翻的时候,也没见着什么真切的埋伏。
慕清尘和梧桐,对看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莫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