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府嫡女含恨惨死,重生后大杀四方》 第1章 一尸三命 隆冬,刚下过一场雪,地上覆着厚厚的白雪。 魏宁瑶挺着已怀孕七个月的大肚子在雪地上跌跌撞撞的跑着,一路上摔了不知道多少次,终于爬上了一座城楼。 四周围满是尸山血海,魏宁瑶一眼就找到了那抹她熟悉的身影。 那是一个高大英俊的男子,即使他身上插满利箭,双眼紧闭面容惨白,已然死透,但依然看得出来他模样不凡。 魏宁瑶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小心翼翼将他的脑袋抱起来。 她从小跟着养父学医,医术过人,但此时却不敢去拔那些刺在他胸膛上的利箭。 “裴墨程,对不起,是我害了你!”悔恨的泪水模糊了她的眼睛。 这时,伴随着一阵凌乱的脚步声,走上来一行人。 其中一人踏着步子走至她身后才停下,抬手给她递过来一个黑色瓷瓶, “瑶儿,把这瓶药喝了,打掉你肚子里的两个孽种,你就还是我魏承荣的女儿。” 魏宁瑶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转头看向给她递来药瓶的中年男人。 “爹,你答应过我的,只要我将兵器图纸和虎符给你,你们就会留他一命,为什么要反悔?” 魏宁瑶口中的他,便是她怀中的男子。他是云庆国曾经战功赫赫、令人闻风丧胆的三王爷裴墨程,也是魏宁瑶的夫君,更是她腹中两个孩子的父亲。 “嗤!”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嗤笑,一名身穿锦袍的男人噙着一脸嘲讽望着她。 这人是云庆国的七王爷裴鸿烨。 也是魏家人扶持的新帝人选。 他笑道:“魏二姑娘,你怎会如此天真?不愧是长于乡野的粗鄙浅陋之人,裴墨程是本王登上帝位最大的拦路虎,几次三番为难本王,如今他好不容易落败,本王和魏相又怎么会留他的性命?” 他淡淡的扫了一眼魏宁瑶的肚子,转头看向魏承荣。 “魏相,你可是对你的爱女下不了手?要是下不了手,让本王帮你?” 魏承荣一脸讪笑,“不用不用,这点事微臣怎敢劳烦您?” 语罢,他拔了瓷瓶的塞子,一把捉住魏宁瑶的下巴,目光冷狠道:“瑶儿,你别怪爹,如果不除掉你腹中的孽种,就是爹也保不住你的性命。” “不要!不要!我腹中胎儿已经快要落地,他们是两条活生生的人命啊……” 魏宁瑶拼命的摇头,目光瞥见不远处站着的几道挺拔的身影,向他们求救。 “大哥,二哥,三哥……求求你们救救我和我的孩子!” 最中间那道身影上前了两步,皱着眉头说:“二妹妹,七王爷能同意留你一命,只打掉你腹中的胎儿,已是格外的恩赐,别再有别的念想了。听父亲的话,把药喝下去。” 旁边一道身影说:“大哥,你说这么多做什么,她完全是自找的,谁让她怀上裴墨程的孩子,还一怀怀上俩!” 另一道身影附和道:“二哥说的对,她就是自找的……” 魏宁瑶没想到,这些冷漠无情的话语,全都是来自和她血脉相连的亲哥哥们! 这些哥哥们,曾经还全都受过她的恩。 大哥的命,二哥的手,三哥的眼睛和腿…… 没想到,他们竟然一个个都是白眼狼! 魏宁瑶只觉得自己此刻的心,比这隆冬的雪还要冰寒。 裴鸿烨说的对,是她太天真了。 她放弃了挣扎。 药水被全数灌入她的嘴里。 辛辣又呛喉。 很快,魏宁瑶的肚子就剧烈的疼痛起来。 “来人,把她带到别庄去!”魏承荣冷漠的下令。 不知道痛了多久,迷迷糊糊中魏宁瑶听到有人说:“二姑娘腹中的两个孩子太大了,她怕是不行了。” 一名女子温和的道:“你们已经尽力了,出去吧,我想单独跟我二妹妹说几句话。” 尽管魏宁瑶意识模糊,但她还是听出来了,这是她那位同父异母的姐姐,魏安意。 等屋内的人都出去,魏安意凑到魏宁瑶耳旁缓缓地开了口: “魏宁瑶,你现在很痛苦吧?知道你腹中的孩子为何一直出不来吗?因为爹给你喂的落胎药被母亲换了。” “对了,我忘记你会点医术了。那你应该早就察觉到那不是寻常的落胎药了吧?” “你是不是很奇怪母亲为何要这么做?那是因为,你根本就不是母亲的亲生女儿,我才是她的亲生女儿。当年母亲还是妾室,她怕我一生下来就是庶女吃苦,就把我和同一天出生的你给换了。” “至于你为何会流落在外——” 微顿一下,魏安意继续出声: “那是因为母亲很讨厌你,于是在你两岁的时候,在花灯节上安排人故意把你抱走……” “感谢你替我嫁给裴墨程,要不然现在落到这个下场的或许就是我了。” “你安心去吧,我马上就会是皇后了,爹娘,还有哥哥们以后都会以我为荣,我才是魏家唯一的千金小姐!” 魏宁瑶只觉得脑袋里一轰。什么?她竟不是马氏的亲生女儿? 故去的先丞相夫人聂氏才是她的亲生母亲么! 马氏,把她骗得好苦! “噗嗤!”一口浊血吐了出来。魏宁瑶眼前一黑,彻底没有意识。 …… 第2章 废掉恶奴一双手 隆安十九年,魏丞相府西南边的芳宁轩。 郑嬷嬷带着一群丫鬟婆子气势汹汹闯进院子,惊起了树上一群正在唱歌觅食的雀鸟。 “都给我进去搜,搜得仔细点,务必把夫人的镯子找到!”郑嬷嬷大声吩咐。 她话音刚落,屋子里便传出一道明丽的嗓音,“我倒是要看看,谁敢搜我的院子!”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重生而来的魏宁瑶。 在魏家的别庄上痛苦绝望断气之后,魏宁瑶没想到自己会有再次睁开眼睛的那一天。 她更没想到,她会重生到六年前,自己刚满十岁的时候。 这时候的她,还没有被接回魏府,还跟着养父住在乡下一个小村镇上。 她没有急着回到魏府去认亲,而是默默的等着。 一晃六年过去,和上一世同样的时间,两个月前,魏府果然派了人过来,说她是流落在外的相府之女,要接她回府。 魏宁瑶捏了捏手中的的一枚祖母绿玉镯,上一世,就是因这个镯子,她被郑嬷嬷带到了祠堂去罚跪。 跪了整整三天三夜,后来夜里受了冻,她病了,发起了高烧。 迷迷糊糊中她听到有人喊她回去,不用再罚跪了,她这才起身往外走。 跌跌撞撞走回自己的住处后,魏宁瑶倒在床上直接就睡了。 然而等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她发现她并没有睡在自己的房间,身边还躺了一个男人! 紧接着,一群人闯进来,对着她一番指指点点。 魏宁瑶这才知道,这个男人,是三王爷裴墨程,也是魏安意的未婚夫。 这事一出,魏承荣只能出面请求皇上,退掉裴墨程和魏安意的婚事,改而让裴墨程和魏宁瑶定亲。 魏宁瑶一直以为,那天是她烧得脑袋迷糊了,所以才走错了房间。 她曾经还一度觉得破坏了魏安意和裴墨程的婚事,而对魏安意这个姐姐心怀愧疚。 原来,她根本就不是烧迷糊走错了房间,而是被人算计了! 收起手镯,魏宁瑶起身走出房间。 院中,郑嬷嬷如前世那般,领着一群人,黑压压的站在那儿。 看到魏宁瑶出来,郑嬷嬷上前一步,对着她敷衍的虚虚行了一礼, “二姑娘,你在呀。夫人近日丢了一个镯子,那镯子是皇后娘娘赏赐给她的,也是她平日里最看重的一个镯子。有下人说看见你拿了那镯子,老奴便带人过来找一找。” “二姑娘既然在院中,不如你自己交出来,再随我到栖梧院去同夫人道个歉。夫人是你的亲生母亲,定然不会重罚你。” 魏宁瑶抬眸朝她淡淡的扫了一眼,“我若是交不出来呢?” 郑嬷嬷挑着眉头,“你若是不肯交出来,那老奴就只能带人进去找,若是老奴找到的,夫人只怕不会轻饶你。” 魏宁瑶轻轻呵笑了一声,“是吗?母亲要如何不轻饶我?让你把我带到祠堂去罚跪?跪个几天几夜?” 郑嬷嬷闻言瞳孔微微一缩,有些惊讶,魏宁瑶怎会猜中夫人的计划。 不过她倒也没有多想,只想着快些完成夫人交代给她的任务。 她不再多言,朝身后的丫鬟婆子们扫了一眼,再次吩咐:“都愣着做什么?二姑娘既然咬死了不肯交出镯子,都给我进去找!” 丫鬟婆子们闻言,连忙蜂拥而上,企图闯进房间去找镯子。 然而刚走上前,站在门口的魏宁瑶忽然抬了一下袖子,朝她们扬了一把粉末。 “啊!啊!啊!好痛!” 粉末刚一沾到她们脸上,剧烈的刺痛让她们纷纷捧着脸痛叫起来。 郑嬷嬷脸色大变,惊愕的看着魏宁瑶,“二姑娘,你,你对他们做了什么?” 魏宁瑶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袖,淡声开口:“本姑娘有点洁癖,怕他们的脏手弄脏弄乱我房间里的贴身用物,给她们下了点药粉。” “你,你竟然对他们下毒?”郑嬷嬷一脸不敢置信。 魏宁瑶勾了一下唇角,“这么震惊做什么,我不仅对她们下毒,还要对你下毒。” 言罢,魏宁瑶又抬了一下袖子。 郑嬷嬷反应过来赶紧往院门外跑,但魏宁瑶的速度更快,药粉往前一撒,郑嬷嬷只觉得身子一软,砰一声倒在了地上,紧接着四肢僵硬完全不能动弹了。 她看到魏宁瑶一步步朝她缓慢走过来,明明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但却让人莫名有一种惊悚之感。 “你,你要做什么?”郑嬷嬷抖着声音问。 魏宁瑶不搭理她的话,手上忽然亮出一把匕首。 在郑嬷嬷惊恐的目光中,那匕首扎进了她的一只手腕,直接将她的手腕从里到外给刺穿了。 不知道为何,郑嬷嬷此刻竟然并不觉得疼痛,但那涌出来的血,却让她感觉到异常恐怖。她知道,她这只手,怕是废了。 “二姑娘,求,求求你放过我!” 魏宁瑶拔出匕首,缓缓说道:“放过你可以,告诉我,镯子在哪里?” 郑嬷嬷瞪大了眼睛,惊慌的摇头,“我,我不知道。” “不知道是吗?”魏宁瑶挑了一下眉头,目光又落到郑嬷嬷另一只手上。未有任何迟疑,干净利落的扎下去。 “再不说,接下来就你的两条腿了。你不想四肢皆废,余生只能躺在床上等死吧?” 郑嬷嬷知道魏宁桃这话不是吓唬她,她是真的会动手,她再不敢再继续敷衍。 连忙开口:“我说,我说!夫人的镯子,在你床下的暗格里。” 魏宁瑶起身,拿出一条白色的帕子将匕首上的血迹擦干。 扫了一眼四周围那些震惊得顾不得喊痛的一众丫鬟婆子,不紧不慢的开口: “你们都听到了,郑嬷嬷没进屋就知道镯子在我床下的暗格里,这说明镯子恐怕就是她让人放的。” 目光移到郑嬷嬷身上,魏宁瑶脸上故意露出不解:“郑嬷嬷,你为何要陷害我?是因为前天你教我规矩时要拿戒尺打我,却不小心闪到了腰,因此而怨恨上我,要报复我吗?” “我……” 不待郑嬷嬷多说什么,魏宁瑶再次开口,“来人,把她送回栖梧院去。” …… 一刻钟后,马氏派了人过来喊魏宁瑶去栖梧院。 魏宁瑶刚走进房间,一道冷冰冰的斥骂声便劈头盖脸朝她砸过来,“孽女!郑嬷嬷的双手可是你废掉的?” 第3章 马氏 魏宁瑶抬眸看向端坐在主位上马氏。 马氏年近四十,因保养得当,看起来才三十来岁。她身上穿着一件石榴色绣金线的锦绣襦裙,头上满头珠翠,一眼看过去,华贵无比。 马氏的出身不高,因而她并非刚一进府就是魏承荣的正夫人,她是由妾氏扶正的继夫人。 魏承荣的第一任夫人姓聂,来自清河第一世家的聂氏。 聂氏嫁进魏府前并不知道魏承荣有一个爱妾,此爱妾还早已生下了三个儿子。此爱妾就是马氏。 后来聂氏怀孕不久,马氏在和她差不多的时间也怀孕了。 聂氏怕是直到死的时候都不知道,马氏竟然会把她的孩子给换了,还故意让那孩子流落到了外边。 魏宁瑶一想到自己上一世喊了马氏三年的娘,还曾那么努力的讨好她,她便不自觉的握紧了拳头。 这一世,她一定要让马氏付出代价! “孽女,我问你话呢,为何要废掉郑嬷嬷的手?还有,告诉你多少次了,见了我这个母亲,要懂得行礼问安!” 见魏宁瑶进屋后一直杵在那儿不说话,马氏皱起眉头,眼里是遮掩不住的厌恶。 魏宁瑶捕捉到了马氏眼中的那抹厌恶,垂下了眼眸。 这种厌恶的眼神,根本就不是一个母亲看亲生女儿的眼神。 前一世,她竟然完全没有想到这一点。 只以为马氏讨厌她,是因为她长于乡野不懂规矩,也没有姐姐魏安意那么有才华,那么懂得讨她欢心。 所以她努力的学规矩,努力的背诗文,努力的去学习那些她并不感兴趣的琴棋书画。为的就是让马氏多看她一眼。 却不知,就算她变得再优秀,再有才华,马氏也不会喜欢她。 “母亲是我的亲娘,我每次见了你都要行礼问安,这也太见外了是不是?”魏宁瑶依然没有给马氏行礼,瞥了一眼不远处的一张椅子,直接走过去坐了上去。 “母亲,你刚刚问我为何要废掉郑嬷嬷的手?” “那些丫鬟婆子没告诉你吗?她把母亲最珍爱的玉镯藏到我床底的暗格里,企图诬陷我偷了母亲的爱镯。”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前天她教我规矩时要拿戒尺打我,却不小心闪到了腰,因此而怨恨上我,企图报复我,所以才做出这样的事情。” 魏宁瑶话音刚落,马氏黑着脸怒声开口:“胡言乱语!郑嬷嬷在府里伺候了大半辈子,怎会因这点小事携私报复你?” 魏宁瑶将大半个背脊靠到了椅背上,晃了晃自己的腿,歪着头看向马氏, “那母亲觉得她为何要做这样的事?她没进我房间却能说出镯子在我床底的暗格里,难不成是母亲叫她放在哪里的?” 马氏面容一僵,脸色更加难看了,“你说什么瞎话?你是我的嫡亲女儿,我为何要这样做?” 她整理了一下神色,继续开口:“不管如何,你也不应该废了郑嬷嬷的手,一个姑娘家,行事怎能如此残忍歹毒?” 残忍歹毒? 听到这几个字从马氏的嘴里吐出来,魏宁瑶只觉得好笑。 混淆正室夫人的血脉,还把年仅两岁的她送走,让她流落在外十几年,不残忍吗? 换掉落胎药,让她和她的孩子一尸三命,死不瞑目,不歹毒吗? 更不用提算计她的婚事,把她当成棋子利用等等事情。哪样不残忍不歹毒? 至于郑嬷嬷,当初便是她亲手把魏宁瑶和魏安意调包,又经她的手,安排人将两岁的魏宁瑶送走…… 魏宁瑶只是废了她两只手,已经是莫大的宽容了。 “母亲,你怎能如此说我?郑嬷嬷一个下人,竟然敢陷害主子,这样的恶仆,我没直接让人将她打杀了便是仁慈了,你怎能说我残忍歹毒呢?” 魏宁瑶一脸难过又懊恼的表情, “母亲,你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厌了我吧?母亲若是厌了我,便把我赶出相府吧,我回青州去,省得在你身边惹你生厌。” 魏宁瑶这话刚一出,马氏眼皮子一跳,她没忘记把魏宁瑶找回来的目的。 三王爷裴墨程一年前在战场上断了双腿,还不知道日后能不能站起来。就算能够站起来,恐怕也比不得正常人。 他此生,怕是再也无缘上边那个位置了。 另外就是,安意到她跟前来哭过,说不愿嫁给三王爷,她更瞩意的是七王爷裴鸿烨。 而马氏同时也得知了,魏承荣已经在暗中有意扶持七王爷了。 七王爷,将来说不定能登上那个高位。 安意才是她的亲生女儿,她若是有一天能当上皇后,她这个母亲也能跟着光荣。 可安意和三王爷的婚事是几年前就定下的,还是皇上亲赐的婚,并不是那么好退。 她把魏宁瑶找回来,就是为了让她替安意嫁给那残了腿的三王爷,她又怎会轻易让她离开? 马氏忍住心底对魏宁瑶的厌恶,改而换上了一副慈善的笑脸。 “瑶儿说的什么话,你是我的亲生女儿,我怎会因这点事就厌了你?娘知道你流落在民间吃了不少苦,心疼你还来不及,不过如今你既已经回了相府,就应该有一个相府千金该有的样子。以后行事不可再如此莽撞残酷,凡事多学学你姐姐安意。” “我知道了,我会好好跟姐姐学的。”魏宁瑶敷衍的应了一句,忽然转了一个话题。 “母亲,我听闻你最近得了一匹妆花缎,很是稀罕,母亲若是真心疼我,真没有厌我,可否将那匹妆花送给我做几身衣服?” 马氏面容又是一僵,嘴角也忍不住的轻轻抽动了一下。 她最近是得了一匹妆花缎,非常珍贵难得,那妆花缎安意很喜欢,她也只答应裁出一部分给她做两身衣服。 魏宁瑶一开口就是要一整匹,也不知道她哪里来的脸。 马氏心底对魏宁瑶已极度厌恶,但还是只能压在心底,没有表现在脸上。 她耐着性子朝魏宁瑶哄道:“瑶儿啊,那妆花我已经许给你姐姐做衣裳了,我让人去库房再挑匹别的布给你吧,绝对往最好的给你挑。” 魏宁瑶整张脸顿时垮了下来,任性道: “我不要别的,我就要那匹妆花!” “母亲,你到底是不是我的亲生母亲?难不成魏安意才是你的亲生女儿?” 第4章 她的东西,她要一件件拿回来 魏宁瑶这话一砸下来,马氏脸色大变,险些失态。 她仔细看了一下魏宁瑶的神色,猜到她应该只是随口一说,便稳住了情绪。 她端起手边的茶水喝了一口,才再次开口:“你当然是我的亲生女儿,你若不是我的女儿,我为何要千辛万苦把你找回来?” 魏宁瑶努了努嘴,“那你怎么什么好东西都先紧着她?这很难不让人怀疑啊!” “我……”马氏抬手按了一下太阳穴,“行行行,我把那妆花给你就是了!” “谢谢母亲。”魏宁瑶起身,“母亲要是没有别的事情了,我就先走了。” 语罢,她已转身往门外走去。 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外,马氏将手中的茶杯重重扔了出去,发泄着心中的怒气。 她没想到,魏宁瑶竟然会这么精明。 她本以为,一个从小长在乡野的女子,定然没什么见识,也很好糊弄。 不想,她竟然是个这般难缠的角色。 马氏突然间有些不大确定,把魏宁瑶找回来是不是个错误的决定了。 但是人已经认回来了,容不得她后悔了。 这时一名嬷嬷走上前,问她道:“夫人,您真的要把那匹妆花给二姑娘?” 这名嬷嬷是马氏身边的另一位心腹嬷嬷,罗嬷嬷。 马氏啪一声重重拍了一下椅子上的手托,“若不然呢?我要是坚持不给她,还不知道她会怎么闹,算了,不过是一匹妆花罢了,绝对不能让她知道她的真正身份。” 迟疑了一下,罗嬷嬷又说起了另一件事,“夫人,郑嬷嬷的计划失败了,咱们没了理由让二姑娘去祠堂,先前的计划还要继续吗?” 马氏紧紧皱起眉头, “我先前不知道小贱人是个这么精明的,只想着她跟着那位养父郎中学过一些医术,不好直接给她下药,才想着用这个手段,待她在祠堂跪晕了再动手……” “如今得容我再好好想一想,不论如何,嫁给三王爷的,只能是她!”马氏眼中划过一抹狠厉。 这边,魏宁瑶离开栖梧院后,没有直接回芳宁轩。而是绕道去了一下欣荣院。 这处院子,是先丞相夫人聂氏的住所,如今魏安意住在里边。 聂氏出自清河聂氏,当初出嫁的时候,十里红妆不为过,嫁妆多到令人咋舌。 欣荣院也是魏府里边最华丽富贵的一个院子。 魏安意在里边住了十多年了,是时候给她挪地方了。 毕竟,她才是聂氏的亲生女儿,有资格住在这里的是她而不是魏安意。魏安意不过是一个鸠占鹊巢的“假千金”。 马氏的仇,她会报。 而魏安意所占的那些本该属于她的东西,她也要一件一件拿回来! …… ……夜,悄然而至。 芳宁轩一片静谧安静,而东边的欣荣院却是一片嘈杂。院里的下人进进出出,个个都是神色慌张。 一直到天快亮的时候,芳宁轩的大门被人拍响。 “二姑娘,老爷和夫人叫你过去一趟!”有人大声的朝院子里喊。 魏宁瑶正做着好梦,被人闹醒,却也没有生气,不紧不慢的起床简单洗涑了一下,这才走出芳宁轩。 接着随那名过来叫人的丫鬟一路去了欣荣院。 魏承荣和马氏在欣荣院焦心的等候了一夜,此时二人还在魏安意的寝房外间坐着。 魏宁瑶一进门,就看到了两人憔悴焦灼的模样。 “父亲,母亲,你们叫我过来有何事?”魏宁瑶见了他们后,直接了当问道。 马氏抬头恶狠狠的朝魏宁瑶看过来,这次没再在意她有没有行礼,怒气冲冲的指着她,“孽障,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做的?!” 面对这句没头没尾的质问,魏宁瑶只是漫不经心的转了一下眼睛,“母亲,你在说什么呀?什么是不是我做的?” 马氏睚眦欲裂的看着魏宁瑶, “你别给我装无辜,安意昨晚睡觉时,床上爬上来几条毒蛇,将她给咬了,她到现在还没有醒过来!” “有人说你昨天从栖梧院离开后,没有直接回芳宁轩,而是鬼鬼祟祟的来了一趟欣荣院,定然是你故意放的毒蛇!意儿要是有什么事,我会让你陪葬!” 马氏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了这通话,看魏宁瑶的目光也像是看仇人一般。 一旁的魏承荣亦是皱着眉头冷冷看着魏宁瑶,也发出质问,“你母亲说的是真的?是你放的毒蛇?” 魏宁瑶抬眸在他二人身上扫过,瞥过魏承荣时稍稍停顿了一瞬。 回到相府的这两个月,她才见了魏承荣几次面,每次见到他,她都不免想起上一世,他不顾她的乞求,掐着她的下巴,冷漠绝情的给她强行灌下落胎药的那一幕。 很多次魏宁瑶在想,魏承荣知不知道那落胎药被换了,不仅要她腹中孩子的命,也要她的命! 或许他是知道的吧,毕竟她腹中的孩子那么大了,就算只是寻常的落胎药,她也很有可能会一尸三命,活不了。 一个亲手了结女儿性命,眼睛都不眨一下的父亲,算是什么父亲? 这一世,她不会再把他当自己的父亲! 略微缓了缓情绪,魏宁瑶将目光又移向马氏, “母亲,话可不能乱说,你说毒蛇是我放的,可有什么证据?就因为我在欣荣院外站了一下?” “还有,我从栖梧院出来,并没有去过哪里,我从哪里去弄毒蛇来?难不成我是揣着毒蛇去见你的?更何况,我都没进院子,怎么让毒蛇准确无误爬到姐姐的床上,而不爬到别人的床上?” “你……强词夺理!”马氏气得手指发抖,“不是你还能是谁?那你说说,你为什么要去欣荣院?” 魏宁瑶难过道,“芳宁院又破又小又偏僻,姐姐住的院子又大又华丽还是在相府最显眼的位置,我很羡慕,过来看看罢了。难不成,我看都不能看一眼?” “你……”马氏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了,只骂道:“羡慕?你也只有羡慕的份,谁让你是我生的?只有安意,才能尊享来自聂氏的尊荣富贵!” 呵。 魏宁瑶在心里冷笑。 我是你生的? 我要是你生的,一个母亲能对自己的亲生女儿如此狠厉,也不怕天打雷劈?虎毒都不食子呢! 第5章 她要魏安意院子 “行了,现在不是追究这事的时候。现在这种天气,毒蛇自己钻进院子也是有可能的。” 魏承荣开口缓和了一下气氛,他看着魏宁瑶,说道:“瑶儿,听说你的养父是乡间的土郎中,医术好像还得到了很多人的认可,还懂得很多偏方,你也跟着他学了一些,你可知道如何治疗蛇毒?” 魏宁瑶就等着魏承荣的这话,她道:“乡下的毒蛇虫蚁多,经常有人被咬,我倒是懂得一些,姐姐的情况我还得看过之后才能知道治不治得了。” 魏承荣连忙道:“那你快点进去看看。” 魏宁瑶走进里屋,看了一下魏安意的情况。 魏安意闭着眼睛躺在床上,脸色发青,气息微弱,若不是有太医用银针吊着她的命,她此刻恐怕已经没气了。 上一世,魏安意从来都是意气风发,高高在上,耀眼夺目的。 她的外祖,是十大世家之首的清河聂氏。 她从小学习琴棋书画,才华出众。不论背景,还是才气。她在整个京都贵女圈里,都是让人仰望羡慕的存在。 上一世,魏宁瑶刚来到魏府的时候,每每见到魏安意这位姐姐,也很是羡慕。在她的面前,她甚至有些自卑。 重活一次再次见到魏安意,魏宁瑶对她不再有任何羡慕,靠着她生母的腌臜手段抢来的尊荣和富贵,有什么好羡慕的。 而且,从上一世魏宁瑶断气前魏安意在她床前说的那番话来看,魏安意应该是一早就知道,她不是聂氏的亲生女儿,魏宁瑶才是。 然而,魏安意却心安理得的享受着这一切。 如此可耻的做派,和马氏不愧是嫡亲母女。 这时,耳边传来魏承荣的询问声,“瑶儿,怎么样?你能救活你姐姐吗?” 魏宁瑶收起眼底的情绪,点了一下头,“应该是可以的,不过……” 她话头断在了这里。 魏承荣更急了,接话道:“不过什么?可是需要什么?需要什么你尽管说,哪怕是百年人参千年灵芝我也让人想办法弄来,只要能救意儿的命!” 此刻的魏承荣,完全就是一个救女心切的父亲。和上一世那个亲手送女儿归西的父亲相比,真让人讽刺! 在他心里,恐怕魏安意才是他的女儿吧。 也不知道他知不知道魏安意不是聂氏的女儿,而是马氏的女儿这件事…… 魏宁瑶收回思绪,敛眸道,“父亲别急,不需要百年人参千年灵芝什么的,解毒的材料我都能找得到,只不过……我救她可以,我需要报酬。” 魏宁瑶话音刚落,马氏便眼冒火星的指着她,“意儿是你的姐姐,你竟然还开口索要报酬?” 魏宁瑶挑挑眉,“抱歉,我从小被我养父教养长大,随了我养父的性子。我养父给人医病,不论是谁,哪怕是他的亲爹,他都会索要报酬。当然,这个报酬是什么,全凭心情,有时候只是简单的索要一句感谢,或者一杯茶水什么的。” 听完魏宁瑶这话,马氏脸色稍稍缓和了一点,她耐着性子问:“那你想要什么报酬?” 魏宁瑶道,“我也不要什么别的你们搞不到手的东西。” 她扫了一眼这间气派奢华的房间,勾唇说:“我就要这个房间,这间院子。” “你说什么?”马氏和魏承荣两人同时脱口而出。 魏宁瑶扫了眼那两张震惊的脸庞,一字一顿道:“我说,我要搬到这间院子里来。” 接着她又补充道,“姐姐什么时候醒来,什么时候搬走,另外,只能她一个人搬走,这院子里的所有下人,还有其他的物件,哪怕一花一木,都得留下。” “你……你妄想!” 魏宁瑶的要求直接把马氏给惊呆了,她整个人都气得颤抖起来。 “那就抱歉了,你们另请高明吧,姐姐的毒我治不了。”语罢,魏宁瑶转身就往外走。 刚走到门口,她便被叫住。 魏承荣看着她说,“行,你的要求我满足你,只要你把意儿救活!” “老爷,你怎么能答应她?”马氏转头问道。 魏承荣皱眉说,“难道你要看着意儿死吗?张太医是太医院里解毒能力最强的,他都没办法,只能保意儿半个时辰的时间了。你难道在这半个时辰的时间里,能找到能够救活意儿的人?” 马氏被魏承荣反问得哑口无言。 魏承荣手一扬,又说:“不过是一间院子罢了,哪里抵得了意儿的命?瑶儿想搬过来让她搬过来就是!” …… 魏宁瑶写了一张方子,让人去把方子上的药材和药引弄过来,在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里,将解药弄好了,然后在魏安意要彻底断气的前一刻喂进了她的嘴里。 魏安意现在还不能死,她得活到她魏宁瑶正大光明要回她的身份的那天。 魏安意是午后醒来的,晚上搬走的。 魏宁瑶倒也没有急着搬进去,次日一早才过去。 她招呼着下人打扫清理院子,“这些,这些,还有这些,都给我扔出去。” 一名叫春晴的丫鬟迟疑着上前,“二姑娘,这个箱子里全都是大姑娘平日里最喜欢的衣裳,也全都要扔了吗?” “当然,我不穿别人穿过的二手衣服,快点扔出去吧,看着碍眼!”魏宁瑶摆手道。 春晴只好和人将那箱子抬了出去。 刚走出院门没多远,他们便见到了府上的二公子魏有书。 魏有书皱着眉头问他们,“这箱子里装的什么?你们要把这箱子抬哪里去?” 春晴回道:“回二公子,这箱子里装的是大姑娘的衣服,二姑娘吩咐奴婢将它抬出去扔了。” 魏有书脸色骤然变得难看,怒道:“不许扔了,给我抬到意儿妹妹那里去!” 春晴面露迟疑,“可是二姑娘那里……” 魏有书捏着拳头道,“我自会去她那里跟她理论!” 他刚刚就是从魏安意那里来的,他最宝贝疼爱的妹妹院子被抢了昨晚哭了一个晚上,他正要去找魏宁瑶算账! 语罢,魏有书怒火冲冲的往欣荣院走了进去。 “魏宁瑶,你给我滚出来!” 第6章 没有解药 魏宁瑶听到那道暴躁的吼声,不紧不慢的从里屋走出来。 然后扫了一眼一脸怒容看着她、似要把她生吞活剥了一般的魏有书,淡淡开口: “我道是什么疯狗闯进了我的院子,原来是魏二公子啊!” 魏宁瑶一开口,魏有书更气了。 “魏宁瑶,请注意你的言辞,这里是丞相府,不是乡野间任你撒野的地方!” “还有,这院子哪里是你的?阿意妹妹在这里住了十多年了,她才是这间院子的主人!你不过是一个鸠占鹊巢的毒鸠!” 她是毒鸠? 呵。魏宁瑶轻笑了一声。 不知道谁才是真正的毒鸠! 魏宁瑶冷着声道:“父亲昨天可是亲口答应把这间院子给了我的,给了我便是我的,别说她住了十多年,就是住了一百年也是我的了。魏二公子,我这间院子不欢迎疯狗和你,慢走,不送!” 魏有书被魏宁瑶气得牙齿都打起了颤。 这时候,一名丫鬟抱着一堆书轴出来,询问魏宁瑶:“二姑娘,这是大姑娘的墨宝和画轴,里边还有一副大姑娘的画像,要怎么处理?” 魏宁瑶扫了一眼那些墨宝和画轴,这些东西保存得很妥帖,一看就是魏安意平日里很看重的东西。 尤其是那卷画像上缠着的轴线,都是用的珍贵的金丝线。 魏宁瑶勾唇道:“都拿去烧了吧。” “你敢!” 魏有书当然也知道这些墨宝和画轴是魏安意平日里很看重的东西,其中那副画像还是他去年亲手画给妹妹当生辰礼物的。 魏宁瑶竟然一开口就说要拿去烧了,当即将他气得怒呵起来。 魏宁瑶挑挑眉头,“我有什么不敢的?这些东西现在都是我的,我想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说话间,她上前从丫鬟手里拿起那卷画像,漫不经心的摊开来看了一眼,画像上的女子坐在一簇花丛里,笑得很开心很明媚,模样栩栩如生,比她真人似乎都要美上几分。 “嘶啦”一声,魏宁瑶直接将那画从中间拦腰撕断。 “哎呀,这画的材质怎的这么次,碰一下就断了,也太不中用了。” 语罢,她将断成两截的画扔到地上,一脚踩了上去。 魏有书被气得双眼暴突,再也忍不了了,握着拳头冲上前,“你个毒妇,我今天非把你打死不可!” 然而,他的拳头还没落到魏宁瑶身上,忽然传来一阵刺痛,紧接着他的手一木,整条手臂竟然在顷刻间完全失去了知觉! “魏宁瑶,你对我做了什么?” 魏宁瑶勾唇淡然的看着他,“你都说我是毒妇了,我便做实了这个骂名。” “你对我下了毒?”魏有书很震惊,倒不是震惊魏宁瑶给他下毒这件事,而是,他竟然完全察觉不到魏宁瑶是怎么给他下毒的,也辩不出她给他下的是什么毒! 魏有书曾研究过一段时间的毒术,对毒术颇有几分见地。 一般人至少做不到无声无息对他下毒,除非个中高手。 可魏宁瑶不过是一个山野里长大的丫头,虽说她的养父是个郎中,但一个乡野的赤脚郎中,怎么可能懂得这么厉害的毒术? 当然,此刻不是他疑惑的时候。 “魏宁瑶,把解药交出来!”他黑着脸朝魏宁瑶吼道。 魏宁瑶给他丢了一记白眼,看向他的目光宛若在看一个智障。 她既对他下了手,又怎会轻易让他好过? “想要解药是吗?先跪下来跟我磕十个响头,若是我高兴了,说不定就会将解药拿出来。” “你……”魏有书气得眼睛都红了,最后憋出来一句:“我让爹和娘来治你!” 语罢,他灰溜溜的出了院子。- 过了一个时辰后,有人过来请魏宁瑶去魏府主院。 魏府主院,赤枫院。 魏宁瑶一入正堂,就感受到了里边气氛的紧张。 主位上坐了三个人,除了魏承荣和马氏,还有一个身穿一件石青色团寿纹褙子,手里捏着一串紫檀木佛珠的老妇人。 她面目威严的端坐在椅上,看向刚从外边走进来的魏宁瑶的目光透着几分锐利。 此人是明日即将要过六十大寿的魏老夫人贾氏。 魏老夫人是故去的先平西王之女,正儿八经的郡主出身。 她是个很重规矩和出身的人,前世,她很偏疼魏安意这位“嫡长女”,对魏宁瑶这位,由妾室扶正的继室夫人所出的次女,态度则一直不咸不淡。 “上不得台面的混账东西,还不过来行礼!你在我面前不懂规矩也就罢了,在老夫人面前也如此没有规矩,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蠢东西?”马氏一开口就是怒骂。 魏宁瑶淡淡扫她一眼,很想怼她一句,我是你生的吗? 当然,她还是忍住了,现在还不是时候。 接着她又将目光转向了魏老夫人,敷衍的朝她行了一下礼。 老夫人只是轻嗯了一声,没有说话。 魏宁瑶便又看向魏承荣,“爹,你找我有事?” 魏承荣鼻子里哼了一下气,面对这个没规没矩的女儿,说不出的厌恶。 他沉沉开口道:“我把你叫过来所谓何事你会不知道?你二哥的手没了知觉,他说是你给他下毒了,还不快把解药交出来!” 魏宁瑶摊摊手,“抱歉,这个毒没有解药。” “你说什么?没有解药?!”马氏失态的吼出声,差点从椅子上滑下来。 魏老夫人则是皱起了眉头,捏了捏手里的佛珠,她终于开口了,“真的没有解药?宁瑶丫头,书儿可是你的嫡亲二哥,你这是想要废了他的手?” 魏宁瑶眨了一下眼睛,还别说,她还真想让魏有书的手就这么废了。 前世,魏有书和人打马球的时候,不慎落马,一条手臂被马蹄踩碎了经脉和骨头。 是魏宁瑶一点一点帮他拼接起来,用草药巩固治疗,然后教他如何复健,让他的手最后慢慢的恢复如初。 结果呢,他不仅对她没有半句感谢,她被强灌落胎药向几个哥哥求救时,这位好二哥还在那冷漠的说着风凉话,竟说她是自找的! 这么狼心狗肺,不懂感恩的狗东西,如果早知道他是这样的人,她绝不会费那个心思帮他治手。 “瑶儿,你当真没有解药吗?”魏承荣这时候也拧着眉头开口质问,目光锐利的看着魏宁瑶,脸上布着满面的黑云。 不待魏宁瑶说话,坐在下首的魏有书愤怒的用那只能动的手指着魏宁瑶,“她说谎!她有解药!” 第7章 嫁给三王爷,她很乐意 魏承荣马氏几人齐齐看过来。 魏有书继续开口说下去,“爹,娘,祖母,刚刚在欣荣院的时候,她说能拿出解药来,只要……只要我向她跪下磕十个响头。” 说完这话,魏有书感到屈辱极了,也愤怒极了。 魏承荣和马氏两人的脸色顿时如调色盘一般,几经变化。 马氏再次开口吼道: “孽障东西,快把解药交出来!书儿是你的亲二哥,你也下得了这样的手,我怎么会有你这么歹毒的女儿?早知道我当初就不应该把你找回来!” 马氏此时很是后悔把魏宁瑶找回来,她的宝贝女儿魏安意要退掉和三王爷的婚事,她还可以想别的办法。 这魏宁瑶才回来多久,如今就搞出了这么多事,真是气死她了! “母亲这就后悔了?我看母亲不应该后悔把我找回来,而是应该后悔让我出生,应该一碗落胎药让我胎死腹中!”魏宁瑶嗤笑一声。 马氏闻言一惊,别说,她当初的确有过这个念头,让聂氏的胎儿胎死腹中。 但是聂氏在怀孕期间,对平日里的吃喝用物等各方面都格外注意,并不好下手。 直到聂氏生产那天,她忽然血崩,整个院子里的人都乱成了一团。 而这头,已有过几次生产经历的马氏,很轻易的就把女儿生下来了。 当时的她得知了聂氏的情况,立马就生出了“狸猫换太子”的念头,后来,还真让她成功了! 聂氏到死的时候都不知道,魏安意不是她的亲生女儿…… 魏宁瑶装作没看出来马氏眼里的惊愕,然后继开口续说:“我说的是真的,我的确没有解药。” “你,你竟然骗我?我是你的二哥,你竟然真的要废了我的手?”魏书身体气到发颤。 离开欣荣院后,他不是没找大夫来看过,还一连找了几个。 大夫看过他的手后,都摇着头说无能为力,然后走了。 魏宁瑶看着气到颤抖的魏有书,笑道:“二哥别着急,我虽然没有解药,但我有别的办法能给你解毒。不过,还是先前的要求,跪着给我磕头!” 魏有书双眼发红,“爹,娘,祖母,你们听听她说的什么!” 魏承荣,马氏,魏老夫人几人脸色说不出的难看。 不待他们出声,魏宁瑶又开口说话了, “爹,娘,不是我不想治好二哥的手,二哥今天要打我,你们是不知道他先前发怒要打我的样子有多可怕!” “我跟你们明说了吧,我就是想给他点教训,如果他肯给我磕头认错,保证以后不再对我动手,我就原谅他。” 微顿一下,她又继续说: “爹,娘,如果你们同意他给我磕头认错,我还可以答应帮你们一件事。” “听闻姐姐的未婚夫三王爷在战场上伤了双腿,也不知道以后能不能够站起来。听说姐姐似乎不大满意这门婚事,但这是圣上亲赐的婚,不那么好退。” “我可以代替姐姐嫁给三王爷,助她如愿退了这门亲事。” 魏宁瑶这番话一出,魏承荣,马氏,魏老夫人,魏有书几人顿时全都神色各异。 她这话,可谓是正中他们的下怀。 首先,马氏把魏宁瑶找回来,为的就是想要她替魏安意嫁给三王爷。 而魏承荣当初得知马氏有了魏宁瑶这个女儿的下落,第一时间想到的也是,或许可以让她给魏安意替嫁。 再来,魏老夫人听说了三王爷断腿的事情后,也是很心疼魏安意,觉得她嫁过去要受苦。魏宁瑶若是真心愿意替嫁,这是好事。 而魏有书,心情则更为复杂一点。 一则,他觉得三王爷已然不是妹妹魏安意的良配,如能退婚最好。 二则,他觉得即便是残了腿的三王爷,也是魏宁瑶这个乡野长大的丫头高攀不上的。 三则,魏宁瑶竟然拿这事为筹码,要他答应给她磕头认错! 魏有书此刻想杀人的心都有了。 “爹,娘,祖母,别听她的,意儿妹妹想退婚,咱们想其他的法子就是了,不需要让她替嫁!”魏有书大声开口。 而魏承荣马氏魏老夫人几人却都沉默着,他们都在心里权衡着。 魏安意和三王爷的婚事已经定了几年了,如今成婚在即,三个月后便要过门了。 如果现在直接去求皇上退婚,这不是摆明了他们魏家看不上三王爷这个残废? 先不说皇上会不会答应,就算答应了,日后皇上对他们魏家还会有好脸色?还会重用? 再者,宫里那位老太后,最是疼爱三王爷这位皇孙。 若是知道魏家有意和三王爷退婚,绝计会跟魏家翻脸。 那位太后可是位厉害的角色,而且极为护短,这门婚事一旦退了,太后怕是不会让魏家有好果子吃。 而如果不是直接退婚,而是找一个合适的法子让魏宁瑶替了这门婚事,那就是一件皆大欢喜的事情了。 如今魏宁瑶主动开口愿意替嫁,那是再好不过的事情。 就是马氏,此刻对魏宁瑶也忽然和颜悦色了几分,“瑶儿,你当真愿意替你姐姐嫁给三王爷?” 魏宁瑶点头,“当真,能够嫁给三王爷,我很乐意。” “你当然乐意,你一个乡下长大的野丫头,能够嫁给三王爷,是妥妥的高攀,是你几世也修不来的福气!”魏有书冷嗤插话。 魏宁瑶冷眸扫他,怼道:“你口口声声说我是乡下长大的野丫头?我是在乡野长大,但那是我愿意的吗?还不是母亲当初的过错?” “带一个两岁大的孩子去人多的地方看花灯,也不看紧点,竟然让人给抱走了。我若不是母亲亲生的,怕是很难不让人怀疑,这是母亲故意的!” 说话间,魏宁瑶不忘悄悄瞥了眼马氏的反应。 马氏听了她这话,果然眼神闪烁了一瞬,一副典型的心虚之相。 当然,在座的除了魏宁瑶,并没有其他人察觉到她的异样。 “行了,书儿,你少说几句,瑶儿在乡下长大,性子是野了些,以后慢慢改正便是。”魏承荣沉声开口。 迟疑了一下,他又对魏有书道:“书儿,你低头跟瑶丫头道个歉吧。” 第8章 她自有办法说服三王爷 “爹,我……” 魏有书看了一眼扬着下巴意看着他的魏宁瑶,几乎要呕出一口血来。 “我不会跟她道歉!”他憋着一股气,硬气道。 他话刚落,魏宁瑶便挑挑眉开口道:“魏二公子,你可想清楚了,真的不跟我道歉?” “我实话告诉你吧,你的手现在我还有办法治,再过一刻钟,毒素应该就会彻底融入你手上的经脉当中,到时候你就是再怎么求我,我也没办法保证能让你的手恢复如初了。” “手废了,以后你可就画不了画,写不了字,练不了剑了哦!” “你,你休想吓唬我!”魏有书脸色黑得如锅底。 魏宁瑶勾唇,“我是不是吓唬你,咱们大可以等着看。反正到时候手废掉的又不是我。” 说着,她又看向魏承荣,“爹,到时候二哥手真的废掉了,可不能怪我,毕竟我给过他机会。” “要是没什么事了,我就先回欣荣院了,我刚搬过去,还有不少事要忙呢。” 语罢,魏宁瑶转身便要离开。 魏承荣皱起眉头看向魏有书,“书儿,难道你真不想要你的手了?” “我……我答应跟她道歉就是了!”魏有书跺了跺脚,憋屈的说道。 魏有书最终同意跟魏宁瑶道歉,但这么屈辱的事情,他无法当着魏老夫人,魏承荣和马氏几位长辈的面做。 魏承荣几人自然也不愿看到这样的画面,主动起身离开。 马氏离开前,目光沉沉的往魏宁瑶看了一眼。魏宁瑶这个该死的贱蹄子,竟然这么羞辱她的儿子,日后她一定要找到机会让她付出代价! 魏承荣离开前,也往魏宁瑶看了一眼。 他开口对她说:“书儿跟你道完歉,务必尽快治好他的手,他的手若是有任何问题,我饶不了你!” 微顿一下,他又开口说起另一件事,这次脸上多了几分不自然, “还有,三王爷的事,你准备怎么做?” 魏宁瑶抬眸瞥了一眼刚走到门口,还没走出去的马氏,微抿唇线说道:“我相信父亲和母亲明日定有办法让三王爷去客院的客房休息,届时我再进去单独和三王爷见一面,我会说服他退掉和姐姐的婚事,然后和我订婚。” 魏宁瑶这话说得很自信,这让魏承荣很是惊讶,他正想问女儿为何有这样的自信能说服三王爷。魏有书已经抢在他前头开口了。 魏有书冷声嘲讽道: “我说魏宁瑶,你也太自信了吧?你也不拿个镜子照照你自己!” “意儿妹妹可是咱们京都城里最受人追捧的贵女,集才华美貌于一身,她母亲还是来自清河聂氏,身后除了咱们魏家,更是有清河聂氏这个强大的后盾。你拿什么和意儿妹妹比?” “只要是个有眼睛的人,就只会选择意儿妹妹,不会选择你。” “三王爷腿是残了,但人家眼睛又没瞎,你拿什么去说服他退掉和意儿妹妹的婚事,改而娶你?” 魏有书觉得魏宁瑶是疯了才会觉得她能说服三王爷。 魏宁瑶面无表情的听完魏有书这番冷嘲热讽。 面对他的贬低,她脸色一点儿也没有变化,一如既往的平静。 她淡淡说:“这就不劳魏二公子费心了,我自有我的办法。” 她抬头又看向魏承荣,“爹,我知道你对我的话有怀疑,但你现在只能信我不是吗?放心,我会让三王爷心甘情愿的和姐姐退婚,并且不会和魏府有任何怨言。” 魏承荣又深深的看了眼自己的这个女儿,最终没再多说什么了,只点了下头,“那爹就等着。” 落下这句话,魏承荣转身踏步离开。 屋内最后只剩下魏宁瑶和魏有书两个人。 魏有书迟迟没有任何动作。 魏宁瑶勾唇笑着开口,“魏二公子,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了,快跪下磕头给我认错吧!我数三下,你要是还不愿意那就算了,我就不奉陪了。” “三,二……” 魏宁瑶刚要数到一的时候,魏有书最终扑通跪了下去,他捏紧拳头屈辱的给魏宁瑶一连磕了几个响头,“对不起!这样行了吧?你满意了吧?” 魏宁瑶挑眉说,“不大满意,我说了,要磕足十下,这才四下。” 魏有书只能忍着屈辱继续给魏宁瑶磕完了剩下的。 完事之后,魏宁瑶这才拿出银针,往魏有书手臂上扎了几针。 接着拿出一把锋利的匕首,割开他的一只手指头,让黑血流出来。 没多一会,魏有书的手臂便恢复知觉了。 整条手臂剧烈的痛起来。 魏宁瑶有止痛药,但是没有拿出来,她觉得给了他也是浪费,就让他痛着吧。 “你手上的痛大约只会持续半个时辰,就会慢慢消失,忍一忍就好了。”给魏有书丢下这句话,魏宁瑶大步离开。- 回到欣荣院,魏宁瑶去了一趟佛堂。 欣荣院里的这间小佛堂面积不大,里边挂了一副聂氏的画像。 画像里的聂氏很端庄,面容温婉,一看就是一位很慈和的母亲。 上辈子断气前知道自己才是聂氏的女儿,魏宁瑶是震惊的,也是愤怒的。 这个愤怒,是替她自己,也是替聂氏。 聂氏当年生产时大出血,虽然后来救回来了,身体却变得很差。不到两年,她就去世了。 这两年,她对魏安意非常疼爱,经常拖着病躯也要亲力亲为照顾她。 自己拿命换来的孩子,根本就不是自己的亲生孩子,聂氏若是地下有知,怕是也要气到吐血。 “娘,总有一天我会正大光明的跪到你面前喊你一声娘的。”在心里默默说完这句,魏宁瑶离开了佛堂。- 这晚,魏宁瑶在欣荣院度过了第一个晚上。 转眼到了第二天。 这天是魏老夫人的寿辰。魏府内张灯结彩,热闹非凡。 魏承荣和马氏一大早就盛装打扮,站在门口迎客。 魏老夫人的父亲是故去的先任平西王,现任平西王是他的嫡亲弟弟,她身份尊贵。前来道贺的客人自然也都是非富即贵。 宫里的皇上皇后和太后也差人送来了贺礼,一些和魏府几位公子交好,或者有意拉拢魏相的皇子们也全都亲自过来了。 “三王爷到!” “五王爷到,七王爷到,十皇子到!” 第9章 七王爷,不对劲 伴随着几声高唱,几名身着锦衣,气度不凡的男子被人簇拥着走上前来。 当然,其中的三王爷裴墨程是坐在轮椅上被人推着上前的。 魏承荣和马氏连忙堆着笑容上前行礼,然后将他们迎进府里。 几人进府后,先去了魏老夫人那里给她祝寿。 距离寿宴开席还有一些时间,给魏老夫人祝完寿,几位贵客又被人恭敬的领着去了客院休息。 客院中已经来了不少客人,大家都三三两两的和相熟的人聚在一起攀谈着,场面很是热闹。 裴墨程一行人刚过来,院中的人纷纷停下了交谈,连忙过来向他们行礼。 一番寒暄过去,七王爷裴鸿烨抬着头四下里张望着。 “七弟,你在看什么呢?”五王爷抬手,拍了下裴鸿烨的肩膀疑惑问他。 不待裴鸿烨说话,一旁还没受封王爷的十皇子眨着眼睛说:“七哥大约是在找女眷们坐在哪里。” 五王爷一听顿时来了兴趣,一脸八卦道:“哦,七弟莫不是看上哪位府上的姑娘了?” “难怪过来的时候,我看你是一脸期待的模样,我还在疑惑,这魏府里有什么值得你期待的?快跟我说说,是哪家的姑娘,今天可是也来魏府了?” 依然还是十皇子接的话,他笑吟吟道:“是哪家的姑娘五哥你怕是绝对猜不到,我告诉你了吧,不是别人,就是魏家的二姑娘。” “魏家的二姑娘?”五王爷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挑眉,“你是说那位魏相两个月前才找回来的二姑娘?” 十皇子点头:“不是她还能是谁?上个月魏府专程摆了宴,向大家宣布找到了遗失在外的二姑娘。” “我是个爱凑热闹的,那天正好有闲,就拉着七哥来了魏府凑热闹。” “七哥原本还不情愿呢,后来见了那魏二姑娘,眼睛都直了。离开魏府后还专程差人去打听魏二姑娘的事情呢。” 语罢,他拿肩膀碰了一下七王爷的肩膀,“七哥,快告诉我,你想找的人,可是那魏二姑娘?” 裴鸿烨听着五王爷和十皇子两人这一来一去的交谈和打趣,并没有恼,不过脸上倒也有几分不自然。 但他也没藏着掖着,点了下头,“本王对她是有几分兴趣,不知道她现在在不在女眷区。” 十皇子语气肯定道:“应该是在的,今天这样的日子,作为府上的小姐,定然要过来和宾客们作陪的。”- 魏宁瑶此刻的确在女客们所在的区域,不过她没在陪那些夫人小姐们聊天喝茶,而是一个人坐在一处凉亭里,百无聊赖的看着湖中的锦鲤。 这时,一名丫鬟装扮的女子朝她走了过来。 凑到她耳边低声告知她,“姑娘,三王爷来了。” 魏宁瑶原本耷拉的脑袋猛然抬起来,眼睛也亮了一瞬,“他来了?” 说话间,她已起身往往亭子外走去。 客人们都被安排在同一个院子,男客在东边区域,女客们在西边区域。 云庆国的风气相较开放,男女大防并不是特别严苛。虽然分了男客和女客的区域,但中间有门连通两边,可以直接过去。 魏宁瑶刚越过那道月亮门,走上廊道,没想到就碰上了七王爷裴鸿烨。 裴鸿烨也没想到会在廊上见到魏宁瑶,惊喜的上前主动开口和她打招呼,“魏二姑娘。” 魏宁瑶忍住心底的厌恶,冷漠的扫他一眼,“我们认识吗?” 裴鸿烨表情一滞。 他身后一名侍卫上前大声呵道:“大胆,这位是七王爷!” “哦,原来是七王爷啊,抱歉,我刚刚眼拙没认出你。”敷衍的朝他屈身行了一礼,魏宁瑶也不等他说话,便大步越过他欲朝前走。 那侍卫却忽然抬手将她拦住。 魏宁瑶皱起眉头,转身又朝裴鸿烨看过去,冷声开口:“七王爷,请问还有事吗?” “剑飞,不得无礼。” 裴鸿烨朝那侍卫摆手示意他退下,接着往前跨了两步。 微笑看着魏宁瑶,“魏二姑娘,上次魏府摆宴庆祝将你找回来的时候,本王也来了,你不记得本王了吗?” 魏宁瑶刚刚竟然没将他认出来,这让裴鸿烨有些失望。 上次宴会上一见,他便被她吸引了,不仅仅是她的样貌,更是她的性子。 裴鸿烨到魏府来参宴的时候就已经听说了,魏府的这位二姑娘从小丢失,流落在外十多年了。 他以为,这位二姑娘定然是个上不得台面的乡巴佬。 却没想到,那日宴会上的她,清冷,明艳,眼中对他们这些非富即贵的贵客,没有任何巴结和讨好。 她从容的应对着所有人。 那不卑不亢、清丽脱俗的气质,跟裴鸿烨想象的完全不一样,他几乎是第一时间,就对她产生了难以言说的兴趣。 重生之后,魏宁瑶对人察言观色的能力比前世敏锐了很多。 因而,她几乎是第一时间就发现了,裴鸿烨看她的眼神不对。 她微微拧起眉头。 前世,她也是在魏府摆宴昭告她回归那天第一次见到裴鸿烨。 前世的她刚刚回到魏府,一心讨好府里所有的亲人,对府里来的客人,也全都是小心翼翼赔笑应对。生怕自己哪里没做好,闹了笑话,让魏府的亲人讨厌她。 因而对于这位身份尊贵的七王爷,她也是努力赔笑讨好,不敢有任何怠慢得罪。 她记得,前世,裴鸿烨每次见她时都是高高的扬着下巴,眼神都不会多给她一个。 后来,他更是催着魏承荣给她喂下落胎药…… 前世他对她分明是不屑、嫌恶、冷漠的,这一世为何主动和她攀谈?她装作不认得他,他为何还一副很失望的样子? 当然,这丝疑惑只在魏宁瑶心底存在了一瞬,便一闪而过了。 她敛眸道:“抱歉,那天人太多了,而且我有点脸盲症,对我不太重要的人,只是见了一次我有时候会记不住,还请七王爷莫怪。” 裴鸿烨已收起了脸上的失落,改而又换上了一张笑脸, “不怪你,那天人确实太多了。只见了本王一次魏二姑娘记不住本王也不要紧,如今不是第二面了吗?本王相信以后还会有第三面,第四面……无数面,相信魏二姑娘会牢牢记住本王的。” 看着裴鸿烨的笑脸,听着他这番话,说实话,魏宁瑶有点生理不适。 她很想说,不用第三面第四面什么的,她其实早就牢牢记住他了。 记住了他上一世弑父弑兄夺位,催着魏承荣给她喂落胎药的嘴脸…… “二妹妹,你怎么在这儿?”忽然,一道温柔的嗓音传了过来。 第10章 裴墨程,我们又见面了 魏宁瑶一抬眼,便看到一道婀娜聘婷的身影踩着莲步朝他们走了过来。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魏家的“嫡长女”魏安意。 魏安意喊完魏宁瑶,才一副后知后觉的模样发现了七王爷,连忙福身向他行礼,“安意见过七王爷。” 魏家的大公子魏有壑,以前到宫里当过皇子们的伴读,和几位皇子交情都还不错,尤其是七王爷。 七王爷一年里总会来上魏府几趟,他对魏安意自然也并不算陌生。 “魏大姑娘不必多礼,起来吧。”裴鸿烨摆手道。 “谢七王爷。”魏安意起身。 接着她目光又落到了魏宁瑶身上,“二妹妹,我方才一直在找你,我有几句话想单独同你说说,现在可方便?” “抱歉,不怎么方便,有什么事等我有空再说吧。”魏宁瑶很直白的回绝。 她急着去见那位她想见的人。 刚刚被裴鸿烨缠住,她已经很不耐烦了,这会儿更没什么耐性跟他们继续纠缠了。 语罢,她也没去看魏安意的脸色,直接抬脚大步往前走了。 这次裴鸿烨倒也没再阻拦了,目送魏宁瑶的背影离开。 “咳咳咳。”耳边忽然传来一阵虚弱的咳嗽声。 裴鸿烨收回目光,看向魏安意,见她拿帕子掩着嘴咳着,脸色似乎有些苍白,关心的问了一句:“魏大姑娘,你可是有哪里不舒服?” 魏安意摇摇头,“前几日我不小心被毒蛇咬了,又忽然搬到了陌生的院子,夜里没怎么睡好,没什么要紧的,调养一段时间就会好了。” “搬到了陌生的院子?”裴鸿烨不解。 他记得这位魏大姑娘的母亲可是出自清河聂氏,聂氏故去后,她直接住在聂氏的院子,听说那是魏府最好的院子。 魏府所有人也都是捧着她,怎会忽然让她搬院子? 魏安意目光微闪,将魏宁瑶以给她解毒为筹码,抢了她院子的事情简单同裴鸿烨说了一遍。 她本以为,她说完之后,七王爷会同情她,然后谴责魏宁瑶的嚣张跋扈。 却不想,七王爷不仅没有谴责魏宁瑶,反而笑了起来,“你二妹妹还真是个有趣的人儿,挺有个性。” 魏安意脑袋里一轰,不自觉的拧紧了手中的帕子。 她搞不明白七王爷为何会是这样的反应!- 魏宁瑶不知晓自己离开之后,魏安意和七王爷之间的这番交谈。 她穿过了几条廊道,终于在一处海棠树下见到了那抹她想见到的人的身影。 他安安静静的坐在轮椅里,容颜清俊,眼如墨玉,满身矜贵。 一眼看过去像是画里走出来的人一样。 “裴墨程,我们又见面了。”魏宁瑶低喃一句。 原本微微低头的男子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一般,忽然抬头,与廊檐下的女子四目相对。 他心中闪过一抹讶异,那女子的目光,好生奇怪! 裴墨程一直知道,自己的皮囊尚能入得了几分眼,他见过不少的目光,有惊艳的、痴迷的、热切的…… 但从来没有谁的目光如廊下的那女子一般复杂的,像是透过他的脸,在回忆什么事情一般。 裴墨程正奇怪着,肩膀忽然被人从后边拍了一下, “三哥,你怎么一个人待在在这儿?” 裴墨程回头,见来人是五王爷,轻启薄唇道:“没什么,我到这儿静一静。” 裴墨程一向不喜热闹,断腿之前就是如此。 五王爷自然是知道他的性子,因而没说什么,只道:“那边快开席了,三哥,我推你过去吧。” “不必,我叫啸东过来就行。”裴墨程拒绝道。 五王爷也没坚持,笑着道:“那行吧,那我就先过去了,咱们待会儿在席上好好喝几杯。” 五王爷一走,裴墨程回过头去看廊下,廊下已经没有任何人影了。 不知道为何,裴墨程感觉自己的心好像有一瞬间的空落。 当然他也没有多想,喊了自己的贴身随侍啸东过来。 魏宁瑶其实并没有离开,而是躲在了旁边的一根廊柱后。 裴墨程一走,她从廊柱后走出来,目送他的背影远去。 “裴墨程,咱们一会儿见。”魏宁瑶勾起唇角,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 …… 半个时辰后,宴席上还在推杯换盏,裴墨程皱着眉头低头看着手中的酒杯,眼皮子越来越重。 他已然意识到,自己中招了! 但他想不明白,自己已是这副残躯,谁还要费尽心思设计他? 而且还是在这魏老夫人的寿宴上! 想到这里时,裴墨程眼中的重影已经越来越厉害,最后脖颈一软,趴倒在了桌上。 他们这些贵客被安排在最里的一个堂屋,每个人都是单独的一个桌子,旁边还有人侍酒。 见他已趴下,旁边的侍酒小厮连忙喊他,“三王爷,您可是醉了?小的带您到客房休息一会吧……”- 后院一间客房里,带裴墨程过来的小厮刚关上门离开,一道身影便从暗处走了出来。 她来到床边,看了看床上那张双眼紧闭,微拧眉头的睡颜,从袖中取出一粒药丸喂进他口中。 接着抬手在他的额间抚了抚。 不待她收回去,一只强劲有力的大手,忽然以极快的速度将她的手腕给拽住了。 魏宁瑶毫无防备,被他这么一拽,直接就跌倒在了他的身上。 “唰”的一声,那双墨玉般的眸子忽地睁开,幽沉沉的看着她。 “是你!” “你是什么人?”他的声音很冷沉,不带任何温度。 魏宁瑶没料到他会这么快睁开眼睛,错愕的愣了一下,加之自己压在他的身上,两人靠得极近,呼吸都似乎交融在了一起。 魏宁瑶唰的便红了一整张脸。 已经六年了。 虽说前世,他们连最亲密的事情都做过了,但重生后,她已经有六年没和他这么亲近过了。到底是有些陌生了。 “那个,能不能,先放开我?”魏宁瑶红着脸开口。 裴墨程依然是皱着眉头的,他当然也感觉到了两人之间的距离很不妥。 迟疑了一下,他最终松开了她的手。 然而,压在他胸膛上的女人却并没有起来! 不仅没有起来,反而好像还压得更紧实了一些! “你……”裴墨程脸黑得像炭,从牙缝里蹦出来几个字:“给本王起开!” 第11章 和魏安意退婚,娶她 “别这么凶嘛!你把我吓到了,腿都吓软了,起不来了。” 魏宁瑶一脸狡黠的看着身下的男人。 说话时也故意捏起了一些嗓子,一入耳,便让人忍不住有一种头皮发麻的感觉。 裴墨程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要炸了。 被一个陌生的女人压在身下,这还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 他脸色俞加黑沉,“滚下去,不要本王再说第三次!” “起来就起来嘛,不要生气,气坏了身体可不好。”见裴墨程是真的动怒了,魏宁瑶不再捉弄他,从他身上爬起来。 裴墨程捋了捋身上的衣服,也坐了起来。 一张俊脸依然黑沉如墨,“你到底是谁?” 魏宁瑶目光定定的看着眼前的男人,声音恢复了正常,缓缓说道:“魏宁瑶,我的名字。” “你姓魏?”裴墨程很快反应过来,“你就是两个月前魏相找回来的那位二姑娘?” 裴墨程之前也听说过这件事,不过上个月魏府摆宴的时候他没有来。 再来就是,之前听到的五弟和十弟的那番交谈,知道了他的那位七弟,对这位魏二姑娘很感兴趣。 他没想到,这位魏二姑娘会大胆的来戏弄他! 还有,宴席上的酒,莫不也是她所为…… 看了裴墨程的眼神,魏宁瑶猜到了他的想法,连忙开口说:“你会晕倒可不是我做的,不过,我倒也算是知情者。” 魏宁瑶的坦诚,让裴墨程眼底又是闪过一阵意外,他敛了敛眸,“说吧,你的目的是什么?” “我能有什么目的?” 魏宁瑶看着那张自己并不陌生的脸庞,目光微闪。 上一世,她和他做了三年的夫妻。 前两年,裴墨程对她很冷淡,和她说过的话,总共加起来也没有多少句。 第三年的时候,她受魏相和马氏之托,想从裴墨程嘴里套出一些消息,于是趁着他醉酒,主动去照顾他,两人却稀里糊涂有了肌肤之亲。 自那之后,裴墨程对她的态度忽然有了很大的转变。 他对她不再像之前那样冷漠,虽然话依然不算多,但一有时间就会过来陪她用膳什么的。 三个月后,她有了身孕,裴墨程得知后,来她这儿更勤快了,偶尔还会给她送东西…… 她能感觉得出来,裴墨程是真心把她当成他的妻子了。 可她……却还是背叛了他。 利用他的信任和真心,把他推向了深渊…… 一想到上辈子她在城楼上找到他时,他双眼紧闭气息全无、身上插满利箭的画面,她的心脏便揪疼起来。 压了压心底那些翻涌的情绪,魏宁瑶目光稍稍从那张俊美绝尘的脸上移开了一些。 “裴墨程,我来,是想跟你做一场交易。” 裴墨程刚刚又很敏锐的捕捉到了魏宁瑶看他时的目光,那目光还是那么奇怪,仿佛他们以前有过什么纠葛似的…… 还有,她竟然敢开口直呼他的名字! 裴墨程倒也没说什么,只是皱皱眉头,低声开口:“什么交易?” 魏宁瑶也不再拐弯抹角,直言道:“我要你退了和魏安意的婚事,娶我。” 裴墨程一怔,眼中闪过一抹意外,他显然没想到魏宁瑶会提出这样荒唐的要求来。 他嘴角噙起一抹笑,开口说道:“魏大姑娘知书达礼,才华出众,出身优越,身后不仅有魏家还有聂氏,你凭什么认为本王会同意和她退婚,而娶你?” 魏宁瑶挑挑眉,脸上的表情并不张扬,但却隐隐的透着一股难以言说的自信。 她笑着开口:“第一,我长得比她好看比她美。” “第二,我会医术,我能治好你的双腿,让你在三个月内站起来。” “第三……” 魏宁瑶的话停在了这里,她忽然抬手解开了自己腰间的飘带。 裴墨程看着她手间动作,瞳孔骤然一缩,“你在做什么?” “解衣服啊,你看不出来吗?”魏宁瑶眨眨眼睛。 “你……不知羞耻!”裴墨程一时间都不知道说什么了,顿了一下才憋出来这么一句。 他搞不明白,面前的这个女人,她到底是要做什么? 见魏宁瑶没有停下手里动作,竟然还在继续解着身上的衣服,裴墨程连忙将脸别开了。 他的声音也比刚刚更冷了,“你到底要做什么?若是再不滚出去,本王会让你后悔!” 他从前不是没有遇见过对他投怀送抱,想要自荐枕席的女人,不过,那都是在他伤了腿之前。 那时候,只需他一个眼神,她们便不敢继续造次了。 “你别激动,我只是想给你看个东西罢了。”魏宁瑶开口说道。 “什么东西需要你……” 裴墨程原本想说,什么东西需要她宽衣解带让他看,实在太不知道羞耻了,他甚至已经有了想对她出手的想法了。 不过,话刚说到一半,却忽然停住了。 他余光瞥见那片白皙的肩头上,有一个月牙形状的胎记! 他一怔,脱口而出,“是你?” 魏宁瑶已经将解掉的衣服重新披好,然后将腰间的飘带也牢牢系好,这才抬头看向裴墨程。 “既然你认出了我,那你想必也想起来了,九年前,我救过你一命的事情了,对吗?” 前世,魏宁瑶是在裴墨程死的前一天才知道这件事。原来在她七岁的时候,曾经救过裴墨程一命。 而裴墨程是在那天两人圆房之后,看到了她肩头上的那个胎记,认出的她。 裴墨程没想到眼前的女子,竟然就是九年前救过自己一命的那个小女孩。 他看向魏宁瑶的目光自然不再像之前那么冷厉了。 他仔细的打量了一下魏宁瑶的模样,和九年前相比,她模样已经改变了很多。 记忆里,那个小女孩瘦瘦小小的,性子也有些怯弱。而如今眼前的这个女孩,身形匀称,容颜明艳,性子张扬又自信!和那个小女孩可以说是大相径庭。 “你怎会,变了这么多?”裴墨程讶异。 “俗话说,女大十八变嘛,这有什么奇怪的?” 魏宁瑶不想再浪费时间,直接了当道: “你还记得吗,九年前,你离开时许了我一句话,你说我救了你一命,以后若是有幸再见,可以让我提一个要求,只要你能做到的,你就会尽量做到。” “我的要求是,和魏安意退婚,娶我,你能做到吗?” 第12章 娶她,不会让他后悔 退掉和魏安意的婚事,娶她。这件事裴墨程自然是能做到的。 和魏安意的婚事当初是他父皇给他定下的。 他刚刚虽然嘴上说了魏安意诸多优点,说她知书达礼,才华出众,出身优越,但裴墨程对魏家的那位魏大姑娘并无感。 他伤了双腿后,魏家并没有提出退婚,反而和他继续谈论着婚嫁之事,原本他对魏府和那位魏大姑娘是高看了几分的。 而如今……他忽然想到了什么,冷冷的勾了一下唇角。 “这件事不是你一个人的主意吧?是魏相默许你的,你那位姐姐,也有意想和本王退婚吧?” 虽然是疑问句,但裴墨程的语气,却是肯定的。 魏宁瑶点点头,一点也不奇怪他能猜到。 “好,本王同意。”裴墨程敛眸说道。 听见裴墨程答应了,魏宁瑶脸上的笑容更加深了一些。 她抬眸又一次扫了一眼裴墨程的腿,说道:“娶我,我不会让你后悔的……” 魏宁瑶话还没说完,门忽然砰的一声被人从外面给撞开了。 紧接着,外头闯进来一群人。 走在最前边的是马氏。 她怒气冲冲的指着站在床边的魏宁瑶, “不要脸的混账东西!我听人说你鬼鬼祟祟闯进了这间客房私会外男,原本还不信,没想到你竟然真的做出了这等寡廉鲜耻的事情!你知不知道三王爷可是你姐姐的未婚夫?我今天非把你这个孽障打死不可!” 说着,马氏便满脸怒容的朝魏宁瑶冲了上来,抬起一巴掌便往她脸上呼了过来。 魏宁瑶反应迅速的往旁边躲了一下,马氏这一巴掌才没有打到她的脸上。 魏宁瑶冷冷看了一眼马氏,她猜到她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有可能会像上一世那样,安排人趁机闯进来“抓奸”。 不过她倒是没想到她会来得这么快! 看来,她的这位好母亲,这是担心她说服不了裴墨程和魏安意退婚,所以迫不及待跑过来想要坐实这件事情了。 “孽障东西,你竟然还敢躲!”马氏没想到魏宁瑶竟然会反应那么快的躲开,害得她失了手,她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魏宁瑶迎着马氏的目光,冷冷开口: “我来这儿不过是想看看三王爷的情况。” “我以前听闻三王爷在战场上英勇无敌,所向披靡,对他心有崇拜敬佩。听说他的腿受了伤,如今又正好在咱们府上,于是就想过来看看我能不能治。” “什么私不私会外男的,母亲也太不顾及女儿的名声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不是母女,而是仇人呢!” 上一世,裴墨程虽然后来退了和魏安意的婚事,最终娶了她。但她也因此事坏了名声。 外头的人一见着她,都指着她的鼻子,说她是故意勾引三王爷,抢了姐姐婚事的心机女。 魏宁瑶直到死,都没有洗脱这个糟污的名声。 而这,全都是拜马氏所赐。 上一世她就应该想到,一个母亲,就算再不怎么待见自己的亲生女儿,也不应该会不顾及女儿的名声,带着众多外人,亲自跑来“抓奸”。 如今她明白了,正因为不是亲生的,所以才无所顾忌。 马氏听了魏宁瑶的控诉,怔了怔,目光有一瞬间的闪躲。她辩驳道:“母亲怎会不顾及你的名声?母亲就是太在意你的名声了,怕你做错了事,才过来的。” “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不论如何都不应该单独一个人过来,和三王爷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传出去你以后要怎么做人……” 马氏话音还未落,坐在床沿边上的裴墨程这时候开口道:“丞相夫人,魏姑娘的确只是来看看本王的腿,不过她一个人过来,确有不妥之处,于她的名声有损。” “如今,本王愿亲自去请求父皇,退掉本王和魏大姑娘的婚事,和魏二姑娘订婚。” “还请夫人,和丞相成全。” 最后一句,裴墨程是对着正好从外边踏步进来的魏承荣说的。 魏承荣没想到自己刚一过来,就听到了裴墨程的这番话,他整个人都愣了一下。 而马氏也是一阵惊讶,她亦没想到三王爷会这么爽快,且主动提出来愿意和魏安意退婚。 她家意儿各个方面可都是碾压魏宁瑶的,她原本还担心裴墨程会不同意退婚呢。 没想到他竟这么轻易就答应了! “你真的愿意和我家意儿退婚,改而娶宁瑶这个野丫头?”马氏有些不敢相信的开口又问了一句。 “自然是真的,只要魏二姑娘愿意嫁给本王,本王稍后便去宫中请求父皇赐婚。”裴程墨抬头看向魏宁瑶。 第13章 三王爷不是废人 魏承荣和马氏这时候也同样的将目光看向了魏宁瑶。 魏宁瑶似有些害羞的垂了垂脑袋,开口说道:“这件事我全凭父亲和母亲做主。” 魏承荣和马氏自然是没有意见的。 尤其是马氏,她费那么多心思把魏宁瑶找回来,不就是为了让她代替安意嫁给三王爷么! 不过,一想到三王爷竟然这么轻易就主动提出和安意退婚,马氏心里总觉得有些不是滋味。 她语气有些酸酸的道:“三王爷若是真心想求娶宁瑶,只要你能说服陛下同意,我和我家老爷没有意见,只希望三王爷以后不要后悔就行。” “父亲,母亲,时间不早了,我先回欣荣院了。”魏宁瑶见自己今天的“戏份”差不多已经演完了,主动开口告辞离开。 离开了客院,魏宁瑶正想回欣荣院,忽然背后有人追了过来。 “魏二姑娘,请等一等。” 魏宁瑶回过头看了一眼,眉头顿时忍不住微微蹙了一下。 好家伙,竟然又是裴鸿烨那个讨厌鬼! 她不想跟他有什么纠缠,于是装作没有听到他喊她,继续往前走着,速度比刚刚还更快了一些。 裴鸿烨显然铁了心要追上魏宁瑶,见她加快了速度,他也跟着加快了步伐,几乎是以跑步的速度追了上来,然后挡在了魏宁瑶面前。 魏宁瑶眉头紧紧蹙了一下,开口道:“七王爷,你这是想要做什么?” 裴鸿烨稍稍平缓了一下气息,他没有回答魏宁瑶的问题,而是反问她道:“魏二姑娘,方才本王喊你,你没有听见吗?” “抱歉,我着急回自己的院子,没有听到。”魏宁瑶面无表情道。 听见魏宁瑶这个回答,裴鸿烨脸色稍稍缓和了一些。 只要不是故意的,便好。 他缓缓开口道:“魏二姑娘,本王方才已经听说了你和三哥的事情……三哥说要进宫去求父皇,退掉他和魏大姑娘的婚事,然后和你订婚,你当真愿意嫁给他吗?” 魏宁瑶不耐烦裴鸿烨的纠缠,但她知道,她今日若是不给他一个答案,怕是走不了。 她点头,“愿意啊,为什么不愿意?” 裴鸿烨眼底闪过一抹冷暗,“可三哥不过是一个双腿残疾的废人,你嫁给他,以后说不准要一辈子照顾一个废人。魏二姑娘,只要你点头,本王可以去跟父皇请求,让你做本王的王妃。” “别!别!”魏宁瑶闻言瞳孔一震,连忙摆手,“做你的王妃我可高攀不上!” 做裴鸿烨的王妃?这也太吓人了! 魏宁瑶觉得,除非她脑子里有大坑,才会同意做裴鸿烨的王妃! “还有,三王爷不是废人!我相信,他会有站起来的那一天。”魏宁瑶神情严肃的一字一句说道。 就说上一世,裴墨程便在一年后站起来了。 而如今,以她现在的医术,不出三个月,她就能让裴墨程的腿恢复正常。 听着魏宁瑶的话,裴鸿烨脸色变得很是难看起来。 他很清晰的感觉到了魏宁瑶对他的抗拒,和对裴墨程的维护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他搞不明白,他难道还比不上一个断了双腿的残废? “你一定会后悔的!” 与生俱来的自尊心不允许裴鸿烨继续在一个女人面前低头,他对着魏宁瑶丢下这一句,羞恼的转身离去…… 第14章 这世上没什么不可能 魏宁瑶并不在意裴鸿烨的话,裴鸿烨一转身,她也转身往欣荣院的方向走去。 赐婚圣旨在第二天早上就到了,传旨公公亲手将圣旨送到了魏宁瑶手上。 看着魏宁瑶接了圣旨,魏承荣和马氏彻底的放下心来。 这件事,总算是尘埃落定了。 虽然并没有按着马氏一开始的计划来,但结果和她希望的也算是相差不大。 “瑶儿,如今你既接了这封赐婚圣旨,你便是三王爷的未婚妻了,接下来这段日子,你安安分分的待在府中待嫁。我这几日会再寻个合适的嬷嬷过来教你规矩,你这次可不能像之前那般任性了。”马氏望着魏宁瑶缓缓开口道。 魏宁瑶像是没有听到一般,根本没有搭理马氏的意思,直接向他们告辞:“父亲,母亲,两位如果没其他事我就不奉陪了。” 语罢,她揣着那封圣旨,直接就转身走出了正堂。 “老爷,你看看这个没规矩的死丫头!”马氏瞪着魏宁瑶离开的背影,气得不行。 魏承荣皱了皱眉头,脸色也是十分的难看,他开口道:“是要好好找人来教教她规矩!日后嫁给了三王爷,要是还这般没规矩,我魏府的脸都会被她丢尽!” 马氏闻言眯起眼睛:“我明日便给皇后写张帖子,看看能不能进宫一趟。我听闻皇后身边有位姓向的嬷嬷,是个很厉害的角色,调教人规矩很有一手,我到时候求求皇后娘娘,让她放向嬷嬷来府里教那个死丫头几天规矩!” 魏宁瑶已经走出正堂好一段距离了,她自然没听到马氏和魏承荣的这番话。 正往前走着,忽然迎面碰上了魏安意。 魏宁瑶正想看看旁边有没有岔道可以躲开,魏安意已快步来到了她的面前。 她瞥了一眼魏宁瑶手上抓着的那封明黄色的圣旨,眼睛里闪过一抹复杂。 她猜到,这封圣旨应该就是赐婚圣旨了。 她心情复杂。 一方面,她总算不用嫁给裴墨程那个残废了,这让她松了一口气。 但另一方面,不知道为何,她感觉心里忽然有些空落落的,像是有什么东西被别人抢走了的感觉。 压下心底翻涌出来的那种奇怪的感觉,魏安意开口道:“二妹妹,可是皇上给你和三王爷赐婚了?” 魏宁瑶目光淡淡的落在魏安意身上,微微勾了勾唇:“是啊,还要谢谢姐姐大度,把你的未婚夫让给我。” 顿了顿,她往前跨了一小步,压着声音,用只能她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对她又道: “我知道你不想嫁给三王爷,因为他的腿。我想告诉你的是,他的腿其实能治好。” “你说什么?他的腿能治好?怎么可能……”魏安意闻言满脸惊讶。 裴墨程的腿受伤,已经有一年多了,连宫里最厉害的太医都说了,他有九成可能永远都站不起来了。若不然,她怎会不乐意嫁给他? 一开始议亲的时候,魏安意对这门婚事便是比较满意的。 三王爷年少有为,年纪轻轻便已战功无数,宫里除了太后对他很宠爱,就连皇上一开始也是很看重他,有意要立他为太子。 再来就是,三王爷的样貌无可挑剔,单单那张脸,便能另无数少女痴迷。 这样的男人,魏安意怎会不满意? 只是,比起其他,她更想要那个尊贵的位置。她想要成为这天下最尊贵的女人! “这世上没什么是不可能的。”魏宁瑶没再多说什么了,只是笑了笑,便越过了魏安意。 刚想往前走,忽然一道身影闪身过来,脸色冷沉的看着她。 “魏宁瑶,你是不是又欺负阿意妹妹了?” 第15章 大哥归府 拦住魏宁瑶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魏有书。 魏有书刚刚远远地看到魏宁瑶凑到魏安意耳旁说了什么,然后魏安意脸色便有了变化。他第一时间便觉得魏宁瑶欺负了魏安意,下意识的便冲了过来。 听了魏有书的质问,魏宁瑶只觉得好笑,她翻了个白眼,“你脑子是有什么问题吗?” “你……” 魏有书一噎,捏紧了拳头瞪着魏宁瑶。 这个野丫头,为什么嘴巴这么毒?一开口就说出如此难听的话! 魏宁瑶淡淡的扫了一眼魏有书捏紧拳头的手。 “你想做什么?”魏有书见魏宁瑶看向他的手,下意识的便连忙将手往身后藏去。 魏宁瑶没接他的话,只是抿唇笑了笑,紧接着抬步朝前走去,再没给他们一个多余的眼神。 魏有书厌恶的瞥了一眼魏宁瑶的背影,收回目光后,脸上的神情瞬间变得温柔了许多。 他关心的朝魏安意开口道:“妹妹,魏宁瑶有没有欺负你?” 魏安意摇摇头,看到魏有书对魏宁瑶那么厌恶,对她却这么关心爱护,她的心情立马变好了不少。 她出声劝道:“二哥,二妹妹也是你的妹妹,你对她不要那么凶,和气一些。” 魏有书鼻子里却冷冷的哼了一下气:“她是我的妹妹?她算我哪门子的妹妹!一个乡下长大的粗鲁野丫头罢了!她不仅差点废了我的手,还那般羞辱我,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对她和气!” 他望着魏安意目光更温和了一些,叹道:“还是意妹妹你最好,你才是我唯一的妹妹!” “妹妹,恭喜你终于和三王爷退婚了,以后你一定能嫁一个更好的男人。” 听到魏有书这句恭喜,魏安意不由想到方才魏宁瑶在她耳旁说的那番话。 她神情严肃了几分,“二哥,刚刚二妹妹跟我说,三王爷的腿能治好……” “三王爷的腿能治好?”魏有书闻言愣了一下,随即摆手道:“这不可能!三王爷的腿当时伤得那么严重,能够坐起来,太医们都感叹说是奇迹了,怎么能治好呢?” 魏安意说轻抿着唇线说道:“可刚刚二妹妹说,这世上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她似乎很自信的样子,说不定……说不定二妹妹真能治好三王爷的腿呢?” “她能治好三王爷的腿?”魏有书忍不住一阵嗤笑,“她的养父不过是一个乡野郎中,就算她魏宁瑶再厉害,跟着一个乡野郎中学的那点皮毛医术,比得过宫里那些累世医学家族出来的太医?” 魏有书是一点都不信的。 顿了一下他又说,“就算她真的治好了三王爷,让三王爷能成功站起来,三王爷应该也不能像正常人那样行走。” 听了魏有书这样说,魏安意脸上的神色又缓和了一些。 魏有书说的对,三王爷就算真的能够成功站起来,应该也不能像正常人那样了。 魏安意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了,她转移了话题道:“二哥,我听说大哥快要归府了?” 听她说起大哥,魏有书脸上的笑容便多了几分,他点头道:“是啊,大哥明日应该就能回到府里了。” 魏家的大公子魏有壑也算得上是年少有为。 他十七岁高中状元,进了户部。由于能力出众,短短数年,便从一个户部的都拘辖司,晋升到了如今的工部侍郎。 且他还深得皇上器重。 三个月前,皇上亲派魏有壑去江南巡查地方州府的税务等事务,近日回的京都。 原本他是计划赶在魏老夫人大寿之前赶回来的,无奈半途连降了几天大雨,有一处山路滑落挡了路,耽误了几天。 魏安意和魏有书两人又聊了一些关于大哥魏有壑的事情,两人对于魏有壑的归府都充满了期待。 “大哥平日里最疼你了,这次去了江南,定会给你带很多礼物回来。”魏有书笑着说道。 魏安意却道,“大哥这次去江南是有公务的,估计很忙碌,哪里有时间给我买礼物?礼物什么的我并不在意,只要大哥能平平安安的回来就好。 魏安意的懂事善良,让魏有书对她更加的刮目相看。 在他看来,魏宁瑶那个恶毒的女人,连阿意妹妹的脚趾头都比不上! …… 一天很快就过去。 魏有壑是在次日天黑之前回到魏府的。 回府后,他先去拜见了魏承荣和马氏,接着去给魏老夫人请安祝寿。 给老夫人请安祝寿完,他又回到了正堂。 魏安意和魏有书这时候已经得到消息过来了。 “大哥,你总算回来了,这段时间可还顺利?”魏有书一见到魏有壑,连忙上前和他说话。 “还算顺利。”魏有壑笑着回道,他抬手拍拍魏有书的肩膀,“这段日子家里可都还好?我听说父亲和母亲已经将二妹妹找回来了?” 第16章 跟粗俗不搭边 听他一提到“二妹妹”,魏有书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了疆。 “怎么了?”魏有壑觉察到异样,开口问。 不待魏有书说话,魏安意笑着上前,温温柔柔的嗓音开口回道:“大哥,是呢,二妹妹是被找回来了,两个月前回的府。” 魏安意的声音立马吸引了魏有壑的目光,他目光刚落到魏安意的身上,便惊了一下, “阿意,你脸色怎的如此苍白憔悴?” 魏有壑很是心疼,同时也很疑惑,几个月不见,他的阿意妹妹怎会变化如此之大? 阿意妹妹在府里谁不是捧在手上宠着的? 如今看着怎么像是遭了什么罪似的! 魏安意举起帕子掩在嘴边咳了咳,不待她说话,魏有书便替她开口道: “大哥,你是不知道,自从魏宁瑶那个野丫头回了府,把府里闹得鸡飞狗跳的。” “前几日阿意妹妹忽然被毒蛇咬了,那个野丫头仗着跟她的养父郎中学了点三脚猫的医术,歪打正着治好了阿意妹妹,她便以此为要挟,抢了阿意妹妹的院子。” “阿意妹妹在欣荣院住了十多年了,乍然换到新的院子,定然是因为不习惯夜里睡不好,才这般憔悴!” 魏有书愤愤不平的捏着拳头,他早就看不惯魏宁瑶了,但因为才在她那里吃了亏,他不敢再贸然上门去找她替魏安意出头。 现在大哥回来了,魏有书立马竹筒倒豆子似的跟他告了一番状。 魏有壑听着魏有书的话,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 原本他得知那位失踪了十多年的妹妹被找回来了,他还有几分高兴,如今得知那个妹妹竟然是个这般坏的,欺负到了他宝贝了这么多年的妹妹魏安意的头上! 他当即面容阴沉,眼底闪过一抹寒冷。 “阿意,二弟说的是真的吗?那丫头当真抢了你的院子?” 当然,魏有壑并非冲动莽撞之人,没有因为魏有书的一番话立马冲去魏宁瑶那里找她,而是压着性子看向魏安意。 魏安意摇摇头,开口道:“大哥,事情没有二哥说的那般严重,什么抢不抢的,都是一家人。二妹妹以前流落在外想必吃了不少的苦,她喜欢那院子,我让给她就是了。” 魏有书皱着眉头道:“妹妹,你就是太善良了,竟然这个时候还替那个野丫头说话。你忘了吗,她不仅抢了你的院,更是将你的墨宝画作毁掉拿去烧了,如果不是我阻止,还要将你喜欢的衣赏也都给扔了!” “那野丫头就是个坏的,她嫉妒你出身好,又才华出众,她就是故意针对你!” 魏有书这番话一出,魏安意没有再接话了,只是咬了咬唇。 这副明显受了委屈的模样,魏有壑还从来没有见过,他心里顿时一软,对那位还未谋面的二妹妹,已经厌恶不已了。 …… 欣荣院,魏宁瑶正在房间里研究一张古方,一名丫鬟端着一壶茶水走进来。 “姑娘,大公子回来了,他差了人过来,说是要您去正堂见他。” 魏宁瑶闻言目光微微闪动了一下,“魏有壑回来了?” 当然,她脸上一如既往的平静,没有意外,没有欣喜,亦没有期待和好奇之类的情绪。 没有意外,是因为上一世,他也差不多是这个时候回的府。 没有欣喜和期待,是因为这位大哥,和府里其他人没什么两样,都是怎么捂也捂不热的白眼狼! “不去!”魏宁瑶冷冷吐了这两个字,便继续研究手里的古方去了。 等在正堂里的魏有壑没想到等来的是“不去”二字,对这位还未见面的妹妹印象不由更差了。 “大公子,要不然小的再去请?”魏有壑的侍从看了眼自家公子黑沉的脸,小心翼翼开口。 他跟了大公子这么多年了,大公子性子温和沉稳,很少会露出这么难看的脸色,尤其是在府里的时候。 不得不说,那位二姑娘,是个厉害的。 他正在心里感叹着,便听到魏有壑开口道:“不必,她不愿过来,我亲自过去一趟便是。” 魏有壑话刚说完,已经起身往外走去。 于是,没一会儿,魏宁瑶便听到有人进来通传,说大公子来了。 魏宁瑶皱皱眉头,只得把古方收了起来。 她刚走出房门,便见到了站在院子里的魏有壑。 魏有壑身上穿着一身缀着竹叶纹饰的白袍,身形如竹松一般挺拔,儒雅的面容上隐隐带着几分严肃。 魏有壑年轻有为,容貌和气质也都很出众,因而在京都之内被不少人称为“青松公子”。 魏宁瑶在打量魏有壑的时候,魏有壑自然也同样的在打量着魏宁瑶。 他原本以为,魏宁瑶长于乡野,怕是容貌气质都是粗俗不堪的,却没想到,眼前的女子,容貌清丽,明艳大方,跟“粗俗”这种字眼根本不搭边。 魏有壑的目光不自觉的变得和气了一些,开口道:“想必你便是我那位二妹妹了?” 魏宁瑶目光一如之前的清冷,不答反问,“想必你就是那位传闻当中的青松公子了?” 不知道为何,“青松公子”这几个字从魏宁瑶的嘴里说出来,让魏有壑觉得有几分不自在。 他道,“二妹妹以后叫我大哥便可。” “那大哥过来找我有何事?”魏宁瑶不想再跟他说那么多,直接了当的问。 魏有壑终于想起了自己过来的目的,正了正神色。 徐徐道:“二妹妹,你住的这间院子,是阿意妹妹的母亲在世时的住所,阿意妹妹从出生便住在了这里,她对这里十分熟悉,乍然搬到别的院子,很不习惯,夜里也睡不好。我今日见她脸色很是苍白憔悴。” “二妹妹,我希望你能把院子还给阿意妹妹。” “你放心,我会叫爹和娘给你再安排一处不错的院子,保证不比这里小,摆设用具也定然给你安排最好的。” 魏宁瑶面容平静的听着魏有壑说话,见他停了下来,开口道:“青松公子说完了吗?说完了就请回吧!” “你的要求恕我不能答应,我就喜欢这里,再好的也不换!” 第17章 姑娘家会医术有什么用 “你……”魏有壑面容僵了僵,他没想到魏宁瑶会回绝得这么干脆。 他都说了会让爹娘再给她安排不错的院子,保证不会比这里差,她竟然半点考虑都没有,就一口回绝了! 魏有壑顿时有些理解魏有书对她的抗拒和讨厌了,这个二妹妹,看起来确实不是个好相与的。 “那你要如何才能同意换院子?说出你的要求,我尽最大的能力满足你。”魏有壑耐着性子再次开口。 魏宁瑶却再次干脆利落的拒绝道:“我刚刚说了,我就喜欢这里,就算千金也不换,大哥是听不懂人话吗?” “你,简直不可理喻!” 魏有壑是彻底被魏宁瑶给气到了。甩了甩衣袖,沉着脸走了。 魏有壑走出欣荣院后,直接去了魏安意现在住的院子,绛雪轩。 绛雪轩也是不错的,但到底远远比不上欣荣院。 “大哥,你怎么来了?” 听到下人通传,说大公子来了,魏安意连忙出来迎接。 看着魏安意的笑脸,魏有壑想到刚刚去欣荣院时,魏宁瑶那张从始至终都没露出过好脸色的脸庞,若说没有任何想法是不可能的。 他心底感叹,魏宁瑶到底是在乡野长大的,和面前的安意妹妹,真的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妹妹,对不起,我刚刚去了一趟欣荣院,原本想说服二妹妹把院子还给你,没想到她油盐不进,怎么也不愿意。”魏有壑一脸歉疚的开口道。 魏安意连忙摇头,“大哥,您别跟我道歉,这不是你的错。我也没想过二妹妹会把院子还给我。我先前就说了,二妹妹很喜欢那院子,大哥,算了,您别再为了我再去跟二妹妹讨那院子了,免得伤了你们兄妹二人的和气。若你们因为这事而闹得不愉快,那就是我的不是了。” “可你如今住在这里这般不习惯,夜里也睡不好吧?”魏有壑很是心疼。 魏安意笑着道:“我没事,再住几天说不定就习惯了。” 听到魏安意这话,魏有壑心底更加愧疚了,对魏宁瑶也更加没有好感了。 他叹道:“妹妹你真是温柔善良又宽容大度,二妹妹若是有你一半好就好了。” “大哥别这么说,二妹妹也有她的优点,她会医术,这一点我就比不得她。”魏安意垂了垂眼眸说道。 魏府壑却不觉得这是优点,开口说道:“一个姑娘家,会医术有什么用?学学女红和琴棋书画什么的,日后好好的相夫教子,做个贤内助才是正途。” 魏有壑话音刚落,门外有两名小厮抬了一个沉甸甸的红木箱子走进来。 魏安意诧异道:“这是什么东西?” 不待那两名小厮回话,魏有壑笑着说:“这是我这次去江南巡查时,给你带回来的一些礼物。” 魏安意眉目间顿时染上了惊喜,不过嘴里却道:“大哥你公务忙碌,怎的还给我带这么多礼物?” 魏有壑道,“不多,大多都是江南的同僚们送的,我挑了些适合你们姑娘家用的,看看喜不喜欢?” “只要是大哥送的,肯定都是我喜欢的。”魏安意眉开眼笑说道。 忽然,她想到了什么,又开口询问魏有鹤,“大哥,你给二妹妹可也送了礼物?” 魏有鹤是一个月前收到家书的时候,得知魏宁瑶被找回来了。 虽然他对那位流落在外十多年的妹妹没有太多印象和感情,但是得知她被找回来了,他也是十分高兴的。 在给魏安意准备礼物的时候,魏有壑也随手给魏宁瑶准备了一份。 那些礼物,此刻都放在了被抬过来的这个红木箱子里头。 魏有壑原本是准备让人将礼物分开来,单独给魏宁瑶送过去的。 可一想到魏宁瑶的态度,他便没那个想法了。 略微迟疑了一下,魏有壑道:“我没有特意给她准备,你从箱子里挑几件帮我给她送过去吧。” …… 刚用完晚膳,魏宁瑶正在院子里散步消食,魏安意忽然从外边走了进来。 “二妹妹,这里边的东西是大哥送给你的礼物。” 魏安意将一个小方盒递到魏宁瑶面前。 魏宁瑶没有接,却是勾唇笑了一声,“就只有这么一点吗?我听说大哥让人送了很大一个箱子到你的院子里呢,怎么给我的只有这么小一个盒子?大哥未免也太偏心了吧?” 魏安意闻言,抱着盒子的手僵了僵,“大哥他……” 她想替魏有壑解释些什么,不过话还没说完,便被魏宁瑶打断了。 “大哥这是觉得我不过是一个乡野长大的,配不上那些好东西,所以让你拿了些不要的东西送过来给我吧?” “你拿走吧,我不要。” 第18章 完全是不识好歹 “不是的,大哥绝没有这样的意思。”魏安意连忙慌乱的解释。 魏宁瑶笑着反问,“那你说说,为何大哥如此偏心,送那么多礼物给你,却要你挑几件不要的假惺惺的拿来给我?” 上一世魏有壑倒没这么小气,把礼物分成了两份差不多的,分别送给了她和魏安意。 那时候,得知魏有壑送给她的礼物和魏安意是差不多的,魏宁瑶非常的高兴。 魏安意毕竟是魏有壑疼爱了十多年的妹妹,他多送一些给魏安意,也是无可厚非的。 但魏有壑并没有厚此薄彼,这说明,他也很重视她这个刚被找回来的妹妹。 所以,前一世,魏宁瑶对魏有壑很有好感,对他送给她的这些东西,也非常的宝贝。 以至于后来魏有壑中了毒性命危在旦夕,她不顾自己的身体,想尽各种办法,衣不解带连续数日在床前替他解毒,将他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魏宁瑶以为,这个大哥,是整个魏府里最不在意她是乡野长大,也最重视疼爱她的亲人。 可后来呢,他亲眼看着七王爷逼迫魏承荣给她强喂落胎药,还说七王爷能同意留她一命,只打掉她腹中的胎儿,已是格外的恩赐。 他劝她听话把药喝下去,别再有别的念想了。 那些画面,历历在目。魏宁瑶永远也不可能忘记。 听了魏宁瑶的话,魏安意脸色变了变,连忙摆手否认:“不是的不是的,这不是我不要的东西,都是我精心挑选出来特意给你的。” 魏安意是完全没有想到,自己过来送东西,会被魏宁瑶为难。 她以为,听到是大哥的礼物,魏宁瑶会欢天喜地的接受呢。 “是吗?让我看看你精心挑选的有多好。”魏宁瑶走上前,打开了魏安意手上的方盒。 看了一眼。 里边装的是一副珊瑚耳坠和一只青玉镯子。 她挑挑眉头,说道:“嗯,这副珊瑚耳坠和这只青玉镯子确实都算是不错的好东西,可不论其精致程度和价值,都远远比不上姐姐你现在所戴的耳坠和镯子吧?” “姐姐还说是精心挑选的,你所谓的精心挑选,就是这样的货色?” “姐姐你这是嘲笑我没有见识,以为随便拿两样东西唬弄我,我就会欢天喜地感恩戴德的当成宝贝吧!” 魏宁瑶这番话,让魏安意大为震惊。 捧着方盒的手也不自觉的收紧了一些。 她的确是随手拿了两样东西送过来。 而她现在耳朵上所戴的耳坠,和手上所戴的镯子,则是她从大哥送给她的礼物中,挑选出来的最喜欢的两样首饰。 而她震惊的是,魏宁瑶竟然能够看得出来,她送过来的这两样首饰,比不上她所戴的! 魏宁瑶不是乡野长大的吗?乡野长大的人不应该没多少见识吗? 她怎会一眼就能识别出来东西的好歹来? 魏安意咬了咬唇,开口说:“二妹妹,你怎能这样说?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样的,就选了两样样式好看的拿过来,以为你会喜欢……” “二妹妹,你要是不喜欢也没关系,告诉我你喜欢什么样的,我再去找一找,或者你跟我一道去绛雪轩挑选也行。” “不用了,大哥怕是根本就无意送我东西,要不然怎会让你挑选给我,而不是专门给我送过来?既然他无意送我,说明根本不在意我这个妹妹,我要他的东西做什么?”魏宁瑶摆摆手,冷声说道。 然后她便不再理会魏安意了,转身进了房间。 魏安意只好抱着盒子回去。 …… 次日,魏安意将前一晚的事情告知了魏有壑。 当然,她没有将过程详细的说给魏有壑听,只是挑选了一些说出来。 “大哥,二妹妹不肯收我挑选了送过去的东西,她似乎是想要大哥您亲自给她送过去。”魏安意说道。 魏有壑眉头一皱,冷冷开口:“不愿收那便算了。” 魏有壑觉得,他好意让安意妹妹给魏宁瑶送两样东西,她竟然还这么刁难,完全是不识好歹! …… 魏宁瑶并不在意魏有壑的礼物。 就算魏有壑真的亲自给她送过来,她也不会稀罕。 她想出府一趟,换了件较为轻便的衣服,便准备出门。 这时候丫鬟豆蔻走了过来,开口询问她:“小姐,您要出府吗?奴婢陪您一起出去吧?” “不用。”魏宁瑶摇摇头。 魏宁瑶对豆蔻的态度还算和善,豆蔻是两个月前她刚回府的时候,马氏送给她的丫鬟。 她并非魏府的家奴,是马氏临时从外边买进来的。 这丫头心思较为单纯,对魏宁瑶很忠心,不会背着她两面三刀。 魏宁瑶独自出了魏府。 出府后,她先去了一趟东街的药堂,之后来到了南街一栋青砖石楼前。 这栋石楼名叫金蟾楼,看起来并没有很特别,但是门口却站了好几名守卫。 且那些守卫看起来都像是武艺高强之人。 魏宁瑶刚走到门口,就被他们给拦住了,其中一名领头守卫粗犷的声音开口:“想进金蟾楼,请先出示金蟾玉牌。” 魏宁瑶正要将金蟾玉牌拿出来,忽然一道声音从身后传了过来,“哟,我道这是谁,怎么看着有点眼熟,原来是魏家那个刚找回来的野丫头呀!” “你一个乡野长大的野丫头,竟然也来这金蟾楼,你可知道这金蟾楼是什么地方?” , 第19章 那野丫头有什么能耐 魏宁瑶转身往后看了一眼。 说话之人是一名年轻男子,身上穿着一件有些显眼的锦衫。 魏宁瑶很快认出了他。 这人是定宁王府的世子,金季风。 这个人魏宁瑶上一世算不上陌生。他和魏府的几位公子关系颇要好,经常出入魏府。同时,他也是魏安意的仰慕者。 这个人每次见着魏宁瑶,都是野丫头野丫头的叫她,打心底里看不起她。 魏宁瑶根本不想理会他,只丢给了他一个白眼,完全没有接他话茬的意思。 她转回身,将金蟾玉牌拿出来,出示给门口的守卫查看。 领头守卫接过玉牌查看一番后,脸上的神色立马变得恭敬起来,微微弯腰拱手将玉牌递还给魏宁瑶,“客官,您快往里边请。” 领头守卫这番举动,看得一旁的金季风一愣一愣的。 金蟾楼可是最大的拍卖行,其分行遍布周国。金蟾楼的人,上到老板掌柜,下到门口的守卫,全都高冷范的。 他们很少对他人表露出恭敬的姿态。 就算你是王孙贵族也一样。 除非,拥有特制金蟾玉牌的人。 可那特制金蟾玉牌非常稀有,据说天下间拥有这样玉牌的人,总共都不到十人。 金季风作为定宁王府的世子,身份已经非常尊贵了,然而,他也只拥有普通的玉牌。 金季风觉得,魏宁瑶不过是一个乡野长大的野丫头,她不可能会拥有那样的玉牌! 可一向高冷的金蟾楼守卫,为何会对魏宁瑶态度这般恭敬呢? 金季风弄不明白。 看着魏宁瑶的身影彻底消失在了门内,金季风带着疑惑走上前。 他刚走到门口,便同样被守卫们拦住了。 “想进金蟾楼,先出示金蟾玉牌。”守卫们语气公事公办道。 金季风把金蟾玉牌拿出来,递给那名领头的守卫。 领头守卫拿过去看了一眼,便又递还给他。说道:“可以进去了。” 他的语气和态度依然是公事公办的冷硬。 和刚刚对待魏宁瑶时,完全是两个样。 金季风最终还是忍不住心底的疑问,同他们打听道:“几位爷,刚刚进去的那位姑娘,她出示给你们的玉牌,可是你们金蟾楼特制的金蟾玉牌?” 领头守卫冷冷扫他一眼,语气淡漠道:“咱们金蟾楼有规矩,不能向外人透漏客人的任何信息,你的问题我们无法回答。” “你还要不要进去了?不进去就赶紧离开!”领头守卫语气有些不耐烦道, 金季风一噎。 他作为定宁王府的世子,身份尊贵,很少会受到这样的冷淡。要是在别的地方,他早就发火了。 但现在是在金蟾楼的门口,他只能忍住了。 毕竟金蟾楼背后的那位老板,富可敌国,就是各国的皇帝都以礼相待,不敢轻易得罪的人。 他要是在这里闹事,就算他背后是定宁王府,只怕也讨不到什么好处。 …… 魏宁瑶进了金蟾楼后,被人引到了楼上的一间包厢。 这里私密性不错,坐在里头,可以看到外边的情况,但外边不易窥探到里头的情况。 因而,金季风进来后,四处寻找魏宁瑶的身影,却半天都没找到。 “那个野丫头,难不成上了楼上的包厢?”金季风嘴里嘀咕着,心底则是奇怪不已。 魏宁瑶那个野丫头,到底有什么能耐? 这时,他的肩膀忽然被人拍了一下。 “金世子,你怎么才来?” 金季风一回头,看到来人是魏家二公子魏有书,他抿了一下唇角。 开口说道:“魏二,我刚刚在门口遇到了你那位上个月刚被找回来的妹妹,她也来了金蟾楼,你刚刚见到了她吗?” 魏有书闻言满脸不信,“那个野丫头,她怎么可能进得来金蟾楼?金蟾楼的玉牌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拥有的。” 金蟾楼对外发放玉牌时,都是要验资的,普通人根本不可能拥有。 金季见魏有书不信,他只得将刚刚在金蟾楼门口发生的事情,仔仔细细的同魏有书说了一遍。 这一次,听完金季风的描述,魏有书不敢置信的瞪圆了眼睛,“这,怎么可能呢?那个野丫头绝不可能拥有金蟾楼的特制玉牌!你会不会是看错了?” “有可能吧……”金季也有些怀疑了。 毕竟他也不相信魏宁瑶能够拥有金蟾楼的特制玉牌。 “不说她了,拍卖会快开始了,十皇子已经在包厢里了,咱们过去和他汇合吧。”魏有书拉着金季风往前走去。 第20章 是不是故意的? 魏有书和金季风两个人很快走进了一间包厢。 包厢里,十皇子坐在里边喝着茶水。 看到魏有书和金季风进来,连忙抬手招呼他们过去坐。 金季风同十皇子行了个礼,就找了个位子坐下,坐下之后,他也端了一杯茶水喝了一口,笑着开口道:“据说这次拍卖会的卖品中,有一株名为九幽碧的药草,传闻这九幽碧可解百毒,可愈万物,是非常稀有的珍宝,我今日一定要将它拿下。” 金季风的眼睛里划过一道势在必得的光芒。 魏有书在另一侧的一个座位上坐下,他似乎很能理解金季风为何会对那株九幽碧势在必得。 抬手过来拍拍金季风的肩膀,宽慰道:“你一定能拍到的,有了这株药草,你母亲的病想必就能痊愈了吧?” 金季风道:“希望吧。庞太医说,有了这株药草,他有六成把握能让我母亲痊愈。” 一刻钟后,拍卖会正式开始了。 拍卖品一件件被送上拍卖台,最中落入了拍卖之人的手里。 “下一件拍卖品,是一株珍稀药草,名为九幽碧,可解百毒,愈万物……” 拍卖行的侍者朗声介绍了一遍展台上的拍卖品,然后报了一个底价。 很快,就有人开始纷纷的喊价了。 金季风是在那些喊价声快要断了的时候出声的,他直接出了一个天价数字:“我出两万两。” 两万两银子,就只为了一株药草。 虽说这株药草很稀有,还传闻能解百毒愈万物,但是到底只是一株药草。 会不会真有那么神奇的功效,也很难说。 这个价钱一出,那些想要将这药草拍回去的人直接就偃旗息鼓了。 就在金季风以为这株九幽碧已经是他的囊中之物时,一道清丽的声音忽然响起,“我出五万两。” 这个数字一出,原本安静的会场忽然间小小的骚动了起来。 “这位喊价的姑娘是谁呀?竟然愿意花五万两银子买一株药草!” “就是,这株药草就算再金贵,再稀罕,也值不了这么多钱吧?我也很好奇这位姑娘是什么人?” 不止其他人好奇,金季风也很好奇,他不止好奇,还很愤怒。 竟然有人跟他抢九幽碧! 他听着那道声音有几分熟悉,但不是很敢确定。 转头看向魏有书,“魏二,你有没有觉得这个声音有些耳熟?” 魏有书听到这道声音的时候,也觉得有些耳熟,这会儿听金季风问他,他点了点头,但语气不是特别确定,“有一点像我那个二妹妹。” 金季风脸色顿时沉了沉,握了一下拳头,“我看就是她!她肯定是听出了我的声音,知道我想要那株九幽碧,故意跟我作对!” 金季风气坏了,那株九幽碧是他今天势在必得的,但五万两银子实在是太多了,他没有带这么多银钱来。 但金蟾楼的规矩,是成交之后需要立即付钱,否则,他身上所有的银钱都需要上交,所拍的东西还不能给他。 除此之外,还有可能会被金蟾楼列入黑名单,日后再也无法进入金蟾楼任何一个分行。 金季风就算是想先把东西拍下来,再回府去筹钱,也是不成的。 一旁的十皇子听着他们二人的交谈,忽然疑惑的插话,“魏二姑娘拿得出来这么多银子吗?” 是整整五万两,不是五十两,更不是五两! 五万两,别说是金季风,就是十皇子,手里也没那么多。 十皇子这句反问,让魏有书和金季风两人都愣了一下。 金季风看着魏有书,开口问道:“你二妹妹能拿得出来这么多银子?” 魏有书脸色很沉,开口道:“她一个野丫头,哪里拿得出这么多银子?估计是连金蟾楼的规矩都不知道,在那里瞎喊的价。” 听魏有书这么说,金季风微微松了一口气。 他让人将这家拍卖行的负责人叫过来。 拍卖行的负责人被叫过来之后,金季风连忙问他,“请问刚刚那名姑娘拍下那株九幽碧后,可有付钱?” 如果没有付钱,他就还有机会跟拍卖行把九幽碧买下来。 然而那负责人却告诉他,“已经付过钱了。” 听到的答案不是自己想听的,金季风只觉得脑子一轰,完全不敢相信。 魏有书当然也是同样不敢相信的,不过他比金季风还是要平静许多。 他朝那名负责人又问道:“那位拍下九幽碧的姑娘可是叫魏宁瑶?” 那负责人微微弯腰道:“抱歉,我们金蝉楼有规矩,不能向他人透漏客人的任何信息,所以我无法告知你。” “几位客官还有事吗?若是没有其他事了,在下先走了。” “拍卖会还没有结束,接下来还有一些不错的拍品,几位客官可以慢慢等候。” 语罢,那名负责人转身离开了。 魏有书看了眼金季风,见他紧紧的皱着眉头,于是出声宽慰他道: “金世子,别灰心,我刚刚注意了一下,拍下九幽碧的人貌似是二楼东面的甲字三号房。咱们可以过去盯着,看看待会儿出来的人会不会就是那个野丫头。” “如果是她,咱们逼她交出来。” “如果是别人,我们也看看能不能说服对方让出来。” 金季风听了魏有书的建议,点了点头,“现在也只能这样了。” …… 魏宁瑶今天来金蟾楼的目的,就是为了这株九幽碧,因而,她出价拍下它,并非是故意要与金季风作对。 当然,她更不会把到手的东西让出去。 拍下九幽碧之后,魏宁瑶没有急着离开拍卖行,而是继续在包厢里喝着茶水,直到所有的拍品都展示完了,拍卖会场里的人也走得差不多了,这才起身走出包厢。 金季风一直在等着甲字三号包厢里的人出来,等得他快没脾气了,才终于看到包厢里的人姗姗走出来。 定睛一看,还真的是魏宁瑶! 金季风二话不说冲了上去。 一脸怒容的瞪着魏宁瑶,“没想到真的是你!你是不是故意的?” “故意什么?”魏宁瑶没想到自己刚一出包厢就被人堵住了路,她皱了皱眉头。 金季风捏着拳头,质问道:“你刚刚是不是看到我想要九幽碧,故意跟我作对,抢走了它?” 第21章 哪来那么多的银子? 魏宁瑶冷冷扫了金季风一眼,很想问他一句,他脑子是不是有病。 她冷声开口道:“拍卖场上,价高者得,什么抢不抢的,你是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不懂这里的规矩?不懂规矩可以去门口读一读那儿的碑文。” 金季风被魏宁瑶的话堵得噎了一下。 他也终于冷静下来了一些。 “对不起,刚刚是本世子太冲动了,魏二姑娘,我很需要那株九幽碧,我希望你能把它让给我。”金季风的声音不再像之前那样目中无人了,充满了焦急,还隐隐带了一些恳求。 金季风这个人,魏宁瑶上辈子和他倒也不算有多大的仇。 就是比较讨厌他。 毕竟他每次见到她都喜欢嘲讽她,对她从来没有半点和气和尊重。 魏宁瑶冷冷勾了一下唇角,“让给你?凭什么?凭你的脸比别人的长比别人的大吗?” 金季风面容僵了僵,他先前从魏有书口中得知了,魏家这个刚从找回来的二姑娘,是个不好对付的。 原本他还没什么感觉。 然而此刻,他是实打实的感受到了是怎样的不好对付。 “魏二姑娘,只要你把这株九幽碧让给我,我可以给你五万两银子买下它。另外,我还再多给你一百两银子。”金季风忍着肉痛说道。 说实话,如果不是魏宁瑶刚刚突然叫价,他觉得这株九幽碧最多只要两万两就能拿下了。 金季风很气愤魏宁瑶把它抬高到了五万两。 但,现在她拍都已经拍下了,银钱也已经交给了金蟾楼,想必不出到五万,魏宁瑶不会肯让出来。 很显然,金季风还是认定了魏宁瑶是故意跟他作对,才把这株九幽碧拍走的。 他觉得,只要他肯给到她拍下来的价格,另外还再多给一点好处,魏宁瑶便会同意把九幽碧给他。 却不想,魏宁瑶笑了一声,开口说道:“别说是五万两,就算是十万两,我也不会让给你。” “你……”金季风眼睛瞪圆了一瞬,很不理解。 随即,他又握紧了拳头:“你非要如此吗?这株九幽碧我是要拿它去救我母亲的性命,你拿了它又有什么用处?” “算我求你了可以吗!” 金季风长这么大,还从来没这么低声下气过。 没想到今日却栽在这个魏家刚找回来的野丫头手上。 但为了母亲,他也只能忍耐了。 然而魏宁瑶却依然不肯松口,她语气平静说道:“你求我也没有用,你又怎知我拿了它没有用处?实话告诉你吧,我今天来金蟾楼,就是为了这株九幽碧。” 金季风只觉得脑袋里一轰,他终于看出来了,魏宁瑶应该没有骗他。 一时间,他有些无措起来。 没有了九幽碧,他母亲的病该怎么办? 魏宁瑶没再理会僵在那里的金季风,开口道:“麻烦让一让,你挡着我路了。” 金季风怔怔的往旁边移开了一些。 魏宁瑶直接越过他朝前走去。 刚走出金蟾楼,忽然魏有书追了上来。 “魏宁瑶,你等一下!” 魏宁瑶没有理会他,继续往前走着。 不过没走几步,魏有书便越过她挡到了她的前面,伸手将他拦住。 “我叫你等一下,你没有听见吗?”魏有书皱着眉头开口质问。 被迫停下来的魏宁瑶轻轻拧了一下眉头,说道:“听见了,但,你叫我停下来我就停下来?” “说吧,有何贵干?” 说话间,她抬眸瞥了瞥那双拦住她的双手。 魏有书手像是被什么东西给烫了一般,连忙收了回去,然后藏到了身后。 他嗫嚅了一下,开口道:“也没什么事,我就是想问你一下,你哪里来的那么多银子?” 一出手,就花了五万两银子,买了一株药草。 出手这么阔绰,换成他都不敢想。 别说是他,就算是大哥,或者爹娘过来,恐怕也不一定舍得。 魏宁瑶她不是在乡野长大的吗?她的养父不是青州偏远村野里的一个土郎中吗? 一个土郎中的养女,怎么一下拿得出来这么多银子? 魏有书当然不会觉得魏宁瑶的银子是魏家给她的。 她被接回府后,父亲和母亲是给她置办了不少东西,但给她的银钱,不会有多少。据他估计,应该不会超过一两百两。 魏宁瑶淡淡扫了眼魏有书,开口道:“这干你何事?” “好狗不挡道,让开!”魏宁瑶有些不耐烦道。 被魏宁瑶拐着弯儿骂是狗,魏有书脸色难看极了。 他瞥见十皇子和金季风此时正从金蟾楼里出来,没有再继续纠缠魏宁瑶了,只是狠狠瞪了她一眼。 “你不说便不说,我让爹和娘问你!我看你还敢不敢不说!” 魏宁瑶丢了一个白眼给他,“你还没成年吗?动不动就把爹和娘挂在嘴边,你也不嫌害臊。” “你……”魏有书被气得脸都几乎要变形了。 魏宁瑶淡淡扫他一眼,抬步往前走了。 …… 三王府。 一名打扮利落的青衣女子拱着手,低着头,一脸歉疚的同裴墨程道歉, “王爷,对不起,属下没能拍到那株九幽碧。属下以为那株九株碧不会有人出高价,因而只带了三万两银子,没想到有人直接出到了五万的高价。” 轮椅上,裴墨程捏了捏食指上的一只血玉扳指,问道:“被谁拍走了?” 青衣女子开口回道:“魏家二姑娘,魏宁瑶。” 裴墨程捏着玉扳指的手一顿,目光微微闪动了一下。 青衣女子这时又再次开口道:“王爷,要属下去‘买’回来吗?” 裴墨程却摆了摆手,“不必。” “可是那株药草……”青衣女子欲言又止,想要说什么,但刚开口,便被裴墨程打断了。 “冬鸾,下去吧,本王自有打算。” 名唤冬鸾的女子只能低着头退了下去。 – 魏府,欣荣院。 魏宁瑶正喝着一杯解渴的冰果茶,栖梧院派了一名丫鬟过来通传,说马氏要她过去一趟。 魏宁瑶大概能猜到是因为何事。 十有八九,是因为她今天在金蟾楼大手笔拍下那株九幽碧,露了富的事…… 第22章 卖掉了那盆素冠荷鼎 魏宁瑶在金蟾楼看到魏有书的时候,就知道,今天在拍卖会的事恐怕瞒不了魏府的人了。 魏宁瑶没有急着起身,不疾不徐的吃完琉璃盏中的冰果茶,将空盏放到桌上,这才起身随那丫鬟去栖梧院。 栖梧院。 马氏此刻坐在正堂里,除了她,她的身旁还坐着一个人,不是旁人,正是魏安意。 魏宁瑶进来的时候,她们二人正笑吟吟的说着话,画面看起来说不出的和谐。 一见到魏宁瑶进来,她们两人便立马停止了说话,马氏脸上的笑容也很快淡了下去。 “怎的才过来?”马氏一开口就是不带感情的质问。 魏宁瑶走过来,没有接马氏的话,而是直接了当问她:“母亲找我有什么事?” 马氏还未开口,一旁的魏安意出声道:“母亲,二妹妹来了,你们定有话要聊,若不然我先回去?” 马氏转脸看着魏安意,目光温和道,“不必,你就在这儿坐着吧,我待会儿还有话同你说。” 魏安意便点点头,不再说话了。 马氏转回脸庞,像是蜀川的变脸术一般,直接从一张温和的笑脸,变成了一张没有什么表情的冷脸。 她不咸不淡的开口道:“听闻你今天在金蟾楼挥金如土,一出手就花了五万两银子,买了一株不知功效如何的药草,可是真的?” 马氏听到魏有书跟她说这事的时候,她是完全不相信的。 魏宁瑶怎么拿得出来这么多钱? 五万两,都足够他们阖府上下几百口人,整整花上好几年了! 要知道,他们老爷作为一个朝廷的一品大员,明面上一年的俸禄也才二百两。 而魏府在外头的所有田产、铺子等,一年上交上来的纯收入,也不过一到两万两。 魏宁瑶这手笔,就是她这个丞相夫人,都不敢轻易这般挥霍。 魏宁瑶垂了垂眼眸,没有否认。 毕竟这事不止魏有书知情,金季风也知情,她就是想否认,马氏也不会相信。 “我今天是花了点银子买药草,那银子是我自己的,母亲有什么意见吗?”魏宁瑶开口道。 马氏捂了捂胸口,她觉得胸间的气有些不怎么顺畅。 她当然知道那些银子是魏宁瑶自己的,毕竟魏府不可能给她这么多银子。 “你哪里来的那么多银子?身上还有多少?”马氏顺了一会儿气,稍稍觉得舒畅了一些之后,又开口问道。 魏宁瑶抬眸说道:“哦,那银子是我卖了一盆花赚来的,不多不少,正好五万两。” 魏宁瑶话音刚落,原本安静坐在椅子上的魏安意呼啦一声站了起来,急急的开口问道:“你卖了什么花?” 魏宁瑶道:“就是暖阁里的那盆,花朵长得像荷花一样的花。” “你,你竟然把我那盆素冠荷鼎给卖了?!” 魏安意惊的往后退了一步,由于身后是椅子,她差一点又跌落回去,她扶了一下椅子上的托手,这才站稳身子。 一旁的马氏听到素冠荷鼎这几个字,眼睛瞬间瞪圆,手一抖,将手边茶座上的一只茶杯给推落了。 茶杯掉在地上,“砰”的一声发出一道清脆的响声。 这声响,惊得魏安意和马氏两人心脏都是一阵悸颤。 “啪”的一声,马氏抬手重重地在茶座上拍了一下。 茶座上的茶杯和茶壶跟着都跳动了一下。 马氏愤怒的瞪着魏宁瑶,“孽女,你知不知道你卖掉的那盆花是什么花?那是素冠荷鼎!你竟然不声不响把它卖了,还只卖了五万两?” “二妹妹,你真的把那盆素冠荷鼎给卖了吗?在何处卖掉的?”魏安意朝魏宁瑶走了过来,脸上的表情看起来像是要哭了一般。 魏安意平日里很喜欢侍花弄草。 那盆素冠荷鼎,是几年前,聂家的祖母送给她的。当时它还只是一盆幼株。 魏安意一直精心养育着它,费了很多的心思和精力,今年才刚开的花。 这盆素冠荷鼎,可以说是她的心头好。 被迫搬离欣荣院后,魏安意一直惦记着这盆兰花,她原本想过直接跟魏宁瑶讨要,但她怕特意跟魏宁瑶讨要,引起魏宁瑶的反骨,反而不给她。因而放弃了。 这几天她一直未动声色,想着找个机会,叫她以前的心腹丫鬟帮她拿出来。 只是,她以前的心腹丫鬟,全都被魏宁瑶安排到了欣荣院的外院做事,根本无法靠近内院的寝房和暖阁。 魏安意虽然一直惦记着这事,但也没怎么急。 她以为,魏宁瑶在乡野长大,以她的见识,应该不会认得那盆兰花是素冠荷鼎,更不会知晓它的珍贵。 让她没想到的是,魏宁瑶竟然会不动声色的把它拿去卖了! 魏安意感觉自己的心脏在滴血了! 魏宁瑶自然能感受到魏安意的心痛,她冷眼看着她,开口道:“卖都已经卖了,你再问我在何处卖掉的又有什么意义?” 说实话,把那盆素冠荷鼎卖掉,魏宁瑶有一些故意的成分在里头。 上一世,在马氏的劝说下,魏安意会在几天之后带着这盆兰花进宫,参加宫里举办的赏荷宴。 在宴会上,皇后对这盆兰花很是喜爱,赞不绝口。 魏安意便把这它送给了皇后。 皇后得了这盆素冠荷鼎很是高兴,当场给了魏安意一大笔赏赐,并且说动了皇上,将魏安意许给了七王爷。 上一世,魏安意获得了皇后的喜爱,和七王爷订婚之后,两人的关系也日渐亲密和谐。 一年后,两人顺利成婚。 魏宁瑶知道,上一世皇后之所以会喜爱钟意魏安意,不仅仅是因为这盆素冠荷鼎稀有珍贵,更是因为,这盆兰花,是来自聂氏。 皇后极力促成魏安意和七王爷的婚事,也是因为,魏安意背后有聂氏。 魏宁瑶虽然也觉得魏安意和裴鸿烨挺相配,两个人最好锁死。 但是,她并不想让魏安意这么如意。 第23章 迟早被她气死 “啪”的一声,马氏又重重拍了一下桌子,顺利的将魏宁瑶的目光吸引了过去。 她开口道:“当然有意义,那盆花价值远远不止五万两,你个见识浅薄的,你被别人骗了知道吗?那盆花至少值八万两!” “你赶紧说出来在哪儿卖掉的,我让人再去买回来。” “那盆花你姐姐精心养育了好几年,原本是准备过几日带进宫送给皇后娘娘的,你知不知道你坏了多大的事?” 马氏快要气死了,恨不得上前把魏宁瑶打死。 但是魏宁瑶已经是三王爷的未婚妻了,太后娘娘点了名要马氏带魏宁瑶进宫参加几天后的赏荷宴。 太后娘娘说要见魏宁瑶。 这个时候,马氏自然也不敢把魏宁瑶打伤了,只能忍住。 魏宁瑶说出了她把花卖到了何处,辛夷街的一个花鸟坊。 知道了下落,马氏稍稍松了口气。 不过她依然冷着脸,对魏宁瑶说:“卖花的银子你如今已经花出去了,我知道,我就算把你打死,你恐怕也还不回来了。我也不要你还了,你把你在金蟾楼拍下来的那株九幽碧交给我吧!” 马氏知道,金家那个世子想要这株九幽碧给他母亲治病。 她从魏宁瑶手里要来,再卖给金世子,也能收回来一点银子。 毕竟再去把那盆素冠荷鼎买回来,恐怕要花不少银子。 马氏只要一想到这里,就气得不行。 马氏出身不是很好,小时候吃过没银子的亏,所以如今即便当上了丞相夫人,掌了丞相府的中馈,依然不怎么舍得花银子。 每每需要掏大笔银钱的时候,她都会肉痛舍不得。 魏宁瑶这个死丫头,竟然花那么多银子去拍一株药草,真是气死她了! 迎着马氏那张满是怒气的脸庞,魏宁瑶徐徐开口道:“那株药草我有用,我不会交出来,母亲,你不要逼我,逼我也没用。我实话告诉你吧,你想从我手里拿走九幽碧,只有一个途径,那就是,把我打死。” “你,你……”马氏捂紧胸口指着魏宁瑶,胸口里忽然袭来的钝痛让她话都说不出来了。 魏安意连忙走过去将她搀扶住。 “母亲,你别动怒,咱们先去花鸟坊把那盆素冠荷鼎买回来吧,眼下这才是最重要的。”魏安意开口说道。 同时抬手在马氏胸口上抚动着帮她顺着气。 好一会儿,马氏才缓过神来。 她对着魏宁瑶骂道:“我迟早要被你这个孽障气死!你把我气死了对你有什么好处?” 魏宁瑶面无表情站在那儿,听到马氏这话,心里不由道,好处可多了~ 至少,你死了,我上一世那一尸三命惨死的英灵,可以得到些许的安慰。 见魏宁瑶脸上依然没有半点愧疚,马氏心脏又气得抽疼了一下。 “你这个孽障,你出生的时候我就应该把你掐死!” 魏宁瑶挑挑眉头,心道,你终于有这个想法了? 可惜,现在才后悔,晚了! “二妹妹,你先回去吧,母亲现在正在气头上,看不得你。”魏安意抬头对魏宁瑶说道。 魏宁瑶自然没有意见,马氏看不得她,她还更看不得马氏呢! 转身,魏宁瑶毫不留恋的就大步走了。 看着那道背影离开,马氏咬牙切齿道: “我真不应该把她找回来!” “不,当年我就不应该让她活着!” 听着马氏这番仿佛面对仇人的话语,魏安意心里一惊,“母亲,您,您怎会有这样的想法?二妹妹毕竟是您的亲生女儿……” 魏安意实在有些不理解。 马氏为何会这么憎恶魏宁瑶,甚至是像仇人一样恨她。 这绝对不是一个母亲对待亲生女儿的态度。 魏安意心里隐隐的涌出了几分不安来。 马氏这会儿也冷静下来了,她也终于意识到了自己刚刚对待魏宁瑶的态度和话语有问题。 她望着魏安意,目光温和。 她想告诉她,其实她才是她的亲生母亲。但她迟疑了一下之后,又忍住了。 其实这些年,马氏很多次都想把这件事告诉魏安意。但是每次话到嘴边,又被她吞回去了。 主要是,她怕魏安意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和她生分。又怕她会胡思乱想…… 算了,还是等到她和七王爷订婚之后,等到魏宁瑶和三王爷成婚之后。再找个机会告诉她吧! “意儿,咱们去辛夷街的花鸟坊看看那盆素冠荷鼎还在不在,想办法将它买回来吧。”马氏转移话题说道。 魏安意现在也最着急这件事情,因而没有再多想什么,点点头,“母亲您还好吧?能出门吗?” 马氏开口说道,“我没事,就是刚好被那个孽女给气狠了,胸口疼了一下。” 她握住魏安意的手,感叹道:“你比那个孽障好多了,温柔孝顺,善良体贴,她及不上你十分之一!幸好……” 说到这儿,马氏忽然戛然而止了。 倒是魏安意顺着她的话问道:“幸好什么?” 马氏垂下眼睛,摇摇头:“没什么,我们早些出门吧。” 辛夷街距离魏府不远,马氏和魏安意坐着马车,大约一刻钟时间就到了。 一下马车,马氏和魏安意直奔街尾的那家花鸟坊。 花鸟坊的佟掌柜一眼便看出马氏和魏安意身份不凡,连忙笑吟吟的上前接待她们。 “两位可是想要买什么花,或者鸟吗?那你们可来对地方了,咱们这儿名贵的花,稀罕的鸟,全都有!” 马氏没那个耐心和对方攀谈,直奔主题:“前两日有位姑娘搬了盆素冠荷鼎过来卖给你们,你们可是花了五万两银子收下了?” 那佟掌柜一听她们是为这事来的,脸上的笑容稍稍淡了一些。 “这位夫人打听这事是做什么?我这儿经常会有人送来名贵的花和鸟,我也记不得了。” “怎么可能会记不得了?你休要骗人!那盆素冠荷鼎不论是花朵的形状数量和颜色,还是枝叶的模样,都是顶级的。整个云庆国怕是都再拿不出第二盆来!”魏安意微蹙眉头开口道。 这时跟在她们身后的罗嬷嬷也上前了一步,气势汹汹瞪着那佟掌柜。 “掌柜的,这二位是咱们丞相府的夫人,和咱们府上的大姑娘,那盆素冠荷鼎是咱们府里出去的,你要是不说实话,端掉你一个小铺子的能耐,咱们府上还是有的!” “还不说实话吗?”马氏皱着眉头再次沉声开口,声音带着几分不耐烦。 第24章 家宴 那佟掌柜似乎被吓到了,作揖道:“原来是丞相府的夫人和大姑娘,小的有眼不识泰山,还请见谅。” 他直起身,抚了一下下巴上的短须。 徐声说道:“前日的确有位姑娘带了盆素冠荷鼎来,说要我收下它,我问她要多少钱,她让我开价,我便开了五万两,她很爽快的就同意了。” “我是一个生意人,做买卖都是你情我愿。” “当时那姑娘卖这盆兰花给我,可是签了字的。你们就算是告到衙门去,我也是有理的。” 魏安意闻言连忙开口道:“掌柜的您别激动,我们不是觉得你给少了银子,来找你麻烦的。那盆素冠荷鼎被我二妹妹误卖了,我们希望能够重新买回去,还请掌柜的将它卖给我们。” 佟掌柜闻言,脸上露出了为难的神色。 “这可不巧了,那盆兰花今儿个早上已经被人买走了。” 魏安意一惊,追问道:“被谁买走了?” 佟掌柜回道:“小的也不是很确定,那夫人好像是张太傅府上的。” …… 无功而返,回府的路上,马氏和魏安意脸色都不是很好。 “母亲,那盆素冠荷鼎咱们还有可能要回来吗?”魏安意难过的开口问。 那花她花费了那么多心思精心养育,就这么没了,怎会不难过。 如果带进宫献给皇后,得到皇后的喜爱,她都不会这么难过。 马氏这会儿也是一脸菜色,她紧紧的皱着眉头。 开口说道:“如果是被别人买走了,我或许还可以去周旋一二,可怎么偏偏是张太傅家的那个贱人呢!” 张太傅的夫人年氏,和魏承荣的前任夫人聂氏曾经是手帕交。 年氏一向看不惯马氏。 聂氏在世的时候,年氏时常来魏府做客,她曾明里暗里骂过马氏,那时候的马氏仗着自己受宠,又生了三个儿子,受不了那个气,有次和马氏对骂起来。 两个人后来还在花园里扭打在了一起,闹了个很大的笑话。 之后,年氏对马氏就更没好脸色了,两人从此结下了梁子。 如今那盆素冠荷鼎落入了年氏手里,马氏怎么拉得下这个脸上门去跟她要? 就算她拉得下那个脸,年氏恐怕也不会给她,不仅不会给她,应该还会讽刺笑话她。 一想到这里,马氏又气起来,锤了一下马车车窗上的横栏。 “都是那个孽障东西!要不是她不声不响拿去卖掉,那盆素冠荷鼎又怎会落到年氏手上!” “母亲,那现在怎么办?几天后,宫里的赏荷宴,咱们带什么去?”魏安意一脸失落的开口问道。 宫里的赏荷宴三年一办,每次都会有很多贵女被邀请进宫参加。 每次的赏荷宴上,受邀的贵女们大多都不会空手去。 她们会带上自己的墨宝、画作、绣品,或者精心培育的盆栽,花卉等等。 总之,都会带上自己满意的东西,试图在宫宴上大放异彩。 今年的这场赏荷宴,皇上和皇后有意给五王爷,七王爷和八王爷几人选妃。 而这几位王爷当中,七王爷的能力和资质,是这几位皇子里最出众的。 魏安意如今和三王爷的婚约取消了,她想尽快和七王爷的婚事定下来。 也好让她爹魏承荣,以及她背后的聂氏家族,没有顾虑的去辅佐七王爷。 对于魏安意的婚事,马氏也同样着急。 她也是看好七王爷,想要魏安意和七王爷的婚事尽早定下来。 马氏想了一下,握着魏安意的手说道:“意儿别急,我这两日会让人去京都城里所有的花坊寻一寻,定要再找一盆上佳的素冠荷鼎回来!” …… 晚上,魏宁瑶没在欣荣院用晚膳。 有人过来通知魏宁瑶去前院的正厅,参加府里的家宴。 正厅,魏宁瑶过来时,魏承荣,马氏,魏老夫人,还有魏有鹤,魏有书,魏安意几人已经全都到了。 他们都坐好在了那张宽大的圆桌旁。 魏宁瑶一进厅,所有人的目光便都落在了她身上。 魏宁瑶上前福身敷衍的跟他们行了个礼,“父亲,母亲,祖母。” 魏承荣沉着张脸,冷声开口:“怎么才来?你让一大家子的人都等你,这是什么规矩?下次要是还这般没有礼数,就不必来了!” 魏宁瑶撇撇嘴,当她愿意来? 说实话,和他们在一张桌上吃饭,她的胃口都要大打折扣。 “行了,宁瑶丫头既然来了,就过来坐下吧。”魏老夫人淡淡开口说道。 魏宁瑶便走过去,找了个空位坐下。 侍宴的下人这时候开始过来布菜倒酒。 “壑儿,这次去江南是你第一次奉皇命去这么远的地方出行公务,这杯酒算爹庆祝平安归来。” 魏承荣端了一杯酒朝魏有壑开口道。 魏有壑连忙也端了杯酒,起身道:“谢谢爹,另外也感谢爹和娘这些年的养育和栽培,要不然也没有现在的我。” “大哥,你回来了真好,三弟那个家伙非要去从军,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他要是回来了,咱们一家可就团圆了。”魏有书笑着插话。 “是啊,都快大半年没见到那小子了,不知他现在如何了?”魏老夫人感叹了一句。 接下来,大家吃着菜,喝着酒,说着话,一家人其乐融融。 当然,这其中不包括魏宁瑶。 魏宁瑶安静的坐在角落里,仿佛被人遗忘了似的。 中途,她起身悄然离开,也没有人察觉。 就在走出厅门的时候,魏宁瑶抬眸往里边看了一眼,眼中划过一抹幽冷的光。 上一世,她委屈求全,极尽全力的讨好这些家人,却始终没能融入进去。最后还落了一个一尸三命,悔痛惨死的下场。 这一世,她不会再把他们当家人! 她会看着他们,一点点失去他们最在乎的东西。 第25章 能否让她搬回来 翌日,魏宁瑶正在欣荣院里捣弄着一些药材,丫鬟豆蔻进来通传,说魏安意过来了,此刻正等在欣荣院门口。 “姑娘,您要见她吗?”豆蔻低着头询问魏宁瑶。 魏宁瑶原本想说不见,但想了一下,还是同意了见她。 毕竟在府里的日子太过无聊,她得找点除了研究方子和药材病例之外的乐子。 “叫她在叶香亭等着吧。”魏宁瑶开口吩咐道。 叶香亭是欣荣院里边的一处赏景亭。 豆蔻闻言连忙点头,“奴婢这就去叫大姑娘进来。” 等在门口的魏安意原本还以为魏宁瑶不会见她,她的这位二妹妹自打回府,对她这个姐姐态度很冷淡。 有几次魏安意主动去找魏宁瑶玩耍,但都被她冷淡的拒绝了。 魏安意原本以为,魏宁瑶是因为在府外长大,性格拘谨,所以才不跟她亲近。 可她一出手就抢了她生活了十多年的院子! 这可一点也看不出来她性子拘谨。 还有,她发现魏宁瑶不止对她,对父亲母亲祖母和哥哥们,也同样很冷漠。还多次弄得他们生气大骂。 这让魏安意隐隐有一种感觉。 魏宁瑶好像有点故意针对和仇视魏府里的所有人…… 当然,魏安意也没有多想,只以为魏宁瑶是因为痛恨府里的人把她弄丢了,让她流落在外十多年,怀恨在心,所以才这样。 魏安意进了欣荣院后,发现她熟悉的院子已经被改变了不少。 比如,门口的剑兰,变成了海棠。 还有假山旁的一颗桂树也被移走了,庭院里还多了一架秋千…… 另外,不少她花费心思让下人们摆放的一些摆设,也被挪走或者改变了摆放的位置。 魏宁瑶,这是打算在她的欣荣院里长住吗? 魏安意搬出去后,她并没有很生气和愤怒,也没有很着急,她甚至还宽慰马氏,说她暂时住到绛雪轩没有关系,让魏宁瑶在欣荣院先住着。 因为她总觉得,她很快就能搬回来。 “大姑娘,您先在亭子里等一下,我们姑娘应该很快就会过来。”到了叶香亭后,豆蔻对着魏安意开口道。 魏安意点点头,倒也没说什么,找了个石凳坐了下来。 她也以为魏宁瑶会很快过来,让她没想到的是,这个很快,竟然让她足足等了两刻钟(半小时)的时间! 魏安意等得快要等不下去想要起身离开时,这才看魏宁瑶踏着步子姗姗走过来。 “二妹妹,你怎么……”才来二字还没说出口,魏安意的话便被魏宁瑶打断了。 “抱歉,我刚刚在研究几味药材,入了神,忘了你还在等我。姐姐向来善良大度,不会因为这点小事怪罪我吧?”魏宁瑶抬着笑眸开口说道。 她这话一砸下来,魏安意就算心里有怨念,也不会再有任何表现出来了。 “没事,二妹妹是做事入了神忘记了,不是故意的,我怎会怪你?”魏安意只能压下心里的郁闷,大度的说道。 看着魏安意那副大度隐忍不计较的面容,魏宁瑶微微勾了勾唇角。 她心里并没有觉得很畅快,而是想到了前世的自己。 前世,她经常是那个等人的人。 去见父亲,见马氏,见祖母……等待,是家常便饭。 见魏安意,她也不是没有等过。 那时候她费尽心思的想要被马氏喜欢,缠着魏安意同意教她弹琴。 她想在马氏过寿的时候弹首曲子给她听,让她高兴。 魏安意同意了教她,但是每次魏宁瑶去找她学琴的时候,时常都要等上好一会。 有一次,她足足等了将近一个时辰。 魏安意笑着跟她说抱歉,说她在绣一个荷包,绣得太投入,忘记她在等她了。 那时候,魏宁瑶就坐在这个叶香亭里。 亭子里有几块石砖,甚至几只蚂蚁,她都数的一清二楚了! 收起前世那些苦涩难堪的记忆,魏宁瑶望着魏安意开口问道:“姐姐来找我,可是有什么事?” 魏安意咬了咬唇,似乎有些难以启齿。 但她来都来了,还在亭子里等了这么久,总不能问都不问就又回去。 于是她开口说道:“二妹妹,这个院子是我娘的院子,我娘身故后,我又在这里生活了十多年,对这里的一花一木都很熟悉……” “你到底想说什么?说重点。”魏宁瑶面无表情打断她。 她已经差不多猜到魏安意想要说什么了。 无外乎是想要搬回来什么的。 但,这是不可能的! 果然,她很快听到魏安意咬着唇道:“二妹妹,我知道你喜欢这个院子,你想继续住着也没关系,我不会赶你走。但,你能不能,能不能让我搬回来?” “我在这里住了太久了,住在外边实在是很不习惯。” 魏安意的嗓音里充满了恳求。 她从记事起,她便是被人宠着的,被人捧着的,她从未因为某个东西,或者某件事,而去恳求过别人。 没想到,有一天,她会为了搬回自己的院子,在魏宁瑶面前,这般低声下气! “抱歉,我不喜欢和别人共住一个院子。”魏宁瑶没有半点犹豫,直截了当的拒绝道。 这让魏安意心里很屈辱,也很愤怒。 她都这么低声下气的求她了,为什么她却一点犹豫都没有,这么干脆的拒绝? 她一个乡野长大的,不应该努力讨好她这个姐姐吗? 毕竟,只要她在父亲母亲面前替她说说话,父亲和母亲对她的态度说不定就能改变不少,她在府里的日子也能好过很多。 “二妹妹,你要怎样才能让我搬回来?”魏安意脸上的温和,已经有些装不下去了。 “怎样都不行,除非……”魏宁瑶凑近魏安意的耳边,说完了剩下的那半句。 魏安意听完,整个人都在震颤了一下,眼睛也瞪圆了,满目的不敢置信。 魏宁瑶,她竟然敢! 魏安意再也无法对魏宁瑶假装和颜悦色了,她脸上浮现了一丝怒意。 “二妹妹,我娘的嫁妆,那是留给我的,与你一点干系都没有,你凭什么打我母亲嫁妆的主意?!” 刚刚,魏宁瑶竟然在她耳边说,除非她愿意把她娘当年嫁来魏府时带来的嫁妆,给她。 这怎么可能! 那些嫁妆,是她以后嫁人在夫家立身的根本,虽然魏府,还有聂家,应该还会给她添妆。但,她娘聂氏留下的那份嫁妆,将会是她最主要的财产。 魏宁瑶,她竟然敢打那些嫁妆的主意! 第26章 她是惦记那些嫁妆 魏安意没有想到,魏宁瑶的胆子和胃口,竟然会这样大! 对于这位新找回来的妹妹,魏安意原本并没有多少感觉。 她知道马氏把她找回来,是让她帮她替嫁给三王爷。 魏安意并没有觉得这有什么不对。 在她看来,魏宁瑶在乡野长大,只是一个乡野丫头,能够嫁给三王爷当上王妃,是她高攀了。 却不曾想,这个乡下野丫头,是个这么不安分的。 先是夺她的院子,后又卖掉她悉心养育的素冠荷鼎,如今,还打起了她亡故母亲的嫁妆! 平息了一下心底的怒火,魏安意望着魏宁瑶,又开口道: “二妹妹,我道你刚刚只是随口一说,可以原谅你。只要你同意让我搬回欣荣院,我便不去告诉父亲和母亲,你打我娘留下来的嫁妆的主意!” 魏安意说这番话的口吻带着恩典。 魏宁瑶只觉得有些想笑。 她是害怕威胁的人吗?她要是害怕她的“告状”威胁,她就不会说出刚刚那句话了。 聂氏留下来的那份嫁妆,她是势在必得的。 当然,她现在不会继续再跟魏安意争论什么。 现在还不是要回那笔嫁妆的好时机。 魏宁瑶正要说什么,忽然一道高大的身影从亭子外踏步走进来。 微皱眉头对魏安意开口问道:“大妹妹,你刚刚在说什么?什么要告诉父亲和母亲?谁打你嫁妆的主意?” 魏安意转身一看,见是大哥魏有壑,微微怔了一下,“大哥……” 魏有壑抬眸看向魏宁瑶,眉头皱得更深了几分,直截了当质问道:“二妹妹,是你在惦记大妹妹的嫁妆,想打她嫁妆的主意?” 魏宁瑶:“……” 好吧,她是在惦记,但那嫁妆本来就该是属于她的。 见魏宁瑶不说话,魏有壑脸色瞬间变得严肃和冷沉起来。 他刚刚其实并没有听得特别清楚,只是隐隐的听了个大概。 他以为是他听错了。 怎么会有人敢惦记安意妹妹的嫁妆呢? 没想到还真的有人敢!这个人还是他的二妹妹魏宁瑶! 魏有壑神情严肃再次开口道:“二妹妹,大妹妹的嫁妆,是她娘聂氏留给她的,你不可惦记!否则,我饶不了你!” 魏宁瑶淡漠的看着魏有壑,心道,他不愧和魏安意才是同父同母血脉相连的嫡亲兄妹。 他永远都是站在魏安意那边的。 可笑的是,前世的她,以为魏有壑更疼爱她! “大哥,我刚刚不过是随口说了一句罢了,你这么激动做什么?你这么紧张你的宝贝妹妹,难不成,他才是你同父同母,一母同胞的妹妹,我不是?” “你,你在说什么胡话!”魏有壑眼皮子一抖,斥责道。 他微垂了一下眼睛继续开口,“你当然才是我一母同胞的妹妹。” “那你怎么都不问一下刚刚的具体情况,便斥责我?”魏宁瑶假装一脸失望和伤心, “看来还是因为姐姐才是你疼了多年的妹妹,我不过是刚找回来的野丫头,大哥会偏疼姐姐也是人之常情。” 魏有壑听了魏宁瑶这话,心底划过一抹心虚。 他的确对魏安意这位妹妹偏疼一些。 魏安意性格好,温柔善良。长相虽然不是顶尖,但也是非常的出众。再有,她才华出众,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女红也是得到了不少人的夸赞。京都第一才女,那可是名不虚传的。 这样完美的女子,有几个人会不喜欢? 另外就是,魏安意从小在府里长大,魏有壑对她自然要亲近一些。 当然,他就算心里偏疼安意妹妹一些,也不能在魏宁瑶面前直接表现出来。 魏宁瑶到底也是她的妹妹。 魏有壑理了理脸上的表情,面容温和了一些,对魏宁瑶开口说道:“二妹妹,对不起,大哥刚刚对你凶了点,大哥跟你道歉。” “你也是我的妹妹,我对你和对大妹妹是一样的。” “你跟大哥说说,刚刚都发生了些什么,大妹妹为何会说那样的话?她为何会说你要打她嫁妆的主意?” 魏宁瑶双手抱在胸前,看向魏安意,微微勾唇说道:“还是让姐姐跟你说吧。” 魏安意此时已经回过神来了,她抬眼有些不自在的看了魏宁瑶一眼。意识到自己刚刚太过激动了。 魏宁瑶或许的确只是随口说了一句而已。 “大哥,刚刚是我的错。”魏安意连忙道歉,开口说道:“我今日过来,是想求二妹妹让我搬回欣荣院……” 魏安意简单的说了一下刚刚发生的事情。 倒也没有乱说,客观的叙述了一遍。 毕竟,这件事事,怎么都是魏宁瑶不对。她根本不用掐头去尾乱说。 魏有壑听完,也觉得魏宁瑶不对。 “二妹妹,大妹妹都这般低声下气求你了,也不要求你搬走,同意让你继续住在这里,你为何也不肯退让一步呢?”魏有壑当即开口朝魏宁瑶质问。 魏宁瑶冷声道:“我说了,我不喜欢和别人共住同一个院子。” 魏有壑皱眉说:“欣荣院这么大,你们可以一人住一半。半个院子,比你以前住的芳宁轩都要大上许多,为何就共住不得呢?” 魏有壑觉得,魏宁瑶完全就是在无理取闹。 魏宁瑶有些不耐烦了,“我说了不行就是不行!当初我帮姐姐治病的时候,父亲可是同意将整个院子给我,给了我的就是我的,我不同意让姐姐再搬进来便是不同意。” “怎么,大哥是要强迫我不成?” “你,你怎的这般油盐不进呢?”魏有壑平日里是个情绪还算稳定的人,可这会儿,也被魏宁瑶给气到了。 “算了,大哥,二妹妹不同意便算了。”魏安意连忙安抚魏有壑。 又抬眼看向魏宁瑶:“二妹妹,你不同意就算了。不过,另一件事,我请求你能同意。” “什么事?”魏宁瑶不耐烦的开口。 魏安意捏了捏手里的一条方帕,说道:“院子里和暖阁里的那些盆栽,许多都是我亲手培育的,它们就像是我的孩子一般,对我很重要,我希望你能让我带走它们。” “那些盆栽对你很重要?可它们对我也很重要呀!” 魏宁瑶挑挑眉头。 笑道:“我去花鸟坊问过了,那些盆栽,好多都是很名贵的花卉,值不少钱!姐姐你觉得我会轻易让你带走吗?” 第27章 一口价,十万两 魏安意紧紧的拧着手里的方帕,脸色发白。 她刚想说话,便听见魏宁瑶又开口说道:“姐姐如果实在是想要,我给你也行!” 魏安意闻言眼睛一亮,然而,不待她高兴,便听到魏宁瑶又说道:“我也不狮子大张口,一口价,十万两。给我十万两银子,你就可以将那些花卉盆栽统统带走了。” “你说什么,十万两?”魏安意倒吸一口冷气,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一步。 魏有壑也是一脸大惊。 他蹙眉道:“二妹妹,你一开口就是十万两,你这还不叫狮子大张口,什么才叫狮子大张口?” 魏宁瑶淡然的看着他们,仿佛一点也不觉得自己开出的价格很过分。 她挑挑眉,说道:“十万两很多吗?我不过是拿出去一盆兰花,就卖了五万两。这院子里的花,大大小小的加起来,可是有几十盆呢,我要是都拿出去卖了,应该怎么的也不止十万两吧?” 当然远远不止十万两! 魏安意把手里的方帕拧得都变形了。 那些花卉,大部分都是聂家的人送给她的,又怎会是便宜的东西? 魏安意脸上再也没有往日的温柔大度,她冷起了脸:“二妹妹,那些盆栽都是我的,你若是胆敢拿去卖了,我绝记不会原谅你!” 魏宁瑶抱着手,脸色也同样透着冷意:“这个院子现在是我的,里面的所有东西都是我的,我想怎么处置便怎么处置!” “还有,姐姐你是觉得,你的一条命,连十万两银子也值不了吗?会不会太贱了点?” 魏宁瑶的目光带着冷冷的嘲讽。 “你,你……”魏安意抖着手指着魏宁瑶,手里的帕子几乎都要拽不住了。 “行,我给你十万两银子就是了!” 魏安意最终妥协。 她怕魏宁瑶真的把那些她心爱的盆栽给卖了,或者毁掉。 十万两银子,比起那些盆栽,算不得什么。 魏宁瑶微微一笑,“那我就等着姐姐的银子,姐姐最好早点把银子送过来,过久不候哦~” 魏安意没再说任何话了,叫自己的丫鬟扶着她走了。 魏有壑狠狠的瞪了魏宁瑶一眼,“你现在满意了?没想到你是个这样的,完全钻到钱眼里去了!” “安意妹妹她是你的姐姐啊!你就一点都不顾及血脉亲情吗?” “原本我还念着你是我的亲妹妹,想着以后多疼爱你一些。你这般行事,叫我如何疼爱”你? “以后,你好自为之吧!” 落下这番话,魏有壑甩了一下衣袖,大步离开了亭子。 魏宁瑶冷冷的看了眼那道背影。 疼爱她? 上辈子,他的确在表面上算是疼爱她的。但是,那也只是在表面上。 她永远也忘不了,他哄着她,要她听父亲的话,乖乖吃下落胎药的画面…… 这样的疼爱,她不要也罢! …… 魏安意是在第二天,就把十万两银票送过来了。 然后安排人将那些花卉盆栽全部都搬走。 魏宁瑶端了一盆瓜子坐在亭子里,一边磕着,一边看着魏安意领着人在那儿进进出出的搬着那些盆栽。 她慢悠悠的开口说道:“我今天心情还不错,姐姐,你把以前伺候你的那两位贴身丫鬟,还有那位管事嬷嬷,是叫蒋嬷嬷对吧?你把她们都领走吧!” 魏安意闻言怔了一下,显然是有些意外魏宁瑶为何会忽然这么大方。 她有些不相信的反问,“二妹妹,你当真愿意让我把她们带走?” 魏宁瑶扔了一颗瓜子在嘴里,磕嘣一声,然后把壳吐了出来。 她开口道:“你要是不想要,也可以让她们继续留在这里。” 魏安意当然是想要的。 搬到绛雪轩后,虽然母亲又安排了新的下人过去伺候她。但那些下人,到底用得不比以前的旧人顺心。 魏宁瑶主动开口愿意让她将她以前的两位贴身丫鬟,还有蒋嬷嬷领回去,她自然是非常高兴的! 她刚刚会反问魏宁瑶,只是有些太意外了。 她连忙道谢:“谢谢二妹妹。” 魏宁瑶摆摆手,“不用客气,那些整天念着旧主,吃里扒外的人,我看着也挺闹心的。今天也是我心情好,让你领回去几个,算我送你一个人情。” “日后我要是再看到哪个时时刻刻念着以前的旧相主,不好好在我院子里当差的,我恐怕就没这么好说话了!” 魏宁瑶这话一出,那些原本还想着找机会离开欣荣院,回去伺候魏安意的下人,立马歇了心思。 二姑娘这话,明显是在敲山震虎,故意说给他们听的。 二姑娘一看就是个厉害的角色。 她连老爷夫人,大公子二公子,甚至老夫人都敢挑衅。 她说要大姑娘的院子,立马就把大姑娘赶出去,自己住进来了。 这样厉害的人,若是想要针对他们这些没权没势的下人,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 魏安意听到魏宁瑶这番话,面容僵了僵。 她有些不自然的开口道:“二妹妹这么厉害,那些下人想必不敢再有别的心思,定会专心好好的侍奉你。” “若果真如此,甚好。”魏宁瑶眯眸,将手里的一把瓜子扔回到了果盘里。- 几天一晃而过,很快,便到了要进宫参加赏荷宴的日子。 魏宁瑶稍稍打扮一番便出了门。 魏府门口,魏安意已经坐在马车上了,她精心打扮了一番,脸上的妆容精致完美。身上的衣服,和所戴的头面首饰,低调又不失奢华。 一看就是一位无可挑剔,令人艳羡的高门贵女。 “二妹妹,你来啦,快上来坐吧。”魏安意见到魏宁瑶来了,温柔的嗓音和她打招呼。 魏宁瑶心里划过一抹嘲讽。 不得不说,这魏安意还挺能装的。 心里对她应该明明就很讨厌,却还是装作对她一点都不埋怨和介意,依旧一副和颜悦色的模样。 上一世,魏宁瑶一直羡慕着她,仰望着她。 她觉得魏安意这位姐姐,长得好看,出身优越,才华卓越,性格又那么温柔宽厚……她的身上,几乎找不到任何的缺点。 她除了羡慕,还是羡慕。 直到,她死前,魏安意面目狰狞的在床前跟她说了那些话,她才知道,这世上,根本就不会有那么完美的人。 过于完美,很有可能是伪装。 第28章 不会给魏府丢脸 魏宁瑶很想知道,魏安意是从什么时候知道,她不是聂氏的女儿,而是马氏所出。 距她猜测,上一世,她死的时候,魏安意应该已经知道这个秘密时间不短了。 魏安意在床前对她说出这个秘密的时候,不论语气还是神情,都很平静。 这说明,她早就接受这件事了。 接受她并非聂氏的女儿,而是马氏的女儿这个事实了。 这几天,据她观察,现在的魏安意,应该还不知晓这件事。 魏宁瑶突然间有些期待,将来有一天,若是由她来戳破这个秘密,告诉魏安意,她不是聂氏之女,而是马氏的女儿,她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还会不会像现在这样,满不在乎,高傲优越。 魏宁瑶上了马车,很快看到马车里放了一盆兰花。 正是素冠荷鼎。 魏宁瑶眉头一挑,“你把那盆素冠荷鼎买回来了?” 接着又咦了一声,自我否定道:“不对,这盆花和先前的那盆有些不大一样,没有那盆好看。” 见魏宁瑶看出来了,魏安意也没有瞒她,开口说道:“这盆素冠荷鼎,是母亲派人辗转多个花坊买回来的,和我以前养的那盆相比是差了一些。” 这时候,马氏也过来了。 刚来到马车旁的她,正好听到了魏宁瑶和魏安意两人的谈话。 她黑着脸爬上马车,厌恶的往魏宁瑶瞪了一眼:“还不都是你这个孽障,原先的那盆素冠荷鼎被花坊卖出去了,我只能再去买一盆次一点回来的。” 一想到这盆次一点素冠荷鼎,也花了她一大笔银子,她对魏宁瑶更加没有好脸色了。 “今日进了宫里,你休要胡乱说话。还有,要守规矩一点,不可再像在相府时那么没有规矩!你若是丢了魏府的脸,回来后我定要你好看!”马氏语气不善的说道。 魏宁瑶垂了垂眼眸,开口道:“放心,我定会谨遵母亲教诲,不会给魏府丢脸!” 马氏冷冷的扫了魏宁瑶一眼,便没再和她说话了。转过脸去,换了副表情,和魏安意说起了话。 魏宁瑶冷眸看着她们母女二人,母慈女孝的画面,心里,没有任何的波澜。 如果是换作前世,看到这样的画面,魏宁瑶早就一脸羡慕了。幻想着哪天,马氏也能对她这么慈爱疼宠。 上一世那个傻丫头,她不知道,她永远也等不到这一天。 …… 魏府到皇宫不算远,大约两刻钟,马车便在一道宫门前停了下来。 她们需要在这里下马车,然后步行进宫。 进宫后,她们随着引路的宫人,先去了坤宁宫拜见皇后。 皇后姓梁,她不是隆安帝的原配皇后,是原配皇后薨逝后,上位的续弦皇后。 梁皇后娘家背景不是很强,但她生了两位皇子和三位公主。 当初隆安帝,就是以此为由,力排众议,将她推上后位的。 七王爷裴鸿烨,便是皇后所出。 因着裴鸿烨和魏府大公子魏有壑交情尚且不错,梁皇后也有意拉拢魏家,因而对魏家的人态度都很不错。 此刻马氏带着两个女儿来拜见她,她对她们也是一脸和颜悦色。 “你想必就是魏府两个月前找回来的二姑娘了?”一番寒暄过后,梁皇后望着魏宁瑶的方向,笑着开口道。 这话皇后是对着魏宁瑶问的,马氏和魏安意两人自然都没有要出声的意思。 她们静静的立在那儿看着魏宁瑶,眼睛里隐隐的还带着几分看热闹的神情。 尤其是马氏,似乎在等着魏宁瑶出丑一般。 细心的人若是看到这样的一幕,定然能猜出来,这绝对不是一个亲生母亲对待女儿该有的神态。 当然,殿内,此刻除了魏宁瑶,没有人注意到这一点。 魏宁瑶目光微微闪动了一下,上前一小步,矮了矮身子,向梁皇后行了一个礼,动作很标准,让人找不出一点差错来。 紧接着,她语气平稳的开口回话道:“回皇后,臣女正是。” 无论她的神态,还是声音,都是不卑不亢的。 一点都看不出来是一个粗俗不堪,不懂规矩之人。 相反,她刚刚的表现,比起很多高门贵女来都半点不让。 这让梁皇后心里惊讶了一下。 说实话,她刚刚单独朝魏宁瑶问话,存了一些故意看她出丑的心思。 没想到,却被打脸了。 “不错,模样周正,仪态端方,不愧是丞相之女,平身吧。”梁皇后虚假的朝她夸了一句。 “多谢皇后娘娘。”魏宁瑶谢了恩,起身又退回原位。 梁皇后收回目光,看向马氏,笑道:“马氏,本宫记得前几日你还递了个帖子上来,说要本宫派个嬷嬷去你府上教二姑娘规矩,本宫一直记着着事。本宫看啊,你是多心了,你家二姑娘是个很懂礼数的孩子。” 马氏干干的笑了一声,开口道:“多谢皇后娘娘惦记,臣妇也是害怕瑶儿初回相府不懂规矩,进宫的时候闹笑话,或者冲撞了贵人娘娘们,才大着胆子给您递贴,求您帮忙。” “她啊,也就会这么一点,上不得台面。” “您若是能派嬷嬷去臣妇府上教导两个姑娘规矩,臣妇感激不尽。” 梁皇后闻言笑着摆摆手,“既如此,那赏荷宴后,本宫让向嬷嬷去你府上待几日。” 马氏连忙谢恩:“臣妇多谢皇后娘娘!” …… 拜见完皇后,魏宁瑶几人出了坤宁宫,又被宫人引着去了荷香宫。 这处地方是每次宫廷赏荷宴的举办之地。 魏宁瑶几人刚踏进荷香宫,鼻子便被一股浓郁清甜的荷花香给充斥了。 放眼看过去,到处都能看到荷花。 小莲池,大莲池,各种荷花浮雕…… 荷香宫里,已经来了不少人。 魏宁瑶几人在宫人的引路下,来到了一处坐满了女眷的宫殿。 很快就有人发现了她们,纷纷过来打招呼。 当然,她们打招呼的对象,主要是马氏和魏安意。 “魏马氏,你家大姑娘今日带了什么东西过来?”一番寒暄过后,有人朝马氏打听道。 马氏笑着开口回道:“一盆她养了几年的兰花而已。” “兰花?还是你家大姑娘亲手养的?那定然是顶好的东西!我已经迫不及待想要一堵为快了。”一名夫人一脸期待道。 马氏笑着朝一名宫侍招手,吩咐他去宫门,叫魏府等在哪儿的下人,将那盆素冠荷鼎带进来。 一听素冠荷鼎几个字,有人已经忍不住惊呼起来了。 “天啊,竟是素冠荷鼎?这可是最顶级稀有,又珍贵难得的兰花品种啊!听说这种兰花还很娇贵,难养的很,你家大姑娘真厉害!” 听着周围的夸赞声,魏安意心情愉悦,满脸笑容。 马氏脸上也是一脸的与有荣焉。 没一会儿,那盆素冠荷鼎便被送进来了。 不过,让马氏和魏安意没想到的是,同一时间,有人也带了一盆素冠荷鼎从外边走进来! 第29章 被比了下去 带来另一盆素冠荷鼎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张太傅的夫人年氏,和一名身穿玫红衣裙的女子。 很快有人认出玫红衣裙女子的身份,她是国公府上的嘉月县主。这嘉月县主的父亲年国公,正是年氏的堂兄长。 两人是姑侄关系,一同出现没有什么奇怪的。 让人惊讶的是,她们竟然也带了一盆素冠荷鼎来! 两盆同样的素冠荷鼎,一起被人搬进来,一眼就能看出好歹。 很明显,年氏和嘉月县主带来的那盆,直接将魏家的那盆比了下去。 “天啊,没想到张太傅夫人和嘉月县主也带了一盆素冠荷鼎来!” “我觉得张太傅夫人和县主带来的这盆素冠荷鼎,看起来更好看。” “我也觉得,不论是那花的形状,骨朵的数量,还有枝叶,都是少有的完美!这盆素冠荷鼎怕是至少值八万两!比魏相夫人那盆,明显更珍贵!” 等那两盆素冠荷鼎安放好,一些夫人姑娘们纷纷上前,品头论足起来。 听着那些话,马氏和魏安意两人直接僵在了那里。 她们完全没有想到,年氏和嘉月县主会把那盆素冠荷鼎也带进宫来! “太傅夫人,嘉月县主,你们这是哪里得来的这盆素冠荷鼎?也太美了!”一名夫人忍不住出声询问起来。 嘉月县主笑着道:“我平日里没多少爱好,就喜欢侍花弄草,这是我养出来的。” 嘉月县主话音刚落,忽然一道声音脱口而出:“你说谎!这盆素冠荷鼎明明是我精心养了几年养出来的,怎么会是你养出来的?” 这番话魏安意几乎是想也没想便脱口而出了,一旁的马氏想要阻止都没来得及。 魏安意的这番话,让四周围瞬间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她的身上。 她们都很疑惑和不解。 “魏大姑娘,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为何说太傅夫人和嘉月县主带来的这盆素冠荷鼎是你养出来的?”一名粉衣女子好奇的朝魏安意询问道。 感受到四周围聚集到她身上的目光,魏安意这会儿也意识到,自己刚刚太冲动了。 她当众说出这样的话,不是在拆嘉月县主的台,打嘉月县主的脸吗? 不待魏安意说话,又一名青衣女子开口道:“不对,嘉月县主这盆素冠荷鼎若是魏大姑娘养的,那魏大姑娘的这盆素冠荷鼎又是谁养出来的?难不成两盆都是魏大姑娘养出来的?可若是出自同一人,为何养出来的差别这么大?” 又一女子跟着道:“魏大姑娘,你说嘉月县主的素冠荷鼎是你养出来的,那为何会在嘉月县主手里?而你,却留一盆次的在手上?” 一个接一个的问题抛过来,让魏安意根本无法回答。 她已经无比后悔自己刚刚的冲动了,可说出去的话就如同泼出去的水,无法收回了。 “我……” 魏安意刚要开口,却又被一道声音给打断了。 “魏大姑娘的这盆素冠荷鼎我见过!在桂花街的安氏花坊里。” 说话的人是许尚书家的四姑娘。 见众人看过来,她语气很肯定的继续说道:“我很喜欢兰花,在安氏花坊里看到这盆素冠荷鼎,我一眼就喜欢上了。可我拿不出那么多银子买下它,只能隔几日就去过过眼瘾。” “这盆花我看过很多次了,它有几片叶子,开了几朵花我都记得一清二楚,绝对不会有错。” 许四姑娘这番话,让这事差不多彻底定了性。 有人笑道:“丞相夫人,原来你家带过来的这盆素冠荷鼎是从花坊买的呀!既然是买的,干嘛说是你家大姑娘养的?” 又有人附和:“你家买的这盆说是自己养的也就罢了,为何说人家嘉月县主的也是你养的?哪有人卖掉精心养育的极品,却去买一盆次的带进宫来炫耀?” …… 一道道嘲讽的声音入耳,让魏安意很是无地自容。 她搞不明白,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嘉月县主带来的那盆素冠荷鼎,的确是她养的那盆,她刚刚一眼就认出来了。 可,却没有人相信! 长这么大,魏安意还从来没有被人这般否定和嘲讽过。 她哪一次不是被人捧着,夸赞着? 魏安意拧紧了手里的帕子,心底对魏宁瑶忽然有些恨起来,若不是魏宁瑶背着她把那花卖了,她又怎会遭遇今日这样的境况? “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 就在这时,一道唱喝声传来,原本有些嘈杂的声音,立马安静了下来。 大伙儿抬眼,便看到隆安帝和梁皇后二人从门外并肩走进来。 众人连忙跪地行礼。 “都平身吧。”隆安帝略带威严的嗓音开口道。 众人又连忙谢恩,然后起身。 隆安帝和梁皇后越过众人,在高位上坐了下来。 “你门刚刚都在聊什么,怎的如此热闹喧哗?”梁皇后扫了一眼众人,开口询问道。 刚刚他们进来时,看到大伙儿都围聚在一起谈论着什么,画面非常热闹,这让隆安帝和梁皇后不免都有些好奇。 众人却是你看我我看你,没人敢上前回话。 这让隆安帝和梁皇后二人不由得更好奇了。 “嘉月县主,你来说说。”皇后见大家都不上前,于是在人群中随手点了一个。 “是,皇后娘娘。”嘉月县主只得上前,将刚刚的事情简单的说了一遍。 这话由她来说,她自然会往自己偏颇一些。 “陛下,皇后娘娘,臣女带过来的那盆素冠荷鼎明明是臣女精心养育出来的,不知道魏大姑娘为何会说是她养的……” “臣女希望陛下和皇后娘娘给臣女做主,让魏大姑娘给臣女道歉。” 事情通过嘉月县主的口说出来,隆安帝和梁皇后自然也偏信她一些。 “魏大姑娘,你为何会那般说?为何会说嘉月县主带来的素冠荷鼎是你养的?”隆安帝抬眸,目光落在魏安意身上,沉声问道。 第30章 会不会很自卑 “臣女……”魏安意跪到地上,脸色有些发白说道:“臣女养了一盆素冠荷鼎,前阵子被臣女二妹妹误卖了,臣女刚刚大约是看错了,以为嘉月县主带来的,就是臣女二妹妹卖掉的那盆。” 她转脸看向嘉月县主,开口向她道歉: “嘉月县主,对不起,我刚刚眼拙看错了,说错了话,还请你原谅。” 嘉月县主当然也不敢在皇上和皇后面前得理不饶人,再者,那花的确不是她养的,心底多多少少是有些心虚的。 她道:“魏大姑娘既然是无心之举,我当然不会怪罪你。” 这件事算是过去了。 梁皇后笑道:“本宫听闻素冠荷鼎是兰花中的极品,这次的宫宴是赏荷宴,素冠荷鼎里有荷字,也算是应景。既然你们带了素冠荷鼎进宫,拿过来让陛下和本宫观赏一番吧!” 皇后这话一落,很快有宫侍将两盆素冠荷鼎搬了过来。 隆安帝和梁皇后看了两盆花后,都赞不绝口。 当然,他们更喜欢的自然是嘉月县主带来的那盆。 嘉月县主又上前行礼道:“陛下,皇后娘娘,臣女听闻皇后娘娘也很喜欢养花,臣女今日将这盆素冠荷鼎带进宫来,便是想要献给皇后娘娘的,还请皇后娘娘不要嫌弃。” 梁皇后一眼就喜欢上了嘉月县主的那盆素冠荷鼎,见她这么说,自然很高兴。 “那本宫就不客气的笑纳了,来人,给嘉月县主赏!” 嘉月县主得到了皇后的赏赐,让在坐的人都很羡慕。 魏安意却是目无表情的往魏宁瑶看了一眼。 她觉得,若不是魏宁瑶,今日站在这里接受皇后娘娘赏赐的,就是她了! 魏宁瑶感受到了魏安意的目光,不动声色勾了勾唇角。 今日的这一出,可以说几乎都在魏宁瑶的预料之中。 正是她,让人给年氏递了消息,让她到辛夷街的花鸟坊买下这盆素冠荷鼎。 然后以她侄女嘉月县主的名义,献给皇后。 年氏没负她的好意,还真的这么做了。 皇后娘娘今日收了嘉月县主的这盆花,自然也会考虑嘉月县主做她儿子七王爷的王妃。 毕竟,嘉月县主背后的实力,也是不容小觑的。 皇后娘娘应该会在嘉月县主和魏安意两人之间权衡。 如此,魏安意应该就不能那么顺利的和七王爷定亲了。 魏安意不如意,魏宁瑶当然是乐见其成的。 …… 赏荷宴正式开始,参宴的人都来到了宫殿外的空地,男宾和女眷们都聚集到了一起。 今日在这儿会有一些才艺表演,参与对象主要是姑娘们。 说是才艺表演,其实也算是才艺比试。 皇上和皇后会给最受欢迎,得到最多赞美的作品嘉奖赏赐。 表演分为两个大项,作画,和赏画作诗。 当然,主题都是围绕“荷花”二字。 作画项目开始的时候,不少善于的丹青的姑娘们纷纷上前。 这也是魏安意的长项,她当然不会错过。 最后,魏安意所作的画,如她所愿的成了全场最佳。 接下来,就是赏画作诗了。 梁皇后让人拿了一副画作过来,展开来,挂在一面屏风上。 那画作刚一展开来,魏安意便惊呼了一声道,“这幅画可是清影先生的手笔?” 清影先生是近两年来被很多人喜爱推崇的丹青家,他作品不多,但十分抢手。 每出一副新的画作,都会很快被人高价买走。 有些画作,甚至被人炒到了一个天价。 他的画作风格细腻又不失大胆,意境幽远,值得让人反复鉴赏。 喜爱丹墨的人,大多都将清影先生奉为圭臬偶像。 梁皇后笑道:“魏大姑娘竟一眼就能看出来这是清影先生的画作,你可也喜欢他?” 魏安意点点头:“回皇后娘娘,是的,臣女很喜欢清影先生的画作。” 梁皇后道:“那你说说这幅画作的特点吧。” 魏安意没有推却,侃侃而谈鉴赏了一番这幅画作。 “这清影先生的画作好看,我也只是觉得好看,听魏大姑娘这么一说,我才真正体会到它的妙处。” “是啊是啊,魏大姑娘不愧是咱们京都第一才女,鉴赏画作的能力也是一绝……” 周围此起彼伏的夸赞声,让魏安意先前因那盆素冠荷鼎而生出来的阴霾,彻底的消散了。 这让她感觉到,自己依然是那个被人追捧,闪耀亮眼的存在。 “魏大姑娘的才华的确惊人出众。”梁皇后微笑点评一句,然后继续开口道:“大家接下来就以清影先生的这幅《月下荷塘》为主题,作诗吧!” 这一次,那些会作诗的姑娘们又争先恐后的上前,提笔作起了诗。 然后一一朗读。 魏安意的诗作,又一次成为了全场第一。 有些贵女不免有些郁闷起来。 这魏大姑娘,真是一点机会都不给她们啊! 忽然,一名贵女往魏宁瑶看了一眼,出声道:“这位可是魏二姑娘?魏二姑娘,你为何一直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既不作画,又不作诗?你姐姐这么厉害,想必你也不会差,要不然过来作一首诗,让咱们开开眼。” 这名贵女的声音很朗亮,成功吸引了不少人目光。 大伙儿纷纷看向魏宁瑶。 魏宁瑶原本今天只想做个安静的吃瓜群众,没想到会被人当众点名。 她正要开口说话,魏安意却抢在她前面说道:“林三姑娘,你别为难我二妹妹,我二妹妹在乡下长大,才刚被接回府不久,她没学过,不太懂这些。” 那林三姑娘闻言挑眉道:“那这么说来,魏二姑娘是个胸无点墨的文盲啊!魏二姑娘,你姐姐是京城第一才女,才华出众,而你却是一个胸无点墨之人,你在她面前,会不会很自卑啊?” 魏安意连忙“好心”的再次替魏宁瑶说话:“林三姑娘,你别这么说我二妹妹,她虽然不会作诗作画,但她会医术……” “哈哈哈,会医术?一个姑娘家会医术,她是想当大夫郎中吗?” 第31章 她会医术这件事,很好笑吗? 云庆国风气算得上开放,但女子行医的还是比较少见的。 贵女圈子里,比的都是才气,身份背景,以及容貌这些。 听着那些嘲讽的话语,魏宁瑶始终面无波澜。 上一世,她听到这样的话,难堪极了,也自卑极了。 这也是她羡慕仰望魏安意,努力去学那些枯燥的琴棋书画的原因之一。 如今,这些话,已经伤不到她半分了。 魏宁瑶扫了她们一眼,抿抿唇,幽幽的开口道: “我会医术这件事,有这么好笑吗?” “还有,作诗我或许不会,但赏画的能力我还是有的。” “你们面前的这幅画,根本就不是清影先生的真迹,你们看不出来吗?” “什么,这不是清影先生的真迹?这怎么可能?”一道惊呼声在人群中响起。 随即,人群里像是炸开了锅一般,纷纷议论起来,大家都对魏宁瑶的话不敢置信。 梁皇后脸色也是变得十分难看起来,她蹙起眉头看向魏宁瑶,厉声开口道:“魏二姑娘,话可不能乱说,这幅画作,是太后娘娘宫里拿过来的,怎可能会是赝品?” 马氏方才听到了魏宁瑶那话,也是吓得目瞪口呆。 这会儿听到梁皇后的训斥,终于回过了神来。 她狠狠瞪了魏宁瑶一眼:“你胡言乱语什么?你是想害死魏家吗?” 随即连忙朝皇后跪了下去,请罪道:“皇后娘娘,小女不懂规矩,口无遮拦,胡言乱语,还请赎罪。” “臣女没有胡言乱语,这幅画,的确是赝品。”魏宁瑶却面容平静的坚持道。 “哦,你是如何断定它是赝品的?”这时候一道略微苍老的声音传了过来。 同时,门口的太监也高声喊道:“太后娘娘驾到!” 众人纷纷跪地行礼。 太后娘娘被人搀扶着走过来,她抬手示意大家平身,然后目光落到了魏宁瑶身上。 “姑娘,是你方才说这幅《月下荷塘》不是清影先生的真迹,而是赝品?你是如何断定的?说来听听。” 太后娘娘已经上了些年纪,但看起来颇为硬朗,她的嗓音,也带着无言的威严。 若是换作胆小的人,怕是已经害怕得颤抖了。 魏宁瑶却依然不卑不亢,神态自然。 她开口回道:“回太后娘娘,清影先生的真迹,右下角的签章上,第二个字的撇收得比短。而这幅画的签章上,第二个字的撇,很长。这说明,这幅画,是赝品。” 随着魏宁瑶的这番解释,周围的人也纷纷交头接耳起来。 “魏二姑娘说的好像是对的,我见过清影先生的真迹。不过,这么小的细节,也难为她能直接看出来。” 太后娘娘满意的点点头,看向魏宁瑶的目光都慈和了几分。 她点点头,“不错,这幅画,的确是赝品。” 众人闻言,议论声更大了。 “没想到镇是赝品啊!先前魏大姑娘不是说,她很喜欢清影先生的作品?她还在那儿鉴赏了那么久,没想到连是不是真迹都没看出来!” “可不是,我还道魏大姑娘多么有能耐呢!竟然连真迹和赝品都分不出来……” 一瞬间,周围从先前的夸赞,变成了嘲讽。 魏安意听着那些话语,很是难堪。 她先前完全没有想过这幅画会是赝品,毕竟,这可是皇后娘娘让人拿过来的,又怎会是赝品? 而马氏,则是既气闷愤怒,又震惊不解。 该死的魏宁瑶,她为何能看出来这幅画作是赝品?她明明只是一个乡野长大的丫头! 她不是应该连清影先生是谁,听都没听过吗? “丫头,你就是魏家那个两个月前被找回来的二姑娘吧?”太后娘娘一脸微笑望着魏宁瑶,慈和的说道:“哀家一见你便喜欢,随哀家去慈宁宫坐坐吧!” “是,太后娘娘。”魏宁瑶乖巧的朝她行了个礼。 太后娘娘便带着魏宁瑶离开了荷香宫。 慈宁宫。 前一世,魏宁瑶也来过几次这个地方,对这儿并不算陌生。 看着熟悉的殿宇,魏宁瑶脑袋里又涌现出了前世的事情。 前一世,太后娘娘对她挺不错的,即便知道她是乡野长大,才华地位各方面都比不上魏安意,她也并没有看不起她。 不过,前世魏宁瑶在太后面前,始终有些放不开,不太敢和她亲近。 没多久后,太后忽然心疾发作,薨逝了。 魏宁瑶算了算时间,大概也就距离现在半年多吧。 一想到半年后太后就会薨逝,魏宁瑶便有些难过起来,她觉得,她或许可以找个时间帮她看看身体。 “丫头,你的闺名可是瑶字?”就在魏宁瑶思绪有些纷乱之时,太后忽然出声问她。 魏宁瑶拉回思绪,点点头:“回太后,臣女闺名是宁瑶二字。” “嗯,这名字不错,那哀家日后就叫你瑶儿吧。”太后眯着笑脸,细细的往魏宁瑶身上打量了一番,越看越满意。 “程儿先前忽然说要和魏家大姑娘退婚,改娶魏家二姑娘,哀家还道他糊涂。现在看来,他也不算糊涂,哀家一眼就能看出来,你是个不错的孩子。” 上一世,太后倒没有同魏宁瑶说过这样的话。 当然,上一世裴墨程也没有主动请旨,要和魏安意退婚,然后娶她。 他当时,算是“被迫”的。 “谢谢太后娘娘,不过,臣女长自乡野,您不会觉得臣女粗鄙不堪,配不上三王爷吗?”魏宁瑶笑着反问太后。 太后哈哈一笑,“你一眼便能看出那幅《月下荷塘》不是清影先生的真迹,而是赝品,又怎会是粗鄙不堪的人呢?” 她略过后面那个问题,又开口问她道:“丫头,程儿的腿,你当真能治好?” 第32章 好马配好鞍 听到太后的询问,魏宁瑶微微愣了一下。 太后见状又笑道:“程儿那日参加完你祖母的寿宴后进宫,忽然跟他父皇请求退婚,要娶你,他跟他父皇说的理由之一便是,说你有可能能治好他的腿。皇帝也是听了这个理由,才那么爽快答应他的。” 太后的这番解释,让魏宁瑶倒也没有很意外。 那天她要裴墨程娶她的时候,她的确跟裴墨程说过,她能治好他的腿。 她不知道裴墨程有没有相信她的话,但他进宫会和隆安帝提这件事,也不奇怪。 魏宁瑶微微抿了一下唇,开口道:“回太后,能的。” 她的回答很简短,语气却是很肯定的。 太后听了,脸上的笑容更深了,眼底的神色难以言表。 她拉过魏宁瑶的手,拍了拍,开口道:“好孩子,哀家相信你。不过,你也不要有负担,程儿的腿日后要是没有治好,哀家也不会怪你。” 听着太后的话,魏宁瑶心底闪过一阵复杂。 她知道,太后这话是出自真心的。 她没有再强调裴墨程的腿能治好这件事了,她正准询问太后,可否让她替她把一下脉,太后却赶在她前头又开了口。 “瑶丫头,你如今是程儿的未婚妻了,几个月后就要完婚了,哀家没什么好东西送你,就送你一套首饰吧。” 说着,她转脸看了一眼立在一旁的一位嬷嬷。 “方芹,去,把哀家先前准备的那套,要送给程儿未来媳妇的头面,还有那块配套的金玉项牌拿过来。” “是,奴婢这就去拿过来。”方嬷嬷笑着应答,然后退了下去。 片刻之后,方嬷嬷便捧着一个紫檀木小箱子走了过来。 她将木箱放到一旁的小桌上,打开来,说道:“太后娘娘,奴婢把头面和项牌拿过来了。” “嗯。”太后点点头,看向魏宁瑶。 一脸慈和开口道:“瑶儿,快看看喜不喜欢?若是不喜欢,告诉哀家你喜欢什么样的,哀家想办法帮你弄来。” 魏宁瑶抬眼往那紫檀木箱看过去,这只木箱有上下两层。 上层放着一套金镶玉头面,发簪、钗子、步摇、帘梳……每一样单独拿出来,都是精巧华贵,价值连的。 下边放着一只金玉项牌,上面的纹路和镶嵌的宝石,和上面的头面都是相配套的。 看着这套绝美奢华的首饰,魏宁瑶心底翻涌出一阵异样的情绪。 上一世,太后也将这套首饰送给了她,不过是在她和裴墨程成婚之后,裴墨程带她进宫给太后请安敬酒时,送给她的。 魏宁瑶那时候即便没有太多的见识,也知道这套首饰价值不菲。 拿回去后,她不敢佩戴,后来,被马氏瞧见了,从她手里要走了。 没多久,魏宁瑶便看到这套首饰出现在了魏安意的身上…… 太后见魏宁瑶怔怔的看着紫檀木箱里的首饰,半天没有任何反应。 于是又开了口:“瑶丫头,你可是不喜欢这套首饰?” 她话音刚落,魏宁瑶立马回过了神来,她连忙摇头。 开口道:“不是的,臣女很喜欢,臣女只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好看的首饰,被惊艳到了。” “太后娘娘,这套首饰很贵重吧,臣女只是一个乡野长大的粗鄙之人,臣女怕自己配不上这么好的东西,糟践了它们。” 太后闻言一笑:“喜欢便好,你这孩子,怎么能如此自我贬低?什么粗鄙不粗鄙的,哀家看你的气质举止仪态,一点都不输那些贵女闺秀们!” “至于乡野长大什么的,不必在乎那些,人在哪里长大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在任何时候,都不能看低了自己。” “况且,你本身就是相府千金,流落在外不是你的错,那些年你想必吃了不少苦吧?” 太后的眼里,只有心疼。 魏宁瑶听着她的这番话,只觉得眼睛有些泛酸。 这一刻,她对太后更加的敬重起来。心里也暗暗发誓,不能让她那么快薨逝了。 “臣女谢太后娘娘教诲。”魏宁瑶忍住眼泪开口感谢道。 “好孩子。”太后拍了拍魏宁瑶的手背,往她身上上下打量了一眼。 又笑着道:“哀家看你今日身上穿的这身衣服,正好与这套头面和项面很搭,哀家让方嬷嬷帮你佩戴上,如何?” 魏宁瑶低头看了眼身上的衣服。 她今天穿的是一件对襟百迭,颜色和款式同紫檀木箱中的这套头面和项牌的确很搭。 她点点头:“臣女多谢太后娘娘的赏赐。” 见她同意,太后脸上笑容又深了几许,有些迫不及待要看魏宁瑶戴上她送的这套首饰了。 “方芹,快帮瑶丫头把头面和项牌戴上。” 方嬷嬷很久没看见自家主子这么开心过了,心底也跟着高兴,连忙福身应了一句是。 “魏二姑娘,您随老奴到那边坐着吧。”方嬷嬷笑着示意魏宁瑶随她坐到一处梳妆台前。 魏宁瑶坐下后,方嬷嬷便手脚麻利的解了她头上原本的发饰,然后重新替她梳了个头,接着将紫檀木箱中的头面饰品一一帮她戴上。 不一会儿,就弄好了。 方嬷嬷看着自己的作品,眼里闪过一阵惊艳:“老奴原先就觉得魏二姑娘模样生得好看,如今带着太后娘娘赏赐的这套头面和项牌,气质更出众了。外头那些高门贵女,只怕都要被你比下去了。” “真的吗?快过来让哀家看看!”太后迫不及待道。 魏宁瑶起身走回到太后面前。 看着自己赏赐的首饰戴在魏宁瑶身上,非常的贴合,让她的气质看起来也更加富贵明艳了不少,太后十分的满意。 “果然是好马配好鞍!你若是配不上这套首饰,怕是没几个人能配上这套首饰了!就单从这模样上来看,哀家那个孙子,是赚到了!如果他的腿一辈子也好不起来了,绝对是委屈你了。日后你嫁过去,程儿若是欺负你,你尽管过来告诉哀家……” “咳咳。”太后话音还未落,忽然被一道沉沉的咳嗽声给打断了。 屋内的人顺着声音看过去。 便见到坐着轮椅的裴墨程,正被人推着从外边走进来。 第33章 她好看吗? “程儿,你这小子怎么过来了?”太后率先开口道。 裴墨程坐着轮椅最后停在了太后跟前,他垂首向太后行礼,“孙儿见过皇祖母。” “程儿不必多礼。”太后朝他摆摆手,又笑着开口道:“你这会儿过来,可是过来寻瑶丫头的?” 裴墨程没有否认,说道:“荷香宫那边快要开宴了。” 太后点点头,“既如此,那你就带瑶丫头过去吧。” 魏宁瑶和裴墨程行礼离开了慈宁宫。 走出慈宁宫没多远,魏宁瑶忽然停了一下脚步,目光落在裴墨程身上。 上次魏老夫人寿宴后,魏宁瑶便没再见过他了。 虽然也没过去多久,但魏宁瑶却有一种好久没见过他了的感觉。 刚刚在荷香宫的时候,她其实远远的看过他几眼。 但中间隔了太多的人,她也就没有过去找他。 “咳咳。”魏宁瑶咳嗽了两声。 前头的裴墨程听到声音,果然停了下来,让给他推轮椅的侍从,将轮椅调转了一下位置。 “怎么了?”他朝魏宁瑶看过来。 魏宁瑶目光直勾勾的盯着裴墨程的脸看了一会儿,才出声:“你觉得我看好吗?” 裴墨程:“……” “咳咳,我说的是我头上戴的首饰,刚刚太后娘娘赏赐给我,让方嬷嬷给我戴上的,好看吗?”魏宁瑶又补充道。 说话间,还在原地转了个圈,给他来了一个三百六十度全方位的展示。 裴墨程认真看了一会,很给面子的点了一下头:“好看。” 见面前的女子因他的夸赞而面颊微红,笑容更灿烂了,他心头微微一动。 先前在荷香园的时候,裴墨程亦见到了魏宁瑶,还悄悄的打量过好几回。 刚刚在慈宁宫的时候,他第一时间便发现她的发饰和头饰变了。 这些首饰有些华丽,但也很配她。 如果说之前的她,像一珠玉兰,清丽,雅致。 那么现在的她,就像一朵海棠,娇艳,富贵。 总之,都很好看。 扫了一眼魏宁瑶空荡荡未戴任何首饰的手腕,裴墨程忽然抬手朝她招了一下手,“过来。” 魏宁瑶微微一愣,“做什么?” 虽然心里有些疑惑,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但魏宁瑶依然听话的往前走了两步。 她和裴墨程的距离原本就不远,两步,直接就来到了他的跟前。 然后,她便看到裴墨程从怀中拿出一个东西,那东西被一条绣帕包裹着,隐隐可以看出来像是一只手镯。 修长的手指将那方紧叠起来的帕子一层层打开,最后果然露出来一只镯子。 这是一只金玉镯。 主石是温润通透的青白玉髓,外边包裹着镂空金线勾勒的金色花纹,上边镶嵌了几颗玲珑剔透的碧玉和南红。 看着这只镯子,魏宁瑶眼底一阵颤动。 这只镯子,她一点都不陌生! 上一世,她怀上孩子不久后,裴墨程将这只镯子装在一个精致的小方盒里,送给了她。 她后来每天都戴着,一直到死的那天。 裴墨程一直低着头,因而没有看到魏宁瑶表情的异样。 将镯子从帕子里拆出来后,他将魏宁瑶的手捉起来,然后将镯子缓缓戴进了她的手腕。 戴好后,他盯着她的手腕看了一会,开口说道:“和你很配。” “这只镯子……”魏宁瑶垂眸也看向了那只镯子。 裴墨程已收回了目光,微微抬起头,看向她的脸庞。 他道:“这是本王母后的遗物,今日在宫里正好看见,本王觉得和你挺配的,送给你。” 裴墨程的母后,是隆安帝的前任皇后,前皇后去世后,她曾经在坤宁宫使用的旧物被搬到了一座空置的宫殿。 裴墨程今日鬼使神差的去看了一眼,见到这只镯子,又鬼使神差的带了出来。 刚刚看到魏宁瑶手腕上没戴饰品,他下意识的便觉得这只镯子很适合戴在她手上。 魏宁瑶抬起另一只手,指腹在镯子上轻轻抚过,熟悉的触感,让她恍然回到了上一世。 只是那时候,她腹中已经有了两个小家伙。 一想到那对和她一起殒命的双胞胎,魏宁瑶心底翻涌出一股锥心的难过。 “怎么,你不喜欢?”裴墨程见魏宁瑶脸色有些奇怪,以为她不喜欢这只镯子,微微拧起眉头。 魏宁瑶抬眸,连忙摇头,“不是,这只镯子我很喜欢。” 上一世她直到死的时候还戴在手上,又怎会不喜欢? 裴墨程闻言像是暗暗松了一口气一般,微微低头说道:“你喜欢就好。” 魏宁瑶又抚了抚那只镯子,开口道:“你不是说荷香宫那边快开宴了吗?我们过去吧。” …… 荷香宫里已经摆起了席面。 男眷和女眷分开坐在左右两边的区域。 进宫后,魏宁瑶和裴墨程两人也分开去了两边的区域。 魏宁瑶很快在人群中找到了马氏和魏安意所坐的那桌。 她们旁边还有一个空坐,显然是留给她的。 魏宁瑶虽然不是很乐意跟她们同坐,但这是在宫里,她也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去,只能走过去。 刚走过去,马氏便看见了她。 “怎么才过来?”马氏一张嘴,便是不满的质问。 下一瞬,她却惊呼了一声,“你……” 她瞪大眼睛看着魏宁瑶的头上,很显然,马氏已经发现了魏宁瑶身上的变化。 进宫的时候,魏宁瑶头上的饰品很普通素净,现在的她,身上却是佩戴了一整套的金玉首饰! 那头面,那项牌,无论单看哪一件,都华丽贵气的耀眼,让人移不开眼睛。 马氏想,就算她把她压箱底最贵重的一套首饰拿出来,恐怕也不及她这一套一半的华贵。 不仅如此,这套首饰又精致又好看,戴在魏宁瑶身上,一点都不俗气。 马氏目光一沉,魏宁瑶凭什么配佩戴这样的首饰? 她一个乡野丫头,戴一套银饰的都抬举她了,怎么配戴金玉这样贵重奢华的? 马氏心里这么想着,但四周围全是人,左右都坐着各家的官眷,她也只好暂时隐忍不发。 只强行挤出来一点笑容,朝魏宁瑶低声询问道:“你身上这套头面和项牌,可是太后娘娘赏赐给你的?” 第34章 想从她手里要东西,没门! 魏宁瑶点头,“嗯,是太后娘娘赏赐给我的。” “看来太后娘娘很喜欢你。”马氏脸上虽然带着笑容,但语气却没有半点高兴。 魏宁瑶获得太后喜欢,她怎么可能会高兴? 她巴不得魏宁瑶被太后讨厌。 魏宁瑶笑着又点了一下头。 说道:“太后娘娘是个宽厚仁慈的,她老人家对我很好,不仅不在意我是乡野长大的,还赏赐了我这么好看又贵重的一套首饰。” 魏宁瑶这番话完全是出自真心的。 上一世她性子有些怯弱,不敢跟太后亲近,但她也能感觉到,太后并没有因为她在乡野长大,而对她态度冷漠,恶言相对。 马氏看着魏宁瑶的笑容,眼底泛着厌恶的酸意。 她搞不懂太后怎么会看得上这样一个乡野长大的粗鄙野丫头。 还送她这么贵重的首饰! 马氏心想,这套首饰,更应该佩戴在她的亲生女儿魏安意的身上。 她皮笑肉不笑的开口道: “太后娘娘喜欢你便好,不过,她大概也是因为你现在是三王爷的未婚妻,所以才这么对你,你切不可因此而得意忘了形。当初意儿和三王爷定亲的时候,太后娘娘对她也同样很好,送过更多的东西给她。” 魏宁瑶闻言没再接话,只是在心底冷笑了一声。 她又怎会看不出来,马氏这是嫉妒她获得了太后的喜欢和赏赐。 她怕是正在心里盘算着要如何从她手里把这套首饰夺走,然后送给她真正的宝贝女儿吧! …… 还真如魏宁瑶猜测的那样,马氏的确在打这套首饰的主意。 宴会结束后,马氏领着魏宁瑶和魏安意坐上了回魏府的马车。 刚坐上马车没多久,马氏便坐不住的朝魏宁瑶开了口: “瑶儿,我觉得这套头面和项牌不适合你,太过俗气了,戴在你身上跟你的气质很不搭。看起来倒是挺适合你姐姐的。” “瑶儿,要不然你把这套首饰取下来,送给你姐姐。我回头再送一套适合你的给你。” 马氏会这么快就憋不住说出这番话来,魏宁瑶是一点都不意外。 毕竟刚刚在宴席上,马氏就一直忍不住往她身上看,眼底也隐隐的透着贪婪。 魏宁瑶当即冷下了脸,假装十分难过的看向马氏。 “母亲,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是觉得我是乡野长大的,没有一点气质,配不上这么贵重的首饰,姐姐才配吗?” 马氏面容微微一僵。 还别说,她还的确就是这么想的,魏宁瑶说出来的正是她的心里话。 不过,现在她明面上是魏宁瑶的亲生母亲,她当然不能将这个想法直接说出来。 她脸上又挤出了一些笑容,语气尽量温和的朝魏宁瑶安抚道:“母亲当然不是这个意思,母亲没有要贬低你的意思……母亲只是觉得,你姐姐的气质沉稳大气一些,更适合这种金玉的首饰……” 平静的听完马氏的这番牵强的解释,魏宁瑶没有立马出声反驳她的话,而是抬眸看向了坐在一旁的魏安意。 魏安意今天异常的安静,马氏和魏宁瑶两人说话时,她几乎都是安静的在一旁看着。 但是,马氏可是在替她争取东西,她不发一言的坐在一旁看着,这不就等于默认吗? 魏宁瑶看着她开口道:“姐姐,你也认同母亲的话,觉得我不配这套首饰,你更配吗?” 魏安意原本只想安安静静的坐在一旁看着,并不想参与魏宁瑶和马氏的话题。 毕竟马氏是在替她争取那套首饰。 方才在宫里,魏宁瑶从太后那儿回来后,魏安意也是第一时间就发现了她身上的这套首饰。 从小到大,魏安意拥有过不少的好东西。但是,她却也被这套首饰给惊艳到了。不止它的价值,主要是那样式,那做工,也太好看了! 她心里甚至还闪过了一抹嫉妒,想象着这套首饰,应该佩戴在她的身上! 正是因为她对这套首饰也很喜爱,因此听到马氏开口替她争取,她始终没有出声。 毕竟,如果她帮着马氏说话,像是在逼着魏宁瑶把首饰给她似的。 她的骄傲,不允许她这样做。 但是,如果帮着魏宁瑶说话,制止马氏替她争取那套首饰,她心底又有些不甘心。毕竟,好东西,谁谁不想要? 不过此刻魏宁瑶开口问她了,她也不能再继续无动于衷安静的坐着了。 她扯唇笑了笑,嗓音温和的开口道:“二妹妹,母亲应该只是觉得你活泼明艳一些,比较适合珍珠宝石类的,不太适合金玉的,所以才有此言。” “你这话,便是认同母亲的话了。”魏宁瑶挑挑眉头,“那么,姐姐,你想要我身上的这套首饰?” “我……”魏安意咬咬唇,似是有些不好意思道:“二妹妹若是愿意送给我,我答应你,回头我去我娘留给我的嫁妆里,挑一套更好的给你。你若是不满意,我也可以多挑选几套任你挑选,你觉得如何?” “不如何!”魏安意话音刚落,魏宁瑶却是冷冷的甩给了她这几个字。 魏安意闻言,整张脸都僵了僵,眼底随即弥漫出了一股羞恼。 不待她说话,魏宁瑶扯起嘴角,又开口道:“姐姐,我这套首饰,可是太后娘娘送给我的,就算我的气质真的不配它们,我也不能随意送给别人,这不是糟践了太后娘娘的心意吗?” “再者,我觉得这套首饰挺配我的,方嬷嬷替我戴上后,太后娘娘还夸赞我了呢!” “难不成,你们是觉得太后娘娘她老人家的眼光有问题?” 魏宁瑶这番话一砸下来,不止魏安意的脸僵了,马氏的脸也僵住了。 她们哪里敢妄言太后娘娘的眼光有问题? 这要是传到太后娘娘耳朵里,治她们一个不敬之罪也是不无可能的。 马氏抖了两下嘴皮子,讪讪的开口道:“你这话说的,我们哪有这个意思,你不愿意把首饰给你姐姐便罢了!” 语罢,马氏将目光移向了别处。 这时候魏安意有些不自在道:“二妹妹,我和母亲的确没有那个意思,这套首饰既然太后娘娘都觉得你戴着好看,那必然是真的好看的。你戴着吧,这种首饰我那里还有很多,并非什么稀罕的。” 魏宁瑶:“……” 既然并非什么稀罕的,那你刚刚还那么想要?魏宁瑶也是一阵无语。 “母亲和姐姐没那个意思,便好。” 魏宁瑶目光微微闪动一下。 这一世,她可不会再像上一世那么天真愚蠢,什么好东西都让出去。 想从她手里要东西,门都没有! 第35章 尽坏好事 回到魏府,魏宁瑶直接回了欣荣院。 马氏则带着魏安意去了栖梧院。 两人在正堂里坐下后,便有伺候的丫鬟过来给她们沏茶。 魏安意坐在稍下首的一张椅子里,垂着脑袋拧着手里的一方帕子,人有些安静,不知道在想什么。 马氏刚坐定不久,忽然抬手重重拍打了一下椅子上的手托,“那个孽障东西,尽坏好事!” 她抬眼看向魏安意,又开口说道:“也不知道皇后娘娘现在是怎么看你的,还会不会考虑让你做七王爷的王妃。” 毕竟,朝中优秀的贵女有很多,就比如国公府的嘉月县主,德宣候家的嫡长女,镇国大将军的长孙女…… 魏安意虽然各方面都很不错,但到底不是唯一的选择。 马氏原本是想着今日在宫宴上让魏安意出出头,将那些贵女直接比下去。 没想到不仅没有达到目的,还闹了一些笑话。 一想到今天在宫里,魏安意因为那盆素冠荷鼎,还有那幅赝品的《月下荷塘》,受到了嘲笑,马氏便气的不行。 魏安意也因为这事在心烦着。 她手中的帕子,几乎要被她捏得变形了。马氏的这句话,让她心里更加的乱了。 她咬咬唇说道:“皇后娘娘若不选我,那也是我的命。” 马氏闻言皱起了眉头,说道:“怎么能认命呢?这事还没有定下来,你还是有机会的。不过,得让你父亲想想办法。” …… 回到欣荣院后,魏宁瑶稍稍休息了一会儿。 然后坐到了梳妆台前,欣赏了一会镜子里的女子。 镜子里的女子五官精致,脸庞明丽,皮肤白皙而细腻,几乎可以看得见上边柔嫩的绒毛。 头上的金玉头面,和脖子上的金玉项牌,精致又华丽,衬托得她整个人都贵气了一些。 “明明就一点都不俗气嘛!”魏宁瑶低声呢喃了一句。 这一句正好被伺候在一侧的豆蔻听见了。豆蔻笑着开口道:“不俗气,奴婢觉得姑娘你带着这套首饰又富贵又明艳,好看极了!” “你倒是个会说话的。”魏宁瑶闻言脸上漫出了一些笑意,又朝豆蔻吩咐道:“帮我把这些首饰都拆下来吧。” 豆蔻惊讶道:“姑娘您带着这套首饰这么好看,为何要拆下来?” 魏宁瑶道:“我想出去一趟,戴这些首饰太招摇了。” 豆蔻闻言没再说什么了,连忙照做。 不一会儿,那些首饰就全部被取下来了。 魏宁瑶让豆蔻给她梳了一个较为简单的发髻,又换了一身比较轻便的衣服,接着出了相府。 出了相府后,她一路左拐,然后穿了几条街道,走进了一条叫做翠石街的街道。 不一会儿,来到了一家名为宁瑞堂的药铺前。 稍稍停了一下,她便跨步走了进去。 刚走进去,里边的掌柜的以为是有客人进来了,原本正要出声招呼,一抬眼,却是眼睛一亮。惊喜从柜台后走了出来,恭敬的道:“姑娘,您来了!” “嗯。”魏宁瑶回应了一声,朝他开口问道:“高掌柜,药堂里最近可都还好?” “一切都好。”高掌柜连忙回应道。 高掌柜名叫高雍,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子,也是这家宁瑞堂的掌柜。 他看到魏宁瑶之所以会这么惊喜和恭敬,不是因为别的,正是因为魏宁瑶就是这家药堂背后的大东家。 “那就好。”魏宁瑶点点头,从怀中拿出一张纸递给他,“这上面的几位药材,尽快帮我备好。” 第36章 悬赏告示 高掌柜接过纸条展开看了一眼,开口道:“姑娘放心,我会尽快备齐。” 魏宁瑶在药堂里稍稍待了一会,便准备离开。 才刚来到门口,忽然发现外边有些热闹。 距离药堂不远的地方,忽然围了一群人。 魏宁瑶有些疑惑的开口:“这些人是在看什么?” 高掌柜原本是要送魏宁瑶离开,因而也来到了门口。他伸长脖子往外看了看,说道:“好像是有人在墙上贴了什么东西,姑娘,要不要过去看看?” 魏宁瑶想着这会儿天色还不算晚,于是决定过去看一下。 挤进人群后,魏宁瑶很快看到是什么情况了。 还真有人在墙上贴了一张纸。 上边郝然写着“重金悬赏”几个大字。 大字的下边,则详细介绍了一下这封悬赏告示的内容。 原来,是有人的母亲患了病,一直昏迷不醒,愿花重金聘请大夫到府上替他母亲治病。只要能让他母亲清醒过来,他愿给一万两黄金酬谢。若是能让她母亲痊愈,他愿出五万两黄金酬谢。 扫了眼最底下的落款,魏宁瑶忽然勾了一下唇角。 写下这封告示的人,她并不陌生,正是定宁王府世子金季风! 此时,周围围观的人看着这封悬赏告示正在议论着。 “这定宁王府世子出酬金还挺大方的,一万两黄金,那可是足足十万两白银呢!十万两白银,都够我一家人吃喝一辈子了。” “你怎么尽想着吃喝呢?若是我能得这么多赏金,我都可以去朝廷捐个官来当当了!” “你们啊,想想就行了!定宁王府世子的母亲,那可是正儿八经的王妃,她得病了,宫里的太医定然早就上府看过了。定宁王府世子会发出这封悬赏告示,说明他母亲的病,宫里的太医都无能为力。宫里的太医都没有办法,这定宁王妃的病有多棘手可想而知。所以说,这个上面的赏金就算再多,怕是也没人能拿得到!” 那人絮絮叨叨的说完,话音才刚落,忽然看到一名女子走上前,将那告示从墙上摘了下来。 人群里的议论声,因她的举动而骤然安静了下来。 片刻之后,有一名老者开口问道:“姑娘,您怎么把定宁王府世子的悬赏告示揭下来了?你知不知道把这告示揭下来是什么意思?” 魏宁瑶点头,“知道啊,揭下告示,意思自然是,我能治他母亲的病。” 那老者闻言,惊得嘴巴张了张,声音也因为不敢置信而有些不大连贯:“姑娘,你,你会治病?” 会治病的女大夫,在他们云庆国可不多见! 关键是,面前的这位姑娘,还是位这么年轻漂亮的小姑娘! 她真的是位大夫吗? “会。”魏宁瑶并不在意别人的质疑,声音清脆的回了一个字。 前一世,回到魏府后,在马氏的贬低打压下,在才华出众堪称贵女典范的魏安意面前,魏宁瑶曾经对自己会医术这件事,一度的自卑过。 觉得自己会的东西,只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她不敢大声告诉别人,她会医术。 重生后,她瞬间就顿悟了。 会医术这件事,并不丢人。 谁说姑娘家,就只能学习琴棋书画、女红、以及相夫教子这些东西? 魏宁瑶垂眸将手中的悬赏告示折了折。 这时候,有两名身穿侍卫服装的男子,突然穿过人群走了过来。 他们的目光落在魏宁瑶身上,往她身上上上下下打量了好几眼。 其中一名个头稍高的侍卫微皱着眉头开口道:“姑娘,是你把我们家世子的悬赏告示揭下来的?” 第37章 姑娘家,胡乱说什么? “很显然,是的。”魏宁瑶抬手朝他晃了晃手里的悬赏告示。 个头稍高的侍卫见状眉头蹙得更深了,他沉声又道:“你知不知道这封悬赏告示的内容?” “知道,你们王府的王妃病了,你们的世子重金聘请大夫上门帮你们王妃治病。”魏宁瑶开口回道。 听完魏宁瑶的回答,那侍卫表情更严肃了:“既然你知道这封悬赏告示的内容,那你将它揭下来,你是想上我们王府,帮我们王妃看病?” “对的。”魏宁瑶点头。 个头稍高的侍卫没再继续问话了,而是往魏宁身上又仔细的打量了几眼。 很显然,他和周围其他人也一样,对魏宁瑶会医术这件事充满了怀疑。 他旁边一名个头稍矮的侍卫,直接就一脸不信的开口道:“老大,这姑娘会不会根本就不会医术,看到重金悬赏这几个字,就把告示揭下来,只是想去咱们府上碰运气?” 他的这番话倒也不是完全没有根据,这段时间,他们定宁王府贴出去的告示,也有不少人揭过。 这些人当中,有的的确是大夫,有的只是会一些土偏方,有的甚至对医术根本就是一窍不通。 他们都是看到重金悬赏,就想碰碰运气。 这名个头稍矮的侍卫觉得,魏宁瑶根本就不像是一个会医术的人,因而把她归到了那种看到重金悬赏,想碰运气的人的行列中。 个头稍高的侍卫听了手下这话,也有些偏向于魏宁瑶不会医术,是瞎捣乱了。 他目光又沉了几分,开口道:“姑娘,我念你是初犯,应该不是故意捣乱,就不把你抓起来了,只要你把告示重新贴回去就行了。” 魏宁瑶只想扔给他们一个白眼。 她也不想跟他们辩驳她是不是真的会医术这件事。 毕竟语言这东西,有时候很苍白,想要靠语言说服别人,往往不是那么容易。 魏宁瑶抬眸扫了扫两位侍卫。 指着个头稍高的侍卫老大道:“你最近是不是入睡困难,频繁起夜,房事上也有些力不从心?” 魏宁瑶这话一出,侍卫老大双眼瞬间瞪大了,想也没想便脱口而出,“你,你怎么知道?” 随即又反应过来,“房事力不从心”这种事,他怎么能认呢! 周围还有这么多人看着呢,这也太丢人了! 他连忙恼怒的红着脖子瞪了魏宁瑶一眼,“你一个姑娘家,胡乱说什么呢!我没有你说的这些症状!” “有没有你自己最清楚,你的病其实也并非多严重的病,不过拖得越久,以后越难根治,所以我劝你不要讳疾忌医,尽早找个大夫治一治。” 语罢,魏宁瑶没再看他,将目光移到了他旁边的矮个侍卫身上。 那名矮个侍卫刚刚听到魏宁瑶,和他们老大这一来一回的话语,直接就惊得目瞪口呆了。 没想到他们老大年纪轻轻的,竟然就有房事不济的毛病了…… 还没等他多想,看到魏宁瑶的目光朝他看过来,他瞳孔直接就缩了一下。 赶在她出声前开口道:“我没有我们老大的那些毛病!” 魏宁瑶唇角一勾,挑挑眉:“我知道,你没有你们老大的毛病。不过,你有其他的毛病。你最近是不是经常胸口沉闷,烦躁易怒,还有口苦口干等症状?” 矮个侍卫闻言惊得张了张嘴,他想否认,但是对着眼前女子那自信的目光,他一个否认反驳的字也说不出来了。 他,的确有这些症状! “姑娘,你怎会知道我有这些症状?我,我是不是得了什么病?”矮个侍卫心里有些慌乱起来。 他还这么年轻,可千万不要是得了什么不治之症! 魏宁瑶将矮个侍卫脸上的慌乱看在眼里,倒没有吊着他,纯粹是以大夫的口吻说道: “放心吧,你也没有什么大问题,不过是肝郁气滞导致的,你以后少喝点酒,早睡一点就行了。” 矮个侍卫闻言,松了一口气。 但紧接着又有些郁闷起来,他也就有爱喝酒这点爱好,要他以后少喝酒,这可太难了! 魏宁瑶抿抿唇,又扫了眼他们二人。 不想再浪费时间了,开口道:“你们现在相信,我会医术了吧?带路吧!” 第38章 太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两名侍卫此刻自然不再怀疑魏宁瑶会医术这件事了。 毕竟他们的身体状况,他们自己最清楚,且他们还没有去看过大夫,没有告诉过外人。 面前的姑娘甚至都没有给他们把脉,大概只是看了一下他们的脸色,却能准确的将他们的症状说出来。 这说明,这姑娘不仅会医术,可能还很厉害! “不知姑娘如何称呼?”高个侍卫对魏宁瑶语气明显恭敬了一些。 魏宁瑶报了一下自己的姓,接着又催促道:“走吧,带我去见你们的世子吧!” 两名侍卫不再多言,点点头,在前边带路。 大约一炷香后,魏宁瑶便来到了定宁王府的府门外。 “魏姑娘,你在这儿稍等片刻,我先进去同我们世子禀报一声。”高个头侍卫开口说道。 随即,他便进了王府。 没等太久,魏宁瑶便看到金季风从王府里,风风火火走了出来。 当看到站在门口的人是魏宁瑶时,金季风脸色瞬间就垮了下来。 “本世子刚刚听底下的侍卫说,有位姓魏的姑娘揭了本世子的悬赏告示,本世子还想着,可千万不要是你魏二姑娘,没想到还真是你!” “说吧,你为何揭本世子的悬赏告示?是不是想故意捣乱?”金季风冷冷的瞪着魏宁瑶。 他对魏宁瑶本来就没有好感,那天在金蟾楼她又抢了他要的九幽碧。他对她的观感就更差了。 他觉得,如果不是她抢了九幽碧,他母亲说不定已经清醒过来了。 而不是现在这样的状况! 庞太医说他已经无能为力了,最多只能保他母亲十来天的性命了。 在这十天之内,如果他母亲还不能清醒,那么她就会彻底醒不过来了。这也是为何金季风会派人到处张贴悬赏告示。 魏宁瑶可以说是夺了他母亲最可能的生机,如果她不是个女子,金季风都恨不得找人狠狠教训她一顿。 没想到,她竟然还敢揭他的悬赏告示,主动跑到他定宁王府来! “既然是悬赏告示,我揭下它,自然是过来给你母亲看病的。你们府上的侍卫没有告诉你吗?”魏宁瑶表情平静的望着金季风,开口说道。 金季风狠狠皱了一下眉头,侍卫去禀告他的时候,自然告诉他了。 说这个魏姑娘是个大夫,会医术。 医术似乎还很厉害。 她甚至在没有把脉的情况下,就指出了他有隐疾这件事。 金季风正是因为听了侍卫的这番话,心里存了一些侥幸,觉得这个魏姑娘说不定真的是位医术厉害的大夫,因而还亲自出来了。 若知道这个魏姑娘,就是魏宁瑶,他根本就不会出来! “你能给我母亲看病?你也太不知道天高地厚了吧?对了,本世子好像听阿意妹妹说过,她说你养父是个乡野郎中。” “你是跟你那个养父郎中学了点医术吧?你养父不过是一个乡野郎中,他自己的医术恐怕都不怎么高明吧!你跟他学了点皮毛,你就觉得你很厉害了?” “本世子实话告诉你吧,我母亲的病,连宫里的太医都无能为力,以你那点医术,是不可能治得了的。” “你走吧,本世子心情不大好,就不招待你了!” 语罢,金季风便欲转身进府。 “你先等一下。”魏宁瑶出声将他叫住。 金季风不耐烦道:“你还想做什么?” 魏宁瑶往前走了一小步,开口问道:“你亲眼见识过我的医术吗?” 不待金季风作答,她又自问自答道:“没有对吧。” “你既然没有见识过我的医术,又怎么断定以我的医术,治不了你母亲?” 魏宁瑶的这几句反问,将金季风问得直接楞在了那里,片刻之后,才终于回过神来。 他皱起眉头,语气依然十分怀疑,“你真的,能治好我母亲?” “能不能,让我去看过了就知道了。”魏宁瑶说道。 她虽然对自己的医术很有信心,但现在,连对方人都没看到,就给予十分肯定的回答,这不是她的作风。 两世行医,让她知道,有些事,能谨慎则谨慎。有些话,不能说得太满。 第39章 定宁王妃 不过对金季风母亲的情况,魏宁瑶还是知晓一二的。 上一世,魏宁瑶听说过定宁王妃的事情。 她会在一个月后清醒过来,虽然不能下地,但意识清醒过来了,也能说话了。 救醒她的人,是七王爷推荐的一名大夫。 后来,定宁王府因此事,也成了七王爷背后的助力。 魏宁瑶虽然不太喜欢金季风,但是她更不想让定宁王府成为七王爷的助力。 定宁王年轻的时候战功赫赫,被皇上封了异姓王,后来在战场上被敌人砍掉了一只手。 回京后,他把兵权全部都上交了,和他的王妃褚氏,专心做起了买卖。 定宁王妃褚氏,出身荆州褚家,褚家世代行商,是云庆国八大皇商之一,背后的财富惊人。 褚氏从小就有着出众的经商才能,出嫁之前,她便帮着家里打理不少生意。出嫁之后,她也并没有完全和娘家脱离,继续打理着那些生意。 上一世,七王爷能顺利问鼎皇位,除了魏家和聂家等人的支持外,金褚两家在背后也帮了不少。 金季风听魏宁瑶这样说,不免又怀疑起来。他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同意让魏宁瑶进王府给他母亲看病。 如果同意让她进府给他母亲看病,万一她的医术很烂,让他母亲更快殒命……怎么办? 可若魏宁瑶真的能救醒他母亲呢? 如果她真的能救醒他母亲,他却把她拒之门外,他恐怕没办法原谅自己…… 就在金季风犹豫不决之时,魏宁瑶又出声了: “这样吧,你让我进去看你母亲一眼,我若无能为力,我马上就走,绝不多留。” “我若是有把握能治好你母亲,在我给她治疗的途中,出任何事情,我全权负责,到时候你就算是要我的命,我也绝不推脱。” 魏宁瑶话音刚落,忽然一道略微带着些苍老的声音开口道:“阿风,让她进来吧。” 魏宁瑶抬眼看过去,入眼的是一位年龄将近五十的中年男子,他身材高大壮硕,五官轮廓有些锋锐。 略显粗犷的眉宇之间,带着几分威严。 另外,他的右手袖子里空荡荡的。 很显然,那里边是没有手臂的。 毫无疑问,此人就是那位曾经战功赫赫、被敌军砍掉了一条手臂的定宁王。 对于这种为了保家卫国,曾经在战场上洒过汗水,流过鲜血的军人,魏宁瑶心底是怀有一些尊敬的。 她福身朝定宁王行了一个礼,“想必您就是定宁王吧!小女见过王爷!” “起身吧。”定宁王往魏宁瑶身上打量了两眼,开口道:“方才本王听到你说,你能救本王的王妃?” 魏宁瑶垂了垂眼眸道:“小女不敢保证一定能。不过,我听闻王妃是突然晕倒的,之后便一直昏迷不醒,如今过去半月有余了对吧?” “这种症状的病人,我以前遇到过,有幸将对方救治过来了。” “我这才斗胆揭了悬赏告示,想过来看看王妃是什么情况,我能不能治她。” 魏宁瑶这番话一出,定宁王眼睛明显亮了一下,原本有些紧绷的脸庞也明显松展了几分。 他朝魏宁瑶招手,“姑娘,那你赶紧进来吧!本王带你去见本王的王妃。” 定宁王说要亲自带魏宁瑶去见王妃,金季风自然不会再阻止。 魏宁瑶刚刚说了,如果她治不了他母亲的病,她就会识相的离开。 如果她能治,但是在治病途中出了什么问题,她也愿意负责。 冲着这番话,就算他爹没过来,金季风其实也已经偏向让魏宁瑶进府试试了。 有了定宁王的亲自带路,魏宁瑶很快便来到了一处寝房。 寝房的拔步床上,躺着一名四十多岁的妇人。她双眼紧闭着,脸色和唇色苍白得几乎没有任何血色。同时,她的呼吸也很微弱了。 魏宁瑶上前检查了一下她的身体。 把脉,查看眼睛和口舌…… 每一步她都做得很仔细。 她的动作很专业,这让原本对她会医术这件事,依然持怀疑态度的金季风,开始愿意相信她是真的会医术了。 “如何,我母亲的病,你能治吗?” 第40章 有八九成把握 金季风见魏宁瑶停下了手,迫不及待开口询问她。 一旁的定宁王没有说话,但也是一脸紧张的看着魏宁瑶。 魏宁瑶转头看了眼他们父子两人,开口道:“能。” 一个简简单单的字,却说的无比自信,让床边的父子两人激动得瞳孔都放大了。 自打定宁王妃晕倒之后,定宁王请很多大夫上门来看过。除了宫里的太医外,整个京都城里的大夫基本上都被找了个遍。 但是,没有一个人这么肯定的说出能治这种话语。 “丫头,你真的能治好本王的夫人吗?你有几成把握?”定宁王按捺不住心底的激动,开口问道。 魏宁瑶转回头看了眼床上的定宁王妃,说道:“应该有八九成吧!” 八九成! 床边的父子俩听到这个回答,双双忍不住抽了一口气,他们太惊喜了。 毕竟连宫里的庞太医,也只说如果有九幽碧,他大约有六成把握。 魏宁瑶竟然说,有八九成的把握! “你没有乱说吧?”金季风微拧着眉头,面带怀疑的看着魏宁瑶,他虽然已经相信魏宁瑶会医术了,但是,他不信她的医术能比庞太医还厉害! 他下意识的还是觉得魏宁瑶是在吹牛。 一旁的定宁王抬手往金季风手臂上揍了一拳头,双目狠狠瞪他一眼:“你怎么能怀疑人家魏姑娘呢?不许怀疑她,本王相信她的话!她说有八九成的把握能治好你娘,那就一定能!” 金季风:“……” 魏宁瑶有些意外定宁王会替她说话,更意外他会这么相信她。 毕竟,此时的她在他们眼里,应该只是一个没有任何名气,年纪轻轻的小姑娘,换作任何人,应该都会持有怀疑的态度。 定宁王不仅自己相信她,而且还不许金季风怀疑她。 魏宁瑶觉得,他这个定宁王还挺有趣的。 冲着他的这份信任,她也要努力治好定宁王妃。 魏宁瑶从怀兜里拿出一个针包,摊开来。 里边整整齐齐的放着不少的银针,长短粗细不一。 看到魏宁瑶拿出来的这个针包,金季风心底有些唏嘘。没想到她会随身带着针包! “麻烦你们站远一点,最好是去外屋,我要给王妃施针了,胸膛上也要施针。”魏宁瑶开口说道。她后边补充的这句,意思是,她需要将定宁王妃胸前的衣服敞开。 这样一来,他们就不方便在一旁观看了。 尤其是金季风。 然而金季风却有些犹豫,主要是,他的心底深处,还是不能完全信得过魏宁瑶。如果在一旁看着,他还能放心一些…… 不过,不待他多想,定宁王便拖着他往外走了。 “你个小子怎么还像个木头一样杵在这里?没听见魏姑娘说,她需要给你娘的胸膛上施针吗?赶紧走!” 定宁王一边骂着一边将金季风拽了出去。 魏宁瑶没有让屋子里的人全部离开,留了一名平日里贴身照顾定宁王妃的侍女。 定宁王和金季风一出去,魏宁瑶便抬头看向那侍女,开口道:“可以麻烦你,帮我将你们王妃的衣服解开一下吗?” 那侍女连忙点头上前,手脚麻利的将定宁王妃的衣服解开来…… 将近半个时辰后。等在寝房外边的金季风已经越来越焦躁了。 他在屋子里不停的踱着步子。 “为何还没有好?父亲,你说魏二姑娘到底行不行?” 定宁王坐在不远处的一张椅子上,一旁的茶座上放着一杯没有动过的茶水,已经完全冷却了。 定宁王的心里也是焦急的。 不过他到底比金季风沉稳许多,没有他那么沉不住气。 他抬眸冷冷扫了金季风一眼,开口道:“你给我安静一点,如此沉不住气,怎能成大事?我们既然选择了让魏姑娘给你娘治病,就要相信她!这才不到半个时辰,不急。” 定宁王话音刚落下没多久,寝房的门帘便被人撩了起来。 定宁王妃的贴身侍女从里边走了出来,对外边的定宁王和金季风说道:“王爷,世子,魏姑娘说你们可以进去了。” 定宁王闻言,二话不说连忙起身,三步并作两步冲进了寝房。 看着一眨眼消失在门里的身影,金季风呆滞了一瞬。 他嘴角一扯,刚刚还骂他沉不住气……也不知道谁更沉不住气! 在心底腹诽了这么一句之后,金季风也跟着走进了寝房。 寝房里,魏宁瑶已经给定宁王妃施针完了。 定宁王妃依然双眼紧闭着躺在床上,和半个时辰前相差无几。 不过仔细看,能发现,定宁王妃的脸色已经没有之前那么苍白了,明显的多了一些生气。 “魏姑娘,本王的王妃怎么样了?她何时能醒过来?”定宁王坐到床边,抓起定宁王妃的手,仔细的看了看她,抬头朝魏宁瑶开口问道。 魏宁瑶道:“接下来的两天我还要再给王妃施两次针,如无意外,三天内,她应该就能清醒过来。” “好,好!”定宁王听了魏宁瑶的话,激动得连说了两个好字,眼眶也是一阵泛红。 定宁王留魏宁瑶在府里用晚膳,不过被她拒绝了。 天色已经不早了,魏宁瑶没有在定宁王府继续久呆,告辞离开。 定宁王吩咐金季风亲自送魏宁瑶回府。 不过刚走出门,魏宁瑶便对金季风说道:“就不麻烦世子爷送我回府了,给我安排一辆马车就行了。” “当本世子愿意送你呢!”金季风原本就不是很情愿送魏宁瑶回府,听她这么说,直接就喊了定宁王府的管家过来。 “陆管家,安排一辆马车,送魏二姑娘回去!” …… 定宁王府距离魏府不远,不到一刻钟,马车就停在了魏府门口。 魏宁瑶刚从马车上下去,一道询问声便传了过来,“二妹妹,你去哪儿了,怎么才回来?” 第41章 出不了什么事 魏宁瑶一回头,便看到魏家大公子魏有壑朝她走了过来,眉头轻轻的皱着。 看得出来,他并非担心魏宁瑶,而是疑惑魏宁瑶去了哪里。 魏宁瑶态度冷淡的开口:“随便出去走了走,逛了逛街。怎么,我去哪里还要跟青松公子你报备不成?” 魏宁瑶一开口便是一股火气,这让魏有壑脸上的神色更加难看了几分。 尤其是从她口中听到的“青松公子”这几个字,不知道怎么的,总让他有种别扭的感觉。 他皱着眉头开口说道:“我之前不是说了吗,我是你的大哥,你正正经经的喊我大哥就行了。” 他轻轻咳嗽了一声,缓和了一些语气,又道:“我没那个意思,你去哪里不需要同我报备。我不过是看天色这么晚了,担心你罢了。” “你一个姑娘家,出去逛街,身边怎么一个下人都没有带?又这么晚回来,要是出什么事怎么办?” “你就算不为你自己的名声着想,也要为你大姐姐着想。她和三王爷退了婚,如今婚事还没有着落。你要是出什么事,她这个做姐姐的也要跟着你名声受损!” 说到后边,魏有壑的语气不自觉的又加重了几分。 魏宁瑶听他说完,冷笑了一声。 “我道大哥真的关心我呢,原来是怕我连累了大姐的名声!放心吧,我出不了什么事,连累不到你的宝贝嫡亲妹妹。” 她勾了一下唇,冷声继续:“如果你实在担心我连累到她,要不然这样,你去求父亲和母亲把我赶出魏府,将我的名字从族谱上除了。” 魏宁瑶这些话一出,魏有壑直接就被她惊得呆滞了一瞬。 随即眉头皱得更紧,连忙开口说道:“我当然是真的关心你的!” “你和安意妹妹都是我的亲妹妹,我希望你们都好好的,你怎能曲解我的意思?” “还有,你怎能说出让父亲和母亲把你赶出魏府,将你名字从族谱上除名这种话?你既然已经回到魏府,认祖归宗了,那便永远是我魏家的人。除非你做出什么天理难容的事情,否则父亲和母亲怎会把你赶出去?” “二妹妹,你以后莫要再说这种话了。” 魏宁瑶垂下眸子,默了默。 她刚刚那番话虽然是随口说的,但是说实话,她还真没那么想和魏家人的名字写在同一个族谱上。 如果不是为了回来夺回她真正的身份,顺便让那些抢了她的东西,还有上辈子毁了她的人生,害得她一尸三命惨死的人付出代价,她根本不屑回到魏家认祖归宗! 见魏宁瑶沉默着没再说话,沉默了片刻之后,魏有壑再次出声,不过这一次他岔开了话题。 “二妹妹,刚刚送你回来的那辆马车,可是定宁王府的?” 定宁王府的世子金季风,有段时间可以说得上是魏府的常客。 定宁王府的马车,魏有壑很熟悉,虽然天色已经有些暗了,但他觉得他刚刚应该没有看错。 他有些疑惑,魏宁瑶怎么会坐定宁王府的马车回府? 魏宁瑶此时已经藏起了心底所有的情绪,她面容十分平静的看向魏有壑,扔给了他几个字:“无可奉告。” “大哥,没什么事我就先回欣荣院了。” 语罢,魏宁瑶转身踏进了府门,直往欣荣院而去。 看着魏宁瑶消失在游廊里的背影,魏有壑忍不住又蹙了蹙眉头。 他喊了一声自己的随从,“魏山,帮我去做件事。” 站在不远处的一名身着下人装束的男子,闻言连忙走了过来。低着头开口道:“公子有何吩咐?” 魏有壑目光依然看着魏宁瑶刚刚离开的方向,对魏山吩咐道:“去查一下二妹妹今日从宫里回来后,又去了哪里?” “是,公子。”魏山朝他拱拱手。 …… 魏山的办事效率还是挺高的,不到半个时辰,他便带着消息回了府,禀报给了魏有壑。 魏有壑听了他的禀报后,惊讶不已:“你说什么,二妹妹她揭了金世子张贴的悬赏告示,去了定宁王府给定宁王妃看病?” 魏山点头:“是的,二姑娘揭下悬赏告示的时候,有不少人看到了,之后她被定宁王府的侍卫带到了定宁王府,在里边待了半个多时辰才离开……” 第42章 是对你们有点意见 她在定宁王府待了半个多时辰才离开? 魏有壑闻言紧紧拧了拧眉头,朝魏山又开口问道:“可有打听到她在定宁王府做了些什么,她当真给定宁王妃治病了?定宁王妃她……可醒来了?” 魏有壑一连问了几个问题,魏山一一的给他作了答。 “二姑娘到定宁王府后,被定宁王亲自带去了定宁王妃的寝房,之后便一直待在里边,还将定宁王和金世子赶了出来。” “她在里边具体做了些什么不清楚,应该是在给定宁王妃治病。” “不过定宁王妃还并未醒过来。” 听了这番回答,魏有壑站在原地沉吟了片刻,接着起身走出了房间。 他觉得,这件事得告诉一下父亲和母亲。 …… 一刻钟后,刚吃完晚膳的魏宁瑶正准备出门消消食。 才刚走出院子,就看到一名有些眼熟的丫鬟朝她走了过来,朝她说道:“二姑娘,老爷和夫人叫你过去一趟。” 魏宁瑶蹙蹙眉头,魏承荣和马氏这会儿叫她过去做什么? 略微思索了一下,魏宁瑶便大概猜到了是什么原因。 她回府的时候见到了魏有壑,魏有壑还问了她,送她回来的那辆马车是不是定宁王府的。 想必是魏有壑跟魏承荣和马氏说了什么。 这魏府的人,一个两个的,似乎还都挺爱打小报告的! 魏宁瑶虽然有些不情愿见到魏承荣和马氏,不过她也没有推拒说不去。 纯当作是去散步消食好了! …… 魏府主院,堆锦院。 魏宁瑶一进大厅,就看到了坐在正中间的魏承荣和马氏,稍下首的椅子上则坐着魏有壑。 魏宁瑶扫了他们一眼,上前敷衍的给魏承荣和马氏行了一个礼。 魏承荣和马氏看了直皱眉头,从看到魏宁瑶进来的那一刻,他们的脸就是板起来的。 “你在宫里给皇后娘娘行礼的时候,不是做得很好吗?怎么一回到府里,就这副样子?你莫不是对我和你爹有什么意见?”马氏冷冷的开口说道。 魏宁瑶垂了垂脑袋,不动声色挑了一下眉头。 心道:不错,我对你们俩还真有点意见,你到今天才看出来吗? 当然,她只在心里这么想,并没有怎么在脸上表现出来。 她徐声开口道:“父亲,母亲,你们都是我最亲的亲人,在你们面前若是还要像在外人面前那么拘谨规矩,这不是很见外吗?还是说,父亲和母亲希望我对待你们的态度,和对待待外人一样?” 魏宁瑶这番话,让魏承荣和马氏面容都僵了僵。 马氏抬眼往魏宁瑶狠狠瞪了一眼。 不待她开口说话,坐在下首的魏有壑蹙了蹙眉头开口道: “二妹妹,母亲也是为了你好,规矩礼仪这东西,不止在外人面前,平日里在家里也要时时刻刻谨记着,这样在外头才不会出差错。” “咳咳!”这时候,坐在上首的魏承荣咳嗽了两声,他出声道:“规矩礼仪这事先放着,瑶儿,我有话要问你。” 他看着魏宁瑶,面容带着几分严肃,又开口道:“瑶儿,听说你今天在街上揭了定宁王府的悬赏告示,去了定宁王府给定宁王妃看病,可是真的?” 魏宁瑶早猜到他们把她叫过来应该是为了这事,因而听到魏承荣的质问,她并没有觉得意外。 她点点头,坦白道:“不错,是有这么个事。” 魏承荣脸色很难看,“你为何擅自做出这等事?听闻定宁王妃的病,连宫里的太医都无能为力,你以为你有多大的能耐?以你那点医术,你能治得好定宁王妃?” “我能。”魏宁瑶平静的接话。 魏承荣闻言脸色却是更加难看了,怒道:“你能?你怎就肯定你能?你知不知道,若是定宁王妃在你的手里出个什么好歹,你恐怕要连累到整个魏府!” “明天我会让你大哥带你去定宁王府,跟定宁王道歉,以后,你不许再插手定宁王妃的病情了!” 魏承荣语气是不容拒绝的强硬。 魏宁瑶却是冷冷勾了勾唇角,“抱歉,这件事恕我不能答应!” 第43章 就这么害怕她连累魏府? 迎着魏承荣盛满怒意的双眼,魏宁瑶继续说下去: “给定宁王妃治病这件事,是我个人的事情,与魏府无关。若当真出什么事情,我会一个人一力承担!” “你一个人承担?你一个人怎么承担?用你这条命吗?”魏承荣想也不想说道。 望着魏承荣那副深怕被连累的模样,魏宁瑶脸上的神色定了定,随即漫出一股自嘲的神色。 她还在期望什么? 期望魏承荣不会像前世那样,自私凉薄。 为了他的势力更强,为了魏府的利益,不惜威逼利诱她偷盗三王爷府上的虎符和兵器图纸。害得裴墨程万箭穿心,惨死城楼。 最后,他为了让七王爷放心,更是亲手给她喂下那要命的落胎药,害得她一尸三命惨死别庄。 这样骨子里冷血无情之人,又怎会改变性子? 她就算是他的亲生女儿又如何,如果牺牲到他和魏府的利益,他不会有任何的心慈手软。 魏宁瑶一脸嘲讽的扯了扯唇角: “父亲,你就这么害怕我连累魏府?” “如果你实在害怕,要不然你把我逐出家族,赶出魏府吧。” “总之定宁王妃的病我治定了!” “你,你……”魏承荣闻言大受震惊,颤抖着手指着魏宁瑶,他甚至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把她逐出家族,赶出魏府这种话她竟然也说得出来! 魏家才刚把她认回来,这就将她又赶出去,魏家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况且,她现在已经是三王爷的未婚妻了。还得到了太后娘娘的喜爱。 魏家若是现在把她赶出去,皇上、三王爷,以及太后娘娘那里又要如何交代? 难不成又把结亲的人换成安意? 这是绝对不行的! “瑶儿,为父不过是为了你着想,才劝你不要随便插手定宁王妃的病情,你怎能说出这样的话?你太让为父失望了!”魏承荣一脸失望的开口道。 一旁的魏有壑听了魏宁瑶刚刚那话,也是愣了一下。 这话先前在魏府门口时,魏宁瑶已经说过了。他还当她是随口乱说的。 此刻,他却有种感觉,他的这位二妹妹,对这件事,似乎是真的无所谓的! 魏有壑有些不能理解。 他魏家的门楣,也不是什么人都能攀得上的。 魏宁瑶从小走失,流落到了乡野,在乡野田间长大。突然间被接回魏府,她不应该小心翼翼,让魏府所有的人都喜欢她吗? 这样一来,她就能坐稳相国府二千金的位子。 为何她不仅不在意,还主动跟父亲说出这样的话? 她就不怕父亲被她气狠了,哪天真的将她赶出魏府吗? 他看向魏宁瑶,开口道:“二妹妹,父亲真的只是关心你,所以才劝你的。” “听父亲的话,定宁王妃的病你不要再插手了。” “定宁王看着很好说话的样子,但定宁王妃若是真的在你手里出了问题,他怕是不会轻易放过你。要是闹到皇上面前去,父亲怕是也无法保你完全无事。” 魏有壑的语气是苦口婆心的。 但这番话,却让魏宁瑶又想到了上一世。 上一世他就是这样劝她,要她听父亲的话,喝下那瓶落胎药…… 魏宁瑶周身的气息明显冷了不少,她冷眼扫了扫屋内的几人,淡声开口:“我刚刚说了,当真出什么事,我会自行承担,不用父亲保我。” 她看向魏承荣和马氏,“你们还有其他事吗?没其他事了,我就回欣荣院了。” 语罢,也不等魏承荣和马氏再说什么,她转身便离开了。 大厅里的几人全都看着她的背影离开,眉头都是皱起来的,直到那道身影完全消失不见了,他们这才收回目光。 “我魏承荣怎会有这样的女儿!”魏承荣气得不行。 马氏脸色很难看:“老爷,我真后悔把她找回来!她这性子,在外头完全被养坏了,我们就算对她再好,她恐怕也会是一只养不熟的白眼狼!” 魏承荣面容更难看道:“现在就算后悔也不行了,她已经认祖归宗,名字上了族谱了。除非她做出什么天理难容的事情,否则不能将她赶出魏家了。” 微微顿了一下,他抬眼看向马氏和魏有壑。 开口道:“夫人,壑儿,你们明日去一趟定宁王府,看看定宁王妃现在具体是个什么情况。顺便跟定宁王道个歉,劝劝他和世子,不要再让瑶儿再去给定宁王妃做治疗了,免得真的出什么事。” “是,老爷,我明日便和壑儿过去一趟。”马氏点点头。 第44章 为何如此信她? 魏宁瑶离开堆锦院后,直接回了欣荣院。 她不知道魏承荣马氏几人在她离开后说了些什么,不过她大概能猜到,他们对这件事应该不会就这么简单的放过。 说不定还会插手这件事。 但她不在乎。 时间不早了,洗漱一番,魏宁瑶没有立马到床榻上睡觉,而是拿出了一个还没绣制完整的荷包,绣了起来。 魏宁瑶绣工尚可,上一世她原本是不会的,后来为了学习做一个合格的高门闺秀,为了讨马氏的喜欢,她专门找绣娘学了一段时间。 教她的绣娘没少夸她悟性很强,没学多久,她就能独自完成一件绣品了。 上一世,魏宁瑶花了不少心思给魏府里的每个亲人都绣了一个荷包,还精心配了一些助眠安神等功效的药材装在里头。 然而,她送出去的那些荷包,没有得到任何一个人的喜欢和重视。 除了魏有壑客气的道了句谢,其他人甚至连一句感谢的话都没说过。 她记得,魏有书收了那荷包后,一脸嫌弃的当场把它转手扔给了他的随从。 而三哥魏有言的那只,没多久后则出现在他院里的一个丫鬟身上…… 上一世,为了讨好这些家人,她做了那么多的蠢事。如今,她当然不会再做了。 她手上的这只荷包,自然不是送给那些白眼狼的…… 半个时辰后,荷包完工了,魏宁瑶将其小心翼翼收了起来,这才爬上了床榻睡觉。 …… 翌日,魏宁瑶用过早膳后就出了魏府。 她并没有直接往定宁王府去,而是先去了一趟宁瑞堂。 “姑娘,您要的药材都已经准备好了,可要现在给你?”高掌柜一见魏宁瑶过来,连忙开口对她说道。 魏宁瑶点点头,她过来就是来取药的。 高掌柜见她点头,连忙将备妥的药交给她。 魏宁瑶接过来后,检查了一遍,接着将其中的一些拿出来,装进了她昨晚绣好的那个荷包里。 一旁的高掌柜看着她的动作,笑道:“姑娘手里这个荷包很好看,不过这颜色样式倒是更配男子一些,姑娘可是要拿来送人的?” 魏宁瑶笑而不语。 高掌柜见状便不再多问了。 在宁瑞堂待了没太久,魏宁瑶便出来了。出来后,她直往定宁王府而去。 刚来到定宁王府门外,魏宁瑶便见到了一辆有些熟悉的马车,一看上边挂着的旗徽,果然是魏府的! 魏宁瑶虽然猜到了魏家人可能会阻拦她给定宁王妃治病,但是这会儿看到这辆停在这儿的马车,她还是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此时,马氏和魏有壑正坐在定宁王府的一间大厅里。 旁边的桌子上堆着一些礼品箱子。 和定宁王寒暄一番之后,马氏一脸歉意的开口道:“突然过来叨扰,还请王爷不要责怪。” 接着又关切的询问道:“王妃的病情如何了?” 由于金季风和魏家几位公子走得较近,马氏和定宁王妃明面上也是有几分交情的。 她亲自过来看望定宁王妃,也不算突兀。 听她提到定宁王妃,定宁王脸上多了几分愁容,开口说道:“她人还尚未醒过来,不过气色看起来似乎好了一些,这还要多亏了你家二姑娘!” 马氏一听这话,脸色凝了凝,随即有几分不自然道:“不瞒你说,我和我家壑儿今日就是为了这事来的。” “我那个女儿从小没养在身边,流落到了乡野,把性子给养坏了,行事很是不知道轻重和深浅。” “她跟她的养父郎中学了一点皮毛医术,就自以为自己很厉害,殊不知,她那完全是不知道天高地厚。” 微顿一下,她又继续说下去: “我和我家壑儿今日过来,一来是探望王妃,二来便是跟您和世子,还有王妃道歉。” “另外,也希望您和世子不要再让我那女儿再上门了,免得真出什么事,我们魏家就算是负荆请罪怕是也弥补不了。” 最后这番话,自然才是马氏和魏有壑今天过来的真正目的。 定宁王听了她的这番话后,脸色沉了沉。 不待他说话,金季风先开了口: “父亲,我早就说了,魏二姑娘那就是一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野丫头……” “你闭嘴!”他话音还未落便被定宁王打断。 金季风成功闭上嘴后,定宁王看向马氏和魏有壑,徐声开口道:“本王知道你们的担心,但魏二姑娘已经在给本王的王妃做治疗了,断然不能中途而废。” “看得出来,魏二姑娘是个很有胆气的姑娘,她的医术本王也信得过。” “你们放心,若本王的王妃当真出什么事,那也是命该如此,本王不会怪罪魏二姑娘,更不会怪罪你们魏家。” 定宁王这番话,让马氏和魏有壑很是意外。 他们没想到定宁王竟然这么信任魏宁! 一时间,马氏和魏有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这时候,一道娇丽的身影走了进来。 “宁瑶多谢王爷信任,也定然不会辜负您的这份信任!”魏宁瑶声音铿锵有力道。 定宁王抬头看过来,面容立马就温和了几分,“瑶姑娘,你来啦。” 魏宁瑶颔首上前同他行了礼,接着看向马氏和魏有壑二人。 “母亲,大哥,我昨天都跟你们说了,我给定宁王妃治病是我一个人的事,出什么事,我会自行承担。” “你们要是实在担心我连累魏家,也可以将我赶出魏府。” “我希望你们不要再插手这件事了!” 幸好定宁王信任她,不然这件事还真可能被他们搅黄了。 马氏被魏宁瑶这番话说得面容僵硬,动不动就说把她赶出魏府这种话,她就不怕魏家真把她赶出去? 如果可以,马氏是真的很想把她赶出去! “母亲也是怕你不知轻重做错事,既然你一意孤行,当真出什么事,你好自为之吧!” 语罢,马氏便同定宁王提出了告辞,接着和魏有壑离开了定宁王府。 “王爷,你为何如此相信我?你不怕我真的治不好王妃,反而让她在我手里出什么事吗?”马氏和魏有壑走后,魏宁瑶抬眸看向定宁王,笑着问他道。 第45章 她不需要帮忙 定宁王抬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笑道:“本王看得出来,你与别人不同,你不像是一个会说大话的人,你说能治好本王的王妃,那便是能的。” 定宁王出身微寒,不到十二岁跟着义父进了军营,从一个小兵丁,一路做到了大将军,后来被皇上封了异性王。 他并非一个只知道在战场上厮杀的莽夫。 除了武艺高强,他还擅长用兵,而擅长用兵,其实也是擅长看人。 他第一眼就看出,眼前的这个小丫头与众不同。 听了定宁王这话,魏宁瑶脸上的笑容更深了。 作为一名大夫,她自然是希望能被患者的家属信任,这样,更有利于她给病人治疗。 “王爷,就不耽搁时间了,我去给王妃做今日的治疗。” “好。”定宁王笑着点头。 来到定宁王妃的寝房,魏宁瑶看了眼床上的王妃,她虽然依然双眼紧闭着,但气色明显好一些了,面容不再像之前那般,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 和昨天一样,定宁王将金季风拽着出去了,不过这次没用魏宁瑶提,他便主动将人拉出去了。 在大约半个时辰后,魏宁瑶便给定宁王妃做完了治疗。 等定宁王和金季风进去,她同他们交代了几句话,接着便告辞了。 次日,魏宁瑶在差不多的时间又来了定宁王府。 刚下马车,她便皱了皱眉头。 原因是,她见到了一个不那么想见到的人—— 七王爷裴鸿烨! 裴鸿烨负手立在定宁王府的大门口,身后跟着一名面生的男人。那男人年约五十来岁,下巴留着一绺有些花白的胡子,手里还拎了一个紫檀药箱。 此人一看,便是一名大夫。 裴鸿烨竟然带了一名大夫过来! 魏宁瑶不由得想到了上一世,上一世便是裴鸿烨推荐的一名大夫,让定宁王妃醒过来的。 想来,那名大夫,应该就是面前的这个人了。 “魏二姑娘,好巧啊。”裴鸿烨主动朝魏宁瑶打招呼。 魏宁瑶尽管很不想搭理他,但他毕竟是一位王爷,她只好耐着性子上前敷衍的跟他行了个礼。 接着便要越过他先踏进定宁王府的大门,不过,裴鸿烨却忽然侧身一步,拦在了她的面前。 魏宁瑶眉头顿时一凛,“七王爷,你这是要做什么?” 裴鸿烨垂眼道:“魏二姑娘,本王听说你揭了定宁王府的悬赏告示,在给定宁王妃治病,可是真的?” “是真的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魏宁瑶语气中透着不耐烦。 裴鸿烨似是一点都不在意她的冷淡,开口道:“定宁王妃的病,本王略知一二,听闻很是棘手,连庞太医都束手无策。” “本王知道你学过一些医术,本王不是怀疑你的能力,不过,定宁王妃的病想必没那么好治吧?” “本王带了一名大夫过来,他是天医城的简神医,医术高明,让他帮你,如何?” “不如何!”裴鸿烨话音刚落,魏宁瑶便丢给了他三个字。 不出意外,她今天就能让定宁王妃醒过来了,她不需要任何人的帮忙。 更何况,这位简神医,医术也就那样。要不然,上一世他怎会只是让定宁王妃的意识清醒过来,连床都不能下? 而她,不仅能让定宁王妃的意识清醒过来,还能让她下地走动!调理一段时间后,更是能够彻底恢复过来。 裴鸿烨没想到魏宁瑶会这么直截了当的拒绝,整个人都微微愣了一下。 顿了顿,他才再次开口:“这位简神医,是来自天医城的名医,天医城,你可有听说过?” 第46章 好个狂妄的黄毛丫头 裴鸿烨以为魏宁瑶是没有听说过天医城,不知道天医城的大夫有多厉害,才这么快拒绝。 “听过。”然而,魏宁瑶却淡淡的回道。 裴鸿烨顿时就不解了,开口道:“你既然听过,那你应该知道天医城的大夫有多厉害,有多难请到吧?本王也是废了不少的力气,才请到了简神医过来。” “让简神医帮你,说不定很快就能让定宁王妃清醒过来了。” “你放心,到时候定宁王府的悬赏本王不会要,全都给你。简神医这边本王也会再支付他报酬。” 裴鸿烨又觉得魏宁瑶之所以拒绝让简神医帮她,是担心拿不到那些悬赏,于是又大气的说了这番话。 定宁王府给的这笔悬赏虽然不算少,但裴鸿烨并不放在心上。 他带简神医过来,主要是为了让定宁王府欠他一个恩情,届时也方便拉拢定宁王和定宁王妃背后的褚家。 得知魏宁瑶揭了悬赏告示,正在给定宁王妃治病,裴鸿烨便想到,顺水推舟,让魏宁瑶也欠他一个人情。 虽然之前他们交谈得并不怎么愉快,魏宁瑶宁愿嫁给裴墨程那个残废,也不愿意考虑他,让他很恼怒很不快。 但,他愿意再给魏宁瑶一次机会。 然而,魏宁瑶却并不领情。 她再次冷冰冰的开口:“我说了不需要便是不需要,王爷耳朵若是有什么问题,可以叫你身旁的这位简神医治一治。” “你……”裴鸿烨不敢相信,魏宁瑶竟然敢对他说出这样的话来! 他当即冷下脸来,正要发作,定宁王府大门内忽然传来一道声音:“七王爷,不知道你来了,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抬眼看过去,便见到定宁王携着金季风一前一后走了过来。 定宁王虽然是外姓王,但从前战功赫赫,就是皇上也对他礼待三分,裴鸿烨自然也是以礼相待,朝他拱了拱手。 接着说出了来意:“我听闻王妃一病不起,很是挂念,特地请来了天医城的神医。” 他让开一步,指了指身侧的简神医, “这位便是天医城的简神医,医术很高明,让他给王妃试试如何?” 定宁王没有立马回他,而是看向了一旁的魏宁瑶。 不待魏宁瑶开口说话,金季风便抢先道:“父亲,我看要不然就让简神医试试吧!简神医可是来自天医城的大夫!” “听闻天医城的大夫能够死骨更肉,妙手回春,很难请到!” 传闻天医城的大夫很厉害,定宁王自然也是知道的。 王妃刚出事的时候,定宁王便派了人去天医城,不过直到现在,他派去的人都没能请到大夫。 没想到七王爷会带来一名。 这让定宁王不免有些迟疑起来。 他并非不相信魏宁瑶,而是,天医城的名声实在是太响亮了…… “魏姑娘,这……”定宁王一副难以启齿的模样。 魏宁瑶一脸不在意的接话道:“王爷可是想说,你想让这位简神医去看看王妃?” 定宁王有些不自然的开口道:“魏姑娘有何想法?” 魏宁瑶大大方方道:“王爷想让简神医去看看王妃便让他去吧,不过,我猜简神医应该无法在今日之内让王妃清醒过来,更无法让她下床走动。” “而我能。” “我能”二字说的很平静,但却带着一股难以言说的自信。 这话听在简神医的耳朵里,却是十足的挑衅。 简神医高傲的扫了眼魏宁瑶,“小姑娘,你这话莫不是在说,本大夫的医术不如你?” 真是气死他了! 他行医这么多年,没有几个人敢跟他叫板,没想到今日却被一个小黄毛丫头给挑衅了。 这个小黄毛丫头,看起来才十几岁吧,吃过的饭怕是都没他吃过的盐多,他给人看病的时候,她怕是都还未出生,竟然敢说医术比他还厉害? 魏宁瑶抬眸瞥了简神医一眼,开口说道:“你若是这么想,也可以。” “你!好个狂妄的黄毛丫头!”简神医气得下巴上的胡子都几乎要炸毛了。 他抬头看向定宁王,朝他拱拱手,“还请王爷让我进去看看王妃的病情,我若是有幸能将王妃医好,分文不取。” 他就不信了,他医术还比不过一个黄毛小丫头。 他今天就让这个小丫头见识见识,什么叫做真正的医术。也让她知道知道,这天有多高地有多厚! …… 定宁王妃的寝房。 简神医坐在一张帘布后,给定宁王妃悬丝诊脉。 他的眉头紧紧的蹙着,反复的诊了好一会儿,都没有起身。 他原本以为,定宁王妃的病情应该没有多严重。要不然,一个懂点医术的黄毛小丫头怎会都说能治好? 不想,一上手诊断,他就意识到了其中的复杂和棘手。 同时,他在心底也忍不住的暗暗惊叹了一番。 定宁王妃的情况原本应该更糟糕,近两日应该是被人医治过,现在情况好转了许多了。 而这位医治她的大夫,医术深不可测,怕是要比他厉害不少! 一想到这名大夫,有可能就是刚刚挑衅他的小黄毛丫头,简神医脸色都变了,心里也涌过阵阵复杂。 “简神医,本王的王妃情况如何?”定宁王见简神医迟迟没有起身,忍不住开口问道。 简神医脸上那神色,比以前他请过来的那些大夫,以及庞太医等人好不了多少,这让定宁王很没有底。 他记得魏二姑娘的神情明明不是这样的。 魏二姑娘神色始终都很从容,除了每次给王妃做完治疗那会儿,她脸色略微有些泛白之外,没有任何的不妥了。 简神医听到定宁王的询问,终于结束了诊断,站起了身来。 他脸上没有了之前的高傲,开口说道:“王妃的病情较为复杂,虽然近两日好转了一些,但要让她在今日便清醒过来,我认为是不可能的。” 他抬眼看向站在不远处的魏宁瑶,“姑娘,你当真能让王妃在今日清醒过来?” “能。”魏宁瑶简短的扔了一个字给他。 第47章 多亏了魏姑娘 “这怎么可能呢?”简神医抖了抖唇,还是一脸的不敢相信。 魏宁瑶扯了扯唇角,淡淡道:“你不能不代表别人不能,你不能,只能说明,你医术不精。” 魏宁瑶一开口便把简神医气到不行。 但他心里明白,定宁王妃这两日好转,如果真的是眼前的姑娘所为,那么她的医术,恐怕真的在他之上! 她说他一句医术不精,还真是有这个实力的。 不过他心底深处还是不愿意相信,一个黄毛丫头,怎么能有这么厉害的医术? “那我倒要看看,你是不是真的能在今日之内让王妃清醒过来!” 简神医转头看向裴鸿烨。 “七王爷,抱歉,草民能力有限,无法让定宁王妃在今日清醒过来,既然这位姑娘说她能,不如让她试试吧。” 裴鸿烨闻言看了眼魏宁瑶,心底有些震惊和怀疑。 魏宁瑶的医术真的有那么厉害吗? 简神医可是天医城的名医,他都说他无法让定宁王妃在今日清醒过来,魏宁瑶她能吗? 心中虽有怀疑,不过裴鸿烨倒是没有说什么,只是看了眼定宁王,开口道:“这事让定宁王做决定吧。” 定宁王垂眸思索了片刻,最后还是决定让魏宁瑶继续给王妃治疗。 他从心底深处,是信任魏宁瑶的。毕竟经过这两天的治疗,王妃的脸色,可以说是肉眼可见的好了许多。 …… 魏宁瑶清了场,没有留下任何人在屋中。 定宁王和金世子都在外间等着,和前两次不同的是,除了他们父子两人,还有裴鸿烨和简神医。 裴鸿烨和简神医之所以留在这儿,他们是想看看,魏宁瑶是不是真的有那么厉害。 不过,没等到魏宁瑶出来,七王府便来了人,说皇上急召七王爷进宫。 裴鸿烨只好起身告辞,离开前,他叮嘱简神医继续留在定宁王府。 这次,魏宁瑶给定宁王妃治疗的时间比之前两次要长一些。 半个时辰后,她依然没有出来。 金季风第一个坐不住了,他皱着眉头开口道:“父亲,这次怎么这么长时间还没好,你说母亲今日能醒过来吗?” “能不能待会儿就知道了。” 定宁王抬眼往金季风斜了一眼,接着端起了茶座上的一杯茶水。握着茶杯的力道略微有些大。 能看得出来,他心里也是紧张的。 又过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定宁王也开始坐不住了,起身踱起了步子。 终于,里屋的门帘被人拉开了。 定宁王连忙走上前去,迫不及待问道:“魏姑娘,本王的王妃……” 他话还没说完,魏宁瑶便开口道:“王妃已经醒了。” 听到这话,定宁王眼睛里顿时涌过一阵欣喜若狂的神色,激动的直接就快步走进了寝房内。 片刻之后,屋内便传出一道惊喜无比的声音,“夫人,你总算是醒来了!” 床榻上,褚氏的确已经清醒过来了,不仅清醒了,还坐起来了,背部靠在一个软枕上。 她抬眸看了眼一脸激动的定宁王,开口道:“是啊,我醒了,这要多亏了魏姑娘。” 褚氏是在大约一刻钟前醒过来的。 当她睁开眼睛的第一时间,看到的是一名陌生的女子,愣了好一会。 直到,那女子朝她嫣然一笑,开口询问她身上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她这才回过了神来。 回过神后,她询问了魏宁瑶的名字,两人接着交谈了一番。 得知是魏宁瑶将她救醒过来的,褚氏对她十分的感激。 自她昏迷之后,这些日子,她并非完全是没有任何感觉的。 她感觉自己陷在一个无边无际的黑暗空间里,不管她如何大声喊,都始终没人回应她。 褚氏平日里是个较为喜欢热闹的人,这让她很恐惧。 直到,刚刚睁开眼睛,她才终于有种活过来的感觉…… 她知道,如果不是魏姑娘,她恐怕要一直陷在这黑暗的空间里了。 听了褚氏这话,定宁王也深以为然的点点头,“不错,的确多亏了魏姑娘!” “母亲,你终于醒过来了!”这时,金季风也进了房间。 魏宁瑶站在门边,看着房间里激动的一家三口。 一会儿之后,便进去提醒,定宁王妃刚清醒过来,情绪不宜太过激动,还需要多多休息。 她写了一张药方,让定宁王府的下人去将药抓来熬给王妃喝。 接着又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这才准备离开。 离开前,她当然没有忘记一件重要的事。 那便是,跟金季风讨要赏金。 第48章 这名女子她并不陌生 金季风原本因为魏宁瑶救醒了他的母亲,心里对她很感激,正要跟她道谢一番,顺便为以前对她的怀疑和不信任道个歉。 结果魏宁瑶一开口便是跟他讨要赏金,这让他到了喉间的话又吞了回去。 他神情一阵复杂说道:“少不了你的,本世子会备好给你送过去。” 魏宁瑶勾了勾唇,“记得尽快。” 金季风抽了抽嘴角,没再说话了。 魏宁瑶也没再说什么了,转身离开了定宁王府。 马车行到半路,魏宁瑶撩开车窗帘子看了几眼外边的街道,忽然,一张熟悉的面容在她视线里闪过。 “停车!”她连忙对前边赶车的车夫说道。 “吁——”车夫闻言将马车拉停。 刚停稳,魏宁瑶便跳下了马车,不等车夫询问她要去哪儿,人已经踏进了一间茶楼。 进了茶楼后,魏宁瑶直往二楼的一间雅间而去。 刚刚,她看到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她那未婚夫裴墨程。 正好,她有点事找他。 雅间里,裴墨程坐在靠窗边的位置,刚刚魏宁瑶看到他时,他也恰巧看了眼楼下,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相交。 他,亦看到了她。 因而,魏宁瑶出现在雅间里时,裴墨程没有任何的意外。 “好巧啊,没想到会在这儿遇见你。”魏宁瑶进了雅间后,笑吟吟走上前同裴墨程打招呼。 裴墨程放下手中的茶杯,抬眼朝她看过来,脸上也噙了几分笑意。 “是挺巧的。” 魏宁瑶环视了一眼周围,这个雅间布置得很清雅,不用刻意,也能闻到一股清淡的茶香。 雅间里,除了裴墨程之外,还站了一个人! 一个女人。 她穿着一身青衣,束着高高的马尾,打扮得很是干净利落。 魏宁瑶目光落在她脸庞上之后,却是定了定。 这名女子,她并不陌生! 她叫冬鸾,是裴墨程身边的八大暗卫之一。 上一世,裴墨程的死讯,就是冬鸾告诉她的。 魏宁瑶永远也忘不了那一天,冬鸾满身鲜血出现在她的面前,满腔愤恨的看着她,对她说:“王爷死了,死在安北楼的城楼上,你把王爷,还有那些追随王爷的部下们,全都害死了!你现在满意了吗?” 魏宁瑶闻言不敢置信的往后退了两步,然后疯了一样往安北楼的方向跑过去…… 上一世,的确算是她害死了裴墨程。 如果不是她偷了他的兵器图纸和虎符交给魏承荣,裴墨程不一定会惨死在城楼上。 魏宁瑶能理解冬鸾对她的恨意,就是她自己,也无法原谅她自己…… “魏二姑娘,你为何这般看着我?” 冬鸾感受到魏宁瑶停留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有些说不出的奇怪,忍不住出声询问了出来。 魏宁瑶终于回过神来,压下心底那些因上一世的经历而翻涌起来的情绪,将目光稍稍移开了一些。 “没什么,就是觉得你长得挺好看。” 魏宁瑶这话让冬鸾愣了一下,随即脸色微微红了红。 “魏二姑娘,你就别打趣我了,论长相,我可远不及你。” 语罢,她往裴墨程看了过去,抱拳道:“王爷,您可是有话要同魏二姑娘谈?属下先退下了。” 第49章 是不是很厉害? 裴墨程点点头,冬鸾便退了出去。 雅间里,顿时只剩下魏宁瑶和裴墨程两个人了。 不待裴墨程开口说什么,魏宁瑶自来熟的坐到了他的对面。 坐下后,魏宁瑶没有开口说话,也没做什么,只是将手肘在了茶座上,歪着头看着对面的男人。 目光直勾勾的,一点都不含蓄。 两人中间隔着的茶座不大,因而两人相隔的距离也很相近,魏宁瑶不仅可以很清晰的看清楚那整张俊脸,还能闻到一股若有似无清新淡雅的香味。 那香味很好闻,不是茶香,而是一种木质熏香的香味,夹杂着淡淡的薄荷味,吸入鼻腔,让人有一种清新而舒缓的感觉。 这股清香于魏宁瑶而言,并不算陌生,上一世,她闻过很多次。 而这股清香的来源,便是坐在她对面的男人的身上…… 魏宁瑶吸了吸鼻子,正想说点什么,不待她开口,裴墨程抬眸看过来,率先道:“想尝尝这里的茶水吗?乐清府的白云茶,今年的新茶,味道尚可。” 魏宁瑶对茶的品味不怎么样,因而只要不是难喝得下不了口,在她眼里,都差不多。 顶多就是有些香浓一些,有些淡雅一些。 不过她没有拒绝裴墨程的提议,点点头,从一旁的茶盘里拿了一个茶杯出来。 裴墨程提起茶壶,给她满上了。 裴墨程亲自给魏宁瑶倒茶,魏宁瑶并没有觉得哪里不对,毕竟,这样的事情,在前一世,裴墨程也替她做过,而且还做过很多次。 而退出去后守在雅间门口的冬鸾,无意间抬眼瞥到了这一幕后,眼睛却是忍不住瞪大了一瞬。 随即皱了皱眉头。 王爷竟然给主动给魏二姑娘倒茶?而魏二姑娘竟然心安理得的接受了! 屋内,魏宁瑶不知晓冬鸾此刻的心理状态,她尝了尝茶水后,放下茶杯,眯某又看向裴墨程。 裴墨程给自己面前的茶杯也满上了茶水,接着才将茶壶放回茶座上。 魏宁瑶盯着他那只从茶壶提柄上收回去的手看了一眼,忽然问他道:“你知道我刚刚是从哪里来的吗?” “定宁王府?”裴墨程开口道。 魏宁瑶闻言微微眯了一下眼眸,并没有意外他能猜到。 她笑了笑,似是有些骄傲和邀功的语气道:“定宁王妃已经醒来了,我救醒的,我是不是很厉害?” 裴墨程似是被魏宁瑶的笑容所感染,眉宇间也隐隐的染上了几分笑意,他点头:“是很厉害。” 魏宁瑶脸上的笑容顿时更灿烂了。 那张白皙娇俏的脸庞也瞬间变得更加的明艳了。 裴墨程落在她脸庞上的目光,微微闪动了一下。 魏宁瑶已看向了裴墨程的腿,她又道:“我说了,我会把你的腿治好,你现在相信我了吧?” 也没等裴墨程接话,魏宁瑶忽然从怀中拿出一个东西,朝裴墨程递了过去。 “这个,送给你。” 裴墨程看了眼魏宁瑶递过来的东西,是一只绣工精美的荷包,里面鼓鼓囊囊的,装满了东西。 “这是……?” 第50章 有急报 “这是一个药囊,我绣的,里面装了一些我配制的药材,睡觉的时候放在枕边,可以安神助眠。”魏宁瑶解释道。 听到“安神助眠”这几个字,裴墨程明显微怔了一下,低哑的嗓音道:“你怎知道我需要这个?” “你忘了吗,我是大夫,你的睡眠一向不太好吧?”魏宁瑶反问道。 虽然是反问,但语气却是肯定的。 她的这话,裴墨程无法反驳。因为,被她说中了,他的睡眠的确不太好。 而且已经持续很长时间了,久到,他都记不得睡一个好觉是什么样的感觉了。 他也不是没找大夫看过,试过很多办法,也吃过不少药,都没有太大的效果。 他并不觉得魏宁瑶这个药囊会对他的睡眠有多大的帮助,不过,他不想扫她的兴,抬手接了过去。 还哑声同她道了声谢,“谢谢。” 魏宁瑶摇摇头,“不用客气,上次你送我的镯子可要比这个值钱多了。” 说着,她将手腕从袖子里露了出来,朝裴墨程晃了晃。 裴墨程看了眼她的手腕,他送她的那只镯子正戴在她的腕间,她的皮肤很白皙,镯子戴在她的手上很好看。 裴墨程微微勾了一下唇角,修长的手指捏了捏手中的荷包,妥帖的将它收了起来。 魏宁瑶端起手边的茶水喝了一口。 她不怎么会品茶,不过也能感觉得出来,这茶的口感不错。 刚好有些口渴了,于是魏宁瑶又接着喝了好几口。 “喜欢?本王让掌柜的给你带些回去?”裴墨程看她似乎爱喝这茶,开口道。 魏宁瑶连忙摆摆手:“不用不用,茶对我来说,只有难喝,和不难喝两种。太好的茶在我这里,也是糟践了。” 想了一下她又解释了一句:“我刚刚就是有些渴了……” “定宁王府连茶水都没有给你准备吗?”裴墨程闻言微微挑了一下眉头,又提起茶壶帮她重新满上了。 魏宁瑶目光又扫了一眼裴墨程的腿,忽然开口问道:“我能看看你的腿吗?” 前两次见面,她都没找到机会看看他的腿。 虽然上一世,她对他的腿伤略微有些了解。不过,到底不是她亲手治好的…… 然而没等裴墨程回答,门外这时候忽然传来了一道声音:“王爷,有急报!” 裴墨程看了眼魏宁瑶,没有什么说什么,沉声道:“进来吧。” 进来的人,是裴墨程身边的侍从啸东。 啸东进门后,看到屋内除了他们家王爷,还有一个人在,愣了愣。 当然,他也很快认出了魏宁瑶,朝她行了一个拱手礼:“魏二姑娘。” 接着,又看向了裴墨程,开口道:“王爷,属下刚刚收到了一封急报……” 说话间,他已上前将急报呈给了裴墨程。 裴墨程接过那急报,没有避开魏宁瑶,直接就展开看了起来。 快速的扫了一眼之后,他眉头紧紧的锁了起来。 坐在他对面的魏宁瑶原本正在迟疑着要不要现在告辞离开,却在这时候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一件对于裴墨程来说,不那么好的事! 第51章 她做了一个梦 上一世,在与这差不多的时间,裴墨程的舅舅出事了。 裴墨程的舅舅,是当朝国舅萧袁,也是皇上亲封的护国大将军。 他武艺高强,骁勇善战。虽然已经年近半百,但领兵打仗依然很厉害。 半年前,北边的戎狄来犯,他受皇命领兵出征。 原本势头很好,一路势如破竹,几乎要将北狄人全部赶出云庆国的国土了,却不想,扎营赤水山时,突然连降数日暴雪,遭遇了极寒的天气。 士兵们被困在赤水山,背后的粮草,以及御寒衣物迟迟不来,军中的士兵很快病倒了一大片。 隆安帝得到消息后,急召了众位大臣,以及几位正在朝中参政的皇子商议对策。 最后在七王爷等人的推举下,隆安帝派了八王爷押送粮草和药材等物前去支援。 然而,八王爷一行人,行至半途的禹山一带时,突然遭遇了山匪。 不仅那些粮草、御寒衣物以及药材全部被山匪洗劫一空,押运粮草的士兵也是死伤惨重,就连八王爷也受了重伤。 等八王爷一行人遇到山匪的消息传回皇宫,已是半个月之后。 隆安帝匆忙间再次派人运送粮草前去赤水支援,然而,已经迟了。 就在那些粮草和援军到达的七天前,戎狄人得知萧袁带领的云庆国士兵被困在赤水山,率兵将他们围住了…… 萧袁带着士兵们抵抗数日,但最终因伤病,严寒,以及支援不及时,全军覆没了。 萧袁带去的这支军队,有一多半都是萧家军。 全军覆没,萧家军损失惨重。 萧家,是裴墨程的母族。而萧袁,是裴墨程敬重的舅舅。 这件事,于裴墨程而言,自然是一件不好的事情。 看着裴墨程凝重的表情,魏宁瑶想了想,最终决定提醒一下他。 当然,她不仅仅是为了帮助裴墨程。 萧家军个个都是铁骨铮铮的铁汉子,魏宁瑶对他们很敬重。 她也不希望他们就这么,被困死在冰天雪地里。 不过,她该怎么提醒裴墨程呢? 稍稍思索了一下,魏宁瑶对着裴墨程直接开口问道:“王爷,你手中的这封情报,可是有关于萧家军的?” 裴墨程闻言怔了一下,眼睛里闪过一抹讶异的神色。 他猛地抬眼看向魏宁瑶,神色有些复杂道:“你怎会知晓?” 他虽然没有避开魏宁瑶便展开了这封密报,不过他此时是侧着身子的,手也是抬起来的,魏宁瑶所坐的角度,应该看不到他手中密报的内容…… 她为何会知晓密报上的内容? 对上裴墨程眼底的疑问,魏宁瑶神色有些严肃道:“别管我怎么会知晓,你告诉我,是也不是? 裴墨程微微点了一下头。 魏宁瑶看了眼啸东,对裴墨程道:“我有话想要单独同你说。” 裴墨程稍稍沉默了一下,对啸东道:“你先出去。” “是,王爷。”啸东退了出去。 啸东出去后,裴墨程喝了一口茶水,道:“有什么话,你可以说了。” 魏宁瑶迟疑了一下才开口:“那什么,我前两日做了一个梦……” 见裴墨程脸色并没有什么异样,魏宁瑶硬着头皮继续说下去,“我梦见萧家军被困在一座冰天雪地的山上,粮草和御寒衣物很短缺,很多士兵都病了……” “他们向皇宫传递了消息,请求支援。” “皇上和大臣们商议之后,派了八王爷亲自运送粮草等物前去支援……” 说到这儿,魏宁瑶微微停顿了一下。 裴墨程脸上的神色依然没有什么变化。 魏宁瑶又继续道:“后来,八王爷一行人在半途遭遇了山匪……” “然后呢?继续说下去。”裴墨程哑声道。 魏宁瑶斟酌了一下语句,接着将后面的情况告知了裴墨程。 当她说到八王爷一行人遭遇山匪,粮草等物全部被洗劫一空时,裴墨程眉头明显蹙了起来。 等她说到,萧袁和他率领的士兵们,最后全军覆没时,裴墨程脸色明显变白了几分。 “这真的,只是你做的梦吗?”裴墨程双眸定定的看着魏宁瑶。 魏宁瑶有些不敢直视裴墨程的眼睛,下意识的垂了一下眼眸。 上一世的一切,于她而言,的确像是做了一场梦。一场,每个细节都很清晰,让她怎么也忘不了的梦。 “嗯。”魏宁瑶点点头,重新抬眼看向裴墨程,开口说道:“这确实是个梦,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也许我梦里的一切都不会发生,你也不用太紧张了。” “那个,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告辞了。” 魏宁瑶起身同裴墨程告辞。 裴墨程点点头,喊冬鸾护送她回去。 “不用不用,这儿离魏府也不远了,片刻就能到了。”魏宁瑶拒绝道。 裴墨程没再坚持,只叮嘱道:“路上小心。” 魏宁瑶一离开,冬鸾和啸东便回到了房间里。 他们二人都是习武之人,刚刚虽然都站在门外,但屋子里的交谈声,他们都听到了。毕竟刚刚魏宁瑶和裴墨程说话时,并没有刻意压低声音。 “王爷,魏姑娘刚刚说的那个梦,也太真实了!您觉得,会不会真的发生呢?”啸东有些担忧的开口道。 他话音刚落,冬鸾道:“不过是一个梦而已,肯定不会真的发生,萧将军他们一定会平安无恙的。” 裴墨程默了默,抬眸道:“本王要入宫一趟。” …… 这边,魏宁瑶离开茶楼后,便直接回了魏府。 回到欣荣院后,魏宁瑶让豆蔻弄了热水来,泡了个澡,之后便上了床榻休息。 这几日给定宁王妃治病,虽然过程还算顺利,但耗费了她不少精力。 上了床榻后,她明明感觉有些累,但却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好不容易睡着,却在半睡半醒之际,被一道略微有些尖锐的声音给吵醒了。 “二姑娘这个时辰竟然还在睡觉?” “宫里的向嬷嬷过来了,豆蔻,还不快些去将二姑娘叫醒!” 第52章 规矩礼仪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栖梧院的罗嬷嬷。 不待豆蔻进屋去叫人,罗嬷嬷便吊着嗓子朝着寝房的方向大喊道:“二姑娘,宫里的向嬷嬷来了,你快些起床随奴婢去见她!” “罗嬷嬷,你别喊这么大声,我这就去把我们姑娘叫醒来。”豆蔻皱皱眉头说道。 罗嬷嬷在这儿大喊大叫的,让外边的人听到了,很不好。 罗嬷嬷却依然扬着声:“那你快些去把,务必把二姑娘叫醒!” 豆蔻连忙转身进屋。 房间里,魏宁瑶已经醒过来了。 她睡眠本来就浅,再加上她是刚刚才睡着的,罗嬷嬷声音那么大,她自然被她吵醒了。 好不容易才睡着,却又被吵醒,魏宁瑶此刻心情很不好。 她看了眼从外边走进来的豆蔻,沉着脸道:“告诉罗嬷嬷,我身子不说服,就不过去了。等我身子好一点,再过去。” 魏宁瑶这话也不完全是搪塞,连着几天去给定宁王妃治病,她确实有些累着了。 加之泡完澡后,忽然来了葵水,身体确实不太舒服。 “是,姑娘。”豆蔻看着魏宁瑶的脸色确实有些憔悴,稍稍迟疑了一下,便走了出去。 出来后,她陪着笑脸对罗嬷嬷说:“嬷嬷,抱歉,我家姑娘身子不大舒服,她晚些时候再去见向嬷嬷,麻烦你回去跟夫人说一声,通融通融。” 罗嬷嬷闻言蹙起眉头,随即道:“身子不舒服?二姑娘不是自己就会医术吗?会医术的人身体怎么会不舒服?她这不会是借口吧?” 豆蔻面容不由微微一僵,反驳道:“嬷嬷你这话说的奇怪,会医术的人身体怎么就不会有不舒服的时候,会医术的人就是铁打的吗?” 豆蔻这话怼得罗嬷嬷无言以对,她只好皱着眉头离开了欣荣院。 栖梧院,马氏和向嬷嬷正在聊着天。 “我那女儿刚回来不久,她先前在外边被养得性子有些野,不大懂得礼仪规矩,还望嬷嬷多费些心思教一教。”马氏朝向嬷嬷请求道。 向嬷嬷拿起手边的茶水喝了一口,笑道:“夫人放心,老奴定会拿出所有本事尽力教她,不过老奴教导礼仪规矩的时候,会有些严厉……” 马氏道:“无妨,越严厉越好!俗话说的好,严师出高徒。我那女儿就需要嬷嬷你这样的,届时你可千万别手软,多磨一磨她的性子。” 向嬷嬷颔首:“老奴定不会辜负你的期望,一定尽力将她调教好。不过,若是万一没教好,还请夫人见谅。” 马氏一脸笑容说道:“对嬷嬷你我是一百个信得过,嬷嬷手底下调教出来的那些高门贵女,没有一百也有八十。” “就说宫里那几位公主,全都是受了你的教导,才如此出色。” “还有那些郡主县主什么的,经过你的手调教的,个个都拿得出手,除了那种特别蠢笨无可救药的。” “我那女儿若是教不好,那绝对是她太过蠢笨无可救药……” 马氏一番话刚说完,罗嬷嬷从外头走了进来。 马氏见她是孤身一人进来的,并没有看到魏宁瑶,她皱了皱眉头,问道:“二姑娘呢?” 罗嬷嬷上前禀道:“回夫人,二姑娘说她身子不舒服,正在塌上睡觉,她说晚些等身子舒服了再过来。” 马氏闻言脸色一阵难看。 “我看这不过是她的借口罢了!向嬷嬷可是皇后娘娘特地指派过来教她规矩礼仪的,她竟然敢不来拜见,还在那儿睡懒觉?太不成体统了!” 罗嬷嬷垂着脑道:“夫人,要不然奴婢再过去请……?” 她话音未落,马氏便皱着眉头将她打断道:“不必了,我亲自去请!” 接着带了几分歉意对向嬷嬷道:“还请嬷嬷再稍等片刻,我去将那个不懂规矩的孽女叫过来。” 她刚说完,正准备起身,向嬷嬷却将她拉住,拍拍她的手说: “既然你们请了老奴过来教魏二姑娘规矩,那便从现在开始吧!” “这睡懒觉可是高门贵女的大忌,别说高门贵女,就是寻常人家的姑娘,睡懒觉也是要不得的。” “老奴对付这种,也有些经验,夫人不如将这事交给老奴?” 马氏巴不得,不过假装迟疑了一下才开口:“那便有劳嬷嬷了。” 向嬷嬷起身道:“不用客气,老奴过来的目的便是教二姑娘规矩,这是老奴应该做的。” 语罢,她请马氏派两名侍女跟上她。 并且交代她们:“你们去给我打两桶水,同我一起去叫二姑娘起床。” 于是,很快,向嬷嬷便带着人提着水桶,风风火火的来到了欣荣院。 马氏怀着看热闹的心情,也跟了过来。 刚踏进欣荣院的院门,向嬷嬷看了眼院子里的景象,不由得一阵感叹: “你家二姑娘住的这个院子可真不错,既开阔又奢华,老奴看着,比栖梧院都不差呢!” 向嬷嬷这话倒是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有些惊讶,没想到魏家会这么重视那位刚被找回来的二姑娘,竟给她住这么好的院子。 殊不知,魏宁瑶能住上这么好的院子,根本就不是魏家对她重视,是她亲手夺来的。 一旁的马氏听了向嬷嬷的这番感叹,没有反驳什么,不过脸色有些不怎么好看。 这么好的院子,被魏宁瑶住了,真是便宜她了。 好在她过几个月就要出嫁了,嫁给三王爷那个残废……想到这儿,马氏的脸色又稍稍好看了一些。 向嬷嬷是宫里的嬷嬷,再加上马氏一同来了,欣荣院的下人不敢阻拦她们。 一行人很快就来到了魏宁瑶所住的寝房外。 “姑娘,夫人和向嬷嬷来了,您快醒醒!”寝房内,豆蔻焦急的喊着魏宁瑶。 打发了罗嬷嬷后,魏宁瑶忽然感觉一阵困意袭来,她便没有起床,继续眯眼睡了。 这才刚睡着一会儿,没想到又被吵醒,她顿时都有要说粗话的冲动了。 刚睁开眼睛,不待她开口说话,门忽然被人推开,一行人涌了进来。 打头的正是向嬷嬷,以及她那位所谓的母亲马氏。 “去,把水泼到二姑娘身上。”向嬷嬷二话不说,便吩咐那两位提着水桶的侍女。 那两位侍女闻言,提着水桶上前,不过,还没等她们靠近床边,魏宁瑶已经从床上起身下来了。 她看向马氏:“母亲,这位是?” 第53章 向嬷嬷 马氏道:“这便是宫里来的向嬷嬷,皇后娘娘特地派了她过来教导你规矩礼仪,方才我叫罗嬷嬷过来叫你过去,却不想,你这个混账东西,竟然在睡懒觉,不愿意过去!” “向嬷嬷便是我也不敢随意怠慢的人,岂是你能够怠慢的?” “还不过来同向嬷嬷道歉!” 听着马氏急言令色的呵斥,魏宁瑶眼皮子垂了垂。 接着面无表情上前跟向嬷嬷福了福身:“向嬷嬷见谅,我身上来了小日子,身子的确不大舒服,怕冲撞了你,这才说晚些再去见你,并非有意怠慢你。” 向嬷嬷昂着头,目光在魏宁瑶脸上扫过。 她当然一眼就看出来,魏宁瑶脸色确实有些憔悴苍白,说身子不舒服的话应该不是完全的借口,也不是故意不去见她。 但,她没忘了马氏的话。 得“严厉”管教她。 她冷着脸开口道:“无论什么原因,除非病得下不来床,闺阁间的姑娘,睡懒觉是万万要不得的。” “若是哪个闺女子爱睡懒觉,这要是传出去,没有哪个人家敢娶,便是定了亲的,十有八九也是要退的。” “听闻二姑娘你以前长在乡野,不大懂得闺阁千金们的礼仪规矩,老奴便不介意你这次。接下来几日,你便同我好好学习礼仪规矩吧。” 魏宁瑶微微垂着脑袋。 她又想起了上一世。 上一世,马氏也跟皇后请求了,让向嬷嬷来魏府教她礼仪规矩。 那时候魏宁瑶很想跟魏安意一样,做个让人喜爱到大家闺秀,更想让马氏认可她,因而,很认真的同向嬷嬷学着规矩。 向嬷嬷这个老虔婆,那是比郑嬷嬷还要厉害得多的角色。 魏宁瑶手心都被她打肿了好几次。 那次她也是来了葵水,身体不太舒服,向嬷嬷却要她拿着一盆水顶在头顶,在院子里站上半个时辰。 当时头顶的太阳火辣辣的,她哪里受得住? 她跟向嬷嬷求情,希望太阳落山后,或者在房间里做这件事。向嬷嬷却冷着脸拒绝了她的请求。 说什么,就连宫里的公主们,都是这么过来的。难不成,她比宫里的公主们还要娇贵? 魏宁瑶只能咬着牙硬挺着,最后她直接就晕倒在了院子里,顶在头顶的水还泼了她一身。 那一次,她大病了一场。 她让豆蔻去帮她请个大夫来,还没出门却被马氏给拦住了,马氏说:“她不是自己会医术吗?这点小病要请什么大夫?她自己就可以来了吧?” 魏宁瑶只能咬着牙起身,给自己写了一个方子,再让豆蔻去帮她把药买过来…… 上一世,在向嬷嬷手里,她吃了不少苦头。 如今她既然又来了,那她,就让她也好好享受享受一番! “那便有劳嬷嬷了。” “嬷嬷可否先移步,我更完衣服再去同你学习规矩礼仪。” 魏宁瑶身上还穿着睡觉的衣服。 听着她略为恭敬的语气,向嬷嬷抬眼看了看她,倒也没再为难了。 她点点头,“那老奴便在外头等着二姑娘。” …… 皇宫,宣政殿。 隆安帝正和一众大臣,以及五王爷,七王爷,八王爷等人商议支援萧国舅一事。 “父皇,儿臣觉得,让八弟领兵运送粮草等物去支援萧国舅,很合适。”七王爷说道。 随后,有几名大臣也跟着附和。 隆安帝看向八王爷:“老八,你怎么说?” 八王爷上前道:“若父皇信得过儿臣,儿臣愿领命前去支援萧国舅。” 隆安帝闻言沉吟了一下,点点头:“既然这样,那这件事便交给你去办……” 隆安帝话音还未落,忽然一道声音从大殿门口传了过来:“父皇,不可!” 第54章 折磨 众人纷纷抬眼朝大殿看过来,目光落在裴墨程身上。 裴墨程自行推着轮椅的轮子走进了大殿。 上前同隆安帝行礼:“父皇万安。” 隆安帝朝他摆摆手,示意他不必多礼。 他有些不解的看着裴墨程, “老三,你刚刚为何会说那话?有何不可?老八刚封王不久,他之前办的几件差事都办得还不错,朕觉得他这次应该也不会有问题。” 裴墨程垂了垂眼睛,他也知道老八办事还算得上稳妥。 但是,一想到魏宁瑶说的那番话,他右眼眼皮子忍不住跳动,心里也隐隐有几分不安。 虽然魏宁瑶说那只不过是一个梦,但是,这个梦,难保不会发生。 尤其是,若是有人参与其中,有意不想让他那舅父回来,也不是没有可能…… “父皇,儿臣只是觉得,陈州水匪一事交给八弟去办更合适。” “父皇,如今有难的是儿臣的舅父,您可否将这件事交给儿臣?”裴墨程微微抬着眼看着隆安帝,请求道。 “交给你?”隆安帝眼睛微微放大了一瞬,目光下意识的往裴墨程双腿的部分扫了一眼。 “老三,朕知道你心急,担心国舅。但赤水山路程遥远,这件事又很急切,需要日夜兼程,你会受不住那奔波。” 裴墨程道:“儿臣受得住,还望父皇成全。” 隆安帝依然有些犹豫,但是架不住裴墨程的坚持,加之这个儿子平日里很少请求他,让他不忍心拒绝。 他最后点了点头:“行吧,若是你皇祖母不阻拦,那这事便交给你去办。” “谢父皇。”裴墨程朝隆安帝行了一个谢礼。 “先别急着道谢,朕说了,你须得先取得你皇祖母同意。”隆安帝摆摆手说道。 裴墨程出了宣政殿后,便直接去了一趟慈宁宫。 太后听了裴墨程的话后沉默了好一会儿,有些担忧的开口道:“程儿,真的没问题吗?” “皇祖母不必担心,孙儿定能和舅父一道平安回来。”裴墨程说。 “可……”太后还是很不放心,忽然又想到什么,道:“可你与魏家那二丫头成婚在即,你此去路程遥远,若是再耽搁一阵,三个月内怕是不一定能回来。” 裴墨程和魏宁瑶定婚后,完婚的日子没有改,依然还是定的三个月后。 太后担心他不能在三个月内回来。 太后这话让裴墨程目光微微闪动了一下,他垂了垂脑袋,开口说:“孙儿会尽量在三个月回来,若是不能如期回来……那便将婚事推迟吧。” “你,你就不能将这事交给别人去办吗?哀家看那老八就挺合适,另外还有几位将军能力也挺不错,让他们押送粮草前去支援也是可以的。” 萧国舅是太后的嫡亲侄子,她得知他受困的消息,也很是担心。 但她不想自己的孙儿也搭进去。 毕竟,他现在不比以前,他的双腿现在无法站起来…… 赤水那么寒冷,又有戎狄虎视眈眈,此去,太危险了! “皇祖母,孙儿不放心。” 裴墨程抬眼看着太后,缓缓说道:“皇祖母,您就让孙儿去吧。当初要不是舅父,孙儿怕是不只站不起来,说不定早就殒命了。” “舅父如今身陷囹圄,孙儿想亲自前去搭救。” “哀家知晓你的心情,但你到底比不得以前,你的腿……”太后目光看向裴墨程的腿,依然不肯松口。 裴墨程垂首道:“皇祖母,孙儿可以证明,孙儿不是废物,孙儿即便站不起来,依然能将舅父救回来!” 最后,在裴墨程的坚持下,太后最终松了口。 她知道自己这个孙儿的性子。 一旦决定的事,很难让他改变主意。 她揉揉眼睛:“罢了,你向来有你自己的主意,哀家知道阻拦不了你。但你务必答应哀家,一定要平安回来。” “对了,还有宁瑶丫头那儿,你亲自去同她说吧。” …… 魏府这边。 魏宁瑶更衣完,便出了寝房去正厅。 正厅里,马氏和向嬷嬷都在等着魏宁瑶,一边喝着茶水,一边说着话。 魏宁瑶一过来,向嬷嬷便开始了她的“教学”,一开口便说她对马氏行的礼不对。 比如,行礼的动作不到位,语气不够恭敬…… 魏宁瑶一想到自己今天要做的事,便先忍了,假装认真的听着她的教导,和她学着礼仪规矩。 看着魏宁瑶各种被向嬷嬷训斥的画面,马氏心情莫名变得不错。 向嬷嬷是出了名的严苛,接下来几天,她这个“女儿”有的是苦头吃了! 魏宁瑶越被折磨得狠,她便越高兴……谁让她是聂氏的女儿? 当然,马氏没有一直待在大厅里,观看了一会儿后,便离开了。 她不知道的是,她刚没离开多久,向嬷嬷忽然腹痛难忍,急冲冲的冲去了茅房,根本顾不上魏宁瑶了。 魏宁瑶脸上露出了笑容,让豆蔻给她弄了碗果茶来。 这一世,向嬷嬷这个老虔婆还想像上一世一样折磨她?这是不可能的! 上一世她在向嬷嬷手里吃了那么多苦头,还大病了一场,如今她便要她加倍还回来! 茅房里,向嬷嬷肚子拉得昏天暗地,她直觉不对劲,自己这肚子痛得太过蹊跷,但是,她又说不上是哪里不对劲。 稍稍舒服了一些后,她强撑着走出来,可刚回到正厅,腹部又开始剧痛难忍。 她便转头又冲向了茅房…… 如此,反复几次后,向嬷嬷整个人都虚脱了。 她连说话的力气都快没有了,更不用说再去“折磨”魏宁瑶了。 等终于好受一点点,她便同魏宁瑶告辞,让马氏留下来的侍女扶着她,离开了欣荣院,直往栖梧院而去。 看到向嬷嬷面容苍白,一脸虚弱的模样出现在自己面前,马氏大惊, “向嬷嬷,你这是怎么了?” 向嬷嬷声音虚弱的开口:“老,老奴身体不适,腹痛难忍,还请夫人帮忙找个大夫帮老奴瞧瞧。” 马氏闻言一惊,难怪她刚刚隐隐的闻到了一股茅坑的味道…… 想必,向嬷嬷在茅厕里待了不短的时间。 她有些不自然的吩咐扶着向嬷嬷的侍女:“铃儿,快把嬷嬷扶到椅子上。” 向嬷嬷刚坐到椅子上,忽然屁股下边发出“噗——”的一声绵长的声音。 下一瞬,屋子里便飘出一股浓烈的难闻的味道…… 第55章 想贪墨她的赏金? 马氏闻到那味道,脸瞬间染上了菜色,她连忙用帕子将口鼻掩住。 但是,那味道依然不能完全掩盖住。 马氏近些年来养尊处优,养出了一些洁癖,她很闻不得那些异味。 每次如厕的时候,都要下人在厕房熏上香,如厕完毕,也要洗手更衣,再用熏香熏一熏。 如今房间里的这股味道,让她整个人都不好了,很想夺门跑出去。 但如今散发出污秽味道的人是向嬷嬷,她只能暂时忍耐下来。 她连忙吩咐身边的一名侍女:“快去请位大夫来。” “是,夫人。”那侍女闻言连忙领命而去。 这屋子里太臭了,能得到出去请大夫的机会,她巴不得! “嬷嬷,你这,怎么会突然腹痛呢?”马氏强忍住想要跑出去的冲动,缓了缓之后,才再次出声朝向嬷嬷询问。 “老奴……” “噗嗤……” 向嬷嬷刚开口,不料又来了这么一下。 她能感觉到,她裤子里的污秽已经透过衣服的布料浸透了出来,十有八九已经沾染到了椅子上。 现在她只要一起身,屋内所有人都定能将那些污物看得一清二楚。 向嬷嬷此刻有种说不出的窘迫,恨不得就地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活了这么大的岁数了,还从来没有如此狼狈和失态过。 她在宫里,能一步步走到今天,能从一个无依无靠任人欺凌的小宫女,做到如今礼仪司的掌事嬷嬷。 不仅得到皇后娘娘的赏识重用,还被各个高门贵府争相邀请,去教导他们府上的千金姑娘们。 就是因为,她向来谨慎沉稳,克己复礼,几乎从来不会出任何差错。 今日发生这样的事情,一旦传出去,她好不容易积累起来的名声,怕是要彻底毁于一旦了! 一想到这个,向嬷嬷整个人都不好了。 “夫人,您可否先带着贵府的下人们移步,再给老奴弄一些热水,以及一套干净的衣服来?” 事已至此,向嬷嬷只能厚着脸皮向马氏请求。 至少,她不能让满屋子的人,真的看到那些污物,这样还能稍稍保住一点名声。 然而,不待马氏说话,这时,忽然一只白色的狗从门外闯了进来,直朝着向嬷嬷的方向冲了过来。 “啊!狗!” 很显然,向嬷嬷是个怕狗的,看到那白狗朝她冲过来,吓得大惊失色,瞳孔都放大了一瞬。 人也几乎是第一时间便从椅子上弹跳了起来,惊恐的往外跑了起来。 然而,那狗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也追着她跑了出去。 屋子里,马氏被这突然的变故惊得愣了好一阵,才回过神来。 她目光瞥到了向嬷嬷坐过的那张椅子,上边有一滩黄色的粘稠物…… “呕——” 马氏当即吐了出来。 一旁的罗嬷嬷忍住也想作呕的冲动,连忙上前扶住马氏,拍了拍她的背部,关心的开口问道:“夫人,您没事吧?” 马氏又呕了好几下,这才缓和过来。 她哑声吩咐道:“快,快把我扶出去!把向嬷嬷坐过的椅子扔了!还有,吩咐院里的下人,去将向嬷嬷和那只狗抓住了!别弄臭了整个院子!” 一想到这个院子是自己的住处,向嬷嬷到处跑,弄得到处都是臭哄哄的,这让她心情要多糟糕有多糟糕。 马氏离开栖梧院后,暂时到了堆锦院。 她沐浴了一番,换了身衣裳,又让人点了熏香给自己全身上下熏了几遍,这才终于缓过来了一些。 “夫人,向嬷嬷和那条狗都已经被抓住了,没有继续到处乱跑了。奴婢已派人将向嬷嬷安排在了西边的客院。”罗嬷嬷朝马氏禀报道。 马氏闻言点点头。 抓住了,就好。 那向嬷嬷要是满府的跑,把整个魏府弄得臭烘烘的,那就不得了了。 “那条白狗是哪里来的?怎么会跑来栖梧院?让人把那畜生打杀了吧!” 马氏小时候被狗追咬过,很厌恶狗。 罗嬷嬷垂首道:“回夫人,那狗是从二姑娘院里跑出来的,不晓得她是从哪里弄来的。府上的小厮们刚将那狗抓住了,她便过来讨要了去。她走的时候,还跟大伙儿放了话,说谁要是伤了那狗,她就要……” “就要怎么着?”马氏沉着脸接话。 罗嬷嬷道:“二姑娘说,谁要是伤了那狗,她就要伤谁。谁若是把那狗打杀了,她便要将谁打杀了。” “啪”的一声,马氏重重拍了一下手边的桌子。 “孽障东西!若是我亲自去把那畜生提杀了,她难不成还要弄死我不成?” 马氏一脸怒从椅子上起身。 她吩咐罗嬷嬷带上几个人,风风火火往欣荣院而去。 一行人刚走到欣荣院门口,忽然遇到几个人抬着一个沉甸甸的箱子走过来。 “你们是……?”马氏朝着他们询问。 为首的男子朝马氏做了一个揖,开口道:“回夫人,我们是定宁王府的下人,来给魏二姑娘送赏金的。” “赏金?”马氏眉头一扬。 那男子点点头,继续解释:“贵府的二姑娘,在前几日揭了我们王爷和世子在外头张布的悬赏告示,给我们府上的王妃治病。” “我们王妃如今已经清醒过来了,我们是受我们世子的命,过来给魏二姑娘送赏金的。” “你们王妃已经醒来了?是那个小贱……是我那女儿治好的?”马氏眼睛里划过一抹不敢置信的光芒。 随即目光贪婪的落在那个沉甸甸的箱子上。 “这里边是多少银钱?”她询问道。 为首的男子道:“一共是五万两,黄金。” 听到“五万两”这几个字的时候,马氏便已经瞪大了眼睛。 再听到后边的“黄金”二字,马氏眼睛已经直了。 五万两!黄金! 便是她现在的私库里,全部的银钱加起来,怕是也没这个一半多。 不得不说,魏宁瑶那个小贱人倒是真有点本事。 没想到她竟然真的把定宁王妃治好了,竟然一下就赚了这么多金子! 马氏努力的压下眼底的贪婪,对那几人说道:“我是魏二姑娘的母亲,你们将这些赏金抬到我那儿去吧!” 马氏话音刚落,一道清丽的嗓音传过来:“母亲这是想贪墨我的赏金吗?” 第56章 她一个字都不信 马氏一抬眼,便看到魏宁瑶缓缓朝她走了过来。 她的脸庞因魏宁瑶的话而微微僵硬了一瞬。 随即,她不自然的冷脸道:“你这说的什么话?什么叫我想贪墨你的赏金?我不过是想替你保管一下罢了。” 魏宁瑶挑眉笑了笑:“那我这是误会母亲了,抱歉,我听到你叫他们把赏金抬到你那儿去,还以为你想贪墨它们呢!” “原来母亲只是想替我‘保管’呀!” “但不用了,我自己保管就行了。” 马氏脸色很难看,开口说道:“别忘了你现在吃在相府,住在相府,再有几个月,你出嫁我还要给你准备一笔嫁妆。” 缓了缓神色,她又道:“你将这些赏金交给我保管,我到时候会给你添到嫁妆里。届时抬出去的嫁妆更丰富,于你更有面子,到了三王府你也更能受到重视……” 马氏此时完全就像是一个,一心替女儿打算的好母亲。 若魏宁瑶还是上一世的魏宁瑶,那她恐怕真的会信她,说不定还会很感动。 但她已经不是上一世那个单纯愚蠢的魏宁瑶了。 马氏嘴里的鬼话,她一个字都不会相信。 只是替她“保管”?到时候给她添到嫁妆里?这怎么可能! 上一世魏宁瑶出嫁的时候,从魏府抬出去的嫁妆,看起来确实不算少。 当时魏宁瑶很高兴也很感动,她以为,马氏虽然表面上不怎么待见她,但心底里还是重视她的。 却不料,等她去库房盘点那些嫁妆时,整个人都傻眼了。 那一箱箱的东西,全都是些破铜烂铁,甚至还有一些生了锈铁罐子! 她翻遍了所有的嫁妆,也没能找出来几件值钱的像样点的东西。她当时,心都凉了一大截。 但后来,马氏跟她哭诉,说府里几百口人吃饭,到处都要钱。而她的娘家底子薄,她出嫁的时候,带到魏府的嫁妆,比给她的还寒酸…… 魏宁瑶耳根子一软,又谅解她了。 现在想想,上一世的自己,真的是蠢得可以。 魏承荣在朝中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那么老奸巨猾的一个人,怎么可能没有攒下一点家底? 堂堂的一个丞相府,怎么可能给女儿凑不出一份像样的嫁妆? 马氏,不过是故意的罢了! 马氏这个人,嗜财如命,这些赏金一但落到她的手里,就如同肉包子打狗,不可能还会吐出来的。 “谢谢母亲的好意,不过不用了,我喜欢金子,到时候直接带着金子去三王府就行了。不必劳烦母亲那么操心,将它们换成东西添到我的嫁妆里。”魏宁瑶直接了当的拒绝道。 眼看着魏宁瑶不肯松口,马氏有些不耐烦了。 她目光冷了冷:“真的不用吗?那到时候你出嫁的时候,可别嫌弃嫁妆寒酸!” 语气里,隐隐的带着几分威胁的意味。 马氏以为,她都这么说了,魏宁瑶应该会再考虑一下。 却不想,魏宁瑶似乎一点都不在意,开口说道: “没关系,到时候嫁妆太寒酸,丢面子的也不光是我。” “我想,我把嫁妆单子,以及嫁妆往外边一展示,想必指责父亲和母亲的人应该会更多。” “堂堂相国府,嫁女儿却寒酸得比芝麻小官家里的千金出阁都寒酸!” “唔,这个话题,应该会很劲爆吧!” 魏宁瑶说话时微眯着眼,脸上是浓浓的嘲讽。 “你……”马氏声音都带了几分颤抖,咬牙道:“你放心,我相国府嫁女儿,绝对不会寒酸到哪里去!” 说实话,马氏原本还真没想过要给魏宁瑶准备一份像样的嫁妆。 她想着,随便弄些东西敷衍敷衍就行了。 不过现在看来是不成的。 面前的这个小贱人很不好唬弄。 若是给她的嫁妆真的太寒酸了,她怕是真的要拉着相府一起到外头丢脸。 听了马氏这话,魏宁瑶扯了扯嘴角,微微一笑:“那便,先谢过母亲了。” 魏宁瑶其实根本不在意马氏会不会帮她准备一份像样的嫁妆。 她心里早就有了打算。 她出嫁的时候,要将当初聂氏留下来的那份嫁妆,带走。 “麻烦你们帮我把赏金抬进院子可以吗?”魏宁瑶转头,微笑着询问那几位定宁王府的下人。 领头的男子连忙点头,招呼着手下将赏金抬进院子。 进了屋子后,领头的男子朝魏宁瑶拱手道:“魏二姑娘,请你清点一下赏金的数目有没有错。” 接着他命人将箱子打开了。 箱子一打开,便露出黄灿灿的金元宝,另外还有着一叠厚厚的银票。 “魏二姑娘,这五万金数目巨大,有一部分是用的银票,可以到任何钱庄兑换金银。”领头男子解释道。 魏宁瑶稍稍检查了一下那些银票,便点点头:“数目应该不会有错,辛苦几位了。” 接着,魏宁瑶便叫来豆蔻,让她送他们出门,并且要她给了他们一袋碎银子作酒钱。 定宁王府那几位下人拿了银子,都很感叹。 “这位魏二姑娘不仅人长得好看,会医术,还很大方,真是不错。” “可不是!” …… 欣荣院里,定宁王府的那几位下人离开后,马氏依然还没有走。 她眼睁睁的看着魏宁瑶命人将那些赏金全部收了起来。 心里却是在算计着,这些赏金,一定不能让魏宁瑶带走了!在她出嫁之前,她要想个办法弄过来…… “母亲,请问你还有什么事吗?”见马氏还没有离开,魏宁瑶双手抱胸看着她。 马氏回过神来,想起了自己这次过来的目的。 她当即冷下了脸,质问道:“听说那条闯到我院里的白狗,是从你这儿跑出去的?你从哪里弄来的?它现在在哪里,交出来,府里不能养狗,我让人将它打杀了!” 魏宁瑶皱皱眉头,说道:“小白应该是闻了向嬷嬷身上的异味,才跟着闯到了你的院子,它很乖巧的,平时不会乱跑。” “母亲,你这是,连条狗都不能容下吗?” “况且那狗是三王爷送给我的,你也要打杀吗?” “那狗是三王爷送的?”马氏有些不信的看着魏宁瑶。 魏宁瑶挑挑眉头,“母亲要是不信,可以亲自去问。” 马氏自然不会真的去问,她虽然还是有些怀疑,但到底也没有继续再坚持了。 只冷冷说道:“既然是三王爷送给你的,那我便不让人将它打杀了,不过,你让人把它看好了,不得走出你的院子,若是以后再到处乱跑,冲撞我,亦或者哪位贵客,那就休怪我手下不留情了!” 语罢,马氏甩了甩袖子,心情很不爽快的离开了欣荣院。 第57章 好消息 魏府客院,马氏派去请大夫的侍女已经带着大夫回来了。 此刻,那大夫正在客院给向嬷嬷看病。 他捏着向嬷嬷的脉象看了好一会儿,才将她的手腕放开。 “大夫,我的肚子怎么了?为何会如此疼痛?”向嬷嬷一只手紧紧的捂在腹部的位置,说话已经没什么力气了。 被魏府的下人带到客院后,向嬷嬷又去了茅房蹲了许久,浑身都没什么力气了,沐浴换衣服都是魏府的下人帮助她完成的。 那大夫略微迟疑了一下,说出了自己的诊断结果:“应该是吃坏了东西的缘故。” “吃坏了东西?”向嬷嬷努力的回忆了一下她今天所吃的东西。 早上她是在宫里用的早膳,出宫后,她回了一趟她哥嫂那儿,吃了几个馍馍和番薯……之后来到魏府,喝了茶水,吃了几样小点心。 宫里的早膳应该不会有问题,魏府的茶水和点心应该也没有问题才对,毕竟她吃的时候,马氏也同样吃了。 难不成她是在她哥嫂那儿吃坏了东西? 当然,现在不是追究是在哪儿吃坏了东西的时候,现在最重要的是,要大夫替她止住腹痛。 “大夫,你能治好我的腹痛吗?” 那大夫抚了一下自己下巴处的山羊胡须,说道:“应该是可以的。” 随即,那大夫便去写了一个方子,又给了向嬷嬷几颗黑色药丸。 向嬷嬷吃了那药丸,半个时辰后,又喝了药汤,终于舒服了一些。 就在她以为自己会越来越好的时候,忽然,她腹部又是一阵钝痛。 这股钝痛,甚至比之前还要来得更加剧烈! 马氏得知向嬷嬷那边的情况,紧紧的蹙起了眉头,也开始觉得这事有些蹊跷。 “不会是那个小贱人的杰作吧?”她暗暗地嘀咕了一句。 越想,越觉得有这个可能。 毕竟,那小贱人手段那么狠辣,直到现在,郑嬷嬷那双手也没有好。 那小贱人不仅会医术,还会毒术。向嬷嬷这情况,如果说是她做的,一点都不奇怪。 要不然为何在她这里的时候还好好的,一到她那里,就出问题了? 向嬷嬷是她请求皇后娘娘才邀请过来的,她不能在魏府出事…… 想到这儿,马氏吩咐院里的侍女:“去,把二姑娘叫过来。” 没多久,去请魏宁瑶的那名侍女又单独回来了,她低着头说道:“夫人,二姑娘说她待会儿要用晚膳了,没时间过来。” “吃吃吃,就知道吃,怎么不吃死她!”马氏脸色难看的骂道。 “夫人,可还要再去请?”那侍女问道。 马氏想了一下,拧着眉头说:“不用了,她不肯来便罢了,你去一趟春熙堂,把岳大夫请过来,他以前在太医院供职,医术不错,说不定能医好向嬷嬷。” 其实,马氏打心底里是不信任魏宁瑶的。 真把魏宁瑶叫过来,让她去给向嬷嬷治疗,她还有些不大放心,怕她动什么手脚。 那侍女听了吩咐,便出了门去请岳大夫。 岳大夫过来后,诊断一番,也说向嬷嬷应该是吃坏了东西。 他医术到底老道不少,给向嬷嬷行了一次针,便将她的痛止住了。 接着也写了一个方子,让向嬷嬷按照他给的方子试一试。 向嬷嬷吃过药后,一直到次日早上,腹痛都没有再发作了。 不过,身子依然疲软无力,很不舒坦。 她直接向马氏辞行。 这魏府,她是一个时辰也不想多待了。 毕竟,昨天出了那么大的丑,她也没脸面再待下去了。 马氏稍作挽留,见向嬷嬷坚持,她便不再继续了,让人拿了一袋银元宝来,打赏给她。 向嬷嬷掂量了一下手里沉甸甸的银子,心情总算稍稍舒坦了了一点。 又说了几句客套话,便离开了魏府。 欣荣院。 豆蔻将向嬷嬷已经离开魏府的事情禀报给了魏宁瑶。 魏宁瑶微微勾了一下唇角,向嬷嬷当真以为自己已经完全好了吗? 接下来的半个月,她就好好享受那每天至少一个时辰的强烈腹痛,并且不断串稀的“美好”生活吧! 上一世害得她大病一场,要不是她自己会医术,并且医术还算不错,她说不定就此殒命了。 …… 马氏这边,向嬷嬷离开后,她也算是了了一桩麻烦。 毕竟,向嬷嬷是宫里的老嬷嬷,又颇受梁皇后的重视。 人又是马氏主动请求梁皇后邀请过来的。 若是当真在魏府出事,她也很不好交代。 现在人离开了,要是再出什么问题,她魏府就不必担那么大的责任了。 就是,没能让魏宁瑶那个小贱蹄子受点折磨,便宜她了! “夫人,栖梧院那边已经收拾妥当了,向嬷嬷坐过的椅子,用过的茶具全都扔了,房间也打扫干净,并且熏过香了,您什么时候回去?”罗嬷嬷同马氏禀报一番,又询问她。 马氏略微顿了一下,道:“再过两日吧。” 虽说院子已经收拾妥当,应该闻不到什么异味了,但是一想到昨日的场景,马氏心里便依然有些膈应…… 稍晚,魏承荣下职回府,听马氏说了一嘴向嬷嬷的事情,他点点头:“向嬷嬷离开了便好,若是再咱们府上出事,确实不妥。” 接着,他又说起了另外一件事:“夫人,我有一个好消息说与你听。陛下和皇后娘娘已经基本上定了,让意儿做七王爷的王妃,过两日应该就会下旨了。” “当真?”马氏闻言一喜,呼地从椅子上站起来,脸上漫出一脸喜色,“这太好了!” 魏承荣端起手边马氏刚刚给他斟好的茶水,喝了一口,徐声道:“今日下朝后,皇后娘娘派人将我请去坤宁宫,向我询问了一些关于意儿的事情。” “她亲口同我透漏的,说她和陛下已经基本上定了让意儿嫁给七王爷做正妃,还询问我的意见。” “虽说还未完全定下来,我看应该大差不差了。” 马氏闻言,脸上的笑意更浓了,“意儿向来优秀,我就说陛下和皇后娘娘怎会不中意她?” “我打算明日带意儿去福华寺烧柱香,祈祈福。”马氏道。 魏承荣点点头,赞同道:“去吧,顺便将瑶儿也带上吧!” 第58章 为何想要嫁给他? 马氏一听魏承荣让她把魏宁瑶也带上,脸上的笑容瞬间淡了一些。 她坐回椅子上,开口道:“带上她做什么?” 魏承荣抬头看她,说道:“虽说瑶儿以前长在乡野,与我们不亲近,但她到底是从你的肚子里出来的,带上她一起吧。” 马氏努了努嘴,不大情愿的点了一下头,“行吧,那就带上她吧。” 魏宁瑶得知马氏要带上她一起去福华寺祈福,挑挑眉头。 她猜到,马氏应该不是心甘情愿要带上她的,十有八九是魏承荣要她带上她一起去的。 “姑娘,看来夫人还是关心你的呢!”豆蔻高兴地说。 魏宁瑶抿抿嘴,没有接话。 这话她接不了。 马氏那人,怎么可能会真心关心她? 魏宁瑶要豆蔻去帮她找一件轻便些的衣服出来,她要出门一趟。 …… “姑娘,您要去哪儿啊?”豆蔻好奇的询问道。 魏宁瑶回她道:“牙行。” 她打算去买些会拳脚功夫的下人来,替她守着欣荣院,免得有些心怀不轨的人随随便便往里边闯。 另外,她将那些赏金银票的部分带到了身上,打算拿去金蟾楼寄存。 金蟾楼不仅是个拍卖行,他们也有寄存业务。 这个寄存业务,起步是十万两银子。 将银子寄存到他们那儿,他们会给你发放一块特制的玉牌,拿着这块玉牌,你可以在任何金蟾楼分部兑取银子。 且,他们不仅不会收取你的保管费,还会每月按照你存放的银子数额,给予一定的利息。 将银票存放到金蟾楼,自然要比放在魏府安全得多。 换好衣服,魏宁瑶便出了门,出门后她先去了一趟金蟾楼将身上的银票寄存。 接着又打算去一趟牙行。 不过,她刚走出金蟾楼,就遇见了裴墨程的马车。 不待她走过去,啸东朝她走了过来,朝她拱手道:“魏姑娘,我们王爷想见你。” “嗯。”魏宁瑶点了下头,朝马车直接走了过去。 到了马车下边,她未开口便直接将马车帘子掀开了。 下一瞬,那道熟悉的身影便映入她的眼中。 “你怎么在这儿?真巧啊!”魏宁瑶笑着同马车里的男人说道。 裴墨程微垂眼睛看她,目光微微带着几分柔和,他开口道:“不算巧,本王正要找你,看见你来了金蟾楼,便跟了过来。” “上来吧,本王有些话想同你说。” 语罢,裴墨程朝她伸手,示意要拉她上来。 魏宁瑶目光落在他手上,将手递过去。下一瞬,她柔嫩的小手便被他的大掌给抓住了。 他稍稍使了些力气,魏宁瑶便上到了马车里。 “你有什么话想跟我说?”魏宁瑶在一旁的软榻上坐下,抬眸看着那张俊美无双的脸。 裴墨程轻咳一声,才开口道:“本王要离开京都一段时间。” “你要离开京都?”魏宁瑶拧起眉头,随即想到什么,问道:“你是要亲自押送粮草去支援萧大将军?” 裴墨程没想到魏宁瑶这么快就猜到了。 他颔首,说道:“其他人本王不放心,本王的舅父戎马一生,我不希望他殒在赤水山。” “一年前本王遭人暗算,被困西北,若不是本王的舅父,本王现在恐怕不仅仅是双腿无法站起来,说不定早已没了性命。” “如今舅父有难,本王想要亲自去救他。” 魏宁瑶垂眸,她想,裴墨程不放心别人,想要亲自前去援救萧大将军,应该是受了她昨天对他说的那番话的影响。 她昨天同他说那番话,是想让他在八王爷运送粮草的途中,提早做一些防范。 裴墨程虽然在伤了腿后,将隆安帝给他的虎符上交了。但他自己培养的那些势力还在。 再者,他手里还握着一支,先皇后,也就是他故去的母后在死前交给他的一支精锐铁骑。 以裴墨程的能力,他即便不亲自前往赤水山,只要提前布局一番,应该也有一定的把握救出他的舅父。 没想到,他打算亲自去。 “这一去一回,恐怕需要几月的时间,你的腿……”魏宁瑶微蹙眉头看着裴墨程的腿。 她之前说过,她可以在三个月内治好他的腿。 治他腿的药材,她已经差不快集齐了,她原本打算下个月便开始替他治疗。 没想到,他这个时候要离开。 “本王的腿可以再等一等,本王的舅父,没那么多时间等。本王亲自去,更放心一些。”裴墨程说道。 魏宁瑶默了默。 前世做了他三年的王妃,她对他的性子也算是有一些了解。 他打算好的事,一般不容易劝他改变。 “既然如此,那你便去吧。”魏宁瑶声音平静的道。 “你不反对?”裴墨程微微惊讶的挑了一下眉头。 他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过魏宁瑶的脸庞,因而,他能看出来,她是真的不反对。 “我反对你就会不去了吗?”魏宁瑶抬眼与他目光相对。 微顿一下,裴墨程摇头。 魏宁瑶摊了摊手:“那不就是了。” 裴墨程脸上漫出了一些歉意,开口说道:“此去顺利的话,三个月内我应当能回来。若是没能回来,你我的婚事,恐怕要推迟一些日子。” “无妨。”魏宁瑶不在意的道:“等你回来再说。” 裴墨程看着魏宁瑶一脸不在乎的样子,心里不知道怎么的,涌出一股奇怪的感觉,让他觉得有些闷闷的。 “本王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魏宁瑶:“你说。” 裴墨程便将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本王想知道,你为何想要嫁给本王?” 他到现在还记得,那日她要他与魏家大姑娘退婚,改而与她订婚的场景。 虽然他猜道,魏家把她找回来,应该就是想要她替魏家大姑娘嫁给他。 但是,据他这些日子以来的观察,如果魏宁瑶不想,魏家的人应该逼不了她。 魏老夫人寿宴那日,她配合魏相和魏相夫人“算计”他,还主动跟他透漏,她就是当年救过他的那个小女孩。 并且拿出他当初对她说的,可以答应她一个条件为由,要他娶她。 这说明,她心里是心甘情愿要嫁给他的。 并不完全是魏相和魏相夫人逼的她。 当年她不过是一个小丫头,他并不觉得她那个时候便会对他一见钟情,倾心于他了。 今日,他更清晰的感觉到了,魏宁瑶对他,似乎并没有那种男女之间的爱。 反而,隐隐的,像是对他有些亏歉似的…… 裴墨程想不明白。 她什么时候做过对不起他的事不成? 第59章 等你回来娶我 魏宁瑶没想到裴墨程会问她这话,不由得微微愣了一下。 随即有些不自然的道:“我想要嫁你自然是因为……你长得好看啊。” “另者,我那好姐姐魏安意在知道你的腿伤了,有可能再也站不起来了,所以并不想嫁给你,整日以泪洗面。” “我父亲和母亲心疼她,便想到了让我替嫁。” “我想着我日后反正也要嫁人,而我同你以前就见过面,也算是有些缘分,你长得也好看,又是个王爷,嫁给你也不算亏,就同意了。” 魏宁瑶这番话,不算是假话。 她确实,还挺喜欢裴墨程这张脸,清隽出尘,俊美无双,很养眼。 再者,魏安意确实不想嫁给他,而魏承荣和马氏也有意让她替嫁。 不过,这不是魏宁瑶同意配合魏承荣和马氏,和他订婚的真正原因。 真正的原因是,她想弥补上一世对裴墨程的亏歉。 上一世,如果不是因为她的愚蠢,相信了魏家人的哄骗,偷走了兵器图纸和虎符,裴墨程或许不会惨死在城楼…… 她知道裴墨程的抱负,他期望天下的百姓们吃饱穿暖,过安稳的日子。 也知道裴墨程藏在心底的母仇。 裴墨程的母后萧皇后,是隆安帝的第一任皇后,她死在月子里,是被人下毒所害。 当时,隆安帝和太后调查了许久,也没能找出凶手,这件事便不了了知了。 后来,裴墨程找到了一些蛛丝马迹,他需要出宫去找一位关键人物。 一个,当初在萧皇后宫里伺候的嬷嬷。 那嬷嬷在萧皇后去世的一年之后告病离宫了,出宫之后便没了音讯。 裴墨程费了些功夫才找到她,从她嘴里逼问出了一些当年的事情。也知道了毒杀他母后的凶手。便是宫里的惠贵妃,以及后来登上了后位的梁皇后。 裴墨程原本是打算将那嬷嬷找个地方安置好,日后等时机成熟,带她进宫揭穿凶手。 不料,他调查萧皇后被害一事,被人知晓了。 他遭到了一批杀手的追杀。 裴墨程最后没能保住那嬷嬷的性命,他自己,也受了重伤。 也是那个时候,他遇到了魏宁瑶,被她救了…… 这件事,也是上一世魏宁瑶在裴墨程死的前一天知晓的。 上一世,裴墨程直到死的那一天,也没能替他的母后报仇。 而且,他还死在了仇人儿子的手里…… 魏宁瑶不知道上一世裴墨程在死前有没有恨她,但她自己,对裴墨程,是心怀愧疚和充满歉意的。 当然,这个原因,她不会告诉裴墨程。至少现在不会。 裴墨程听了魏宁瑶的回答,微微眯了眯眼睛。 他能感觉到,她并没有完全说实话。 不过,她这番话也不完全是谎话。她似乎,确实喜欢他这张脸…… 不知怎么的,对于魏宁瑶喜欢他这张脸这件事,裴墨程心底是微微有些喜悦的。 毕竟,喜欢他的脸,约等于,喜欢他嘛! 裴墨程没有继续再追问魏宁瑶了,他知道,他就算追问,恐怕她也不会告诉他真正的原因。 既然如此,他等她日后主动告诉他。 “本王明早上便要出发了。”裴墨程看着魏宁瑶的脸庞,又将话题转移到了他要离开京城一事上。 魏宁瑶点点头:“那,祝你一路顺风。” “没有别的话了?”裴墨程对她这句简单的祝福似乎不是特别满意。 魏宁瑶挑挑眉头,看着他的俊脸,又补了一句:“那,我等你回来娶我。” 裴墨程:“……” “本王今日还有些空闲的时间,你现在要去哪,是准备回相府了么?本王送你吧。” 裴墨程这话刚落,马车外的啸东便忍不住咳嗽了一声。 他都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明日就要出发了,他家王爷明明还有很多事情要准备和处理,哪里有空闲的时间了? 心里虽然有些急,也有些想吐槽,但啸东到底没有出声说什么。 毕竟王爷行事,一向有他自己的成算。 马车里,裴墨程目光依然落在魏宁瑶那张明丽娇艳的脸庞上。 明日便要出发了,他其实的确还有不少事情要准备和处理。 但不知道怎么的,一想到这一别之后,说不定有一段时间不能再见面了,他便隐隐的有些不舍。 他以前,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 裴墨程年少便进了军营,后来四处征战,除了偶尔会想念太后皇祖母之外,几乎没有过别的念想了。 临行前对别人产生不舍之情,更是没有过。 或许是因为,眼前的女子,是他的未婚妻? 这也不对。 以前魏家那位大姑娘,可是做了他好几年的未婚妻,他对她从来都无感过。 那就是,那天,她毫无征兆跌倒在他身上,他要她起来,她也不肯,还狡黠的叫他对她别那么凶…… 那日之后,她的身影时不时在他脑海里晃过。 她明艳的样子,她自信样子,她张扬的样子,都让他忘不了。 魏宁瑶听到裴墨程说要送她,微微愣了一下,随即说:“不用这么麻烦了,我有坐马车出门,而且我现在还不准备个回府,我打算去一趟牙行。” “牙行?你去牙行做什么?相府可是没有给你配下人?”裴墨程有些疑惑的问。 牙行是买卖下人的地方,他猜测,魏宁瑶去那里,想必是想去买下人。 但她之前就已经被相府正式认回了,作为府里千金之躯的姑娘,相府没有给她配备下人吗? 魏宁瑶解释道:“我给定宁王妃治病,赚了些赏金,府里有些人似乎有些惦记,我打算去买些会拳脚功夫的做侍卫,替我好好守着我的院子,免得什么人都想轻易闯进去。” 裴墨程听了魏宁瑶的解释,微微一笑。 没想到,他的这位未婚妻,还是个“守财奴”。 “走吧,本王送你过去。” 第60章 让冬鸾跟着你 裴墨程坚持要送她去牙行,魏宁瑶也没有再继续推拒。 裴墨程明天就要离开京城了,怕是有些天不能和他见面了,魏宁瑶心底里其实也隐隐的有些不舍。 再者,她想趁着现在,仔细检查一下裴墨程的腿,顺便给他配些药。 魏宁瑶又提出要看他的腿,裴墨程稍稍迟疑了一下,便同意了。 见裴墨程同意了,魏宁瑶也不墨迹,凑上前便要掀开他的锦袍下襟。 裴墨程脸微微一红,垂眸说道:“让本王自己来吧。” 魏宁瑶抬眼瞥见他微红的俊脸,意识到自己有些孟浪了,摆手让他自己来。 “那你便自己来吧,把裤腿也卷起来,我需要没有障碍的察看。” 裴墨程:“……” 虽然有些不自在,但裴墨程到底没有说什么,按照魏宁瑶的吩咐,将裤腿也卷了起来。 随后露出了他的双腿。 双腿的皮肤原本是很白皙的,两条腿上分别有一道疤痕,从右腿的膝盖处,顺着左腿的腿背,一直蔓延到将近脚踝的位置。 毫无疑问,这是一剑砍出来的。 伤疤的周围,透着乌青色。 这是因为,砍伤他的那把剑上,抹了毒。 当时他果断的用内力封住了腿上的穴脉,这才不至于让那些毒流到他的全身。 后来,军中的大夫替他暂时压制了那些毒,一直撑到回京。 宫里的太医看过之后,原本是建议截掉他的双腿的。是裴墨程坚持,不许任何人截掉他的腿。 隆安帝请来了不少名医,和太医们一起研究了许多方案,最后解掉了将近一半的毒,并且将那些剩下的毒,彻底压制在了他的腿上。 要治好裴墨程的腿,首先必须解掉他腿上所有的毒。 但是剩下的这些毒,不是那么好解。 要不然,那么多名医,和太医们也不会束手无策,没有任何办法。 上一世,魏宁瑶在毒的方面并不是特别在行,一般的毒她还能解,太过复杂和稀奇的,她便不会了。 但是如今不一样了,重生后这六年,她着重去研习了毒术。 一般的毒,她几乎可以信手拈来。 复杂的毒,也难不倒她。 除非,那种,世间无解之毒。 很显然,裴墨程腿上的毒,并非复杂到完全不能解。 要不然,上一世,他也不能恢复正常。 “怎么样,有没有什么感觉?”魏宁瑶一边捏着裴墨程的腿,一边出声询问道。 裴墨程摇摇头,垂眸落在她身上的目光,有着他自己都没有觉察到的温柔。 大约一刻钟后,魏宁瑶才结束检查。 裴墨程将自己的衣摆理好,这才抬眼看她,他低声问:“如何?” 魏宁瑶道:“没什么太大的问题,我能解,不过治疗的过程需要些时间,你明天就要离开了,时间不够。” “等你回来,我会让你站起来。” 魏宁瑶的语气平静且自信。 虽然裴墨程知道,就算没有魏宁瑶,自己腿上的毒也能解,他不会永远都是残废,他的腿什么时候能好,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 但,此刻听到魏宁瑶这平静且信心满满的话语,他的心情更好了。 “本王信你。” 魏宁瑶微微眯眼,又朝裴墨程道:“你的腿现在每隔几天,便会疼痛上一阵吧?我晚些时候去趟药堂配些药材给你,疼痛发作时,你让人帮你在腿上敷一敷,便不会痛了。” “好。”裴墨程目光柔和的看着魏宁瑶,点了点头。 此时,马车停了下来,外边的啸东提醒道:“王爷,魏二姑娘,牙行到了。” “那我便下去了,你明天就要出发了,应该有事情要处理吧。要不你先回去吧?我可能需要一点时间。”魏宁瑶看着裴墨程说道。 裴墨程稍稍默了默,便没再坚持了,点了点头,“嗯。” 他的确,还有不少事情需要去处理。 “对了,你明天什么时候出发?我配好了药拿给你,顺便送送你。”下马车前,魏宁瑶又朝裴墨问道。 裴墨程道:“大概会在卯正的时候(早上6点)。” “行,那我到时候去找你。”语罢,魏宁瑶便起了身准备下车。 刚拉开帘子要跳下去,裴墨程又想到什么,忽地将她的手一把拉住。 魏宁瑶一个不备,往他身上倒了下去,直接摔到了他的怀里。 熟悉的胸膛带着温暖的热意,还能闻到一股淡淡的药材味道。 唔,这股药材的味道正是她之前送给他的那个药囊的味道。 魏宁瑶下意识的伸手进他怀里一摸,摸出了那个药囊。 “你把它带在身上啊!”魏宁瑶抬起笑眸看他。 裴墨程没想到他不过拉了她一下,便把她拉到了自己的怀里,整个人都怔住了。 此刻迎着她的笑眸,听到她说话的声音,微顿一下才回过神来,他点点头:“嗯,这药囊很不错,我夜里睡眠好了不少。” 魏宁瑶眯起眼睛,“那当然,我特意给你配的,怎么会差?” 语罢,她又将药囊塞回了他的怀中。 这一拿一塞,那只柔嫩的小手两次碰到了他的胸膛,那种感觉,仿佛有只蚂蚁在那儿爬过似的,痒痒的。 裴墨程正想说点什么,魏宁瑶已经从他怀中起来了,问他道:“对了,你刚刚拉我做什么?可是还有什么事?” 裴墨程缓了缓神色,微微点头,开口说道:“我让冬鸾跟着你吧,她武功不低,留在你身边可以保护你。” 听到冬鸾这个名字,魏宁瑶微微愣了一下。 下意识的便想要拒绝。 上一世,裴墨程也留冬鸾在她身边待过一段时间,后来魏宁瑶嫌弃她太清冷,成日像个冰似的,让裴墨程收回去了。 再来就是,裴墨程死在城楼上那天,她满身鲜血出现在魏宁瑶面前,满腔愤恨的控诉她,说她害死了裴墨程,还有那些追随裴墨程的部下们…… 但是,之后,魏宁瑶跑去城楼找裴墨程时,冬鸾也一路跟了过来,她摔在地上时,冬鸾冷着脸扶了她好几次。 上了城楼后,魏宁瑶一颗心全扑在裴墨程的尸身上,她没再看到冬鸾了。 现在回想起来,冬鸾那会儿,恐怕是被七王爷的士兵们射杀了吧…… 魏宁瑶知道,冬鸾人看着冷冰冰的,但心肠不坏的。 要不然,她也不会,明明都那么恨魏宁瑶了,却还一路跟着她,看她摔倒了,还上前扶起她。 想到这儿,魏宁瑶又没拒绝了,笑着点点:“冬鸾就是先前在茶楼的那位姑娘吧?王爷让她跟着我,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看魏宁瑶这么爽快的便收下了冬鸾,裴墨程又微怔一下。 随即声音温和的道:“明早,本王等你来,再走。” “好,我一定会准时到。” 语罢,魏宁瑶跳下了马车。 …… 第61章 这,才是她的家人 魏宁瑶在牙行转了一会,最后看上了四个下人,两名男子两名女子,都是会功夫的。 会功夫的价格要贵一些,但魏宁瑶并不在意的,很爽快的买下了他们的卖身契。 接着,将他们一道带回了魏府。 还给他们取了新的名字。 两位男子分别叫豆汤和豆圆,两位女子则叫豆花和豆芽。 回到欣荣院,豆蔻得知魏宁瑶去牙行买了四位下人,给他们新取的名字还都带豆字,很高兴。 这说明,姑娘喜欢她的名字! 也约等于,姑娘喜欢她。 “姑娘,明日您便要和夫人大姑娘一同去福华寺祈福,您有没有什么特别想要带的?” “奴婢听栖梧院的人说,夫人准备在福华寺住一晚上,在那里抄抄经文。” “您若是没有特别想要带的,那奴婢便看着给您收拾些东西吧?”豆蔻一脸笑容说道。 魏宁瑶朝她摆摆手:“我没有什么要带的,你随便准备点就行了。” 语罢,她微微眯了一下眼眸。 马氏还想在福华寺抄写经文? 那就要看看,她明天能不能平安的去到福华寺吧! …… 送了豆汤和豆圆几人回魏府后,稍作休息,魏宁瑶又出了一趟府门。 她去了宁瑞堂帮裴墨程准备药材。 准备好给裴墨程的药材后,魏宁瑶没有立马离开,而是递了一张字条给高掌柜。 吩咐他:“帮我将字条传给燕烙,今晚子时,我要见他。” 高掌柜接了字条,没有打开看,只恭敬道:“是,瑶姑娘。” 交代好了事情,魏宁瑶便没有继续在宁瑞堂久待,回了魏府。 回到魏府时,天色已经不早了,魏宁瑶用了晚膳,便回了房间。 她没有睡下,而是将那些从宁瑞堂拿来的药材分拣了一下,一一装好在纸袋里,然后拿笔在上面做了一些文字标记,接着放进了一个行囊袋中。 做好这些,魏宁瑶看了眼沙漏的时间,离子时还早,她拿出了一本医书看了一会儿。 时间差不多了,她收了医书,换了一身黑色夜行衣,接着吹灭了房间里的灯,走出了房间…… 距离魏府不远的一处较为偏僻的暗巷里。 魏宁瑶刚步入巷中,一道清脆的少年声音便传了过来: “二姐,好久不见了,你怎么突然想到叫我过来,可是出什么事了?” 来人便是魏宁瑶今天约见的人,燕烙。 燕烙,他是那位收养了魏宁瑶,将她抚养长大,并且教会她医术的养父的小儿子。 魏宁瑶那位养父名叫燕晋为,他膝下有两位儿子,大儿子燕炽,比魏宁瑶年长五岁,魏宁瑶喊他大哥。 小儿子燕烙,比魏宁瑶小两岁,是她的三弟。 不管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魏宁瑶和燕炽燕烙关系都很不错。 魏宁瑶看着燕烙,摇了摇头:“倒不是出了什么事,是有件事,我想要你帮我去办一下。” “什么事啊,还这个时辰约我过来?”燕烙好奇的问。 魏宁瑶朝燕烙勾了勾手指头,示意他靠近她一些。 燕烙见状朝魏宁瑶凑近过去了一些。 魏宁瑶低声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 “三弟,这件事你可以帮我办妥吗?” 燕烙毫不迟疑的点头:“当然没问题,我的能力你还不知道吗?放心吧二姐,我一定帮你办妥了。” 魏宁瑶点点头,她相信燕烙能办好她交代的事情,要不然,她也不会特意约他过来。 “等你办好了这件事,我研究两样新毒给你玩玩。”魏宁瑶笑着道。 她的这位三弟,也是个很爱玩毒的。 不过,他在研究新毒方面的能力,要欠缺一些。 而这个,却是魏宁瑶所擅长的。 燕烙听到魏宁瑶说,要给他研究新的毒药,眼睛都亮了一瞬。 “二姐,你是天底下最好的二姐。”燕烙朝着魏宁瑶便是一顿彩虹屁,双眼湛亮的说:“二姐,那我等着你的新毒!” “对了,二姐,这些天你在魏府过得可还好?” 燕烙不忘关心起魏宁瑶的近况。 “就那样。”魏宁瑶说。 燕烙见魏宁瑶一副并不是特别愿意提起魏府的样子,眉头不由一紧,“二姐,你在魏府莫不是受委屈了?是不是有人欺负你?告诉我,我帮你去报仇!” 看着燕烙一脸紧张、挥舞着拳头要替她出头的模样,魏宁瑶心里一阵感动。 这,才是她的家人。 比魏府那些家人要强一百倍强一万倍! 可上一世的她,被所谓的血脉亲情迷了眼睛,放着燕家这么好的亲人不要,一定要去讨好魏家那些捂不热的白眼狼…… 魏宁瑶抬手按住燕烙的肩膀,安抚他道:“放心吧,没人欺负得了我,你是不了解我的能力吗?” “也对,我差点忘了,我二姐可厉害着,一般人可轻易欺负不了你。”燕烙收了拳头。 又道:“不过魏府的人,是你真正的亲人,如果他们对你不好,你可不要因为所谓的血脉亲情,就对他们心慈手软。” 魏宁瑶笑了笑,“好。” 姐弟二人再聊了几句,便分开了。 目送那道少年的身影消失在夜色里,魏宁瑶在巷子里站了一会,才转身离开。 悄无声息回到欣荣院,魏宁瑶换下身上的衣服,上塌睡觉。 …… 次日天还未亮,天空刚刚翻起鱼肚白,魏宁瑶便起了床。 住在隔壁的豆蔻比她晚了一刻钟才起床,她打着哈欠走出房间,正要去灶房准备热水,待会儿好侍奉魏宁瑶起床洗漱。 没想到,刚出门,便看到魏宁瑶从房间走了出来。 她身上穿好了衣服,头发也梳好了。 “姑娘,您怎么这么早就起床了?夫人和大姑娘要一个时辰后才出发呢,您可以再多睡一会儿的。” 豆蔻以为魏宁瑶之所以起这么早,是急着出发去福华寺。 魏宁瑶却道:“我要出去一趟,有点事要去办。” “啊,您要出府去办事?可您待会儿便要和夫人大姑娘出发去福华寺,赶得及吗?”豆蔻有些急切道。 “放心吧,我有分寸。我会在城门口等着你们。”魏宁瑶道。 语罢,也不等豆蔻再说什么,魏宁瑶提步匆匆的走了。 …… 城门口。 去赤水山支援萧国舅的援军队伍已经整装好,马上就能出发了。 裴墨程坐在一辆马车上,没有急着命令众人出发。 马车外,啸东有些焦急的说,“王爷,这马上就到了出发的时间,魏二姑娘怎么还没到?” 裴墨程原本正要说,不急,再等一等,还未开口,便远远的看到一道身影策马而来…… 第62章 离别吻 马背上的女子明艳动人,英姿飒爽。 她穿着一件淡蓝色衣裙,如同一个精灵一般飞奔而来。 “吁——” 到了队伍前,魏宁瑶拉了拉缰绳,让胯下的马停了下来,接着,干净利落的翻身下马。 然后快步走至了裴墨程所坐的马车前。 “你来了。”裴墨程脸上带着一丝浅笑,看着停步在马车前的女子。 “嗯,我没有迟到太久吧?”魏宁瑶仰着脸道。 “没有。”裴墨程摇头。 “我可以上马车和你说两句话吗?放心,不会耽误你太久。”魏宁瑶眨着晶亮的眼睛看着马车上的男人。 裴墨程有些疑惑,什么话一定要上马车和他说,不过他没说什么便点了点头,“嗯,上来吧。” 魏宁瑶便毫不迟疑的跳上了马车,随手将还将马车帘子揭了下来,隔绝了外边的风景。 “你……”裴墨程刚想问她,有什么话想跟他说。 却不想,魏宁瑶二话不说朝他凑了过来。 一个吻,毫无征兆印在他的唇上。 虽然一触即离,但,那种温热柔软的感觉,像是一下子烙在了他的心脏上。 意识到面前的女子刚刚对他做了什么,裴墨程感觉自己的脑袋里仿佛被什么东西给炸开了似的。 “你……”裴墨程瞪眼看着魏宁瑶。 看着他一副良家妇男毫无防备被人欺负了一般的模样,魏宁瑶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她想,如果她告诉他,上一世他们做过比这更亲密的事,不知道他会作何反应。 当然,魏宁瑶也只敢在心里想想。 “我不过是送你一个离别吻罢了,这么惊讶做什么?”魏宁瑶笑了笑。 接着将肩膀上的一个沉甸甸的布袋取下来,放在一旁的矮桌上。 “这里边都是我特意给你配的药材,有敷腿的,也有我特制的金疮药,以及一些其他的常用药,比一般药堂买的效果要好。” “对了,还有一瓶毒药和解药,毒药是黑色瓶子,解药是绿色瓶子,遇到紧急情况,你可以拿着防身用……” 听着魏宁瑶喋喋不休的话语,裴墨程无法形容此刻的心情。 他的目光一直盯着她的唇,几乎没有离开过。 很明显,他脑子里还在想着魏宁瑶刚刚吻了他一事。 交代完,魏宁瑶抬眼往裴墨程一看,发现他神思似乎有些游离,顿时有些怀疑,他刚刚有没有在听她说话。 她刚刚说了那么多,也不知道他都听进去了没有。 “算了,我在那些药上都贴了标记,你应该不会弄错。”魏宁瑶叹了口气说道。 “那啥,我就不耽误你出发了,我先下去了。”魏宁瑶说着,便要撩开帘子下马车。 “等一等。”裴墨程却忽然出声叫住她。 魏宁瑶手上的动作一顿,眨着眼睛看他,没有开口,但裴墨程能看出来,她在问他,还有什么要说的。 裴墨程扫了眼她的红唇,有些不自然的移开目光,开口道:“等我回来娶你。” 魏宁瑶没想到裴墨程叫住她,是为了说这句话,微微怔了一下。 随即点头:“好。” 又想到什么,她眯起笑眼:“过不久,说不定,你会收到一份惊喜。” “什么惊喜?”裴墨程好奇的接话。 魏宁瑶一脸神秘道:“告诉你了,那就不是惊喜了,总之,你等着就是了。不出意外,你应该就能收到。” 看时间差不多了,魏宁瑶没有继续在马车上久呆,跳下了马车。 …… 目送队伍离开后,魏宁瑶在城门口附近找了一家早餐铺,解决了早饭问题。 刚用完早饭,魏府的马车便到了。 “姑娘!您真等在这儿呀!”坐在马车外边的豆蔻,看到魏宁瑶,立马跳了下来,朝她跑了过来。 “我说了会在这儿等,自然会在这儿等。”魏宁瑶挑眉道。 她话音刚落,一道男子的声音落了下来:“一大早的,你不在府门口等着,偏偏要一个人跑到这儿来等!到底是乡野长大的,一点规矩都没有!” 魏宁瑶顺着声音看过去,便看到魏有书一脸厌恶的看着她。 魏宁瑶眼底划过一道冷意,“我想在哪儿等是我的自由,关你什么事?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你!”魏有书被魏宁瑶怼得脸一阵发黑。 随即朝马车上的马氏看过去:“母亲,你看看她,一点都没有大家闺秀的样子,母亲就不应该带她一起去福华寺,省得碍了神明的眼!” 马氏脸色也不怎么好。 她心里本就不愿意带魏宁瑶的,看着她都觉得碍眼,又怎么会愿意带她去福华寺? 但魏承荣让她带上,她也只好不情不愿的带上了。 她不冷不淡的往魏宁瑶扫了一眼:“你说说,你不在府门口等着,跑到这儿来做什么?” 魏宁瑶道:“三王爷要离开京城,我来送送我那未婚夫,不行吗?” 裴墨程要去赤水山支援萧国舅,这事马氏也是知晓的。 不过她不知道他今天就出发了。 她凉凉的道:“就算三王爷是你的未婚夫,但你们到底还没有拜堂成亲,你一大早的来这儿送他,也是没规矩!” “行了,事情你做都做了,上马车吧,别耽误了时辰。” 由于马氏计划在福华寺待一个晚上,于是这次出行,准备了两辆马车。 一辆坐她和魏安意,魏宁瑶。另一辆坐几位侍奉的丫鬟,以及一些生活用品等物。 魏宁瑶上了马车后,找了个角落坐下。 马氏不待见她,她更不待见马氏和魏安意。 “二妹妹,你要不要坐过来一些?”见魏宁瑶一上马车,便坐在角落里,魏安意主动朝她开口道。 不待魏宁瑶说话,马氏便冷声道:“她愿意坐那儿便让她坐着吧!” 魏安意闻言便不再说话了,她原本也只是客气一下罢了。 她心底里对这个二妹妹,也讨厌的很。 抢了她的院子,卖了她悉心培育的兰花,还让她在宫宴上闹了笑话…… 一桩桩,一件件,都让她对这个二妹妹喜欢不起来。 马车朝着福华寺的方向,继续行驶起来。 魏宁瑶坐下之后,便闭上了眼睛,闭目养神。 马氏和魏安意母女两个则时不时说一两句话。 总之,马车里的气氛,比较安静。 坐在这摇摇晃晃,又很安静的马车里,人就比较容易犯困。 没一会儿,马氏和魏安意便也闭上了眼睛,打起了盹。 大约半个时辰后,忽然,马车来了一个紧急刹车—— 第63章 马车被人包围了 “砰!砰!” 马车里响起两道响声。 这是马氏和魏安意两人,同时重重的撞在了马车厢壁上的缘故。 而角落里的魏宁瑶,她虽然在闭目养神,但人却一直都是清醒的。 觉察到马车的异样,她立马提早做了防范,因而并没有撞到。 “哎呦,痛死我了!”马氏揉着被撞痛的胳膊,痛叫了一声。 接着想到什么,连忙抬眼紧张的去看一旁魏安意,“意儿,你怎样?有没有被撞到哪里?” 魏安意被撞到了额头,整个脑袋都是嗡嗡的,听到马氏的叫唤询问,这才回过了神来。 惊慌的道:“母亲,我额头好痛,快帮我看看,我的额头是不是破相了!” 很显然,比起疼痛,魏安意更害怕自己破相。 魏安意已经知道了,隆安帝和梁皇后已经基本上定了,让她嫁给七王爷做正妃。 今日马氏带她去福华寺,也是为了替她祈福,希望她婚事顺利。 若是就此破了相,梁皇后和隆安帝恐怕会直接换人。 她一定不能破了相! 马氏自然也能理解魏安意的焦虑和担心,她仔细看了眼魏安意的额头,上边红肿了一块地方,但也没有特别严重。 连忙朝她安抚道:“意儿别担心,你的额头只是有些红肿了,涂点药养几天就能好了,你没有破相。” 魏安意闻言,稍稍安心了一些。 “母亲,这是怎么回事啊?马车为何会忽然这么急的停下来?”魏安意皱着眉头道。 马氏闻言,转脸厉声朝外边的车夫质问:“怎么回事?马车为何会急停,你不知道里面坐着的都是什么人吗?” 外边的车夫战战兢兢道:“回,回夫人,我们的马车被人包围了。” “你说什么?什么叫马车被人包围了?”马氏闻言大惊。 她抬手撩开车帘子往外看了一眼,果然看到一群手执大刀,凶神恶煞的黑衣壮汉,团团将他们的马车给围在了中间。 看到这一幕,马氏吓得差点昏迷过去。 惊叫一声便缩回了手。 “母亲,外边什么情况啊?”魏安意脸色苍白的看着马氏。 马氏一把将魏安意抱住:“意儿,别怕,我们不会有事的,我们不会有事的。” 她嘴里念叨着,安慰着魏安意,也同样是安慰她自已。 然而,她话音刚落,外边便传来一道粗犷的声音:“马车上的人,都给爷下来!放心,我们只谋财,不要命。只要你们乖乖下车,然后乖乖的将所有值钱的东西都上交了,我们便留你们一命!” 那人虽说只谋财,不要她们的命,但马氏和魏安意都已经被吓得脸色惨白,身子有些发抖起来。 “母亲,该怎么办?我们要下去吗?”魏安意面无血色道。 马氏此时亦是满脸慌乱,没了主意。 见马车里的人迟迟没有动静,那道粗犷的声音又开口了:“你们要是还不肯下来,那我们就亲自上来请了!到时候若是不小心伤到了你们,可就别怪我们这些兄弟们手脚粗鲁!” 他话音一落,魏宁瑶扫了眼马氏和魏安意。 她没说什么,不过忽然抬手揭开矮桌上的香炉,往里抓了一把灰,然后用茶水弄湿了,抹到了自己的脸上。 一张清丽白皙的脸庞,瞬间就变成了一个难看的大花脸。 马氏和魏安意惊愣的看着魏宁瑶的动作,不明白她这是要做什么。 不待她们回过神,魏宁瑶已经跳下了马车。 “众位爷,你们真的只要钱,不会要我们的命吗?”魏宁瑶装作一副害怕的模样,壮着胆子朝那些黑衣大汉询问。 “当然!不过,你们要是不肯交出财物,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一名大胡子壮汉大声道。 他是这些流匪中的老大。 “那,那我把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都给你,你们别,别杀我……”魏宁瑶抖着手将身上的首饰全摘了下来,接着便怯弱的要上前交给他们。 那流匪老大却喝止道:“站在那儿别动,你长得这么丑,你是想要吓死爷和爷的这些兄弟们吗?把东西放地上,滚一边去!” 魏宁瑶按照他说的,将东西都放到地上,然后躲到了一边。 马车里,马氏终于回过神来了。 她也终于想到了魏宁瑶刚刚用炉灰抹花脸的用意了。 她赶紧出声提醒魏安意:“意儿,快……” 然而,不待她把话说完整,马车帘子便被一只粗糙的大手给掀开了。 随即,露出一张粗犷的中年男子的脸。 这男子左边脸上有一道疤痕,歪歪扭扭像条蚯蚓似的,看起来很吓人。 马氏和魏安意当即吓得双双惊叫起来。 “都给我闭嘴!再大喊大叫的,老子砍了你们!”刀疤男恶狠狠的对着里边说。 马氏和魏安意当即纷纷闭上了嘴巴,就算再惊惧,也只能强行忍着。 “还不下来,要老子拉你们下来?”说着,那刀疤男还真的伸手进去要将她们拉出来。 不过,还没碰到他们,一道剑风朝他劈了过来, “滚开!别碰我母亲和我妹妹!” 此人是魏有书。 刚刚看到他们被一群山贼给围起来了,他也吓到了。 他虽然会点功夫,武功也还行,但要同时对付这么多人,他并没有什么胜算,就算加上随行的护卫,怕是也不是他们的对手。 因而,他没有轻举妄动。 可这会儿,这些人要动他母亲和妹妹,就算没胜算,他也冲上来了护着她们。 刀疤男感受到那剑气,反应迅速的躲开了,不过,他的胳膊还是被那剑气碰到了,胳膊上的衣服裂开了,皮肤也被划破了一道口子。 “你不想活了吗?”刀疤男顿时爆了一句粗口,然后提着刀朝魏有书砍了过去。 魏有书也提着剑和他打了起来。 对付一个人魏有书还是有些胜算的,很快,那刀疤男便落了下风,被魏有书的剑刺伤了好几处地方。 刀疤男的同伴见状,互相看了一眼:“兄弟们,一起上!” 话落,所有人提着刀冲了上去。 魏家的护卫们见状,也都冲上前。 一时间,两方人马厮杀在了一起。 这条路虽然是条山路,但距离京都城没多远,许多年都没有出过事了,因而魏家这次并没有带太多护卫出来。 谁也没有料到竟然会在这儿遇到流匪。 这些流匪的数量不少,武功也很强。 很快,魏家的护卫便死伤一地了。 就在这时,打斗中,魏有书被人砍掉了一条手臂。 “啊——” 一道撕心裂肺的痛喊声划破了天空,魏有书倒在血泊里。 第64章 出事 原本坐在马车上不敢出来的马氏听到那道痛喊声,心脏一痛,惊叫道:“书儿!” 她再也不作他想,想要冲出马车去看看魏有书的情况。 不料,她刚掀开车帘子,便对上了一张瘦长的脸,随即一只粗糙的大手便伸过来,将她粗鲁的拽了下去。 “啊!你放开我!” “书儿,我的书儿!” 马氏声嘶力竭的哭喊着。 那瘦长脸流匪似是有些嫌弃她的哭喊声太刺耳,一把将她甩在了地上。 上前拔掉她头发上华贵的首饰,接着又回到马车前,再次拉开了马车帘子。 马车里的魏安意,早已被这一系列的变故,吓得花容失色。 见那瘦长脸流匪又打开了帘子,她惊恐的往角落里缩了缩,浑身颤抖道:“不要,不要杀我,我,我把所有值钱的东西都给你。” “对,都给你。” 魏安意颤抖着手将首饰全摘下来,扔给那流匪。 那流匪眯眼看着马车里受惊的魏安意,勾了勾嘴角:“你这女娃娃,这张脸长得倒有几分姿色,俺还没有媳妇,你给俺的媳妇吧!” 说着,便伸着咸猪手进去拽她。 “啊!不要,不要碰我!你滚开啊!” “谁要做你的媳妇?你个丑八怪!你滚开!我死也不做你的媳妇!” 魏安意一边叫喊着,一边手脚并用的阻止被他拉下马车。 但马车就那么点大,那流匪力气又大,片刻便将她拽住,拉了出来。 “啊!不要,你放开我!” 魏安意挣扎着,哭喊着,慌乱之下,她从地上捡了一个石头,用尽全身力气往那流匪的脑袋砸了上去。 不过,被他躲开了! “你竟然敢砸我?还骂我丑八怪?你既然不愿意嫁给我,那我今天就毁了你这张脸,让你做个真正的丑八怪!” 语罢,那流匪忽然掏出一把匕首,往她的脸上划了上去。 “啊!”脸上传来的巨痛让魏安意惊叫出声,下一瞬,她晕死了过去…… “意儿,我的意儿!” 马氏看到这一幕,又一次撕心裂肺的哭了起来,眼前一黑,差点晕倒过去。 就在这时,一阵凌乱的马蹄声快速靠近过来,片刻之后,一队身穿朝廷护卫服装的人,便出现在了大家面前。 很快,魏府的人当中,有人认出来他们的身份,大声喊道:“是朝廷的天武卫!我们有救了!” 那些流匪一听来人是朝廷的天武卫,瞬间没有了先前的气势。 流匪老大扯着嗓子大声喊道:“快撤!” 其他的流匪见状,连忙提着刀纷纷往四处的树林流窜而走。 一瞬间,就全都消失不见了。 “老大,咱们要追吗?” 天武卫里,一名武卫朝前边的老大询问。 那“老大”皱了皱眉头,沉声道:“不必了,遇难的人好像是魏相家的家眷,我们先过去看看情况吧。” 语罢,他跳下马背,走了过来。 对着马氏等人道:“你们可是魏丞相的家眷?吾乃天武卫指挥使曹年。” “对,对,我们是,我是魏相的夫人马氏,曹指挥使,你快救救我家书儿和意儿,他们被流匪伤了,你快救救他们!”马氏完全没了平日的雍容华贵,满身狼狈的朝曹年哀求道。 曹年扫了一眼四周围,“请问他们是?” 马氏指了一下魏安意,“这是我女儿安意。” 接着又跌跌撞撞走到了魏有书面前,她整张脸都被泪水糊满,想要抱起魏有书,但是他身上到处都是血,她又怕碰痛他。 “这位是,是我的二儿子,有书。” 曹指挥使饶是见惯了各种场面,但是看到魏安意和魏有书的情况时,也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丞相府的千金大小姐,还有二公子,这可都是身份尊贵的千金之躯啊。 没想到被伤成了这样。 这一个脸上被划伤了,不知道会不会就此毁容了。一个被砍掉了一条手臂,现在生死难料…… 曹指挥使见魏有书的断臂处还在不停的往外冒着鲜血,于是走上前,用内力封住了他的穴脉。 “快来人,将魏相府的家眷们快些送回去!” …… 魏府,马氏一行人被送回来后,整座府邸乱做了一团。 魏承荣和魏有壑得到消息后,连忙回了府。 皇宫里,隆安帝和梁皇后得知了此事后,都是一阵唏嘘。 隆安帝连忙派了数名太医前往魏府。 “听说魏大姑娘的脸被伤到了,也不知道伤得严不严重,有没有毁容,若是毁容了,那便不能让她嫁给烨儿了。”梁皇后蹙着眉头开口说道。 “现在说这些还早,再看看情况吧,或许不严重呢?”隆安帝说道。 梁皇后便点点头,没再继续说什么了。她先前决定让魏安意做裴鸿烨的王妃,最主要还是看中了魏安意背后的聂家。 但如果说魏安意因此而毁容了,那她还是会放弃。 毕竟,魏安意的身世虽不错,但这朝中也不是完全没有了可替代的贵女。 她的儿子,不能娶一位毁了容的女子做王妃。 裴鸿烨想必也不会同意娶一个毁了容的女子。 当然,梁皇后也不会这么快就下决定,她打算再观望观望。 隆安帝和梁皇后正在殿内说着话,忽然太后过来了。 “母后,您怎么过来了?”隆安帝连忙上前迎她。 太后脸上的神情略微有些焦急,朝隆安帝问道:“皇帝,听说魏家人今日在去福华寺的路上出事了,瑶丫头也跟着一起,可是真的?” 隆安帝点头。 太后顿时更急了,“那瑶丫头她……” “放心吧,她没事,应该只是受了些惊吓。”隆安帝连忙接话道。 太后闻言,稍稍松了一口气,“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 魏府。 宫里来的太医分成了两拨,一拨去了魏安意的院子给她治脸。 另一拨人,则去了魏有书的寝房替他疗伤。 魏承荣不停的在房间里踱着步子,整张脸都阴沉得可怕。 不远处的一张椅子上,马氏掩着脸在哭泣着。 由于哭得太久,她双眼红得像桃子一样,眼睛里也几乎流不出什么眼泪来了。 她不停的自责着: “都怪我,如果我不想着去福华寺,或许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 “我的书儿,我的意儿,他们可不能有什么事,他们要是有什么事,我不活了……” “行了!哭哭啼啼的,能有什么用?你哭,事情就没有发生了?你哭,书儿的手就能没事?意儿的脸就能没被伤?”魏承荣终于受不住马氏的哭啼,不耐烦的朝她吼道。 马氏被他一吼,终于止住了哭啼。 不过,她依然还打着哭嗝。 脸上全是自责,后悔,以及绝望。 屋子里沉默了一会,马氏忍不住恨了起来。 咬牙切齿道: “我看都是魏宁瑶这个扫把星害的!” “福华寺我以前都去过多少回了,从来都没有发生过今日这样的事!” “还有,书儿和意儿都受了伤,她却一点伤都没有受!准是因为她这个害人精把书儿和意儿的好运都给吸走了!” 第65章 二妹妹说不定有办法 “好了,你闭上嘴吧!”魏承荣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一脸怒容。 “那些流匪是从南方那些受了水灾的州府过来的,跟瑶儿又有什么关系?我看你现在是急得失了理智了。别忘了,瑶儿是从你的肚子里出来的!” 听着魏承荣这话,马氏差点脱口而出,说魏宁瑶那个小贱人才不是从她的肚子里出来的。 不过,她到底没有真的完全丧失理智。 话刚到嘴边,又及时被她咽回去了。 “老爷,我是失了理智,我太难过了,书儿要是出什么事,该怎么办?” “还有意儿,皇上和皇后本来都已经定了让她做七王爷的正妃了,她的脸要是真毁容了,又该怎么办?” 马氏此刻悔得肠子都青了。 恨不能时光倒流。 那她一定不会想着去福华寺! 就在这时,魏有壑一脸凝重的从外边走了进来:“父亲,母亲,大妹妹刚刚醒来了,她……” “她怎么样了?”不待魏有壑将话说完,马氏便冲了过来,抓住了魏有壑的手,满脸紧张的看着他。 魏有壑想到魏安意现在的情况,有些不敢看马氏的眼睛。 低下头说:“太医说,划伤她脸的匕首上淬了毒,那毒很不好解,就算日后解了,大妹妹的脸也有可能,有可能一辈子都恢复不成原样了。” 大妹妹知道后,难以接受,便要寻死。 我让太医扎了她的昏穴,她现在又昏睡了。 听魏有壑说完,马氏只觉得脑袋一轰,她松开他的手,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一步。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怎么会恢复不了原样呢?”马氏嘴里不断的念叨着,怎么也不愿相信这件事。 “父亲,母亲,我听闻之前大妹妹中了蛇毒,宫里的张太医也束手无策,后来是二妹妹治好的?”魏有壑忽然出声询问道。 马氏此时还沉浸在魏安意有可能被毁容的悲伤情绪里,没听到魏有壑的话,因而没什么反应。 魏有壑便转头看向魏承荣。 魏承荣点了点头,“不错。” “那要不然晚些时候让二妹妹去看看?二妹妹说不定有办法?”魏有壑提议道。 魏有壑虽然也不大喜欢魏宁瑶这个妹妹,但他听说过她医术不错。 她治好安意妹妹的蛇毒是一桩,前些天,听说她已经治好定宁王妃了! 这些,都是宫里的太医都束手无策的病,魏宁瑶却轻轻松松的治好了。 这说明,魏宁瑶的医术,可能非常厉害,甚至比宫里所有的太医都厉害。 魏承荣自然也早意识到了魏宁瑶医术的厉害之处,听了魏有壑的话,他赞同的点点头。 开口道:“听说她这次也受了很大的惊吓,一回到府里就晕倒了,你带个太医去给她看看吧,若是她醒了,就把她带去意儿那里。” 魏有壑点点头,转身走出了房间。 魏有壑刚走出房间,里边寝房的门忽然打开了。 一名太医从里边走了出来。 马氏抬头一看,像是丢了魂的人被瞬间招回了魂魄似的。 一个箭步冲了过去。 “庞太医,我儿怎么样了?” 魏承荣见庞太医出来,也迎了上来,一脸焦急的看着他。 庞太医朝他们两人作了一个揖,回道:“回丞相,夫人,令公子的性命我等已经保住了,不过他失血过多,怕是要明日才能清醒过来。” “另外,他需要卧床一段时间,仔细休养。” 听了这话,马氏纠紧的心脏稍稍松了一点,不过很快又纠紧了。 这时,魏承荣出声问道:“我儿的手……” “回丞相,令公子的手被完全连骨砍掉了,老夫和太医院同仁们的医术,做不到将它复原,还请丞相见谅。”庞太医面带歉疚意说道。 “不怪你们。”魏承荣朝他摆摆手,脸上却是一脸悲色。 魏有书虽然不是他最出色的儿子,但也是个体贴孝顺的。 如今他这么年纪轻轻的,就没了一条手臂,即便是魏承荣也有点难以接受。 等有书醒过来,他很怕他承受不住这个打击…… 一旁的马氏听到庞太医这话,直接就放声嚎啕大哭起来。 “我可怜的书儿,你还这么年轻,连媳妇都还没有娶,如今没了一条手臂,这可怎么办!” …… 欣荣院。 魏有壑带着一名太医刚来到院子门口,便被人给拦住了。 魏有壑见拦住他们的人有些面生,且他们下盘稳健,气息沉稳,立马猜到他们是会功夫的。 “你们是什么人?”他冷声问道。 “我们是瑶姑娘买来看护院子的,瑶姑娘说了,没有她的同意,任何人不得进入欣荣院。”豆汤和豆圆说道。 魏有壑皱起眉头,魏宁瑶搞什么?府里又不是没有给她配备下人,竟然还要从外边买下人回来? 而且买的还是会功夫的? 她这莫不是怕有人要害她? 魏有壑冷着脸说:“我是她的大哥,听说她今日也受了惊吓晕倒了,特地带了太医过来看她,她现在怎么样了,醒了吗?你们让开吧,我和太医进去看看她。” 豆汤和豆圆对视一眼,他们还未说话,这时候,院子里头传出一道声音: “我们姑娘醒了,大公子,您进来吧。” 院子里,豆蔻恭敬的同魏有壑行了一礼。 豆汤和豆圆自然不敢再拦,魏有壑带着太医一路进了欣荣院的花厅。 “大公子,还请你们稍等片刻,我们姑娘随后便来。”豆蔻道。 魏有壑虽然冷着脸,但也没说什么了。 倒也没等多久,魏宁瑶便踏步走进了花厅。 上前欠了欠身说道:“大哥,太医,你们久等了。” 魏有壑抬眼看过去,发现魏宁瑶脸色看起来有几分苍白,倒是真有些被吓到的样子。 他缓了缓脸上的神色,语气还算和善道:“二妹妹,我听闻你今日受了惊吓晕倒了,特地带太医过来给你瞧瞧。” 接着转身看了一眼他带来的太医:“秦太医,劳烦你给我二妹妹看看。” 魏宁瑶道:“不必这么麻烦了,我既然已经醒了,便没什么事了。” 魏有壑皱眉道:“俗话说医者不自医,秦太医来都来了,就让他给你瞧瞧吧。” 魏宁瑶闻言没有继续再拒绝了,朝秦太医欠了欠身:“劳烦你了。” 接着她坐到了椅子上。 秦太医走上前,拿出一方帕子盖在魏宁瑶手腕上,替她把了把脉。 最后说道:“姑娘脉象圆滑,起伏不定,的确是受了惊吓之象。” 魏有壑点点头,示意秦太医到一旁坐下。 他抬头看着魏宁瑶:“二妹妹今天也受惊了,但今日的事府里已经乱成一团了,二弟还在抢救。大妹妹的情况,也很不好。听闻你医术不错,可否随我过去看看?” 第66章 她家姑娘,真是个善良的好人 魏宁瑶拿帕子掩着嘴咳嗽了两声:“大哥,听闻陛下派了好些太医来府上。” “能进太医院,说明他们的医术都很优秀,他们应该就能治好二哥和姐姐了吧?” 魏有壑垂了垂眼睛,有些不自在的道:“那流匪划伤大妹妹脸的那柄匕首,带着毒,这毒复杂难解,太医们也有些棘手。” “听闻先前大妹妹中了蛇毒,就是你治好的?” “你随我过去一趟如何?算大哥求你。” 魏宁瑶似是思索了一会儿,才开口道:“既然是大哥求我,那我哪怕是拖着病躯,也要去看一看。” 绛雪轩。 魏宁瑶进了魏安意的寝房后,当着太医和魏有壑的面查看了一番魏安意的情况。 魏安意脸上的伤虽然都被处理了,但看着依然触目惊心,伤痕处是很浓的乌黑色,其他的地方,也全都是青黑色。 看起来,确实很吓人。 难怪魏安意醒来后接受不了。 她这么在意容貌的一个人,得知自己的脸治不好了,毁容了,怎么能受得了? “如何?大妹妹的脸,你能恢复原样吗?” 魏有壑迫不及待上前朝魏宁瑶询问道。 魏宁瑶摇摇头,说道:“大姐的脸已经被伤成这样了,要恢复原样,比登天还难。” “而且她脸上的毒,每隔一段时间,就会使她的脸高高肿起来,需要划开伤口,挤出淤血。” “这样,反复许多次之后,再佐以解毒药粉,才能渐渐清除掉所有的毒。” “只是,这样一来,大姐姐的脸,不可能恢复得了原样了……” 魏宁瑶的这番话,让魏有壑心里的希彻底破灭了。她这番话,和张太医先前所说的相差无几。 张太医此时也在房间里。 听了魏宁瑶这番话,他抚了抚下巴上的胡须,欣赏的的点了点头。 张太医是太医院里最擅长解毒的,不久前魏家这位大姑娘中了蛇毒,他也来过魏府。 当时他对那蛇毒完全束手无策。 后来得知那蛇毒被魏府的二姑娘给治好了,他便对魏府的这位二姑娘非常感兴趣。 此刻,看她稍稍诊断一番,便得出了和他相差无几的结论,他对眼前的姑娘更欣赏了。 这姑娘看起来年纪轻轻的,却已有了这般医术,真是厉害。张太医在心底感叹道。 “魏大公子,令妹说的没错,只有这样,魏大姑娘脸上的毒才能彻底清除。” “若是不清除,那些毒就会慢慢的让她的脸全部发脓溃烂。” “最后那些毒慢慢渗入她的五脏六腑,她便会连性命都没有了。” 张太医上前一步,对着魏有壑说道。 他这话,是在劝慰魏有壑,现在做治疗,虽然保不住魏安意的脸,但至少可以保住她的性命。 “大哥,姐姐的脸,既然张太医也能治,那我便不插手了。”语罢,魏宁瑶朝魏有壑告辞,“我的头有些晕,就先回欣荣院了。” 魏有壑见她脸色确实不是很好,她的治疗方案又和张太医是一样的,便朝她摆了摆手,同意她离开。 走出绛雪轩,魏宁瑶扯了扯嘴角。 心里感叹,她那三弟的手段,还真不是盖的! 不错,今日的那些流匪,都是燕烙的杰作。 魏安意的脸毁容中毒,亦是燕烙的杰作…… 回到欣荣院,魏宁瑶躺到床上,补了一个觉。 早上起得有点早,而现在,她的心情颇为不错,适合睡个回笼觉。 魏宁瑶躺了大约半个时辰就醒来了,起来后,豆蔻给她端来了一些茶水和点心。 “姑娘,今天真是惊险,幸好你聪明,把自己的脸用香炉灰弄丑了,要是和大姑娘那样,被哪个流匪看上了,就不得了了。”豆蔻一边侍奉魏宁瑶茶水,一边惊叹。 魏宁瑶端起茶水喝了一口,又吃了一块糕饼。 她没有接话,但心里却道,这些流匪,可是她“主动”让人招来的,怎么可能会动她? “豆蔻,你今天也受了惊吓吧?坐下吃些好点,喝点茶水,压压惊。” 豆蔻闻言,鼻子酸了酸。 她家姑娘,真是个善良的好人。姑娘自己今天也受了惊吓,却还在安慰她…… 豆蔻今天的确也受到了不小的惊吓,混乱之时,她和马车上的几名侍女都下了马车,躲到了马车下边。 当时她亲眼看到了流匪和魏府护卫们打斗的场面。 她忘不了那些画面,简直太可怕了! 不过,怕姑娘担心,她把那些害怕藏在了心里。 此刻听到魏宁瑶提起,豆蔻忍不住哇哇哭了出来。 “姑娘,今天的遭遇太可怕了,呜呜,我还以为我会死掉呢……” “别怕,现在不是没事了吗?”魏宁瑶拍拍豆蔻的肩膀,安抚她,“来吃块糕点……” 一番安抚,豆蔻总算是破涕为笑。 …… 这一天,除了欣荣院,整座魏府都气氛沉重。 夜晚,魏府里里外外一整晚都灯火通明,当然,还是除了欣荣院。 魏有书是在次日将近正午的时候醒来的。 醒来之后,他整个人状态都有点懵,看到床边一双双眼睛关切的看着自己,他脑子一轰,瞬间回想起了自己昏迷前的事情! 他连忙想动一动自己的右手,可,毫无知觉! 一种恐慌的情绪在他的心底蔓延开。 他另一只手猛地将盖在身上的被子掀开。 下一瞬,他便见到自己的右手空荡荡的!哪里还有手! “啊——” 魏有书痛苦的嚎叫了起来,由于失血过多,又昏迷了这么久,他的声音很嘶哑。 魏承荣心疼的上前按住他的肩膀。 “书儿,你别这样,虽然你一条手臂没了,但你还有另一条手臂,你的命也还在……” “父亲,这一定不是真的,我的手怎么会不在了?这一定不会真的……” 魏有书的话音戛然而止,脑袋一歪,晕死了过去。 魏承荣连忙将他的肩膀放开,喊道:“太医,太医,快来看看书儿!” 太医上前查看一番,告诉魏承荣,魏有书没有大碍,只是身体太过虚弱,一时间又太激动,太悲呛了,这才受不住晕过去了。 同一时间,魏安意那边,魏安意也醒来了。 不同于魏有壑的激动,她没有了任何反应,整个人安静的躺在那儿,仿佛没有了任何生气的布偶娃娃一般。 马氏坐在一旁一面拿帕子擦拭着眼睛,一面劝慰她,“意儿,你别放弃,一定会有办法的……” “母亲,二妹妹呢?你可以把她叫过来吗?”魏安意忽然哑声打断她。 第67章 什么要求都答应她 马氏擦着眼睛的动作顿了一下。 她皱皱眉头道:“叫她过来做什么?” 魏有壑之前带魏宁瑶看过魏安意的情况后,给出的诊断和治疗结果跟宫里的太医相差无几,这事马氏也早已知晓了。 她本就不待见魏宁瑶,如今得知魏宁瑶也没办法完全治好魏安意的脸,她对她就更加不待见了。 魏安意却坚持道:“母亲,我想见她,你帮我去叫她过来好吗?” 马氏看着魏安意那张几乎全被纱布包裹起来的脸,心疼不已,最终点了下头。 “好,母亲这就让人把她叫过来。” 倒也没有等太久,魏宁瑶便过来了。 进屋后,魏宁瑶走到床边,看着床上的魏安意,直接开门见山道:“说吧,你叫我过来有何事?” 魏安意没有立马回她的话,而是看了眼一旁的马氏:“母亲,你先出去可以吗?让屋子里的下人也都出去。” 马氏皱皱眉头,她不放心把女儿和魏宁瑶单独放在一个屋子里。 但看着魏安意哀求的目光,最终,她还是点点头,走了出去。 出门前,她朝魏安意叮嘱了一句:“意儿,母亲就在门口,要是有什么事,你喊我一声就是了。” 魏安意没有接话。 马氏和下人一走,屋子里很快便只剩下魏宁瑶和魏安意两人了。 魏宁瑶自行拖了一张椅子,在距离床榻稍微有点距离的地方坐了下来。 她抬眸看着床上的魏安意,缓缓开口道:“你现在可以说了吗,你叫我过来有什么事?” “如果是求我治好你的脸,抱歉,我和太医们的治疗方案是差不多的,无法让你的脸恢复原样。” 魏宁瑶这番话,很直接。 魏安意眼眶顿时肉眼可见的红了,她看着魏宁瑶,沙哑着嗓音开口:“我的脸,真的没办法治好了吗?我以后,真的会变成一个丑八怪吗?” 下一瞬,她忽然从床上起身下床,朝魏宁瑶扑过去,一把抓住她的衣襟下摆。 “我不想变成一个丑八怪,二妹妹,你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我求你了,告诉我,你有办法的对不对?” 她脸上全是纱布,眼睛里流出来的泪水打湿了纱布,侵到了她的伤口上,让她很痛,但她一点都不在意。 看着此刻跪在自己面前,已经看不出个人样,满身狼狈哀求着自己的魏安意,魏宁瑶却始终面无表情。 这让她又想到了上一世她断气前的情景。 她永远也忘不了那日,魏安意伏在她耳边跟她说的那些话。 还有她那副得意,幸灾乐祸的口吻…… 抢了她的人生,抢了本该属于她的亲人,她的地位,她的荣华,却在她面前得意的炫耀…… 那副嘴脸,和此时此刻狼狈跪在她面前哀求的模样,可真是差别巨大,对比明显! “二妹妹,你说句话啊,你有办法让我不变成一个丑八怪的对不对……”魏安意继续哀求着,一点都没有了往日的端庄娴雅,清傲高贵。 魏宁瑶静静的看了她一会,半晌后,轻启红唇:“不让你变成丑八怪的办法……倒是有一个。” 魏宁瑶话音刚落,魏安意的哭求声戛然而止,她抬头怔怔的看着魏宁瑶,这会儿眼睛里却充满了不敢相信。 “你,你真的能将我的脸治好?” “我不能说一定能,但,有个七八成的把握吧。”魏宁瑶挑挑眉头道。 听到魏宁瑶这话,魏安意先是愣了愣,随即,眼睛亮了起来。 她双手紧紧的拽着魏宁瑶的衣裙,仿佛怕她走了似的。 随即朝她跪了下去,哀求道:“二妹妹,我求求你,帮我治好我的脸,只要你能帮我治好我的脸,什么要求我都答应你……” “什么要求都能答应我?”魏宁瑶垂眸看着跪在地上的魏安意,微微扯了扯嘴角。 她等的,就是她这句话。 魏安意顾不得脸上的疼痛,头点得如同小鸡啄米似的。 魏宁瑶稍稍朝她俯身过去:“那,你就把先母聂氏的当年留下来的嫁妆都给我吧。” 魏宁瑶语气并不重,但也没有刻意压低声音。 马氏原本就竖着耳朵听着房间里的动静,听到魏宁瑶这话,她当即推开门走了进来。 朝魏宁瑶破口大骂道:“你个该死的小贱蹄子!你竟然觊觎意儿的嫁妆?那都是属于意儿的,她以后要带到夫家去的,你休想得到一个子儿!” 那氏刚刚在门外听到魏宁瑶这话,整个人都不敢相信,魏宁瑶竟然,竟然觊觎意儿的嫁妆! 那些嫁妆,可是她特地为她的亲生女儿计谋来的。 当年聂氏带过来的那些嫁妆,多到令人咂舌,长长的嫁妆单子,喊个说书的先生来念,怕是都要念上好几个时辰。 里面的奇珍异宝,琳琅满目,数不胜数。 魏宁瑶一开口,竟然要意儿把聂氏留下来的那些嫁妆全都给她!这也太狮子大张口了! “是吗?那些嫁妆,真的应该是属于她的吗?”魏宁瑶从椅子上起身,目光带了几分锐意看着马氏。 马氏对上她的目光,神情一紧,心底划过一抹惊骇。 小贱人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她知道了什么不成? 随即,她又在心底否认,不会的,那件事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了。 就是聂氏当年还在的时候,她都没有任何察觉和怀疑,魏宁瑶当时不过是一个刚出生的奶娃娃,她能知道什么? 另者,当年的知情人,也被她发卖的发卖,处理的处理了。只剩下郑嬷嬷和罗嬷嬷二人了。 这两人都是她的心腹,不可能会背叛她,将事情说出去。 想到这儿,马氏心底的惊慌又立马散去了。 马氏目光当即又冷了不少,对着魏宁瑶道:“不是她的,还能是谁的?意儿是从聂氏肚子里出来的,聂氏过世了,那些嫁妆,自然都是她的。” “呵,是吗?”魏宁瑶冷笑了一声,扯着嘴角,目光定定的看着马氏。 马氏心底的惊慌原本都已经全数散去了,可是这会儿,魏宁瑶的目光,让她的心脏又开始不平静起来。 不会的,不会的,魏宁瑶这个小贱人,不应该会知道的…… 虽然马氏在心里这么劝慰着自己,但,她的心底深处,到底是有几分心虚的。 她没有再与魏宁瑶的目光直视,而是将目光稍稍移开了一些。 接着冷着脸岔开了话题:“你之前不是说,你无法让意儿的脸恢复原样?现在为何又说能将她的脸治好?你是不是想骗取意儿的嫁妆,故意骗她的?” 第68章 她要那些嫁妆,全部的 魏宁瑶目光定定的看着马氏,脸上没有因她的话而有任何的变化。 她缓缓接话道:“我是说过,我无法让她的脸恢复原样……” “但,我有一个办法,可以让她不变成丑八怪。” 魏宁瑶这话,让马氏的眉头皱得更紧起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怎么听不懂呢? 什么叫做,无法让意儿的脸恢复原样,但有办法可以让她不变成丑八怪? 魏宁瑶道:“字面的意思,大姐的脸伤得实在是太严重了,要想恢复原样,是不可能的了。但是,我有个办法,可以修复她的脸,不过,届时她的脸,和原来的长相可能会有一些出入。” “你的意思是……你要给她换一张脸?”马氏惊道。 魏宁瑶耸耸肩:“这么说,也没错。” 马氏一时间,又是震惊又是怀疑。 魏宁瑶这个小贱人真的有这么厉害的医术吗? 换脸这种事情,她之前只在话本里和传闻中听到过。 这世间真的有人有这种能力? 一旁的魏安意听到“换脸”二字时,心底原本也涌过一阵震惊。 随即,她眼睛亮了起来,一把拽住魏宁瑶的袖子,抬着缠满纱布的脸激动的看着她,仿佛掉进河里的人抓到了一块浮木一般。 “二妹妹,你当真能给我换脸?” 魏宁瑶收回目光,垂眸看向魏安意。 她道:“我方才说了,我没有十成的把握,只有七八成的把握能成功。” 魏安意眼中的光更亮了,拽住魏宁瑶袖子的手不自觉的加重了几分力道。 “七八成的把握,这说明,有很大的可能能够成功!二妹妹,我求求你,答应帮我换脸好吗?”魏安意不顾形象的哀求道。 自己的脸不能恢复原样,魏安意虽然有些失望。但,只要不变成一个丑八怪,就算换脸,她也情愿! 魏宁瑶不动声色的微微勾了一下唇角。 魏安意的反应,完全在她的预料之内。 毕竟,谁也不想变成一个丑八怪,尤其是魏安意这种,清傲自负,想爬上那个位子,当上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的人。 “对了,换脸术除了有几率会失败之外,过程也会很痛苦,一般的人很能忍受。”魏宁瑶不忘继续朝魏安意提醒。 魏安意不在乎的摇头:“无妨,只要不让我变成一个丑八怪,再大的痛苦,我都能忍受。” 魏宁瑶嘴角的弧度又微微大了一些。 她轻轻咳了一声:“给你换脸,可以,但别忘了我刚刚提的要求。” “我要聂母当年留下来的那些嫁妆。” “强调一下,是全部。” 魏宁瑶这话,让魏安意抓着她袖子的力道松了松。 她眼睛里,流露出了一些迟疑的神色。 聂氏留下来的那些嫁妆,可是她一直以来的底气,更是她日后嫁进夫家的底气。 如果说是给她一些银钱,哪怕是十万两,二十万两,她都不会犹豫。 但是那些嫁妆,价值可远远不止这么点银钱。 再者,里边的一些奇珍异宝,就算是有钱也不一定买得到。 魏宁瑶一开口,便要那些嫁妆的全部。她的胃口,不得不说,的确是太大了! 可若是不给她,她的脸…… 不等魏安意开口说什么,一旁的马氏直接朝魏宁瑶又骂道:“你休想!我说了,那些嫁妆都是意儿的!你休想觊觎。” 魏宁瑶摊摊手:“那抱歉,你们另请高明吧!” “话说回来,那些嫁妆再值钱,应该也比不过一张脸重要吧?大姐的脸若是毁容了,想必也找不到什么好夫家了吧。” “到时候就算有再多钱,又有什么意思呢?” “大姐,如果我是你,我会选择治脸,毕竟,没了嫁妆,可以再去置办。变成了一个丑八怪,那一辈子就都没有希望了。” “你说是吧,大姐?” 最后这番话,魏宁瑶是看着魏宁意的眼睛说的。 语气里,也充满了意味深长。 说完这话,魏宁瑶不打算继续待在这儿了,将魏安意抓在自己袖子上的手扯开,接着后退了一步。 告辞道:“大姐如果没其他事了,我就先告辞了,这件事也不急,大姐你好好考虑考虑吧!” 语罢,她转身大步走出了房间。 魏宁瑶一离开,房间里便只有马氏和魏安意了。 马氏心疼的将魏安意从地上拉了起来,将她扶到床上。 “意儿,你糊涂,你可是千金之躯,刚刚怎能跪求那个小贱蹄子?”马氏愤愤道。 魏安意不在乎这个,她现在只在意她的这张脸,她如果变成了一个丑八怪,那她就再也爬不到那个位置上了。 她这一辈子,也很有可能会永远活在见不得人的阴暗当中了。 只有治好了脸,她才还有机会…… 想到这儿,她一把抓住马氏的手:“二妹妹说的对,那些嫁妆虽然很值钱,但没有我的脸值钱,母亲,我决定答应二妹妹的请求了。” 魏安意话音刚落,马氏面容却是一僵。 那些嫁妆,可是她好不容易才谋求来的,真的要便宜那个小贱人? 一想到自己好不容易谋求来的东西,又要落到魏宁瑶手里,马氏胸口的气怎么都不能顺畅。 “意儿,你先别急,我们再找找大夫,说不定有人能治好你的脸呢……” 马氏还是不甘心让那些嫁妆落到魏宁瑶手里,朝魏安意劝道。 魏安意却摇摇头,道:“我心意已决,母亲,你就别再劝我了。那些嫁妆给她便是了,到时候我再去外租家求一份来。” 马氏虽然还是很不甘心,但见魏安意心意已决,只好放弃了劝说。 聂家那些人,对魏安意这个外甥女,向来是疼爱的,她再去求一份嫁妆来,倒是不算难的。 想到这里,马氏稍稍释然了一些。 若是魏宁瑶当真能治好安意的脸,那些嫁妆,便宜了她便便宜了吧…… 魏宁瑶走出绛雪轩没多久,一名婢女将她叫住:“二姑娘,我们姑娘说还有些话想同你说,叫您再进去一趟。” 魏宁瑶耸耸肩,看来,魏安意这是已经想好了…… 第69章 这件事不能急 魏宁瑶又回到了魏安意的寝房当中。 她双手抱胸看着床上的魏安意,开口道:“说吧,你还有什么话要说的?” 魏安意抬头直视着魏宁瑶,咬了咬唇:“你刚刚说的要求,我可以答应你。只要,你能将我的脸治好,让我不变成一个丑八怪。” 魏安意这番话,又在魏宁瑶的预料当中,她勾了勾唇,脸上漾起笑容道:“这就对了,那些嫁妆不过是些身外之物,哪里有脸重要呢?” “你什么时候可以给我治脸?”魏安意询问道。 她只希望魏宁瑶能尽快治好她的脸,越快越好。 魏宁瑶却道:“这件事不能急,我还要准备一些药材和材料。” 魏安意闻言蹙了蹙眉头:“你要准备多久?” 魏宁瑶道:“快则一两个月,慢则三四个月吧,总之,不出意外,应该不会超过半年。” “竟然要这么久!”魏安意又惊又急。 她恨不能在几天之内,她的脸就能好。 现在听到竟然要几个月甚至半年之久,她等不及! 魏宁瑶将魏安意的焦急全都收入了眼底,她笑了笑:“换脸之术,没有那么简单” “不准备好所需要的药材和材料,失败的风险会很大。” “而那些药材和材料,都是较为难寻的,自然需要一些时间。” “你需要些什么药材和材料?你可以把它们写下来,我找人帮忙去将它们找过来便是了!”魏安意道。 她觉得,魏宁瑶需要些什么药材和材料,她可以托人去找来。 就说她的外祖聂家,什么东西没有? 就算她要的药材和材料再稀罕,再珍贵,她相信,只要她去一封信,她那位外祖父便会在最快的时间替她找过来。 魏宁瑶自然知道魏安意这句话中的自信源于哪里。 她微微垂了下眼睛,开口说道:“有一些我倒是可以写下来交给你去让人弄来,但其中有几样药草,我需要亲自去找。” “这几样药草,与其他的药材有很多相似之处,一不小心便会弄错。一般的人很难分辨得清楚,尤其是药草离开地面枯萎了之后,便是我,也不一定能分辨得了。” “所以,我需要亲自前去寻找。” 听了魏宁瑶这话,魏安意没有继续再强求了。 她点点头:“行吧,那你去吧,我等着你回来。” 魏宁瑶微微扯着嘴角,心道,你当然只能等着我回来,要不然,你还能怎样? 接下来,魏宁瑶将其中的一部分药材和材料写了下来,交给魏安意去弄来。 接着又叮嘱了一些注意事项。 然后便再次告辞离开。 离开绛雪轩后,魏宁瑶直接往欣荣院的方向回去。 不过,还没回到欣荣院,她在路上便又被人叫住了。 这次叫住她的人不是绛雪轩的人,而是魏承荣派来的人。 “二姑娘,老爷叫您过去一趟。” …… 云幽阁。 魏宁瑶刚踏进厅中,便见到了坐在椅子上的魏承荣。 她走过去同他行了一礼:“父亲。” 魏承荣微微点头,淡声道:“起来吧。” 魏宁瑶便站在了那里,她只是看着魏承荣,没有开口问他叫她过来有什么事。 最后是魏承荣主动开了口:“听闻你刚刚去了意儿那里,你跟意儿说,你能治好她的脸?” 魏宁瑶点头:“是有这么回事。” “你当真能治好她的脸?”魏承荣目光有些锐利的望着魏宁瑶。 魏宁瑶直直的迎着他的目光,没有任何畏惧,也没有任何的心虚。 她道:“我不能保证一定能,但有个七八成的把握。” 魏承荣又盯着她看了一阵,眼中的锐利退去了几分,声音也温和了几分:“爹相信你。” “瑶儿,爹知道你医术很不错,你既然有把握能治好意儿的脸,书儿的手……你可有把握能治好?” 第70章 无能为力 魏承荣话音刚落,魏宁瑶便摇头道:“抱歉,他的手我也无能为力。” “我听说二哥的手是被整个儿连骨给砍断了,这样的情况,我也无法医治。” 魏有书的手被砍断,这倒是在魏宁瑶的计划之外。 不过,魏宁瑶一点都不内疚。 也没有要去帮他治手的打算。 上一世,魏有书在一次马球活动中摔下马背,手臂被马蹄踩碎了经脉和骨头。 魏宁瑶花费了许多心思和精力,才帮他治好。 但这个白眼狼,从来没有因此而感恩过她,甚至连个谢字都没有跟她说过。 后来她被强灌落胎药,他更是冷漠的说着风凉话,说她是活该的,自找的…… 这么狼心狗肺的狗东西,她就算有那个能力,她也不会再去替他治手。 这一世,他就做一个独臂侠吧! “真的不能治吗?”听着魏宁瑶干脆的话语,魏承荣眼睛里流露出一些失望来。 顿了顿,他依然带着些许希望道:“瑶儿,你还没有看过书儿的情况,不如你先进屋看看他的情况,看过了之后,再做定夺吧?” 魏宁瑶原本想拒绝,想说没那个必要,但看到魏承荣直勾勾的看着她,一脸的期望,她最终轻轻点了一下头。 也好,那就给他一个痛快。 进了内屋,魏宁瑶很快看到了紧闭着双眼躺在床榻上的魏有书。 他今天格外的安静,完全没有了平日里那种,一见到她便野丫头野丫头的称呼她的那种聒噪。 魏宁瑶走过去,给他稍稍检查了一下,便离开了床边。 她转头对一同跟进来的魏承荣道:“父亲,抱歉,他的手我无能为力。” 魏承荣闻言更失望了,垂眼看着魏宁瑶,又一次问道:“真的,无能为力?” 魏宁瑶脸色沉了一些,面无表情道:“父亲这话是什么意思?莫不是在怀疑我在说谎,能治二哥的手,却故意说不能治?” 魏承荣面容一僵,否认道:“我,自然不是这个意思……” 接着他叹又了口气,摆摆手道:“罢了。” 虽说他刚刚抱了些许的希望,但他也知道,这个希望,是十分渺茫的。 现在,魏宁瑶的话,不过是让他更死心了一点罢了。 “父亲,要是没什么事了……”魏宁瑶正想告辞,床榻上的魏有书忽然清醒过来了。 他在第一时间便认出了魏宁瑶,顾不得疼痛,呼地坐起了身,对着魏宁瑶冷声道:“你来这里做什么?是不是过来看我笑话的?” 魏宁瑶面无表情的扫了他一眼,“如果你是这么认为,那便这么认为好了。” “你……你给我滚出去!”魏有书被魏宁瑶的话气得脸更黑了,对着她便是一通赶人。 魏宁瑶挑挑眉头,“你当我愿意待在这儿?如果不是父亲把我叫过来,让我看看能不能医治你的手,你以为我会过来?” “父亲,二哥既然不想见到我,那我就先走了。”语罢,魏宁瑶直接转身走出了房间。 “书儿,瑶儿总归是你的妹妹,你对她态度这般差做什么?”魏承荣蹙着眉头道。 魏有书却想也未想的道:“她才不是我的妹妹,她不过是一个野丫头罢了,我只有安意一个妹妹!” 说话间,魏有书的目光无意识的扫向了自己空荡荡的手臂…… 他的脸上顿时涌出一阵悲痛来。 迟疑了一下,他又抬头看向魏承荣:“爹,那个野丫头,她刚刚真的是来给我看手的吗?她……说了什么?” “我的手,可还有治?” 第71章 那些流匪,有蹊跷 虽然魏有书心底深处依然不喜欢魏宁瑶,但,他也已经得知了定宁王妃在魏宁瑶的治疗下,清醒过来的事。 他即便不愿承认,也知道,魏宁瑶在医术方面,的确有点能耐。 魏承荣听到魏有书的询问,脸上露出了悲戚的神色。 他没开口说话,但魏有书看了他的神色,显然已经知道答案了。 魏有书面容一垮,撇嘴道:“我就知道她不过是一个野丫头罢了,怎么可能真的有多厉害!” “书儿,你别气馁,为父会再请一些名医过来,说不定……” “不用了。”魏承荣话音还未落,魏有书便打断了他。 他似是已经接受了自己变成了一个失去了一条手臂的人。 “父亲,我的手已经完全断掉了,就算再厉害的大夫,怕是也不能让我的手复原了!” 说话间,魏有书痛苦的闭了闭眼睛,又睁开。 接着又朝魏承荣开口问道:“父亲,那些流匪……可有抓起来?” 一提到那些流匪,魏有书便双眼发红,恨不得将他们碎尸万段。 看着魏有书痛苦的模样,魏承荣心底也如同被针扎了一般的难受。 他摇摇头,解释道:“当时是天武卫的曹指挥使路过,救下了你们,他刚过来,那些流匪便四处逃窜了……” “也就是说,他们全逃走了,一个都没有抓到?”魏有书皱紧了眉头。 顿了顿,又道:“父亲,我觉得那些流匪,有些蹊跷……” “有何蹊跷?”魏承荣闻言,连忙询问。 魏有书思索了一下,便将他觉得蹊跷的地方说了出来。 首先,他觉得,那些流匪武功都很高强,似乎经过了专门的训练,不大像普通的流匪。 其次,他们虽然是冲着“劫财”而来,但他们最先做的,却是先将坐在马车里的人全拉出来…… 听了魏有书的这番话,魏承荣抚了抚下巴处的短须,拧起了脸来:“听你这么说,为父也觉得有些不妥之处。” “听曹指挥使说,那些流匪撤退得很快,且,他们并没有劫走多少财物……” “他们一定有问题!父亲,他们一定有问题!”魏承荣话音刚落,魏有书便激动的道。 一激动,他便扯动了断臂处的伤口。 剧烈的疼痛袭来。 魏有书感觉眼前一阵阵发黑,他忍不住吼叫了出来,“父亲,我好痛!我要杀了他们!我一定要杀了他们!” 魏承荣连忙安抚他,“书儿,你先别激动,你流了很多血,身子还很虚弱,现在情绪万不可太激动了。” 好一通安抚之后,魏有书总算是缓过了那阵疼痛,安静了下来。 他虚弱的倒在了床榻上。 魏承荣俯身拍拍他的肩头,眼睛里划过一抹凌厉:“书儿,你放心,为父会派人去查探,若是找到了那些流匪,为父定会让人将他们碎尸万段。” “若他们真的有问题,背后有人指使,为父也会将背后之人揪出来,替你报仇!” …… 这边,魏宁瑶离开云幽阁后,便直接回了欣荣院。 之后,她便一直待在院子里,没再出门了。 直到夜深之时,魏宁瑶刚将灯吹灭,窗外忽然传来了一些动静。 紧接着,一声猫叫声传了进来。 魏宁瑶挑挑眉头,走过去,将窗子打开,对着黑暗中出声道:“进来吧。” 下一瞬,一道黑色身影便跳了进来。 那黑影进来之后,直接走到屋中的一张小桌旁,摸着黑,但是准确无误的在茶盘里翻了一个茶杯,然后倒了一杯茶水,往口中灌了下去。 “二姐,你这儿的茶水还不错啊!看来你在魏府日子过得还不错的嘛!”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魏宁瑶的那位三弟,燕烙。 魏宁瑶关上窗后,转身抱胸看着燕烙的方向:“说吧,这么晚了,过来做什么?” 燕烙放下茶杯,道:“当然是给二姐你报告一下,你交代我办的事情已经办妥了,顺便,跟你道个歉……” 第72章 是他运气不好 魏宁瑶依然抱胸看着燕烙,没有接话,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屋内虽然吹了灯,不过不算完全的黑暗。 窗外有月光透进来,加之魏宁瑶和燕烙都是习武之人,目力比寻常人要好,夜间视物的能力也比一般人好上不少。 他们几乎都能看清楚对方脸上的神情。 燕烙迎着魏宁瑶的目光,似乎有些心虚起来,将脸稍稍的撇开了。 接着又开口道:“那个,二姐,魏二公子的手,是被误伤的,我没有叫他们伤他的手……” “我知道。”魏宁瑶微笑着接话。 见魏宁瑶并没有责怪之意,反而还带着微笑看着他,燕烙心底做错了事的紧张忐忑之心稍稍放松了一些。 随之而来的是不解。 “二姐,你不怪我吗?” “为什么怪你?你不是没叫他们伤他的手吗?既然没叫,那就是误伤,是他自己运气不好。”魏宁瑶语气平静的道。 燕烙这会儿是确定了,魏宁瑶是真的没有怪他。他轻咳了一声,又道:“可他不是你的嫡亲二哥么……” 不料,他话音刚落,魏宁瑶便接话道:“他不算我的二哥,他没把我当成亲妹妹看待,我也没把他当成我的亲二哥。” 在她眼里,魏有书,不过就是一个白眼狼罢了。 听了她这话,燕烙顿时皱起了眉头来。 他眼神变得严肃了几分,“二姐,他是不是对你不好?” 魏宁瑶呵呵笑了笑,道:“他嫌弃我是在乡野长大的乡野丫头,看不起我呢!” 燕烙顿时脸色一黑:“他竟然嫌弃你是在乡野长大的?你没有告诉他,你的真实身份吗?” 乡野丫头? 他这位二姐背后的身份和能耐,是一般人都高攀不起的。 那什么魏二公子,不过就是一个丞相府的二公子罢了,他凭什么看不起他二姐? 燕烙气得不行。 他原本还对魏二公子心怀了一些愧疚。 毕竟是他派去的人不小心误砍了他的手。 现在知道他竟然嫌弃看不起他二姐,他心底的愧疚是一点儿也没有了。 他觉得,他被砍了手,也是他活该! 魏宁瑶放下抱在胸前的手,耸耸肩道:“没那个必要。” 她的身份,没必要告诉他们。 这一世她回到魏家,并不奢求魏府里任何人的亲情,她回到魏家,是来夺回本该属于她的东西。 顺便,让那些算计过她的人,遭遭报应。 “二姐,这座府里的人,是不是都像魏二公子那样,嫌弃你之前在乡野长大,看不起你,没有把你当成真正的亲人啊?”燕烙有些担忧的问道。 他的这个担忧,是没错的。 魏府里的人,的确没有人把她当成真正的亲人。 不待魏宁瑶说话,燕烙朝她走过来,心疼的拉住了她的手。 “二姐,既然魏府的人都不把你当亲人,要不你跟我回家吧?爹和大哥都挺想你的。” 魏宁瑶鼻子微微酸了酸。 她抬手拍了拍燕烙的肩膀,“我会回去的,不过不是现在,现在我还要留在魏府,我还有些事情要办。” “行吧。”燕烙撇了撇嘴,又叮嘱道:“记得我之前跟你说过的,如果魏府的人对你不好,欺负你,你可不要因为所谓的血脉亲情,对他们心慈手软!” 魏宁瑶又笑着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你放心,我也说过,没人欺负得了我。” 她已经不是上一世那个天真,单纯,把这些所谓的血脉亲人看得很重的人了。 上一世她被他们害得那么惨,这一世,怎么还会任他们欺负? “对了,三弟,你既然过来了,我正好有件事要跟你说。”魏宁瑶岔开话题道。 “什么事啊?”燕烙接话。 魏宁瑶道:“我要离开京都一段时日。” “啊?你要离开?二姐,你要去哪里?”燕烙一脸惊讶的问。 第73章 道歉她收下了 “泠州府。”魏宁瑶回道。 “泠州府?”燕烙微微一怔,“二姐,你去泠州府做什么?我记得泠州府在北地,那里路途遥远又凶险,且长年冰天雪地的,有时候还会遇到极寒天气,你去那里做什么?” 魏宁瑶目光微微闪动了一下,她去那里……是想去找裴墨程。 不错,萧国舅的被困之地赤水山,就在泠州府。 虽然她已经用“梦境”提醒过裴墨程了,但她依然还有点不太放心。 不过魏宁瑶没有将这个目的告诉燕烙,只道:“我去那里有事要办。” “什么事啊?”燕烙追问。 魏宁瑶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脑袋,“什么事就先不告诉你了,你只要知道,我要离开一段时间就行了。” “那能带上我一起吗?”燕烙眨巴着眼睛看着魏宁瑶,“带上我一起,我也能保护你。” 魏宁瑶却摇头道:“不用,你留在京都,照看好宁瑞堂,另外,这里有什么事,及时飞鹰传书给我。” “好吧。”燕烙撇撇嘴。 他虽然很想跟魏宁瑶一起走,但看出来她不想带他一起去,他倒也没继续再坚持了。 “时间不早了,没什么事了我就不留你了。”魏宁瑶转身打开窗子,示意燕烙离开。 燕烙走到窗边,扭头又看了眼魏宁瑶,开口问道:“二姐,你什么时候走?我送你出城吧。” 魏宁瑶这次倒是没再拒绝了,点点头:“应该还需要一两日,我到时候通知你。” “好。”燕烙点点头,一个飞掠跳出了窗子,紧接着消失在月色之中。 …… 次日,魏宁瑶用了早膳便出了魏府。 她要去一趟定宁王府。 定宁王妃虽然已经醒过来了,但毕竟昏睡了那么久,要彻底恢复成正常人的状态,还需要一点时间。 作为她手里救治过来的患者,并且收了那么多赏金,魏宁瑶有义务去给定宁王妃复诊一下,看看她现在恢复得如何了。 刚来到定宁王府门外,门口的门房立马认出了她,笑吟吟的让她稍等片刻,连忙进去通传。 还真只是等了片刻,金季风亲自出来了。 他看到魏宁瑶,没有再像以前那样对她态度恶劣,出言便是嘲讽了。 相反,他脸上还挤了一些笑容,语气也算得上和气:“魏二姑娘,你来了,可是有什么事?” 魏宁瑶往他脸上扫了两眼,开口道:“我来看看王妃现在的情况怎么样了。” 听她提到他母亲,金季风脸上的笑容又稍稍多了一点,他接话道:“我母亲已经能下床走动了,气色也已经好很多了。” 魏宁瑶点点头,这在她的预料之内。 金季风看了眼魏宁瑶,迟疑了一下,有些不自然的开口道:“那个,谢谢你治好我母亲,另外,之前的事,还有我对你说过的那些难听的话……对不起,希望你不要再介意。” 魏宁瑶挑挑眉头,并不是很意外金季风会跟她道歉。 金季风这个人虽然有点讨厌,但算是个孝顺的人。 “你的道歉我收下了,记得以后对人尊重点,不要随意取笑嘲讽别人。” 微顿一下,魏宁瑶又道:“带我去见你母亲吧。” 魏宁瑶的话让金季风脸色有些僵硬,不过他倒也没再说什么,带着她进了王府。 很快,魏宁瑶便来到了定宁王妃的寝院。 “母亲,魏姑娘来了。”还在门口,金季风便对着寝房里开口说道。 寝房里,定宁王妃的侍女正在侍奉他喝药,听到金季风的话,她欣喜的抬头看了过来。 见到跟在金季风身后的魏宁瑶,定宁王妃一阵激动,趿了鞋便下了床迎接她。 “魏二姑娘,你来啦!” “见过王妃。”魏宁瑶上前同定宁王妃行礼,不过身子还没矮下去,便被定宁王妃给扶了起来。 “不必多礼,你是本王妃的救命恩人,以后在我面前都不必行礼。” “你一路过来,辛苦了,来,先坐下。” 说话间,定宁王妃拉了微宁瑶的手,让她在旁边的一张凳子上坐下。 魏宁瑶不大习惯别人对自己这么“亲昵热情”,不过忍住了。 “王妃,我过来是想看看你恢复得怎样了。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了,身上可还有不舒服的地方?” “我已经好多了。”定宁王妃摇着头,忽然又垮了垮脸,开口道:“唯一不大好的地方是……药也太苦了。” “魏二姑娘,你能否给我开点不苦的药?” 魏宁瑶:“……” ……- 宝子们新年快乐。 第74章 可有婚配? 魏宁瑶没有想到,定宁王妃竟然是个害怕喝药的。 定宁王妃在经商方面是那么厉害的一个人,妥妥的女中强人,却害怕喝药。 此刻还像个孩童一样跟她求不苦的药。 魏宁瑶忽然觉得定宁王妃有那么几分可爱。 她脸上漫出笑容道:“还请王妃恕罪,我没办法给您开完全不苦的药。” 微顿一下她又道:“不过我可以在药方里加两味带有甘甜味道的药,稍稍改善一些苦味。” “另外,王妃您在喝药的时候,尽量一口气喝完,喝完之后,可以吃些蜜饯或蜂蜜水,就不会那么苦了。” 听到魏宁瑶说可以帮她加甘甜的药材,让药汤不那么苦,定宁王妃很是高兴,脸上又重新漫起了笑容。 她握着魏宁瑶的手紧了紧,“真是太好了!瑶儿姑娘,我可太喜欢你了,不知你可否有婚配?” 听到定宁王妃这句询问,魏宁瑶微微愣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 “你已经有婚约了啊?”定宁王妃一脸遗憾,道:“我还想着,若是你还未婚配,那我便找个媒婆,选个日子让我家王爷带着我那不成器的儿子,上门求娶你作我的儿媳妇呢!没想到你已经有婚配了。” 魏宁瑶:“……” 下意识的抬眼往一旁的金季风看了一眼,魏宁瑶紧接着又面无表情的收回了目光。 定宁王和定宁王妃只有金季风这一个独苗苗,定宁王妃说想求娶她做她的儿媳妇,那就是,想要她嫁给金季风了! 谢谢了。 嫁给金季风?这是不可能的。 就算她没有婚约,这也是不可能的。 而金季风听了定宁王妃这话,也是脸上一惊:“母亲,您说什么呢!魏二姑娘已经有婚约了,她就算没有婚约,我也不会娶她这个野……” “野女人”三个字原本要脱口而出,最后又被他生生忍住了。 “母亲,您不要再瞎点鸳鸯谱了!”最后,他憋出了这句话。 金季风对魏宁瑶的观感和态度虽然有了一些改善,感激她治好了他母亲的病,也佩服和欣赏她的医术。 但,他心底还是觉得她比不上魏家大姑娘魏安意。 魏安意知书达礼,温柔端庄,才情卓越,是京都里许多男子的梦中情人。 而金季风也是其中的一个。 如果要娶妻子,他更倾向于魏安意那样的女子。 “好好好,我这不是不知道瑶儿姑娘已经有婚约了么。” 定宁王妃带了一些歉意看向魏宁瑶,“瑶儿姑娘,抱歉啊,希望你不要介意,我也是因为太喜欢你了……” 魏宁瑶微笑着摇摇头。 她对定宁王妃也同样有好感。 定宁王妃见状脸上的笑容又多了一些,“瑶儿姑娘,我这么叫你,你不介意吧?” 魏宁瑶刚刚便已经注意到了定宁王妃改了对她的称呼。 她不在意的又摇了摇头,“不介意。” “好,好。”定宁王又往魏宁瑶身上看了两眼,叹道:“你既然已经有了婚约了,那我便不能让你做我的儿媳妇了,不过……” “瑶儿姑娘,不知道你介不介意做我的干女儿?” 第75章 魏家人不疼她来疼 魏宁瑶微微一愣。 有些意外,定宁王妃竟然要她做她的干女儿。 她没有立马给予回应,微微垂下了眼眸。 定宁王妃见状,以为是自己的这话太过唐突,吓到了她。 连忙面带歉意的跟她道:“可是我这话太唐突,吓到了你?” “我也是太喜欢你了,真心想要你做我的干女儿。” “若是你不想,就当我刚刚的话没有说过……” 定宁王妃话音还未落,魏宁瑶已抬起了眸子看向她,她摇摇头:“我没有不想,能做王妃您的干女儿,我高兴还来不及,怎会不想呢?” “况且,见到您第一眼,我便觉得很亲切。” “我刚刚……只是想到了我母亲,我觉得您比我母亲更亲切,待我也更好,让我忍不住感动。” 魏宁瑶这话并不是假话。 她确实觉得,定宁王妃很亲切,对比马氏,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定宁王妃自然能感受到魏宁瑶这话确实是发自真心的。 她不反对,并且说很乐意做她的干女儿,这让定宁王妃很高兴。 同时,定宁王妃对魏宁瑶也有些心疼起来。 定宁王妃也已知晓了魏宁瑶的身世,以及她在相国府的处境。 这孩子从小就走丢了,流落到了乡野,如今虽然被找回了相府,但相府的人似乎对她并不是很疼爱,反而有些嫌弃她。 这些,定宁王妃都是从儿子金季风的口中得知的。 正是因为知晓了魏宁瑶的身世,以及她在魏府的处境,她方才才会脱口而出要她做她的干女儿。 魏宁瑶这么好的一位姑娘家,魏家的人不疼,那她来疼。 “那太好了,瑶儿姑娘,那就这么说定了,从现在开始,你便是我的干女儿了!”定宁王妃激动的握着魏宁瑶的手,满脸的笑容。 她转头看了眼侯在不远处的一名嬷嬷,吩咐道:“海嬷嬷,去,把那块瑞兽红玉坠子拿过来,我要送给瑶儿姑娘。” “是。”海嬷嬷连忙欠了欠身回应。 片刻之后,海嬷嬷便拿着一个精致小巧的木盒走了过来。 在定宁王妃的示意下,她将木盒打开来,露出了里面的玉坠。 “瑶儿,快看看喜不喜欢。”定宁王妃迫不及待道。 魏宁瑶抬眸往那木盒中看了一眼。 木盒中的玉坠不算大,但十分的精巧别致。 那瑞兽的图案雕刻得栩栩如生,一眼便能看出来,它定然出自一名有着精湛手艺的匠人。 另外,它的质地也能看出来,这玉坠虽然小巧,但恐怕价值不菲。 “这只玉坠应该很贵重吧?王妃,我不能收。”魏宁瑶连忙摆手拒绝道。 “也不算多贵重,比起你对我的救命之恩,根本就算不得什么。更何况,这是我送给你作为我的干女儿的礼物,还是说,瑶儿姑娘你不想做我的干女儿?” 说到这儿,定宁王妃脸上的笑容垮了垮。 魏宁瑶见状连忙否认:“自然不是……” 不待她说完,定宁王妃又笑了起来,接话道:“那你便把它收下吧。” 此时立在一旁的金季风也插话道:“既然我母亲让你收下,你收下就是。虽说这玉坠确实价值不菲,但比起我母亲的性命,也的确算不得什么!” “那我便却之不恭了。”魏宁瑶最后没再继续推却了,将玉坠收下了。 “王妃,我给您复查一下身体吧!” 魏宁瑶没忘记自己今天过来的目的,将话题拉回到了正事上。 第76章 可有被伤到? 定宁王妃笑着提醒她:“还叫我王妃吗?我更希望你换个称呼,喊我一声干娘。” 魏宁瑶微微一怔,随后也笑了起来,对着丁宁王妃喊了一声:“干娘。” “嗳!”定宁王妃脸上的笑容顿时更灿烂了,一脸的喜悦。 “瑶儿,以后我便这么叫你了。真好,我如今也有闺女了!” 一旁的海嬷嬷见自家王妃这么高兴,也跟着笑了起来。 她朝着魏宁瑶道:“魏二姑娘,您是不知道,我们王妃一直盼着有个女儿,可惜她只生下了咱们世子一个孩子,后来伤了身子,不能再生育了。没能生下一个女儿,这些年来,我们王妃一直心有遗憾。如今您做了我们王妃的干女儿,也算是圆了我们王妃的一个念想了。” 魏宁瑶听了这话,微眯了一下眼眸。 开口道:“是吗?能圆了干娘的遗憾,也是我的荣幸。” 几人又其乐融融的聊了几句,魏宁瑶接着干起了正事,替丁宁王妃检查了一下身体。 刚检查完毕,金季风便上前询问道:“我母亲的身体恢复得如何?” “很不错。”魏宁瑶道。 不仅仅是很不错,定宁王妃身体的恢复情况,甚至比魏宁瑶预计的还要好。 魏宁瑶原本预计,定宁王妃要彻底恢复到以前正常时候的情况,恐怕需要调理三个月左右。 如今的情况,不出两个月,她应当就能彻底恢复了。 听了魏宁瑶的回答,金季风很高兴。 定宁王妃本人也很高兴:“我就说,我的身体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都不需要喝那些药汤了……” 她话还没说完,魏宁瑶便接话道:“干娘,虽然你的身体情况恢复得很好,但药还是喝的。” 见定宁王妃的脸微微垮了一下,她又笑着道:“干娘放心,我会改一下方子,药汤不会那么苦了。” 定宁王妃听了这话,脸色这才又恢复过来了一些。 “对了,干娘,我今日还有另外一件事同你说。我要离开京都一段时日,恐怕有些日子不能来看你了。”魏宁瑶同定宁王妃说起了她即将要离开这件事。 定宁王妃闻言一愣,惊道:“你要离开京都?” 随即又有些不解起来,“瑶儿,你离开京都要去哪里?” 魏宁瑶道:“前日我同我母亲,以及大姐姐去福华寺,路上遇到了流匪……” 魏宁瑶将他们路遇流匪,魏安意被毁容,她要外出寻药,帮魏安意治脸的事情简单同定宁王妃说了一下。 定宁王妃听后,很是震惊。 “你们竟然出了这等事?”定宁王妃连忙往魏宁瑶身上打量了起来,紧张的问道:“瑶儿,你可有事?那些流匪,可有伤到你?” 听着定宁王妃这话,魏宁瑶鼻子微微有些泛酸。 定宁王妃这才刚成为她的干娘,却如此紧张和担心她。 而马氏,上一世魏宁瑶为了讨好她,做了多少事情?马氏却始终对她冷漠嫌恶。 最后甚至还换了落胎药,直接让她一尸三命…… “瑶儿,你怎么了?” 马氏见魏宁瑶神色有些不对,不由更担忧起来,“那些流匪,莫不是真的伤到了你?” 魏宁瑶回过神来,连忙摇头,“干娘别担心,我没事,他们没有伤到我。” “没有伤到便好。”定宁王妃微微松了一口气。 这时候,金季风上前了一步,双眼泛红的看着魏宁瑶,“你刚刚说的,是真的?安意姑娘她……当真被毁容了?” 第77章 好姐姐 马氏一行人在去福华寺的途中遭遇流匪一事,除了魏府的人和天武卫,以及宫里的皇上皇后太后等人知道具体情况之外。 外头的人目前知道的还不多。 只知道魏府的家眷遇到了流匪。 尤其是魏家大姑娘魏安意被毁容一事,魏府更是紧紧的捂住了,外头更是没有任何风声。 金季风近些日子都在帮着打理着外头的生意,对于魏家人出事的事情,并不知情。 此刻听到魏宁瑶说,魏安意的脸被毁容了,他整个人都惊住了。 魏安意在金季风的心中,那是女神一般的人物。 听到她毁容了,他自然担忧焦急。 魏宁瑶抬眼看了眼金季风,开口道:“自然是真的,我骗你做什么?你若是不信,可以去魏府看看。” 金季风心里自然明白,魏宁瑶应该没有说谎。 他刚刚,就是太过震惊了。 “魏二姑娘,你方才说,你要离开京都去找药,这么说,你能治好她的脸?”金季风看着魏宁瑶又开口说道。 魏宁瑶垂了垂眼眸,道:“或许吧,不过,我也没有十成的把握,一定能治好她的脸,她的脸伤得实在太严重了。” 金季风神色顿时有些紧张起来,道:“不论用什么方法,你可一定要治好她的脸!毕竟,她是你的姐姐。” 魏宁瑶闻言在心底冷冷笑了一声。 她的姐姐? 抢了她的身份荣华,上一世在知道真相后,不仅继续心安理得的享受这一切,并且在她快要死的时候,还在床前跟她得意炫耀的“好姐姐”吗? 当然,魏宁瑶并未将心底的情绪在脸上表现出来。 她挑挑眉头,接话道:“我说了,我没有十成把握一定能治好。” “金大世子,你这的这般紧张?” “难不成,你很喜欢我那姐姐?” 魏宁瑶这话让金季风面容一僵,随即有些不自然的道:“你乱说什么呢!我和你的哥哥们关系不错,平日里也把安意姑娘当成妹妹看待。” “得知她出了这么大的事,紧张了些,不是正常的么!” 魏宁瑶闻言,又挑了挑眉头,没有再说什么了。 她收回了看向金季风的目光,转眼看向定宁王妃: “干娘,我给你重新写个方子吧。” 定宁王妃笑着点点头,让屋中的下人去拿了纸笔过来。 魏宁瑶写完方子,又交代了一些事情,便同定宁王妃告辞离开。 定宁王妃一想到魏宁瑶很快要离开京都,不知道要过多久才能再见面,她十分的不舍。 “瑶儿,出门在外,你可一定要注意安全。”她叮嘱道。 “好。”魏宁瑶笑着应答。 …… 走出定宁王府后,魏宁瑶没有立马回魏府,而是去了一趟宁瑞堂。 在那里待了一会儿,同高掌柜交代了一些事情,便离开了。 从宁瑞堂刚走出来没多远,魏宁瑶忽然停住了脚步,抬头看向了不远处的一处石墙。 微顿一下,她忽而对着那石墙出声道:“你跟了我不短的时间了吧,出来吧。” 这话说完,那堵石墙后并没有什么动静。 魏宁瑶并没有着急,只是抱胸站着,抬眸往那儿看着。 终于,又过了片刻之后,一道身影从石墙后走了出来。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冬鸾。 冬鸾抬眼看了魏宁瑶一眼,抬步走了过来,来到魏宁瑶跟前后,才停下来。 她抱拳给魏宁瑶行了一个礼,脸上没什么表情道:“魏二姑娘,王爷离开前,交代我留下来,给你当一段时间的护卫。” 她说话的声音也没什么情绪。 魏宁瑶知道冬鸾的性子,因而并未在意。 她抿抿唇,脸上漫出几分笑容,“给我当护卫,想必冬鸾姑娘不怎么情愿吧?” 第78章 是个高冷的 魏宁瑶这话,让冬鸾猛地抬了抬头,眼睛里也快速的闪过一抹什么。 “没有。”随即她又垂下了眼睛,声音透着一些清冷回道。 虽说没有,不过她的心底,却是有些心虚的。 因为,魏宁瑶说对了。 她的确,不情愿当魏宁瑶的护卫。 冬鸾更想跟随王爷去赤水山营救萧国舅。 只是,王爷的命令向来说一不二,她不敢拒绝。 魏宁瑶听了冬鸾的回答,倒没有戳穿她,只是笑了笑,道:“没有就好。接下来一段日子,那你便跟在我身边吧。” 魏宁瑶带着冬鸾,一并回了魏府。 欣荣院。 豆蔻得知魏宁瑶回来了,连忙出来迎她。 “小姐,您总算是回来了……” 话未说完,豆蔻便主动停了下来,她看到了自家小姐后面竟然跟了一位眼生的女子。 “小姐,这位是……”豆蔻好奇的往冬鸾身上打量了两眼。 魏宁瑶也回头看了眼冬鸾,接着跟豆蔻介绍道:“这位是冬鸾,是三王爷的人,接下来她会跟着我一段时间。” “原来是三王爷的人。”豆蔻不由得更好奇起来,又往冬鸾打量了起来。 接着笑着主动跟她打招呼道:“冬鸾姑娘你好,我叫豆蔻。” 冬鸾也抬眼看了眼豆蔻,抱拳跟她行了一礼,“你好。” 说完这两个字,便没再有别的言语了。 面容也始终都是清冷没什么表情的。 豆蔻此刻就算再愚钝,也看出来了,冬鸾是个高冷,不怎么爱说话的女子。 她有些不明白,三王爷怎会把这么冷冰冰的一位女子留在她们姑娘身边。 当然,这也不是豆蔻一个婢子能够置喙的。 豆蔻收回了目光,又看向魏宁瑶,开口说道:“姑娘,小半个时辰前,夫人那边派了人过来找您,说太医在给大姑娘换药时,大姑娘看了自己的脸,忽然发了很大的脾气,不肯吃药,还将屋子里很多东西都砸了,另外还喊着要见您。” “是么。”魏宁瑶进了屋子,不紧不慢的坐到一张茶座旁,示意豆蔻给她倒杯茶水。 豆蔻连忙上前给她沏茶。 一边沏着茶水,一边道:“可不是,姑娘,您现在要过去吗?” 魏宁瑶端起茶水喝了两口,水温不冷不烫,刚刚好。 她道:“不急,歇会儿再说。” 忙了大半上午,可不得歇一会。 再说,对方又不是什么要紧的人。 不过,还没喝完一盏茶,马氏便又派了人过来,请魏宁瑶去绛雪轩。 魏宁瑶蹙蹙眉头,但没说什么,起了身。 …… 刚来到绛雪轩,一道东西被砸碎的声音便传入了魏宁瑶耳中。 接着,屋内有说话声传出来。 “意儿,你别这样,你二妹妹已经回来了,我已经命人去叫她过来了,她应当很快就能到了。别担心,她肯定能治好你的脸的……” 魏宁瑶站在外边面无表情听了一会儿。 这么温柔有耐心的劝慰,她在马氏口中,从来没有享受过。 想必,这才是一个母亲对亲生女儿的态度吧! “夫人,二姑娘来了!” 马氏派去请魏宁瑶的婢女,见魏宁瑶站着不动,连忙朝屋子里大声道。 寝屋里的人听到婢女的声音,立马安静了下来。 片刻后,一道幽冷的声音飘了出来,“既然来了,就进来吧。” 第79章 想听谎话吗? 魏宁瑶提步走进房间。 刚一进屋,便见到满屋的狼藉。 魏宁瑶脸上的神情没有任何变化,只是淡淡往地上扫了一眼,接着便径直走了进去。 她越过那些狼藉的碎片,最后停留在距离马氏和魏安意几步开外的地方,开口道:“母亲,你叫我过来有何事?” 马氏抬眼淡淡瞥了她一眼,出声道:“意儿今日在换药的时候,看到了脸上的伤,有些难以接受。你来了就来劝劝意儿吧,告诉她,你一定能治好她的脸。” 马氏这话刚说完,魏宁瑶便接话道:“抱歉,我之前就说过了,我没有十成的把握,只有七八成把握,现在,我还是这句话。” 马氏皱皱眉头,脸也拧了拧,没好气道:“你听不出来我是让你劝慰意儿吗?意儿现在情绪很不好,你就当说些好话给她听听,让她心情好一些。” 魏宁瑶面无表情道:“抱歉,作为一名大夫,我不会对自己的病人说谎,十成把握便是十成把握,七八成把握便是七八成把握。” “我若是只有七八成把握,却对人说有十成把握,到时候我若是没能做到,你们会如何想?” “是不是会憎恨我说谎骗你们?” 马氏自然也知道,有句话叫做,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她理解魏宁瑶为何会说这样的话,但是,情感上她不能接受。 在她看来,哪怕是哄骗,魏宁瑶也应该对意儿说些好听的话。 至于如果到时候失败了…… 马氏眼睛里闪过一道幽冷的光芒,她不允许魏宁瑶失败! “不过是叫你说些好话劝慰一下意儿罢了,你说这么多有的没的做什么?”马氏冷着脸给魏宁瑶又扔了这么一句。 魏宁瑶没再接马氏的话,直接看向魏安意,朝她开口道:“大姐,你想听谎话吗?” 魏安意没有立马回魏宁瑶的话,只是怔怔的看着她。 正要开口说话,忽然,她眉头一蹙,紧接着捧着裹着纱布的脸,痛苦的叫了起来。 “啊,好痛!” “意儿,你怎么了?”马氏见状,连忙紧张的凑近过去,一脸担忧的朝魏安意询问出声。 “母亲,我的脸好痛!啊,我的脸好痛!”魏安意继续毫无形象的痛叫着。 马氏又惊又急,猛地抬眼朝魏宁瑶看过去,大声问道:“她怎么了?你快告诉我,意儿她这是怎么了?” 魏宁瑶看着马氏紧张焦急的模样,脸上的表情更加淡了。 她不紧不慢的上前两步,开口道:“让我看看她的脉象。” 马氏虽然打心底里不是那么信任魏宁瑶,但到底还是往旁边让开了一些,让魏宁瑶过来给魏安意把脉。 待魏宁瑶凑过来后,马氏主动替她紧紧抓住了魏安意,方便魏宁瑶给魏安意把脉。 魏宁瑶抓着魏安意的手,诊断了一会儿,才将她放开。 马氏见状迫不及待的询问,“快告诉我意儿这是怎么了?她为何会忽然这么痛?” 魏宁瑶略微沉默了片刻,才回道:“她的脸会忽然这么痛,我想,大概是因为她的情绪太过激动了……” 魏安意的脸,最要紧的不是那些伤口,而是通过伤口,进入到皮肤和血液里的毒素。 魏安意一激动,那些毒素便会在她脸上的血管里,以及皮肤下流窜起来,情绪越不稳,流窜的速度就会越快,她便会感到越疼痛。 马氏听了魏宁瑶的解释,心疼不已。 她赤着双眼对魏宁瑶道:“我要你快点帮她止住疼痛!听到没有?” 第80章 要靠她自己 马氏的语气,透着急切的命令。 魏宁瑶面容又冷淡了几分,开口道:“抱歉,我无法替她止住疼痛。” 马氏闻言明显不信,目光犀利的瞪着魏宁瑶,“怎么会没办法?你医术不是很厉害吗?定宁王妃的病你都能后治好,为何不能替意儿止住脸上的疼痛?” 魏宁瑶往魏安意脸上扫了一眼,不紧不慢道:“我能治好定宁王妃,但不一定能治好其他的病,毕竟我也不是什么大罗神仙,什么病都能手到擒来。” “我方才说了,大姐的脸之所以这么疼痛,是因为她方才的情绪太过激动了,触动了余留在她脸上的毒素四处流窜。” “现在,我并没有什么好的办法能替她止住疼痛。” “要想止住疼痛,只能靠她自己。” “靠她自己?她痛成这样,怎么靠她自己?”马氏冷着脸追问。 看向魏宁瑶的目光依然带着一些探究和怀疑。 魏宁瑶神色很坦然,她耸耸肩道:“自然是靠她自己努力平复好自己的情绪,然后熬过去。平复好情绪后,那些毒素流窜的速度会慢下来,她脸上的疼痛也就会慢慢的消失了。” 这次,马氏半信半疑起来了。 默了默,她看向魏安意,安抚道:“意儿,你听见了吗?只要你平复好自己的情绪,你就会不痛了……” “可是我的脸好痛!我做不到……母亲,你快叫二妹妹帮帮我!” 魏安意痛苦的摇着头。 马氏抱住她的肩膀,继续哄道:“可以的,母亲相信你一定可以的……” 看着马氏努力哄慰安抚魏安意的画面,魏宁瑶目光闪了闪,接着不动声色退出了房间。 正要踏出绛雪轩,忽而一名侍女快步追了上来,将魏宁瑶喊住:“二姑娘,夫人叫您先别走,到花厅等一等,她还有话想同你说。” 魏宁瑶皱皱眉头,但没说什么,转而去了花厅。 大约等了一炷香的时间,马氏便过来了。 她神色间有几分疲惫,想是方才一直在劝慰魏安意,有些累着了。 一进花厅,马氏便凉凉的往魏宁瑶扫了一眼,接着走过来,坐到了上首的位置上。 她没有立马开口说话。 待侍女过来沏好了茶水,她端起来喝了一口,又放下,这才转脸看向魏宁瑶。 开口询问道:“瑶儿,你什么时候去找药?” 魏宁瑶略微思索了一下,道:“应该明日就出发吧。” 马氏闻言敛了敛目光,点点头:“早点出发也好,早去早些回来。” 魏宁瑶没有接话,心道,能不能早回来,那就要看此行顺不顺利了。 马氏留下魏宁瑶,主要便是询问她这事,得到了答案,她便也没再继续留着她了。 不过魏宁瑶却没有再急着离开了,开口朝马氏道:“母亲,还请你让大姐姐把聂母当初的嫁妆单子拿来给我过目一下。我想,看过了那些嫁妆,我或许找药就会更有动力,回来得也能更早。” 一听魏宁瑶提到聂氏的那些嫁妆,马氏的脸色便瞬间变得十分难看起来。 她紧紧皱了一下眉头,但到底也没有说什么。 只道:“那嫁妆单子在我那儿收着,待会儿我会让人拿去给你。” 魏宁瑶闻言笑了笑,“那就劳烦母亲了。” 第81章 他心底不信任她 离开绛雪轩,魏宁瑶直接回了欣荣院。 大约半刻钟后,马氏便派了人将聂氏当年留下来的嫁妆单子送过来了。 长长的嫁妆单子,被叠成了厚厚的几本册子。若是要一件一件看完,怕是需要数个时辰。 魏宁瑶没有一件件查看,只是粗略的翻了翻。 翻完之后,她将嫁妆单子交给豆蔻让她帮她收起来。 午膳过后,魏宁瑶正想去床榻上躺一会儿,忽然有人进来通传,说魏承荣派了人过来,请她去一趟堆锦院的书房。 魏宁瑶蹙蹙眉头,出了房间。 堆锦院的书房里,魏承荣正坐在里边处理公务。 魏宁瑶进来后,他也依然低着头在一个册子上写着东西。 直到魏宁瑶走过去,喊了他一声,他这才抬起头往她看了一眼。 “你过来了,先等一下吧,我还有一点事情要处理一下。” 语罢,魏承荣又低下头去继续写东西。 倒也没等太久,不到半盏茶的时间,魏承荣便搁了笔,接着从座椅上站了起来,再次往魏宁瑶看了过来。 “听说你明日便要启程去替意儿找药?”魏承荣一开口,便是询问她这话。 魏宁瑶点点头,“是。” 魏承荣轻咳一声,开口说道:“你此去怕是有一段时日不能回来了,你到底是个姑娘家,走在外边不大安全,为父会派几名护卫跟着你,保护你的安危。” 魏承荣这番话,若是换作前一世,魏宁瑶应该会很高兴,很感动。 但此刻,听到这番话,魏宁瑶脸色却并没有任何变化。 她知道,魏承荣给她派护卫,并非真正的关心她的安危。 他之所以这么做,一来或许是因为,他不大放心让她离开,让护卫跟着她,他也能随时知道她的行踪。 二来,她怕她离开之后,只顾着游山玩水什么的,并不认真的找药。 说白了还是,他心底里并不信任这个女儿。 魏宁瑶尽管能猜到魏承荣的用心,但她并不是很在意。 毕竟,这一世,她从来没有奢望过,魏承荣能对她有多少真正的关爱。 “那便谢谢父亲了。”魏宁瑶神色平淡的回了一句。 魏承荣盯着魏宁瑶平静的面容看了两眼,微微蹙了一下眉头,倒也没有再说什么了,摆摆手叫她下去。 “为父还有些事情要处理,你先下去吧。” 魏宁瑶闻言朝他微微施了一礼,便离开了书房。 走出书房没有多远,魏宁瑶忽而被一道声音喊住,“魏二姑娘。” 魏宁瑶顺着声音看过去,便看到七王爷裴鸿烨朝她走了过来。 裴鸿烨身上穿着一件绛紫色的云纹锦袍,手里拿着一柄折扇,一眼看过去,倒也有几分风度翩翩,人模狗样。 “七王爷。”魏宁瑶朝他福了福身。 “魏二姑娘不必多礼,起身吧。”裴鸿烨说话时,人已经停在了魏宁瑶的跟前,垂眼看着她。 感受到对方目光的注视,魏宁瑶忽然感觉身上十分的不舒服。 就仿佛,有阴冷的毒蛇爬上了她的身体一般…… 努力的压了压那情绪,魏宁瑶低着头便要越过他朝前走去。 然而,她刚提步,却被一柄伸出来的折扇给挡住了。 魏宁瑶蹙蹙眉头,“七王爷,您这是……还有什么事吗?” 第82章 为何如此不待见他 裴鸿烨没有立马接话,目光忽而略过魏宁瑶往她身后看了一眼。 魏宁瑶不是一个人过来的,身后还跟着冬鸾。 方才魏宁瑶进了书房和魏承荣谈话,冬鸾站在书房外等着她。 裴鸿烨没有见过冬鸾,但他能感觉到,这名女子是个会功夫的。 刚刚,他拿扇子将魏宁瑶挡住时,这名女子下意识的对着他做了一个拔刀的动作,尽管她很快便收了那动作。 他有些好奇的开口问道:“这位是……?” “我的侍女。”魏宁瑶淡声回。 “会武功的?”裴鸿烨又问。 这次魏宁瑶没再回答他了,而是再次问他道:“七王爷,你拦住我有什么事吗?” 她语气中的不耐烦不加任何掩饰。 裴鸿烨收了那柄拦在魏宁瑶面前的折扇,目光又重新落回到了她的身上。 “没什么,本王来找丞相,正好在这里碰到你,想跟你聊几句天罢了。” 想跟她聊天? 抱歉,他们没什么好聊的。她宁愿跟条狗聊天,也不想跟他聊天。 “七王爷,我还有点事情要忙,就不奉陪……” 魏宁瑶冷着脸开口,不过,话音还未落,裴鸿烨便又道:“这么急做什么?你就这么不情愿同本王多说几句话吗?” 七王爷探究的目光落在魏宁瑶身上。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感觉得出来,魏宁瑶似乎很厌恶他。 他自认为自己从来没有做过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情,她为何,会厌恶他呢? 微微顿了一下,裴鸿烨便将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本王以前……可曾对你做过什么令你生厌的事情?” 魏宁瑶听到这话,目光闪了闪。 她很想告诉他,不错,你的确对我做过让我厌恶的事情,不仅仅是厌恶,更多的,是仇恨。 她忘不了,他催着魏承荣给她灌下落胎药的画面…… 当然,魏宁瑶不会真的这么说。 毕竟,这一世,那些事情都还没有发生。 她只是脸上不带任何表情道:“没有。” “没有?” “既然没有,为何你如此不待见本王?”裴鸿烨微微眯着眼睛看着魏宁瑶,似乎是不想错过她脸上的任何表情。 然而,那张白皙秀丽的脸庞上,始终都是清清冷冷,不带任何其他表情的。 魏宁瑶微微垂了一下眼睛,淡淡的开口道:“七王爷误会了,我并没有不待见您。” “是吗?你没有不待见本王,那便好。”尽管裴鸿烨并不怎么信魏宁瑶这话,不过他也没有继续再追究下去了 他捏了捏手中合着的折扇,脸上漫出了一些笑容看着魏宁瑶。 “本王听闻,你姐姐的脸伤得严重,你要离开京都去寻药?” 魏宁瑶点头,“不错。” “你要去哪里?”裴鸿烨追问。 魏宁瑶道:“行踪还未定,我需要去好几个地方,有南有北。” 裴鸿烨闻言略微沉思了一下,开口道:“外边危险很多,你一个姑娘家不大安全,本王派几个护卫沿途保护你吧。” 魏宁瑶眸子微微缩了一下,有些意外,裴鸿烨竟然也要给她派护卫! 魏宁瑶当然不会接受裴鸿烨的护卫,冷着脸拒绝道:“多谢七王爷的好意,不过不用了,我父亲刚刚给我派了护卫。” 裴鸿烨微微怔了怔,随后道:“你父亲的是你父亲的,本王希望,你能收下,多一些护卫跟着你,也能更安全。” 魏宁瑶这次拒绝得更干脆了,“不必,太多的人反而不方便。且我这些年外出寻药的经历不少,身边不习惯让那么多人跟着。七王爷的好意我心领了。” 裴鸿烨见魏宁瑶坚持不肯收下他的护卫,虽然有些不高兴,但也没有再继续坚持了。 他抬着手中的折扇轻轻的敲了敲自己的手掌。 双眼一动不动的望着魏宁瑶的脸庞。 忽而改了个话题道:“魏二姑娘,我那三哥去了泠州府的事,想必你已经知晓了吧?” 第83章 能否给他一个机会 “知晓。”魏宁瑶点头。 裴鸿烨又稍稍往魏宁瑶凑近了几分,开口道:“此去路途遥远,我三哥腿脚又不方便,指不定会出什么事,他若是回不来了……” 裴鸿烨话音未落,魏宁瑶便接话道:“他若是回不来了,如何?” 裴鸿烨微眯眼睛道:“他若是回不来了,你可否给本王一个机会?” 魏宁瑶听了裴鸿烨这话,都想笑了。 “不会。”她冷冷的吐了二字。 “什么?”裴鸿烨好似没有听得清楚。 魏宁瑶迎着他的目光,再次道:“我说,不会。三王爷不会回不来,我,也不会给你机会。” 魏宁瑶这话一出,裴鸿烨脸色瞬间冷了下来。 他的目光也变得有几分阴鸷。 随即嘴角又勾了勾,“那我们,就等着瞧!本王相信,总有一日,你会来求本王!” 语罢,他甩了甩袖子大步往前走去,没再继续纠缠魏宁瑶了。 魏宁瑶并不在意裴鸿烨这话。 裴鸿烨一走,她也抬步往前继续走了起来。 倒是身后的冬鸾,转头看了眼裴鸿烨离开的背影。 她微微皱了一下眉头,追上魏宁瑶。 “瑶姑娘,七王爷刚刚那话……他为何这般断定,王爷会回不来了?”冬鸾心里有些不安的朝魏宁瑶问道。 魏宁瑶回头看了冬鸾一眼。 “为什么?当然是因为……他早已有所行动,要在半路上搞事情。” 冬鸾眉头顿时皱得更紧了,“你是说,七王爷要对我们王爷动手!” 魏宁瑶没接话,但点了点头。 冬鸾顿时更加焦急了起来,“瑶姑娘,你对七王爷的计划知道多少?王爷会不会有危险?” 魏宁瑶抬手拍了拍冬鸾的肩膀,安抚道:“别担心,我之前提醒过你们王爷了,我相信,他会有所防范,不会有事。” 魏宁瑶这话,让冬鸾忽然想起了那日在茶楼,魏宁瑶同他们王爷说过的那个“梦”了。 她记得魏宁瑶说,那个梦里,运送粮草前去支援的八王爷,在禹山遭遇了山匪,受了重伤…… 如今,换成了他们王爷亲自去运送粮草,他们王爷会不会在那里出事呢? 冬鸾心里虽然焦急,但看了魏宁瑶从容淡定的神情,不知道怎么的,心微微的平静下来了。 …… 魏宁瑶没有直接回欣荣院,而是去了一趟魏府的大库房。 魏府的大库房里放置了许多值钱的东西,其中,就有当年聂氏留下来的一大半的嫁妆。 不过,魏宁瑶刚来到库房外,便被守门的人给拦住了。 “这儿不允许随意进入,除了老爷和夫人,其他人都需要有老爷和夫人的手谕,否则不得进入!”守门的护卫冷着脸道。 魏宁瑶挑挑眉头,从怀中拿出一封手谕,递给那护卫,“你看看,这是不是你们要的手谕。” 先前马氏让人给她送来嫁妆单子的时候,魏宁瑶跟对方讨要了一封手谕,说是要去库房亲眼看看那些嫁妆。 马氏倒也没有为难,给了她。 那护卫拿将手谕拿过去看了一眼,点点头,“不错。” “那我现在能进去了吗?”魏宁瑶微笑着问。 护卫没再拦着她了,喊了人去将管理大库房的魏管事叫了过来。 魏管事一来,便同魏宁瑶行了个礼,问道:“不知二姑娘进库房有何事?” 魏宁瑶道:“我去看看聂母当年留下来的那些嫁妆。” 魏管事作为掌管魏府大库房的总管事,自然知晓了马氏和大姑娘已经将先夫人聂氏当初留下来的嫁妆,给了面前的这位二姑娘。 那些嫁妆,占了库房近一半的地方,可以说,是库房里最值钱的东西。 如今那些东西都是魏宁瑶的了,魏管事对她自然也十分的恭敬:“二姑娘,您随小的进去吧。” 语罢,魏管事拿出钥匙开了门,领着魏宁瑶进去,将她带到了存放聂氏嫁妆的区域。 “这儿,这儿,以及这儿的,都是先夫人的嫁妆,二姑娘可以慢慢看。”魏管事道。 魏宁瑶点点头,看起了那些嫁妆。 那些嫁妆分被门别类的放好了,平日里应当也经常有人打扫整理,一眼看过去,很干净很整齐。 看着这些嫁妆,魏宁瑶眼眶有些微微泛红。 忽然,她被一个精致的小妆奁盒给吸引了…… 第84章 没有钥匙 那妆奁盒上了一把精巧的小锁,那小锁看不出来是什么材质。 “可以打开看看吗?”魏宁瑶对身后的魏管事问道。 魏管事一脸歉意道:“二姑娘抱歉,这个妆奁盒上的锁没有钥匙,小的无法将它打开。” “没有钥匙?”魏宁瑶微微蹙了一下眉头。 魏管事解释道:“这个妆奁盒当初是放在先夫人卧房里的,先夫人去世后,便收到了这里,但钥匙,一直没有找到。” 魏宁瑶闻言,没再说什么了,抬手将那妆奁拿了起来。 妆奁盒不大,也没有多重,一只手便能将它拿起来。 “二姑娘,您要将这只妆奁盒带走?”魏管事问道。 魏宁瑶点点头,“不行吗?” “行的,不过……”魏管事有些迟疑,也很不解:“二姑娘,这妆奁盒上的锁无法打开,里面说不定也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 魏宁瑶摇摇头:“无妨。” 她就是,单纯的看上了这个小妆奁盒,至于上面的锁,总有办法能打开的。 魏宁瑶再稍稍看了看那些嫁妆,便离开了库房。 回到欣荣院,魏宁瑶将那妆奁盒放到了桌上。 盯着它看了一会,魏宁瑶转头将候在门外的冬鸾喊了进来。 指着妆奁盒上的小锁,问她道:“你身上是不是有一把很锋利的匕首,能用它帮我将这锁砍开吗?” 冬鸾闻言一愣,疑惑和探究的目光落在魏宁瑶脸上,“你怎知道我身上有一把很锋利的匕首?” 她身上的确藏了一柄匕首,这是她一直以来的习惯。 不过,她才跟着魏宁瑶来魏府,并未在她面前展示过,她怎会知晓此事? 听着冬鸾疑惑的询问,魏宁目光闪了闪,开口道:“我只是随意猜测的……习武之人不是一般都会在身上藏武器吗?而匕首是最方便藏在身上的。” 魏宁瑶的这番解释冬鸾并不怎么信,但她倒也没再继续说什么了,只道:“那我试试吧。” 语罢,冬鸾将那匕首拿了出来,上前一步,看了眼妆奁盒上的那把小锁,接着蓄了些力,砍了下去。 “当啷”一声,屋内响起一道匕首撞击小锁的声音。 不过,那小锁并未被打开,依然纹丝不动的牢牢挂在妆奁盒上。 魏宁瑶有些意外,没想到这把小锁竟然会这么坚固。 冬鸾的功力她是有几分了解的。 换作普通的锁,她应当不会打不开。 而冬鸾看到自己竟然没将那锁砍开,也惊了一下。 她手中的匕首是特殊材质打造的,还是出自名匠之手,可以说得上是销铁如泥。 且她刚刚还用了几成的内力! “姑娘,这把锁材质似乎很特殊……” 魏宁瑶点点头,她第一眼便看出这锁的材质很特别,因而才叫冬鸾用她身上的那把锋利的匕首试一试。 “我再试试吧?”冬鸾又开口道。 语罢,她便又举起了手中的匕首,想要再尝试一次。 不过还未砍下去,她的手臂却被魏宁瑶给抓住了。 魏宁瑶朝冬鸾摇了摇头:“不必再试了,你若是再加大内力,恐怕会将这个妆奁盒震碎。” 冬鸾闻言放下了手,点点头:“是。” 魏宁瑶盯着妆奁盒又看了几眼,抬眼对冬鸾道:“能帮我做一件事吗?” “什么事?”冬鸾接话。 魏宁瑶指着妆奁盒道:“帮我将这个妆奁盒拿到金蟾楼,交给金蟾楼的掌柜……” 魏宁瑶写了一封信,交代了冬鸾几句,接着让她带着妆奁盒送去金蟾楼。 她相信,金蟾楼应该有办法能帮她完好无损的将这只妆奁盒打开。 半个时辰后,冬鸾便回来了,她告诉魏宁瑶,她已经将妆奁盒交到了金蟾楼掌柜的手上。 “姑娘,金蟾楼的掌柜说,他可能需要些时间才能将锁打开。” 魏宁瑶点点头,并不着急:“无妨。” …… 这晚,魏宁瑶早早就上了床榻,不过她迟迟没有睡着。 她有些担忧路上的裴墨程,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第85章 所谓的亲人 裴墨程启程已经有几天了,算算路程,再过两三天,应该就能到达禹山了。 禹山一带崇山峻岭,地势险峻,很适合搞事情。 魏宁瑶猜测,裴鸿烨的人,估计还是会选择在那里动手。 虽然她相信裴墨程应当能够应对,不过,在没收到他顺利离开禹山的消息之前,她还是隐隐的有些不放心。 …… 努力的凝住心神,不去想那些事情。 好一会儿之后,她总算是睡着了。 次日一早,天刚微微亮,魏宁瑶便起了床,准备出发了。 知道她要出行,豆蔻早早的便替她收拾好了出行的东西。 将一个行囊带交到魏宁瑶手上,豆蔻撇了撇嘴,有些不死心的朝她问道:“姑娘,您真的不能带上奴婢一起吗?让奴婢和您一起去吧,奴婢可以照顾您呀!” 自豆蔻知道魏宁瑶要出行起,豆蔻便朝魏宁瑶问过好几次这话了。 魏宁瑶抬手拍了拍豆蔻的肩膀:“不是我不想带你一起,我需要赶路,可能需要骑马。我问你,你会骑马吗?” 豆蔻摇摇头:“不会。” 魏宁瑶挑挑眉:“这就是了,豆蔻,你乖乖留在府里,我很快就会回来!” 豆蔻听了这话,虽然还是有些失落,但也没有再继续央求魏宁瑶带上她了。 她语气充满了不舍,朝魏宁瑶道:“姑娘,祝您一路顺利,奴婢等您回来!” …… 魏宁瑶刚走出魏府的大门,便看到数名身穿护卫服装的男子等在了外面。 他们腰上都带着刀,一个个面容十分严肃,下盘很稳健,一看就功夫不俗。 魏宁瑶扫了他们一眼,发现一共有十二位。 魏宁瑶抿了抿唇角,她没想到魏承荣竟然会派这么多护卫跟着她。 这是有多不放心她? 当然,此“放心”非彼“放心”。 魏承荣应该是不会真的担心她的安危,而是担心她回不来,没人替他真正宝贝的女儿魏安意治脸! 魏宁瑶嗤笑了一声,转身,正好看到魏承荣、马氏,以及魏有壑几人朝她走了过来。 看着他们一道过来,魏宁瑶在心底又是冷冷嗤了一声。 她当然不会自恋的觉得,他们是来送她的。 他们会这个时候过来,十有八九,是来给她临行前“训话”的。 果然,几人刚停在她面前,魏承荣便率先朝她发话道:“我派了十二名护卫给你,他们武功都很高强,一旦找到了药,第一时间赶回来,切勿在外逗留。” 魏宁瑶朝魏承荣稍稍欠了欠身,开口道:“谢谢父亲的好意,不过不用了,我不需要这么多护卫。” “不需要这么多护卫?”魏承荣皱皱眉头,道:“为父是为了你好,前些天南方有些州府发了水灾,四处有灾民和流匪流窜,你们这次出事遇到的流匪,恐怕就是来自那些灾民。多些护卫保护你,你也好早去早回!” 魏承荣话音刚落,一旁的魏有壑也开口道:“二妹妹,你一个姑娘家,出门在外容易遇到危险,这些护卫都是父亲精心为你挑选的,你就别推拒了。” 魏宁瑶是真的不想身边跟这么多人,略微默了默,再次拒绝道:“我说了我不需要那么多护卫,太招摇了,反而更容易引来危险。” “况且,冬鸾一个应该就能抵得过他们好几个,有冬鸾跟着我,我不会有事。” 这时候,魏承荣几人终于注意到了魏宁瑶身后跟着的冬鸾了。 “这位姑娘可就是你口中的冬鸾?她是什么人?”魏承荣探究的目光落在冬鸾身上,开口询问道。 魏宁瑶道:“这是三王爷身边的护卫,他离开时特地留她在我身边保护我都安危。” 魏承荣闻言,对魏宁瑶方才说的,冬鸾一个抵得上好几个护卫的话,不再有任何怀疑了。 三王爷身边的人,怎可能是平庸之辈? “行吧,那你自己去挑选几名护卫跟着你吧。”魏承荣松了口。 魏宁瑶转头要冬鸾帮她去选四个护卫出来。 冬鸾点点头,去帮她选出了四个护卫。 “父亲,母亲,大哥,没什么事了我就告辞了。”魏宁瑶不想再耽搁时间,朝魏承荣几人告辞。 在魏宁瑶正要上马车时,一直未开口的马氏忽然冷冷地朝她出声说道: “找到了药就即刻回来,如若让我知道,你在路上故意耽搁,待你回来,我定然饶不了你!” 听到这番警告,魏宁瑶抬眼看了眼马氏。 她没有接她的话,便转回了脸去,接着跳上了马车。 就在魏宁瑶坐进了马车里的一瞬,她的眼睛里划过一道冷冷的寒光。 她要出门了,她的好父亲,好大哥,好母亲,却连一句关心祝福的话都没有! 有的,只是警告和威胁。 这些所谓的亲人,还真是可笑! …… 两天后,天刚接近黄昏,魏宁瑶一行人停在了一处驿馆。 京城这边,七王爷的府邸,一名黑衣人正抱拳跟七王爷禀报事情。 “王爷,属下收到了禹山那边的消息。” 裴鸿烨正在逗弄笼子里的一只鹦鹉,闻言吐了一个字:“说。” 第86章 聂二公子 那黑衣人便徐声开口禀报道:“回王爷,他们……失败了。” 裴鸿烨原本等着的,是那些人已经成功将裴墨程解决掉了的消息,听了黑衣人这话,愣了一下。 随即,他黑沉着一张脸转身过来。 语气里透着阴鸷道:“你再说一遍,如何了?” 那黑衣人感受到了裴鸿烨的怒气,但也只能硬着头皮重复道:“回王爷,他们……他们失败了。” 微微顿了一下,他继续解释道: “三王爷一行人经过禹山时,像是早就知道会遇袭似的,都很淡定从容的应对着。” “后来,有一队黑衣神弓手突然从天而降,隐在高处,将您安排的那些山贼流匪,全都,都解决掉了……” 黑衣人说话时低低的埋着头,不敢抬头看裴鸿烨的脸色。 裴鸿烨的脸上,此时早已是阴云密布。 裴墨程能提早知道他的计划?这怎么可能呢? 他抬起一拳,重重地打向一旁桌子上的鸟笼,发泄着心中的怒气。 那鸟笼被那一拳头直接打掉到了地上,里面的鹦鹉惊恐的喊着:“救命!救命!” 紧接着,便倒在了地上,脑袋一歪,舌头一伸,没了气息。 黑衣人看到这一幕,心底惊了惊,不过脸上依然努力的保持着镇定。 他再次开口道:“王爷,还要再截杀三王爷吗?” 裴鸿烨抬手按了按脑袋,眼中划过一道冷光:“当然!我那三哥虽然废了一条腿,但仍然本事大得很!” 若是能在路上解决掉他,他日后行事也能安稳一些。 虽说裴鸿烨并不觉得裴墨程的双腿还有能站起来的那一天,还能跟他争那个位子。但是,他和裴墨程一向不怎么和睦。难保裴墨程不会支持其他的皇子和他争那个位子。 此行如果能解决掉他那三哥,他也算除掉一个心腹之患。 …… 魏宁瑶这边,在驿馆住了一晚之后,次日一早,他们一行人便继续出发了。 往前行了大约两个时辰,魏宁瑶一行人原本正想找个地方,吃点东西,休整一下再赶路。 却不想,突然听到前方传来一阵打斗声。 “姑娘,前边应该有人打斗,咱们还要继续往前吗?”冬鸾朝魏宁瑶询问道。 魏宁瑶蹙蹙眉头,开口道:“去前边看看什么情况吧。” 这里只有这一条路,没有其他路能绕开,魏宁瑶决定上前去看看是什么人在打斗。 这儿是一块荒地,两旁都是高高的杂草。 魏宁瑶一行人没再走正路,都下了马,拉着马走进了那些杂草里。 往前走了一小段路,他们扒开杂草,看清了前边打斗的情况。 打斗的两方人马,分别是一个商队,和一群流匪。 很明显,是流匪在打劫那个商队。 魏宁瑶正观察着他们的情况,忽然,她看到了一张有些眼熟的脸庞。 很快,她认出了对方。 此人是,聂家的二公子,聂长聿! 他怎么会在这儿? 而且,他们的人不多,一个个的,看起来似乎都很狼狈。 “你们认识那个人吗?”魏宁瑶指着聂长聿,朝身后的护卫们问道。 跟着魏宁瑶的护卫一共有六位,其中一位名叫陆溟,陆溟曾见过聂长聿,因而很快就认出了他,开口说道:“好像是聂家的二公子聂长聿!” 魏宁瑶挑挑眉头:“既然是你们认识的人,不上去帮个忙?” 陆溟有些犹豫,他们此行的目的,主要是保护魏宁瑶的安危,并且督促她尽快找到药回魏府。 可,那人是聂家的二公子。 他是先夫人娘家的人。 他们若是袖手旁观,回府后,家主和大姑娘说不定会找他们的麻烦。 陆溟想了想,最后还是决定上去帮忙。 陆溟是几名护卫中资历最老的,因而对于他的决定,其他护卫们都没有意见。 见同伴们都点头同意,陆溟也不再耽搁,朝他们招招手:“兄弟们,一起上。” 语罢,他提着刀第一个冲了上去。 其他的护卫也纷纷跟着冲了上去。 “姑娘,我们也要上吗?”冬鸾朝魏宁瑶询问道。 魏宁瑶看着前面的战况,开口道:“不急,应该用不上我们。” 语罢,她继续眯眸看着前面的情况。 聂长聿带的那些护卫功夫也不差,陆溟一行人加入后,没过多久,他们便占了上风了。 那些流匪看到忽然出现一群武功高强的人,帮助聂长聿一行人,眼看讨不到便宜了,没有再继续纠缠了,纷纷撤退了。 待那些流匪全都不见了身影,聂长聿将手中的剑撑在了地上,重重的喘了几口气。 接着看向陆溟一行人,朝他们拱了拱手道:“多谢几位好汉出手相救,不知你们如何称呼?” 陆溟也朝他拱手回礼道:“在下姓陆,单名一个溟字。聂二公子不必客气,应该的。” 聂长聿闻言一愣:“你们认得我?” 陆溟点点头:“小的们是魏府的护卫,曾在府上见过您。” 聂长聿顿时更惊讶起来,瞪大了一下眼睛:“你们竟是魏府的护卫?你们为何会在这儿?” 陆溟道:“小的们受家主的吩咐,护送二姑娘出京寻药。” “二姑娘?”聂长聿眯起眼睛,问道:“就是魏府不久前找回来的那位二姑娘?” 陆溟点头:“正是。” 不待聂长聿再开口说什么,这时候,魏宁瑶忽然从草丛里走了出来,朝聂长聿开口道:“聂二公子,别来无恙啊!” 聂长聿闻声,转头顺着声音的方向看了过来。 见到魏宁瑶,下一瞬,他眼中划过一抹意外和惊喜:“瑶姑娘,是你!你怎么在这儿?” 魏宁瑶笑了笑,道:“我便是你口中的那位,魏府不久前找回来的二姑娘呀!” “什么?你就是那位二姑娘?”聂长风闻言,顿时更加意外和惊讶了。 原本他还有些担心,魏府那位被找回来的二姑娘,会不会威胁到安意表妹在魏府的地位。 毕竟,魏丞相现在的夫人马氏,到底是那位二姑娘的亲生母亲。 她若是向着自己的亲生女儿,再蛊惑魏丞相,以及魏府的几位公子,都向着这位二姑娘。他们的安意表妹说不定会受委屈! 聂长聿这次行经这里,正是想去一趟京都,看看安意表妹过得好不好。 只是,他没想到,会在这儿遇到魏宁瑶。 他更没想到,她,便是那位二姑娘。 第87章 他们,原本就是亲人 “二姑娘,原来你和聂二公子认识呀!”这时,陆溟好奇的插话道。 魏宁瑶笑了笑,道:“是啊,曾经有幸见过。” 这个曾经,是在一年前。 一年前,聂氏家族的族长,也就是聂长聿的祖父得了重病,四处遍请名医,却无人能治好。 魏宁瑶知道后,亲自前往聂家,最终治好了聂族长的病。 魏宁瑶也是那个时候,认识的聂长聿。 “瑶姑娘,不得不说,我们还真有缘分。你是魏家的二姑娘,也就是安意表妹的二妹妹,安意表妹是我的表妹,那我们,也算得上是亲人呢!”聂长聿忍不住的感叹道。 魏宁瑶没有接话,但心里却道,他们不是“算得上”是亲人,他们,原本就是亲人。 一年前,她也不是无缘无故的去聂家救治聂族长。 只因为,聂族长,原本应该是她的嫡亲外祖父。 聂长聿见魏宁瑶没有接话,却是一脸微笑的看着他,顿了顿,他又道:“瑶姑娘,不如以后我叫你瑶表妹吧?” 魏宁瑶挑挑眉头,开口道:“随你。” 聂长聿闻言,满脸的高兴,“太好了,以后,我又多了一个妹妹!” 相对于聂长聿的高兴激动,魏宁瑶面容却很平静。 一年前,她会自请去聂家医治聂族长,目的就是为了看看,聂家的人如何。 如果聂家人也和魏家人一样,冷漠无情,利益至上,那么,她日后揭露完马氏的罪行,夺回她的身份之后,她不会与聂家的人亲近。 相处了一番之后,她发现,聂家的人都还不错,待人真诚和善。 尤其是聂族长,那位,原本该是她喊外祖父的人,他待她很和蔼,看起来也是个十分明事理的人。 “聂二公子,能跟你商量一件事吗?”魏宁瑶看着聂长聿,开口道。 聂长聿点点头:“当然,什么事?” 语罢,他一脸好奇的看着魏宁瑶,等着她说出来。 魏宁瑶缓缓道:“也不是别的,就是,我曾给你祖父治过病这事,我希望你先不要告诉魏家的人。” 聂长聿闻言微微一愣,他没想到,魏宁瑶跟他说的是这件事。 他不明白为何魏宁瑶不希望他将这件事告诉魏家人。 毕竟,她治好了他祖父这件事,是一件好事。 不过,聂长聿没有追问,点点头:“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何,但是我想,你一定有你的理由,放心吧,我不会同他们说。” 两人又聊了几句,聂长聿忽然又想起了什么事,开口道:“瑶表妹,方才这位陆侍卫说,他们是护送你出来寻药的?你要找什么药?能否跟我说说,或许我能帮助你。” 魏宁瑶却摇了摇头:“这事你帮不了我,我需要找的药,比较复杂,需要新鲜采摘,采摘完也需要妥善保存,一般人做不了这些。” 聂长聿闻言,便没再坚持了。 魏宁瑶又抬眼扫了一眼聂长聿,以及他的那些护卫,开口道:“聂二公子,刚刚那些流匪,怎会把你们弄得那么狼狈?” 聂长聿最近几年也开始帮忙打理家族里的一些生意,经常在外行走。 他身边有一队武功高强的护卫,按理说,不会弄得这么狼狈才对。 魏宁瑶觉得有些奇怪。 聂长聿听到魏宁瑶询问他这话,他脸上的神色顿时变得僵硬和难看了几分。 他开口解释道:“也不完全是那些流匪将我们弄得我们狼狈,三天前,我们在庆州府遇到了地龙大翻身,跟着我的护卫们死伤了不少,我身上也受了些伤……” 聂长聿正说着话,忽然天上传来一阵鹰唳声。 魏宁瑶抬眼往天上看过去,只见天空中翱翔着一只大鹰,并且朝着他们的方向靠近了过来。 其他人也听到了那声鹰叫,纷纷抬头看了过去。 “好大一只鹰啊!”聂长聿忍不住感叹了一声。 接着又道:“它好像朝我们靠近过来了,它会不会攻击我们?” 魏宁瑶勾了勾唇角道:“放心吧,不会。” 魏宁瑶话音刚落,聂长聿又惊了一声:“那大鹰的脚上好像有东西!” 很快,他明白过来了,再次惊道:“这是一只传信鹰!” 传信鹰是鹰中的佼佼者,很有灵性,也很难驯养。 聂家也有会训鹰的能人,但至今为止,也只训出了几只可以用来传信的鹰。 不过,这只传信鹰并不是聂家的那几只。 它靠近他们后,明显地将速度降下来了。 魏宁瑶朝它伸出手后,它缓缓的降落在了她的手臂上。 魏宁瑶将信筒从它爪上取了下来,摸摸它的头,便将它放飞了。 大鹰在半空中盘旋了一会儿,便飞走了。 魏宁瑶打开信筒,看起了里面的信件。 忽然,她眉头紧紧的皱了皱,抬头看向聂长聿,略微有些急切朝他问道:“你刚刚说,你们在哪里遇到了地龙大翻身?” 聂长聿听出了魏宁瑶话语中的急切,他不明白她为何会忽然这样。 不过他倒也没有问什么,直接回道:“庆州府。” 魏宁瑶不再说话,快步走到一匹马旁,一个翻身,便上了马背。 出了京城之后,魏宁瑶便没再坐马车了,改而和众人一起骑马了。 冬鸾和陆溟一行人看到魏宁瑶上了马,并且脸色有些急切,连忙跟了上去,也纷纷飞掠上了自己的马背。 “姑娘,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上了马背后,冬鸾转头朝魏宁瑶看过来,朝她开口询问道。 不知怎么的,冬鸾总觉得,刚刚魏宁瑶收到的那封信,和他们的主子三王爷有关。 魏宁瑶也抬眼往冬鸾看了一眼。 略微沉默了一下,她没有隐瞒她,坦言道:“我刚刚得到了消息,三王爷的人,在禹山遇到了山贼……” 魏宁瑶话音未落,冬鸾便一脸急切道:“什么?王爷遇到山贼了?他现在如何了,可有出什么事?” 魏宁瑶摇摇头:“放心吧,他没出什么事,他们已经安全离开禹山了。只不过……” 忽然,魏宁瑶又来了一个转折。 “只不过什么?”冬鸾又急切问道。 第88章 庆州府 微微顿了一下,魏宁瑶继续道:“只不过,他们此刻正往庆州府的方向行去。” 这,便是魏宁瑶为何突然急急地上马的原因。 聂长聿刚刚说,他们是在庆州府遇到了地龙大翻身,才弄得如此狼狈。 裴墨程他们现在去那里,说不定会遇到危险! 魏宁瑶曾经听过,地龙大翻身的地方,不会立马平静下来,几天之内,地底下可能会时不时的有动静。 一旦发生动静,行经那里的人,也很有可能会遇到危。 冬鸾听到魏宁瑶这话,也担忧了起来。 他们王爷是个行动不便的人,若是遇到地龙大翻身,会比寻常的人更加危险! “瑶姑娘,那我们要追过去吗?”冬鸾心里很担忧,不过还是压下了那些情绪,朝魏宁瑶开口询问。 毕竟,当初王爷要她留在魏姑娘身边保护她,她现在需要听从她的意见。 魏宁瑶此次出来,找药只是幌子,主要的目的是去裴墨程,护他平安。顺便看看能不能趁着这个机会,治好他的腿。 在京给他治腿,有七王爷等人虎视眈眈,其实不是那么方便。 如今裴墨程去了庆州府,魏宁瑶也很担心他会遇到危险。 她点点头:“我们即刻就出发吧。” 她话音刚落,陆溟便冷着脸阻止道:“二姑娘,别忘了我们此行的目的,是替大姑娘找药,您不可去追三王爷。” 陆溟这话刚说完,不待魏宁瑶开口说话,跟过来的聂长聿皱了皱眉头,询问道:“你们此行,是替安意表妹寻药?” 方才陆溟说的是,护送魏宁瑶出京寻药,他不曾想,是替安意表妹寻药! 陆溟不由有些担忧起来:“瑶表妹,安意表妹可是出了什么事?” 魏安意出事后,魏府其实已经给聂家送去了消息,只不过,那消息到达聂家人手里前,聂长聿便已经出发了。 因而,聂长聿还并不知情。 默了默,魏宁瑶开口告诉了聂长聿实情:“早些天,母亲带我、二哥、还有姐姐一同去福华寺祈福,不幸在路上遇到了流匪。我二哥被砍掉了一条手臂,姐姐她……她伤到了脸。” “伤到了脸?你是说,她毁容了?”聂长聿惊了一声。 脸对于女子,尤其是还未出阁的女子来说,是特别重要的东西。若是被毁容了,相当于一辈子被毁了。 安意表妹,是他们唯一的嫡亲表妹,平时都是被他们聂家人捧在手心里疼宠的。 没想到,她竟然出了这么大的事! 对于魏宁瑶的医术,聂长聿是有所了解的。 当初祖父得了重病,一病不起,遍请名医也无济于事,最后是魏宁瑶治好了他们祖父。 能惊动魏宁瑶外出寻药,这说明,安意表妹的脸,可能被伤得很严重! “可以这么说。”魏宁瑶朝聂长聿点点头。 聂长聿顿时更加忧心了,抬头看着魏宁瑶,略微迟疑了一下,又开口道:“瑶表妹,你能治好安意表妹的脸对吗?” 魏宁瑶眯眯眼眸,道:“她的脸伤还在其次,最重要的还是伤她脸的武器上,涂了毒药。这也导致她的脸伤一直治不好。” “我不能保证一定能治好她的脸,但,试试吧,说不定能治好呢。” 聂长聿闻言没有再继续说什么了。 虽然他有点担心安意表妹的情况,不过,如果魏宁瑶没有将安意表妹治好,他也不会怪她。 不知道为什么,他第一次见到魏宁瑶的时候,便觉得她很亲切。像是亲人般的亲切。 这也是为何,刚刚在得知,魏宁瑶就是魏府不久前被找回来的那位二姑娘后,他很激动的便说要改口喊她瑶表妹。 聂长聿不说话了,但陆溟还有话说,他再次朝魏宁瑶劝说提醒道:“二姑娘,咱们寻药要紧,切不能因别的事耽误了。” 魏宁瑶抬眸淡淡的往陆溟扫了一眼,开口道:“算不算耽误,我说了算!况且,我要去的方向,就是去寻药的方向。” 语罢,她夹了夹马腹。 马蹄抬起来的那一瞬,她往聂长聿看了一眼:“聂二公子,我们后会有期!” 随着这道话音传来,魏宁瑶已骑着马往前飞奔而去了。 冬鸾也紧跟而上。 陆溟一行人见状,也不敢再耽搁,朝聂长聿拱拱手,便拉着缰绳骑马追了上去。 此地去庆州府,原本有几天的路程,魏宁瑶一行人日夜兼程,在第三天太阳快要下山的时候,便到达了庆州府。 距离庆州府的地界还有一些距离时,他们一路上看到了许多的流民。 越靠近庆州府地界,流民便越多。 进入庆州府后,一眼看过去,满目苍夷。房屋,树木,全都倒塌了,地上还有一些巨大的裂缝。 还能看到一些被石头、大树等物死死压住,没了气息、并且发出腐臭的尸体…… 庆州府这次的地龙大翻身,比魏宁瑶想象的还要更加严重。 陆溟一行人看了这样的景象,一个个眉头都紧紧的皱着,脸上的神色也是十分的凝重。 往里走了一小段路后,陆溟实在是忍不住开口道: “二姑娘,这儿实在是太危险了,我听闻地龙大翻身后,不会立马平息,时不时它还会在地底下再次翻动,一旦它再次翻动,会十分危险。” “这儿存活的百姓们都在往外逃离,我们就别再进去了吧?” 魏宁瑶转脸朝陆溟看了一眼,又朝他身后的其他护卫们扫了一眼,开口道:“你们如果害怕,可以都留在城门外边。或者绕道去下一个州府等着我。” 陆溟被魏宁瑶这话噎了一下。 他们的职责就是随身保护魏宁瑶,另外督促她找药,然后早点回到魏府。 现在魏宁瑶却说,要他们留在城门外,或者绕道去下一个州府等她,这怎么可能呢? 如果他们真的这么做,那不就失职了吗? “我们并非害怕,我们的职责是保护二姑娘您的安全,我只是规劝你不要去冒险罢了!”陆溟冷脸辩解道。 “既然你们的是保护我的安全,那就好好的跟着我就是。”魏宁瑶又淡淡的回了陆溟一句,接着便不再理会他们了。 她骑在马背上,缓慢的往前走着…… …… 此时,距离魏宁瑶一行人不足十公里外的一处地方。 裴墨程拧着眉头坐在马车里。 前方的路因地龙大翻身,滚落了许多石头,将路给堵住了。 士兵们正在挖开搬运那些石头。 “王爷,约莫着还有半个时辰,路应该就能疏通了。”啸东走到马车外,同裴墨程低声禀报道。 第89章 不速之客 “咳咳,本王知晓了。”裴墨程咳嗽了两声,低沉的嗓音传了出来。 听着那略带沙哑的嗓音,啸东有些忧心的问了一句:“王爷,您没事吧?” 大概是一年前重伤后伤了身体底子,几天前,从禹山脱困离开后,裴墨程忽然感染上了风寒。 去赤水山的路程,距离一半的路程还远远没有走到,这让啸东很是担忧裴墨程的身体能不能扛得住。 裴墨程知道啸东的担忧,开口道:“本王无事。” 裴墨程倒也不是硬撑,虽然感染了风寒有些咳嗽,但是他的身体没有大碍,尤其是吃了魏宁瑶给他准备的药之后,已经好多了。 啸东闻言没有再说什么了。 大约一炷香后。 不远处的一颗因地龙大翻身,被连根拔起倒在地上的槐树上,忽然一群乌鸦纷纷飞了起来,像是被什么动静惊到了似的。 马车里,裴墨程眉头拧了拧,低声朝外边问道:“发生了何事?” 啸东抬眼往四周看了看,目光在那颗倾倒的槐树上停留了一瞬。 他虽然没有发现任何异样,不过,习武之人的敏锐告诉他,似乎有危险在靠近他们! 他皱皱眉头,沉声道:“回王爷,可能是又有不速之客来了!” 裴墨程眉头一凛,心里冷嗤,那个想阻拦他援救他舅父的人,还真是不死心呢! 他这才离开京都多久,就一而再再而三的找人来阻扰他。 啸东正要去吩咐士兵们停下手里的活,应对那些不速之客,然而,不待他说什么做什么,只见灰暗的天空中,忽然飞来数十支利箭…… “大家小心,有刺客!” 啸东紧皱眉头,朝着那些还在清理路障的士兵们大声提醒。 紧接着,他拔出腰上的长剑,将朝他们飞过来的利箭,全都挥落。 很显然,那些弓箭手的主要目标,是马车里的裴墨程。 朝他们这儿飞过来的箭,如雨点一般密集。 啸东虽然武功高强,但要应对这么密集的箭雨,持续一会儿之后,便也有些吃力起来。 忽然,一支锋利的箭没来得及被挥落,刺入了马车里,直直的往裴墨程的眉心射过来。 不过,在距离他眉心一寸的地方,被裴墨程抬手抓住了。 马车外的啸东心惊肉跳:“王爷,您没事吧?” “本王无事。”片刻后,马车里传出裴墨程低沉的嗓音。 啸东闻声松了一口气,继续应对那些箭雨。 清理路障的士兵们也反应迅速,挥落那些箭后飞快的退到队伍里,拿盾的拿盾,拿弓的拿弓。 紧接着,朝箭飞来的方向反攻了回去。 没多一会,对面飞来的箭雨,便停了下来。 啸东和士兵们都没有因此而放松警惕,注视着四周围。 果然,片刻之后,一大群黑衣人忽然间从四周围冒出来,接着快速的朝他们飞掠而来。 这一次来的人,比之前禹山的“山贼”人数看起来要少一些,但是武功却比那些人,高上许多。 像是,专业的杀手死士。 且他们的目标很明确,就是马车里的裴墨程。 士兵们见状,纷纷过来支援。 和那些黑衣杀手们,厮杀在了一起…… 而骑马行过来的魏宁瑶一行人,很快便听到了打斗的声音。 魏宁瑶眉头一凛,隐隐的猜到,这些打斗的声音中,有一方人马,说不定是裴墨程他们! 进城后,她看到地上有士兵们行军走过的痕迹,并且那些痕迹是新留下的。 这说明,裴墨程他们说不定还没出庆州府! 而陆溟几人听到那些打斗声,纷纷惊讶:“怎么会有打斗声?” 魏宁瑶没接他的话,眉眼间又凛了凛,夹了夹马腹,快步往前边飞奔而去。 冬鸾显然也猜到了,那些打斗的声音有可能是来自王爷的队伍,因而,没有任何迟疑,紧跟而上…… 没多一会,魏宁瑶便将胯下的马勒停了。 远远的,她已经看到了,废墟之上一群士兵们正在和一群黑衣杀手厮杀打斗。 黑衣杀手们的数量虽然比不上士兵众多,但人数也不少。 魏宁瑶猜测,这些黑衣杀手,应该也是七王爷的手笔。 禹山刺杀失败后,没想到他还没有死心,竟然这么快又收买了这么多的杀手,再次行动! 看来裴鸿烨那厮,是铁了心要让裴墨程救不了萧国舅! “是王爷!”此时冬鸾也看清了前边的战况,忍不住地惊了一声。 紧接着,她有没有任何犹豫,骑着马飞奔了过去。 魏宁瑶没有像冬鸾一样直接飞奔过去,重生后,她虽然学了几年武功,不过,她学的主要是轻功和暗器。 因为这两样,对于她这个之前没有任何武功底子的人来说,是相对比较容易上手的。 看了一眼前边的战况之后,魏宁瑶又往四周围扫了一眼,紧接着,在一旁找了一个掩体,藏了进去。 “冬鸾!你怎么来了?”第一个认出冬鸾的人,是啸东。看到她忽然出现在这儿,他十分的意外和惊讶。 王爷在离京前,将她留在了魏二姑娘身边给她做护卫。 啸东知道冬鸾其实心里是很不乐意的,不过,她对于王爷的命令,从来不会违抗。 冬鸾既然留在了魏二姑娘身边,按理说她不会擅自离开才对。 可她为何会忽然出现在这儿? 冬鸾提着刀,一面砍杀着那些黑衣杀手,一面回他道:“我和瑶姑娘一起来的。” “什么?魏二姑娘也来了?”啸东又惊了一声,一边应对着杀手,一边往四下里看着。 然而,他并未看到魏宁瑶。 不过,倒是远远的看到,一处土丘上,有几位骑着马的男人,正驻足往他们这边看着。 “魏二姑娘呢?”啸东询问道。 第90章 惊喜,就是她 “她在我身后……”冬鸾抬眼往她刚刚过来的方向看了过去,不过,却并未看到魏宁瑶的身影! 冬鸾不由愣了一下。 瑶姑娘刚刚不是还在她的身后吗?怎么一眨眼就不见人影了? 就在冬鸾愣神之际,忽然几名黑衣杀手同时朝冬鸾攻击了过来。 “冬鸾,小心!”啸东见状,连忙大声提醒。 冬鸾快速的闪躲着,不过,到底是以一敌多,再加上她刚刚分神了一下,速度慢了须臾。 眼看一柄大刀要砍上冬鸾的胳膊,忽然,那名举着大刀的黑衣男子不知道怎么的,身体忽然一震,眼睛里的瞳孔骤然间放大。 下一瞬,他手里的刀“哐啷”一声掉落在了地上。 冬鸾看到这一幕,又微微愣了一下,不过,她很快意识到了什么。 很明显,这名举着大刀的黑衣杀手之所以会倒下,那是因为,他中了暗器! 至于这暗器出自何人之手,冬鸾想,应该是魏宁瑶。 “冬鸾,你没事吧?”这时,啸东来到了冬鸾的身旁,关心的朝她问了一句。 冬鸾摇摇头:“我没事。” “刚刚那名杀手……” “应该是瑶姑娘的手笔!”冬鸾说道。 啸东心底十分惊讶,没想到魏二姑娘会暗器之术,并且使得还挺不错! 啸东和冬鸾两个一直守在马车两旁,专心的应对着那些想靠近马车的人。 不过,那些黑衣杀手太多了,又个个都是高手,一会儿之后,他们两人不免有些吃力起来。好在魏宁瑶一直躲在暗处时不时的出手帮助他们。 魏宁瑶使用的暗器不是别的,是淬了毒的毒针。 这东西不占地儿,携带方便,使出去也让人无知无觉,很难躲开。加上魏宁瑶会轻功,在附近不同的掩体后走动,更是让人很难分辨她的准确方向。 黑衣杀手们原本眼看着有机会成功刺杀坐在马车里的人,如今因为有人在暗处对他们使暗器,气的不行。 他们很想去把那个躲在暗处的人给解决掉,但那人似乎轻功很好,不停的移动位置,再加上天色已经渐渐黑了下来,他们很难找出她的准确位置。 没法,他们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全力往那辆马车进攻。 不过,在啸东冬鸾,以及魏宁瑶等人的默契配合下,那些人几乎近不了马车的旁边。 再缠斗了一会儿,那些黑衣杀手终于只剩下寥寥数人了。 “尽量留下活口!”马车里,裴墨程低沉的嗓音往外吩咐道。 “是,王爷。”啸东连忙应声。 不过,这批杀手全都是死士,要留下活口,并不容易。 不远处的一堆碎石后,魏宁瑶亦听到了裴墨程的吩咐,微微顿了一下,她换了一种毒针做暗器。 片刻之后,最后的几名杀手也都被放倒了。 看着最后一名杀手倒在自己面前时,啸东脸庞忍不住的抽了抽。王爷吩咐了要留活口,他们,貌似全都将他们杀死了…… “王爷,抱歉,我们没能留下活口。”啸东上前,歉疚的跟裴墨程禀报。 不过,他话音刚落,一道清丽的嗓便传了过来:“谁说没有留下活口?这个,这个,还有这个,他们都没有死,只是昏迷了。” 啸东顺着声音转脸看过去,便见到魏宁瑶抬着手,往那些横七竖八的尸体堆里指了几个人。 那几人,都是中了魏宁瑶刚刚的银针倒下的。 啸东听了魏宁瑶这话,喜出望外:“他们没死?” 魏宁瑶点点头:“嗯,没死。他们只是中了我的毒针昏迷了。” “这是解药。” 说着,魏宁瑶从袖兜里拿了一个绿色瓷瓶出来,扔给啸东。 “给他们每人服下一颗解药,半个时辰内,他们就会醒过来。” 啸东一脸感激的将解药接了过去,太好了,他还以为没留下任何活口呢! 啸东同裴墨程禀了一声,接着便招呼着手下,去处理那几个活口,还有士兵们的伤亡等情况了。 魏宁瑶和冬鸾则站在原地没有动。 片刻后,冬鸾上前了一步,拱手对着马车里的裴墨程出声道:“属下见过王爷。” 裴墨程轻咳了两声,抬手撩开了马车帘子,目光在冬鸾身上停留了一瞬,紧接着越过她看向了不远处的魏宁瑶。 魏宁瑶的目光也是朝马车这边看着的,裴墨程一看过来,两人的目光便在空气中相交了。 数天不见,魏宁瑶看到那张熟悉的俊脸,有些苍白。 她不由皱了皱眉头。 略微顿了一下,也不等裴墨程开口对她说什么,她提步朝他走了过去。 走到马车旁边后,她直接将他的手拽了过来,撸起他的袖子,将手指搭在了他的手腕上。 裴墨程没有开口说话,只是垂眼看着她一声不吭的给他把脉。 “感染风寒了?”替裴墨程把过脉后,魏宁瑶心底微微松了一口气,同时又有点无语。 才出来这么几天,没想到他竟然生病了! 不过,应该是随行的军医给他看过了,他也吃了药,已经好很多了。 魏宁瑶正要把裴墨程的手放开,却不想,手被他反手给握住了。 “怎么会到这儿来?”他目光一动不动的盯着她,略带低哑的嗓音朝她问道。 魏宁瑶仰起脸庞看他,眨了眨眼睛,开口道:“我之前不是跟你说过吗,不出意外,你能收到一份惊喜。” “这个惊喜,是你?”望着那双带着狡黠的双眼,裴墨程挑挑眉头,接话道。 魏宁瑶眯眯眼眸,“我不算惊喜吗?” 裴墨程继续盯着她的脸庞看了一会,随即点点头,“嗯,算。” 魏宁瑶眼底的笑容顿时更浓了。 …… 第91章 她有自保的能力 魏宁瑶上马车和裴墨程叙了一会儿话,啸东那边统算出了士兵伤亡情况。 大概那些黑衣杀手的主要目标是马车里的裴墨程,因而士兵们伤亡的情况不算严重。 不过,啸东和冬鸾都受了伤。 尤其是啸东,身上有好几处的伤口,其中有一处还有些重。 刚刚,他是硬撑着去处理事情。 听完啸东禀报完士兵们的伤亡情况,裴墨程朝他摆摆手道:“下去处理一下身上的伤吧。” “是,王爷。”啸东连忙抱拳退了下去。 马车里,魏宁瑶和裴墨程继续说着话。 “你现在可以告诉本王了吧,你怎会出现在这儿?”裴墨程又问出了先前的问题,垂眸继续看着她的脸庞。 那张小巧精致的鹅蛋脸,依旧是那么明艳,白皙妍丽,灿若芙蕖。望着他的那双黑眸,如星辰般湛亮。 鼻下的红唇,嫣红娇嫩。 只是扫了一眼,裴墨程便不由得想起出城那天,她毫无征兆凑近他,印在他唇上的那一个吻…… 察觉到裴墨程看向她的目光有些异样,魏宁瑶不由问他:“怎么了?可是身上受了伤?” 虽说裴墨程坐在马车里没有出去过,啸东和东鸾一直阻止那些杀手靠近马车,不过,总有疏忽和来不及的时候。 其实,刚刚打斗的时候,裴墨程并非一直安安稳稳的坐在马车里。 有几个杀手靠近了马车,甚至提着刀冲到了马车上,不过,被裴墨程的掌风劈了下去。 魏宁瑶以为自己刚刚给他把脉时疏忽了,又要再替他把脉,不过被裴墨程握住她的手阻止了。 “本王没事。” “真的没事?”魏宁瑶追问。 裴墨程摇摇头,目光温和:“真的没事。” 魏宁瑶便没有继续坚持再给他把脉检查了。 顿了顿,她简单的同他解释了一下他刚刚问她的问题。 她为何会出现在这儿。 当然,她的回答里,没有说全部的实情。比如说,他们在去福华寺的途中,遇到的那些流匪,是她的杰作这事,她没有同他说出来。 不过裴墨程是个十分敏锐的人,从魏宁瑶给他的自己话语中,便觉出了那些“流匪”的异样。 但裴墨程没有说出来,也没有再追问魏宁瑶什么。 只是将她的手抓在自己的大掌里握了握:“你没出事,便好。所以,你此行,是出来替你姐姐魏大姑娘寻药的?” “想听实话?”魏宁瑶望着他的眼睛。 不等他说什么,她忽而朝他的耳旁凑过去,低声道:“其实,我主要是来找你的。” 裴墨程听了她这话,拧了拧眉头:“胡闹!你不知道这一路会有许多危险吗?” 这才刚出发没多少天,他们已经遇到两波刺杀了。 裴墨程知道,有人不想让他顺利救出他的那位舅父。他们恐怕不会就此罢休,还会再有行动。 “就是怕你有危险,我才来的。放心吧,我有自保的能力,你刚刚没有见识到吗?”魏宁瑶歪了歪脑袋道。 裴墨程刚刚虽然一直坐在马车里,但也一直关注着外边的情况。 啸东冬鸾还有士兵们,同那些杀手缠斗之时,有一个人一直在暗处使着暗器,放倒了不少人。 她暗器使得非常不错,轻功也还行。 裴墨程知道,此人,便是魏宁瑶。 可他明明记得,他第一次见到她时,那时的她,有些瘦小,性子也怯弱,懂点医术,但没有任何武功底子。 没想到,数年过去,她不但模样变得明艳动人,一手暗器术还使得这么出神入化。 面前的这个女子,每一处地方,都像是闪着光的。 这么好的一名姑娘,却不嫌弃他的腿,主动要嫁给他…… 若说裴墨程的心底没有任何触动,这是不可能的。 正是因为她那么好,他不希望她受到任何伤害。 裴墨程正要开口说话,忽然啸东的声音传了过来:“王爷,刚刚有几名骑着马的男子闯过来,被我们的人抓住了,他们说要见魏二姑娘。” “他们是同你一起来的?”裴墨程朝魏宁瑶问道。 魏宁瑶点点头,“嗯,我那个父亲,大概是怕我不用心找药,派了几名护卫给我。” 语罢,魏宁瑶又朝马车外边的啸东道:“叫他们先等着,我一会儿就去见他们。” ……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时间,魏宁瑶才去见陆溟几人。 陆溟几人此时都待在一颗倾倒的树旁,旁边有一些士兵们看守着他们。 看到魏宁瑶过来,陆溟沉着脸上前,开口道:“二姑娘,您总算来了,小的就想问问您,还记不记得您这次出来的任务?” 魏宁瑶抬眼扫他们一眼,淡淡道:“自然记得。” 陆溟压着心底的怒意,开口道:“既然您记得,那您现在是在做什么?” 魏宁瑶看了一眼不远处还在清理着“战场”的士兵们,徐声道:“看到那些士兵们了吗?他们都是要去赤水山支援营救萧国舅的。” “既然碰巧在这里遇见他们,看到他们遇袭,我怎能袖手旁观?” “况且带队的人是三王爷,你们也知道,三王爷现在是我的未婚夫,看到他遇到危险,我怎么能不管不顾呢?” 听着魏宁瑶的这番话,陆溟几人抽了抽嘴角。 碰巧在这里遇见他们?那是“碰巧”吗?明明是她收到了消息,特意追过来的。 “二姑娘,那如今事情已经解决了,您可以跟我们离开,继续去寻药了吗?”陆溟耐着性子道。 魏宁瑶没有回他的这话,而是忽然从袖兜里拿出一幅卷起来的卷轴,递向陆溟:“你看看这个。” 陆溟低头看了一眼那卷轴,没有立马接过去,而是皱了皱眉头问道:“这是什么?” 魏宁瑶道:“你看了就知道了。” 第92章 为何对他这么好? 略微迟疑了一下,陆溟抬手将卷轴接了过去。 接着解开上边的绳子,将其展开。 展开后陆溟发现,这卷轴是一幅舆图。 上边有三处地方被圈画了起来。 三处地方,都是在云庆国的北边,泠州府地界内。 陆溟猛地抬头,“二姑娘,这……咱们要去的地方,是泠州府?” 魏宁瑶点点头,说道:“要治好我那大姐的脸,需要常年不化的冰山上生长出来的寒麟果,冰晶莲,以及雪灵参做药引。” “你也知道,咱们云庆国只有北地的泠州府,拥有常年不化的冰山。” “三王爷要去赤水山援救萧国舅,赤水山也在泠州府的地界内,正好,我们顺道一起去,路上也有个照应,你们觉得呢?” 陆溟听了魏宁瑶这番话,皱了皱眉头。 他心底隐隐的有种想法,魏宁瑶此行,不像是专门给大姑娘寻药的,反倒是像专程来找三王爷似的。 当然,这个想法也只是在他的心底涌现了一瞬间,接着便被他给压下去了。 他往身后的其他几名护卫弟兄们扫了一眼,朝他们道:“你们认为呢?” 那几名护卫互看一眼,纷纷道:“我们都听老大您的。” 陆溟便又转回了头,略微沉默了一会儿,他朝魏宁瑶点了点头:“二姑娘,我们此行的主要任务是保护您的安危,既然咱们的目的地是泠州府,您想同三王爷同行,我们没有意见。” 魏宁瑶闻言勾了勾唇角,“好,那你们先歇息一会儿,三王爷他们应当不会选择今晚在这儿扎营,等会儿兴许就要继续出发了。” 裴墨程的确没有打算在这儿扎营,虽然天已经快要黑了,但他打算再行军一段路程,再扎营。 毕竟此地还在地龙翻身过的地方,随时可能会再次发生地龙大翻身。 士兵们清理完“战场”后,便继续将还没清完的路障给清理完了。 此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但士兵们都赞同继续赶路。留在这儿,要是真的再遇到地龙大翻身,就太危险了! 马车里。 裴墨程看着那张白皙秀丽的脸庞,开口问道:“你当真要同我们一起去泠州府?我们此行时常会日夜兼程的赶路,可能几天才会扎营修整一次,有时候还会转走难走的小路,本王怕你会受不住。” “不会。”魏宁瑶摇摇头:“我不会受不住的。” 顿了顿,她又补充道:“你知道的,我并非在魏府里长大的,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千金大小姐。以前跟着养父外出行医,我连马圈都睡过,这点不算什么的。” 裴墨程看魏宁瑶铁了心要跟他一起同行,最后没再说什么了。默许了她跟他们一道。 他们此次出发,一直到第三天傍晚,才找了一处合适的地方停下来扎营。 此时,他们已经完全离开了地龙翻身的地界了。 这几天,魏宁瑶也没有闲着,每天都会亲自给裴墨程的腿敷上药。 扎营之后,魏宁瑶决定给裴墨程的腿行一次针。 “你把这个药吃下去。”魏宁瑶忽然递给裴墨程一颗棕绿色的药丸。 “这是……”裴墨程没有迟疑的接过了药丸,不过朝她问了一声。 魏宁瑶道:“这是我用九幽碧炼制出来的药丸,接下来每次扎营时,我都会给你一颗,你服下后,我再给你行一次针。我想,在到达泠州府前,你或许就能站起来了。” “这是,用九幽碧炼制出来的?”裴墨程垂眼看着手中的药丸,眼底划过一阵复杂。 他没想到,她在金蟾楼重金拍下的那株药草,最后会到他的手上来。 她那时候拍下那株药草,难不成就是为了他…… 可那时候她没看过他的腿,又怎知道治疗他的腿需要九幽碧呢?或许,只是一个巧合吧。 “嗯,九幽碧是顶级的解毒药,经过我的凝炼之后,世上大部分的毒都能解。不过,你腿上的毒比较特殊,又在你身体里的时间有点久了,这药丸不能直接完全清除你身体里的余毒。”魏宁瑶继续解释道。 裴墨程闻言点点头,又忽然想起什么,抬头道:“你刚刚说,在到达泠州府前,你能让本王站起来?” 魏宁瑶颔首:“我不能说一定,不过有挺大的把握。另外,只是暂时短暂的站起来,无法像正常的时候那样长时间走动。更不能跑,不能跳,不能动武。” 魏宁瑶觉得,有必要同他说清楚一点。 微微顿了一下,她又接着说下去:“待我再去找几种灵药,给你养一养,再调理一番,我相信,到时候不用回到京都,你的腿应该就能恢复正常了。” 那几种灵药,就是魏宁瑶先前跟陆溟他们说的那几味药。 按照魏宁瑶原本的治疗方案,她虽然能让裴墨程的腿在三个月内站起来,不过,她需要更久一点的时间,才能让裴墨程的腿彻底恢复正常的状态。 在得知裴墨程坚持要去赤水营救萧国舅后,她便开始思考改变治疗方案了。 如今只要找到那些灵药后,只需半个月左右,她便能让他的腿彻底恢复了。 “所以,你这次出来,表面上说是替魏大姑娘寻药,实则,是替本王寻药?”裴墨程的嗓音,带了几分沙哑。 他望向她的双眸中,满是专注和温和。墨黑的瞳孔之中,清晰的倒映着她娇俏的身影。 面前的女子,这么美好,这么出众。他,何德何能,让她对他如此上心? 微微默了默,他忍不住又开口问她道:“你以前,可是曾做过什么亏欠本王的事情?” 魏宁瑶闻言愣了愣,心底划过一抹心虚,连忙垂下眼眸:“你这是什么话?” 裴墨程依然专注的盯着她:“本王说的是真的,若不然,你为何对本王这般上心,这般好?” 第93章 乖乖把药吃了 裴墨程这话,还真把魏宁瑶一下子给问住了。 为何对他这么上心这么好? 那还不是因为……她对他心有亏欠嘛。 如今他亲自前往赤水山营救萧国舅,说不定会遇到危险。 她想让他早点站起来,若是遇到危险,他能站起来,总比只能坐着,更有胜算。 “这就是对你好了?”魏宁瑶眨眨眼睛,“我这不是想着,你去营救国舅,说不定会遇到危险,如果你在到达泠州府之前能站起来,更方便行事。” “还有,你是我的未婚夫,我希望等回京之后,你能亲自骑着马去接亲,能亲自背我下花轿,同我行拜堂礼。” 听着魏宁瑶这番话,裴墨程心底又是一阵触动。 他没再继续问什么了,只是声音柔和道:“好,回京后,本王若是能站起来,一定亲自骑马去迎娶你。” 魏宁瑶笑了笑,道:“那你现在能乖乖把药丸吃了,配合我做治疗吗?” 她这话,听在裴墨程的耳朵里,有种在哄孩童的感觉。 他望着她的目光里划过一抹无奈,接着不再有任何迟疑,将药丸扔入口中,吞了下去。 看他吃好了药,魏宁瑶便拿出了银针包,开始给他行针…… …… 此时,远在数百里之外的京都,七王府。 听到属下的禀报,说刺杀行动又失败了,裴鸿烨将手边的一个茶杯狠狠砸了出去,“砰”的一声,摔得粉碎。 他一脸青色骂道:“你们是废物吗?为何又失败了!” “王爷息怒,本来这次是有机会成功的,不知怎么的,忽然间来了帮手,其中一人暗器术和轻功十分厉害,躲在暗处帮忙,实在是出其不意……”向裴鸿烨禀事的下属是七王爷身边的侍卫剑飞,他将头埋得低低的。 裴鸿烨听了他这话,火气更大了:“一个人就把他们全部干得全军覆没了?” 不过他倒是没有追问那个暗器术和轻功厉害的人是谁,只以为是裴墨程培养的人。 剑飞低头解释道:“当时他们一心想对付马车里的那位,没料到那个人会那么厉害。加之三王爷身边的侍卫武功都很高强,那些士兵们又数量众多,又都训练有素,太难缠了……” 眼看七王爷的脸色越来越阴沉,剑飞没敢再继续说下去了,说到后面的声音也越来越小了。 裴鸿烨又有想要砸东西的冲动了。 不过他这次忍了下来,只是又怒骂了一句: “饭桶!都是一群饭桶!” 骂完之后,他又想到什么,压住心底的怒火,又开口问道:“他们全部都死了吗?有没有活口落入他们手里?” 剑飞没有立马回话,不过脸上一脸的迟疑。 裴鸿烨立马就猜到了答案,脸色变得更加难看起来,不过还是不死心的再次开口道:“说啊!你哑巴了?” 剑飞只能硬着头皮道:“有几个落入了他们手里,不过他们急着赶路,目前还没从他们嘴里逼问出什么。” 裴鸿烨一脸阴郁,默了默,出声命令道:“想办法,尽快将他们解决了!” “是,王爷。” …… 暮色四合,魏府。 降雪轩的主卧里传出一阵阵撕心裂肺痛喊声,以及东西被砸碎的声音。 “姑娘,您这到底是怎么了?” “您别这样,夫人二姑娘还有大夫们说了,您现在不能情绪太过激动,要不然,脸上的毒会发作,您会很痛苦……” 贴身伺候魏安意的侍女眉儿不停的朝魏安意劝着。 这几天,魏安意一直躺在卧室里没有出过门,她脸上的伤在大夫的调理下,已经好了很多了。 今天,用过晚膳后,她实在不想再呆在房间里了,让眉儿给她准备了一顶帷帽,戴上后,趁着天色昏暗,她打算到外边走一走。 眉儿原本是要贴身跟着她的,不过,魏安意叫她不要跟着她,她想一个人走走。 自打出了事之后,魏安意的性格变得古怪了许多,对待下边的下人,不再像以前那样温和宽厚了。 眉儿还有其他在降雪轩伺候的下人,这些天在她面前,时时刻刻都是小心翼翼,心惊胆颤的。 魏安意不许眉儿跟在她身旁,眉儿也只能听从,选择远远的跟着。 由于出门的时候,天色已经有些昏暗了,当魏安意走到一处假山后,眉儿忽然间就没看到她的身影了。 眉儿不敢走得太近,只能远远的等着。 等了好一会儿没见魏安意出来,眉儿怕魏安意出事,正要走过去找她。 不过,不等她走过去,魏安意便从假山里走出来了。 眉儿明显发现,从假山出来后,魏安意的步伐似乎变得有些僵硬奇怪,身上的气息也有点不对劲起来。 她连忙快步走过去,关心的询问她:“姑娘,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然而魏安意并没有搭理她,一言不发的回到了降雪轩的卧房里。 紧接着,她便忽然发疯的砸起了房间里的东西,脸上也因为情绪激动,毒素发作,痛苦的叫了起来…… 眉儿实在不明白,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何他们姑娘会忽然变成这样…… “夫人来了!” 就在眉儿急得六神无主,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将魏安意劝住时,屋外终于传来一道声音。 第94章 她受到了冲击 “意儿,我苦命的孩子,你怎么了?可是脸上的的毒又发作了?” “这几天不是都好好的吗?怎的又发作了?” 伴随着心疼担忧以及疑惑不解的嗓音,马氏从屋外快步走进来。 降雪轩的下人去报信时,马氏正在喝着花茶消食,得知这边的状况,她二话不说,连忙放下茶杯,一路快步过来了。 走进屋后,马氏被一地的狼藉吓了一跳。 愣了愣神。 就在她愣神之时,一个茶杯忽然飞了过来,砸在了她的脚边,发出了一道清脆的瓷片碎裂的声音。 马氏也被这只突然砸过来的茶杯惊得往后退了一步。 她捂着胸口看向魏安意,皱皱眉头:“意儿,你这到底是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魏安意却像是一个失去了理智的疯子一般,继续嚎叫着,疯狂的砸着东西。 “滚!都给我滚!” 马氏见了这样的画面,眉头皱得更紧了,她冷着脸看着屋子里的几位侍女,对着她们冷冷开口道:“还不快把你们姑娘拉住,万一伤到了哪里怎么办?” 接着她又对身后的侍女道:“铃儿,快去把胡大夫叫过来。” 胡大夫,是魏府请来的府医,如今就住在府上。 “是,夫人。”铃儿领命而去。 屋子里,眉儿几人得了马氏的命令,连忙大着胆子上前,奋力的将魏安意拉住。 魏宁瑶处在癫狂的状态,眉儿几人费了好些力气,才将魏安意拉住。 这时住在府上的府医胡大夫也过来了。 “快,让意儿安静下来!” 一看到胡大夫走过来,马氏连忙朝他开口说道。 胡大夫朝马氏作了一个揖,便匆匆朝魏安意走了过去。 此刻的魏安意虽然已经被眉儿几人抓住了,不过她嘴里一直在骂着,嚎叫着。身体也不断的扭着,挣扎着。 眼看她要挣脱眉儿几人的钳制了,胡大夫连忙拿出一根银针,手疾眼快的朝着魏安意身上的一处穴位,刺了过去。 下一瞬,魏安意像是被定住了似的,不再有任何的挣扎了。 紧接着,整个身子,软了下去了。 若不是有眉儿几个人抓着,她怕是要摔倒在地上了。 “快把意儿扶到床榻上。”马氏吩咐道。 眉儿几人又连忙手忙脚乱的合力将魏安意扶到了床榻上。 胡大夫接着上前给魏安意把了一下脉。 见他眉头紧蹙着,马氏忍不住开口问道:“胡大夫,意儿她,如何了?” 胡大夫抚了一下下巴处的胡须,神色有些凝重道:“大姑娘似乎是受到了什么冲击,情绪波动非常大。” “夫人您也知道,大姑娘情绪一波动,就会激发脸上的毒素发作。她情绪越是激动,那些毒素就会涌动更快,她就会越痛苦……” “我已经用银针刺了她的昏睡穴,虽然已经让她昏睡过去了,不过,我学医不精,无法减轻她的痛苦。” “待她醒来,她若是情绪再激动,大概率还是会出现刚刚那样癫狂的情况。” 胡大夫这番话,让马氏的心狠狠的揪了起来。 从小到大,她的这位女儿是她看着长大的,她的优秀,让她心底一度的自豪。 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这个优秀的女儿,有一天,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胡大夫,该怎么做,才能里让她好受一些?”马氏揪心的问道。 胡大夫说:“大姑娘是因为情绪激动才这样,夫人您待会儿安抚安抚她,只有情绪平静下来了,她才不会再这样。” 马氏点点头,让胡大夫下去。 她自己,则坐到了床边。 垂眼看了眼躺在上边的人儿。 因被刺了昏穴,魏安意双眼紧紧的闭上了。 但她,眉头紧紧皱着,整张脸也是拧起来的,额头上在不断的往外冒着细汗。 看得出来,此刻的她虽然睡着了,但恐怕整个人都很痛苦。 马氏看到这一幕,揪心极了。 她拿了条帕子出来,温柔的替魏安意拭着脸上的汗珠。 安抚着她:“意儿,好孩子,听娘的话,平静下来,只有平静了,你才会好受些……” 然而,那些安抚的话语,却似乎毫无用处,魏安意似乎不仅没有平静下来,好似更难受了。 马氏就算有再好的耐心,此刻也有些力不从心了。 加之,自打出事以来,她几乎没睡过一个好觉,整个人都憔悴苍老了许多。 她起身,来到外间。 将眉儿叫了过来问话。 “你们是怎么照顾意儿的?这几日不是都好好的吗?” “今儿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何意儿会突然这样,你一五一十的跟我交代清楚!”马氏目光冷然的看向眉儿。 眉儿“扑通”一声跪到了地上。 她双手紧紧的揪着自己的衣襟,眼眶泛红,战战兢兢的同马氏交代了一番今天发生的事情。 听了她的交代,马氏的眉头皱得几乎可以夹死苍蝇:“你是说,意儿是走进了假山,出来后忽然就变得异样了?” “是。”眉儿头埋得低低的,声音带着一些哭腔。 马氏拧着眉头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开口道:“来人,去查查,今晚降雪轩外的那处假山那里,有没有什么人待过。” 马氏身边的侍女铃儿连忙上前应话:“是,夫人,奴婢这就叫人去查。” 马氏又问了眉儿几句话,之后便又回到了里间,继续坐在床前安慰着魏安意。 好一会之后,魏安意的脸色总算是好看了些许。 大约半个时辰后,魏安意终于醒来了。 “水……” 她虚弱的喊了一声。 马氏一直没有离开房间,坐在不远处的一张贵妃椅上,手撑着脑袋在打着盹。 听到声响,她立马睁开了眼睛。 见床上的魏安意已经醒了,她连忙起身快步走了过去。 却不想,魏安意一看到她走过来,整个人都变得有些异样起来,一脸抗拒的朝她吼道:“你别过来!” 马氏被她的这道突如其来的吼声,惊得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 “意儿,我是母亲,你这是怎么了?” 不料,听了马氏的这句话 ,魏安意的反应却更大了。 “你不是我母亲,我母亲早就去世了,你出去,我现在不想见到你!” 马氏闻言,眉头蹙得更紧。 开口问道:“意儿,到底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何你会说这样的话?” 第95章 告诉她,真相是什么? 当年聂氏过世后,马氏便将魏安意带到身边,亲自抚养了许多年。 魏安意懂事后,一直与马氏十分的亲近。 她经常跟马氏说,你就如同我的亲生母亲一样。以后我会如同你的亲生女儿一般孝顺您。 听了这话,那时候的马氏,别提有多高兴了。 魏安意在她这里从来都只会抱着她的手臂,跟她撒娇。 这还是她第一次,看到魏安意对她这般抗拒。 这让马氏很伤心,同时,心底也隐隐的涌现出一股不好的预感。 “意儿,告诉母亲,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好吗?”马氏走过去两步,声音放得更柔和了。 大概是马氏的温柔稍稍感动了魏安意,她没再像之前那么激动了,似乎默许了马氏的靠近。 待马氏站定在床边,魏安意抬眼看着她,忽然开口问了一句:“母亲,你当真是我的母亲吗?” 马氏愣了愣,随即脸上漾出了一些笑容道:“意儿,你这问的什么话,你喊了我这么多年的母亲了,我当然是你的母亲。” 魏安意定定的看着马氏,认真的道:“我问的是,你是不是我的亲生母亲?我是不是从你肚子里出来的亲生女儿!” 魏安意这话一出,马氏脑袋里一嗡,猛地瞪大了一下眼睛,紧接着紧张的朝房间里扫了一眼。 还好房间里的下人都被她叫出去了,屋内只有她和魏安意两人。 马氏满腹惊骇的看着魏安意,开口道:“意儿,你为何会问这样的话?是谁跟你说了什么吗?” 魏安意没回她,只是重复的问道:“你告诉我,你到底是不是我的亲生母亲?” “我,我……” 迎着魏安意质问的目光,马氏有些心虚的稍稍别开了目光:“我自然不是你的亲生母亲。” “是吗?”马氏话音刚落,魏安意便反问了一句。 “可我怎么听人说,你是我的亲生母亲,我是你生的?而二妹妹……她才是我娘的亲生女儿?” 这话,让马氏更惊骇了,捏着一方手帕的手,都有些抖了起来。 “你,你这是从哪里听来的?” 魏安意闭了闭眼睛。 从哪里听来的? 她就是之前散步的时候,在那座假山里听来的! 如果可以,魏安意真希望自己没有出去过,没有去过那座假山,没有听到那些话! 时间回到一个多时辰前。 魏安意刚踏入假山,便听到假山后边传来谈话声,那些谈话声不大,像是刻意压着声音的,不过走进了假山的魏安意,却能听得很清晰。 谈话的声音,像是来自两个婆子的。 婆子甲:“我最近听到一件很骇人听闻的事。” 婆子乙:“什么骇人听闻的事,说来听听?” 婆子甲刻意压低了一些声音:“我听闻,我们府里的大姑娘,其实不是先夫人的女儿。” “当真?”婆子乙闻言低低的惊了惊,又开口问道:“大姑娘不是先夫人的女儿,那她是谁的女儿?” 婆子甲没回她,而是反问道:“你不觉得大姑娘和先夫人不像,倒是和咱们府里现在的夫人有些像吗?” 默了默,婆子乙道:“你这么一说,我倒是觉得大姑娘和现在的夫人确实挺像的,我以前还道,这是因为大姑娘从小被养在夫人身边的缘故,毕竟,有言道,夫妻住久了都会越来越相像。” “另外,以前先夫人还在的时候,夫人对先夫人很嫉妒仇恨,先夫人去世后,她却把大姑娘带到身边细心照顾养育,疼爱有加,确实有些古怪。” 婆子甲冷嗤一声:“这还不是因为,大姑娘根本就是她的亲生女儿!” 顿了顿,婆子乙又疑惑的开口:“若说大姑娘是夫人的亲生女儿,那二姑娘又是谁的女儿?不要告诉我,二姑娘是先夫人的女儿吧?” 说到这儿,婆子乙暗暗的抽了一口气。 婆子甲倒是淡定很多,徐声说道:“从二姑娘被接回府里后,我便觉得二姑娘和先夫人长得有些像,尤其是那双眉眼,还有那身气质,和先夫人年轻时,真像!” 婆子乙似是恍然大悟:“难怪夫人对二姑娘那么差,每次看到她,仿佛看到仇人似的。” “二姑娘那么优秀,夫人却对她百般挑剔。” “我就说,这世上哪有做母亲的,会如此厌恶和轻视自己的亲生女儿。” “我看啊,夫人当初怕是想让自己的女儿享福,便将自己的女儿和先夫人的女儿对调了……” 魏安意冷着脸,面无表情地将她从那两位婆子口中听来的话,同马氏说了一遍。 马氏听完这些话,整个身子都有些发抖。 甚至都有些站不稳了,一屁股跌坐在了旁边的一张圈凳上。 “意儿,那两个婆子你可有看清楚她们的模样?”手中的帕子被马氏揪得都变形了,她缓了缓心绪,才问出声。 魏安意摇摇头。 她当时听到那些话,两耳像是被什么炸开了似的,全是轰鸣声。 整个人也像是被定在了那里似的,抬不开脚步。 她只能冷声开口道:“什么人在哪里?给我出来!” 她这话,将那两人给惊动了,她们不仅没有出来,在听到魏安意的声音后,迅速地逃了。 当时光线又暗,魏安意只看到两个黑影,瞬间消失不见了。 马氏捏着拳头,声音凛冽的说:“这几日我会找个机会,让府里所有的婆子,都到你面前来说说话,你倒时候辩一辩,看看能不能认出她们!” 魏安意此时却并不怎么在意这个。 她定定的望着马氏,又问出声:“母亲,你告诉我真相是什么,她们说的那些,是不是真的?你才是我的亲娘?” 这一次,马氏没有将目光移开了,直直的落在魏安意的脸庞上。 她抬手,温柔的替她拭去了上边的泪痕。 认真,且缓缓地点了一下头:“是。” 听到了答案,魏安意的反应,却并没有像之前那么激动了。 她仿佛,做好了心理准备似的。 “母亲,原来你真的是我的亲娘,那你之前,为何不告诉我?” 见魏安意的反应,比她预料的要好太多,马氏心里一喜。 她刚刚,还真怕魏安意接受不了这个事实。 这次,轮到马氏眼眶泛红湿润了。 她擦了擦自己的眼睛,开口道:“之前不告诉你,那是因为我怕你接受不了此事。” “其实,我早就想把这件事告诉你了,可我怕啊,我看不得你有一点不高兴,我更怕你,嫌弃我怨恨我这个亲娘,以后都不理我这个母亲了。” “娘。”魏安意对着马氏喊了一声。 随即,两人抱在了一起。 魏安意枕在她肩头上闷闷地说:“母亲,你是我的亲娘,我知道你做的那些,都是为了我好,我怎会嫌弃你怨恨你呢?” 第96章 梦境 “好孩子,你真是娘的好孩子。你不怨娘,真是太好了。” 马氏听了魏安意的话,得知她并不怨怪她,还能理解她当初的做法,一颗提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心里也十分的高兴。 母女两人抱着哭了一会,魏安意眼睛里划过一道冷光,从马氏的怀中退出去,擦去了脸上的泪水。 她认真的看着马氏,开口问道:“母亲,当年你做那件事时,是什么样的情形?有多少人知晓呢?” 马氏听到魏安意向她询问这个,愣了一下,接着拿帕子拭去了脸上的泪水。 她抬脸似是回忆道:“当时聂氏生产后,忽然血崩,整个府里都乱作了一团,尤其是她所居住的欣荣院,乱成了一锅粥似的。” “同一日,我十分顺利的生下了你。我生下你后,除了我院里的人,几乎没人关心我们母女二人。” “后来,后来我就忽然动了心思。我不想你跟着我,一辈子遭人无视。” “聂氏的背后有聂家,你若是成了她的女儿,日后就有了聂家那个助力,一辈子都能被人捧着疼着,尽享荣华富贵,大了后,说不定还能找一个不错的夫家……” 说到这儿,马氏顿了顿,又拿帕子擦了擦眼睛。 接着又开口继续道: “当时得知了我的想法后,我身边的两位心腹妈子都很赞同。” “郑嬷嬷还主动请求,要亲自去做这件事。” “知道这件事的,只有郑嬷嬷和罗嬷嬷二人,她们都是进府前就跟着我的,绝计不会出卖我。” 魏安意坐在一旁,默默的听着马氏的这些话。 她眼中始终波澜不惊,没有任何的起伏。仿佛在听着别人的故事一般。 见马氏停了下来,魏安意又继续问道:“当年二妹妹流落到外边,也是你做的?” 马氏这次没有立马作答。 顿了顿,才点点头:“这事,是罗嬷嬷提议的,后来,由郑嬷嬷出手办妥的。” “只有她‘走丢’了,我才能更加名正言顺把你带到我身边养育。” 魏安意点点头,表示很理解马氏当初的做法。 她微眯了一下眼睛,又问道:“当初经手二妹妹‘走丢’的人,还有些什么人?都靠得住吗?” 马氏回忆道:“是郑嬷嬷交给她的儿子亲自去做的,她儿子我亲自见过,是个办事稳妥牢靠的,如今他在外头管着咱们府外的一些铺子,没出过什么差错,可见是个靠得住的。” 说到这儿,马氏抬手拍拍魏安意的肩膀,安抚道:“意儿,你别想太多了,你就安安心心的做着你的聂氏遗女,你就当,从来没有知道过这件事。” “待那个小贱蹄子回来,将你的脸治好,你还有很大的机会嫁给七王爷,你日后,肯定会有更好的未来。” “至于那两位嚼舌根的婆子,我会想办法找出来,届时定要将她们的舌头拔了!” 说到最后这句时,马氏的眼睛里,尽是冷光。 魏安意点点头,若是找到那两位婆子,她亦不会轻易放过她们。 “母亲,以后你对我不必那么好了,至少在外人面前,别太过了。” “至于二妹妹,等她回来,你多关心关心她。你一定要告诉自己,她,才是你的亲生女儿。” “这样,在外人面前,才不会让他们有什么想法。” 魏安意苦口婆心的朝马氏劝道。 马氏也觉得,那两位婆子之所以说那些话,应该并不是知道些什么,只是看到她对安意太好,对魏宁瑶又太冷淡,才有了那些风言风语。 “好,我会试着对她好一点。”马氏重重的点了一下。 虽然,她一看到魏宁瑶,便会心生厌恶,不过,她以后会尽量忍住。 两人又谈了一会儿话,马氏正要离开,忽然,外边传来一名侍女的声音:“夫人,姑娘,聂家的二表公子来了。” 母女二人对视了一眼,两人脸上都涌过一阵复杂。 …… 此时,魏宁瑶这边,她早已替裴墨程行完了针。 裴墨程闭着眼睛,安静的躺在被褥上,已经睡着了。 魏宁瑶替他把了脉,他脉象很平和,行针后他的情况,比她预计的还要好一些。 原本,魏宁瑶只有六成的把握,能让裴墨程在到达泠州府之前站起来。如今,她已经有八成以上的把握了。 “你好好睡吧。”魏宁瑶抬手碰了碰裴墨程的脸庞,正要起身离开,去裴墨程让人给她准备的另一个营帐睡觉,不料,她的手却忽然被他的大掌给牢牢的抓住了。 “别走……”他嘴里沉沉的吐了两个字出来,浓墨的双眉紧紧皱了起来。 那模样,看得魏宁瑶心里一揪。 “好,我不走。” 魏宁瑶坐回原地,抬起另一只手轻柔的抚了抚那双紧紧拧起来的眉。 在她的轻抚下,果然,他的眉头很快舒展开了。 不过,他的手依然紧紧的抓在她的那只手上,没有松开。 嘴里还时不时吐出几个含糊的字,魏宁瑶凑过去仔细一听,他说的,好像是“母后”,还有“阿瑶”…… 他这是,梦到了他的母后,还有,她吗? 魏宁瑶看向那张俊脸的目光,顿时涌过一阵复杂。 睡梦里,裴墨程的确一前一后梦到了两个人。 前一个梦到的,是一名年轻的妇人,头上绾着妇人发髻,上边插着凤尾金钗,和缠枝步摇。 她目光极其温柔的看着他,虽然没有说话,但裴墨程却下意识朝她的喊出了“母后”二字。 之后,画面一转,他又梦到了另一个人,此人不是别人,正是他的未婚妻,魏宁瑶。 梦境里,他看到她挺着一个圆滚滚的大肚子,跌跌撞撞的在雪地上跑着,摔了好几次。 他心里一阵钝痛,想上前扶起她,不过,一道有些模糊的身影走过去,将她扶了起来。 再然后,他看到她爬上了一座城楼,城楼上,一眼看过去,到处都是尸体。 他看到她在尸体堆里找到了一名男子,抱起他的脑袋,哭成了一个泪人。 那绝望,悲伤的哭泣声,让他心脏仿佛被什么东西给揪紧了似的闷疼。 他正想上前看清楚那男子的脸,不料还没来得及看清楚他的模样,画面又忽然一转,他来到了一间屋子里! 这间屋子很逼仄,光线也非常昏暗。 但是,他能清晰的看清楚,屋子里有一张床塌,魏宁瑶,就躺在那张床榻上。 她好像是在生产,但,孩子怎么也生不出来,有一名婆子告诉她,她腹中的孩子已经死了。她撕心裂肺的哭了起来…… 裴墨程就是在那阵撕心裂肺的哭声中清醒过来的。 清醒过来后,他感觉心脏很闷痛,下意识的抬手抚上了那里。 一抬眼,一张白皙秀丽且安然恬静的睡颜落入了他的眼眸当中。 第97章 昨晚,一直留在这儿? 看着那张脸庞,裴墨程感觉自己的心脏似乎闷疼得更厉害了。 梦里的画面有些模糊了,不过,她大着肚子在雪地上跌跌撞撞跑着的画面,以及她悲伤绝望的哭声,却还停留在他的脑袋中。 裴墨程目光移到了魏宁瑶的腹部,抬手想要抚上去。 不过,还没碰到她,魏宁瑶便已经醒过来了。 先前魏宁瑶想去另一个营帐,手却被裴墨程牢牢的抓住了。她只好留在了营帐里,睡在了裴墨程的身旁。 一睁眼就对上了裴墨程的双眼,魏宁瑶愣了愣。 很快,她便发现他看着她的目光好像有些奇奇怪怪的…… “怎么了?可是有哪里不舒服?”魏宁瑶打了个哈欠,坐起身子,开口朝他问道。 话落,魏宁瑶便拉起裴墨程的手,要替他把脉。 不过,手却被他反手握住了。 他目光定定的望着她,摇摇头,哑声说:“本王无事,只是刚刚做了一个梦……” “做梦?做了什么梦?噩梦吗?”魏宁瑶歪着脑袋看着他。 裴墨程闭了闭眼睛,回想着梦里的画面,虽然只是一些零星的片段,但足以知道,的确,是一个噩梦。 虽然他没有开口说话,不过魏宁瑶看了他脸上的神情,便很快猜到了答案。 她抬起另一只手,覆在他握着她手的那只大手上,轻轻地拍了拍他的手背,开口说道: “我听人说,不好的梦境,往往是与现实是相反的。若是你在梦里梦到什么不好的事情,现实里是不会发生的。” “是吗?”裴墨目光微微闪动了一下,哑声道:“但愿吧。” 梦里的画面,他希望,这辈子都不要出现。 裴墨程抬眼往营帐外看了一眼。 外边黑漆漆的,不过天边有了一丝亮光,天应该很快就要亮起来了。 他又往不远处的一个沙漏看了一眼,果然,已经到卯时了。 “你昨晚,一直留在这儿?”裴墨程目光又落回到了魏宁瑶身上,忽然想起了什么,低声问道。 魏宁瑶将手从裴墨程的掌中抽了出来,努了努嘴道:“是啊,我原本是要去你让人给我安排的营帐去睡觉的,结果你一直拉着我,不让我离开,我就留下来了。” “咳咳。”听了魏宁瑶这番话,裴墨程有些不自然的轻轻咳嗽了一声。 他从噩梦中醒来,没有注意那么多,刚刚才意识到,他们昨晚,似乎同床共枕睡在了一起一个晚上…… 裴墨程正欲开口再说什么,这时,营帐外忽然响起一道声音。 “王爷,您可是已经醒来了?” 外边说话的人,是啸东。 微微顿了顿,裴墨程便沉声道:“有何事?” 啸东禀报道:“王爷,刚刚我们一名巡逻的士兵来报,在几里外的梁平坡发现了一队兵马,为首的,自称是吕为瀚将军,他想见您一面。” 吕为瀚将军? 听到这个名字,魏宁瑶微微愣了一下。 这名字,她不算很陌生。 只是微微回想了一下,她便想起了他是何人。 这位吕将军,也是一名战功赫赫的老将军。他和裴墨程的舅父萧袁,是一对异性兄弟,两人有着过命的交情。 而魏宁瑶知道这人,并非因为这,而是,他是她那位三哥,魏有言的上峰! 第98章 三哥,魏有言 魏有言是三年前投的军,进的正是吕为瀚吕大将军的军营。 进了军营后,他颇得吕将军的赏识,短短的几年时间,便已经当上了副将。 上一世,魏有言因为轻敌冒进,导致他率领的一支军队,遭遇了敌军的埋伏。 虽然他们拼命抵抗,最终逃了出来。但伤亡惨重,而他,也瞎了一只眼睛,断了一条腿。 魏承荣和马氏得知此事之后,把一切的责任怪罪到了吕为瀚身上。 他们觉得,是吕将军没有照顾保护好魏有言,才导致魏有言瞎了眼睛断了腿。 后来,在魏宁瑶的竭尽全力医治下,魏有言眼睛和腿都被治好了,恢复了过来。 但是,他们依然没有原谅吕将军。 魏承荣更是利用他在朝中的势力,联合七王爷一起,设计将吕将军害死了。 吕为瀚铁骨铮铮,一辈子都奔波在前线杀敌,最后却死在自己人的手里…… 魏宁瑶上一世是从裴墨程口中听到的,吕将军的死讯。 当时裴墨程脸上那悲戚愤怒的神情,让魏宁瑶记忆犹新。 上一世,魏宁瑶虽然听到过吕为瀚的名字,也知道一些关于他的事迹,但并没有见过他。 没想到,他会忽然出现在这里。 裴墨程听到啸东说来人是吕为瀚将军时,也微微的愣了一下。 随即便让啸东快快去将人请过来。 “那啥,你既然要见吕将军,我就先出去了。”魏宁瑶起身道。 裴墨程想着要见吕将军,魏宁瑶确实不方便继续待在这儿,便点了点头。 接着又看了一眼外边的天色,道:“应该还有阵才会天亮,你先去营帐再睡一会儿,今天或许会晚一些时间再出发。” …… 魏宁瑶刚走出营帐没多远,便看到啸东领着几人朝这边走了过来。 虽然天还未亮,不过外边有营火,他们也有人手上举了火把,魏宁瑶能将他们的模样看得清楚。 那几人当中,走在最前边的是一名身穿银色战甲,两鬓霜白,年约五十的男人。 他身姿笔挺,往前跨着方步,脸上布了一些皱痕,一眼便能看出来是一张饱经风霜的脸庞。 他身上的气势透着一股威武霸气之感。 而他的身后,左手边紧跟着的是一名身形有些高瘦的男子。魏宁瑶一眼就认出了他。 不是别人,正是她那位三哥,魏有言。 一看到他那张脸,魏宁瑶便不免想起了前一世,他冷眼看着裴鸿烨逼迫魏承荣给她强行灌下落胎药,他还附和着魏有书的话,说她是活该的是自找的,的那些画面…… 她目光,不由得变得冰冷了几分。 走在吕将军身后的魏有言,原本目不斜视的往前走着路,不想,忽然觉察到周围有些异样。 他一抬眼,便看到不远处站着一名女子正在看着他。 他确信,那名女子他从来没有见过。但是,她看他的目光,怎么奇奇怪怪的? 很冷,冷得让人心里莫名有些发毛的冷。 见到他朝她看过去,她倒没再继续盯着他了,冷漠的将目光收了回去,接着便转过身走了。 魏有言皱了皱眉头,心里头很是好奇和奇怪。 一来,好奇这三王爷的军营里,怎么会有一名这么年轻的姑娘。 二来,他好奇,那姑娘是谁?刚刚为何会用那么奇怪的目光看他? 第99章 不想疼爱的妹妹,嫁给一个残废 在啸东的引领下,吕为瀚和魏有言几人走入了裴墨程的营帐内。 帐内烛火通明,吕为瀚几人上前同裴墨程行了礼。 “几位不必多礼。”裴墨程朝他们摆了摆手。 接着目光落在吕为瀚身上,开口询问道:“吕将军,你们怎会在这儿?” 吕将军道:“末将听闻国舅被困在赤水,王爷您要亲自前往支援,便决定也跟随您一同北上前去赤水支援国舅,还请王爷应允。” 裴墨程闻言默了默,问道:“你们可有将此事告知父皇?” 吕将军颔首道:“王爷放心,我等在出发时便已向陛下修书了。” 裴墨程又略微沉默的思索了片刻,便点点头应允了他们。 他知晓吕将军的性子和为人,他就算不同意,吕将军怕是也会继续坚持。 见裴墨程点头应允了,吕为瀚脸上的笑容浓了几分,笑吟吟的抚了抚下巴。 这时,裴墨程的目光往吕为瀚身侧的魏有言扫了一眼,微微眯了一下眼睛,主动开口朝他问道:“你是魏三公子?” 魏有言原本一直低着头,脑袋里还在思索着刚刚看到的那名女子的事情,听到裴墨程朝他问话,终于回过神来。 他连忙抬起头,抱拳朝裴墨程作了作揖:“回王爷,末将正是。” 裴墨程又掀眼往他身上扫了两眼,道:“几年不见,你看着倒是又长高了一些,这些年可还好?” 当初和魏安意定了亲后,裴墨程心里边即便不怎么乐意,却也到过魏府几次。 他在魏府,见过魏家这位三公子,不过,这是三年前的事了。 这几年,魏有言进了军营,在魏府待的时间不多,而裴墨程上魏府的次数屈指可数,因而,两人并未再见过面了。 魏有言听到裴墨程这话,微微愣了愣。 他抬眼往裴墨程身上也打量了一眼,在他双腿处还不经意的停留了一瞬。 对于这位未来的“妹夫”,魏有言对他的看法是有些复杂的。 这位三王爷年少有为,年纪轻轻便战功赫赫,原本魏有言对他,是很敬佩的。 妹妹安意和他定了亲,他心底里也是赞同这门婚事的。 后来,得知裴墨程在战场上伤了腿,有可能一辈子都无法再站起来了,魏有言便开始替安意妹妹紧张了起来。 他不希望他同爹娘和哥哥们疼爱长大的妹妹,嫁给一个残废。 再然后,他便收到了消息,他那位从小走丢的二妹妹回来了! 不仅回来了,她还在祖母的寿宴那天勾了三王爷,让三王爷退了和安意妹妹的婚事,改而和她订婚了! 得知此消息时,魏有言是既高兴又愤怒的。 高兴的是,他疼爱的安意妹妹,终于不用嫁给一个残废了。 愤怒的是,那位他还没见过面的二妹妹,也太无耻了,竟然一回府就做出了那么丢人的事! 连带着,魏有言对三王爷的看法,也差了许多。 “多谢王爷关心,末将这些年都还安好。”即便心里对裴墨程看法差了一些,魏有言并未在脸上表现出来,恭敬的朝他回了一句。 裴墨程点点头,没再问什么了,目光也收了回去。 接下来,裴墨程和吕为瀚几人继续在营帐内谈了一会儿话,主要围绕营救国舅一事展开。 半个时辰后,天彻底亮了。 裴墨程计划在一炷香后继续出发。 吕将军闻言连忙起身告辞,打算回去他的军队,将士兵们叫过来汇合。 和吕将军一同过来的两位副将也连忙起身告辞。 不过,裴墨程却忽然将魏有言叫住了,朝他道:“你二妹妹也在这儿,你可要去见见她?” 这话让魏有言眼睛孟地瞪大了一瞬:“我那位二妹妹,她也在这儿?” 他实在是太惊讶了。 三王爷去赤水,竟然把他那位二妹妹也带上了? 第100章 她运气比较好,命大 对于那位二妹妹,得知她被找回了魏府,魏有言一开始对她是有些好奇的。 后来他收到二哥的信,得知她是个不那么安分的,竟然在祖母的寿宴那天做出那样的事…… 魏有言对她,瞬间就没有任何好感,甚至有些厌恶了。 此刻得知她竟然也在这儿,魏有言心底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他心底厌恶魏宁瑶,不过,既然三王爷问到了,他点点头,同意去见见她。 …… 一处营帐外,魏宁瑶双手抱胸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男人—— 她那位三哥,魏有言。 “你就是我那位二妹妹,宁瑶?”魏有言见魏宁瑶一直抱胸看着他,皱皱眉头,主动开口道。 魏宁瑶点点头,又微微挑了一下眉头:“你就是魏三公子吧,别来无恙啊!” 魏宁瑶一开口的话语,便让魏有言有些不大舒服。 他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几分。 又道:“我是你三哥,你叫我魏三公子是何意?二哥在书信里说,你在乡野长大,粗蛮无礼,不懂规矩,我还道他夸张了,没想到果真如此!” 魏有言看向魏宁瑶的目光带着不加掩饰的嫌恶。 魏宁瑶目光清冷了几分。 冷冷启唇道:“是吗?粗蛮无礼,不懂规矩?二哥对我的评价还是很到位的嘛!既然我是这样一个人……魏三公子,你就不要再抱希望我会喊你哥哥了。” 魏有言的眉头皱得仿佛能夹死一直苍蝇一般。 因为早有心理准备,他倒也没有特别失望。 他又转移了一个话题:“此行三王爷是去赤水营救国舅,你一个姑娘家,为何会跟着一起?爹和娘也同意了吗?” 魏宁瑶一个姑娘家,不好好呆在府里,学着做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竟然跟着三王爷一起出行,这对魏有言来说,是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也是他不能理解的。 爹和娘素来注重规矩,理应该不会同意这样的事情才对。 难不成,这魏宁瑶是背着爹和娘偷偷跑出来的? 魏宁瑶知晓魏有言是个妥妥的钢铁直男,他认为女子就应该像魏安意那样,做个标准的大家闺秀,不应该抛头露面。 她笑了笑:“爹娘自然是同意了的,因为我此次出行,是为了给你那位好妹妹寻药来的……” 魏宁瑶简单的将她这次出来的原因和目的跟魏有言说了一遍。 魏有言听后,愣了好一会。 “你说二哥的手断了?安意妹妹的脸毁容了?这,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 魏有言一脸的难以接受。 他抬头瞪了魏宁瑶一眼:“出事时既然你们是一起同行的,你为何没有事?” 魏宁瑶挑挑眉头:“大概是,我运气比较好,命大?怎么,你希望我也出事不成?” 魏有言哼了一声,“我没这么想!” 两人又你来我往聊了几句,魏宁瑶不想再继续和他说下去了,有些不耐烦的道:“魏三公子还有其他事吗?要是没其他事了,我就不奉陪了。” 语罢,她直接转身回到了营帐里。 魏有言看着那道回到了营帐里的背影,眉头皱得仿佛能夹死苍蝇一般。 …… 一刻钟后,队伍继续出发。 这一次,有了吕将军带领的士兵加入,队伍又壮大了不少。 接下来的行军,很顺利了。 没有任何人来干扰了。 魏宁瑶会在扎营时,继续给裴墨程治腿。 在到达泠州府之前的最后一次扎营时,裴墨程终于能站起来了。 甚至还能走动好几步。 “你现在还不能站太久,也不能走太多,每天试着走几步就行了,另外,我留给你的药,也要记得敷,知道吗?”魏宁瑶笑着朝正在缓慢抬着步子的裴墨程叮嘱道。 第101章 就没有一点羞耻心吗 听到魏宁瑶的叮嘱,裴墨程很听话的停了下来,坐回到椅子上。 俊脸上因刚刚的走动,溢出了一些薄汗。 魏宁瑶拿了条帕子走上前,“我帮你擦擦汗吧。” 说着,她已抬手在他脸庞上轻轻的擦拭了起来。 裴墨程微抬着脸望着她,眸中满是温和,浓墨的眸中倒映着她俏丽的身影。 两人都没有说话。 一会之后,魏宁瑶终于开了口:“好了。” 说话间,她将手收了回去。 不过,刚收到一半,她的小手便被他一把抓住了。 他轻轻将她往身上一拉,她便整个人落入了他怀中。 裴墨程低眸看她,微哑的声音开口:“到了泠州府后,你便要离开队伍了?” “嗯。”魏宁瑶点点头。 这是她一早就同裴墨程说了的,到了泠州府后,她便会离开队伍。 毕竟此行出来,她并非一个人,还有陆溟几人跟着,就算是做做表面功夫,她也得离开队伍去寻药。 再者,她要去找的那些药,是她一直很想得到的几味药。 那些药长在常年不化的冰山上,在别的地方很难得,不出意外,在泠州府应该能找到。 那些药中,其中有几味药,可以帮助裴墨程的腿快速恢复。 裴墨程点点头,并不反对她。 赤水山那边的情况还不知道怎样,裴墨程更不希望魏宁瑶跟他一起去冒险。 “一切小心,本王让冬鸾继续跟着你,另外,本王再派几人跟着你们吧!”裴墨程低声道。 魏宁瑶却摇摇头:“不用,有冬鸾跟着我就行了。国舅那边的情况还不知道怎样,你们更需要他们。” 裴墨程坚持道:“几个人罢了,造不成什么影响。” 见裴墨程的坚持,魏宁瑶不想因此事与他继续争论下去,没有再说什么了,默认了。 外边的天色已经不早了,魏宁瑶在裴墨程的营帐中又待了一会儿,这才告辞去裴墨程让人给她准备的营帐。 还没走到营帐,她忽然看到魏有言沉着脸朝她走了过来。 “有事?”魏宁瑶朝他扫了一眼。 魏有言停在她面前,冷着一张脸,开口问道:“你刚刚是从三王爷的营帐里出来的?” “是又如何?”魏宁瑶本不想理会他,不过还是皱着眉头反问了一句。 魏有言脸色更难看了几分:“你还没有嫁给三王爷,却总是往他马车里营帐里钻,你就没有一点羞耻心吗?” 魏有言这段时间已经忍了很久了。 他倒不是怕三王爷占魏宁瑶的便宜,对于这个妹妹,他心里除了厌恶还是厌恶,她怎么样他都不会关心。 他之所以过来质问她,是担心她这样不顾及名声,连累到魏府,以及安意妹妹。 安意妹妹和三王爷退婚了,日后还是要嫁人的。 魏宁瑶双手抱胸:“羞耻心?三王爷是我的未婚夫,我到他的马车里营帐里替他治腿,这很丢人吗?” 魏宁瑶这话让魏有言微微噎了一下。 随即,眼里是满满的质疑和不相信:“你在替三王爷治腿?你有那么大的本事?” 据说三王爷的腿,连宫里医术高超的太医都没有办法,魏宁瑶能治? 扫了眼魏有言质疑的目光,魏宁瑶面容始终很平静。 这不是她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质疑了。 她没有回答魏有言的话,只是扔了一个白眼给他。 “有没有那个本事,你日后就能知道了。” “天色不早了,我要去营帐睡觉了,麻烦让让可以吗。”说话间,魏宁瑶抬手打了一个哈欠。 魏有言自然看出了魏宁瑶的不耐烦,他脸色很难看,狠狠瞪了魏宁瑶一眼后,往旁边让开了一些。 魏宁瑶没再多看他一眼了,越过他直接往前走去…… 次日一早,队伍继续前行,在正午前进入了泠州府的地界内。 魏宁瑶和裴墨程告辞后,往泠州府西面行去。 而裴墨程则带领着士兵们继续往北边的赤水山行去。 …… 赤水山。 一处营帐内,一名两鬓斑白的老者端坐在一张长桌后,脸上的神色憔悴又凝重。 他时不时的抬手掩嘴咳嗽,显然是病了。不过,他依然撑着身子,专注的看着一张摊放在桌上的舆图。 “将军,您歇歇吧?身体要紧。”一旁站着的一名中年男人开口朝老者劝说道。 这名老者不是别人,正是护国大将军萧袁。 听到中年男人的劝说,萧袁摆摆手道:“本将无碍。” 盯着舆图又看了一会,萧袁抬头往中年男人看了一眼。 “军师,粮草还能撑多久?” 第102章 援兵到了 萧袁口中的军师,名唤于踉。 听了萧袁的询问,于踉微微迟疑了一下,开口道:“回将军,粮草只能撑几天了。若是再削减士兵们一半的口粮,还能再多撑几日……” 于踉这话,让萧袁憔悴的脸庞紧紧的皱起。 他挥挥手:“不可,先前已经削减士兵们不少粮食了,他们现在每天都已经处在饥饿当中。若是再削减,他们怕是饿得连刀都举不起来了,又如何去打仗杀敌?” 思索了一会,萧袁道:“不能再等了,明日本将带兵杀出去,咳咳咳……” 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声。 于踉满眼都是担忧:“将军,您身上的旧伤未愈,万万不能再动武,会让你的伤情恶化。” 不久前,萧袁在一场战斗中受了伤,受的伤还不轻,加上赤水山里天气寒冷,他身上的伤一直没有痊愈。 “咳咳咳……”萧袁捂着胸口,满眼凝重:“本将不碍事,不杀出去,我们只能困死在这里。” 于踉继续劝道:“将军,戎狄的军队一直守在外边,现在杀出去,胜算很小,不如再等几日,援军或许就到了。” 萧袁又低头看了眼桌上的舆图。 他们此时所在的地方,是赤水山深处的腹地,这儿四周围雪山环绕,只有两条小路能经过。 只要守在两条小路的路口,敌人便很难攻打进来。 典型的易守难攻之地。 一但自己主动杀出去,他们便会没有任何的优势了。 可也不能一直在这里等着,援军不来,他们便会被困死在这儿。 萧袁沉吟了一下,松了口:“那就再等两日,两日后,援兵若是还不到,我们便杀出去!” 两天后,萧袁正打算领着所有的士兵们杀出去,忽然,一名士兵送来了情报。 “禀将军,东南面的山谷外,戎狄人正在和一队兵马交战,不出意外,应该是咱们的援兵到了!” “当真?”萧袁闻言大喜。 于踉亦是一脸喜色,他看向萧袁:“太好了,将军,我们应当有救了。” “将军,不如您先进帐休息等候?待外边战况明了,再做打算?”于踉还是有些担心萧袁的身体,朝他劝说道。 萧袁摆摆手:“不必,既然有援军到了,我们也同时杀出去,前后夹击,将他们一举给歼灭了!” 这些天被困在山谷里,萧袁心情一直很郁闷。 他恨不能提刀冲出去将那些戎狄的士兵全都杀了。 如今有袁兵到了,他们胜算更大了,他一刻都坐不住了,哪里还愿意进营帐休息等候? 于踉见劝不住萧袁,便没有再劝说了。 跟着萧袁一同杀出去。 …… 一个时辰后,戎狄士兵兵败如山倒,死伤一大片。 剩下的一小部分,眼见没有任何胜算了,纷纷狼狈撤退了。 “为瀚,竟然是你!你怎会来?”萧袁惊喜的朝吕为瀚走了过去。 他没想到,这次的援兵中,会有吕为瀚! 吕为瀚抱拳朝萧袁作了一揖:“末将听闻您被困在赤水山,陛下准了三王爷过来支援您,末将便向陛下修书,带了一支队伍过来增援……” 他话未说完,便被萧袁打断了:“你说谁来了?程儿来了?” 第103章 他的腿,已经好很多了 “舅父。”这时,一道低沉有力声音传了过来。 萧袁抬头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看到那道抬手撩着马车帘子,坐在马车上的身影,眼眶顿时一热。 “程儿,你怎么来了?” 如果说吕为瀚的到来,让萧袁很惊喜。那么裴墨程的到来,让他更多的是意外和惊讶。 毕竟,程儿的腿,行动不便…… “舅父,我们进营帐再谈论吧。”裴墨程定定的望着那道本该魁梧挺拔,如今却消瘦憔悴的身影,眼睛亦有些泛红。 “好,好,进营帐再谈。”萧袁笑着点头。 几人进营帐交谈了一番。 裴墨程简单解释了一下他为何会过来后,萧袁说了一下近来的战况,以及他们如今的处境。 “北狄人报复心极强,这次吃了亏,怕是不会善罢甘休,我们还不能撤兵,否则,要不了多久,他们便会将泠州府里的数座城池,全部侵占。”萧袁皱着眉头说道。 “那我们干脆主动出击,把他们赶到隋门关外去!”吕为瀚挥着拳头道。 隋门关,是连接云庆国和北狄国的一个重要关口,前朝前期的时候,还是属于云庆国的,后来前朝的实力日益下降,北狄人挥兵南下,将它占据了。 隆安帝登基后,曾想收复它,派人去攻打过几日。 不过,皆失败了。 北狄人野心勃勃,一直想往南扩张,占领隋门关后,他们在那儿建了一座城,还屯了重兵。 萧袁又何尝不想收复隋门关,将北狄人赶到隋门关外去? 尤其是被困在赤水山的这一段日子,他每天做梦都想把北狄人赶出去。 只有把他们赶出隋门关,才能除掉后患,至少,北狄在数十年之内,应该不敢再出兵侵扰了。 想到这儿,萧袁心底很快被烧起了一把火。 他转头看向裴墨程:“程儿,这次你带过来的粮草,能支撑多久?” 裴墨程道:“应该能支撑两个月左右。” 萧袁眯眸:“两个月左右?那应该够了。那我们就在一个月,竭力将隋门关拿下!” “舅父,你的身体,能支撑得住吗?”裴墨程早就注意到,萧袁时不时掩嘴咳嗽,猜到他应该是身上有伤还未痊愈。 萧袁摆摆手:“我不要紧,这不是还有为瀚吗?” 吕为瀚连忙接话:“是啊,三王爷,您尽管放心,臣和国舅定然把隋门关拿下!” 吕为瀚曾经也参与过攻打北狄人的战争,曾在他们手里吃过亏。 他也同样恨不得将他们杀个片甲不留。 看着两位年纪相当的老将军,都雄心壮志的要拿下隋门关,裴墨程沉默了片刻,没有反对他们,抬眼道:“那我们就,尽力将他们拿下!” “程儿,你腿脚不便,这段日子,你就回泠州府城里待着吧。”萧袁目光落到裴墨程身上,抚了一下下巴上的胡须,开口说道。 裴墨程抬眼道:“舅父,你和吕将军既然要去攻打隋门关,我又如何安心待在城里?” “更何况……我的腿,已经好很多了。” 语罢,裴墨程扶着身下的木制轮椅,站了起来。 萧袁眼里一阵惊喜:“程儿,你能站起来了?你的腿好了?” 裴墨程颔首:“还没完全好,不过,走一段路不成问题了。” “好,好,太好了!”萧袁真心替他高兴。 同时心底也很是好奇:“程儿,你的腿,是何人治好的?” 第104章 他受伤了 何人治好了他的腿? 裴墨程垂下眸子,脑海里出现了那道俏丽的身影…… 此时,远在泠州府西面的魏宁瑶,已经将所需要的药草寻得差不多了。 她抬眼往赤水山的方向看了一眼,眯眯眼眸,对身后的陆溟等人说道:“我要去赤水山。” “你说什么?你要赤水山?”陆溟惊讶出声。 随即劝道:“二姑娘,不可!那里或许正在交战,很危险!” 算算时间,三王爷一行人应该已经到达赤水山了。 萧国舅等人被困在那里,听说北狄的人一直在守着他们。 三王爷一行人要营救出国舅,势必要将那些北狄人歼灭。如此,那里怕是有一场交战。 而北狄人恐怕不会善罢甘休,说不定派出更多士兵攻打他们。 这样一来,现在若是过去,恐怕会很危险。 魏宁瑶却道:“就算危险,我也要去。” 见陆溟皱起眉头,似乎想再说什么,不待他开口,魏宁瑶继续道: “我昨晚梦到三哥满身是血,身负重伤,性命垂危,我想过去看看,若是他真出了什么事,我说不定能救他性命。” 陆溟闻言眼睛里又是一阵惊愕。 他想劝说魏宁瑶,那些只是梦而已。 但是,那些话刚到喉咙,又被他咽了回去。 毕竟战场上刀剑无眼,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若二姑娘的梦境成真,三公子真的身负重伤,性命垂危。他劝二姑娘不要去,届时三公子要是当真出什么事,回到府里,他们几个人怕是要吃不了兜着走。 想到这儿,陆溟不敢再劝了。 “二姑娘,您要去我们便奉陪,不过,切要小心行事。” 魏宁瑶点点头。 接着微微垂了垂眼眸。 昨晚扎营时,她确实做了一个梦,不过,不是梦到魏有言身负重伤,性命垂危,而是梦到了裴墨程受伤了…… 这让她今天一天都有些心不在焉。 她也是思索了好一会,才做下这个决定。 魏宁瑶一行人此时所在的地方,是泠州府的最西面,距离赤水山的路程,以最快的速度,大约要三天左右才能到达。 而这几天,赤水山上的云庆国士兵们,又和北狄人交战了几场。 北狄的士兵节节败退,几乎快要退到隋门关了,裴墨程建议大家先停下来,调整一下战略,再进攻。 魏有言却极力劝谏他的主帅吕为瀚,继续乘胜追击。 最后自荐带一队兵马前往追击。 却不想,刚出去不到两个时辰,他们突然遭遇了敌军的埋伏,士兵们死伤惨重,魏有言也受了重伤。 他跌落下马,双腿被马蹄给踩断了,眼睛也因身体太过疼痛,瞳孔突然充血放大,又被白茫茫的雪给刺激了,突然间失明了。 另外,他身上还被人重重的砍了一刀。 被救回营地的时候,人已经奄奄一息了。 因为这次的失利,又助长了北狄人的气焰。他们竟然在凌晨,率领数万人马,趁夜突袭了我军的营地。 两方人马交战之时,数十名厉害的高手,直逼裴墨程的营帐,将他围攻了。 裴墨程虽然已经能站起来走动了,但双腿到底还没有完全恢复,混乱中,他腹部被刺了一剑。 幸好他闪避得快,才没有被刺得很深。 啸东快速飞身过来,一剑将对方给解决了。 “王爷,您没事吧?”啸东一脸担忧道。 裴墨程快速点穴止了血,捂住腹部,摇摇头,沉脸道:“本王无碍,专心迎敌。” 一场恶战,一直持续到第二天天大亮,才结束。 北狄人大败而逃。 云庆国这边,虽然打了胜仗,但因北狄人不讲武德,选在凌晨时分,士兵们正在熟睡的时候突袭,伤亡也不小。 魏宁瑶一行人到的时候,看到满地都是横七竖八的尸体,白雪到处被血水染红。 看到这样的画面,魏宁瑶紧紧的皱起了眉头。 她不免想到了上一世。 她得到裴墨程战死在城楼的消息,跌跌撞撞跑去找他的尸身的那一天。 那天之前,京都连下了好几天大雪,地上覆了厚厚的一层白雪。 她一路跌跌撞撞爬上城楼时,入眼的也是横尸遍地,血流成河的景象…… 魏宁瑶闭了闭眼睛,不再去想那些,她随手抓了一名正在清理战场的士兵。 朝他问道:“王爷在哪?” 这名士兵正是随同裴墨程的队伍一起来支援的,他认得魏宁瑶,因而没说什么,抬手朝不远处的一个营帐指了指。 “王爷在那儿,他受伤了,军医正在给他疗伤。” “他受伤了?”魏宁瑶瞳孔放大了一瞬,没有问他裴墨程伤情如何,重不重,转身快步往士兵所指的营帐走跑去。 呼呼的寒风刮着她的脸庞,鬓角的碎发也被吹得有些凌乱,但魏宁瑶并未在意。 她心里也如这寒风一般,冰冷又凌乱。 她没想到,她那天做的那个梦,竟然会成真。 裴墨程,竟然真的受伤了! 营帐里,一名军医正在给裴墨程处理伤口。 消完毒后,军医正要帮裴墨程将伤口包扎起来,忽然一道明丽的女子声音传了过来:“让我来吧。” 第105章 痛不痛? 营帐里的人闻声,纷纷抬眼往魏宁瑶看了过来。 就在军医和萧国舅等人都疑惑,这位突然闯进来的女娃娃是何人时,裴墨程则惊讶的开口道:“阿瑶,你怎么来了?” 魏宁瑶没有立马回他的话,直到站定在了他面前,扫了眼他腹部的伤后,才皱皱眉头出声: “伤得重吗?痛不痛?” 裴墨程闻言微微怔了怔。 他母后早亡,他从小就早慧独立,十几岁便上了战场。战场上刀剑无眼,受伤可以说是家常便饭,他几乎没有听过谁问过他“痛不痛”这几个字眼。 收起眼底的情绪,裴墨程摇头道:“一点小伤,无碍。” 接着,他抬头朝萧袁介绍道:“舅父,这位是魏二姑娘。” 萧袁听了裴墨程的介绍,目光落在魏宁瑶身上打量了两眼。 “原来你就是程儿如今的未婚妻,嗯,不错,看起来是个不错的孩子。” 萧袁抚着下巴,眼底是满意的神色。 先前他询问裴墨程,是谁治好了他的腿,裴墨程已告知了他答案,就是这位魏二姑娘。另外,裴墨程也同他说了,他的未婚妻从魏家大姑娘,换成了魏家二姑娘的事。 两件事,让萧袁对魏宁瑶充满了好奇。 如今看着眼前的小姑娘,萧袁觉得她不论模样,还是言谈举止,都不差,和他家程儿倒是挺相配的。 “晚辈见过萧将军。”魏宁瑶朝萧袁福身行了一礼,声音里带着恭敬。 魏宁瑶本就很敬佩那些在战场上抛头颅洒热血,保家卫国的将士们,更何况眼前的这位,更是战功赫赫的老将军。 上一世魏宁瑶没有见到过他,只在别人的口中听到过他,如今亲眼见到他,才知道,这位老将军威严又慈祥。 “好孩子,不必多礼。”萧袁朝她摆摆手,又笑道:“你方才说,你要替程儿包扎伤口?那程儿就交给你了。” 语罢,他领着军医等人都走了出去。 萧袁等人出去后,营帐内便只剩下魏宁瑶和裴墨程二人了。 魏宁瑶深深往裴墨程身上看了一眼,开口道:“我帮你包扎一下伤口吧。” 语罢,她已经拿起了一旁托盘上的纱布,弯下腰身替他包扎身上的伤口。 替他包扎伤口时,魏宁瑶仔细查看了一下他的伤,的确不算很严重,并且已经处理好上了药。 上的药粉中,有她当初交给他的药。 魏宁瑶眼底总算露出了几分满意的神色。 魏宁瑶低着头在他伤口上缠着纱布时,裴墨程亦垂下了眼眸,目光落在她身上。 “怎会突然过来?战事未平,这儿很危险。”低沉略带暗哑的嗓音从头顶落下来。 魏宁瑶抬头看他一眼,接着收回目光继续替他缠着纱布。 手里一边动作着一边回道:“我做了一个梦,梦到你受了重伤,要不行了。” “你可是我的亲亲未婚夫,我们还没成亲呢,你怎么能出事呢?” “正好我要的药也寻得差不多了,所以,就过来看看。没想到,你真的受伤了!” 话落之时,魏宁瑶也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唔,包扎好了!” 裴墨程闻言,往自己伤处看了一眼,微微愣了一下。 倒不是魏宁瑶包扎得不行,相反,包扎得很好,甚至比军中的那些军医的手法还好。只不过,她在收尾时,竟然打了一个蝴蝶状的结…… 裴墨程:…… “怎么,不满意?”见裴墨程神色有些异样,魏宁瑶挑挑眉道。 裴墨程抬头看她一眼,捕捉到了她眼底闪过的一抹狡黠,知晓她应该是故意捉弄。 他摇摇头,抬手将她拉着坐到床榻边。 脑袋里回想她刚刚说的那番话,脸庞微微有些泛红,不过他还是斥了一句:“太胡闹了,本王不会有事,本王会完好无损的回去娶你过门。” 顿了顿,稍稍迟疑了一下,裴墨程又转移了一个话题,告知魏宁瑶:“本王的伤无碍,不过,你那位三哥……情况怕是不太好,你可要过去看看?” 第106章 情况相当惨 魏有言的情况岂止是“不太好”三个字,可以说是相当惨! 他的双腿被马蹄踩断踏碎了,他的眼睛瞎了,身上更是受了重伤,几乎可以说是全身上下没有一处好的。 如今,两名军医守在他身边,替他吊着一口气,他才不至于死掉。 魏宁瑶进营帐后,看着他这副惨不忍睹的模样,面容很是平静。 她既没有幸灾乐祸,亦没有焦急难过。 他在她的眼里,就如同路边的一条野狗。 只要他不咬她,不朝她吠叫,他于她便毫不相干。 听到有人进来的动静,军医们纷纷抬头朝魏宁瑶这边看了过来。 就在他们一脸疑问,怎么忽然进来名陌生的女子时,同魏宁瑶一同过来的啸东走了过去,同他们道:“这位是魏丞相府上的二千金,她会医术,得知她三哥受了重伤,便过来看看。” 两名军医闻言,连忙拱手向魏宁瑶行礼:“见过二姑娘。” 魏宁瑶朝他们点点头回礼,接着看了眼床榻上奄奄一息的魏有言,开口问道:“他如何了?” 两名军医对视一眼,其中一名军医开口回道:“魏三公子在战场上落下马背,被马蹄踩断了双腿,双腿的腿骨碎裂很严重,另外他的眼睛盲了,身上也受了颇重的刀伤……” 静静的听着军医将魏有言的情况介绍了一遍,魏宁瑶面容始终平静如常。 上一世,魏有言没有跟随吕为瀚将军来赤水山,他们被西边的西戎国人缠住了。 西戎人虽没有北狄人那么彪悍雄壮,但实力也很强悍,他们养了一支厉害的鹰队,十分的凶猛,两军交战之时,它们会专门往马的眼睛和人的眼睛上啄。 魏有言就是被雄鹰啄瞎了眼睛,幸好并非啄的是正中眼球的位置,而是眼角处,要不然上一世,魏宁瑶就算医术再厉害,也无法治好他。 这一世,他们来了赤水,没想到魏有言还是受了重伤,比之上一世,甚至更惨了一些。 看来,有些事情,是注定的,无法改变。 “你们能治好他么?”魏宁瑶又开口朝两名军医问道。 两名军医皆摇了摇头。 其中一名军医道:“我等能力有限,只能保他活上半月左右……” 半个月,还是不出任何意外的情况下。 魏宁瑶没再说什么了,上前给魏有言把了一下脉,又简单的看了一下他身上的伤。 和两位军医说的情况差不多,魏有言情况,的确很不乐观。 两位军医能保他活上半个月,医术也是很强的。 魏宁瑶抬头又往两位军医看了一眼,朝他们问道:“你们会针灸术吗?” 两位军医是一老一少,年长的看起来大约有四五十了,年少的则只有二十多岁的模样。 方才回话的是那名年纪长的军医,听到魏宁瑶的询问,他颔首道:“针灸之术,鄙人略懂一二。” “那就是会了。”魏宁瑶挑挑眉头,又开口道:“你们有银针吗?” “有的。”年长的军医回道,接着对一旁的年少军医道:“少危,你去将银针拿来。” “是,父亲。”年少军医连忙去取银针。 听到他们的对话,魏宁瑶倒是有些好奇了,问道:“你们是父子?” 难怪她觉得他们的模样有几分相似。 年长军医颔首道:“鄙人姓凌,单名一个仲字。” 接着,他又同魏宁瑶介绍了一下正好将银针拿过来了的儿子:“这位是鄙人的犬子,少危。” 魏宁瑶点点头,在军营里的军医是父子档的,倒也不奇怪。 魏宁瑶接过凌少危朝她递过来的银针包,摊开看了一眼。 里边的银针粗细长短的都有,倒是挺齐全的。 魏宁瑶身上其实也随身携带了一副银针,不过,她不舍得用在魏有言身上。 嫌晦气。 “待会儿我会给他行一次针,你们看着点,若是有效果,就能保住他的命,你们往后每隔两日给他行一次这套针术。”魏宁瑶再次抬眼朝凌氏父子二人看了一眼。 第107章 他不配 听魏宁瑶说,她能保住魏有言的命,凌氏父子两人脸上双双划过一阵惊讶。 “魏二姑娘,您,您真能保住魏三公子的命?让他活下去?”凌仲震惊的开口。 他凌家也是医药世家,凌仲从刚识字就开始看医书,他自认自己的医术还是尚可的,尤其是治伤方面。 但魏三公子伤得实在是太严重了。 这位魏二姑娘看着如此年轻,她的医术就已经那般厉害了吗? 只是替魏有言保住性命的话,魏宁瑶心里是有不少把握的,不过她还是保守的道:“要看看行针治疗后的效果。” 对于这位三哥,魏宁瑶不会再向前世那样,拼尽全力,想方设法去救治他。 因为,他不配。 不过,念在他是在战场上与敌人厮杀受的伤,她会保住他一条命。 至于他能不能接受,日后一辈子做一个需要人照顾的残废,那就不是她需要考虑的事情了。 不再多想,魏宁瑶拿起银针便开始替往魏有言身上行针。 看着魏宁瑶快速利落的在魏有言身上下着针,凌氏父子二人专注的看着,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若说之前他们心底对于魏宁瑶的话还有些怀疑,待魏宁瑶行完针后,两人脸上皆只剩下惊叹了。 “魏二姑娘,你这套针法真是绝妙!”凌仲赞叹不已。 一旁的凌少危也是满眼的赞叹,看向魏宁瑶的目光,充满了崇拜。 “不知魏二姑娘师承何处?”凌少危忍不住询问道。 魏宁瑶笑了笑,道:“我没有拜师,跟着我那生活在乡间的义父学了一点。” 接着,魏宁瑶又询问了他们二人,有没有记住她刚刚下针的穴位和顺序。 见二人点头,魏宁瑶又朝他们说了几个穴位,让他们下次行针时,加上这几个穴位。 这几个穴位在较为隐私的部位,加上去之后,凌氏父子二人,只觉得这套针发更加的绝妙。 魏宁瑶没有继续再在营帐里久待了,跟凌氏父子二人说了声告辞后,便离开了营帐。 魏宁瑶走出营帐后,凌氏父子对视一眼。先后给魏有言把了一下脉。 魏有言的脉象果然明显的变强了许多!l “魏二姑娘真厉害!”凌少危感叹道。 凌仲抚了一下下巴的短须,微微眯起眼睛,徐声说道:“魏二姑娘这套针灸术,怕是你祖父来,也不一定是对手,看她年纪轻轻的,没想到就有这等造诣!只不过……” 说到这儿,凌仲忽然停了下来。 “只不过什么?”凌少危接话。 凌仲笑着摇了摇头:“没什么,可能是为父想多了吧。为父觉得,魏二姑娘的医术可能远不止于此,拼尽全力,她或许能治好魏三公子的眼睛和腿,但,她似乎不愿意。” 凌少危听了这话,心里也觉得有些奇怪起来。 魏三公子是魏二姑娘的嫡亲三哥,按常理,自己的嫡亲三哥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她应该会焦急担忧才对。 但从魏二姑娘进到营帐里,她脸色始终平静如常,亲眼听到和看到魏三公子的惨状之时,她神情也是无动于衷的。 帮他施针治疗时,更像是对待陌生人一样,毫无任何的感情。 魏三公子可是魏二姑娘的嫡亲三哥,她为何会这样? 难不成她不喜欢他的这位三哥,甚至是讨厌他? 想到这里,凌少危抬头看向自己的父亲。 父子二人目光对上时,凌仲抬手拍拍儿子的肩膀:“你我二人,就当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魏二姑娘竭力保住了魏三公子的姓命。” …… 凌氏父子二人猜的没有错,若是像上一世那样拼尽全力,魏宁瑶的确有把握治好魏有言的眼睛和双腿,但,她不愿意。 替他保住一条命,已经是魏宁瑶对他最大的仁慈了。 从魏有言所在的营帐出来后,魏宁瑶回到了裴墨程的营帐。 她进来时,裴墨程手里正拿着一本兵书在看着。 微微垂着的脑袋,露出半边轮廓分明的俊颜,虽然肖瘦了一些,但一眼看过去,依然让人移不开眼睛。 直到裴墨程察觉到动静,抬眼看过来,朝她开口道:“回来了,累着了?” 低哑的嗓音这才将魏宁瑶拉回了神。 “还好。”魏宁瑶摇摇头,朝他走过去,嗔道:“不是叫你躺到榻上休息吗,怎么不睡?” 魏宁瑶离开营帐前,叮嘱过裴墨程,让他休息。 裴墨程放下手里的兵书,解释道:“本王躺下了,但睡不着,索性起来看看兵书。” “你三哥……情况如何了?” 接着,他岔开了话题。 “死不了。”魏宁瑶皱皱眉头,似乎并不怎么愿意聊到魏有言。 裴墨程心思向来敏锐,其实很早就察觉出来他们兄妹二人之间,似乎并不怎么和睦。 这会儿,裴墨程更加确定了。 他不由有些疑惑和奇怪道:“你和魏三公子之间……可是发生了什么事?魏三公子,不喜欢你这个妹妹?” 第108章 这个答案,可满意 魏有言不喜欢她这个妹妹? 毫无疑问,是不喜欢的。 不论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 不过,与上一世不同的是,魏宁瑶并不在意魏有言是喜欢她还是讨厌她。 总之,她反正是对这位所谓的三哥很讨厌和不喜的。 不过,魏宁瑶没有这么回裴墨程,而是反问他道:“为何这么问?” 裴墨程:“有眼睛便能看出来。” 魏宁瑶微微挑眉:“这么明显吗?” 她倒也没有隐瞒什么。 顿了顿,便继续道:“我那三哥,应该是嫌弃我是在乡野长大,粗蛮无礼,不懂规矩,所以不喜欢我。” “准确的说,不止他,我那大哥和二哥,甚至我那父亲母亲,应该都是这么认为的。他们更喜欢我那位知书达礼的姐姐。” 魏宁瑶说这番话的语气,是轻快和不在意的。 但裴墨程听在耳中,却莫名地涌过一阵心疼。 他忽然抬起手,将魏宁瑶的手拉住,让她在床榻边坐下来。 缓缓开口道:“本王知道,你不是。” 迎着魏宁瑶的目光,他继续说下去:“你不是粗蛮无礼,不守规矩之人。” “你流落到乡野,并非你的过错,是你父母的过错。” “至于你那些哥哥们不喜欢你,是他们眼瞎心盲,不懂得慧眼识珠。” 裴墨程说这番话的语气里满是认真,魏宁瑶心中不免动了动。她承认,她心底有些被感动到了。 她敛了敛眸,压下心底那些触动,又抬起头重新看向那张俊朗无双的脸。 微微眯眸,眼里露出了几分嗤笑来:“我记得,你曾经说过,魏安意知书达理,才华出众,出身优越。我以为你更钟意她,改而和我订婚,也是被我逼迫。” 魏宁瑶这话,让裴墨程回想起了那日,他们在魏府客房相见时的场景。 说实话,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像她这么大胆又直接的女子。 竟然敢……算计他。 当然,他第一眼看到她时,心底是有惊艳的。 不仅仅只是她的容貌,还有那身自信张扬的气质,以及那双明丽动人的眼睛,令他印象深刻。 后来知道她是九年前的那个小女孩,他面对她的心情,就更复杂一些了。 再后来,就是她对他做的那些事情。 帮他细心的备药,帮他治腿…… 虽然他问过她,为什么要对他那么好,她也给过答案,但是他心底隐隐的知道,那些恐怕都不是真正的答案。 不管真正的答案是什么,他知道,她对他的好,应该是发自内心的,不是假意的。 这样,便好。 迎着魏宁瑶带着嗤笑的目光,裴墨程脸上也微微漾出了几分笑意,开口说道:“魏大姑娘的名声,京都无人不晓,的确称得上知书达理,才华出众。她的出身,也的确优越。” “不过,并非本王钟意的,本王更喜欢你这样的。” “这个答案,你可满意?” 裴墨程不常笑,尤其是上一世,魏宁瑶几乎没怎们看到过他的笑容。他虽然有着一张英俊无双的脸,但却几乎都是冷冰冰的。 此刻他脸上漾出的淡笑,不说颠倒众生,却也是风光霁月的,魏宁瑶看得微微有些晃神。 随即,她抿抿嘴道:“勉强吧。” 知书达理,才华出众?或许吧。 但出身优越? 魏宁瑶心底又是冷冷的嗤笑了一声。 第109章 求她,帮他治眼睛和腿 说到魏安意的身世,魏宁瑶微微眯起眼睛。 如无意外,她想,魏安意应该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世了。 不错,魏安意在假山里听到的那两名婆子的议论,是魏宁瑶在离开魏府前特意安排的。 上一世魏宁瑶不知道魏安意是何时知道自己身世的,这一世在离开魏府前,根据魏宁瑶的观察,魏安意应该还不知晓自己的身世。 当然,也不排除魏安意太会掩饰。 不论魏安意之前是知道还是不知道,在她的安排下,魏安意怎么的,应该都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世了。 魏宁瑶已经有些不迫及待的想知道,魏安意知道自己真正的身世后,是什么样的反应了。 一旁的裴墨程注意到魏宁瑶神色有些奇怪,开口问道:“怎么了?” 魏宁瑶从思绪中回过神来,摇摇头,“没怎么,我在想,我们什么时候能回京都……” …… 魏有言是在次日早上醒过来的,睁开眼睛后,他发现眼前一片黑暗,什么都看不见。 他慌乱的喊道: “为什么我什么都看不见?来人,掌灯!” “魏三公子,您醒了?”一直守在营帐里,此刻正席地坐在不远处打着盹儿的凌少危停到声音,立马被惊醒了,连忙起身朝魏有言走了过来。 魏有言看不见他,听到的又是陌生的声音,不由皱眉问道:“你是何人?” 凌少危回道:“在下凌少危,是萧帅帐下的随军军医。” 听到“军医”二字,魏有言神色稍稍放松了一些。 他再次开口问道:“现在是晚上吗?为何不掌灯?” 凌少危欲言又止,最后坦白地告知他:“回魏三公子,半个时辰前已经天亮了,您的眼睛因骤然剧痛,加之被白雪刺伤到,所以暂时致盲了。” 凌少危的话让魏有言脑袋里一翁,整个人都僵住了。 随即,他回想起了他昏迷之前的情景: 他从马背上摔落下去,马蹄踩踏到他的双腿上,撕心裂肺的疼痛从双腿一涌而上,他眼睛里突然一阵钝痛,紧接着他身上又挨了一刀,他便眼前一黑,没了任何知觉…… 闭上眼睛那一瞬,他还以为自己再也醒不过来了! 现在醒了,却什么都看不见了,变成了一个瞎子? 他下意识的想动动双腿,结果双腿像是没了一般,完全不听他的指挥,也没有任何知觉。 魏有言慌乱的往自已的双腿摸过去。 还好,腿还在。 “凌军医,我的腿为什么也没有知觉了?能治好的对吗?”魏有言充满希望的问道。 看着魏有言的模样,凌少危实在不想打击他。 但,作为一个军医,在战场见过太多太多这种情况。 也有义务告知患者真实的情况。 他闭了闭眼睛,同魏有言说了实话。 接着劝道:“魏三公子你也千万别放弃,在下和在下的父亲都医术有限,但有句话叫做山外有山,人外有人,或许你能碰到医术更高明的人,治好你的双腿和眼睛。” 微顿一下,他又道:“对了,你能现在就醒过来,多亏了魏二姑娘。我和我爹原本只能保你十日性命,魏二姑娘教了我们一套针法,不仅让你提前醒过来了,还能让你性命无虞了。” 后边这一段话,凌少危的语气是充满惊叹和钦佩的。 魏有言面容却变得更冷了几分。 他皱皱眉,有些不愿意相信:“是她,我那位二妹妹救了我?” 凌少危颔首:“正是。” 魏有言:“能麻烦你帮我把她叫过来吗?” 一刻钟后,魏宁瑶来到了魏有言的营帐内。 看了眼双目无神坐在木榻上的魏有言,魏宁瑶挑挑眉:“你醒了啊,比我预料的倒是要更早一点。” “说吧,叫我过来有什么事?” 她语气里没有任何的关心,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 魏有言皱皱眉,压下心里的厌恶,开口道:“我听说是你救的我?” 魏宁瑶双手抱胸,微微眯眼:“怎么,你叫我来,是想跟我道谢?不必了,就算是路边受了伤的阿猫阿狗,我看到了,说不定也会出手。” 魏宁瑶的话,让魏有言眉头又更加皱紧了几分。 这个该死的野丫头,这是把他比作路边的阿猫阿狗吗? 尽管魏有言心里气得不行,但他还是忍住了。 开口道:“二妹妹,既然你能救我的命,说明你医术确实很过人,我为之前对你的怀疑跟你道歉。” “你能治好我的眼睛和腿对吗?” “算我求你,只要你帮我治好眼睛和腿,什么要求我都答应你。” 求她? 什么要求都答应她? 魏宁瑶只觉得有些想笑。 上一世,魏有言一身伤残,奄奄一息被送回魏府,眼看就要没命,是魏宁瑶主动跟魏府的人说,她能救他。 魏府那些人,原本都不信她,逼得她承诺,如果治不好魏有言,她以命相抵。 后来,她竭心尽力治好了他,还因此瘦了一大圈。 魏有言却全程没有对她说过一个谢字。 一副理所应当的模样。 “你是魏府的二小姐,是我同父同母的妹妹,救我,给我治病,不是应该的吗?”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之所以救我,是想得到爹娘还有我的感激和疼爱,你不过是利用我,抢爹娘、还有哥哥们对安意妹妹的宠爱罢了!” 那时候,听了魏有言的这些话,魏宁瑶心里很是失落和受伤,但她没有怪罪他。 觉得他只是对她有误解。 她以为,自己总有一天能得到他的认可,从心底把她当成妹妹。 现在想想,那时候的她,太蠢太傻了! 一个连救命之恩都不屑一顾的人,又怎会认可她,把她当家人? 第110章 她非心软之人 魏宁瑶双手抱胸,上前跨了一小步。 “你求我?什么要求都答应?” 魏有言点头如捣蒜:“二妹妹,我们可是一母同胞的嫡亲兄妹,你一定要帮我!我不想一辈子都当一个残废,那样我宁愿死了……” “二妹妹,你会帮我治好我的眼睛和腿对吗?” 魏有言说话的声音有些激动。 只要一想到自己成了一个瞎了眼睛,残了双腿的废人,魏有言便完全无法接受。 此刻他把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了魏宁瑶身上。 三王爷的腿已经能站起来了,甚至还能走路了,听说的确就是魏宁瑶治好的。 她既然能治好三王爷的腿,说明她在医术上,的确有点本事。 她那么厉害,肯定也能治好他的腿和眼睛。 魏有言猜测,魏宁瑶之所以不肯帮他治,是介意他之前质疑她的医术,骂她没有羞耻心,对她的态度不好。 “二妹妹,对不起,我之前不该怀疑你的医术,不该斥责你没有羞耻心,不该先入为主的讨厌你……我和你道歉,求你原谅我。” “只要你帮我只好我的眼睛和腿,你想怎么样都行,哪怕要我跪下来求你都行!” 听着魏有言的哭求,魏宁要并没有觉得很痛快。 只是觉得有些好笑和讽刺。 上一世,她主动贴上去救他,不仅没得到他的感恩,反而觉得她救他是另有所图。 如今,她不愿意帮他治眼睛和腿了,他却反过来向她哭求了。 但,不好意思,她并非那种对方哭求一下,就会立马原谅的心软之人。 “不是我不愿意帮你治眼睛和腿,实在是我医术有限,治不了。”魏宁瑶声音清冷且平淡道。 魏有言闻言,愣住了片刻。 随即不相信的摇头:“不可能,不可能!你不是治好三王爷的腿吗?三王爷的腿那么多厉害的太医和大夫都没治好,你却治好了,说明你医术很厉害。” “你只是不愿意帮我治对不对?” 魏有言几乎是吼出来的。 魏宁瑶依旧面无表情。 “你要是这么认为,那便这么认为好了,总之,你的眼睛和腿,我治不了。” 语罢,魏宁瑶也不再跟他多废话了,放下胸前的手,转身面无表情的离开了。 魏有言虽然眼睛看不到了,但听到了脚步声离开的声音。 他顿时又气又急: “魏宁瑶,你给我站住!” “你这个无情无义的女人,明明能治好我的眼睛和腿,却不肯帮我治!” “回府后,我一定要告诉爹和娘,把你赶出魏府……” 直到魏宁瑶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见了,魏有言的吼骂声依旧不停的从营帐里传出去。 凌少危皱着眉头在一旁劝着他:“魏三公子,您刚刚醒来,身体还伤着,情绪万不可太过激动……” 凌少危话音未落,魏有言声音忽然戛然而止了。 不过不是因为他听了凌少危的劝说,而是,他忽然感觉到有一股热流骤然间往他的头顶冲涌而上。 下一瞬,他脑袋里袭来一阵炸裂般的疼痛,紧接着他身体一软,失去了意识。 “魏三公子!”凌少危惊了一跳,连忙扶着魏有言躺好,然后给他把脉。 把脉的时候,凌少危惊了一跳,连忙叫站在营帐外边的守卫去将他父亲凌仲喊过来。 凌仲此时正在不远处的一个营帐里,替一名伤兵处理一处发炎的伤口。 得知魏三公子出了事,他连忙放下手头的活,快步跑了过去。 “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事?不是说魏三公子已经醒过来了吗?” 看了眼一动不动躺在木榻上的魏有言,凌仲不解的朝儿子问道。 伤兵营里还有很多受伤的士兵没有得到医治,今天天还没亮,凌仲交代儿子守好魏有言,接着便去了伤兵营帮忙。 魏有言醒来后,凌少危便派人告知了凌仲。 得知魏有言情况很好,凌仲便没有急着赶回去看,继续替伤兵们治着伤。 不想,这一会儿的功夫,魏三公子竟又昏迷过去了吗? 凌少危连忙将将刚刚发生的事情同父亲简单的说了一遍。 凌仲皱皱眉头,不过没再说什么了,上前帮魏有言把了一下脉,接着拿出了银针,给他做了一次针灸。 两个时辰后,魏有言再次醒来,又激动的喊着要见魏宁瑶,不过这次魏宁瑶根本没有要过去理会他的意思。 魏有言在激烈的骂声中,又晕了过去。 这一次,直到傍晚他才醒过来,醒来后,在凌氏父子二人的劝说下,他倒是没有再继续发疯了,平静了下来,不过整张脸都阴沉沉的,似乎充满了恨意。 魏有言情况如何,魏宁瑶不怎么在意。 她知道,有凌氏父子二人在,魏有言应该是死不了的。 魏宁瑶也没有一直待在裴墨程的营帐里,她去给裴墨程的舅父萧袁看了一下病。 萧袁的病主要是因旧伤沉疴,虽然有点复杂,但是对于魏宁瑶来说,也不算难事。 花了点时间给萧袁行了一次针,接着开了一个方子,萧袁连着吃了两天,身上的伤病便大好了。 萧袁对魏宁瑶这个未来的外甥媳妇原本就很满意。 如今她这么快就把他身上,让他痛苦了好一阵子的伤病给治好了,他对她更满意了。 每每看着魏宁瑶,脸上都是露出慈祥的笑容。 在自己的下属和裴墨程面前,也是毫不吝啬的夸赞。 “阿瑶真是个不错的好姑娘,程儿,你以后可一定要好好珍惜她,万不能欺负和辜负她……” 裴墨程揉揉眉心: “舅父,这话你已经说了很多次了。” 每个字眼他都能背下来了! 萧袁抚了抚下巴的胡须:“我这不是要你牢牢记住吗!” 裴墨程放下手,看着萧袁,转移了一个话题:“舅父,你可是来跟我谈三天后的出兵事宜?咱们谈正事吧。” 上次的一战,北狄人虽然大败,但依然还存着几分实力。 此时应该都退守到了隋门关。 隋门关是裴墨程一行人这次的目标。 如今这边势头正好,他们不可能就这么轻易放弃。 不过北狄人把守了隋门关已经近百年之久了,要攻打下来,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萧袁和吕为瀚等人已经商议,决定三天后进行一次尝试。 “三天后,你也要去前线吗?” 魏宁瑶在知晓三天后云庆的将士要前往隋门关,对北狄人发起一次攻击后,并没有觉得任何惊奇和意外。 她知道,隋门关是个很重要的关口,萧将军等人,应该是想拿下它后,再班师回朝。 裴墨程颔首点头:“不错。” 魏宁瑶抬眸朝他看了一眼,开口说道:“我和你们一同去吧。” 第111章 终于能回京都了 裴墨程此时手里正捧着一本兵书在看着。 听到魏宁瑶的话,他猛地抬起了头。 皱皱眉头:“胡闹!战场上刀剑无眼,万一伤到了如何是好?” “你就待在这儿,不,本王明日派人送你到泠州府城里,你去那里等着我们便可。” 裴墨程这话,让魏宁瑶直想扔一个白眼给他。 “我说过,我不是一般的女子,我有自保的能力,你腿脚不便都能去前线,我为何去不得?” 顿了顿,魏宁瑶继续道:“我知道你是担心我的安危,到时候两军交战时,我不会去到最前线,我在后方救治伤兵。” 重活一世之后,在有一点上,魏宁瑶和裴墨程有些相似。 那便是,决定了的事情,一般很难让她再改变。 裴墨程显然也清楚魏宁瑶这一点。 因而在看到她的坚持后,他最终没有继续再反对了。 “本王会让冬鸾寸步不离的跟着你,另外再派几名护卫跟着你们。” …… 三天后,天未亮,萧将军和吕将军分别各带领一支军队,从隋门关的正面,以及东侧面发起了进攻。 这一次,他们只是初步试探对方的实力,因而并未恋战,天黑前便撤军了。 几天后,他们调整了一下战略,再次发动进攻。 这一次,虽然依然没有破城,但北狄人明显吃力了不少。 在第五次进攻时,云庆的军队很顺利的便破了城门…… 一场大战,持续了半个多月后,终于平息了下来。 北狄人最终只剩下数千兵力,弃城而逃。 云庆这边虽然有一些伤亡,但最终成功的拿下了隋门关。 拿下隋门关后,萧袁和吕为瀚双双流下热泪,云庆的将士们,个个都欢呼不已。 魏宁瑶亦十分的高兴。 除了为云庆将士们取得了胜利而高兴,更高兴的是,终于不用再每天面对那么多伤亡的士兵了。 另外,终于能回京都了! 京都里,还有不少人和事在等着她呢! 魏宁瑶没有忘记,她回到魏家的目的…… 接下来几天,萧将军和吕将军二人一直在忙碌着,拿下隋门关不易,守住它,亦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因而他们有不少事情要去处理。 五天后,隋门关的事情处理得差不多了。 萧将军终于肯带着将士们班师回朝了。 回京的路程走到大约一半的时候,裴墨程的腿彻底痊愈了,不过,他没有就此完全弃掉轮椅,因为,他暂时还不想让某些人知道,他的腿已经好了。 裴墨程要演戏,魏宁瑶完全配合他。 在距离京都还有数十里的地方,魏宁瑶离开了裴墨程他们的队伍,不打算同他们一起回城。 毕竟,他们此次是打了胜仗凯旋,城里定有很多百姓们欢迎。 她可不想众目睽睽的走在将士们的队伍里。 …… 魏宁瑶一行人骑马回城,她特意加了一些速度,比将士们先进了城。 进城后,魏宁瑶原本是不想立马回魏府的,奈何有陆溟等人跟着,她也不好去其他地方。 魏府。 由于陆溟提前送了信回府,因而府里的人都知道,他们今日回来。 当然,就算知道他们今天会回来,魏承荣和马氏也不会屈尊,亲自到门口来迎接她。 不过,魏有壑倒是来了相府门口等她。 魏宁瑶一下马,魏有壑便迎了过来。 “二妹妹,你可算回来了!爹娘,还有书儿,意儿一直盼着你回来!这段日子,你都还安好吧?” 魏有壑的语气,充满了一个兄长对妹妹的关心。 魏宁瑶心里却嗤了一声。 魏府里的这几位所谓的哥哥,魏宁瑶全都很讨厌,但若论一个最讨厌谁,那便是这位道貌岸然的大哥了。 上一世,魏有书和魏有言,都是毫不掩饰对她的讨厌。 而这位有着“青松公子”之称的大哥,平日里对魏宁瑶表现得却很“关心”。 所以,上一世在死之前魏宁瑶一直都对他很感激,很敬重。 然而,正是这位大哥,在面对她的求救时,不仅冷眼旁观,反而劝她听魏承荣的话,把落胎药喝下去。 说什么,七王爷能同意留她一命,只打掉她腹中的胎儿,已是格外的恩赐…… 一想到那些场景和话语,魏宁瑶浑身便不自觉的冷了下来。 也不想再看到面前的这个男人了。 她淡漠的道:“还行吧,我一路奔波,想先去欣荣院沐浴更衣,大哥告辞!” 语罢,她头也不回的踏进了府门。 魏有壑能得到皇上的赏识,并且在朝中也混得风生水起,自然也不是什么愚钝之人。 他自然觉察到魏宁瑶对他的“冷漠”了。 准确的说,从第一次见到魏宁瑶,他便觉察到了。 不过,魏有壑倒也没有多想,只以为这位二妹妹生性如此。 对着魏宁瑶的背影,他不忘提醒道:“二妹妹,父亲和母亲让你收拾好了,去主院的正堂一趟。” 魏宁瑶没回应他,直直的往前走着,踏着院内的石板路上了回廊,接着很快便消失在了一处回廊后。 欣荣苑。 得知魏宁瑶回来的消息,豆蔻早早的就等在了欣荣院的院门外。 远远的看到那道熟悉的俏丽身影走过来,她不顾形象的跑着迎了过去。 “姑娘,您总算回来了,奴婢见过姑娘!姑娘万福!”豆蔻激动的朝魏宁瑶行了一个跪礼。 后边的豆汤豆圆和豆花豆芽几人,也都是满脸欣喜的朝魏宁瑶跪下行礼。 魏宁瑶连忙将豆蔻拉了起来,嗔怪道:“不过两个月不见,这么见外做什么?不是跟你们说过吗?不必跟我行跪礼。” 说着,她示意豆汤豆圆几人也都起来。 进了屋子后,豆寇上上下下的将魏宁瑶打量了一番,眼眶有些泛红道:“姑娘,您都瘦了,这段日子在外边吃了不少苦吧?” 魏宁瑶这段日子一直在外面奔波,的确清减了一些,不过是正常范围内的清减。 她拍拍豆蔻的脑袋:“谈不上苦,我本就是在乡野长大,这点苦算什么?” “这段时间欣荣院里一切可都安好?没有出过什么事吧?”魏宁瑶温声询问道。 面对魏宁瑶的询问,豆蔻神色间忽然变得有些迟疑。 忽然扑通一声,她又双膝跪到了地上。 魏宁瑶见状不由皱起了眉头:“这是怎么了,快起来?出了什么事同我说便是!” 豆蔻却不肯站起来,低着头道:“姑娘,您离开前要我保管好的那些嫁妆单册子,不见了。” 第112章 神仙主子 嫁妆单子不见了? 魏宁瑶微微愣了一下。 随即很快猜测出来应该是何人所为了。 除了马氏,恐怕不会有别人了。 “姑娘,对不起,奴婢没有做好您交代的事情。”豆蔻满脸的自责和歉疚。 魏宁瑶抬手拍拍豆蔻的肩膀:“起来吧,不过是嫁妆单子不见了,不是什么大事。” 豆蔻见魏宁瑶没有责怪自己,哽咽了一下:“姑娘,您,您不怪我吗?” “怪你做什么?只是嫁妆单子不见了而已,又不是嫁妆不见了。”魏宁瑶不在意的道。 语罢,魏宁瑶抬手将豆蔻拉了起来。 豆蔻又是一阵哽咽,他们姑娘真好! 若是换了别的主子,怕是少不了一顿数落,打骂都有可能。 虽说那些嫁妆单子只是礼单,但应该也是颇为重要的,要不然姑娘也不会在离开前特意叮嘱要她保管好。 然而,姑娘不仅没有数落责怪她,反而还安慰她…… 不得不说,他们姑娘真是位神仙主子。 “姑娘,您一路舟车劳顿,想必累了吧,奴婢去给您准备热水和衣服,让您先沐浴更衣吧。”瞧见魏宁瑶眉眼间有些疲惫之色,豆蔻贴心的道。 魏宁瑶点点头。 她的确想先好好的泡个澡。 路上条件有限,她已经很多天没有泡个舒爽的热水澡了。 半个时辰后,澡泡好了,魏宁瑶也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衣服。 她原本想睡上一觉,再去见魏承荣和马氏,不料,马氏派了人过来催她过去见她。 魏宁瑶蹙蹙眉头,却也没有说什么。 去一趟也好。 毕竟以马氏的性子,她若是不去,她怕是不会让她安安稳稳的睡觉。 让魏宁瑶有些意外的是,马氏派来的婢女并未将她引去魏府的主院堆锦院,而是来了马氏的院子栖梧院。 栖梧院正堂内,只有马氏一人坐在主位上。 魏宁瑶走进来后,抬眸朝她淡淡扫视了一眼。 随即,眸中微微闪过一抹惊讶之色。 马氏那张素来保养得当的脸,短短两个月,竟然苍老了许多。不仅面容显得颇为憔悴,鬓边也隐隐多了几绺白发。 看来,她离开的这段日子,马氏日子过得并不是很如意呢。 马氏越不如意,魏宁瑶便越如意。 当然,她也并不会在脸上表现出来。 “见过母亲。”敛了敛眸,魏宁瑶上前跟马氏虚虚行了一下礼。 除此之外,她没有说任何其他的话了,没有询问府上的近况,亦没有询问为何只马氏一人见她,魏承荣不在。 当然,也没有对马氏说出任何关心的话语。 马氏双眼一动不动的凝着魏宁瑶,自魏宁瑶进来后,她便一直这么凝视着她了。 屋内的气氛这么僵持了一会儿之后,马氏总算缓缓的开口了: “回来了?” 她没有急着询问魏宁瑶寻药的事,而是问了其他的事:“知道为何只有我在这儿见你吗?” 魏宁瑶没有接话,定定的站在那儿,等着马氏继续说下去。 其实,她已经大概地猜出来了答案。 为何只有马氏一人?怕是魏承荣已经从陆溟等人那儿,知道魏有言受伤的事情了,急急地出府去迎接了。 果然,片刻后马氏又开口朝她道:“你父亲说言儿也回京了,还受了伤,去城门口迎接他了。” “我听闻你是和他们一道回来的,言儿还是你亲自救治的,可有此事?” 第113章 二姑娘是个扫帚星 “不错,是有这回事。”魏宁瑶点头。 马氏双手抓在椅子两边的手托上,见魏宁瑶点头,她手中的力道明显的加重了几分。 “快告诉我,言儿他伤得如何?严不严重?” 陆溟是在书房同魏承荣禀报的魏有言受伤的事。 魏承荣随后就匆匆忙忙的出府了。 只派了一个下人来告知了马氏一声。 因而马氏只知道魏有言受伤了,此刻正跟着三王爷一行人的队伍回来,却并不知道魏有言伤得有多严重。 马氏一时间急坏了。 就在半个多月之前,她做了一个噩梦,梦中,她的三儿子魏有言浑身血肉模糊,一动不动的躺在血泊之中,她怎么喊他,他都没有任何回应。 马氏惊醒过来后,将这个梦告诉了魏承荣。 魏承荣安抚了她许久,说梦境一般都是和现实相反的,绝对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马氏这才渐渐的把这个梦忘掉。 却没想到,她的言儿真的受伤了! 看了眼一脸焦急的马氏,魏宁瑶抿抿唇,徐声说道:“三哥他,在战场上贪功冒进,中了敌人的埋伏,和敌人打斗的时候,从马背上摔落了下去。” “他伤得挺严重的,双腿被马蹄踩断了,眼睛盲了,身上也受了刀伤。” “我和军医们保住了他的命,不过,他的眼睛和腿,我们都无能为力了……” 魏宁瑶将魏有言的受伤情况述说得很详细。 马氏听了这些话,一双眼睛红得仿佛渗出了血一般,她不相信的摇着头: “不可能!不可能!言儿武艺高强,能以一敌众,他不可能摔落马背!更不可能,不可能成为一个残废!” “你说谎!你说谎对不对?” 马氏抬着手颤抖地指着魏宁瑶,那模样,仿佛要将魏宁瑶吃了一般。 “我是不是说谎,待会儿魏三公子回府了你不就知道了?”魏宁瑶翻了一个白眼。 马氏紧紧的捂住了胸口,似乎说不出话来了。 魏宁瑶便又开口道:“母亲,你还有别的事吗?我一路舟车劳顿,如果你没有别的事了,我就先回欣荣院休息了。” “你,你……”马氏捂着胸口,只挤出来两个字音。 原本她想说的是“你先别走”这几个字,不过魏宁瑶却故意装作曲解她的意思。 她挑挑眉道:“母亲这是叫我回去休息吗?多谢母亲体恤,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语罢,魏宁瑶转身便往外走去了。 马氏狠狠地瞪着魏宁瑶的背影,直到那道背影消失不见了,她才总算是吐出来一句完整的话语:“孽……孽障东西!” 由于她太过气急和愤怒,骂出这几个字后,她不停地咳嗽了起来。 站在她身后的罗嬷嬷见状,连忙上前拍着马氏的背,帮她顺气。 “夫人,您身体要紧,可别真的气急坏了。” 一会儿后,马氏的咳嗽总算是缓解过来了。 罗嬷嬷稍稍迟疑了一下,开口问道:“夫人,您想必是还有话要询问二姑娘吧?要不要老奴去将她追回来?” 马氏摆摆手:“不必了。” 她现在心里全都是担心着魏有言的伤情,根本无暇其他的事情了。 也暂时不大想看到魏宁瑶那张脸了。 罗嬷嬷皱皱眉头,缓了缓,又徐声开口说道:“夫人,依老奴之见,二姑娘就是个扫帚星投胎。” “没将她寻回来前,咱们府里样样都好。自打她回来之后,如今才多久,府里就接二连三的出事情。” “先是大姑娘不小心被蛇咬,差点没命。后又是去福华寺祈福途中遇到流匪,大姑娘被毁容,二公子没了一只手。如今,没想到三公子也出事了!” “二姑娘这是去到哪里,就把灾难带到哪里啊!” 听了罗嬷嬷这一番话,马氏捂在胸口上的手不自觉的紧了紧。 她脑袋里一轰。 罗嬷嬷的话提醒了她,这段时间府里的人接二连三的出事情,以前可是从来没有过的。 这些事情,全都是魏宁瑶回府之后发生的。 “罗嬷嬷你说的对,我先前就觉得那个贱蹄子就是个灾星,扫把星!”马氏恶狠狠的骂了一句,随即后悔得捶起了自己的胸口。 “都怪我,如果不是我想着,让她顶替意儿嫁给三王爷,我就不会把这个灾星请回来了!” “没有她,书儿或许就不会没了一只手,意儿或许就不会毁容,言儿也不会……不会出事了。” 马氏越说越伤心,也越说越气愤和后悔。 她红着眼睛,将脑袋依靠在罗嬷嬷身上:“罗嬷嬷,你说现在该怎么办?” 罗嬷嬷轻轻拍了拍马氏的肩膀,一脸的心疼。 “夫人,如今事情已经发生了,您只能试着先接受。先看看二姑娘能不能治好大姑娘的脸,再做其他打算……” 马氏闻言,脑袋从罗嬷嬷身上离开,眼睛里闪过一抹冷意。 “她最好是能治好意儿的脸,她若是治不好意儿的脸,我会让她生不如死!” 第114章 不能让她知道真正的身世 此时,绛雪轩,魏安意正站在卧房的窗前,修剪着摆放在窗边的一株梅树盆栽。 她的脸上蒙着一块面纱,额头上留着厚厚的刘海,整张脸只有一双眼睛露在外边。 因而看不出她脸上的疤痕了。 这时,她院里的管事嬷嬷蒋嬷嬷从外边走了进来。 停在距离魏安意几步开外的地方,开口向她禀报道:“姑娘,二姑娘回来了。” 魏安意修剪梅枝的动作顿了顿。 眼中微微闪过一抹什么,随即她抬手继续,“咔嚓”一声,将梅树左边一根较为粗壮的枝条一剪刀给剪断了。 清脆利落的声音,让蒋嬷嬷的心脏都不由得跳动了一下。 这段日子以来,他们姑娘情绪稳定了许多,她不再像刚出事时那样,动不动歇斯底里地叫喊,发疯地摔东西…… 她仿佛恢复到了以前的时候,来了兴致的时候,会弹弹琴作作画,养养花绣绣东西。 有时候还会出门在院子里走走。 除了没有出府,跟以前几乎没有什么二样了。 看到她这样,蒋嬷嬷既心疼又欣慰。 跟魏安意禀报完魏宁瑶回来的事后,蒋嬷嬷没有继续再说话了,安静的站在一旁,看着魏安意修剪着树枝。 魏安意又往梅树上剪了两下,终于,她眼睛里流露出了满意的神色,随后将剪刀放下了。 蒋嬷嬷见魏安意放下了剪刀,上前跨了一步,笑着夸赞道:“姑娘真厉害,这颗梅树被您修剪了几枝之后,瞬间变得好看了许多,瞧那神韵,太美了!” 魏安意没有接蒋嬷嬷的话,转过身来,往她看了一眼。 随后缓缓开口道:“你方才说,我那二妹妹,回来了?” 蒋嬷嬷颔首:“不错,二姑娘回来了,方才被夫人叫去了栖梧院,不过没待多久便又离开了,这会儿她应该又回欣荣院了。” “姑娘,可要老奴去将她叫过来见您?” 魏安意似乎是思索了一下,随即摇头道:“不必了,二妹妹舟车劳顿,想必很劳累想要好好休息一下,让她先去休息吧。” 她语气虽然很平静,但袖子底下的手,却是紧紧的握成了拳头。 她自然不是真的关心魏宁瑶是不是很劳累。 她只是……还没准备好和魏宁瑶见面。 自从知道自己和魏宁瑶的真实身世后,魏安意这段时间想了很多。 不管怎么样,绝对不能让魏宁瑶知道她真正的身世,不能让她把她现在所拥有的一切抢过去! 蒋嬷嬷听了魏安意这话,微微愣了一下,不过却没有继续劝说什么,只道:“二姑娘明明知道您的情况,既然回来了,理应主动过来跟您说一声。她不来,您不仅不责怪她,还关心她,姑娘您就是太过心地善良了。” 微微顿了一下,蒋嬷嬷又道:“对了,姑娘,老奴还有一事要与您禀报,是关于三公子的。” 听到“三公子”几个字,魏安意惊道:“我三哥?我三哥怎么了?” 蒋嬷嬷垂着脑袋:“老奴听说三公子他,他受伤了,此刻正跟着三王爷一行人一同回城,老爷和大公子得知此事后出府去迎接他了。” 魏安意听了这番话,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问道:“三哥他怎会受伤?又怎会跟着三王爷他们一起回来?三哥他的伤,严不严重?” 一连串的问题,把蒋嬷嬷给直接问住了。 她摇摇头:“具体的情况老奴不清楚,只知道三公子受了伤,老爷和大公子正接他回来。姑娘您别太担心了,三公子那么厉害,武艺高强,一定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或许,他只是受了点轻伤也不一定。” 听了蒋嬷嬷这番话,魏安意点了点头:“希望吧。” 语罢,她眼中闪过一抹复杂。 以前不知道自己的真正身世,魏安意和三个哥哥关系都很不错,他们都很疼爱她。 如今知道,她和他们其实是同父同母的嫡亲兄妹,魏安意心底不知道为何,却不是那么想面对他们了…… …… 魏宁瑶这边,从栖梧院离开后,她径自回了欣荣院。 刚一回来,豆蔻便朝她迎了过来:“姑娘,您回来啦?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您见着老爷和夫人了吗?” 魏宁瑶抬手捏了一把她肥嘟嘟的脸:“什么叫这么快就回来了?你希望我在那边待很久?” “当然不是!”豆蔻连忙摇头,又问道:“姑娘,老爷和夫人,他们没有为难你吧?” 魏宁瑶笑了笑,摇头:“当然没有,无缘无故的,他们为难我做什么?更何况,我那三哥受了伤,他们忙着去接他回来,都担心着他的伤情,哪里有那个精力为难我?” 豆蔻闻言,惊讶得瞪大了眼睛:“姑娘您说什么?三公子他,他受伤了?三公子武艺高强,他怎么会受伤呢?” 魏宁瑶:“站场上,武艺再高强,能敌得过千军万马?” 魏宁瑶这话,让豆蔻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是啊,武艺再高强,也敌不过千军万马的。 三王爷那么厉害,当初不也差点死在站场上…… 豆蔻不再说这些了,转移了一个话题:“姑娘,您现在要去睡觉吗?奴婢服侍您休息吧?” 魏宁瑶却摆了摆手:“不必,去给我沏壶茶来,再跟我说说这段时间府里,以及京都城里还发生了些什么事情吧。” 之前魏宁瑶确实有些想去睡一觉,可刚刚从栖梧院回来之后,她突然没睡意了,不怎么想睡了。 豆蔻见魏宁瑶的确不想去睡的样子,便听从她的吩咐,去沏了茶来。 接着同魏宁瑶说起了这段时间魏府,以及京城发生的事情。 这段时间魏府和京都城里,并没有发生太多值得拿出来说的事情。 豆蔻捡着几件同魏宁瑶说了。 “对了,姑娘,您还记得向嬷嬷吗?”豆蔻忽然问道。 魏宁瑶抿了一口茶水:“就是当初母亲跟皇后娘娘讨来府上,教我规矩的那位向嬷嬷吗?” 豆蔻点头:“就是她,她之前不是得了腹痛之症吗?夫人请了岳大夫将她治好后,她便回宫了。后来,没过多久,她便出事了。” “她出事了?出了什么事?”魏宁瑶将手中的茶杯放下,好奇问道。 第115章 都是巧合 豆蔻抬眼朝魏宁瑶看了一眼,继续说下去: “向嬷嬷的腹痛之症其实并没有好全,有天,皇后娘娘召见她时,她当着皇后娘娘,和众人的面,在大殿上失了礼,皇后娘娘命人将她杖毙了。” “她被杖毙了?”魏宁瑶惊讶。 当初她给向嬷嬷下药,只是想教训她一下,倒是没有想过要她的命。 向嬷嬷会被杖毙,这是她没有想到的。 当然,魏宁瑶并没有因此而自责,毕竟人又不是她杖毙的。 最多心底有点唏嘘罢了。 …… 两个时辰后,魏有言被魏承荣和魏有壑接回了相府,安置在了他以前的住所秋雨轩里。 马氏第一时间赶了过去。 “言儿,我的言儿!”一进房间,马氏便哭着朝床榻的方向扑了过去。 魏有言此时已经躺在了床榻上。 经过一个多月的调理和休养,魏有言的身体已经好了很多。 他身上的刀伤已经基本上都痊愈了,但是眼睛没有复明,腿也没有好。 此时他的眼睛上系着一块白色布条,看不到眼睛的具体情形。 马氏抖着手想要触摸,但最终没有摸上去。 她转头看向魏承荣:“老爷,言儿他,他怎样了?” 魏承荣沉着脸没有回她的话。 马氏不由又重复道:“老爷,您告诉我,言儿到底怎样了?” “言儿他……”魏承荣看了眼床榻上的魏有言,刚开个头,便说不下去了。 这时,床榻上的魏有言沙哑的嗓音缓缓开口道:“母亲,您别问父亲了,我告诉你吧。我的眼睛瞎了,双腿也残了,我已经彻底成了一个废人了。” 他的声音异常的平静,仿佛在说着别人的事情一般。 马氏却是泪水夺眶而出。 “言儿,我苦命的言儿!” 马氏伏在床边哭了一会儿,抬起头又看向一动不动躺在床上的魏有言,许诺道: “言儿你放心,娘一定寻名医治好你!” 魏有言却仿佛没有听到马氏的话一般,没再作出任何的回应了。 马氏看到他这样,在一旁不停的擦拭着眼睛。 一会儿之后,魏有言似乎是被马氏的动静给弄得烦了,皱皱眉头,开口赶人:“母亲,你出去吧,我想休息了。” “父亲,你和大哥也都出去。”紧接着他又道。 马氏擦拭眼睛的动作顿了顿。 “言儿……” 她刚开口,一旁的魏承荣便打断道:“行了,都出去吧,让言儿好好休息。” 马氏不再坚持了,对床榻上的魏有言道:”那言儿,你好好休息,娘先出去了,你有什么事,让下人来告诉我。” 魏有言没再接她的话了。一动不动的躺在那儿,仿佛睡着了一般。 堆锦院。 魏承荣和马氏一左一右坐在主位上,魏有壑则坐在稍下首的椅子上。 “老爷,我就说那小贱人是个灾星,是祸害!您看看,现在她才回来多久,咱们府上都发生多少事情了!”马氏一边用帕子擦着眼睛,一边哭诉着。 “我真后悔把她找回来!” 魏承荣坐在椅子上,眉头紧紧的皱着。 这次他没有立马反驳马氏的话。 这段日子,魏府的确发生了太多的事情。想想,的确都是魏宁瑶回府之后发生的。 这让他不由得也多想了起来。 难不成魏宁瑶真的是灾星?会给府上带来祸事? 这时候,坐在下首位置的魏有壑朝魏承荣和马氏看了一眼,替魏宁瑶说话道: “母亲,您别这样说,二弟和意儿妹妹出事,是流匪所为。三弟,则是在战场上出的事,战场上刀剑无眼,丢命都是常有的事,更何况受伤?” “发生这些事都是巧合,怪不得瑶儿妹妹。” 马氏闻言,却是往魏有壑瞪了一眼。 她咬牙道:“你懂什么?有些事情看似合情合理,其实,是有因缘的。反正我不相信这世上有那么多巧合的事!” “她没回府之前,咱们府上的人都好好的,她回来后,却接二连三的有人出事,我看就是她给府上带来了霉运!” 她这番话说完,魏承荣又狠狠拧了拧眉头,有些不耐烦的斥道:“行了,这些话休得再说了!三王爷也已经回来了,瑶儿和他的婚事也近了,或许她在府上待不了多久了。” “另者,怎么的你也是瑶儿的亲生母亲,这世间哪有母亲对自己的亲生女儿这般怀疑的?这让我不禁有些怀疑,你是不是瑶儿的亲生母亲了!” 魏承荣这话,顿时把马氏给吓了一跳。 她连忙闭上了嘴,低下头擦了擦眼睛,用手里的帕子掩饰着自己的心虚和惊吓。 “老爷您这什么话,我,我自然是瑶儿的亲生母亲。” 马氏说完这话之后,魏承荣没再说话了,端起茶座上的茶杯抿了口茶水。 屋内气氛安静了一会。 这时,门外有人禀报,说二姑娘过来了。 魏承荣几人坐在这儿,便是在等魏宁瑶。 听到下人的禀报,魏承荣沉声让魏宁瑶进来。 先前和豆蔻聊了一会儿天后,魏宁瑶便去睡了一觉,此刻精神还不错。 进了屋后,魏宁瑶上前同魏承荣马氏行了礼。 “父亲,母亲,大哥,你们都在呢!” 魏承荣抬眼往魏宁瑶身上打量了几眼,不咸不淡的“嗯”了一声。 马氏只是往她看了一眼,没作声回应。 倒是魏有壑站起了身,和魏宁瑶打了招呼:“二妹妹此行可还顺利?” “还行吧。”魏宁瑶随意地回了一句。 魏有壑又道:“看你身子单薄了一些,这段日子辛苦了。” 他的话语之中充满了关心,若是上一世的魏宁瑶听了,怕是会很感动。 不过现在的魏宁瑶,心底没有任何动容。 因为她知道,魏有壑的“关心”怕是根本不是出自内心的。 她没再接魏有壑的话,也不想再和他们虚与委蛇。 抬头看向主位上的魏承荣,开门见山道:“父亲,你们把我叫过来,是有事情要问我吧?” 第116章 她才是真正的千金贵女! 不等魏承荣说话,魏宁瑶眯眯眼眸,继续说道: “我猜,你们要问我的应该是两件事。” “其一,关于三哥的事,他的眼睛和腿我到底能不能医治?” “其二,我有没有找到药,能不能治好大姐姐的脸?对吧?” 微顿了一下,魏宁瑶便自问自答道:“第一个问题,抱歉,他的眼睛和腿,我无能为力。第二个问题,药我都找到了,至于能不能治好大姐姐的脸,要等治过之后才能知道。” 说完,魏宁瑶便没再继续说话了, 抱胸看着他们。 魏承荣始终紧拧着眉头。 魏宁瑶自问自答的这两个问题,的确是他想问她的。 不过,她的答案,并不是他所满意的。 尤其是第一个答案。 “言儿的眼睛和腿,你当真不能治?”他冷声问,凌厉的目光看着魏宁瑶。 魏宁瑶也微微蹙起眉:“父亲这是怀疑我能治却故意不治吗?我若是能治,早就替他治了。” 魏承荣闻言哼了一声,却也没再质问她了,转移了话题:“你刚说药已经找齐了?何时能给意儿治脸?” 魏宁瑶道:“不出意外,几天后应该就可以了。” “要几天后才能给意儿治脸?”马氏终于开了口,不过语气很不满:“你这是想拖延时间吗?我要你即刻就给意儿治脸!” 魏宁瑶很想给她翻一个白眼。 不紧不慢道:“不是我想拖延时间,我需要做一些准备工作,另外,舟车劳顿那么久,我也需要好好休息一下,要不然容易出差错。” 马氏皱着脸还想说什么,被魏承荣冷声打断了:“行了,几天后便几天后吧,瑶儿你好好做好准备工作, 也好好休息,养足精神,不许出任何差错!一定要治好意儿的脸!” “我尽量。”魏宁瑶垂眸道。 魏承荣抬手敲了敲旁边的桌子:“不是尽量,是一定!” 魏宁瑶:…… 懒得再回应他,魏宁瑶转头看向马氏:“对了,还有一件事,母亲,先前你给我的嫁妆单子,可是你又拿回去了?” 马氏闻言目光微微一闪,抬眼朝魏宁瑶看了一眼,正好对上她那双明澈的眸子。 她立马又低下了头,拿帕子虚虚地擦了一下眼角。 正要开口否认,魏宁瑶却笑着抢在她前边又道:“母亲拿走了便拿走了,那些嫁妆单子我都看过了,也差不多都记住了。只要到时候嫁妆能对上就行,若是对不上,我跟聂家要一份来核对就行了。” 马氏原本有些心虚,听了魏宁瑶这话之后,她不仅不心虚了,心底还划过一抹嘲讽。 那些嫁妆单子那么长,光是看完都需要花不短的时间,她才不相信魏宁瑶有那个本事,能全都记住。 还有她后面那句话,就更好笑了。 聂家人只会向着安意,他们怎么可能会把嫁妆单子给她? 魏宁瑶并不在意马氏此刻心底是个什么想法,和她说完这事,便跟几人告辞。 魏承荣没有再留她,不过在魏宁瑶转身离开前对她道:“你找个时间去见见意儿,安抚安抚她,让她好放心。” “是,父亲。”魏宁瑶挑挑眉,答应了下来。 她正好想去看看魏安意。 当然不是去安抚她,而是想看看她,和以前有没有什么不一样。 出了堆锦院后,魏宁瑶直接去了绛雪轩。 绛雪轩的一处暖阁里,魏安意原本正在绣着一条帕子。 听到蒋嬷嬷的禀报,说魏宁瑶过来了,她神色一乱,针便扎了一下自己的手指。 疼痛袭来,下一瞬,她的指头便冒出了鲜红的血珠子。 蒋嬷嬷见状,连忙拿出帕子上前替她擦拭,然后在她的伤处吹了吹,心疼地道:“姑娘,您小心些。痛不痛?老奴拿药给你擦擦?” 魏安意收回了手,摇摇头:“一点小伤,不必大动干戈。” 蒋嬷嬷见血确实止住了,没再坚持了,又将话题转回到了魏宁瑶这边: “姑娘,您要见二姑娘吗?您若是不想见她,老奴这就差人去打发她。” 魏安意沉默了一下,道:“让她进来吧。” 魏宁瑶进来时,魏安意已经调整好了情绪。 两人目光对上了片刻,魏安意稍稍低下头,率先开口道:“二妹妹回来了。” 她的语气很平静,听不出来任何异样,仿佛和她的脸没有毁容之前没有两样。 魏宁瑶挑挑眉头:“是啊,我回来了。大姐,好久不见!看来这段日子你心情好了不少?” 魏安意此时是坐着的,她朝对面指了指:“二妹妹既然来了,坐下来喝杯茶吧。” “好啊,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魏宁瑶说了一句,接着走上前,坐到了魏安意的对面。 魏安意招呼婢女上前给魏宁瑶沏了茶。 魏宁瑶并没有端起来喝,而是微挑着眉,直勾勾地望着对面的魏安意。 魏安意低着头喝着茶水,并没有抬头看魏宁瑶。 但她能感觉到魏宁瑶的目光。 毕竟,那么直接的目光,让人无法忽视。 终于,她再也忍受不住了,放下茶杯,抬头往魏宁瑶看了一眼。 蹙了蹙眉:“二妹妹,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魏宁瑶:“我在等着大姐你先说话呀!大姐,你没有话要问我吗?” 魏安意放下的手在桌下拧了拧自己的衣襟,她原本以为,自己可以当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坦然如以前一般面对魏宁瑶。 此时此刻她才知道,她并不能。 她恨,为什么魏宁瑶才是真正的聂氏之女! 当然,就算再不能接受,她也要努力的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不能让魏宁瑶有一丝一毫的察觉。 她在心底告诉自己,她才是聂氏之女! 魏宁瑶在乡下长大,满身粗蛮之气,而她,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她才是真正的千金贵女! 只要她和母亲都稳住,不会有人知道这个秘密的。 想到这儿,魏安意紧绷的心稍稍放松了一些。 看向魏宁瑶的目光也平和了许多:“二妹妹,给我治脸所需要的那些药,你都找到了对吗?” “嗯,差不多都找到了。”魏宁瑶点头。 魏安意闻言按捺不住心里的激动:“那你何时可以给我治脸?” 第117章 若是害怕,可以后悔 “不出意外,几天后便能开始了。”魏宁瑶淡淡道。 听到她的回答,魏安意眼底的惊喜无法掩饰。 她起身走到了魏宁瑶这边,激动地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二妹妹,我相信你定能治好我的脸,我在这里先谢过你了!” 魏宁瑶垂眸看了眼魏安意抓在她手臂上的手,微微蹙了一下眉头,随后将手臂不动声色地抽开了。 慢悠悠地道:“谢字就先别说了,还太早了,我还是以前那话,我帮你治脸,并没有十成十的把握一定能成功,你可要想清楚了,一旦开始,就没有后悔的余地了。” 这话,让魏安意眼中的目光变得僵硬了起来。片刻之后,又恢复了过来。 她稍作迟疑,问道:“若是失败的话,会有什么后果?我的脸会怎样,会变得更丑吗?” 魏宁瑶看她一眼,道:“若是失败,你的脸很有可能会变得比现在更丑,另外,你身上其他地方或许也会多一处疤痕。” “我身上其他地方也会多一处疤痕?”魏安意很不解。 不是给她治脸吗?她身上其他地方又怎会多疤痕呢? 魏宁瑶淡声解释道:“因为,我帮你治脸的方法,是需要从你身上其他的地方割下皮肤,接到你的脸上。” 魏宁瑶这话,让魏安意一阵惊骇。 侯在一旁的蒋嬷嬷,以及刚刚替魏宁瑶沏了茶水的侍女眉儿,脸上也全都露出了骇然的神色。 把身上其他地方的皮肤割下来,接到脸上?这,这种治疗方法她们是闻所未闻! 光是听起来,都觉得头皮发麻。 这种方法,能行吗? 魏宁瑶抬眸淡然地扫了他们一眼,将他们的惊骇和质疑收入眼底。 最后她将目光又落在了魏安意的脸上,嘴角带着几分笑意道: “怎么样?是不是觉得这个治疗方法太吓人了?你害怕了?” “若是害怕了,现在还可以后悔。” 魏安意确实觉得这个治疗方法很吓人,让人惊骇,她紧紧的揪住了自己的衣襟下摆,掩在面纱底下的唇,也被她咬出了牙痕。 可,就算再吓人,再害怕,她也决定要试一试! 不就是比现在变得更丑吗? 不就是身上多一处疤痕吗? 反正她的脸已经这样了,就算变得再差,又能差到哪里去呢? 更何况,魏宁瑶以前说过,有七八成的把握能成。 别说有七八成,就算只有两三成把握,她也想要赌一把! 她不想现在这样半人半鬼的过一辈子! “我想清楚了,哪怕只有几成把握,我也要试试!”魏安意目光坚定道。 对于魏安意的决定,魏宁瑶并没有觉得有任何意外。 她那么骄傲的一个人,又怎肯在黑暗中苟活一辈子呢? 魏宁瑶没再看她了,垂眸端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茶水。 茶水已经只剩一点点温度了,但魏宁瑶并不在意。又抿了一口之后,她才将茶杯放回桌上。 魏安意的脸,她会尽力去帮她治,且会帮她治得好好的,或许会比她原本还好看。 不过,脸的保质期会是多久,那就不好说了…… 魏安意不是想嫁给三王爷吗?她会帮她一把。 她要把她捧到云端,然后,再让她狠狠摔落。 这样,才有意思。 敛去眼底的一抹笑意,魏宁瑶又抬头朝魏安意看了过来。 “你想清楚了便好,现在方便看看你的脸吗?” 迎上魏安意迟疑的目光,魏宁瑶又开口道:“只有看过你现在的情况,我才能着手准备治疗的方案。” 魏安意虽然心底还是有些抗拒,但也知道不能拒绝。在脸没有治好之前,她都必须配合魏宁瑶。 她点点头,抬手将脸上的面纱缓缓地揭了下来。 面纱刚一揭下来,便露出了那张布满了刀疤的脸。 那些疤痕还是那么狰狞难看,由于刀口含有毒素,那些疤痕反反复复的,一直无法好。 看完魏安意的脸部情况,魏宁瑶又替她把了一下脉。 从魏安意的脉象来看,最近这段日子,她的身体状况保持得还不错。 近来她的情绪波动应该不是很大,脸上的疼痛应该也没怎么发作过了。 在这一点上,魏宁瑶对魏安意还是有些佩服的。 魏安意这人,挺能隐忍的。 “怎么样?没什么问题吧?”见魏宁瑶似乎检查完毕了,魏安意忍不住开口问道。 魏宁瑶摇头:“没什么问题,待会儿我会让人给你送一瓶药丸,从明日起,你每天吃一颗,大约五天后,我应该就能给你治脸了。” 魏宁瑶这话,让魏安意很高兴。 她眼里漫出了久违的笑容,握住魏宁瑶的手,感激道:“二妹妹,你真是天底下最好的妹妹,姐姐的脸,还有姐姐的后半辈子,全靠你了。” 魏宁瑶不怎么喜欢外人触碰自己,尤其还是自己讨厌的人。 她将手从魏安意手中抽了出来。 意味不明的语气缓缓说道:“大姐你不必这么客气,谁叫你是我的姐姐呢?还有,谁叫你是先夫人的女儿,继承了她那么多嫁妆。我就算不看别的,看在那些嫁妆的份上,也会尽力治好你的脸。” 魏宁瑶这话一说出来,魏安意的面容直接就僵了僵。 心底划过一抹难以言语的心虚。 换作之前,她只会觉得魏宁瑶这是在抢属于她的东西。 如今,知道魏宁瑶才是聂氏的亲生女儿,知道那些东西原本就是属于魏宁瑶的,她心情变得有些复杂起来。 不过很快,魏安意又将那些心虚和复杂的情绪全都压了下去。 这一切,都是她娘马氏替她谋来的。 要怪,就怪聂氏当年糊涂,自己的孩子都看不好,被人掉包了都不知道。 要怪,就怪魏宁瑶自己命不好! 想到这儿,魏安意又恢复了一副理所应当的模样。 “二妹妹你这么想就行,那些嫁妆都是我娘留给我的,既然你那么想要我给你就是了,但你务必要帮我治好脸,否则父亲和母亲,还有哥哥们都不会放过你!我也不会放过你!” 魏安意这番话的语气,有着施舍和威胁。 魏宁瑶只觉得有些好笑。 那些嫁妆,原本就是应该是属于她的,她一副“施舍”给她的口吻,也不嫌害臊! 第118章 魏安意此人,脸皮还真厚 魏宁瑶几乎能肯定,魏安意应该已经知道她的真正身世了。 知道了自己真正的身世,她却还能理所应当的享受着,本不该属于她的那些东西。 不得不说,魏安意此人,脸皮还真厚! 想想也是,如果她的脸皮不是这么厚,上一世,又怎能在她的面前隐藏那么久。 直到她死之前,才知道真相。 敛去眼底的一抹情绪,魏宁瑶不想再和魏安意多待了,起身告辞。 “我还有事,就不奉陪了,先回我欣荣院了。” “欣荣院”几个字,魏宁瑶还特意的加重了几分语气。 果然,她这话刚一说完,魏安意那张布满疤痕的脸便僵了僵。 魏宁瑶没再说什么了,对着她留下一个意味不明的眼神,便转身离开了。 她刚离开,魏安意目光便冷了下来。 她随手抓住了桌上的一只茶杯,收紧手中的力道,几乎要将那只茶杯给捏碎似的。 这只茶杯,正是魏宁瑶刚刚用过的那只。 这时,耳旁响起了蒋嬷嬷的声音: “姑娘,您说,二姑娘真的会尽心尽力治好您的脸吗?” 魏安意终于在蒋嬷嬷的声音中回过了神来。 她松开了手中的杯子,幽冷的声音说:“不为别的,为了那些嫁妆,我想,她应该会吧!另者,她若是治不好我的脸,父亲和母亲应该不会轻饶她,在相府里,她怕是再也无法立足了,想必她也清楚这一点!” 蒋嬷嬷闻言,连忙附和:“对,对,姑娘您说的对,相爷夫人,还有公子们都那么疼爱您,二姑娘定然不敢不尽心。” “不过,姑娘,您真舍得把先夫人留给你的那些嫁妆都给二姑娘吗?”蒋嬷嬷迟疑着又询问了一句。 蒋嬷嬷并非是出自魏府的下人,她是先丞相夫人聂氏的陪嫁丫鬟,跟着聂氏陪嫁来的魏府。 有了魏安意这位小小姐后,她被聂氏安排到魏安意身边,担起了照顾魏安意的职责。 可以说,魏安意是她亲手照顾长大的。 蒋嬷嬷当年可是亲眼见到了聂氏的嫁妆有多丰盛贵重,如今却要全部给魏宁瑶,蒋嬷嬷光是想想,便心疼不已。 魏安意低头系好了脸上的面纱,眼睛里划过一道冷光: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为了让她心甘情愿竭尽全力给我治脸。我只能忍痛割爱。” “嫁妆给她便给她了,至于她能不能顺利带出魏府,还不一定呢。” “就算她真的带出了魏府,只要我日后能嫁给七王爷,她能不能一辈子好好守住,也要看她的造化!” 为了自己的脸,魏安意并不在意这暂时的得失。 魏宁瑶想要那些嫁妆,她给她就是了。 只要她的脸能治好,待她成功嫁给七王爷,日后有的是机会收拾魏宁瑶那个小贱人,也有的是机会把嫁妆夺回来。 蒋嬷嬷听了魏安意这番话,心里虽然还是有些心疼那些嫁妆,不过也认同地点了点头。 “不错,姑娘您的脸最重要,那些嫁妆再值钱,也都是身外之物。” “就算先夫人还在世,为了姑娘的脸,想必她也是愿意给出那些嫁妆的。” …… 魏宁瑶这边,离开绛雪轩后,她就直接回到了欣荣院。 不过她没有立马进屋,而是站在院子里的一棵海棠树旁,往皇宫的方向看了看。 她在想,裴墨程此时应该已经到皇宫里了吧! 此时,裴墨程的确已经进了皇宫里,和萧国舅、吕为瀚一同,正在面圣。 隆安帝十分高兴的接见了他们,不过没有久留他们。 主要是体恤他们一路舟车劳顿,风尘仆仆,准他们都先回府去休息一下。 萧国舅和吕为瀚感激的谢了恩,接着便出了宫。 裴墨程则去太后宫里给太后见了礼,报了平安才出宫。 次日,宫中用来朝会的太极殿内。 文武百官都来了。 黑压压的站了一大群。 而隆安帝,则端坐在大殿最中间的龙椅上。 在众人都跪下跟他行完大礼之后,他朝他们沉声道:“众爱卿都平身!” 话落,他扫视了一圈大殿内的一众人,随后将目光落在了萧袁身上。 眼中含着笑容道: “萧国舅,此次出征辛苦了!” “你能安然凯旋,不仅将北狄人赶出我云庆国的国土,还收复了隋门关,此等丰功伟绩,真乃我云庆之福啊!” 隆安帝语气里满满都是赞赏之色。 萧袁上前一步,虚心道:“陛下言重了,这些都是微臣该做的事情,也是微臣的使命!” “另,微臣能回来,能将北狄人赶出国土,收复隋门关,也全托陛下您的福,若不是您派三王爷和吕将支援微臣,微臣哪里能有今天?” “陛下才是云庆之福!” 萧袁的声音掷地有声,龙椅上的隆安帝眼中的笑容更深了。 他抬手抚了抚下巴上的短须:“萧国舅谦虚了,无论如何,此次你功不可没,朕要重赏你!” 紧接着,他又看向裴墨程、吕为瀚等人,笑着道:“当然,你们也同样有功,朕都重重有赏。” 隆安帝微笑着给萧袁和吕为瀚等人都封了赏。 主要赏赐的都是金银珠宝等物,没有再提拔他们的官职。 毕竟,萧袁和吕为瀚都已是大将军了,没有什么提拔的空间了。 “朕听说丞相家的三公子此次也去了北地支援国舅,还因此受了重伤?”忽然,隆安目光落在了魏承荣的身上。 魏承荣上前一步,将头埋得低低的,满脸愧色道:“回陛下,犬子莽撞冒进,中了敌军的埋伏,不幸跌落下马,导致重伤,还请陛下恕罪!” 隆安帝摆摆手:“魏三公子年轻气盛,冒进点也正常,虽然导致中了敌军埋伏,但一颗忠君报国之心,却是不容忽视和怀疑的,朕又怎会怪罪他?” 语罢,隆安帝不仅没有落罪魏有言,也给了他一份赏赐。 另外,还准了两名太医去魏府替魏有言看伤。 魏承荣自是感激涕零了一番。 这个朝会,主要便是嘉奖萧袁一行人,嘉奖完毕,臣子们又提了其他两件事,大家讨论了一会儿之后有了结果,隆安帝便散了朝。 裴墨程依然坐在一张轮椅上,朝会散了之后,便有人过来将他推出了太极殿。 刚从太极殿出来没多远,忽然,裴墨程被一道声音给喊住了:“三哥,请留步。” 第119章 您和聂二公子认识? 这道声音,裴墨程没有回头,便猜到了是谁。 正是他的那位好七弟,裴鸿烨。 果然,片刻之后,脚步声从他身后绕过来,那张他并不陌生的脸,便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裴墨程抬眼目光淡淡地看着裴鸿烨,没有开口说话,显然在等着他的这位七弟先开口。 裴鸿烨站定之后,也同样往裴墨程的身上看着,与裴墨程不同的是,他的目光里带了几分打量。 打量了几眼之后,他终于开了口:“三哥,方便聊几句吗?” 默了默,裴墨程摆手朝身后给他推轮椅的小宫侍道:“你先下去吧。” “是,三王爷。”小宫侍闻言,连忙低着头退了下去。 小宫侍刚一走开,裴鸿烨便又往前跨了一小步,离裴墨程的距离近了一些。 他一双眼睛继续在裴墨程的身上打量着,目光还刻意的在他的腿上稍稍停留了一瞬。 “三哥,我还没跟你说恭喜呢!恭喜三哥凯旋,恭喜三哥成功将国舅带回来,也恭喜三哥收复隋门关,立下大功!”裴鸿烨一连说了好几个恭喜,脸上也带着笑容,仿佛是真诚的祝贺一般。 但裴墨程却漠然的哼了一声。 “七弟的恭喜为兄收下了,不过,隋门关可并非我收复的,主要是靠萧将军、吕将军,以及众位将士们的齐心协力浴血奋战,才最终收复,七弟莫要妄言。” 裴墨程这番话,让裴鸿烨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 “三哥谦虚了,虽说隋门关是萧将军和吕将军收复的,但听闻你也出了不少力,你也同样功不可没。” 微微顿了一下,裴鸿烨又继续道:“三哥,你此行的途中都还顺利吧?我听闻你在去时的途中,遭遇了刺杀,可有受伤?” 问这话时,裴鸿烨一直在观察着裴墨程脸上的神情。 不过,让他失望的是,裴墨程的脸上始终如古井一般平静无波,没有任何的变化。 “是受了点轻伤,不过无伤大雅。”裴墨程淡淡道。 “三哥可知道是何人所为?”裴鸿烨追问道。 “尚且不知。”裴墨程摇摇头,接着又看他一眼:“七弟怎的这么关心我知不知道是何人所为?难不成,七弟知道些什么?” 听了这话,裴鸿烨瞳孔微微一缩,随即笑了笑道:“你是我的三哥,我单纯就是想关心一下你而已,三哥千万别误会。” “是吗?那就多谢七弟的关心了。”裴墨程目依然是平淡的好回了一句,接着告辞道:“七弟没其他的事了,我便先告辞了!” 语罢,他朝侯在不远处的那名小宫侍招了招手,小宫侍连忙小跑了过来。 很快,裴墨程便越过裴鸿烨离开了。 裴鸿烨还在原地站着,他目送着那道越来越远的背影,袖子底下的手早已紧紧的握成了拳头…… 稍晚,裴鸿烨满脸阴沉地回到七王府,进了书房后,他在书桌旁静静地站了一会。 下一瞬,他忽然抓起了桌上的一方砚台,狠狠地砸了出去。 这一砸,正好砸中了不远处的一个立着的龙凤戏珠青花瓷大花瓶。 花瓶直接就“啪”一声碎了。 站在门外的侍卫剑飞听到里边的动静,微微迟疑了一下,最终走了进去。 “王爷,您,您没事吧?” 剑飞一脸关心的看着自家王爷。他们王爷这段日子以来,心情都不太好,动不动发火,尤其是最近这两天,愈加严重。 剑飞心里明日这是为何,三王爷去泠州府的一路上,王爷多次出手想除掉他,但始终没能成功。 如今三王爷不仅安然无恙的回来了,还将萧国舅爷带回来了。另外,他们还收复了隋门关!立下了军功,得到了皇上的赞赏。 他们王爷的心情,又怎能好? 这段日子在裴鸿烨面前,剑飞都是小心翼翼的,生怕一个不小心触怒他。 看到剑飞唯唯诺诺的模样,裴鸿烨心里的火气更盛了,又从桌上抓起了一块镇纸,朝他扔了过去:“滚出去!” “是,王爷!”剑飞闻言,连忙退了出去。 …… 此时,魏府,魏宁瑶正在思考着要不要出去一趟,豆蔻忽然从外面进来跟她说了一件事。 府里来客人了,而这个客人不是别人,正是魏宁瑶之前在去泠州府路上遇见的聂二公子,聂长聿。 “姑娘,聂二公子指名说想见您一面,您和聂二公子可是认识?” “认识。”魏宁瑶点点头,却没再解释什么了,只微微眯眼道:“他现在在何处?他既然想见我……你派个人去将他叫来欣荣院吧。” 第120章 他心里更多的,是疑惑 把聂二公子叫来欣荣院? 豆蔻闻言微微一愣,有些迟疑。 “姑娘,这会不会不太妥?聂二公子毕竟是……” “是什么?”魏宁瑶接话。 豆蔻硬着头皮说下去:“姑娘,聂二公子毕竟是一位外男,把他叫来欣荣院,会不会不妥?” 豆蔻完全是替自家姑娘的名声着想,聂二公子毕竟只是大姑娘的表兄,并非他们姑娘的表兄,豆蔻认为,把他叫来欣荣院,不太合适。 魏宁瑶却并不在意,笑道:“没什么不妥的,去叫他过来吧。” 见魏宁瑶坚持,豆蔻只好不再说什么了,退出了房间。 没多一会,豆蔻又进屋向魏宁瑶禀报,说聂长聿已经来了,此刻正在院中的凉亭里。 魏宁瑶起身走了出去。很快,她便见到了立在凉亭里的那道高挑的身影。 她微微勾了一下唇角,迎了过去。 “聂二公子,好久不见!”进了凉亭后,魏宁瑶笑着率先开口同聂长聿打招呼。 聂长聿看着魏宁瑶的笑靥,微微晃了一下神,随即也展颜一笑:“瑶表妹,好久不见。” 两人打过了招呼,魏宁瑶便提着裙摆坐到了一旁的一张圆形石凳上。 “聂二公子,你也坐吧。”魏宁瑶招呼聂长聿也坐。 聂长聿稍稍迟疑了一下,便在对面的石凳上坐下了。 这时,豆蔻沏了一壶茶过来,给两人倒了茶水。 魏宁瑶端起自己手边的那杯喝了一口,接着又抬眼看向聂长聿,开口问道:“聂二公子,你这段时间,一直都待在京都吗?” 其实,魏宁瑶也能猜到,他为何还逗留在京都。 毫无疑问,恐怕是因为魏安意。 果然,片刻之后,聂长聿点了点头: “我表妹的脸,我看过了,她毁容得这么厉害,我祖父和兄长得知后,都很担心她。” “得知你在替她寻药,祖父和兄长便要我先留在京都,等你回来。” “瑶表妹,我听说药你都已经找到了?辛苦你了,也,谢谢你。” 魏宁瑶摆摆手:“你不必替她跟我说谢字,怎么的,她也是我名义上的姐姐。” “对了,我还跟她要了聂母当初留下来的嫁妆,她答应了,只要我替她治好她的脸,让她不再做一个无法见人的丑八怪,便将那些嫁妆全部都给我。” “聂二公子,你对此事,不会有什么意见吧?” 说这番话时,魏宁瑶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聂长聿。 她主要是想看看他,会有什么反应。 聂长聿听了魏宁瑶这番话之后,并没有表现得非常惊讶,显然,他早已知道这件事了。 不过,在听到魏宁瑶对他发出询问时,他微微怔愣了一下。 随后,他摇了摇头,认真地道:“那些嫁妆都是我姑母留给她的女儿的,也就是属于安意表妹的,安意表妹既然都没有意见,我又怎会有意见?” 魏宁瑶挑挑眉,又问:“那你觉得我贪心吗?我只不过是帮她治一下脸,却要她全部的嫁妆,你会不会觉得我狮子大张口?” 这次,聂长聿没有立马回她的话了,而是沉默了一下。 先前从安意表妹的口中得知,魏宁瑶跟她讨要姑母当初留下来的所有的嫁妆,才同意帮她治脸时,聂长聿的确觉得魏宁瑶要得太多了点。 不过,他并没有觉得魏宁瑶狮子大张口,贪心。 他心里更多的,是疑惑。 对于魏宁瑶的人品,聂长聿是有几分了解的。 一年前,他的祖父得了重病,遍请名医,也没人能治好。 后来是魏宁瑶主动上门,治好了祖父的病。 聂家人对她都十分感激,祖父和父亲更是直接拿出了万两黄金送给她,但是,她却拒绝了。 只是跟他们要了一马车吃的,就离开了。 那一马车吃的,根本就值不了多少银钱,但魏宁瑶却收得很高兴。 由此可见,魏宁瑶并非是贪心爱财之人。 当初,聂家的万两黄金她毫不犹豫地便拒绝了,为何却要安意表妹将姑母留下来的那些嫁妆全都给她呢? 聂长聿实在是不解。 第121章 不是那样的人 见魏宁瑶还在等着他的回答,聂长聿也没有再沉默太久了。 他抬眼看向魏宁瑶,徐声说道:“我不觉得你是贪心之人,若你是贪心之人,当初你替我祖父治病时,就不会拒绝那万两黄金了。” “不过,我心里有些疑问。” “安意表妹是你的姐姐,你为何会同她提出这样的要求?” 听得出来,聂长聿真的只是单纯的觉得疑惑和奇怪。 魏宁瑶低头看了眼被自己放在石桌的茶杯,思绪有些飘散。 当初,得知聂族长病重,魏宁瑶主动找上门,一来是想看一看她的亲外祖父。二来,就是想看一看,聂家人的品性如何。 经过她的观察和试探,聂家的人,品性看起来都还不错。 不过,魏宁瑶没有冒然将自己的身世告诉他们。 主要是觉得,时间还不成熟。 另者,聂家的人虽然看起来品性都不差,但,魏安意却是他们疼爱了多年的表姑娘。 魏宁瑶不确定,自己告诉他们,她才是聂氏的女儿之后,他们会不会相信她。 就算相信了她的话,他们会不会依旧偏向疼爱了多年的魏安意…… 因着这些顾虑,魏宁瑶决定还是先不跟聂家的人摊牌。 不过方才,魏宁瑶还是忍不住的试探起了聂长聿、对于她要了那些嫁妆的看法。 收回思绪,魏宁瑶又抬起了头,目光直直的落在聂长聿的脸上。 她挑了挑眉头,开口说道:“为什么会提出这样的要求?当然是我贪心那些东西。” 聂长聿皱起眉头:“你不是那样的人。” “聂二公子,你就这么相信我吗,为什么?”魏宁瑶笑了笑,目光依旧直勾勾的往聂长聿看着。 聂长聿对上魏宁瑶的目光,脸庞不自觉的红了红,随即连忙把眼睛移开了一些。 他道:“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我相信你不是那样的人。我总觉得,你要求安意表妹把那些嫁妆给你,定然是有别的什么原因。” “瑶表妹,你方便将原因告诉我吗?” 魏宁瑶又沉默了好一会才出声。 这次她的语气严肃和认真了许多:“你猜对了,我要那些嫁妆,的确有原因。至于是什么原因,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不过我相信,应该过不了多久,你就能知道了。” 聂长聿听了魏宁瑶这话,也没有再坚持了追问什么了,只点了点头:“好,我等着揭晓答案的那天。” 绛雪轩。 魏安意听到下人告诉她,聂长聿去了欣荣院,并且待了有一会儿了。 她紧紧地蹙起了眉头,嘀咕道: “表哥怎么会去欣荣院?难不成他和魏宁瑶认识?” 侯在一旁的蒋嬷嬷,将魏安意的嘀咕听得一清二楚。 她哼了一声道:“二姑娘一个乡间长大的野丫头,以二表公子的身份地位,二姑娘怎么可能会和他认识?” 蒋嬷嬷的话魏安意是认同的。 以聂长聿的身份和地位,魏宁瑶不可能认识他才对。 不过,她心里还是感到有些隐隐的奇怪。 魏宁瑶如果和长聿表哥是完全陌生的人,她为何会将长聿表哥叫去欣荣院呢?长聿表哥又为何真的就过去了呢? 第122章 一个称呼,她怎的这么在意 不行,她得去一趟欣荣院! “嬷嬷,随我去一趟欣荣院。”魏安意从椅子上起身,随后往外走去。 蒋嬷嬷闻言,连忙跟上她。 欣荣院这边,聂长聿正要和魏宁瑶告辞,便听到下人进来禀报,说魏安意来了。 魏宁瑶挑了挑眉头:“让她进来吧。” 片刻之后,魏安意便踏进了欣荣院。 这是她自出事之后,第一次踏进这里。刚走进来,她便觉察到了和以往的不同。 院子还是以前的院子,里面的一些盆栽被更换了位置,左侧的位置还多了一颗海棠。 看着这熟悉又多了几分陌生的院子,魏安意藏在袖子底下的手紧紧地拧成了拳头,指甲陷进掌心里,疼痛蔓延出来,但她却仿佛未觉似的。 她住了十多年的院子,魏宁瑶说抢走就抢走了。聂氏留下来的那些嫁妆,她也从她手里夺去! 魏宁瑶难不成知道她的真实身份不成?这是她在实施对她的报复? 不会的! 当初聂氏直到死了都不知道这事,魏宁瑶又怎会知道? 这些,一定都只是巧合罢了。 想到这儿,魏安意立马平静淡定了下来。 来到凉亭的时候,魏安意已经彻底的将所有的异样情绪都压了下去。 “长聿表哥,我听说你来了二妹妹这儿,原本还不信,没想到你真在。”确定蒙在自己脸上的纱布没有任何不妥后,魏安意施施然的走进了凉亭。 看到魏安意过来,聂长聿脸上则透着意外,笑着道:“安意表妹,你怎么来了?我原本正想去见你呢!” 来到京都的这段时间,聂长聿并没有住在魏府。聂家在京都也有好几处房产,聂长聿住在距离魏府不算很远的东巷街的一处宅子里。 这段时间,他时不时会来一趟魏府。 每次拜见魏承荣或者马氏后,他便会第一时间去看看魏安意。 这一次,他也是先去见了马氏,之后,他便来了欣荣院,还没有去见过魏安意。 “长聿表哥,你以前都是先去我那儿找我的,今日怎的先来了二妹妹这儿?你与我二妹妹熟识不成?”魏安意语气里故意带了一些拈酸的意味,同时,还带了一些试探。 让她没想到的是,聂长聿笑了笑,直接就承认了:“不错,我与瑶表妹的确认得……” 他话还没说完,便被魏安意惊呼着打断了:“什么?你叫她表妹?” 这一刻,魏安意心底更多的是惊恐,因而她想也没想便惊呼出声了。 聂长聿没想到魏安意的反应会这么大,微微愣了一下,随即解释道:“我也是得知瑶姑娘竟然是你的妹妹,而你又是我的表妹,觉得很有缘分,便改口喊她瑶表妹了。” 这个解释,让魏安意的情绪稍稍平复下来了一些。 袖子底下的手拧了拧,魏安意语气故意拈酸嗔怪道: “原来是这样,不过,长聿表哥,你到底是我的表哥,不是别人的表哥,你可不可以只叫我表妹呀?” 聂家近两代子嗣不算很丰,聂长聿的祖父,只有两儿一女,女儿,便是嫁来魏府的聂氏。 因而,聂长聿的确只有聂氏生下来的女儿,这么一个表妹。 不过此刻,聂长聿却有些迟疑:“这……” 他刚开口吐了一个字,魏安意便摆摆手道:“算了算了,长聿表哥你想叫她什么就叫什么吧!你就是叫她亲妹妹,我也不在乎!” 聂长聿:…… 就算再愚钝,聂长聿也听出来了,魏安意话虽然是这么说的,但是语气里却带着置气的意思。 他有些不解的抬手挠了挠后脑勺。 不过是一个称呼罢了,她怎的这么在意呢? 第123章 和二妹妹是怎么认识的 这时,魏宁瑶开口说道: “聂二公子,我看大姐似乎很介意你叫我表妹呢!你叫我表妹她应该是吃醋了,既然如此,你还是改回以前的称呼吧!毕竟,我们也没有那么熟!” 聂长聿:…… 他怎么觉得,魏宁瑶生气了呢? 看来,她虽然面上不说,但其实很喜欢自己叫她“ 瑶表妹”? 聂长聿第一次见魏宁瑶,便对她莫名的有一种亲切感。 当初她到府上给他祖父治病,在府里待了有近一个月的时间,她告辞离开的时候,他心里很舍不得。 再次见面,得知她竟然是安意表妹的二妹妹,他想也没多想,便说要喊她“瑶表妹”,他觉得这个称呼,更拉近了他们的关系。 聂长聿完全没想到安意表妹会介意这事。 现在,弄得他很为难起来。 继续叫也不是,改口也不是。 继续叫魏宁瑶表妹,安意表妹很介意。可改口的话,瑶姑娘似乎已经习惯了这个称呼,他真的改了,瑶姑娘好像会生气…… 就在他左右为难的时候,魏宁瑶再次开口说道:“聂二公子,一个称呼罢了,你叫我什么,我都不介意,也改变不了我们的关系,真的。” 这一次,魏宁瑶是以认真平静的口吻说的。 她其实,还真不介意聂长聿叫她什么。 刚刚,她只是看到魏安意这么在意这个称呼,才故意那么说的。 她能猜到魏安意为何会在意这个。 不就是因为害怕嘛! 因为,她是假的表妹,而她魏宁瑶,才是真的表妹。 虽说聂长聿继续叫她表妹,可以让魏安意不高兴不自在,但,魏宁瑶不想让聂长聿为难。 一个称呼而已,迟早,聂长聿会再叫她表妹,并且是真真正正的表妹。 魏宁瑶的“体贴谅解”,让聂长聿对她的好感又增加了几分。 他正想开口说什么,魏安意忽然抢在他前边道:“长聿表哥,你和二妹妹是怎么认识的呀?” 聂长聿看了魏安意一眼,笑着将当初祖父病重,遍请名医却无人能医,最后魏宁瑶主动找上门,将祖父治好的事情,简单同魏安意说了一遍。 魏安意看似认真的听着,心底却是涌过一阵阵的惊骇。 她没想到,外祖父的病,竟然是魏宁瑶治好的! 也就是说,魏宁瑶已经去过聂家山庄,见过外祖父,还有舅父等人了! 一年前聂族长病了一场的事,魏安意其实也是知晓的, 聂家当初给她写过信,还叫她如果方便,过去一趟。 当时正值七月,天气炎热,聂家山庄远在清河,马车前往,需要近半个月的车程。 她可不想在炎热酷暑下熬上半个月,就为了去见外祖父一面。 于是,便谎称她也病了,虽然病得不重,但暂时无法前往。 聂家的人便没有再强求,还很担心她,让人送了不少的名贵药材和补品来。 后来没过多久,聂家又来信,告诉魏宁瑶,外祖父的病已经痊愈了,叫她不要再挂念。 魏安意完全没有想到,会是魏安意治好的! 欣荣院里有聂氏的画像,魏安意在得知魏宁瑶才是聂氏的女儿之后,忍不住的对她们做了比较。 魏宁瑶和聂氏,面容是有些相像的。 尤其是耳朵和鼻子。 如果仔细看,眉眼也有几分相似。 魏安意心中很忐忑,不知道聂家的人,有没有发现什么…… 第124章 真羡慕大姐,有这么好的表哥 很快,魏安意又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聂家的人应该不会想那么多。 毕竟,魏宁瑶和聂氏虽然的确有几分相像,但,如果没往她们是母女那方面想,没有仔细去看去比较,应该是发现不了的。 她当初不就什么都没有察觉吗? 她也是知道了她和魏宁瑶真正的身世之后,去观察比较才发现的。 想到这儿,魏安意心情又恢复了平静。 她对着魏宁瑶笑了笑,上前一步试图抓住魏宁瑶的手,不过被魏宁瑶不动声色侧了侧身,假装去看河池里的鱼给躲开了。 魏安意的手顿时顿住了一下,眼中的笑容也微微僵硬了一下。 她有些讪讪的将手收了回去。 眼睛里却又恢复了笑容,状似感慨又感激地开口说道: “二妹妹,真没想到这么有缘分,我外祖父的病竟然是你治好的。” “当初得知外祖父病了,我恨不能变成一只鸟,第一时间飞过去,可惜我当初也病了一场。若不然,那时候,我们说不定就认识了。” “二妹妹,谢谢你治好了外祖父的病。” 魏宁瑶从河池收回目光,淡淡扫她一眼:“谢字就不必说了,毕竟当初聂家的人已经跟我道过谢了。如果你真想感谢我,可以给点实在的谢礼,比如金银珠宝什么的。” 魏安意:…… 她就是客气一下。 魏宁瑶自然知道魏安意只是跟她耍耍嘴皮子,因而才故意这么说,看着她窘迫的模样,她微微勾了一下唇。 “原来姐姐只是嘴上说谢谢,一说到实在的谢礼,是一点也舍不得给啊!” “我……”魏安意一时间更窘迫了。 面纱底下的脸,已经气红了。 她很想问她一句,她都把那些嫁妆全都给她了,她还不满足吗? 不过,不待她问出来,立在一旁的聂长聿上前一步替她解围道: “瑶表……瑶姑娘,你别作弄安意表妹的,我姑母去世得早,她在府中也不容易。你想要什么实在的谢礼,可以同我说说,我能办到一定想办法办到。” 聂长聿认真地看着魏宁瑶。 他看得出来,魏宁瑶和安意表妹不怎么对付。 虽然他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但是,魏安意毕竟是他的表妹,眼下这种情况,他也只能出言替她维护。 听到聂长聿维护魏安意的这番话语,魏宁瑶忽然觉得有些没意思了。 她讪然地摆摆手:“我就是逗一逗大姐罢了,聂二公子对大姐可真好,我要是能有一个这么维护自己,疼爱自己的好表兄好兄长就好了!” “可怜我虽然有几位哥哥,但是我流落在外多年,乍然回来,他们能正眼看我都算不错了,更别提维护我了。” “真羡慕大姐,能有这么好的表哥!” 魏宁瑶这话虽然是这么说,但她的语气里并没有多少真的羡慕, 不过,聂长聿听在耳中,不知道怎么的,心里却突然有些莫名的心疼和不是滋味起来。 正想要开口说点什么,这时,魏安意忽然上前挽住了他的手,笑道:“长聿表哥确实是位顶好的表哥。” 接着她又看向魏宁瑶:“不过二妹妹你也不用羡慕,你有三位嫡亲哥哥,你多和他们亲近亲近,他们肯定会喜欢上你,疼爱你的。” 第125章 好处不是能让她白拿的 听了魏安意这话,魏宁瑶差点没笑出来。 魏安意不知道自己的身世也就罢了,都已经知道了,还说出这样的话,魏宁瑶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她有三位嫡亲哥哥? 魏府里的那三位到底是谁的嫡亲哥哥,她魏安意心里应该清楚得很! “是吗?我和他们多亲近亲,他们就会喜欢我?” 魏宁瑶状似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 “我倒是很想和他们亲近,想讨他们喜欢。可那几位哥哥,每次看到我,似乎都对我嫌弃厌恶得很,尤其是二哥和三哥,看到我仿佛看到了仇人似的,我就不去主动碍他们的眼了。” “我和他们这辈子怕是都培养不出其乐融融的兄妹情谊,倒是大姐你,反倒和他们更像嫡亲兄妹呢!” 魏宁瑶最后这话,让魏安意脑袋里嗡了一下。 她拧紧了手里的一条帕子,面纱底下的脸变得惨白如纸。 好半晌,她才恢复过来。 眼中挤出一丝笑容: “二妹妹,你说什么玩笑话?哥哥们只是和你还不是那么熟悉,待相处再久一些,他们说不定,说不定就会喜欢你了……” 魏宁瑶不想再听她的废话了,转脸往聂长聿看过去:“聂二公子,你还有别的事吗?” 很显然,魏宁瑶这是想送客了。 聂长聿自然看出来了,他抬手挠了挠后脑勺:“事倒是没什么事了……” 他往魏安意看了一眼,目光紧接着又落回到魏宁瑶身上。 “瑶姑娘,听说再过几日,你就可以帮安意表妹正式治脸了?你若是还有什么需要,可以尽管跟我提。” “放心,需要什么,我不会跟你客气。”魏宁瑶面容平淡且疏离地点点头。 微顿一下,聂长聿又开口道:“瑶姑娘,还请你务必尽全力替安意表妹治好她的脸,在下这厢先谢过了。” 语罢,聂长聿还对着魏宁瑶弯腰作了一个揖。 然而,魏宁瑶的面容却更冷淡了几分。 “聂二公子放心,就算你不请求我,我也会尽量去治好她的脸。” 当然,这个治好,仅仅只是暂时“治好”。 “多谢了!”聂长聿闻言,又弯腰朝魏宁瑶作了一揖。 看出魏宁瑶似乎不怎么想继续见到他们了,随后聂长聿主动告辞离开。 他和魏安意一同出了欣荣院。 走出欣荣院后,魏安意又回头往欣荣院看了一眼。 看着这座她住了十多年,原本属于她的豪华院子,如今却被魏宁瑶占着了,她心里还是忍不住地翻涌出了一股怒意来。 不过,她倒也没有看太久,便收回了目光。 一回头,她发现聂长聿正低着头往前走着,已经距离她有好些步子的距离了。 魏安意连忙提起裙摆,快步追了上去。 “长聿表哥,你可否等等我?” 身后传来的声音,让低头想着事情的聂长聿终于回过了神来,停下了脚步。 魏安意终于追到了他跟前。 “长聿表哥,你在想什么事情呢?”魏安意有些好奇又有些不解的朝他询问道。 对上魏安意不解的目光,聂长聿有些不自在的摇摇头:“没想什么,我只是在想……瑶姑娘能不能将你的脸治好。” “原来你是在担心我。”魏安意闻言,又感动又高兴: “长聿表哥,谢谢你!我的脸一定能治好的!毕竟,二妹妹她收了我那么多的好处,那些好处可不是能让她白拿的!” 一听魏安意说到“好处”二字,聂长聿便不自觉的想到了姑母的那些嫁妆。 他忍不住朝魏安意问道:“安意表妹,你可知道瑶姑娘为何会跟你讨要姑母所有的嫁妆做报酬?” 第126章 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魏安意微微怔了怔,随即目光沉了下去。 “她为何跟我讨要嫁妆?除了她贪心,还能有什么原因?” “长聿表哥,你是不知道,我那二妹妹,其实是个自私自利,贪得无厌的人!” 她目光带着几分幽冷继续说道: “当初我不幸被毒蛇咬了,她明明能轻轻松松的治好我的蛇毒,却狮子大张口,要欣荣院给她做报酬。” “我刚一醒来,她便将我赶出了欣荣院,还,还将欣荣院所有的东西都占为了己有。” “长聿表哥,你还记得外祖母当年送给我的那盆素冠荷鼎吗?我精心培育了好几年,也被她拿去卖掉了……” 魏安意对着聂长聿,如同竹筒倒豆子一般,将她前段时间在魏宁瑶那里所受的委屈,全都跟他说了一遍。 聂长聿听得眉头越皱越紧。 他始终觉得魏宁瑶不是那样的人…… “安意表妹,瑶姑娘不是那样的人,当初她尽心尽力地治好了祖父的病,祖父和父亲直接给了一万金酬谢她,可她并没有收,直接就拒绝了。” “我觉着瑶姑娘不像是那种贪得无厌之人。你与她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聂长聿觉得,魏宁瑶之所以跟安意表妹所要好处,并非因为贪财,反而好像是在故意针对安意表妹。 可她为什么要故意针对安意表妹呢? 聂长聿这番话,让魏安意面容又僵了僵。 “长聿表哥,你说什么?外祖父和舅父给了一万两黄金给二妹妹做酬谢,她却没有收?” 这让魏安意既惊讶又不解。 那可是整整一万两黄金呢,相当于十万两银子!她竟然没有收? 在魏安意看来,魏宁瑶是一个无利不早起的人,要不然也不会连给家人治病,也要狮子大张口讨要很多好处。 她竟然舍得拒绝一万两黄金? 聂长聿看一眼魏安意,点点头:“不错!她不仅拒绝了那一万两黄金,还分文不取,只要了一些吃食。” “所以我猜测,她会跟你要好处,是不是因为你们之间有什么误会?” 魏安意捏了捏手中的一条方帕,略微思索了一下,拧拧眉头说道:“我同二妹妹应该没什么误会,她回府后,我曾主动找过她好几次,还送过她不少东西。” “难不成,她是因为觉着父亲和母亲,还有哥哥们都与我比亲近,记恨上我了?” 越想,魏安意越觉得有这个可能。 其实,魏安意也早就觉察到魏宁瑶似乎在刻意针对她。此时此刻,这种感觉,更加强烈了。 魏宁瑶流落在外多年,定然吃过不少苦,如今虽然回到了相府,但父亲对她冷淡,母亲动不动怒骂责备她,几位哥哥对她也不怎么亲近。 反观魏安意,父亲对她温和,母亲对她慈爱,几位哥哥们都对她疼爱有加。 魏宁瑶心里会不平衡,会对魏安意产生嫉妒怨恨,也不是不可能…… 越想魏安意越觉得是这样没错。 正是因为魏宁瑶对她嫉妒怨恨,当初给她治蛇毒时,她才会一开口便抢了她住了十多年的欣荣院。 之后,又惦记聂氏给她留下的那些嫁…… “我没想到,二妹妹会因为父亲母亲和哥哥们与我比较亲近,便嫉妒怨恨我。我一直有劝父亲和母亲,还有哥哥们多疼爱二妹妹一些。可二妹妹那性子……” “算了,日后我再努努力吧。” 魏安意叹了一口气,看向聂长聿,又开口道:“长聿表哥,今天谢谢你。” “谢我什么?”聂长聿还在想着事情,随口问了一句。 魏安意上前一步,笑道:“自然是谢谢你方才在二妹妹面前维护我,还拜托她一定治好我的脸!长聿表哥,你对我真好!” 聂长聿抬了抬眼,道:“你是我的嫡亲表妹,我维护你是因该的。” 魏安意闻言,目光微微顿了一下,她想也没想便脱口而出朝他问道:“长聿表哥,你仅仅只是因为我是你的亲表妹,才维护我的吗?若我不是你的亲表妹呢,你还会这般维护我吗?” 第127章 有她当年的风范 魏安意话音刚落,几乎是在第一时间就后悔了。 她这是哪壶不堪提哪壶,干嘛要问出这种问题! 不过,话已经问出来了,不能再收回去了。 对上聂长聿不解的目光,魏安连忙强调道:“我说的是假若,对,就是假若,假若我不是你的亲表妹,你还会对我这般好吗?” 聂长聿不知道魏安意为何会忽然问出这样的问题,他稍稍思索了一下,但是没有想出答案。 他抬手轻轻拍了一下魏安意的脑袋,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只是笑了笑道:“安意表妹,你就是我的表妹,没有什么假若。别想那么多了,你现在最重要的,便是配合瑶姑娘将脸治好。祖父母还有父亲和大哥他们,现在最担心你的也是这件事。” 魏安意垂了垂眼眸,没有再继续追问什么了。 片刻之后,魏安意换了一个话题,邀请聂长聿去绛雪轩坐坐。 聂长聿却拒绝了,同她告辞道:“我今日还有一件事要忙,就先离开了,我会再找时间去见你。” 聂长聿留在京都这么久,除了魏安意的事,另外他有一些生意在这儿需要打理,因而这段日子他过得也并不是很清闲。 魏安意看得出来聂长聿是真有时间要忙,并非推脱的说辞,因而也就没有再继续挽留他了。 “那表哥,你去忙你的事情吧。” “若有什么事派人去通知我一声,我定会第一时间赶过来。”聂长聿留下这话,就转身离开了。 看着他越来越远的背影,魏安意眼睛里涌过一阵复杂的光芒。 以只能她自己听到的声音嘀咕了一句: “长聿表哥,为何你不是我的嫡亲表哥呢?” …… 皇宫里。 裴墨程和裴鸿烨告辞之后,并未立马出宫,而是到慈宁宫陪萧太后说了说话。 虽然裴墨程昨天已经到慈宁宫,跟太后请过安报过平安了,但因着风尘仆仆,他并没有在慈宁宫久留,便匆匆离去了。 这会儿,祖孙两总算能好好的说一会儿话了。 “程儿,哀家就知道你一定能平安回来的!” 萧太后红着眼眶,好好地将裴墨程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 侯在一旁的方嬷嬷也擦了擦眼睛,笑着道:“三王爷,这段时间,太后娘娘日日都要替您诵经祈福,就盼着您能平安无事早日回来!” 裴墨程闻言,带着歉意看向太后:“皇祖母,这段时间让您操心了,也让您担心了。” 萧太后拍拍他的手,摇摇头:“你能平安回来就好。” 祖孙二人继续聊了一会儿,裴墨程将魏宁瑶和他们一起去了泠州府一事告知了太后。 太后听后是又惊讶又担心。 当然,更多的还是欣赏。 她赞叹道:“瑶儿那丫头是个厉害的,竟然还敢跟着去战场,有哀家当年的风范!” 梁家是武将世家,萧太后还未出嫁时,曾经跟随她的父亲去过战场,因而,她比寻常的女子多了几分豪气。 同时,她并不觉得,女子就该一辈子被困在闺阁之中。 原本她对魏宁瑶便欣赏喜爱,如今,她对她更加欣赏喜欢了。 “对了,祖母,孙儿还有一事想告诉您。”裴墨程又开口说道。 萧太后见裴墨程语气颇为认真,好奇道:“什么事?” 裴墨程并未直接作答,抬眼往屋内扫了一眼。 方嬷嬷立马意会过来,三王爷这是有事想单独与太后说,于是连忙招呼屋内的所有宫人都退了出去。 屋内的人一走,太后便迫不及待道:“程儿,你有什么事想告诉哀家?快同哀家说说吧。” 第128章 选个好日子 裴墨程没有说话,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双腿。 忽然,他起身缓缓地站了起来。 “程儿,你……”萧太后当即瞪大了眼睛,惊呼出声,意识到什么,她又连忙捂住了自己的嘴。 “皇祖母,这便是孙儿要告诉您的事。”语罢,裴墨程又坐了回去。 萧太后此时已经从刚刚的震惊回过了神来,随即,便是巨大的惊喜涌了出来。 “程儿,你的腿,你真能站起来了吗?” 萧太后压低了一些声音,但语气里的惊喜却是止不住的往外溢了出来。 她很担心,刚刚自己看到的只是幻觉,因而忍不住的再次想要确认。 裴墨程颔首:“是,孙儿能站起来了,不仅能站起来了,还能正常的行走了。” 听了他这话,萧太后脸上的笑容更加浓厚了:“好,好,真是太好了!” “程儿,你的腿,是何人治好的?”随即,她又忍不住询问道。 自裴墨程当初出事醒来之后,萧太后最担心的就是,害怕他这辈子不能再站起来了,无法再像一个正常人一般生活了。 如今,他能站起来了,还能像正常人一般行走了,这真是太好了! 欣喜的同时,萧太后也很好奇,是谁治好了她孙儿的腿。 裴墨程轻咳了一声,脸上带了一些薄薄的笑意,道:“治好孙儿腿的人,是阿瑶。” “阿瑶?治好你腿的人,竟是瑶儿?” 萧太后闻言又惊又喜,随即明白过来,魏宁瑶这次出行,说不定主要的目的是帮程儿治腿。 一想到这里,萧太后对魏宁瑶更加喜欢和满意了。 “阿瑶真是个好孩子,你以后一定要对她好!若是你辜负了她,只要让哀家知道了,哀家便不会轻饶你!” “对了,你和阿瑶的婚事……你们打算何时完婚?” 萧太后已经迫不及待想让裴墨程将魏宁瑶迎娶进门了。 裴墨程和魏宁瑶的婚事,原本就定在这个月,他们这次出行,一去一回,花了近三个月的时间,如果按照先前的日子成亲,时间未免就太赶了一些。 裴墨程想了想,开口说道: “定到下个月吧,还请皇祖母替我们选一个好日子。” “好,好。”萧太后连连点头:“哀家也觉得下月可,哀家这就让人去将司天监的易监正召过来,让他挑选一个好日子!” 萧太后当即就将方嬷嬷叫了进来,让她派人去将司天监的易监正召过来。 没多一会,易监正就过来了。 得知萧太后将他召过来,是要他替三王爷和未来的三王妃挑选一个完婚的日子,他当即掐算一番,给他们选了一个。 “以微臣看,下个月的廿二是个不错的日子,不知太后娘娘和三王爷觉着如何?” 萧太后看向裴墨程,裴墨程表示没有意见,现在主要是看魏宁瑶,以及魏府那边的了。 萧太后见状笑着道:“行,那程儿你就找个时间去将此事告知瑶儿吧!” …… 下午,魏宁瑶出了一趟魏府。 宁瑞堂,后院。 魏宁瑶见到了阔别近三个月的燕烙。 “二姐,你可总算是回来了!这一趟你离开得还真久,有没有想我?我可是很挂念二姐你!”燕烙一脸感叹的看着魏宁瑶。 魏宁瑶抬手拍拍他的肩膀:“跟我说说吧,这段时间京城里的事情。还有爹和大哥他们最近怎么样?” “爹和大哥他们还是老样子,就是很想念你,至于这段时间京城的事……” 燕烙捡了几件同魏宁瑶说了说。 这段时间京城倒也没发生什么特别的事,就是,近来,京城里多了不少流民,到宁瑞堂来买药的,也多了不少。 得知这事后,魏宁瑶却并没有很高兴。 毕竟,都是些苦命人罢了。 忽然,魏宁瑶想起了一件事来,一件,并不是那么好的事…… 她猛地皱紧眉头看着燕烙,“三弟,你刚刚说,京都城里最近多了很多流民?” 燕烙见魏宁瑶神色似乎变得有些异样,不由疑惑起来:“是啊,怎么了?” 第129章 或许,可以提前做点什么 魏宁瑶目光沉了沉。 她刚刚想起来的那件不怎么好的事情是,上一世,在大约一个月后,京都城内忽然来了一场时疫。 许多人染上了麻风病,不计其数的人都因此而丧了命。 这其中包括裴墨程以前带领过的一支军队,那支军队驻扎在北城郊外,共有五六千人,因这场时疫,最后只剩下不到两千人。 那时候,魏宁瑶刚嫁到三王府不久,她亲眼看到了在那段时间里,裴墨程几乎每天都是面容冷肃,气息沉重。 那也是她第一次看到,这位战功赫赫,被云庆国无数的老百姓们尊敬爱戴的三王爷,力不从心,束手无策的一面。 上一世的这个时候,她对裴墨程还没有太多感情,因而并没有太大的感觉,只是有些不大舒服而已。 如今再想起来,魏宁瑶心底止不住的便心疼起来。 裴墨程素来十分在意那些曾经跟他一起出生入死过的弟兄们,看着他们一个接一个的死去,他却无能为力。 那段时间,他心底的难过,可想而知。 除了这事,还有一件让魏宁瑶印象有些深刻的事。 那便是,豆蔻的家人,也全都死在这场时疫里。 那阵子,豆蔻终日以泪洗面,没多久后,便郁郁而终了。 当时,魏宁瑶还因这事难过了一些日子。 毕竟,豆蔻跟着她后,对她一直忠心耿耿,照顾入微。也算是魏府里唯一一个,全心全意对她好的。 上一世,这场麻风病疫病,几乎席卷了半个京都城。 宫里的太医臣子,还有城里的郎中大夫,以及能人异士们,最后花费了很大的功夫和数月的功夫,才将这场时疫控制住。 虽然最后控制住了,但,带走了很多人的性命。 如今,她既然在此时想起了这些事,魏宁瑶想,或许,她可以提前做点什么。 魏宁瑶猜测,上辈子经历的那场麻风病,源头十有八九就是京都城里最近变多的那些流民。 想到这儿,魏宁瑶连忙让人去将高掌柜叫过来。 最近来宁瑞堂看病买药的人变多了许多,高掌柜也十分的忙碌。 因而魏宁瑶过来后,他也只是跟她打了招呼,没有到后院来作陪。 “瑶姑娘,您叫我过来可是有什么事吩咐?” 来到后院之后,高掌柜一见魏宁瑶,便连忙朝她询问道。 魏宁瑶看他一眼,神情间带着几分严肃开口道: “是有事情要交代你去办。” “接下来一段日子,宁瑞堂接诊的所有病人,只要出现以下这些症状和情况的,免除他们所有的诊费和药钱,另外,想办法将他们都留下来……” 魏宁瑶将麻风病会出现的一些症状和情况,一一同高掌柜说了一遍。 高掌柜听后沉默了片刻。 魏宁瑶所说的,出现过这些症状和情况的病人,他还真遇到过,并且最近几天还遇到过好几个。 他有些不理解,魏宁瑶为何要免除他们的诊费和药钱,还要他将他们留下来。 不过,他也没有追问什么。 只是说道: “姑娘,虽然我不知道您为何要我留下他们,但我会依照您吩咐的去做。” “不过,咱们宁瑞堂的地儿并不是很大,若是出现这些症状的病人越来越多,咱们就算能留下他们,怕是也没有地方安置他们。另外,届时药材不知道会不会不够?” 高掌柜缓缓地说出了自己的顾虑。 魏宁瑶略微思索了一下,摆摆手道:“这些不用担心,安置的地方,我会把想办法尽快将对面的两家客栈买下来。” “至于药材的事……” 魏宁瑶看向一旁的燕烙:“三弟,这件事就要拜托你了。接下来,我要你以最快的时间,尽可能的多帮我准备好这些药材……” 魏宁瑶将药所需的药材说了一遍。 怕有遗漏,又让高掌柜拿来纸笔,将药材一一写了下来,检查一遍后,交给燕烙。 燕烙还是第一次见魏宁瑶,这么严肃和郑重地向他交代事情。 他隐隐的察觉到了什么。 “二姐,你刚刚同高掌柜说的,有那些症状的病人,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魏宁瑶垂了垂眸,没有隐瞒他:“据我所知,他们患上的,很有可能是麻风病……” 魏宁瑶话音刚落,燕烙和高掌柜二人脸色瞬间大变。 第130章 不是故意疏远他 “什么?麻风病?二姐,你说他们患的是麻风病?”燕烙惊呼着直接从凳子上跳了起来。 高掌柜虽然没有像燕烙这么大的动静,但脸色也是骤然凝重了起来。 “瑶姑娘,您确定,他们患上的,是麻风病?” 魏宁瑶道:“目前还没确定,不过,我方才经过外堂的时候,见到有位离开的病人,看起来有些不大对劲,像是得了麻风病。” “方才三弟同我说,最近城中多了不少流民,我心中更有了这种猜测。” “下次再有这些症状的病人出现,还请务必留下来,去通知我一声,我再过来确定。” 高掌柜听完魏宁瑶这番话,认真的点了点头: “姑娘放心,再次见到有这些症状的病人,我定然会想办法留下他们。” “姑娘,您可还有别的吩咐?” 高掌柜是位掌柜,但也是精通医术和药理的。 他虽然没有亲身经历过麻风病,但对这病也是有过了解的。 这病十分厉害凶险,且具有很大的传染性。一旦被传染,便有很大的几率救不过来了。 曾在十几年前,云庆国南疆的一个州府,曾被这病肆虐过,那里的大夫郎中们始终没有寻到很好的方法救治这种病人。 最后他们控制此病的方法,是将整个州府与外界隔绝起来,随后圈了一处山谷,凡是见到出现麻风病症状的病人,便将他们隔离在那里。 隔离到那里的人,基本上就再也没有走出来了。 那处山谷,后来被称为麻风谷,直到现在,也没人敢轻易靠近那里。 当时这事虽然发生在距离京都城几千里之外的地方,但,京都城里的人传言却没少听。 一旦那些人真的是得了麻风病,京都城还不知道会乱成什么样子。 另外,若是把他们都留到宁瑞堂,那么宁瑞堂也会变成一个非常凶险的地方。宁瑞堂的伙计和大夫们,以及近来到过宁瑞堂的人,恐怕都会有被感染的风险! 想到这里,高掌柜平日里即便性子再稳重,也不免有些慌乱后怕,忧心忡忡起来。 不过,看着魏宁瑶始终淡定如常的面容,他又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般,平静下来了不少。 魏宁瑶思索了一下,开口说道:“宁瑶堂里最近要勤打扫,多开窗通风,每个地方都用石灰水洒一遍。另,每个人都在脸上戴上面巾,也要勤快洗手清洁,另外,所有的伙计和大夫们最近都住在宁瑞堂里吧,不要轻易外出了……” 认真的听着魏宁瑶的交代,高掌柜连连点头。 魏宁瑶按了按眉心,让他先下去。 高掌柜一走,屋内便又只剩下魏宁瑶和燕烙两个人了。 燕烙看着魏宁瑶略带严肃的表情,也收起了平日的“不正形”,整个人稳重端肃了不少。 他开口道: “二姐,你不是还没确定他们就是得了麻风病吗?兴许不是呢,你先不要太担心了。” 魏宁瑶也希望他们不是得了麻风病,但上一世,她可是亲眼见证过了,这场病的的确确发生过。 现在,得这个病的人,或许还不多。 她现在开始干预,说不定能控制住。这样,或许就不会像上一世那样,死那么多人了。 “三弟,我方才交代你的事情,务必帮我做好。”魏宁瑶向燕烙又强调了一次,她要他帮忙买药材的事情。 燕烙点点头:“二姐你放心吧,我一定尽最大的能力去办。” “三弟,辛苦你了。”魏宁瑶没有再多说什么了,她相信燕烙的能力,一定会买到不少。 宁瑞堂所有的药材供应,都是燕烙负责的。 这些年,从来没有出现过哪味药材短缺不足的情况,品质上更没出过什么问题。 和燕烙又聊了一会,魏宁瑶便告辞离开了宁瑞堂。 离开前,她仔细的洗了一下手,做了一下清洁。 刚走出翠石街,魏宁瑶便见到了一辆熟悉的马车停在不远处,马车外站着的人,正是裴墨程的侍从啸东。 看到魏宁瑶,啸东连忙笑着跟她打照顾:“魏二姑娘。” 魏宁瑶走了过去,开口问他:“你家王爷在马车上?” 啸东点头:“王爷在这儿等您。” 魏宁瑶拉开马车帘子,果然看到了那张她再熟悉不过的俊脸。 “上来。”裴墨程见魏宁瑶站在车外半晌没动作,主动朝她伸出手。 魏宁瑶稍稍迟疑了一下,没有抓他的手,而是自己跳了上去,上了马车后,她在距离裴墨程有些远的地方坐下了。 裴墨程看着魏宁瑶这一副与他“避嫌”的举动,很是不解。 “怎么了?” 他记得他们在城外分别时,不是这样的。 离开前,她明明有些舍不得与他分开…… 怎么才两天不见,她与他忽然这么“疏离”了? 魏宁瑶当然不是故意想疏远他。 她稍稍的解释了一下:“我刚刚去过药堂,和病人有过接触。” 裴墨程在这儿等着,自然知道魏宁瑶去过药堂。 知道魏宁瑶不是故意“疏离”他,裴墨程脸色总算是稍稍好看了一点。 “本王看你在宁瑞堂待的时间不短,这宁瑞堂……” “是我和我大哥,以及我三弟开起来的。”裴墨程话音未落,魏宁瑶便直接回了他。 她觉得,以他们的关系,这事没必要瞒着他。就算想隐瞒,恐怕也瞒不住。 裴墨程确实早就怀疑魏宁瑶和宁瑞堂有什么关系,听到她的答案,他还是微微惊讶了一下。 他没想到,宁瑞堂竟然是她和她大哥三弟开起来的! 宁瑞堂不止在京都,在许多州府都有分堂,甚至在邻国也设有分堂。 看来,他的这位未婚妻,比他想象的还要厉害! “你的大哥和三弟?”裴墨程眯起眼睛开口问道。 魏宁瑶解释道:“他们都是我养父的儿子,我大哥燕炽,我三弟燕烙。” 裴墨程知道魏宁瑶在回魏府前,一直生活在青州府的一个小村镇上。 他不会因此看不起魏宁瑶,更不会觉得她是一个无知的乡野丫头。他第一次见她时,便知道她与众不同。 他也不会觉得城里长大的姑娘,比乡野长大的女子就一定更高贵。 不过,京都城里长大的姑娘,见识往往比乡野女子更高,也是无可厚非的。 然而,魏宁瑶却颠覆了他的看法。 她说,她这一手医术,是跟她那位养父学来的。 她说,宁瑞堂,是她和她青州的大哥三弟一起开起来的。 忽然间,裴墨程有些想亲眼见一见,她养父一家人。 她养父一家人虽然是偏远乡村的人,但是能养出魏宁瑶这样的女子,想必他们也都很不凡吧! 第131章 不用等到下个月 第131章 不用等到下个月 仿佛像是看出了裴墨程的想法似的,魏宁瑶朝他笑了笑,说道: “改天有机会,我让他们拜见你。” “对了,我三弟如今就在京都。如果你想见他,我随时可以安排你们见一面。” 看得出来,比起魏府的家人,魏宁瑶与她养父一家人的关系更为和谐亲密。 她提起魏家的人时,几乎都是冷淡疏离的。 而提起她养父一家人时,则是面露笑容的。 这些年来,想必她养父一家人都很疼爱她。 裴墨程眼中露出微微的笑意,点头:“好。” 魏宁瑶看了看那张俊脸,岔开了话:“你们进宫后,一切都还顺利吧?” 裴墨程点头:“顺利。” 随后他简单跟她讲了一下,皇上给萧国舅及吕将军等人封赏的事情。 接着道:“散朝后,我去见了皇祖母,皇祖母给我们重新选了一个完婚的日子。” 重新选了一个完婚的日子? 魏宁瑶闻言一愣,开口问:“选的哪天?” 裴墨程:“下月廿二。” 魏宁瑶一听这话,眉头忍不住的皱了起来。 下个月的廿二,距离现在还有一个多月,也就是上一世京都城内爆发时疫的时候…… 虽说这一世相比上一世有了一些改变,比如,上一世她没有开设医馆,而如今有了宁瑞堂。 上一世她没有预计到京都城内的这场时疫,无法提前做些什么。而如今她可以提前做一些事情…… 但是,她不能保证,一定能控制住,不让这时疫爆发。 如果一个月后,时疫还是爆发了,她和裴墨程的婚事,怕是不能如期进行。 若是不能如期进行,不知道又要推到何时…… 裴墨程双眼一直盯着魏宁瑶的脸庞,因而她皱眉的动作,他第一时间便察觉到了。 “你可是不满意这个日子?若是不满意,本王再请皇祖母重新选个日子。” 裴墨程想早点将魏宁瑶迎娶进门,但如果她希望多点时间准备,再晚点成婚,他也会尊重她的想法。 微顿一下,他又开口继续道:“本王知道,下月的廿二时间的确有些匆忙……” 裴墨程这次的话还未说完,便被魏宁瑶打断了:“不用等到下个月。” 裴墨程一脸不解看着她:“……” 魏宁瑶继续说下去:“我觉得先前定的日子就很不错,就按照先前的日子成婚吧!” 这次轮到裴墨程愣住了。 他原本以为,魏宁瑶刚刚皱眉,是觉得成婚的日子太赶了。 他没想到,她是觉得太久了? 裴墨程的心情一时间变得有些复杂起来,可以说是又惊又喜。 他很想早点将她迎娶进门,原来她也想早点嫁给他! 裴墨程目光温和的看着魏宁瑶的脸庞,开口说道: “本王很高兴,你愿意与本王早日完婚。不过,先前定的日子是五日之后,时间实在是太赶了,本王希望再多些准备的时间,风风光光地将你迎娶进门。” 裴墨程说这话时神色十分地认真,他虽然也迫不及待想迎娶魏宁瑶进门,但是,毕竟这是一辈子只有一次的婚礼,对女子来说,也是人生中很重要的一次仪式。 他不想她日后想起来会心有遗憾。 魏宁瑶自然也不想这么赶。 但是,她不知道一个月后会不会发生什么…… 当然她也不是急着要嫁给裴墨程,不过,有些事情,嫁给他后,更方便去做。 另外,魏宁瑶其实并不是很喜欢待在魏府。 比起魏府,她更喜欢住到裴墨程的三王府去。 上一世,魏宁瑶在魏府就没有住多久,后来嫁给裴墨程后,她在他的府邸足足住了三年。 因而比起魏府,魏宁瑶其实更习惯住在三王府。 裴墨程方才的这番话,让魏宁瑶有些感动。 看得出来,他对这场婚礼,是颇为在意的。 不过,魏宁瑶依然坚持道:“我还是觉得原先定的日子很不错,虽然只有几天的时间了,但也足够准备了。” 见魏宁瑶还是坚持原先的日子完婚,裴墨程不免觉得有些奇怪起来。 很快,他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开口问道:“阿瑶,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魏宁瑶垂下眸子,不过很快又抬起了头,看向裴墨程,决定将麻风病的事情告诉他。 她稍稍斟酌了一下语气,缓慢的语气说道:“我今日在宁瑞堂遇到了一位病人,像是得了……疠风病。” 第132章 那就延后吧 听到魏宁瑶吐出来的这几个字,饶是裴墨程向来处变不惊,也止不住的微微缩了缩瞳孔。 他虽然不大懂医术,但对于疠风病他也是有过耳闻,知道它的厉害之处。 “你可是确定了,那名患者,患的是疠风病?”裴墨程皱起了眉头。 魏宁瑶摇摇头:“还没确定,但,我觉着,有很大的可能是。” “所以,你刚刚上车时,故意疏远本王是因为这个原因?” 裴墨程终于明白了,魏宁瑶刚刚为何会那样了。 她恐怕是害怕自己接触过患了风病的病人,担心传染给他。 魏宁瑶反问他:“所以,你怕了吗?” 裴墨程看了她两眼,没回答她的话,忽然朝她靠近了过来,抬手抓住了她的一只手。 他的动作很快,几乎在魏宁瑶还没有反应过来时,她的手便已经被他握在手掌里了。 魏宁瑶:“……” “你现在知道答案了?”他低沉的嗓音传入了魏宁瑶的耳中。 魏宁瑶此刻能清晰的感觉到,那只握着她小手的大掌,炙热的温度。 她脸庞微微红了一下。 接着说道:“我刚刚说的是认真的,要不我们按原来的日子成婚吧?” 裴墨程垂首稍稍思索了一下。 如果说他刚刚还不清楚,魏宁瑶为何坚持要按照原先的日子成婚,他现在明白了。 她这是怕一个月后如果疠风病在城里流行起来,他们完婚的日子怕是又要延后了。 裴墨程现在也有点担忧了。 担忧真的发生那样的事,他们成婚的日子又遥遥无期了。 不过,思索一番之后,裴墨程还是决定将日子延后。 毕竟成婚是件大事,不可太过仓促。 再者,他们的婚礼,会有不少人参与其中,鱼龙混杂,百姓里若真有人得了风病,太危险了。 裴墨程将自己的想法和担忧同魏宁瑶说了一遍。 魏宁瑶当然也知道,他的担忧不无道理。 “行吧,那就延后吧。” 毕竟,她也不是真的着急嫁给他。 眼下,阻断风病在京都城里流行,确实是最为首要的。 魏宁瑶又想起了上一世,驻扎在北城郊外,曾是裴墨程部下的那支军队,惨烈的结果。 稍稍顿了一下,魏宁瑶决定提醒一下裴墨程。 “疠风病最容易在人员密集的地方扩散,而军营是个人员最多最密集的地方,最是需要注意。” 裴墨程很快会意到,魏宁瑶这话是在有意的提醒他。 军营人员密集,若是疠风传到了军营里,的确是一件很棘手的事情。 出事之后,裴墨程已经将军队的虎符全都上交给他父皇了,军队的事不是他现在能插手的了。 不过,军中和他相熟,并且会听从他意见的人还是有不少的。 “阿瑶,多谢你提醒本王,本王会找机会提醒他们注意防范。” 军营里的那些将士,都是跟随他出生入死过的弟兄,他不希望他们出事。 魏宁瑶见裴墨程听进去了,并且已经似乎已经有了应对之策,她心底稍稍的松了一口气。 她也不希望再看到前一世的惨状。 “不必跟我道谢,他们在战场上抛头颅洒热血,才有了我们安宁的日子,应该的。”魏宁瑶朝裴墨程摆了摆手。 裴墨程少时便进了军营历练,他最清楚那些士兵们有多不容易。 魏宁瑶这话,让他有一种感同身受的感动。 “阿瑶,你对这个病,可有法子控制和医治?”裴墨程目光深深的望着魏宁瑶,掌中依然握着她的手。 她的手很柔软,触感很舒服,让他有些舍不得放开。 魏宁瑶看他一眼,缓声道: “若是病人是在发病的早期或者中期,我还是有一定的把握能治愈他们。但若是到了晚期,难度会比较大。” “另外,我有一个方子,没发病的人喝下去,对这病可以起到一定的的预防作用。他们即便和已经发病的人待在一起,也可能不被感染。不过,不是每个人都有效果,只对五六成的人有效果。” 这个方子,是上一世,太医院众多的太医们,和民间一些医术厉害的大夫们一起研究了一个多月,才研究出来的。 原本只对两三成的人有效果,魏宁瑶改良后,能做到对五六成的人有效果了。 上一世,那场病能控制住,没有蔓延到整个京都城,这个方子,也有很大的功劳。 裴墨听了魏宁瑶的话,眼眸亮了一下。 看向她的目光,也更加的柔和。 难怪,方才在讨论这病时,她一直这么淡定。 原来,她竟然不仅能治愈已经患病的人,还有能预防发病的方子! “阿瑶,你的医术真的只是跟你养父学的?你养父,真的仅仅只是一名普通的乡野郎中?” 裴墨程实在是好奇,魏宁瑶的养父,真的只是一名普通的乡野郎中? * (麻风病在古代也叫疠风病,改了一下名字。) 第133章 有什么对策? 魏宁瑶能理解,裴墨程为何会这么问她。 不是她自夸,她的医术,的确比很多人强。 她笑了笑,点点头:“我养父的确只是一名乡野郎中,我的医术,的确是跟他学的。当然,我自己也有看医书,研习各种病例。” 裴墨程听了她这话,没有再追问什么了。 他相信,有的人在某些方面,会有特别的天赋。想必魏宁瑶在医术上,就是个有特别天赋的人。 两人再聊了一会,魏宁瑶便告辞离开了。 裴墨程也有不少事情要去处理,目送魏宁瑶离开之后,他让啸东掉转了马车头…… 魏宁瑶回到魏府后,直接回了欣荣院。 天色已经不算早了,待了一会儿,便到了用晚膳的时间。用过晚饭后,魏宁瑶去院中消了一会儿食,沐浴之后,便早早的睡下了。 次日,宁瑞堂那边的高掌柜派了人过来告知魏宁瑶,又有她昨天说的那些症状的病人来了宁瑞堂就诊,高掌柜已经把人留下来了。 魏宁瑶往脸上系了一块面巾,出门去了宁瑞堂。 到了宁瑞堂后,魏宁瑶发现,高掌柜已经按照她昨天的吩咐去做了,宁瑞堂里所有的大夫伙计脸上全都系上了面巾。 魏宁瑶很快见到了高掌柜留下来的那名病人。 一番诊断之后,她确定他患的,的确是疠风。 得到确切的答案之后,高掌柜尽管早已有心理准备了,但还是怔愣了好一会。 随即,便是后怕。 “姑娘,现在怎么办,可要报官?” 在云庆国的律法里,这种具有传染性质的病,一旦发现,是需要报告官府的。 不过高掌柜还是朝魏宁瑶询问了一声。 魏宁瑶点点头:“当然。” 这件事并不小,虽然魏宁瑶有信心能治愈发病不算严重的病人,也有良方能让一部分的人提前预防,但是许多流民进入京都城的时间已经不短了。并且疠风这个病,有些人并不是一染上,就会立即发作的。 因而,如今京都城里,还不知道已经有多少人患上了此病。 不报官,若是失控了,或者此病传到了皇宫里,后果将会不可预估。 魏宁瑶不会去犯那个傻,也不会去冒那个险。 “姑娘,真要这位病人留在宁瑞堂吗?”高掌柜接着又问了另一个问题。 此病凶险,高掌柜担心将病人留下来,会连累到整个宁瑞堂。 魏宁瑶当然知道高掌柜担心什么,不过她还是点了点头。 “不用担心,他发病还不久,还能治愈。” “姑娘,您是说,您能医治疠风病人?”高掌柜闻言惊得嘴巴都张了张。 尽管他早就知道,他们的这位东家,医术不凡,但是,她竟然还会医治疠风病这种极其难以医治的病,这让高掌柜心底更加的惊叹和佩服了。 同时他也明白过来,为何魏宁瑶敢叫他将疠风病人留下来。 知道了自己的东家能医疠风病,高掌从昨天一直紧绷到现在的心瞬间放松了不少。 魏宁瑶也没再耽搁了,直接写了两张方子,一张是内服药方,一张是外敷药方。交给高掌柜去抓药。 那名患者原本在得知自己得的是疠风病后,差点没被吓死,以为自己只能等死了。之后听到魏宁瑶说,能医治,他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直到高掌柜拿着药方去了前边抓药,他才终于对着魏宁瑶开口问出声:“这位姑娘,我的病,当真能治好?” 魏宁瑶朝他安抚的笑了笑:“放心吧,只要不出什么意外,就能治好,相信我。” 看着那双含着笑意的眸子,这名疠风病患心底莫名的便安心了不少。 “姑娘,我信你。” 随后,待高掌柜抓好了药,魏宁瑶将外敷药如何调制和使用,教给了高掌柜。 一个时辰后,魏宁瑶才离开宁瑞堂。 离开前,她将那个可以预防疠风病的方子留给了高掌柜,让他和宁瑞堂所有的大夫伙计们,一起连喝三天。 接下来几天,宁瑞堂又收留了好几名疠风病患者。 高掌柜也去报过官了,官府那边已经知道京都城里有人患上疠风病这个事了。派人到宁瑞堂确定了之后,连忙将此事往上禀奏。 很快,隆安帝便知晓了此事。 连忙召集众位大臣皇子,及太医们一起在朝堂上商议此事。 “听闻疠风病极为凶险,一旦染上,就相当于一只脚踏进了鬼门关,只能等死了,此病,绝对不能让它在京都城里扩散开!”一名官员忍不住的开口道。 隆安帝转头看向龟缩在另一侧的太医们,扫他们一眼。 问道:“你们怎么看?” 太医们在得知京都城里出现了疠风病患者之后,一个个都如临大敌。 此时听到隆安帝的询问,他们一时间都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但,隆安帝还在等着他们的答案,他们不能一直“装死”下去。 太医院的院首姜黄只能上前一步,硬着头皮开口: “回陛下,陈尚书方才的话没错,疠风病的确非常凶险,具有很强的传染性,一旦染上,很难治愈。臣认为,得尽快找到对策阻止此病在城中扩散。” 他话音刚落,他身后的张太医,庞太医等人也连忙附和。 隆安帝看着他们,又开口:“你们可有什么对策?” 姜院首迟疑着刚要回话,便被上前一步的裴鸿烨给抢了先: “父皇,儿臣觉得,当尽快在城外寻找一处地方,然后排查城内所有的百姓,凡是见到有类似症状的病人,立即将他们转移过去,隔绝起来。” “另外,将所有城门封锁起来,严格把关进出城门的百姓,拒绝再让任何流民和带病的百姓混入进城。” 裴鸿烨一番话说完,大殿内陷入了安静。 很快,站在右侧的魏承荣赞同地开口:“七王爷说的这些应对之策,臣认为很不错,可行。” 随后,又有几人出言附和。 隆安帝抬手抚了抚下巴的短须,转头看一眼安静坐在轮椅上的裴墨程:“程儿,你认为呢?” 第134章 真有这样的能人吗? 裴墨程双眉微微拧着。 稍稍默了一下,他才开口:“儿臣觉得,七弟所说的对策有些不妥。” 他这话刚一出,裴鸿烨立即皱起了眉头。 忍不住朝他质问出声:“有何不妥?” 裴墨程抬眸看他一眼,徐声道: “其一,此病现在还并未在城里大肆传开,没有必要大动干戈地到处排查。这不仅浪费人力物力,对百姓们还会多有打扰。说不定还会造成不必要的恐慌。” “其二,若只是有类似症状,便将他们带到城外隔绝起来,有可能会让没有得病的无辜者陷入危险,这无异于草菅人命,是为不妥。” 裴墨程说话的声音虽然没有刻意加大,但大殿内的人都听得很清楚。 有人交头接耳的议论了起来。 “三王爷的说法不无道理,现在这病还没大肆传开,大动干戈的到处去排查,恐怕会让百姓们人心惶惶。” “对对,我也这么觉得,还有,若只是有类似疠风病的症状,就抓去隔绝,万一得的是普通的病,却被抓去和真正的疠风病患者待在一起,岂不是白白要了人家的性命?” 当然,也有人反对他们。 “可若是不这样做,这病这么可怕,不加以扼制,说不定很快就会大肆传播开,波及整个京都城,甚至京都城外其他的地方。到时候,不仅祸及你我!甚至会危及到陛下,以及宫里的贵人们的安全!你们能负得了这个责吗?” 一时间,持两方观点的人激烈的议论了起来。 两方人谁也不退让,大殿内一时间唾沫横飞,闹哄哄起来。 隆安帝脑仁一阵阵胀痛,抬手按了按太阳穴,只能让随侍太监叫停大家。 一会儿之后,大殿内总算安静了下来。 隆安帝扫了扫众人,最后目光又落在了裴墨程身上。 “老三,既然你认为老七的想法不妥,说说看,你有什么应对之策?” 方才众人你来我往激烈讨论之时,裴墨程一直安安静静的坐在轮椅上,不曾发一言。 此时听到隆安帝将问题抛给他,他思索了片刻,开口说: “儿臣认为,暂时不必大动干戈四处排查群众,在京都城里设一处地方,张榜公布疠风病的症状,凡是有这些症状的病人,皆可到所设之地免费接受治疗。” “另外,安抚百姓们的情绪,出一张预防药方,以朝廷的名义,在城中设点,免费布施药汤。让没有患病的人,有一定的防御能力。” 裴墨程这话刚说完,殿内便响起一声嗤笑。 “三哥,你不觉得你的想法过于天真了吗?此病若是能医治,能预防,就不会人人谈而色变,父皇也不会召集大家在这里讨论对策了!” 裴墨程淡淡地往裴鸿烨身上扫了一眼:“此病并非完全不能医治的绝症,你不能不代表别人也不能。” 裴墨程这话一出,殿内的人又忍不住窃窃私语起来。 “三王爷这话是什么意思?他是在说,有人能医治疠风病,还能提前预防?” “三王爷好像就是这个意思,若是这病真的能医治预防,那可真就太好了!” 这时一名年龄较长的官员开口说: “如果是真的当然好,但是,真的有这样的能人吗?老臣记得十多年前,南疆廊州府的那场疠风病,可是费了好大的功夫才控制住。” “当时的做法,便是将城内所有出现类似症状的人,全都送到麻风谷,将他们隔绝起来。” “听闻,最后那些人几乎全都殒命了……” 他的这番话一说完,大殿内的议论声渐渐的止住了。 众人脸上都凝重了起来。 廊州府的那场疠风,虽然已经过去十多年了,但是有不少人都还记得。 死在那场疠风时疫里的人,足足有一万多人。 直到现在,麻风谷那个地方,依然让人谈之色变,无人敢轻易靠近那里。 如果那时候有人能医治、能让人提前预防这病,廊州府当时或许就不会那般惨烈了! 如今,这病出现在了京都城里,如果控制不住,在座所有的人都将人人自危。 “老三,你方才的话……你是说,有人能医治疠风病患者,还有良方能让正常人提前预防?”隆安帝在听到裴墨程的话之后,也是既惊喜又不敢轻易相信的。 待众人止住了议论声,他才开口朝裴墨程询问出声。 裴墨程沉默片刻之后,点头: “有人跟儿臣说,若是刚发病不久,症状不重的患者,她能治愈。若是症状严重的,就比较困难。另外,预防的药方,只对大约五成的人有效果。” 隆安帝听了这话,脸上舒展了一些笑容:“能治愈轻症,能预防五成的人不发病,也不错了!只要控制得当,定能阻止它扩散开!” 当初廊州府,只要是染上了的患者,大夫们基本上都束手无策了。 另外,也没有任何方子可以让正常人预防被传染。 这也是为何隆安帝最后只能同意下边官员们的上奏,将病人都送去麻谷隔绝起来,让他们自生自灭的的原因。 后来,看到廊州府的官员呈上来的病亡人数,隆安帝也是痛心了好一阵。 那些,可都是他的子民。 “三王爷,臣斗胆问一句,不知是何人跟你说,他能治愈和预防疠风病?”这时,太医院的姜院首上前一步,朝裴墨程询问道。 姜院首虽然没有亲自医治过疠风病患者,但他查看过不少关于这病的医书。另外,他父亲在十多年前,曾主动请缨去廊州府医治疠风病患者,最后却死在了那里。 他父亲的医学造诣,在他之上,却始终没能找出医治之法,自己还殒身在了此病上。 现在猛然听说有人可以医治此病,姜黄是不相信的。 裴墨程转头扫他一眼,却并没有回他的话。 这时,裴鸿烨开口道:“父皇,既然三哥身边有这样的能人,不如将此事交给他去办吧。” 当年廊州府发生疠风时疫的时候,裴鸿烨虽然还不到十岁,但也已经晓事。 对于当初的惨状,他也是多多少少知晓一些的。 他不相信裴墨程身边真的有那么厉害的人,若是有那么厉害的人,他的腿也不会残到现在吧! 裴鸿烨想,若是父皇同意将这事交给裴墨程去办,届时办砸了,父皇说不定就会厌弃他了。 就算父皇不厌弃他,百姓们也会憎怨他,到时候,他的这位三哥用多年的战功,在百姓们心中建立起来的声望,想必也会一落千丈! 第135章 从小到大,最羡慕嫉妒三哥 隆安帝看向裴墨程:“程儿,老七的建议,你怎么看?” 裴墨程垂了垂眸,颔首道:“若是父皇信得过儿臣,儿臣也可应下此事。” 隆安帝低头看向他的腿:“你的腿……” “儿臣的腿无妨。”裴墨程淡声回了一句。 这时裴鸿烨又开口说道:“父皇,三哥即便不良于行,也是很有能耐的。他坐着轮椅,都能救回萧国舅,甚至助国舅他们拿下隋门关,如今不过是防治一场时疫,想必是手到擒来的。” 裴鸿烨这番话虽然语气有些酸,但裴墨程坐着轮椅将萧国舅救回来,并且助他们拿下了隋门关,也是实情。 隆安帝稍稍思索了一下,便开口道: “老三,那朕便将此事交给你了,若是中途有什么问题,或者遇到什么困难,如实跟朕禀报就行,父皇会尽力和你一起解决。” “多谢父皇。”裴墨程朝隆安帝作了一揖。 一旁的裴鸿烨,看到隆安帝和裴墨程“父慈子孝”的一幕,藏在袖子底下的手忍不住握紧了。 一直以来都是这样,三哥在父皇的眼中,样样都好。 小时候的功课,明明他也做得很好,父皇却只表扬三哥一人。 三哥立下战功之后,父皇更是对他赞赏偏爱有加,甚至有要立他为太子的意思。若不是他双腿残废了,他说不定已经是太子了。 三哥的母后虽然早亡,但他的母后是太后的侄女,太后处处护着他,也最是疼爱他。 三哥还有萧国舅这样骁勇善战,屡立战功的舅父,更是有着萧家这样的强大母族支持。 裴鸿烨从小到大最羡慕嫉妒的,便是这位三哥了! 他垂下眼睛,努力的压下眼中翻涌出来的情绪。 …… 次日,魏府。 到了约定帮魏安意治脸的这天,魏宁瑶一大早就被降雪轩的侍女叫了过去。 魏安意又紧张又激动。 “二妹妹,你给我治脸的时候,我会不会很痛?” 魏宁瑶一边检查着工具和备好的各种药,一边回道:“当然会痛。” 接着她抬起头往魏安意看了一眼:“大姐,我之前忘了跟你说了,治脸的过程,会很痛,且是特别特别痛的那种剧烈的痛,趁着现在还没开始,你还有后悔的余地,若是害怕承受不住,可以放弃。” 魏安意紧紧的捏住了自己的衣襟,皱眉道:“不……不能用麻沸散吗?” 魏宁瑶摇头:“不能,你脸上有毒,麻沸散的主要成分是曼陀罗,会和你脸上的毒相冲。” 魏安意抬头看向魏宁瑶的脸庞,她脸上的神色一如既往的平淡,她看不出她是否在说谎。 魏宁瑶迎着魏安意的目光,心里冷笑了一声。 她还想要麻沸散?就算能用,她也不会给她用。 上一世,一尸三命的绝望和痛苦,魏宁瑶到现在还历历在目。 魏安意在她耳边的嘲讽和幸灾乐祸,也经常在她脑袋里回响。 当初魏承荣强行喂给她的那瓶落胎药,虽然魏安意说,是被马氏换掉的。但,魏宁瑶相信,其中怕是也有她魏安意的手笔。 “怎么样,要不要放弃?”魏宁瑶挑眉,淡淡的声音再次问道问道。 魏安意咬了咬牙,到了这一步,她怎会舍得放弃? 她不想一辈子都当一个丑八怪,这样活着,还不如死了。 一点痛而已,她一能挺住! “我不会放弃!二妹妹,我的脸就交给你了,你一定要治好我的脸,否则,我不会放过你,父亲和母亲也不会轻饶你!” 第136章 母女连心 听着魏安意的狠话,魏宁瑶抬眸淡淡扫了她一眼。 她很想跟她说一句:我知道你有爹疼有娘宠,不必再跟我炫耀了! 当然,她没有真的这么说出来。 只是淡然的声音说道:“放心吧,只要你配合我,我一定治好你的脸。” 治她是会尽力地帮她治好,但是这张脸,能保持多长时间的“花期”,就要看她自己的了。 治脸所需要的东西都准备妥当之后,魏宁瑶拿出一张写了字的字的纸,递给魏安意: “你先在这上面画个押,画押之后,我就可以正式开始帮你治脸了。” 魏安意看着魏宁瑶向她递过来的东西,微微皱眉:“这是什么东西?” 魏宁瑶:“你看看上面的字就知道了。” 魏安意皱着眉头,不过还是接了过去。接过去之后,她快速地看了一遍纸上的内容。 看完之后,她眉头皱得更紧了。 上边写的内容主要是关于治脸的时候以及治脸之后,出现些什么问题,魏宁瑶可以不用负责任。 比如,在治脸的中途,如果魏安意承受不了疼痛,主动喊停,造成的一切后果,魏宁瑶不用负责任。 比如,在治脸时和治好脸之后,如果魏安意不配合魏宁瑶的建议和要求,去保养她的脸,日后她的脸出现任何问题,魏宁瑶也不需要负任何责任…… 总之,纸上所写的内容,几乎都是些免责条款。 魏安意眼底翻涌出一抹难看的神情:“二妹妹,你是说,我的脸即便在治好之后,还需要一直保养才能保持?” 魏宁瑶微微挑眉:“当然,你的脸被毁得严重,又含有非常复杂的毒素,我即便有把握能帮你解毒,但这个过程中,说不定会残留少量的毒素无法根除。” “不过你也不用太过担心,只要你按照我说的去做,你的脸不会出任何问题。” 微微顿了一会儿,魏宁瑶再次开口说:“当然,你现在还有是有后悔和放弃的机会。我最后再问你一次,你要不要放弃,如果放弃,就不必画押了。” 这一次,魏安意没再接话了。 她垂眼看着手中的纸,好一会儿之后,终于艰难的做出了决定。 她咬破自己的手指,最终在纸上按上了一个鲜红的指印。 紧接着别开脸,将纸递给魏宁瑶。 魏宁瑶接过去之后,收了起来。 “你还有其他的问题吗?没有了那我就开始了。”魏宁瑶在开始之前,又问了一句。 见魏安意摇头,她便直接开始了。 由于没有麻醉,很快,屋内便响起了一阵阵撕心裂肺的痛喊声。 知道了魏宁瑶今日要给魏安意治脸之后,马氏早早就等候在外间的,此刻听了这阵阵痛喊声,她的心脏也跟着一阵阵的纠痛。 毕竟是母女连心。 女儿在遭受巨大的痛苦,她又怎会不痛? 当然,这阵痛喊声也并没有持续太久,因为,魏安意承受不住,没多久就晕死了过去。 没有了那阵阵尖锐刺耳的痛喊声,魏宁瑶耳旁清静了,手下的动作也就越来越快了。 不过,换脸之术并非一件简单的事,过程非常的复杂,魏宁瑶即便加快了速度,短时间内也不能结束。 等在外间的马氏听到屋内安静了,她不仅没有放下心来,反而更担心了。 “这是怎么回事?为何没有任何动静了?意儿她,她不会有什么事了吧?” 马氏坐不住了,起身来到了房门口,想要推门进去,看看里屋的情况。 不过,被一道身影给拦住了。 第137章 有何贵干 拦住马氏的人,是冬鸾。 回到京都后,冬鸾去办了一些事。 昨天傍晚的时候,在裴墨程的吩咐下,她又回到了魏宁瑶身边。 她身上的气息一如既往的冷,面无表情的拦在马氏的面前,把马氏吓了一跳。 马氏本来就担心着魏安意的情况,被冬鸾这么一吓,顿时火冒三丈。 “你是宁瑶买来的下人吧?挡在我面前做什么,让开!” 魏宁瑶之前去牙行买过几个下人,还是有武功底子的下人,这事自然瞒不过马氏。 马氏只以为冬鸾也是魏宁瑶买回来的其中的一个。 然而冬鸾却仿佛没有听见马氏的呵斥一般,纹丝不动的站着。 马氏顿时更恼怒了。 “我叫你让开,你是耳朵聋了吗?” 冬鸾默然地扫了马氏一眼,淡声说:“瑶姑娘在里面,她吩咐过,在她允许前,不许任何人进去打搅,夫人还是先等着吧。” 马氏眉头皱得仿佛能夹死一只苍蝇。 她很想叫人把冬鸾拉开,闯进去。 但到底还是忍住了。 她虽然不怎么相信魏宁瑶,但,她又怕自己闯进去,打扰到魏宁瑶给安意治脸。 到时候若是出什么问题,她后悔都来不及。 马氏在房间里踱步了一会儿,又回到了座椅上。 接下来,就是漫长的等待。 足足等了近四个时辰,内间终于有了动静,门被人打开,魏宁瑶从里屋走了出来。 她刚走出来,马氏立马起身向她迎了过去。 “意儿她怎么样了?”马氏一边急切的询问,一边伸手过来想要抓住魏宁瑶的手,不过被魏宁瑶退后一步躲开了。 “放心,还算成功。”魏宁瑶淡声道。 马氏连忙进屋去看了看魏安意的情况。 魏安意双眼紧闭,安静地躺在床上,脸上被白色的纱布缠得紧紧的,只露出两只眼睛。 马氏皱了皱眉头,转脸又看向还站在门口的魏宁瑶,开口问道:“意儿何时能醒?” 魏宁瑶神情有些懒懒的道:“大约一个时辰后吧。” 一个时辰,这时间不算短,但也不算很长,马氏没有再说什么了。 魏宁瑶捏了捏自己累了一天有些酸胀的手,对着马氏又开口说道: “我有些累了,就先回欣荣院了,大姐脸上的纱布,不要轻易拆开,要等到七天之后,才能打开,如果提早拆开了,出了什么事,我可不负责任。” “这事我已经跟大姐说过了,等她醒过来后,母亲记得再叮嘱她一下。” 语罢,不等马氏再说什么,魏宁瑶直接抬步离开了。 换脸之术并非一件简单容易的事,连续几个时辰精神高度集中的忙碌,魏宁瑶的确累了。 她也的确打算回欣荣院好好地休息一下,毕竟,身体是自己的。 不过,还没回到欣荣院,在半道上,魏宁瑶被一道高大的身影给堵住了。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七王爷,裴鸿烨。 看着那张她并不怎么想见到的脸庞,魏宁瑶眉头忍不住地皱了皱。 “七王爷,不知有何贵干?” 裴鸿烨没有立马回魏宁瑶的话,而是越过她,看了一眼她身后一脸冷冰冰的冬鸾。 接着目光又落回到了魏宁瑶脸上,他声音温和道:“魏二姑娘,好久不见,不知可否与你借一步说话?” 第138章 未免太巧合了 魏宁瑶抬眸往裴鸿烨扫了一眼,淡淡地吐了几个字:“抱歉,不方便。” 她的话语简单又干脆。 裴鸿烨微微怔了一下,他没想到,魏宁瑶会拒绝得这么直接,一点面子都不给他。 他心里有些微恼,但脸上是没有任何的表现,甚至还露出了一丝笑容来。 “魏二姑娘,本王有些话想单独跟你聊聊,还请赏脸。” 魏宁瑶微微拧了一下眉头,她虽然没什么兴趣和他说什么,不过,稍稍默了一下之后,她还是点了点头。 抬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一处赏景亭。 魏宁瑶说道:“那就到那边的亭子里说吧。” 反正现在也没什么要紧的事情要去做,就听听他想跟她说什么。 见魏宁瑶同意了,裴鸿烨脸上的笑容又深了一些。 他目光深深的往魏宁瑶脸上看了一眼,开口说道:“那本王先过去等你。” 语罢,他便抬步朝着亭子的方向走了过去。 魏宁瑶没有立马跟上他,转头看了眼身后的冬鸾,道:“你在这儿等我一下。” 冬鸾点点头。 魏宁瑶便没有再说什么了,提步朝亭子等方向走了过去。 没多一会,魏宁瑶和裴鸿烨都站在了亭子里。 “七王爷,你有什么话,现在可以说了。”魏宁瑶一进亭子,便开门见山道。 裴鸿烨没有立马接魏宁瑶的话,目光却是落在她的身上,直直地看着她。 魏宁瑶很不喜欢他看自己的目光,眉头顿时拧了拧。 “七王爷若是没有什么事,那我就先走了。”她面无表情的又开口说了一句,语罢,便欲转身离开。 裴鸿烨连忙出声将她叫住:“稍等一下。” 魏宁瑶闻言倒是没有再急着离开了,双手抱胸看着裴鸿烨,等着他的下文。 裴鸿烨轻轻咳了一声,朝魏宁瑶走近了一些。 “本王听闻,你此次出门寻药,去的地方,是泠州府?” 魏宁瑶眸子稍稍眯了眯,开口反问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裴鸿烨目光沉了几分,道:“本王的三哥去的地方正好也是泠州府,本王只是觉得,此事未免有些太过巧合了。本王很想知道,你此行,真的只是去寻药,还是寻药不过是幌子,你真正的目的是去追寻我那三哥?” 他的人在庆州府的那次行动,原本是有机会能成功的。 后来忽然来了帮手护着裴墨程,对方轻功和暗器非常的厉害,最终害得他的人失败了。 裴鸿烨愤怒的同时,派了手下的人去查对方的身份。 让他没想到的是,没多久之后,他的人呈上来了一个消息。 自庆州府后,魏宁瑶出现在了裴墨程的队伍里。他们一起,同行去了泠州府。 这件事,未免也太巧合了。 裴鸿烨怀疑,那名轻功和暗器厉害的高手,有可能就是魏宁瑶。 尽管裴鸿烨很不希望那人是魏宁瑶,更不希望,是魏宁瑶坏了他的事。但是,这么多的巧合,由不得他不去怀疑。 迎着裴鸿烨的目光,魏宁瑶忽然挑了挑眉头。 她没有回答他的疑问,而是朝他反问道:“七王爷,你觉得呢?你觉得我是去寻药的,还是去找三王爷的?” 裴鸿烨嘴角动了动,却没有开口说话。 魏宁瑶不喜欢和眼前的男人靠得太近,往旁边挪开了两步。 又说道:“不管我是去寻药的,还是去找三王爷的,我想,这件事都跟七王爷你都没什么关系,除非……” “除非什么?”裴鸿烨目光幽冷。 魏宁瑶继续说下去:“除非,我搅坏了你什么计划。” “七王爷,有吗?” 魏宁瑶后面的这句反问,让裴鸿烨心脏微微颤了一下。 他抬手摸了一下鼻子,几乎可以确定了,魏宁瑶,的确就是那个坏了他事的人! 第139章 很无耻 裴鸿烨袖子底下的手捏了捏,阴鸷的目光扫了一眼那截细长白皙的脖子。 如果换作别的女子,裴鸿烨想,他此时此刻最想做的,恐怕是,掐上去。 可眼前的女子,即便真的是她坏了他的好事,但,他仍然舍不得杀了她。 他更想,征服她! 比起以前,裴鸿烨发现,他对魏宁瑶的兴趣,没有减少,反倒是更浓厚了。 总有一天,他要让她匍匐在她的身下,心甘情愿臣服于他! 想到这里,裴鸿烨看向魏宁要的双眼里,飞快地划过一抹势在必得的光芒。 一旁的魏宁瑶问了话后,目光便一直停在裴鸿烨那张令人讨厌的脸上。 因而,裴鸿烨脸上的表情和目光的变化,她也成功的捕捉到了一些。 他看她的目光,一如既往的让她恶心,不舒服。 魏宁瑶眼神不由冷了几分。 她稍稍移开了一些目光,不再直视那张令人作呕的脸。 正要说话,不过裴鸿烨抢在了她的前头开了口: “魏二姑娘,本王听不懂你在说些什么,本王能有什么计划被你搅乱?本王只不过是有些羡慕罢了,羡慕我那三哥,能让你不顾安危的去找他。” “魏二姑娘,你这般冰雪聪明,应该早就知道了吧,本王钟意于你。” “本王真希望,与你有婚约的,是本王,而不是本王那位不良于行的三哥。” 听着裴鸿烨这番直白的话语,魏宁瑶更想吐了。 “七王爷,我是你未来的三嫂,觊觎自己的三嫂,你不觉得你很无耻很下流吗?” 裴鸿烨目光又沉了几分,他笑道:“本王见你第一面的时候,就心悦你了,那时候你还不是三哥的未婚妻,因而,这并非本王的错。” “本王原本是想找个机会,求父皇给我们赐婚的,没想到会被三哥抢了先。” “如今你和三哥虽然有了婚约,但到底还没完婚,你们一日未完婚,本王就还有机会。” 魏宁瑶:“……” 一阵无语的沉默之后,魏宁瑶不想再看到裴鸿烨这副让人恶心的嘴脸了。 她搞不懂,上一世,裴鸿烨明明对她没有这样的想法。每次见到她,他都是高高在上的。 这一世,怎么就对她产生了别的想法? 当然,魏宁瑶也没有再继续多想下去了。 她冷声道:“七王爷没有其他的事要说了吧?我就不奉陪了。” 魏宁瑶说完便转了身要走,裴鸿烨却拦在了她的面前。 “七王爷还有什么事?”魏宁瑶声音冷冷道。 裴鸿烨道:“最近京都城里出现了不少的疠风病患者,本王听闻你经常出入街上的医馆药堂,本王是想好心提醒你,最近少出门,尤其不要再去那些医馆药堂了。” 魏宁瑶闻言稍稍愣了一下。 她微微眯了下眼睛,看来,京都城里出现了疠风病患者的事,已经上达了隆安帝的耳中了。 魏宁瑶正想着事情,裴鸿烨又开口说道: “对了,这件事父皇已经交给本王的三哥去办了,这段时间,本王那三哥怕是少不了会接触到患有疠风病的患者。” “本王劝你这段时间,少和三哥见面,免得被传染。” , 第140章 不可生出旁的心思 魏宁瑶听了裴鸿烨这话,挑了挑眉头。 劝她这段时间少和裴墨程见面,免得被传染? 魏宁瑶直接翻了一个白眼。 “七王爷,你可知道疠风病是从哪儿传出来的?”魏宁瑶忽然朝裴鸿烨问道。 裴鸿烨看她一眼,没作他想,说道:“本王听说是一个叫宁瑞堂的药堂里的大夫率先发现的,宁瑞堂的掌柜将此事上报了衙门,之后呈到了父皇的跟前。你问这个做什么?” 魏宁瑶轻轻咳嗽了一声,忽然往裴鸿烨挪近了一些。 就在裴鸿烨感到有些意外的时候,魏宁瑶忽然开口了: “七王爷,还真是巧了,你说的这个宁瑞堂,我经常光顾,几天前我还去过一趟呢!啊呀,你说,我会不会已经染上疠风病了?七王爷,咱们这么近距离的说话,会不会你也已经被染上了?” 说话间,魏宁瑶又故意地往裴鸿烨靠近了一些。 裴鸿烨闻言,早就震惊得瞪大了眼睛。 见魏宁瑶朝他靠近过来,他连忙往后退了好几步。 “魏宁瑶,你当真在前几天去过宁瑞堂?” 他急得连名带姓喊出了魏宁瑶的名字。 “当然是真的,我骗你做什么?”魏宁瑶眨眨眼睛,又抬步似乎要往裴鸿烨靠近过来。 裴鸿烨立马抬手对着她做出了一个阻挡的姿势:“你站住,别过来!” 魏宁瑶:…… 她在心里嗤笑了一声,这就害怕了? “七王爷,你可还有别的话想跟我说的?咱们要不要坐下来继续好好地谈一谈?”魏宁瑶笑吟吟,忽然主动朝裴鸿烨邀请道。 裴鸿烨皱起了眉头:“不必了!本王还有些事情要忙,就先告辞了。” 语罢,不待魏宁瑶再说什么,他转身快步走了。 那速度,仿佛背后有什么东西在追他似的。 看着那道飞快离去的背影,魏宁瑶又冷冷地嗤笑了一声。 刚刚还说心悦她,如今不过因为她去过宁瑞堂,有感染疠风病的风险,他就害怕成这个样子。 他的“心悦”,未免也太过廉价了。 当然,魏宁瑶也没有继续再多想什么了,毕竟她很清楚裴鸿烨的为人。 魏宁瑶抻了抻衣襟上的一处皱痕,提步打算离开亭子,却不想,马氏忽然面带怒气从外边跨了进来。 “魏宁瑶,你刚刚和七王爷在这儿都说了些什么?” 她一开口,便是质问的语气。 马氏也想听从魏安意的建议,对魏宁瑶“好”一点,和颜悦色一点。可,一看到魏宁瑶,她就忍不住心底对她的厌恶。 要她对这个小贱蹄子和颜悦色,把她当成亲生女儿看待,实在是太难了! 尤其,刚刚看到她和七王爷两个人,单独在这个亭子里不知道在说着什么的画面,她对魏宁瑶更厌恶了。 七王爷是当今皇后的亲生儿子,是人中龙凤,岂是她能觊觎的? 更何况,皇上和皇后原本已经允了安意和七王爷的婚事了,如果不是出事了,她的意儿这会儿恐怕已经和七王爷定下婚约了。 魏宁瑶目光轻淡地往马氏扫了一眼:“我和七王爷说了什么,没必要告诉你吧?如果你实在想知道,我建议你可以去问七王爷。” 马氏皱皱眉头,看着魏宁瑶那副风轻云淡的模样,她便忍不住想要撕烂她的脸。 当初的聂氏,就总是这副样子,看得她生厌。 努力的压下心底的怒火,马氏开口说道: “宁瑶,我也并不是真想知道你和七王爷谈了什么,我只是想告诉你,七王爷将来会是意儿的夫君,待意儿的脸一好,陛下应该就会给他们赐婚。” “你和三王爷也成婚在即,好好待嫁,万不可生出旁的心思。” 听着马氏这番告诫的口吻,魏宁瑶只觉得有些想笑。 生出旁的心思?她是指,对七王爷? “母亲,你放心吧,七王爷在我心里,比不上三王爷一个脚趾头,我会嫁给三王爷。也预祝大姐,能顺利嫁给七王爷。” 魏宁瑶这话刚说完,马氏的脸上便闪过一阵复杂。 魏宁瑶竟然说,七王爷比不上三王爷一个脚趾头? 如果是没有出事前的三王爷,的确比七王爷要优秀那么一点点。 但是现在的三王爷,路都走不了,哪里比得上七王爷? 第141章 脸皮厚比城墙 当然,魏宁瑶说这样的话,马氏心里是高兴的。 只要魏宁瑶不觊觎七王爷,便好。 马氏没有继续再在这个话题上纠缠了,她换了一个话头:“宁瑶,意儿的脸,什么时候能好,能到人前示人?” 安意的脸上现在还缠着纱布,马氏有些忐忑,不知道她的脸什么时候能恢复正常,能到人前示人。 马氏已经有些等不及了。 她担心安意的脸不能尽快好,时间一久,隆安帝和梁皇后会给七王爷定下别人做七王妃。 魏承荣昨天下朝回来后,告诉马氏,梁皇后召见了他,问了他安意的脸如何了。 魏承荣和马氏都知道,梁皇后这恐怕是已经没有什么耐心等下去了,想要尽快确定七王爷的婚事了。 魏宁瑶看出了马氏脸上的急迫,她浅浅的笑道:“快则半个月左右吧。” 马氏闻言,脸色稍稍好看了一点。 半个月,倒也不算太久。 忽然,马氏又皱起眉头,看着魏宁瑶:“你刚刚说的是‘快则’?若是‘慢则’呢?” 魏宁瑶挑挑眉头:“那就说不好了,可能需要数个月或者半年也不一定。” 马氏心瞬间沉了沉,提高了几分音量道:“半年太久了,宁瑶,我命你在半个月内,务必一定要让意儿的脸痊愈!” 魏宁瑶闻言,又在心底冷冷嗤笑了一声。 命令她,一定要? 魏宁瑶目色清冷道:“我只能说尽量,一定的话,那就要看大姐的了,我可保证不了。” 说着,她往马氏走近了一步,含着笑意看着她,继续道:“母亲,你怎的这么在意和紧张大姐?不会真的她才是你亲生的吧?” 马氏心脏一紧,下意识的别开了脸。 稳了稳心绪之后,她才开口否认道:“当然不是!” “意儿从小没有母亲,而你又走丢了,我便将她带到了身边,以解失女之痛。这些年来,是我看着长大的,虽然她非我亲生,但在我眼里也如同亲生的一样。” “宁瑶,我知道这些年来,你在外边吃了不少的苦,对你我很亏欠,日后我会尽量补偿你。但,意儿缓解了我这些年的失女之痛,她是个好孩子,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我免不了担心紧张她。” “宁瑶,你也是个好孩子,我相信你能体谅母亲的心,对吗?” 马氏破天荒的耐心地跟魏宁瑶说了这么一番话,语气也是声情并茂。 但魏宁瑶心底却没有任何的波动。 如果换作是上一世,听到马氏这么推心置腹的话,她想,或许她会动容,会谅解她吧! 如今,她心底只有冷笑。 失女之痛? 这几个字她竟然也说得出口来! 不就是她让人把她故意弄丢的吗? 不得不说,马氏的脸皮,还真是厚得能跟城墙比高下。 “我当然能理解你,大姐这些年一直陪在你身边,承欢在你膝下,看得出来你们的感情如同亲生母女是一样一样的。” “我不过是一个在乡野间长大的野丫头,母亲更在意大姐,也是正常不过的。” “放心吧,我不会嫉妒大姐,故意不尽心治好她的脸。” 魏宁瑶这番话的语气中,带着些许的嘲讽。也说中了马氏的内心。 马氏方才忍着对魏宁瑶的厌恶,说出了对她很亏欠,日后会补偿她的话语,不是因为别的,她打心底里,还是不信任魏宁瑶的。 她担心魏宁瑶故意动什么手脚,让安意的脸不能尽快痊愈。 魏宁瑶这话,让马氏多多少少是有些心虚的。 “你能这么想就好,母亲以后也会关心你疼爱你。”马氏低下头,忍着心里的厌恶说道。 马氏看得出来,魏宁瑶这个小贱蹄子,虽然是个野丫头,但鬼精得很。 她不能再让她怀疑,她不是自己的亲生女儿了。 意儿说的对,她现在得忍着,不能让任何人怀疑当年她换了聂氏的孩子这件事。 马氏自以为自己的这句话,能让魏宁瑶动容,至少会感到很高兴,却不知,魏宁瑶听后恶心得不行。 以后也会关心她疼爱她? 魏宁瑶信了这话就有鬼了! “我不需要你关心和疼爱,你把它们留给大姐就行了!”魏宁瑶冷冷的说了一句。 接着便告辞道: “你没有别的事了吧?没有的话,我就告辞了。” 语罢,魏宁瑶直接就走出了亭子。 她实在不想再看到马氏这张脸了,更不想听到她那些硬憋出来的虚情假意的话语了。 影响她呆会儿用膳的胃口。 看着魏宁瑶匆匆离去的背影,马氏整个人都愣了愣。 她没想道,她都放下身段对魏宁瑶说出了那些话,魏宁瑶不仅没有任何的动容,似乎还变得更冷淡了! “嬷嬷,你说,这个小贱蹄子是什么意思?为何我都这样哄她了,她却还这么冷淡?还说什么不需要我的关心和疼爱,让我把它们留给意儿?”马氏皱着眉头,忽然朝站在几步外的罗嬷嬷问道。 罗嬷嬷走上前来,笑着道: “夫人,哪有人不想要母亲的关心和疼爱的?奴婢觉得,二姑娘应该是生气和嫉妒,您对大姑娘的在意和关爱,才故意这么说的。” 马氏闻言,深以为然。 魏宁瑶这是在意她对意儿那么疼爱,故意说的气话。 想到这儿,马氏嘴角勾起了一抹冷笑。 她相信,自己以后只要忍耐着性子,对魏宁瑶的态度稍稍改变一点,魏宁瑶定会巴巴地凑上来。 一个流落在外吃尽苦头的孩子,怎么可能不期望她给的“母爱”? 第142章 有事禀报 “罗嬷嬷,我先前交代你办的事情,可都办好了?那些嫁妆……”马氏转过头看一眼罗嬷嬷,换了一个话题。 不用马氏将话说完整,罗嬷嬷便立马心领神会知道她要问的是什么事了。 “夫人放心,事情办好了,如今库房里的那些嫁妆,全部都是仿品。仿得很真,便是我都不大能认出来。”罗嬷嬷上前一步,压低声音在马氏耳边说道。 马氏闻言满意地点了点头,“那就好。以那个小贱蹄子的见识,相信她也认不出来。” 主仆两人在亭子里又稍稍站了一会,说了几句话,便离开了。 魏宁瑶这边,离开亭子后,她便回了欣荣院。 刚坐下喝了两口茶,豆蔻忽然同她道:“姑娘,豆汤说有话想跟您禀报。” 魏宁瑶点点头:“叫他进来吧。” 片刻之后,豆汤便从外边走了进来,同魏宁瑶行过礼后,便直接开口说道: “姑娘,有件事我想跟您禀报。” 魏宁瑶抬头看他一眼:“说吧。” 豆汤便开口道: “姑娘,您离府前交代过我们,要我们看好欣荣院,并且关注府里的各种动向,小的和豆圆几人都记着您的吩咐,一直关注着府里的各种事情。” “小的要向您禀报的事情,发生在半个月前……” 豆汤缓缓的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同魏宁瑶说了出来。 半个月前,有天晚上,豆汤忽然发现有一群黑衣人闯进了魏府。 那些黑衣人目标明确,人数不少,豆汤没有打草惊蛇,只是暗中跟上了他们。 很快,豆汤发现,他们一路去了府中的大库房。 在库房的门口,有人在接应他们,他们一来,便直接进入了库房里。 没多一会,豆汤便看见他们从库房里搬出了很多东西…… “他们搬走了很多东西?”魏宁瑶眉头紧紧蹙了起来,第一想法是,那些黑衣人搬走的,怕是聂氏留下来的那些嫁妆! 豆汤点点头:“但奇怪的是,那些黑衣人将东西搬走之后,没多久,又搬来了许多的箱子,放进了库房里。” 搬走了很多东西,却又搬了箱子进库房? 魏宁瑶眯起眼睛。 她当然不会认为那些黑衣人是忽然良心发现了,将搬走的东西又送了回来。 很快,她想到了一个可能。 那些黑衣人之所以做出这样的举动,恐怕不是为了从库房偷东西,而是,换东西! “你们可知道那些黑衣人把东西搬去了哪里?”魏宁瑶又开口问道。 豆汤点点头。 那天晚上,看到那些黑衣人做出那样的举动,豆汤感到事情有些奇怪,便跟踪了那些黑衣人。 但那些黑衣人十分的狡猾,出了府后兵分好几路离开。 仅凭豆汤一人,分身乏术,无法跟踪所有人。他只能随机跟上了其中的一路人马。 那几人出了魏府后,在城中绕了不短的路,最后到了北郊的一处庄子。 豆汤试着偷偷闯进去,但那庄子太大了,他没有了那些黑衣人的踪迹了。 豆汤只能先返回魏府。 回到魏府后,豆汤将事情告诉了豆圆几人。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他们分成了两人一组,每天轮流去了那个庄子,寻找那些黑衣人从魏府的库房搬出去的那些东西。 皇天不负有心人,就在昨天晚上,豆汤几人终于知道了那些东西被藏在何处了! 听完豆汤的解释,魏宁瑶勾了勾了嘴角:“知道下落,就好。” 她放下茶杯,起身,往房间外走去。 豆蔻连忙跟上她:“姑娘,您要去哪?” 魏宁瑶头也不回道:“库房。” 第143章 去一趟库房 没多一会,魏宁瑶来到了大库房外,库房的守卫认得魏宁瑶,也知道她手里有手谕,便没有拦她。 魏宁瑶直接就进了库房。 此时,回到了降雪轩等待魏安意醒来的马氏,很快得知了魏宁瑶去了库房的事。 “她去库房做什么?难不成,她知道了什么?”马氏皱起眉头,脸色变得有些难看起来。 罗嬷嬷心里也是有些担忧的,但很快,她开口朝马氏安抚道: “夫人,您先别担心,那件事办得很隐蔽,且是二姑娘回来前就办妥了的,二姑娘应当不会知道的。” “依老奴看,二姑娘之所以去库房,应该只是去看看那些嫁妆有没有少。” 马氏听了罗嬷嬷这话,稍稍安下了一些心来。 “夫人,咱们要不要过去看看?” 罗嬷嬷虽然也觉得魏宁瑶应该发现不了那些嫁妆被替换过了,但是,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忐忑的。 马氏看出了罗嬷嬷的忐忑,不过她还是摆了摆手:“不必了,那小贱蹄子不过是一个乡野长大的野丫头,没什么见识,谅她也看不出来什么!” 马氏还是坚持心里的看法。 罗嬷嬷闻言,也就没有再多说什么了。 然而,没过多久,忽然有一名小厮匆匆忙忙过来禀报:“夫人,二姑娘说她在库房发现了问题,他命小的过来叫您过去一趟。” 马氏闻言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随后抬头和罗嬷嬷对视了一眼。 罗嬷嬷眼皮子跳了一下,不过到底跟在马氏身边多年,是个沉稳的,很快便稳住了心绪。 她看向那名过来向他们禀报事情的小厮,冷声问道: “二姑娘可有说是什么问题?” 小厮摇头:“二姑娘没有说具体是什么问题,只说,库房里出了很大的问题,请夫人务必过去一趟。” 罗嬷嬷看向马氏。 马氏没有说话,不过给了罗嬷嬷一个眼神。 罗嬷嬷便又将目光移到了小厮身上:“大姑娘这会儿可能会醒过来,夫人无法走开,让二姑娘自己过来一趟吧。” 罗嬷嬷说出这话后,小厮却是一脸的迟疑。 罗嬷嬷狠狠皱起眉头:“有什么问题吗?” 小厮斟酌着语气道:“回嬷嬷,二姑娘差小的过来之时,同小的说,如果夫人不过去,她就按照她自己的想法把事情处理了,如果处理得不好,到时候夫人可别怪她。” 说话间,小厮忐忑的往马氏看了一眼,接着又飞快的又低下了头。 马氏顿时脸色更加的难看了。 稍稍默了一下,她忽然狠狠拍了一下桌子,站了起来:“那我就过去一趟,看看她到底在搞什么鬼把戏!” 马氏吩咐降雪轩的侍女,一旦魏安意醒来,或者有什么别的动静,就立马过去禀报她。 随后,便离开了降雪轩,径自往大库房的方向去了。 库房里,魏宁瑶让人给她搬了一把椅子,马氏一行人气势汹汹踏进来的时候,她正好坐在那把椅子上。 “魏宁瑶,你到底发现了什么问题?还偏一定要我过来一趟!”一进库房,马氏便大声地朝魏宁瑶质问出声。 “母亲,你来了。”魏宁瑶抬头看向马氏,朝她打了一声招呼,不过却并没有站起来。 马氏见魏宁瑶竟然没有起身跟她行礼,而是坐着和她说话,眉头顿时皱得很难看。 “你马上就要嫁给三王爷了,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懂点礼数?” 魏宁瑶嘴角含着浅笑道:“看到值得我用周全的礼数对待的人,我自然会懂。若是见到了不值得的,那我也出不会懂了。” “你……”马氏被魏宁瑶这番话气得噎了一下。 她甩了一下袖子,语气里带着冷淡和不耐烦道: “说吧,你到底有什么事?” 第144章 出了家贼 “母亲,你先看看这些东西吧。”魏宁瑶看了一眼马氏,接着抬手指向摆放在一旁的一排箱子。 那些箱子全都是被打开着的,一眼看过去,里边所装的全都是各种各样的珠宝首饰,琳琅满目。 粗略的扫过去,并不能看出什么问题。 难怪罗嬷嬷说,那些东西,仿得很真,轻易分辨不出来真假。 马氏稍稍镇定了下来。 她皱起眉头,冷声道:“这些东西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魏宁瑶终于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她没有立马回答马氏那揣着明白装糊涂的话,耳热走向了那些箱子。 站定在箱子旁边后,魏宁瑶弯下腰,从箱子里随手拿了一只金镯子出来,接着又走向马氏。 “母亲,你觉得这只金镯子怎么样?”魏宁瑶开口朝马氏问道。 马氏扫了一眼魏宁瑶手上的镯子,脸上的神色依然还算平静道:“这是只龙凤呈祥的金镯子,挺不错的,怎么了?” 微微顿一下,她语气带着些不耐烦又继续道: “宁瑶,你到底想说什么,别再给我卖关子了!按照你之前说的,意儿应该就要醒来了,你要是没什么事,我就走了!” 语罢,马氏便欲转身离开。 不过被魏宁瑶叫住了:“你先别急啊,这镯子看着挺真的,但其实是个假的!” “假的?”马氏皱着眉头,惊讶的反问了一句。 魏宁瑶没有解释什么,只是忽然将手上的镯子狠狠地往地上砸了下去。 只见那只原本“金光闪闪”的大金镯子,被砸掉了一层金黄色的漆面,露出了灰不溜秋的内里。 魏宁瑶弯腰捡了起来,递向马氏:“你看看,这只镯子根本不是什么金镯子,里面是铁的。” 马氏低头看向那镯子,眼睛里满是惊讶之色:“这怎么可能呢?怎么会是假的?” 随即,她又眯起眼睛道:“我猜得没错的话,这只镯子,是聂氏当年留下来的那些嫁妆里头的东西,没想到啊,当年聂氏陪嫁的嫁妆,竟然会有假的东西!” 听着马氏这番话,魏宁瑶冷冷的嗤笑了一声。 她这是,把事情推到聂氏的头上? “不止这只镯子,那些箱子里的东西,以及其他的嫁妆,也全都是赝品。” 魏宁瑶将手里的镯子仍回到了箱子里,目光落在马氏的脸上,直勾勾地看着她。 “母亲,对于这件事,你怎么看?” 马氏脸皮就算再厚,这会儿心底也控制不住地涌过了一阵心虚。 她不敢再与魏宁瑶的目光对视,移开了眼睛。 下一瞬,她忽然快步走到了箱子旁,在里边翻动了几下。 “这些东西都是赝品?宁瑶,你真的确定,这些都是赝品?这不可能呀!聂氏怎么能拿假的东西做陪嫁呢?”马氏瞪大着双眼看着箱子里的东西,依旧是一脸不可置信的模样。 看来她这是打算装傻充愣到底了。 魏宁瑶冷冷地眯了一下眼睛,慢悠悠地开口道: “母亲,你就别演了,我相信,以你的眼光,应该一眼就能看出这些东西全都是赝品吧。” “我当初出门去寻药前,来库房看过,当时这些嫁妆都是没问题的,我相信,以聂家的财富地位,也不可能会拿赝品给先夫人做嫁妆。” “如今这些嫁妆却全都变成了赝品,我认为,咱们府上应该是出了家贼,有人想谋夺这些嫁妆,于是处心积虑的做出了这些赝品,将它们给替换掉了!” 说话间,魏宁瑶朝马氏走近了两步。 “母亲,你觉得,这事会是什么人做的呢?” 第145章 那就彻查吧 马氏就算再愚钝,也感受得出来,魏宁瑶这句反问,是故意针对她的。 她压下心底的心虚,冷脸道: “我怎么会知道是什么人做的,或许你之前就看错了,这些嫁妆,原本就是这些东西,根本就没有被人换过。毕竟,要从府上把这么多东西换掉,这得闹出多大的动静?又怎会没惊动任何人?” 魏宁瑶挑挑眉头:“所以我才说,是府上出了家贼。我想,这个家贼,在府上的地位应该还不低,不然做不到悄无声音的把这么多东西换掉。母亲,你认为我说得对吗?” 马氏始终没有抬头看魏宁瑶的眼睛。 她心底,在飞快地想着对策。 魏宁瑶竟然看出了这些东西是赝品,并且还在这么快的时间内就看出来了,这是马氏完全没有想到的事。 魏宁瑶明明是在乡野间长大,理应是个粗鄙不堪见识浅薄之人,为何却有这么大的本事? 见马氏垂着头半天没有说话,魏宁瑶又开口道: “我知道你可能还是坚持认为嫁妆没有被人换掉,就是些这样的货色。” “这样吧,聂二公子先如今就在京都,我们不如把他请过来,让他给一个交代吧!毕竟,聂家的姑娘出嫁,嫁妆全都是赝品,这件事儿不小!” 马氏一听魏宁瑶这话,想也没想,连忙阻止:“不可!” “有何不可?”魏宁瑶浅笑着反问。 马氏掩饰着心底的心虚和慌乱,说道:“这事事关聂家的名声,如果轻易就把聂二公子请过来,告知他此事,如果中间有什么误会,这对魏聂两家的关系,恐怕会产生不利的影响。” 魏宁瑶眯起眼眸,“你既然坚持认为这些嫁妆没有被人换过,也就是说,你认定了,聂家当年陪嫁过来的嫁妆,全都是赝品。既然是赝品,就应该找聂家人要一个交代。” “如今,你阻拦这件事,莫非是想让魏府吃下这个哑巴亏,亦或者,让我吃下这个哑巴亏?” “当,当然不是……”马氏心虚的否认。 魏宁瑶面容平静,抬眼说道:“那就,彻查这件事吧!” 不待马氏说什么,她提高了一些音量,大声道:“来人,去把魏管事给我请过来!” 魏管事是管理魏府大库房的管事,魏宁瑶过来库房后,魏管事一直没有出现过。 随着魏宁瑶的吩咐,跟随魏宁瑶一起过来的豆汤和豆圆二人,连忙领命而去。 没多一会儿,魏管事就被“请”过来了。 进屋后,魏管事先是同屋内的马氏行了礼,接着陪着笑脸看向魏宁瑶:“二姑娘,您叫小的过来可是有什么吩咐?” 很显然,这又是一个很会装傻充愣的人。 魏宁瑶抬眼淡淡地扫了魏管事一眼:“你当真不知道我把你请过来是为了什么事?” 魏管事依然是一副不清楚不知道不明白的模样:“还请二姑娘明示。” 魏宁瑶勾起嘴角冷冷笑了一声。 “行吧,那我如实告诉你吧,库房进了贼,把先夫人的那批嫁妆全都换成了赝品!” “你说什么,先夫人的嫁妆被换成了赝品?这怎么可能呢?”魏管事同样是一脸震惊。 “是啊,这怎么可能呢?”魏宁瑶微微一笑,如同鹦鹉学舌一般重复了一句。 接着,她冷下了脸,面容变得如同冰窖一般寒冷:“豆汤豆圆,帮我将魏管事抓住,扭送衙门吧!” , 第146章 家丑不可外扬 “慢着!”然而,魏宁瑶话音刚落,便被马氏制止了。 魏宁瑶回过头看马氏一眼:“母亲,你这是何意?” 马氏皱着眉头,往魏管事身上瞥了一眼,目光又移到魏宁瑶身上,朝她冷声质问道: “好端端的,你为何要将魏管事扭送衙门?” 魏宁瑶道:“魏管事是库房的总管事,如今库房出了事,魏管事有脱不了的干系。把他扭送衙门,自然是为了查清楚此事。” “不可!”马氏却提高了音量,再次阻止。 “为何不可?母亲可是在害怕什么?”魏宁瑶双手抱胸,嘴边扯起一抹冷笑: “难不成嫁妆被换之事,是母亲指使魏管事做下的?母亲害怕魏管事被扭送衙门后,他将您供出来?” 马氏听了魏宁瑶这话,脸色几乎胀成了猪肝色,变得极其的难看。 她双眼瞪着魏宁瑶,藏在袖子底下的手紧紧的拧起来,指甲仿佛要将手心掐出血来一般。 “你说的什么浑话?这事怎会是我指使的?你休要胡言乱语,含血喷人!” 马氏的声音里充满了激动,以及愤怒。 同时也在掩饰着藏在心底的心虚。 魏宁瑶挑挑眉头,淡笑看着马氏:“既然这事不是你指使的,与你无关,那你反对做什么?” 马氏冷声辩驳道:“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魏管事是相府库房管事,若是将他扭送了衙门,这事便会被传扬出去,届时整个魏府,怕是都会成为别人的谈资。府上的人,甚至是你父亲,也会成为被人指指点点的对象!你不要脸,老爷、还有府上其他的人,都要脸!” 马氏这番话一出,魏宁瑶都想拍手鼓掌了。 “母亲,你一句了‘家丑不可外扬’,莫不是要让我不再追究此事?让我吃下这个哑巴亏?”魏宁瑶声音冷了几分。 接着又笑了起来,微微挑眉看着马氏: “母亲,你不会是觉得,我现在已经帮大姐治过脸了,她的脸很快就能好起来了,就用不上我了,可以过河拆桥了吧?” “现在过河拆桥未免也太早了点,毕竟,大姐的脸,现在还没完全好,她还需要我的方子保养,否则,就算好了,她的脸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出问题。” 马氏一听魏宁瑶这些话,脸色明显地变白。 她抖着唇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魏宁瑶淡声道:“字面的意思,大姐的脸虽然已经治疗过了,很快就能到人前示人了,但是能不能一直保持,就要看之后的保养了。若是保养不当……” 说到这儿,魏宁瑶忽然停了下来。 马氏抽了抽嘴角,“若是保养不当,会怎样?” 魏宁瑶不紧不慢道:“那可就不好说了,说不定会变回丑八怪,甚至比之前更丑也不一定吧!” “你……”马氏气得恨不得上前打魏宁瑶一巴掌,但到底还是忍住了,她压着怒火质问道:“这事你以前怎么没同我说过?” 魏宁瑶道:“你也没有问过我呀?再者,我是答应了会帮大姐治好她的脸,但也没说,治好之后,她的脸就不会出任何的问题了。” 马氏气得更加不行了,她抖着唇想要说些什么,但半天都没有吐出任何话语。 顿了顿,魏宁瑶对着马氏又开口道:“我知道母亲你向来疼爱大姐,她就如同你的亲生女儿是一样的,你放心吧,只要按照我的方子做成的药膏去涂脸,她的脸就不会有任何问题。” “现在,我们继续谈谈嫁妆被换的事情吧。” “虽说家丑不可外扬,但我觉得,报官府,是解决此事最快的方法,母亲,你觉得呢?” 马氏袖子底下的手紧紧的拧着。 沉默了一下,她抬步朝魏宁瑶走了过来,声音努力地温和:“瑶儿,我还是觉得这事不必报官府,关起门来解决此事,也是一样的。” 魏宁瑶倒也没有继续坚持:“关起门来解决此事,也不是不行,不过,母亲要如何关起门来解决此事?” 马氏目光转向不远处的魏管事,闭了闭眼睛,随后冷声下令:“来人,先把魏管事拖下去,打二十杖,待会儿我再亲自审问他!” 接着,她又看向魏宁瑶:“瑶儿,你且先回欣荣院等着,此事,我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魏宁瑶稍稍沉默了一下,便点了点头:“也可,那我就等着母亲的消息。” 第147章 好一个畏罪自尽 离开库房后,魏宁瑶直接回了欣荣院。 回到欣荣院后,魏宁瑶将豆汤豆圆豆花豆芽几人都叫进了房间,交代了他们一些事情。 接着,她又写了一封信,让冬鸾帮她送去给一个人,她的三弟燕烙。 随后,她便坐在暖阁里喝起了茶。 倒也没有坐太久,大约半个时辰后,马氏派了她身边的婢女铃儿过来。 铃儿进了暖阁后,同魏宁瑶行了礼,随即朝她道:“二姑娘,夫人已经审问出结果了,她让您过去一趟。” 魏宁瑶正喝着茶水,闻言她抬头往铃儿看了一眼,说道:“过去我就不过去了,既然已经有结果了,把结果告知我就行了。” 铃儿有些迟疑,不过最终没有再坚持,将结果告知了魏宁瑶: “经过夫人的一番审问之后,魏管事承认了,库房里先夫人的那批嫁妆的确被换了,换嫁妆的人,不是别人,就是魏管事主使的……” 说到这儿,铃儿微微停顿了一下,抬眼悄悄样魏宁瑶看了一眼。 见魏宁瑶低着头在喝着茶水,她硬着头皮继续说下去: “魏管事守着库房多年,对先夫人的那批嫁妆十分的熟悉,得知那些嫁妆被大姑娘送给了你,他便对那些嫁妆动了贪念。趁着二姑娘您外出的时候,他找人做了一批赝品,里应外合将嫁妆换掉了。” “原来是这样!”待铃儿说完话停下后,魏宁瑶终于开口回应了一句。 “这么说,那些嫁妆如今的下落,是在魏管事的手里?不知你家夫人可有问出那些嫁妆的下落?” 魏宁瑶这话刚问出来,铃儿的脸色便变得有些奇怪起来,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魏宁瑶挑挑眉头:“怎么,我的问题很难回答吗?” “当然不是!”铃儿连忙否认。 魏宁瑶没再说话了,显然在等着铃儿的回答。 又微顿了片刻之后,铃儿才终于开口:“二姑娘,夫人并非不想问出那些嫁妆的下落,只不过……魏管事死了!” “他死了?”魏宁瑶微微皱了一下眉头,放下了手里的茶杯。 铃儿点头,解释道:“魏管事承认事情是他做下的之后,夫人正要询问他嫁妆的下落,却不想,魏管事突然之间咬舌自尽了!想来是自知事情败露,夫人不会轻易放过他,他便畏罪自尽了。” 好一个畏罪自尽! 其实,马氏让魏宁瑶先回欣荣院,她说她要亲自去审问魏管事的那一刻,魏宁瑶便猜到,马氏很有可能会让魏管事帮忙背锅,认下此事。 魏宁瑶原本还在等着看,马氏打算让魏管事如何背下这个锅。 没想到,马氏会这么干脆利落,直接要了魏管事的命! 不得不说,这马氏,还真是个心狠手辣的! “二姑娘,夫人是真的并非不想问出嫁妆的下落,实在是没有料到,魏管事会突然,突然自尽……”见魏宁瑶好一会没有说话,铃儿再次替马氏说话道。 魏宁瑶其实并不在意魏管事是咬舌自尽的,还是被马氏解决掉的。 反正那些嫁妆的下落,她已经知道了,也让人去转移了。 “行了,事情我已经知道了,你下去吧。”魏宁瑶抬手朝铃儿摆了摆手。 铃儿见状脸上却忽然闪过了一抹惊讶。 她有些意外,魏宁瑶竟然会是这个反应。 魏管事死了,那些嫁妆的下落就不明了,她不应该很着急吗? 第148章 嫁妆是被她转移走了 虽然心底充满了疑惑和惊讶,不过铃儿也没有再多嘴问什么了,退了下去。 魏宁瑶坐在原地,继续喝了一会儿茶水。 次日一早,魏宁瑶收到了一张字条,展开看了一眼上边的内容后,她嘴边勾起了一抹笑容。 很好,经过昨天晚上一晚上的努力,燕烙和豆汤豆圆几人,已经成功地将那些嫁妆全都转移到安全的地方了。 稍晚,魏宁瑶正准备出门,马氏忽然带着人气势汹汹的过来了。 见着魏宁瑶后,她倒是又努力地将脸上的气焰压了下去,朝魏宁瑶挤出了一些笑容:“瑶儿,你这是要出门吗?” 魏宁瑶看着马氏明明讨厌她,却又努力地对她摆出一副“和颜悦色”的别扭模样,心里头觉得有些好笑。 魏宁瑶其实也能猜出来几分,马氏为何会这么做。 恐怕是有人指点过马氏了,让马氏对她好一点,这样做,她就会对马氏感恩戴德。 魏宁瑶嘴角勾了勾,她恐怕,要让对方失望了! 别说马氏对她表露出来的和善,假得不能再假,一眼就能看穿。就算马氏再真诚一点,她也不会有任何的动容。 “嗯,母亲可是有什么事?”魏宁瑶点点头,淡淡地反问了一句。 马氏脸上依然努力地挤着笑容,声音也尽可能地温和道: “瑶儿,我是来告诉你一件事的。昨天魏管事畏罪自尽后,我没有放弃寻找那些被换掉的嫁妆的下落,我又提审了几个守库房的护卫,以及和魏管事交往较为密切的人。最后,还真被我问到了下落!” “魏管事竟然把那些嫁妆,藏在了魏府北郊的一处庄子里!知道具体下落的时候,已经快天亮了,我连忙派人去庄子上探查,却什么也没发现。” “不过,我派去的那些人发现了地面上有不少车辙的痕迹,那些嫁妆,怕是真的被魏管事藏在了庄子上,但,又被什么人给转移走了!” 听了马氏这番话,魏宁瑶微微挑了挑眉头。 她没有错过,马氏说话时,不时看向她的目光里充满了试探。 “瑶儿,对不起,母亲没能替你寻回那些嫁妆……”马氏再次开口,愧疚的道歉。 魏宁瑶终于接了她的话:“母亲不必自责,那些嫁妆——” “是被我转移走了。” 马氏没有料到魏宁瑶会直接承认,嫁妆是被她转移走了,她整个人都呆愣住了,好一会儿都没能回过神来。 马氏原本以为,魏管事一死,魏宁瑶应该就没办法知道那些嫁妆的下落了。 结果今日一早,她刚吃完早饭,便有人过来告诉她,北郊庄子里的嫁妆全都不见了! 马氏震惊之余,便猜到这事有可能是魏宁瑶做的。 但是,她也不能确定就是魏宁瑶做的,因而方才她也只是放下身段向魏宁瑶试探。 不曾想,竟然真的是魏宁瑶做的,她还直接就承认了! 马氏暗暗咬紧了牙关,努力地将心底喷涌出来的怒意和火气压了下去。 最后,她眼里露出了高兴来:“真的吗?原来你找到了那些嫁妆,这真是太好了!瑶儿,你把嫁妆转移到哪里去了,怎么没有带回府里?” 魏宁瑶抬眸朝马氏看了一眼,心里冷嗤笑一声,带回府里?带回府里继续让你觊觎惦记吗? “我将嫁妆放在了一个安全的地方,母亲不必操心此事了。”魏宁瑶淡淡说了一句。 马氏闻言又咬了咬牙,心里恨到不行。 同时,她也很不理解,魏宁瑶不过是一个乡野长大的野丫头,那些嫁妆她藏得那么隐蔽,且数量那么多,她是怎么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找到并且转移走的? 当初将嫁妆换出去的时候,可是出动了数十人。 之后,马氏也增派了不少人在庄子上把守着。 按理说,光是要将那么多嫁妆转移出去,就是一件非常不容易的事情。 魏宁瑶是怎么做到悄无声息将它们转移走的? 马氏探究的目光再次落在魏宁瑶的身上。 她之前总觉得,魏宁瑶只不过是一个乡野长大的粗鄙之人,不足为惧。 此时此刻她才惊觉,她好像错了。 面前这个小贱人,似乎远比她以为的要厉害得多! 也是,如果她只是一个浅薄粗鄙,任人拿捏的乡野小女子,又怎能一出手就废了她身边的郑嬷嬷? 回想起之前发生的种种事情,马氏越发觉得,魏宁瑶不简单。 马氏心底不觉有些后悔起来,一开始,在魏宁瑶刚被接回府的时候,她就应该对她“和颜悦色”一点。 如果魏宁瑶怀疑什么,后果将不堪设想! 马氏又想起了魏安意先前劝告她的话,魏安意要她对魏宁瑶好一点,把魏宁瑶当成亲生女儿去看待,马氏虽然嘴上答应了,但心底里对魏宁瑶仍然是很不屑的。 如今再想起来那些话,她才明白了她的意儿是对的。 在没有除掉魏宁瑶之前,她的确得从心底告诫自己,魏宁瑶才是她的亲生女儿! 她不能让任何人发现,魏宁瑶其实不是她的亲生女儿这件事! “好,既然你已经把嫁妆放到安全的地方了,那就好,母亲相信你能守好它们,那我就不操心了。”马氏忽然温和地笑着说了这么一句。 这话,让魏宁瑶眼底微微地闪过了一抹意外来。 马氏怎么突然间变得这么好说话起来了? 就在魏宁瑶疑惑之时,马氏忽然走上前一步,抓住了魏宁瑶的手,看向她似乎想要同她说什么。 魏宁瑶微蹙了一下眉头,想将马氏的手甩开,但最终忍住了。 她想看看,马氏要做什么,也想听听她想说什么。 第149章 不会相信她的鬼话 马氏抓住魏宁瑶的手后,没有立马开口,像是酝酿了一下,才出声: “瑶儿,之前母亲对你严苛了一些,也疏离冷漠了一些,母亲并不是不喜欢你,只是,我们母女两人分离了这么多年,我不知道该如何同你相处,才如此。” “瑶儿,你是我十月怀胎生下来的亲骨肉,看到你医术这么厉害,行事也这般优秀厉害,我很欣慰。” “若是我之前对你的态度让你难受了,我向你道歉,希望你不与母亲计较。” 马氏说这番话的语气,十分的真诚。道歉也很诚恳。 若是上一世并不知道真相的魏宁瑶,她或许真的会相信,马氏这是在发自肺腑地跟她道歉吧。 她也或许,真的会不和马氏计较,会原谅她吧。 但是现在,抱歉,马氏的话,她一个字都不会相信。 见魏宁瑶没有说话,马氏又继续道: “我先前对你说,会关心你疼爱你的话,是打心底里的话。” “你相信母亲,天底下没有哪个母亲不爱自己的孩子……” “停,你别再说了!”马氏这次话音还未落,便被魏宁瑶忽然出声打断了。 魏宁瑶实在是听不下去了,更担心继续听下去,今天刚吃过没太久的早饭,都要被她吐出来了。 她大概能猜到,马氏对她的态度为何会忽然有这样的转变。 马氏应该是害怕她怀疑自己的身世吧! 魏宁瑶在心底冷冷笑了一声,大可不必,毕竟她的身世,她早就知道了。 魏宁瑶不动声色地将手从马氏手里抽了出来。 就在马氏发怔之时,她浅笑看着马氏:“我信你的话,天底下没有哪个母亲不爱自己的孩子。” 只不过,你疼爱的是你自己的亲生女儿,不是我。 魏宁瑶在心底又补充了一句。 接着,魏宁瑶岔开了话题:“母亲,你还有别的事吗?我要出门了。” 马氏闻言想到了什么,微微皱了一下眉头,开口道: “瑶儿,你要去哪儿?我听你父亲说,最近外边不怎么太平,城内有不少流民生病了,听说还是那可怕的疠风病,你若是没什么要紧的事,就别出去了。” “母亲也是为了你的安全着想,关心你才劝你。”马氏接着又补充了一句。 魏宁瑶抬眼往马氏看了一眼。 她当然不会相信她是为了她的安全着想,关心她才劝她,这种鬼话。 马氏之所以劝她,无非是两个原因,一则怕她染上病,危及到府上的人。 二则魏安意的脸还没有拆下纱布,还不知道恢复得如何了,也不知道这期间会不会有什么事,魏宁瑶这时候若是染上了时疫,就不好了。马氏自然是不希望她这个时候出事。 魏宁瑶虽然能猜到马氏忽然这般“关心”她的原因,但是倒也没有多说什么。 只是徐声道:“多谢母亲的关心,不过,我还是得出府一趟。母亲也不必担心我,我会医术,知道怎么防护,不会被这病传染。” 语罢,魏宁瑶没再看马氏了,转身大步朝院门外走去。 …… 出了魏府后,魏宁瑶直往宁瑞堂而去。 刚来到宁瑞堂所在的翠石街,她发现,整条街都被封了。 街口有好些侍卫把守着,侍卫们脸上都系着面巾,不过个个目光如炬,很威严。 看到魏宁瑶过来,其中一名侍卫上前了一步,冷声道: “来者何人?此条街道已被封锁,闲杂人等不得随意进入!姑娘若只是途经此处,还请速速离去!” 第150章 三王爷可在? 魏宁瑶扫了一眼侍卫腰上的腰牌,立马认出了他们的身份。 这些侍卫,都是天武卫的人。 魏宁瑶没有被他们的气势吓到,亦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反而又朝前走近了两步。 她刚抬步的时候,方才说话的那名侍卫连忙拦在了她面前。 “我说了,这里不许闲杂人等靠近,若姑娘没有什么事,请速速离去!” 面对侍卫凌厉的呵斥,魏宁瑶脸上依然没有任何的畏惧。 她目光落在侍卫身上,忽然开口朝他问道:“三王爷可在这里?” 侍卫闻言微微怔了一下,他没想到,眼前的这名女子,竟然认识三王爷么? 侍卫正要询问魏宁瑶的身份,不过没待他问出声,这时,一道声音忽然传了过来:“魏姑娘,您来了!” 魏宁瑶顺着声音抬头看过去,来人脸上也蒙了面巾,不过魏宁瑶一眼就认出了他是啸东。 既然啸东在这里,这说明,裴墨程也在这里! 不过魏宁瑶还是笑着朝他问了一句:“啸东,你家王爷可在这里?” 啸东点点头:“陛下得知宁瑞堂出现了疠风患者,十分重视,将此事交给了王爷。王爷带了天武卫的人暂时封锁了这里,如今王爷就在宁瑞堂。” 魏宁瑶闻言一副王爷果然在这里的表情,她其实早在出府前就猜到了裴墨程可能会在这里,她过来,就是来见裴墨程的。 “啸东,麻烦你带我去见你们王爷吧!” 有了啸东的引领,天武卫们自然不会再对魏宁瑶有任何的阻拦了。 先前那名将魏宁瑶拦住的侍卫,连忙往旁边退开了。 片刻之后,魏宁瑶便来到了宁瑞堂,一进门,魏宁瑶便见到了那抹她无比熟悉的身影。 他静静地坐在轮椅上,身上穿着一件藏青色衣袍,脸上也同样蒙了一块面巾,面巾外露出来的眉眼,俊逸如画。 他原本是微微垂着眼睛的。 魏宁瑶一进来,他像是感应到了一般,抬起了眼眸望过来。 两人目光在空气中相交。 魏宁瑶朝他嫣然一笑,走过去,嘴里说道:“就猜到你会在这里!” 话音刚落时,她已经站在了裴墨程的面前。 “你怎么来了?”裴墨程温和的目光落在魏宁瑶身上。 “我听说皇上已经知道疠风病的事情,还将这事交给了你来办?”魏宁瑶没有回裴墨程的话,而是朝他反问道。 裴墨程点点头,眼中带着一丝歉意:“没有告知你,我便将宁瑞堂封锁起来了,你可会怪本王?” “当然不会!”魏宁瑶摇头,她先前让高掌柜接收疠风病患者,并且让他上报衙门的时候,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如今,皇上把疠风病的事情交给了裴墨程来办,裴墨程亲过来封锁这里,魏宁瑶就更放心了。 “如今情况怎样了?你打算具体怎么做?” 那天他们虽然简单地谈论了一下有关疠风病的事,但到底没有多谈。 如今皇上把这件事情交给了裴墨程,魏宁瑶想知道他具体打算怎么做。 裴墨程见魏宁瑶问,将现如今的情况,以及他打算的应对措施,简单地同魏宁瑶说了一遍。 他的应对措施有这些:封锁翠石街,张榜公布疠风病的症状,告知大家只要有症状的,都可到宁瑞堂来治疗,派人安抚城中百姓的情绪…… 接下来他打算在城里设几处地方,免费向城中百姓布施药汤。 听完裴墨程所说的这些应对措施,魏宁瑶颇为认同。 裴墨程以往将他的能耐主要发挥在战场上,如今,抵抗一场时疫,魏宁瑶相信他也可以很好的应对。 和裴墨程聊了几句之后,魏宁瑶便去了宁瑞堂的后院。 这两天宁瑞堂又新收留了好几名新的疠风病患者,如今都被安置在后院。 魏宁瑶来到后院的时候,高掌柜和大夫们正在给患者们诊治。 “姑娘,您来了!”见到魏宁瑶来了,高掌柜连忙停下了手里的活,同她打了招呼。 魏宁瑶朝他点点头,扫了一眼屋中的患者,“他们情况怎样?” 高掌柜简单地将他们的病情同魏瑶说了一下。 随后又说起了其他的病人的情况。 “姑娘,您先前亲自诊治的那名病人,现如今已经大好了。” “之后新收治的病人,我也按照你给的方子,去给他们治疗,症状不严重的,现在差不多都大好了,症状严重一些的,也大多有了改善。” “不过,其中有一名症状很严重的,甚是棘手,他是三日前被人送的,喝了几天药后,他的病情不仅没怎么改善,还越发严重。” 说到后边这名病人的情况,高掌柜的表情有些凝重。 魏宁瑶闻言,也微微拧了一下眉头,问道:“他在哪里?” 高掌柜道:“在五号房。” 宁瑞堂的后院挺大,有上下两层楼,一共十二间厢房。 为了好区分,每间厢房都标了号牌。 他们此时所在的房间,正是三号房。 过去两间,就是五号房了。 魏宁瑶二话不说,就出了三号房,往五号房走去。 高掌柜也跟了过来。 片刻之后,魏宁瑶就来到了五号房。由于这名病人症状颇为严重,高掌柜将他单独安置在这里。 另,这些天宁瑞堂收治了不少病人,堂里的大夫伙计们都忙得不可开交,因而,五号房间里并没有留人看守。 魏宁瑶进来时,就只看到床榻上躺着的病患。 她微微蹙了蹙眉头。 高掌柜像是意会到什么,主动向魏宁瑶解释道:“堂里人手不够,大夫伙计们都很忙碌,我便没留人在这里专门照看这名病人,不过吩咐了一名伙计,每隔一刻钟就进来看一下。” 魏宁瑶闻言点了点头,便没有说什么了。 她知道高掌柜是个办事一向稳妥周全的。 没再停留,魏宁瑶直接来到了床榻前。 床榻上的病人非常瘦弱,嘴唇苍白没有一丝血色,脸色很暗沉,似乎还带了一层隐隐的黑气。 但可以看得出来,这是一个很年轻的少年,看起来只有十二三岁的样子。 魏宁瑶将手指放在少年鼻边探了探,他的气息微弱得几乎感受不到。 魏宁瑶又探了一下他的脉像,同样的,他的脉象也微弱得几乎探查不到。 他的情况,果然很不乐观! “姑娘,这少年的病,可是没法子医治了?”高掌柜询问道。 第151章 这少年,腿骨断了 魏宁瑶没有立马回答高掌柜的话,抓着少年的手,又仔细地诊好一会。 接着诊查了一下其他的地方。 最后,她发现,这名少年不单单只是染上了疠风,他的腿骨还断裂了,从断裂的情况来看,像是被人用什么东西重击打出来的。 他的病情之所以这么严重,跟他腿骨断裂的伤应该脱不了关系。 诊查完之后,魏宁瑶终于往高掌柜看了一眼。 “你们知道他腿骨断裂了吧?” 高掌柜点头:“知晓的。” 魏宁瑶蹙眉:“你们怎么没有给他治疗?” 高掌柜连忙向魏宁瑶解释一番。 少年被送过来的时候,他们第一时间就诊断出少年的腿骨断裂了,并且断裂得还很严重,但是,少年身上的疠风病,更为严重凶险。 他们便打算先治疗他的疠风病。 魏宁瑶当然也知道高掌柜的做法并没有什么不妥。 毕竟疠风病不仅凶险,还具有传染性,选择优先治疗是没错的。 不过,现如今,少年身上的疠风病,不仅没有得到控制,还变得更加严重了,就不能继续按照之前的方案了。 “高掌柜,麻烦你去帮我准备一下治疗腿骨断裂的工具。另外,帮我调制一副药膏来,药膏中的药材有续断,杜仲,骨碎补……” 魏宁瑶详细地将她所需药膏的药材方子,以及调制之法同高掌柜说了一下。 高掌柜连忙仔细记下。 记下之后,高掌柜忍不住心底的疑惑,朝魏宁瑶问了一句:“姑娘,您可是要帮这少年治腿?” 魏宁瑶点头。 高掌柜迟疑着又道:“可这少年身上的疠风病也已经十分的严重了,若是先治疗腿骨,治疗腿骨的方子里,有两味药材和治疗疠风病方子里的药材会相冲。” 这也是为何高掌柜在接诊这名少年后,没有理会他的腿骨,只是先治疗他的疠风病的原因。 魏宁瑶当然也知道,这两者方子里有药相冲的事。 她道:“无妨,你去准备就行,治疗疠风的方子,我会改一改。” 高掌柜闻言,便没有其他的疑问了。 高掌柜虽然也会医术,并且医术还算不错,但是比起自己这位东家的医术,他是完全不敢与之相比的。 没过太久,高掌柜便将魏宁瑶所需要的治疗腿骨的工具,以及调制好的药膏都准备妥当了。 在魏宁瑶检查工具和药膏之时,他又忍不住问了一次,“姑娘,您有多大的把握能治好这名少年?” 魏宁瑶这次给了他答案:“大约三成吧。” 如高掌柜之前所说,这名少年的病情实在太严重了一些。 即便是魏宁瑶,也只有三成左右的把握。 高掌柜闻言,眼里却是佩服之色。 如果换做他来,恐怕一成的把握都没有。 姑娘却说有三成的把握! 高掌柜不算是外人,魏宁瑶把京都的宁瑞堂交给他,自然是信得过他的。 因而,正式开始给少年治疗腿骨后,魏宁瑶并没有清场叫高掌柜出去。 反而将叫他站到一旁,偶尔帮她打打下手。 高掌柜对魏宁瑶的医术一向都是向往和佩服的,他自然十分乐意当这个打下手的人。 毕竟,在一旁观看,他可以很好地学习,姑娘治疗腿骨断裂的手法。 少年的腿骨断裂实在有些严重,又加之断裂有一些日子了,情况有些复杂,治起来并不是那么容易,魏宁瑶花了近两个时辰,才终于帮他处理好那些断骨。 之后涂抹药膏,绑夹板的工作,魏宁瑶交给了高掌柜。 相信高掌柜能把这些工作做得很好,魏宁瑶便没有继续待在房间里了,走了出来。 出了房间后,她没有立马去找裴墨辰,先去盥洗室做了一番清洁。 从盥洗室出来,魏宁瑶没想到,会直接在盥洗室外见到裴墨程。 裴墨程得知魏宁瑶在给一个少年治疗腿骨后一直关注着她这边,得知她出来后便立马找了过来。 “累不累?”裴墨程心疼的目光落在魏宁瑶身上。 她在五号房里一待,就是两个时辰,裴墨程虽然不知道这两个时辰她具体做了些什么,但,肯定没有怎么歇着,一直在忙碌。 裴墨程又想起了先前魏宁瑶帮他治腿的过程,心底不由得更心疼了。 魏宁却是摇了摇头,“还好。” 这倒也不算是假话,对于魏宁瑶来说,两个时辰的医治工作,并不算特别辛苦。 以前,她救治过的病人,最长的时间,连续过几天几夜。 不说别人,就说上一世给魏有壑解毒,给魏有言治眼睛和腿,她就衣不解带地连续辛苦过几天几夜。 裴墨程知道魏宁瑶的能力不止如此,但还是有些心疼。 “饿了吧?先去用膳吧?”裴墨程又道。 魏宁瑶这次点了点头,给那少年治疗腿骨花了两个时辰,现在已经早过了午饭的时间了,魏宁瑶自然是饿了。 尤其是裴墨程问出来后,她的肚子立马响应地叫了起来。 那咕噜声,叫得还有点响,毫无疑问落入了裴墨程的耳中。 这让魏宁瑶免不得有那么些尴尬,脸也微微红了起来。 此时阳光正盛,日光打在她的脸上,原本衬得她的皮肤很白,如今一染上红晕,立马显得白里透红,娇美动人起来。 从裴墨程的角度看过去,感觉她像是画中的人一般。 裴墨程喉头微微滚动了一下,朝她道:“走吧。” 嗓音带了些若有似无的沙哑。 不过魏宁瑶没有察觉到,她现在除了尴尬,便只觉得肚子饿了。 走出宁瑞堂,魏宁瑶和裴墨程来到了对面的一家酒楼。 虽然整条街都被封锁了, 但是裴墨程没有制止街上的店铺酒楼继续营业。 只不过,外边的人暂时不能轻易进来,这条街里的人也不可以轻易出去了。 那些店铺的生意,不能像之前那样了。 不过有不少店铺依然继续开着。 那些店铺的掌柜觉得,反正被封锁在这里不能随意出去,不如继续开着,说不定还能继续赚点银子。 尽管过了饭点,酒楼见有客人来,依然招待了他们。 裴墨程已经吃了一些东西,但吃得不多,此时和魏宁瑶过来,他又和她一起吃一些。 用过膳,两人又回到了宁瑞堂。 裴墨程正要询问魏宁瑶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忽然,啸东面容略微有些焦急地走了过来。 “王爷,属下有事禀报!” 第152章 同你一起去 啸东平日里还算比较沉稳,出现这种焦急的表情,说明事情比较严重。 裴墨程抬眸扫他一眼,“何事?” 啸东没有立马回话,而是往魏宁瑶看了一眼,脸上也略微带着些迟疑。 魏宁瑶正要走开,裴墨程却对啸东又道:“有什么事直接说。” 啸东便不再迟疑了,小声地将事情禀报了一遍。 前几日,啸东依着裴墨程的吩咐,派人给距离京都城较近的几处军营都送去了消息,告知了他们疠风病的事。 让他们注意着点,若是军营里有人出现疠风病的症状,就立马过来禀报。 就在昨晚上,驻扎在北郊城外的军营,还真发现了有患病的士兵,出现了疠风病的症状。 管理这处军营的王槐统领立马派了人,进城向裴墨程禀报此事。 却不想,他派过来的那名报信的士兵,在城门口被人扣下了。 若不是啸东派了人一直盯着,恐怕都不一定能及时知道此事。 裴墨程沉着脸听啸东禀报完,才开口:“知道那士兵是何人扣下的吗?” 啸东道:“是北武门守卫长赵石至,此人是皇后娘家二嫂的兄长。” 原来是梁皇后娘家的亲戚! 裴墨程手微微捏了捏,不用想,都能猜到背后是谁指使的了。 不是他的那位好七弟,还能是谁? 几天前在朝堂上,他这位七弟当众向父皇举荐,让他接下处理疠风时病一事时,裴墨程又岂会不知道裴鸿烨的想法? 他这位七弟,是想看他在处理这件事中出错呢! 裴墨程不在意裴鸿烨想看他出错的心态,但,他竟然从中做手脚,阻拦军营的人来送消息,这他就不能轻易容忍了。 “王爷,接下来该怎么做,您可有什么吩咐?”啸东见裴墨程凝着脸没再说话,开口问道。 裴墨程沉了沉眸,吩咐啸东:“你派人去打探一下,那名被赵石至扣下的士兵被关在了何处,尽力将他带出来。” “是,王爷。”啸东应声。 接下来裴墨程又吩咐了啸东几句别的,啸东便退了下去。 裴墨程同啸东说话时,魏宁瑶就在一旁,自然将他们的谈话一字不落听入了耳中。 听到啸东说军营里派过来报信的士兵,被赵石至扣下了,而这赵石至是梁皇后娘家的亲戚,魏宁瑶自然也立马猜到了背后之人十有八九是七王爷裴鸿烨。 魏宁瑶不由得又想起了之前裴墨程在去营救萧国舅的途中,遭遇的那些刺杀。 魏宁瑶一时间对于裴鸿烨,愈加的厌恶。 “你现在可是要去一趟军?我同你一起去吧。”魏宁瑶抬头看向裴墨程。 回想起上一世北郊城外军营的惨烈,魏宁瑶脸上忍不住的浮现出了一丝担忧的神色。 虽说如今她提前提醒过裴墨程了,裴墨程也早做了预防,但魏宁瑶依然不敢肯定不会再出现上一世的情形了。 魏宁瑶知道,裴墨程应该也不会放心,务必想亲自去一趟北郊军营。 魏宁瑶想同他一起去一趟。 裴墨程目光落在魏宁瑶脸庞上,他方才捕捉到了她脸上浮现出来的那抹担忧之色。 知道她这是在担心军营里的那些士兵。 他上前一步握住了她的手,没有拒绝,哑声说了一个好字。 第153章 阻止药材进京 七王爷府邸。 裴鸿烨用完膳后,来到了书房。 书房中央的一张桌案上,摆放着一副还作完的画。 虽然没有作完,但从轮廓已经能看出来,这幅画作上,是一名身材婀娜,娉娉婷婷的妙龄女子。 女子的五官还没有画出来,因而看不出女子的容貌。 裴鸿烨站在桌案旁,盯着那画看了一会。 这时,书房外忽然传进来一道声音:“王爷。” “进来。”裴鸿烨没有抬头,不过应了一声。 进来的人是裴鸿烨的心腹随从剑飞。 剑飞进屋后,先是走上前抱拳同裴鸿烨行了一个礼。 随后才开口道:“王爷,您果真料事如神,北郊城外的军营里还真有人得了疠风病,王槐统领派了士兵进城报信,有了你的吩咐,那士兵如今被赵石至扣押起来了。” 裴鸿烨一面听着剑飞的话,一面从笔架上拿起了一支毛笔,抬手往一旁的砚台沾了沾墨水,似乎要继续作画,但却又悬在半空迟迟没有下笔。 剑飞看着他的动作,微微顿了一下,又开口道:“王爷,虽说报信的士兵已经被扣下来了,但以三王爷的能耐,怕是要不了太久就能知晓。另外,王统领那边应该还会再派人进城……” 裴鸿烨的目光依然落在画作上,像是没有在听见剑飞的话似的。 不过剑飞话音落下时,裴鸿烨微微蹙了一下眉头。 片刻后,他终于抬起头往剑飞看了一眼。 他似乎没了作画的兴致,将手中的笔放回到了笔架上。 “本王也没想着,扣个人,就真能将军营那边的情况瞒住,我那三哥知道便知道吧。当然,能让他晚知道一点,便晚一点,瞒不住便也罢了。” 裴鸿烨的语气是不在意的口吻。 接着,他又换了一个话题:“本王交代你的事情,办得怎样了?” 剑飞第一时间便知道了裴鸿烨问的是哪件事。 几天前,自家这位主子从宫里下朝回来,脸上一脸阴鸷,交代了他一件事情。 他让他派人暗中去京都城里,以及京都城外周围相近的州府的药铺走一趟。然后想办法将药铺里所有治疗疠风病相关的药材,全部都买下来。 “回王爷,已经办得差不多了,除了宁瑞堂没去,以及少数几个药铺的掌柜说什么也不愿意将全部药材存货给我们,其他的都被我们买下了。”剑飞低着头回话道。 裴鸿烨闻言还算满意。 他嘴角微微勾起,又开口朝剑飞吩咐道: “接下来,去交代赵石至,以及其他几处入京城门的守卫长,务必阻止所有药材入京,要么扣下,要么谴他们原路返回!” 俗话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现在京都城里患上疠风病的还不多,一旦多了起来,药肯定就不够用了。 没了关键的药材,他倒是要看看他的那位三哥要如何办! 剑飞稍稍迟疑了一下,开口道:“王爷,南城门的守卫长叫孟元,听说是个刚直不阿的,怕是不一定会听从我们的命令。” 裴鸿烨闻言脸色沉了几分,瞥了剑飞一眼,“他不会听从就不会想其他办法吗?” 想其他办法?他就是听闻那个孟元是个软硬不吃的主,要让他听从命令阻止药材进京,这种危及城中百姓的事情,他怕是怎么都不会愿意干的。 说不定还会去告发他们。 这样一来,王爷的计划恐怕就会被人知道了。 剑飞思来想去,还是想不到有什么办法能收买孟元。 他硬着头皮向裴鸿烨请示:“还请王爷明示,该如何让孟元听从我们的?” 第154章 人被扣下了 不料,剑飞刚问出声,脑袋便被重重拍了一巴掌。 剑飞抱着脑袋一抬头,就对上了裴鸿烨冷鸷的双眼。 随即,是一道骂声落了下来。 “蠢货!除了让他听话,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那什么孟元既然是个软弱不吃的人,就不必在他身上浪费功夫了!派人去南城门入京的必经之路上盘查过往商队的车辆即可!” 剑飞闻言,眼睛骤然亮了一下。 连脑袋上的疼痛都感觉不到了似的,笑着道:“王爷英明!属下这就派人去办,一旦盘查到运送药材的车辆,立马将它们扣下来!” …… 魏宁瑶和裴墨程这边。 他们二人是乘马车出城,速度很快,大约一个时辰后,就到达了北郊城外的军营。 军营戒备森严,一看到有人靠近过来,门口的守卫们便警惕地欲上前阻拦,不过很快他们便看清楚了,马车上的人是三王爷。 裴墨程扫他们一眼,道:“本王要见王统领。” 他们这处军营的士兵,几乎都是三王爷带出来的,闻言自然不会拦他。连忙往旁边退开了去。 很快,魏宁瑶和裴墨程两人便见到了军营的统领王槐。 王槐得知裴墨程来了,第一时间走出了营帐来迎接。 “王爷,您来了!末将参见王爷!” 王槐昨晚派出了士兵进城去给裴墨程报信,那士兵去了之后,一直没有传消息回来。人也不知去了何处。 王槐等了一天,原本都已经坐不住了,想再派人进城,好在,三王爷终于来了。 “王爷,您可是见过了属下派去的报信士兵,得知了军营这边的情况,才过来的?” 裴墨程看他一眼,朝他摆摆手示意他不必多礼,随后直接坦言道:“那士兵被城门的守卫扣下了,本王并未见着他,不过本派了人关注着军营这边的情况。” 王槐闻言,先是愣了一下,接着便紧紧地皱起了眉头。那士兵迟迟未回,也未送消息回来,原来竟是被扣了! 他记得,北城门的守卫长好像是叫赵石至,那赵石至是梁皇后娘家二嫂的兄长。 他把他派去报信的士兵扣住,指不定背后是有人指使,而指使的人是谁也不难猜…… 王槐没有再继续深想下去了,有些事情不是他一个统领该去多想的。他目光一侧,瞥到了一旁的魏宁瑶。 其实一早他就发现了,三王爷不是一个人孤身一人来的,身旁跟了名姑娘。 这会儿他终于开口问道:“这位姑娘是?” 裴墨程目光也往魏宁瑶身上看了一眼,道:“她是魏相家的二姑娘,也是本王的未婚妻。” 就在王槐疑惑裴墨程来军营怎么还带着自己的未婚妻时,便听到裴墨程继续道:“她会医术,城中有患了疠风病的患者在她的医治下,大好了。” 王槐闻言,便没有任何疑问了。 他向裴墨程和魏宁瑶两人说了一下军营里那些患兵士兵的情况。 “王爷,末将一直记着您的叮嘱,军中若是发现有人有疠风病的症状,就去禀报您。昨日军医向末将禀报,军中有好几名士兵都出现了疠风病的症状……” 王槐一面向两人说着那些患病士兵的情况,一面将他们领向了一处较为偏僻的营帐。 魏宁瑶系上面巾遮了脸,走入营帐。 第155章 当真能治疠风病? 营帐内,地面上整齐地铺着一排草席,草席上,躺着好几个神情憔悴,一脸病容的士兵。 一旁还站着一名长衫中年男子,看起来像是军中的军医。 魏宁瑶略略地朝那几名士兵扫了扫,还没有上前诊断,便几乎能断定,他们应该确是患了疠风病。 好在,他们的症状看起来都不算严重,要治愈他们,不难。 魏宁瑶不由得又想起了上一世,军营最后的惨烈,如今,她断然不会再让它发生了! 营帐内的人也在第一时间发现了有人进来了。 抬眼一看,发现是一名女子,他们纷纷愣住了。 那名军医率先回过神来,对着魏宁瑶问道:“你是什么人……” 他话还没说完,便停住了。 他看到了裴墨程和王槐也走了进来。 军医连忙要上前向他们行礼,不过立马又想到了他刚刚一直待在营帐里,手还碰过患病士兵们的身子,又停住了。 只是站在原地向他们行了礼。 王统领看了裴墨程一眼,随即目光又落回到了军医身上,示意他不必多礼,接着又向他简单介绍了一下魏宁瑶。 军医听得王统领说面前的女子会医术,并且会医治疠风病,不由往她身上打量了两眼。 “魏姑娘,您当真能医治疠风病?”军医忍不住朝魏宁瑶问了一句,倒不是他质疑她的医术。 实在是,作为一名习医多年的大夫,他太清楚疠风这个病有多棘手和恐怖了! 当年廊州府发生的那场疠风病,虽然他没有亲自前往经历过,但他有要好的同僚去过,那名同僚在信中亲口同他描述过,当初廊州府的情形有多惨烈。 且,他那位同僚,最终还长眠在了廊州府。 也正是因着这件事,前几日上头有人跟他说,京都城里出现了疠风病患者,让他注意些军中患病士兵的身体状况,他大为震惊,整个人都紧张了。 他不敢有任何疏忽,仔细地观察着那些患病士兵的情况,其实,三天前他就发现有两名士兵的情况有点像是患了疠风病,但,他不敢轻易地确定,因而没有立马上报。 直到昨天,他已经有七八分的确定了,不敢再隐瞒耽搁了,这才上报了王统领。 眼前的这名姑娘,如此年轻,怕是连二十都不到,她真的会医治疠风病吗? 面对军医的质疑,魏宁瑶并不在意,她只是淡淡地道:“能不能,试试就知道了。” 营帐里的这几名士兵情况并不严重,魏宁瑶还是有很大的把握治愈他们的。 她没再多说什么了,上前去近距离检查士兵们的身体情况,一番诊断之后,她便确定了,他们患的,的确是疠风病。 同时,也如她之前所料想的那般,他们情况都不算严重。 魏宁瑶便不再耽搁,开始给他们医治。 士兵们都很配合。 原本他们在知道自己患上的有可能是疠风病的时候,都很恐慌,以为自己没救了。 他们不怕死,但是死在这种病上,而不是战死沙场,心里多多少少有些不甘心。 如今,有人说能医治他们,他能哪里会不配合? 更何况,这姑娘长得这么好看,又是三王爷带过来的人,他们莫名的打心底里信任她。 第156章 她不挑 魏宁瑶开始给士兵们做治疗后,裴墨程在营帐门口看了一会之后,便和王统领离开了。 两人去了别处谈事情。 魏宁瑶没有注意他们的离开,手头的工作开始之后,她便将全部的注意力几乎都集中到了病患们的身上。 军医见魏宁瑶忙起来后,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不知道是走是留,毕竟,有些大夫的医术是不外传的,他不确定魏宁瑶介不介意他在一旁观看。 结果,不待他上前问,魏宁瑶主动问他能不能帮她的忙。 军医当然不会拒绝。 医治受伤患病的将士本来就是他的职责,况且,他实在想看看,这魏姑娘到底是如何医治疠风病的。 因而,他不仅没有不情愿,反而很乐意被她使唤。 接下来,两人有条不紊地给营帐内患病的士兵们医治,基本都是采用外敷内服,外加针灸的方式。 整个过程,魏宁瑶一直让军医观看着,有时候还会特意放慢一些速度,好让军医记住。在他困惑时,甚至还会主动对他解释。 军医看魏宁瑶的目光是越来越感激,也越来越佩服,他也明白了她先前为何那么有信心说能医治疠风病。 她这一手医术,实在是太让人惊艳了,她有这个能耐! 一晃,就是几个时辰过去,天色已经很晚了。 “魏姑娘,接下来的工作交给我就行了,你去用膳休息吧!”军医朝魏宁瑶开口劝说道。 准确的说,这已经是他第三次劝说她,半个时辰前,他就开始劝她了。 魏宁瑶这次没有再坚持了,起身收拾了一番,就走出了营帐。她的肚子咕咕噜噜叫了好几回了,是该安抚它一番了。 刚走出营帐,魏宁瑶就见到了那道熟悉的身影。 笔直地坐在轮椅上。 夜晚天冷了不少,他身上穿了一件披风,旁边燃着的火把透出来的光照在他身上,将他的身形映在地面上拉出了长长的影子。 魏宁瑶已经见过他站起来的模样,他的身材很高大很挺拔。 如今他明明已经可以站起来正常行走了,他却还缩在小小的一方轮椅上,魏宁瑶怎么看怎么觉得有些别扭。 也不知道他打算等到什么时候,才向外人公布他的腿已经好了这件事。 魏宁瑶抬步走过去,笑着问他道:“你在这儿等了多久了?” “不久,才一会儿。”裴墨程抬头看她,温声问道:“累了?” “还好。”魏宁瑶虽这么回,但抬手相互揉了揉自己的手臂和肩膀。 “比起累,我更饿。”她坦言道。 “那先去吃点东西吧,不过军营的吃食要糙一些,比不得酒楼饭馆,更比不得相府的。”裴墨程笑道。 “没事,我不挑。”魏宁瑶浅浅一笑。 片刻后,他们来到了了一处较为宽大的营帐里。这处营帐是裴墨程以前住过的。 裴墨程卸职后,这里空置下来了,王统领将它保留了下来,没再安排人住进来,还叮嘱了人不时打扫。 裴墨程已经用过膳了,不过魏宁瑶用膳时,他一直坐在一旁作陪。 军中的吃食虽比不得酒楼饭馆和府上的,但这里是京都近郊,伙食也不算很差的,至少比边疆的军营伙食要好太多了。 再者,在吃食上,魏宁瑶的确不是很挑,尤其是饿着的时候。 她的吃相算不得很文雅,裴墨程在一旁却看得有些入神。 直到魏宁瑶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了,开口问他要不要和她一起再吃一点,他才回过神来,将目光移开了一些。 “那些士兵如何了?”裴墨程问起了那些患病士兵的情况。 第157章 你怎么这样好? 魏宁瑶见问,便将那些患病士兵的情况同他说了一下。 几名士兵情况都不算严重,只有一名因着之前的旧伤稍微严重一点,但也是不要紧的。 “放心吧,他们的病发现得早,有我在,他们不会有大碍。”魏宁瑶笑着朝裴墨程说了一句。 “本王信你。”裴墨程望向魏宁瑶的目光更柔了几分,“也辛苦你了。” 魏宁瑶摇头。 能来军营给士兵们治疗,让他们不再像上一世那样惨烈,这点辛苦算不得什么。 待魏宁瑶用完了晚膳净了手后,裴墨程同她道:“天色晚了,城门应该已经落钥宵禁了,不方便再回去了,今晚恐怕得委屈你在这儿将就一晚了。” 魏宁瑶早就做好了打算今晚留在这儿了,听了裴墨程这话,她摇摇头道:“不委屈,这儿比先前在泠州府的条件可要好太多了。” 先前在泠州府时,条件比这儿恶劣太多。那时候她都没觉得委屈,现在又怎会觉得委屈? 裴墨程自然知道魏宁瑶不是那种,养尊处优吃不得半点苦的闺中娇小姐,相反,她很能吃苦,甚至比有些男人还能吃苦,只不过,裴墨程依然心疼她。 作为相府的千金,她本不应该吃那么多苦的…… “对了,我来了军营,今晚无法回府了,我得给府上送个信。”魏宁瑶虽然打心底里并没有把魏府的人当成家人,但她现在到底是魏家的姑娘,表面上还没有和他们撕破脸。 她彻夜不归的事,虽然有正当的理由,但也得告知他们一声。免得让他们拿出来说事。 “放心吧,本王已经让人送信过去了。”裴墨程自然也早就想到了这一点,不能让魏宁瑶的名声受损。 不去告知一声,若是魏府的人派人到处找,那就麻烦了。 魏宁瑶倒是没想到裴墨程竟然早就帮她把事情办了,不得不说,他虽然是一名武将,但心思却也很细。 想到上一世自己却辜负了他,害得他惨死,魏宁瑶心中又突然涌出了一丝痛苦和悔意。 裴墨程察觉到魏宁瑶看他的目光忽然变得有些异样,哑声问她:“怎么了?” 魏宁瑶摇摇头,忽而朝他走过去,站在他面前:“你站起来一下。” “怎么了?”裴墨程又问了她一句,满脸的疑惑,不过他听话的站了起来。 刚站起来,一双纤柔的手便圈上了他结实的腰身。 裴墨程整个人都僵怔了一下,柔软温热的女子身体撞在他怀里,他忽然间有些手足无措起来,不知道该将自己的手放在何处。 他正要再次开口,便听到了她的声音:“没什么,就是想抱你一下。” 只有这么抱着他,感受着他的温度,她才能感觉到真实,才能忘记当初在城楼上看到的那张毫无生气的脸。 裴墨程能感觉到魏宁瑶好像在害怕什么,他虽然不明白她为何会这样,但他没有再问她什么,反手也将她搂住了。 察觉到裴墨程的回应后,魏宁瑶却从他怀中挣脱了出来。 她抬头看他,似是呢喃了一句:“你怎么这样好?” 这样就是好了? 裴墨程觉得,这不过是他应该做的事情。 更何况,她还是他的未婚妻,也是他心悦之人,他更不能让她名节有任何的损害。 …… 七王府这边,刚入夜,裴鸿烨便得到了两个消息。 其一,赵石至在城门口扣下来的那名报信士兵,不见了。其二,他那位三哥已经去了北郊军营,并且还带着魏宁瑶一起! 裴鸿烨听了剑飞向他禀报的消息,倒也没有动怒,只是皱了皱眉头。毕竟,他知道他那位三哥的能耐。 “剑飞,本王有件事要你去办。”裴鸿烨示意剑飞向他走近一些。 第158章 是中毒了 待剑飞走近过来,裴鸿烨压着声音向他交代了一遍要他去办的事情。 剑飞听后,眼睛瞪大,有些迟疑,“王爷,这,这不太好吧?真的要这么做吗?” 裴鸿烨眼中闪过一抹阴沉,冷声道:“叫你去办你就去办,那么多废话做什么?务必把此事给本王办好了!” 剑飞闻言不敢再说什么了,拱手应声:“是,王爷。” 军营里,魏宁瑶这晚就宿在了裴墨程以前所住的这处营帐里。裴墨程则去别处住了一晚。 次日,魏宁瑶一早就去伤兵营看了一下那些患病的士兵,只是一晚上,他们的病眼看着好了不少。 不过,要彻底痊愈,还需要花些时间。 另外,伤兵营里又被送来了几名新的患者,魏宁瑶替他们检查了一番,症状都不算严重。她猜测他们之前应该就感染上了,不过没有发作,直到现在才发作。 要医治他们不难,魏宁瑶现在担忧的是,不知道军营里还有多少士兵已经感染了。 不止魏宁瑶担心,裴墨程和王统领等人也都在担忧此事。 裴墨程和王统领也都没有闲着,一大早,他们便在军中展开了排查,先是追查了一下源头,查到是有几名外出采买蔬菜的士兵,和一些流民有过接触。 这几名士兵,其中有两名已经发作了,正在营帐里接受治疗。 其他已发作的士兵,也都是和他们有过较为亲密接触的,比如同睡在一个营帐的。 追查到了源头,事情就好办许多了,裴墨程和王统领命人将与他们有过较为亲密接触的士兵,全都排查了一遍,接着安排了几个单独的营帐,让他们先待着别出去走动。 一旦有发作的,就会被带去伤兵营医治。 另外,魏宁瑶给的预防疠风病的那个方子,裴墨程也命人熬了药供军中所有人喝着。 军中纪律严明,大伙儿即便知道有人患了疠风病,也没有多少恐慌,都无条件听从着安排。 因着军中情况还没有稳定下来,魏宁瑶继续留了下来,到了第三天,那些医治过的士兵,几乎都已经大好了。 魏宁瑶终于松了一口气,打算回城了,却不想,不待她离开,军中又出事! 不知道怎么回事,军中忽然有许多士兵出现了腹部疼痛,上吐下泻的情况。 那几名疠风病已经大好的士兵,也同样如此,他们来了这么一遭之后,原本已经好得差不多的病,突然又变得严重了。 “魏姑娘,您可知道他们这是怎么了?” 军医看着营帐内那些情况突然变得严重的士兵们,满脸的急色,同时也有些无措起来。 他仿佛将魏宁瑶当成了主心骨一般,将目光和希望落到了她身上。 魏宁瑶皱着眉头一一给士兵们把了一遍脉,他们的脉象错乱无章,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血液里横冲直撞一般。像是,中了什么毒,可她一时间又不能辨出来,是哪种毒。 “他们应该是中了毒。”魏宁瑶看了眼军医,给了他一个答案。 “中毒?”军医闻言整个人一惊,像是忽然被什么东西钉在了地面上一样,整个人都惊得无法挪动了,“怎么会是中毒了?” 第159章 谁想告假回家 裴墨程和王统领二人此时也在营帐内,听得魏宁瑶说,士兵们竟然是中毒了,两人也都很惊讶。 军中对士兵们的吃食用品一向都很严格仔细,做的饭菜出锅前都会用银针试探一下,士兵们怎么会中毒呢? 另外,现在只有一部分人出现了腹部疼痛呕吐腹泻的情况,说明只有一部分人中了毒,若是因吃食中的毒,那么应该不是在其他的环节出的问题,恐怕是烹制的时候出的问题。 军中的食物都是统一采买来的,如果是某种菜有问题,那么应该不会只有现在这么点人中毒,而是一大部分的人会中毒。 而烹制的时候,则有好几口不同的锅,菜也是一锅一锅炒制出来的,如果是某一锅被人下了毒,那么现在中毒的人数,就差不多能对上了。 裴墨程率先想到了这里,他目光一沉,对王统领道:“快,派人将今天所有的厨子,以及进过伙房的人排查一遍。” 王统领闻言,也很快想到可能是某一锅菜出了问题。 他连忙退出了营帐,去调查这件事了。 调查需要时间,魏宁瑶也在努力地试图分辨出来士兵们中的是哪种毒。 然而,不待结果出来,军中又出事了。 有士兵觉得,那些腹痛呕吐的人,并不是中毒了,而是被传染了疠风病导致的。 他们恐慌起来。 “完了完了,他们肯定都是被传染了疠风病,你们知道疠风病吗?这病十分的恐怖,能传染人,一旦被传染,就很难被治愈了,只能等死了!完了,我们全完了!” “你们听说过廊州府曾经被疠风病席卷的事吗?听闻那一次,廊州府足足死了一万多人!” “我听说过,我外祖父家就是廊州府的,他们一家人全都死在这病上……” “天啊,这可怎么办是好,我们不会真的要全完了吧?呜,我娘子上个月才刚被诊出有孕,我还不想死!” 这时候,有一人忽然高声向大伙儿道: “兄弟们,我相信大家都不惧生死,只不过不想因为这个病死了,大家更想死在战场上!我们去请求三王爷和王统领,让他们同意,把患病的兄弟送出军营,找个地方隔离起来,这样,剩下的弟兄们才有活路!” “可若是三王爷和王统领不同意呢?”这时,有人提出了问题。 一人回他道:“那我们就告假回家!我相信在坐的大部分弟兄们,在京都城里,以及附近的村镇里都有家人亲戚,我们先回去避一避,若实在避不过,我们至少也能见家人们一面。” 北郊军营里的士兵,大部分都是从京都城里,以及周边的州府村镇招募过来的。他们很多人都在附近有家人。 因而,听了这番鼓动后,有不少人有些心动了,想告假回家一趟。 然而,就在这时,一道冷沉的声音传了过来: “有谁想告假回家的,告诉本王,本王帮你们向王统领告假!” 一瞬间,所有的人却都禁声了。 这处军营的士兵,几乎都是裴墨程曾经带出来的,他们一起上战场,一起杀敌,没人不服他。 如今,裴墨程即便坐在轮椅上,他的威严依然还在。 裴墨程目光朝他们缓缓扫过,最后落在其中一名士兵身上:“你想告假回家?” 第160章 这是在惑乱军心 那士兵身子一抖,连忙摇头。 裴墨程目光又落到他旁边的一名士兵身上,问了他同样的话,这名士兵也同样摇头否认。 这时候,一名士兵大着胆子上前,跪地道:“王爷,我们并非真的想告假回家,我们听说军营里有不少弟兄染上了疠风病,我们不想死在这病上,我们更愿意战死沙场!王爷,还请您命王统领将患病的弟兄们送出军营,以安军心!” 裴墨程目光落在这士兵身上,打量了两眼,才缓缓开口:“你叫什么名字?” 那士兵微微愣了一下,回道:“属下名叫陆强。” “陆强?你胆子确实挺强的。”裴墨程面无表情继续道:“不过,你可知道,单凭你方才这番话,本王便可以让人将你杖毙了,因为,你这是在惑乱军心!” “王爷……”陆强想辩驳什么,不过刚开口,便被裴墨程再次出声打断了。 “其一,军中虽然的确有士兵染上了疠风病,但一有良方预防,二有大夫能医治,你们的担心根本不存在,放心,本王保证你们不会死在这病上,会有战死沙场的机会。” “其二,本王早已经卸任你们的统帅,无法再命令王统领什么,本王这次来,只是来助大家抵抗时疫的。” 缓缓地说完这番话后,裴墨程又扫了眼大家,道:“本王再问你们一次,还有人想告假回家吗?或者想让王统领将患病的士兵送走的?若是有,本王帮你们转告王统领。” 大家都噤若寒蝉,没有人敢再出声了。 三王爷方才的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他们哪里还敢闹着要告假回家?闹着请王统领送走那些患病士兵? “王爷,我信您,您说不会让我们死在这个病上,就一定不会。我要留下来和弟兄们一起度过难关!”半晌后,一道声音忽然在人群里响起。 “王爷,我也信您!要不是您,早在两年前我就没命了,就算真的死在这病上,我也不怕!”又有一人附和。 接下来,附和的人越来越多。 都表示要留下来一起共度时艰。 裴墨程看大家都不再闹了,便转身离开了,走出没多远,他对在他身后推着轮椅的啸东吩咐了一句:“派人盯着这个叫陆强的,以及方才在人群里闹得最凶的那几人。” “是,王爷。”啸东跟着王爷这么久,又怎会看不出来,那些人应该是有人在背后指使故意闹事,扰乱军心的。 有人应该是知道了军营这边的情况,也知道王爷来了这里,故意整出来的这些事。 伤兵营里,魏宁瑶原本也听到了外边的吵闹声,多多少少有些打扰到她查毒。外边终于安静了,她也平静了下来。 不过,对于士兵们身上的毒,她依然还是没找到太多头绪。 “如果三弟在就好了。”魏宁瑶小声叹了一句。 魏宁瑶的三弟燕烙擅长解毒,也喜欢挑战高难度的毒,然后破解它,如果有他在,要分辨出士兵们身上的毒是什么,应该要简单许多。 但燕烙这会儿应该不在京都城内,几天前他出去接应药材了。 魏宁瑶先前要燕烙帮她尽可能多的准备药材,燕烙用飞鹰给大哥燕炽传了信,燕炽已送了药材过来,燕烙出城接应去了。 魏宁瑶正思索着事情,忽然听到一道鹰唳声,她眼睛骤然亮了一下。 她想,应该是三弟给她传信来了! 第161章 交给他就行了 魏宁瑶连忙走出营帐,顺着鹰唳的方向吹了一个口哨。 片刻后,一只雄壮的大鹰朝魏宁瑶飞了过来,绕着她盘旋了两圈,最后落在她的脚边。 魏宁瑶弯腰将它提起来,解下绑在它脚上的信筒,抽出装在里边的信,展开看了一下上面的内容。 看完信上的内容,魏宁瑶皱了皱眉头。 “阿瑶,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这时,一道询问的声音朝她传了过来。 魏宁瑶一抬眼,便看到裴墨程自行推着轮椅朝她走了过来,停在了她的跟前。 魏宁瑶没有回他,不过将手中的信朝裴墨程递了过去,裴墨程抬手接了过去,扫了一下信上的内容后,他眉头也同样拧了拧。 这封信出自魏宁瑶的三弟燕烙,信上说,他去接应大哥燕炽送来的一批药材,但却无法进城,东西北三座城门的守卫,一旦发现有人运送药材进城,便会立马扣下。 而南城门,则有人在距离城门数里之外,对来京的车辆进行盘查,一旦查到药材,便不问缘由地查扣。燕烙来信询问魏宁瑶,现在该如何行事。 裴墨程稍稍一想,便猜到了是何人所为。 他那位七弟,真是好样的! “阿程,你说,这件事该怎么解决?”魏宁瑶把问题抛给了裴墨程,她亦猜到了这件事是何人做的。 如今,要将药材运进城,只能让裴墨程去解决这件事了。 裴墨程当然不会推脱,他温声道:“这件事交给我就行了。” 有了裴墨程这句话,魏宁瑶便不担心药材进不了城了,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得尽快弄清楚,士兵们到底中的是什么毒。 魏宁瑶让人帮她准备了纸笔,她当即写了一封信,详细描述了士兵们现在的情况,然后让信鹰将信送去给燕烙。 虽然她不知道仅凭着她写的这些情况,燕烙能不能分辨出士兵们中的是哪种毒,但她只能试一试了。 魏宁瑶在天黑前收到了回信。 让她无比惊喜的是,燕烙竟然仅凭着她所描述的情况,真的给了她答案! 燕烙在信中说,据他推断,士兵们中的,可能是一种叫做“出冬毙”的毒药,这种毒药是出自云庆国西南边的一个小国——泮月国。 泮月国多山多树,几乎有一半国土常年萦绕着雾瘴,他们的国人很多擅长毒术,一般的人都不敢去惹。 而他们也向来偏安于一隅,很少与别国的人有来往。 “出冬毙”这个毒,无色无味,遇热之后,银针也无法试探出来,而中了这个毒的人,初期会腹部疼痛,呕吐腹泻不止。 如果不服用解药,一天后,会开始吐血,七天后会毙命。而如果本身身体有病的,则不超过三天,可能就会毙命了。 竟然有人用这个毒来毒害军中的将士,也太歹毒了。 好在,这毒不是不能解,燕烙在信中附上了解毒的方子。就算没有方子,知道了士兵们是中了什么毒,花点时间,魏宁瑶也是能研究出解药的。 如今燕烙给了她方子,那就更省事了。 魏宁瑶没再耽搁,将方子交给军医,让她帮她把药材备好,随后连夜炮制了一批药丸。 到第二天,中毒的士兵们全都服下了解药,不到半个时辰,他们的腹痛和呕吐腹泻便都停止了,身体情况逐渐稳定了下来。 午后,魏宁瑶收到了宁瑞堂那边送来的信。 宁瑞堂这几天又收了不少新的疠风病患者,药堂里有几味药材不够了,高掌柜让人去城中其他的药铺购买,发现其他的药铺竟然全都没有那些药材! 其他的药铺全都没有,这事显然不寻常。 再联系起各个城门有人查扣药材一事,魏宁瑶冷冷勾了一下唇角。 有人为了阻挠控制时疫,还真是费尽心思呢! 第162章 是她不听医嘱 裴墨程这会儿不在军中,魏宁便打算自己回城,回城距离不短,魏宁瑶自然不能步行回去,她需要一匹马。 王槐这会儿在营帐里办公,魏宁瑶一找过去,他便立马接见了她。 魏宁瑶不仅医治了那些染上疠风病的士兵,让他不用再担心疠风病在军中蔓延,又解决了将士们中毒的事,王槐对她非常的感激。 看她的目光,更像是在看恩人一般。 听得魏宁瑶过来是想向他借一匹马回城,王槐自然不会吝啬,二话不说便答应了。甚至还体贴地派了一名士兵送她回城。 魏宁瑶原本拒绝了王槐派士兵送她,不过没有推脱掉,她也就随他了。 进城后,魏宁瑶直往宁瑞堂而去,但,还没到宁瑞堂,她半道就被人截住了,而截住她的人不是旁人,正是她那位好大哥,魏有壑。 他一脸急色地挡在她的马前:“二妹妹,我正要去找你,没想到在这儿遇到了你,真是太好了!快随我回府吧!” 魏宁瑶蹙蹙眉头,她还有事呢,想先去宁瑞堂看看那边什么情况。 面无表情扫了魏有壑一眼,魏宁瑞问道:“有什么事吗?” 魏有壑看出魏宁瑶不想回府,语气不由急了几分道:“安意妹妹出事了,还请你现在务必跟我回去一趟!” 魏安意出事了? 魏宁瑶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继续问了一句:“她出什么事了?” 魏有壑如今多少是知道魏宁瑶是什么样的性子,怕她不肯回府,只得坦言道:“安意妹妹昨天拆了脸上的纱布,昨天一天原本都好好的,不知道怎么的,今日醒来突然长了红斑,之后,那红斑越来越多,我出门时,已经长满了大半张脸了,她害怕极了。二妹妹,安意妹妹是你的姐姐,她的脸也是你治的,你就好人做到底,快回去看看她的脸到底是怎么了,如果可以,还请你帮她治一治。” 魏有壑话音刚落,魏宁瑶冷笑了一声:“给她治脸的时候,我便叮嘱过她,必须要等到七天之后,才能拆开脸上的纱布,之后我又跟母亲叮嘱了一下这事,就是怕大姐等不及拆早了,没想到她还是手欠了。她不听医嘱,如今出事了,那她就自行承担吧!” 语罢,魏宁瑶调转了一下马头,准备从魏有壑身侧越过去。 魏有壑听了魏宁瑶刚刚的话,心底越发觉得,这位二妹妹真是个无情冷血之人。 但,安意妹妹的脸还需要她去治,无论用什么法子,他也要说动她回府。 毕竟府上的府医已经看过了,母亲还让人去外头请了两名大夫,他们全都束手无策,没有法子。 魏有壑知道,魏宁瑶一定有法子,他连换脸之术都能做到,说明她的医术非厉害。 魏有壑心里即便不怎么喜欢这个妹妹,却也不得不肯定她的能耐。 他见魏宁瑶魏宁瑶调转了马头,似乎要从他身侧越过去,连忙样旁边挪了挪身子,继续挡在马前不让魏宁瑶走。 “二妹妹,你训斥得对,安意妹妹就是性子太急躁了,没有听从你的叮嘱,如今才出这样的事。” “二妹妹,安意妹妹总归是你的姐姐,俗话说送佛送到西,你就随大哥回去看看她吧。” “只要你随我回去帮她医治,你要什么条件,只要我能做到的,我都答应!” 第163章 辞官给她当一年车夫 魏有壑知道,不许诺好处,怕是请不动魏宁瑶回府,就算她愿意回府,恐怕也不一定会愿意给安意妹妹治脸。 如今府上,二弟断了一臂,三弟瞎了眼睛残了腿,安意妹妹的脸好不容易被治好了,不能再让她毁容。 再者,魏有壑以往最疼爱的就是安意妹妹了,他不希望她出任何事,就算要付出些什么代价,他也要说动魏宁瑶治好安意妹妹的脸。 听着魏有壑为了说动她回府给魏安意治脸,不惜允诺她条件的话语,魏宁瑶目光淡淡地在他那张脸上扫过。 她脑袋里又闪过了上一世他劝她喝下毒酒的画面…… 闭了闭眼睛,魏宁瑶直直地看着魏有壑:“大哥对大姐还真是好,你们这般兄妹之情,真是羡飒旁人。” 微顿一下,魏宁瑶继续说:“既然你为了让我回去给大姐治脸愿意让我提条件,那我就成全你,唔,我身边还缺个固定的车夫,我的条件是,你辞官一年,给我当一年车夫,这事大哥应该做得来吧?” 魏宁瑶这番话一出,魏有壑面容一僵,整个人仿若被雷给劈中了一样,满脸的不可置信。 “二妹妹,你怎可……”魏有壑话没有说完你便顿住了,他实在是没想到,魏宁瑶竟然会提出这么无理又荒唐的要求来。 辞官一年给她当车夫?这怎么能行呢! 且不说他兢兢业业在官场打拼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才有了今日的地位,辞官一年,这相当于是自断前程。给她当车夫,这简直就是明晃晃的羞辱! 看着那张隐忍着怒气,一阵青一阵白的脸,魏宁瑶嘴边勾着几分戏谑的笑:“怎么,大哥是想说,我提出来的条件太难了,你办不到?对了,我忘了,听闻大哥年少有为,十七岁就考上了状元进了户部,如今可是高高在上的户部侍郎,说不定过不了几年,就能当上户部尚书了,怎会愿意在这个时候辞官?” 魏宁瑶压下了嘴边的笑容,眸光清冷了几分:“我还道你能为你那个宝贝妹妹牺牲到什么程度呢,原来也不过如此!既然大哥不愿意,我也不强求你,那就换个要求吧。” 听得魏宁瑶含着嘲讽戏谑的话,魏有壑脸色变得很是难看。 不过在听到魏宁瑶愿意换个要求后,魏有壑又暗暗地松了一口气,那张隐忍了怒气的脸,也努力变得和颜悦色了起来:“二妹妹,什么要求你说。” 魏宁瑶也不跟他客气,道:“俗话说爹亲娘亲不如银子亲,我最喜欢的就是银子了,五万两银子,我可以让大姐的脸恢复正常。” “你……”魏有壑面容又是一僵,五万两银子,这可不是个小数目!他当官十年所有的俸禄,陛下的赏赐,以及闲暇时写的文章在书肆里卖出得的银钱,全部加起来也远远不到五万两。 魏宁瑶一开口就是这么大的数目,实在是太贪婪了! 不过,到底是外界人人称颂的“青松公子”,就算心底对魏宁瑶提出的要求再不满,他依然保持着该有的风度。 “二妹妹,我听闻你先前给安意妹妹治脸,便要了聂嫡母当初留给她的那些嫁妆,并且是全部的,那些嫁妆足够奢侈地过一辈子了。” “做人万不可太贪婪,这是我作为兄长才告诫你的话,我也是为了你好,希望你能听进去。” “二妹妹,你再换个别的条件吧。” …… (给前文捉虫,魏有壑是户部侍郎,不是工部侍郎。) 第164章 给她做个见证 魏有壑是以一番很诚恳很温和的语气,劝说魏宁瑶换一个条件。 魏宁瑶听在耳中,却只想冷笑。 上一世,他又何尝不是以规劝的口吻,要她听父亲的话,把那有毒的“落胎药”下去? 这个大哥,可真是个虚伪的人,什么青松公子?不过是一个套了温和儒雅才情卓越的外壳,实际上自私自利虚伪造作之徒罢了。 魏宁瑶最讨厌这种人了。 她冷冷一笑:“原来我在大哥眼里,是个贪婪无度之人,我给大姐换脸,可是她心甘情愿把那些嫁妆给我的,我没有逼她。” “呵,我同你说这么多做什么,大哥认为我是贪婪之人那你便这么认为好了,你也不必劝我,我就是喜欢银子钱财,毕竟,它们是最不会背叛我,不会害我伤心绝望的东西。” “就这个条件了,你答应我便回府去瞧瞧,你若是不同意那就让开些,别挡我道,我还有事要忙,我的马蹄要是踩到了你我可是不会负责的。” 接着,她又补充了一句:“对了,我还有一个附加条件,这五万两,我不管大哥怎么弄来,只有一个,不许向聂二公子或者聂家其他的人借。” 魏宁瑶拉了拉手中的缰绳:“大哥同意还是不同意,给句话吧!” 魏有壑微微蹙着眉头,他听得出魏宁瑶的语气已经有些不耐烦了,他心底其实有些恼怒,恼怒她的油盐不进。 他好心好意规劝她,她却是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真是朽木不可雕也! 虽然有些恼怒,但魏有壑也没有别的办法了,他只能先答应魏宁瑶的条件,安意妹妹那边等不得了。 “好,我答应你就是了,快随我回府吧。” 听得他答应了,魏宁瑶脸上并没有多高兴,毕竟,她也不是真的缺那点银钱。 她转头看了眼王统领安排的那名护送她回城的士兵,笑着同他道:“和我说话的这位是魏丞相府上的大公子,人称青松公子,方才他答应给我五万两银子,我就不让他写欠条了,你帮我做个见证吧。” 那士兵闻言有些惶恐,不过很快拱手道:魏二姑娘放心,若是日后有需要,小的愿给您做见证。 这士兵的大哥也在军营,他大哥是那些不幸感染了疠风病的士兵中的其中一员,在魏宁瑶的医治下,已经大好了。 同时这士兵也知道,如果不是魏宁瑶,那可怕的疠风病恐怕会席卷整个北郊军营,他说不定也不能幸免。因而,他对魏宁瑶非常的感激和敬佩。 方才魏宁瑶和魏有壑两人的谈话没有避开他,他都听在了耳里,虽然他不明白,为何魏姑娘去给她的什么大姐治病,要魏大公子给她五万两银子,但是这是她的家务事。 在他眼里,魏姑娘绝不会是什么贪婪无度之人,其中定是有什么缘由。 魏姑娘要他帮她做个见证,他很愿意给她做证。 魏有壑没想到魏宁瑶竟然会要一个外人帮她作证,她这是不信他吗?他既然答应了她的条件,就不会反悔,也不会违背,她这是把他当成什么了? 就算再有涵养,魏有壑也有些绷不住,努力地压了压,他才将怒意压下去。 “二妹妹放心,我既答应了你的条件,便不会再反悔。” 魏宁瑶挑挑眉头:“我相信大哥,毕竟大哥可是人人称颂的青松公子,自然不会言而无信,不过,有个人见证,还是更稳妥的。” 魏宁瑶话里不难听出嘲讽之意,尤其是说到“人人称颂的青松公子”这些字眼时,魏有壑嘴角抖了抖,忍住了心底翻涌的情绪。 第165章 都是为了你好 倒也没再耽搁了,魏宁瑶让那位护送她的士兵回去,接着便调转马头回了魏府。 降雪轩,魏宁瑶刚走进院子没多久,一道声音便朝她砸了过来: “终于舍得回来了?一个姑娘家家的,一出门就是好几天不个归府,你看看你有一点姑娘家的样子吗?在外边,我都不好意思跟别人说,你是我马淑春的女儿!” 魏宁瑶面无表情抬眼看过去,马氏站在门口,皱着眉头看着她,她身上的打扮一如既往的雍容华贵,不过面容有几分疲色。 不待魏宁瑶说什么,她已抬步走了过来,脸上的表情稍微缓了缓,又开口道:“瑶儿,母亲是真的想对你好,方才这么说你也都是为了你好,你虽然已经和三王爷有了婚约,但到底没有过门,即便是过门了,也总归是一个女儿家,怎可一出门就是好几天不归府?这般,于你的名声也有损。” 马氏刚才见到魏宁瑶的第一眼,原本想用更难听的话语骂她的,但到底还是忍住了。 一来,还是那句话,她不能让这个小贱蹄子怀疑自己不是她的亲生母亲。二来,意儿的脸又出了问题,还需要她医治。她只能先忍一忍。 魏宁瑶听着马氏的这些话,看着她别扭做作的模样,心底冷笑了一声。 为了她好?这句笑话,她今天已经听了两次了。 不得不说,马氏和魏有壑不愧是母子,连话都一模一样,但,从他们两人的嘴里说出来,魏宁瑶总觉得有些脏耳朵。 “母亲不知道我这几日是去了军营?还是三王爷亲自带我去的。”魏宁瑶淡淡的声音朝马氏反问了一句。 马氏自然知道魏宁瑶这几天是去了哪里,毕竟三王爷已经写过信跟府里交代过了。但,她就是忍不住地想数落她几句。 “虽说是三王爷带你去的,但到底是军营,军营是什么地方?那里可全都是一些粗糙鲁莽的汉子,你即便去了,也不该待这么久……” 马氏话音还未落,便被魏宁瑶冷冷地打断了:“三王爷都不在意,你在意那么多做什么?母亲这是还想在这里继续数落我,不用我去给大姐看脸了?” 马氏面容一僵,终于想起了正事,讪讪道:“我刚刚就是太在乎你了,才同你说这么多……对,你快些进去看看意儿的脸。” 魏宁瑶没再多说什么,越过马氏,朝房间里走进去。 屋中,魏安意此刻是闭着眼睛躺在木榻上的,像是睡着了,难怪刚才没有听到屋子里有动静。另外,她脸上蒙了一块面巾,遮住了大半张脸,魏宁瑶看不出她的脸现在具体的情形。 魏宁瑶转脸看了眼身后跟进来的马氏和魏有壑:“跟我说说她什么情况吧?” 见问,马氏上前道:“意儿昨天等不及自行拆了脸上的纱布,昨日还好好的,不想今日一早,她的脸忽然长出了许多红斑,之后越长越多,一开始倒是不痛不痒,但就在半个时辰前,她的脸突然瘙痒难耐起来,为了不让她将脸挠破了,我让府里的大夫给她开了一剂药,让她睡着了。” “瑶儿,意儿的脸不会有什么事对不对?你能治好的对不对?”最后,马氏满脸焦心地朝魏宁瑶问了一句。 第166章 怎的如此贪得无厌 魏宁瑶没再理会马氏的问,抬手扯开了蒙在魏安意脸上的面纱。 面纱一扯开,那张长满红斑的脸便露了出来,那些红斑不仅仅只是红斑,还带着浮肿,一眼看过去,十分可怖。 “她昨天不仅仅只是拆开了纱布,还往脸上抹了东西吧?”魏宁瑶看着那张惨不忍睹的脸开口朝屋内的人问道,虽是询问语气却是肯定的。 “往脸上抹了东西?她能抹什么东西……”话音未落,马氏脸色倏地变得难看了几分,她瞪向屋内的蒋嬷嬷等人,质问道:“意儿昨日拆开纱布后,是不是还往脸上抹东西了?” 到了这个份上,蒋嬷嬷也不敢再隐瞒什么了,扑通一声跪到地上:“回,回夫人,姑娘她,她往脸上抹了些胭脂。” “抹了胭脂?你们怎么不拦着她些?”马氏十分气恼,接着目光又看向魏宁瑶,“瑶儿,你的意思可是,意儿的脸之所以变成现在这样,都是因为她往脸上涂了胭脂的缘故?” 魏宁瑶道:“有一部分这个原因,至少浮肿是因为涂抹了胭脂,至于红斑,是因为昨天还没到拆纱布的时间,我不是叮嘱过你们吗,一定要等到七天后才能拆的。她现在还只是红斑,如果得不到治疗,明天就会变成黑斑,到时候就更难治了,便是给我五万两银子我也是不干的。” 五“万两银子?什么五万两银子?”马氏原本就是个爱财的,对银子这种字眼十分敏感,听得魏宁瑶的话,立马将这些字眼挑了出来。 魏宁瑶勾唇一笑,转头看了眼站得不远的魏有壑,道:“没什么,大哥答应给我五万两银子求我给大姐治脸,你们应该庆幸大姐的脸上现在还只是长了红斑,若变成黑斑,这么点银子我可是不愿意干的,至少也得翻个一倍。” “你,你怎的如此贪得无厌?意儿她是你的姐姐啊!更何况,之前意儿就把聂氏的嫁妆全都给了你,你不应该将她的脸负责到底吗?你怎能要壑儿再给你银子?”马氏气得不行。 一开口就是五万两,还说什么“这么点”银子! 马氏费了很大的力,才压下想上前将魏宁瑶撕碎的冲动。 看着马氏气到浑身都在抖动的模样,魏宁瑶却是颇为高兴,她之所以要这么多银子,就是为了让马氏肉痛气愤。 而且她越气,她就越高兴。 这个毒妇,偷梁换柱让自己的女儿去享受荣华富贵,却害了她魏宁瑶一辈子。况且,上一世,是她换掉了落胎药,害得她一尸三命也有她马氏很大一份功劳。 这一世,她就是来让马氏不痛快的。 至于一尸三命的仇,总有一天她会加倍讨回来! 魏宁瑶面容平静地看着马氏,缓缓地道: “你可能还不知道,在给大姐换脸之前,她在一份保证书画了押,其中有一条,在我给她治脸之后,如果她不遵照我的要求保养她的脸,出了任何问题,我是不用负任何责任的。” “如今,她一没有听从我的叮嘱,在七天之前就拆了纱布,二自作主张往脸上涂抹胭脂,弄成现在这样,都是她咎由自取。” “母亲你可是反对大哥给我五万两银子?如果你不同意那就算了,你们另请高明吧!反正我也不缺那点银子。” 语罢,魏宁瑶转身便要往外走。 不过,刚要抬步,就被魏有壑上前拦住了:“二妹妹,你先稍安勿躁,母亲不是那个意思,只要你能治好大妹妹的脸,母亲是不会反对你的条件的,五万两就五万两,我一定尽快凑齐给你。” 魏宁瑶扯了扯唇角看向马氏:“母亲,大哥的话你怎么看?” 第167章 缺药又缺人 马氏的脸色难看至极,但她能怎么办?如果安意的脸能有别的办法,她又怎会任由魏宁瑶这个小贱蹄子拿捏摆布? 现在,她也只能同意壑儿给她五万两银子了,毕竟,现在一时半会她也请不到能治好安意脸的大夫了。 “既然壑儿已经答应了给你五万两,那就这么着吧,不过你务必给我将意儿的脸治好了!”马氏捂着胸口咬牙道。 魏宁瑶闻言挑了挑眉,不得不说,为了魏安意,马氏还挺能牺牲的。也是,自己的亲生女儿,有几个母亲不疼呢? “行了,你们都出去吧,别怪我没提醒你们,耽搁得越久大姐的脸永久毁容的可能性就越大。”魏宁瑶开始清场。 众人都退了出去,不过,马氏不是特别放心,最后留了一名侍女在房间里,魏宁瑶倒也不在意,没有赶她出去。 甚至,在需要帮忙的时候,她还不客气地向那侍女招手将她叫到了跟前,让她帮忙往魏安意脸上涂抹药膏什么的,魏宁瑶则乐得清闲。 一番治疗,花了近两个时辰,魏宁瑶才让侍女去开门,通知大家可以进来了。 魏有壑有事出府去办了,这会儿不在,倒是马氏一直在外边等着,听得可以进去了,立马快步进了里间卧房。 魏安意的脸又被纱布包裹起来了,因而,马氏进来后,便只能看到她那双紧闭着的双眼。 “怎的又将脸包裹起来了?这一次,要几天才能拆?”马氏皱着眉头朝魏宁瑶询问。 魏宁瑶道:“三天,这一次如果她再提前把脸上的纱布拆了,出任何问题,别说五万两,就是给我五十万两,我也不会再给她医治了。” 魏宁瑶这番话语气虽然平静,但却带着警告。 马氏皱眉看了眼蒋嬷嬷,蒋嬷嬷连忙道:“老奴一定时时刻刻看着姑娘,叫她不要提前将纱布拆了。” 马氏又问了魏宁瑶一句,魏安意多久能醒,魏宁瑶告诉她一炷香后。 魏宁瑶没有继续待在降雪轩了,告辞离去,从降雪轩离开后,她去了一趟欣荣院,和豆蔻及豆汤豆圆几人见了一面,聊了几句话,便离开了魏府。 从魏府出来,魏宁瑶直往宁瑞堂而去。 到了宁瑞堂,魏宁瑶第一时间去后院看了一下那些患者,这几天又接收了不少新的患者,宁瑞堂的后院早已经住不下了。 高掌柜按着魏宁瑶先前的吩咐,已经将对面的两家客栈盘下来了,那两家客栈里,如今也已经住进好些人了。 因着缺少好几味药材,病人又越来越多,高掌柜和药堂里的大夫伙计们对他们有些束手无策起来,只能看着干着急。 另外,尽管药堂里的大夫伙计们每天都很谨慎,但也还是有好几人被感染了,药堂里的人手如今也很缺。 又缺药又缺人的,高掌柜整个人都是愁眉不展。 “姑娘,如今可怎么办是好?”高掌柜把希望寄到了魏宁瑶身上。 接收的这些病人如果得不到治疗,他们的病情会越来越严重,传染性也会越来越强,如果宁瑞堂里的人也跟着全部都倒下了,那可就麻烦了! 第168章 指挥使想见你 没有药材,确实是个问题。 魏宁瑶就算医术再厉害,也无法做到,不用一药一汤,治愈所有的疠风病患者。 魏宁瑶正要说话,突然一名天武卫走了过来,拱手朝魏宁瑶道:“魏二姑娘,我们指挥使想见您。” 魏宁瑶稍稍愣了一下,才想起来,这名天武卫口中的指挥使应该是曹年。 曹年统领着天武卫,天武卫既是皇上的近卫,保护着皇上的安危,同时也是京都城的京卫,负责京都城内及京都城周边的治安巡查及防务工作。 隆安帝将抵抗疠风病一事交给了裴墨程,同时也命天武卫积极配合。 这些天,天武卫虽然没有大肆在城中挨家挨户排查,但也按着裴墨程的吩咐,每天巡查时仔细留意着有没有出现疠风病症状的人,若是有,便规劝对方到宁瑞堂治疗。 听得曹年想见她,魏宁瑶有些疑惑,不知道对方要见她所为何事。但她倒也没有多问什么,只是朝天武卫点了点头。 没多一会儿,魏宁瑶便见到了曹年,曹年向魏宁瑶拱手行了一礼,语气客气道:“见过魏二姑娘。” 魏宁瑶也给他回了一礼:“曹指挥使不必客气,对了,几个月前我随家人去福华寺上香,途中遭遇流匪,多亏了指挥使及时出现,我和家人这才侥幸捡回一条小命,小女在此谢过指挥使当初的救命之恩。” 曹年目光在魏宁瑶身上扫过,摆摆手:“魏二姑娘不必言谢,京城附近出现流匪,说到底是我天武卫失职,还请魏二姑娘见谅才是!” 两人客气地再说了几句之后,便略过了此事,魏宁瑶问道:“不知指挥使找我可是有什么事?” 曹年也不再言它,连忙说起了正事:“还真有件要紧的事,就在大约一个时辰前,我底下有武卫向我禀报,说城西的城隍庙里有不少生病的流民待在那儿,他们的症状都很像是疠风病的症状,我原本是要禀报给三王爷的,但三王爷这会儿不在城内。我听闻魏二姑娘医术了得,在治疗疠风病上颇有手段,不知魏二姑娘可否随我去一趟?” 魏宁瑶听了曹年的话后,眉头微微地皱了起来。 能让曹年流露出这么急切的一面,城隍庙里得病的人,恐怕真的是“不少”! 如今,光是宁瑞堂这边,便缺药缺人手,西城城隍庙那边若是再来一批患者,还真是越发的棘手。 见魏宁瑶皱起了眉头,却没有接话,曹年脸上不由划过一抹失望,但也没什么,只道:“魏二姑娘若是不方便那便算……” 他话还未说完,便被魏宁瑶忽然出声打断了:“没有不方便,还请指挥使带路。” 这会儿天色其实已经不早了,到达城隍庙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不过西城城隍庙此刻倒是火光通明,周围站了不少举着火把的士兵,将四周围照亮了。 魏宁瑶没有耽搁,直接走进了城隍庙内。这处城隍庙倒是不小,里边有着一个很大的厅堂,但此刻,厅堂里密密麻麻地挤满了流民,他们或站着或坐着,还有不少直接躺在地上的。 魏宁瑶一眼扫过去,他们几乎个个都是面黄肌瘦,目光呆滞麻木,身上也衣着褴褛。有些人皮肤也溃烂了,总之,惨不忍睹。 魏宁瑶扫过他们之后,心中已经有些数了,这些人统共加起来应该有近三百人。其中,怕是有三分之二的人,已经患上了疠风病。 这儿竟然会藏着这么多流民,还这么多患了病的,这是魏宁瑶没有想到的。 如今宁瑞堂那边原本就已经缺药了,一下子突然多出这么多病人,就算燕烙带来的那批药能成功运进城,怕是也不够…… 魏宁瑶正拧眉思索着,曹年在她身旁问道:“魏二姑娘,你看他们是否是患上了疠风病?可有应对的法子?” 第169章 会配合她吗? 魏宁瑶扭头看了眼曹年,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反问了他一句:“宁瑞堂那边缺药的事,指挥使可知晓?” 曹年颔首点点头,表示他已经知道了。 魏宁瑶道:“他们患上的,应该就是疠风病无疑,眼下缺了那几味关键的药,我能做的不多,除了帮他们止止痛什么的,让他们稍稍好受一点之外,便做不了别的了,至于治好他们,我目前也没法做到。” 曹年闻言,不免有些失落,但他也能理解,毕竟有句话叫做巧妇难为无米之炊,魏二姑娘的医术就算再厉害,也不可能不用药就能治愈他们。 况且疠风病不是一般的病,它除了会传染人之外,还极其的复杂,要不然以前廊州府那次,也不会那么惨烈了…… 曹年面容有些凝重起来,现在,只能等三王爷回来了,希望三王爷能有办法,解眼下的困难。 魏宁瑶也在想着,缺药一事该如何解决,这时,一道身影从外边走了进来,朝魏宁瑶喊了一句:“瑶姑娘。” 魏宁瑶转过头一看,见到来人是冬鸾,稍稍怔了一下。 那天魏宁瑶和裴墨程出城去北郊军营,裴墨程正好有件较为要紧的事交给了冬鸾去办,两人便没有带上冬鸾,冬鸾留在了城内。 魏宁瑶已有几天没有见到她了。 “冬鸾,你怎么来了?” 冬鸾看了一眼曹年,目光又移到魏宁瑶身上,开口道:“瑶姑娘,我有话想同你说,可否借一步说话?” 曹年不清楚冬鸾的身份,但看得出来她和魏宁瑶是相熟的,便自主走开去了别处。 魏宁瑶出了城隍庙,和冬鸾走到了外边一颗樟树下,那樟树枝干很粗,两个成年人合抱恐怕也不一定能抱得过来,怕是有一两百岁了。 因着距离城隍庙不远,那边照过来的光让这儿不至于很黑暗。 “冬鸾,怎么了?你有什么话想同我说?”魏宁瑶率先开口。 冬鸾原本也不是喜欢卖关子的人,见问,直接道:“瑶姑娘,你现在可是在愁缺药的事?我知道高掌柜去别处买不到药的原因,是因为,京都城内其他药铺的药,全都被人买走了。那些药的下落,我也已经查到了。” 魏宁瑶闻言,眼睛微微亮了一下,“你知道那些药的下落?在哪儿?” 冬鸾说了一个地方,那地方,竟是盈华公主的府邸! 这盈华公主,是梁皇后所生的第一个孩子,也是裴鸿烨的长姐。 她六年前嫁给了当年科考的探花潘运,这潘家祖上曾经也显赫过,被封过候,之后却没落了,到潘运这一代,原本候位是要被收回去了,突然潘运冒了头,不仅考上了探花,还被盈华公主看上了。 盈华公主下嫁潘驸马后,没有住在潘家,而是住在了自己的公主府。 这公主府,在南城的雀鸣巷。 没想到,城中药铺被人买走的那些药,会在盈华公主的府邸上。 “不止城中药铺里的那些被人买走的药材,几个城门口被人扣下的药材,也全都到了盈华公主的府邸上。”冬鸾又说道。 这一次,魏宁瑶倒是没有很惊讶了。 她看了眼冬鸾,“这事你已经禀报给你家王爷了吧?” 冬鸾点点头,这事本来就是王爷安排她去查的,她查到那些药材的下落之后,第一时间给王爷送去了消息,之后便来了找魏宁瑶。 顿了顿,魏宁瑶又开道:“冬鸾,你可否跟我说说,那些药材是如何到盈华公主府上的?” 冬鸾见问,没有保留,将她查到的,药材是如何到盈华公主府上的事,同魏宁瑶说了一遍。 那些药材并非直接被运到盈华公主府邸的。 城中药铺收购的那些药材,是一名药材商人出面去买走的,他一开始运到了一处私人宅子里,之后才被人秘密运到了盈华公主府上。 而几个城门口被扣下的药材,则先是分别被运到了城中几处仓库,之后再被人秘密运走。 听了冬鸾的这番述说,魏宁瑶叹了一口气,这就是裴鸿烨的狡猾之处。 他没有让七王府的人,直接出面去做那些事,很难让人抓到把柄。 首先,药材商人大量收购药材,将药材藏到私人宅子里,可以解释说是药材商人的个人行为。 再来,城门口的守卫将药材扣下运到仓库,他们可以解释说,扣下药材是为了帮助三王爷抵抗时疫。 而之后被运走,则可以解释说是遭了贼…… 如今冬鸾虽然查到了药材的下落是在盈华公主府上,但还未查到具体被放在哪里。且也未找到实质的证据,能证明将药材偷偷运走的人,是盈华公主。 因而,他们现在既无法到宫里向皇上去告状,也不能去公主府搜查。 可,那些药材,是救命的药材,也关系到这场疠风时疫能不能尽快被控制住! 她得想办法把那些药材拿到手! 魏宁瑶垂了垂眼眸,目光又落到了冬鸾身上,语气带了几分严肃道:“冬鸾,我若是想做点什么,需要你帮忙,你会配合我吗?” 第170章 很冒险 冬鸾看了眼魏宁瑶略带严肃的脸庞,颔首:“瑶姑娘有什么吩咐,尽管同我说,我定当全力配合。” 裴墨程让冬鸾跟着魏宁瑶,不仅交代她要保护好魏宁瑶的安危,同时也要她听从魏宁瑶的命令和吩咐。 一开始裴墨程让冬鸾跟着魏宁瑶时,冬鸾心里是不怎么情愿的,但是王爷的命令她不得不听从。 之后,她亲眼看到,魏宁瑶为了治好王爷的腿,不顾安危前往泠州府,一路上付出了很多辛苦,最终将王爷的双腿治好。 如今,她是打心底里心甘情愿跟着魏宁瑶了。 魏宁瑶交代她去办的事,只要她能办到,她定当全力以赴。 魏宁瑶是信得过冬鸾的,上一世她跟在她身边的时间就不短,对于冬鸾的话,她是毫不怀疑的。 魏宁瑶示意冬鸾将耳朵凑过来,在冬鸾凑过来后,她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 冬鸾听后有些惊讶,瑶姑娘要她做的事情竟然是——配合她去盗取盈华公主府上的药材! 冬鸾直言:“瑶姑娘,盈华公主府上戒备森严,足足养了五百的府卫,明目张胆地去她府上盗取药材,很冒险。” 魏宁瑶自然也知道这事很冒险,但现在极度缺药,即便她三弟燕烙带来的那批药材能顺利进城,恐怕也是不够的。 而目前,除了去盈华公主府上盗取,一时间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冬鸾抬眼往不远处的城隍庙看了一眼,她方才也已经见过城隍庙里的情形了,虽然她不懂医术,但却能猜到,里边的那些流民,应该很多染上了疠风病。 她能理解魏宁瑶想要得到盈华公主府上那些药材的心情。 抿了抿唇,冬鸾像是下定了决心,开口道:“瑶姑娘,你想要我怎么做?” 魏宁瑶眯了眯眼眸,也往前方的城隍庙看了一眼,道:“具体如何做,稍晚我们再一起详细计划。” 这儿不是一个好说话及讨论事情的地方,且,去盈华公主府上盗取药材不是一件简单容易的事情,得尽可能地做一个周详一点的计划。 冬鸾闻言点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了。 随后,魏宁瑶又回到了城隍庙里。虽然现在缺少治疗疠风病的药材,她无法给那些患病的流民医治,但减轻他们的痛苦,帮他们缓解一些症状,还是可以做到的。 魏宁瑶拿出了一些药丸,分发给那些痛得较为难受的流民。接着写了一个止痛的方子给曹年,让他派人去弄药材,熬了药汤给那些已经患病的流民服用。 因着魏宁瑶所写的止痛方子上的药材,都是一些最普通的药材,城内暂时还没有缺,曹年派去的手下,很快就弄到了一批药材。 稍晚,魏宁瑶又回到了宁瑞堂,她和冬鸾在宁瑞堂对面的客栈找了一处空置且较为隐蔽的房间,商讨了一下去盈华公主府上盗取药材的计划。 魏宁瑶武功虽然不高,但轻功和暗器都算不错的,她打算亲自去一趟公主府打探药材被放置的具体位置,看一下看守药材的守卫有多少,然后直接将他们用暗器放倒。 之后,就需要冬鸾的配合了,配合她将那些药材运出公主府。这一步是最不容易的,他们还需要更多人手。 至于人手从哪里弄来…… 忽然,一道低沉清厚的嗓音传了进来:“人手,交给本王就行了。” 第171章 胆大包天 这道声音的主人,魏宁瑶再熟悉不过,除了她那位亲亲未婚夫,还能有谁? 而冬鸾自然也能听出自家王爷的声音,她往魏宁瑶看了一眼,接着便起身去开门。开门之后,她连忙朝外头的人行了礼:“王爷。” 裴墨程朝她微微点了一下头,冬鸾自觉地绕到后边将裴墨程推进了房间。 房间里,魏宁瑶没有起身,依然坐在椅子上,她眸中含着笑意看着被推着进来的男人:“你来多久了?” 裴墨程道:“不久,刚到一会,正好听到你们似乎是要去干一件什么大事,需要人手?” 魏宁瑶抬眸看了眼冬鸾,冬鸾垂首将她们方才商讨的事情同裴墨程快速地说了一遍。 裴墨程进屋后目光一直往魏宁瑶这边看着,待冬鸾的话说完,他微微拧了一下眉头:“去盈华公主府上盗取药材?本王是该夸你有胆识,还是说你胆大包天呢?” 魏宁瑶抿了一下唇,“这不是没有办法了么,西城城隍庙的事情想必你已经知道了吧?药材短缺,事态会越来越严重,盈华公主在这个时候,竟然掺与这事,私下里偷偷囤积藏匿药材,居心何其不良。既然她偷偷囤积药材,那我就偷偷给它盗了出来!” 裴墨程在得知城里被人刻意收购的药材,以及在几处城门口被扣下的药材,都到了盈华公主的府上时,亦是怒火中烧。 方才得知了魏宁瑶的计划,他虽然说她胆大包天,但心底也是赞同她的。 “既然你打定了主意,那就去做吧,人手的事情,本王会帮你解决,另外,你别擅自行动,本王随你一起去。” “你要和我一起去?”魏宁瑶扫了一下裴墨程的腿,“你的功力都恢复了?” 裴墨程的腿虽然在泠州府回京的半途中就恢复得差不多了,但他之前到底受了重伤,双腿浸毒筋脉尽断,又在轮椅上呆了那么久,一般来说,要完全恢复以前的功力,少说也得一年半载。 裴墨程嘴角微微扬了一下,道:“要说全部恢复了是没有的,不过,已恢复七八成是有的。” 魏宁瑶闻言还是惊了一下,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恢复了七八成的功力,也是相当的快了! 魏宁瑶没再说什么了,以裴墨程的武功,即便只恢复了七八成,别说进个盈华公主府,就算是闯进皇宫,怕是也没人发现得了。 几人聊好了夜探公主府盗取药材的事情后,裴墨程朝魏宁瑶问起了别的事:“听闻你今日回了一趟相府,可是府里出了什么事?” 魏宁瑶摆摆手:“一点小事,已经解决了。” 裴墨程看出她不怎么想谈及魏府的事,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了,转而又换了一个话题:“燕三公子那批药材,已经运进城了。” 魏宁瑶原本也正要向裴墨程询问这事,没想到他倒是先同她说了,听得他说药材已经进城了,魏宁瑶十分高兴。 “这太好了,这批药材可以稍稍解一下燃眉之急了,若是今晚再顺利将盈华公主府上的药材弄到手,药材就不缺了!” 第172章 盗取药材 “盈华公主府上府兵众多,今夜的行动,务必小心谨慎一次成功。”裴墨程目色透着几分幽沉。 魏宁瑶听了这话,面容也更严肃了几分,她也知道,今晚的行动只能成功,一旦失败,盈华公主定会再加强戒备,到时候要再次行动,就更难了。 这晚,注定是一个不平静的夜晚。 午夜,忽然刮起了大风,四处是呼呼的风声,两道一高一矮的黑影如鬼魅一般飞掠上一道高墙,紧接着,分道而行。 大约一炷香后,那两道身影又一前一后飞出了高墙,在夜色中碰了头。 身形较矮的那道身影率先开口:“我找到地儿了,他们将药材放在一处地下密室。那地下室的周围布满了守卫,不过,他们都已中了我的药昏迷了,大概会在两个时辰后醒来。” 身形高挑的那道身影静静听完,目光温和地点点头:“阿瑶,辛苦你了,接下来交给我就行了,你先回去。” 这两人不是别人,正是魏宁瑶和裴墨程二人。 见裴墨程这么说,魏宁瑶也没有坚持留下来,只向他叮嘱了一句:“一切小心。” 随后,她的身影便消失在了黑暗的夜色之中。 …… 魏宁瑶直接回了魏府,这几天连续忙碌了好几天,她都没怎么睡个好觉,她打算回一趟魏府,好好地睡上一觉。 接下来,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她得好好休息一下,才能有精力去应付。 这一觉,魏宁瑶睡得非常沉,就在她沉浸在梦乡之时,裴墨程已将药材成功地从盈华公主府上全部转移出去了。 呼啸的风声渐渐变弱,天空隐隐地翻起了鱼肚白。 盈华公主府,一处寝殿里,一名身穿华服的女子,一脸怒容地瞪视着一名战战兢兢跪在地面上的侍卫,“你说什么?药材被人盗走了?” 这名华服女子不是别人,正是盈华公主。 她被侍奉她的贴身侍女从梦中叫醒,得知被藏在北院地下密室里的药材,全都被人盗走了,顿时雷霆大怒。 当然,除了怒,她更多的是不敢相信。 她的公主府素来守卫森严,那些药材被藏入地下密室后,她更是加派了人手守卫那里。 竟然有人能够悄无声息地将药材全部盗走! 盈华公主实在是不能接受。 “你们都是饭桶吗?竟然能让人在眼皮子底下把药材全部偷走!一帮废物,还不给本公主去追!”盈华公主朝那侍卫大骂了一通。 那侍卫连滚带爬地退了下去。 盈华公主紧紧地皱着眉头,对身后一名嬷嬷道:“李嬷嬷,你觉着,会是谁把药材盗走了?” 李嬷嬷走上前,低头道:“老奴不知,不过,能有这本事的,必定不是简单的人物。” 盈华公主耷着眉眼:“这些药材对七弟有大用处,他是信任本宫才将它们放到公主府来让我保管,如今却被人盗走了,七弟那儿本宫还不知道该如何向他交代。” 李嬷嬷抬了抬眼,朝她劝慰道:“七王爷是您一母同胞的亲弟弟,只要您好好向他解释一番,他定不会怪罪于您的,毕竟药材被人盗走也不是您所希望的。” 盈华公主叹了口气,“但愿吧。” 第173章 抓不住他的把柄 天亮之后,盈华公主匆匆忙忙上了七王府。 她这么早来,裴鸿烨立马猜到可能是那批药材出事了,连忙到花厅去见她。 “长姐,你怎么来了,可是出什么事了?”裴鸿烨见了盈华公主后,开门见山朝她询问道。 盈华公主也没有掖着藏着,毕竟药材被盗这事不小,她直言道:“七皇弟,你托我保管的那些药材,在昨天晚上被人盗走了。” 裴鸿烨大为震惊:“你说什么?药材被人盗走了?这,这怎么可能呢?” 裴鸿烨之所以将药材藏到盈华公主府上,其中一点便是看中了盈华公主府上的防卫。他的这位长姐府上有五百的府兵,平日里守卫非常森严,一般人很难潜入进去不被发现。 如今,不仅有人悄无声息地潜入进去了,还将那么多的药材给搬运走了! 这,实在是让人很难以相信。 如果盈华公主不是他一母同胞的嫡亲长姐,他们两人关系不是从小很要好,裴鸿烨很难不相信,是有人和她暗地里相互勾结,把药材盗走了。 但,盈华公主是他的嫡亲长姐,他们的关系也从小就很要好,裴鸿烨相信,他的这位长姐绝对不会背叛他。 盈华公主看了一眼裴鸿烨那张满脸不敢相信的脸庞,开口道:“七皇弟,很抱歉,是我没有看好那些药材,辜负了你的信任,我向你道歉,希望你能原谅长姐。” 七弟信任她才将药材放到她府上保管,结果却被人盗走了,盈华公主是打心底里充满歉意的。 裴鸿烨从震惊的情绪中回过神来,他抬头往盈华公主看了一眼,“长姐,这不能怪你,要怪只能怪偷盗之人太有本事。” 说话间,裴鸿烨握紧了拳头,瞳眸中跳动着幽暗的火焰。 他隐隐猜到了是什么人做的,除了他那位三哥,恐怕不会再有别人了。 正因为猜到了是什么人做的,裴鸿烨才更加的心惊,同时他心底也有些庆幸,庆幸他那位三哥双腿残废了,若不然他根本没多少胜算和他争那个位子。 “七皇弟,谢谢你的谅解,不过这事到底是我的过错,我会尽力去把偷盗药材的人找出来,到时候不会放过他!”盈华公主眼中闪烁着凌厉的冷光。 裴鸿烨看向盈华公主的目光却是带着几分欲言又止。 “怎么了?”盈华公主觉察到了裴鸿烨的异样。 裴鸿烨摇摇头:“长姐,这件事你别管了,我怀疑是三哥做的,除了他,恐怕没人能做到了。他做事向来干净利落,不会留下任何首尾,你抓不住他的把柄。” 盈华公主听了这话,刚刚说要将偷盗药材的人找出来,不会放过对方的“雄心壮志”立马就蔫了,如同泄了气的皮球一般。 裴墨程的本事,她这个当皇姐的又岂会一无所知? 且,这些药材,他们本来就是背着裴墨程收购和扣下来的,他们自然也不敢大肆声张。 盈华公主皱起眉头,“七皇弟,这件事如果真的是三皇弟做的,这说明他知道我们偷藏药材的事了,你说,他会不会把这事禀报到父皇跟前去?” 第174章 有事禀奏 盈华公主很担心,隆安帝知道这件事情后,会不会雷霆大怒,惩罚她。 裴鸿烨当然也是有些担心裴墨程会把这事禀报到他们父皇的跟前去,父皇本来就一向偏心三哥,要是知道他们在背地里做了这些事情,责骂恐怕是少不了的。 但,裴鸿烨倒也没有太过忧心。 裴墨程再厉害,他双腿残废了,就无缘那个位子了。 父皇再偏心三哥,也不会真的对他怎样,毕竟他有一个皇后母亲,他也是目前最合适当未来储君的人选。 父皇除了责骂他几句,应该也不会对他有别的惩罚了。 这也是为什么裴鸿烨敢在背地里做这些事。 不管是先前裴墨程前往泠州府营救萧国舅时,他几次派出杀手刺杀他。还是如今,他阻挠裴墨程抵抗时疫。 裴鸿烨都不担心父皇会有知道的一天。 因为他有那个自信,父皇即便知道了,也不会对他有太大的惩罚。 “长姐,这件事你无需太过担心,三哥就算真的把这事禀报到父皇跟前去,父皇也不会对我们有多重的惩罚。况且,他也拿不出我们偷藏药材的证据,要不然,他也不会来盗取,而是直接禀报到父皇跟前去了。”裴鸿烨朝盈华公主安抚了一番。 盈华公主听了这番安抚的话语之后,果真收起了心里头的那些不安。 她没再久留,很快告辞离开了。 送走盈华公主,裴鸿烨发了一通火,砸坏了摆放在花厅里的好几盆名贵盆栽。 虽然他不惧怕隆安帝知道他的所为,但,裴墨程竟然有那么大的本事,不管他出什么招,他都能接住,这让他很恼火。 …… 有了药材,接下来的一段日子,魏宁瑶和宁瑞堂的大夫伙计们都投入到了治疗患上疠风病的患者中。 西城城隍庙那边的流民,没有挪动他们,毕竟那么多的人,一时半会也找不到地方安置他们。裴墨程命人封锁了那里,直接就地医治他们。 经过半个多月的努力,终于,那些患上疠风病的患者几乎都痊愈了。 这场时疫也终于被控制住了。 裴墨程交上来的这份答卷,隆安帝十分满意,在朝堂上当着众臣的面毫不吝啬地对他夸赞了一番。 底下的臣子们对裴墨程亦是赞赏有加。 “三王爷真是人中龙凤,年纪轻轻就立下了数不清的战功,即便坐在轮椅上,也能身入泠州府救下萧国舅,之后又助力国舅收复隋门关。如今一场原本凶险无比的时疫,也被他一出手便轻松地解决了!” “不错不错,三王爷的确是厉害,可惜他的双腿残废了,无缘储君之位了,这真是我云庆国的损失啊!” “三王爷的腿不知道还能不能治好,如果能治好那就好了……” 裴鸿烨面无表情听着这些议论声,袖子底下的手紧紧地握成了拳头。 这次抵抗时疫,当初是他建议隆安帝交给裴墨程去办的,原本他以为,裴墨程肯定会办砸,到时候他的这位三哥,不仅会让父皇失望,让朝臣们微词,还会让百姓们厌恶。 却没想到,裴墨程不仅没有办砸,还把事情办得很漂亮。 如今,他不仅没有让父皇失望,让朝臣们失望,更是得到了他们的无数称赞。还有外边的百姓们,以及军中的士兵们,也对他更加敬佩了。 裴鸿烨有一种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为他人做了嫁衣裳的感觉。 他想,如果他能提早知道会是现在这样的结果,当初他定不会向父皇提议,将这件事交给裴墨程去办。 他会努力向父皇争取,让父皇把这件事交给他办。 那么如今,站在这里享受父皇和朝臣称赞的人,说不定就是他了! 就在裴鸿烨努力地隐忍着心底的不甘时,忽然,裴墨程上前向隆安帝呈了一封奏折。 “父皇,儿臣有事禀奏。” 第175章 犯了何事? 隆安帝看了一眼裴墨程手上的奏折,示意身后的随侍太监上前去拿过来。 这名随侍太监是隆安帝身边的御前太监张绰。 张公公接收到隆安帝的眼神示意,连忙上前将裴墨程手上的奏折拿了过来,接着呈给了隆安帝。 隆安帝接过奏折,打开快速扫了一遍上边的内容,越看脸色越黑沉,最后他忍不住翻涌出来的怒气,抬眼瞪向裴鸿烨。 裴鸿烨心底“咯噔”了一下,立马猜测到奏折上的内容十有八九是参奏他的,他连忙垂下了脑袋,不敢与隆安帝直视。 隆安帝合上奏折,闭了闭眼,才将翻涌的怒意压下去。 他扫了一眼众臣,沉声道:“众爱卿,今日早朝就到这儿,退朝。” 接着,他目光又在裴墨程和裴鸿烨二人身上扫视了一下,“老三,老七,你们两人随朕去一趟御书房。” 御书房,隆安帝屏退了身边的随侍太监,只留下了裴墨程和裴鸿烨二人。 威严的目光在两个儿子身上扫了扫,隆安帝的目光最终落定在裴鸿烨身上。 他突然喝道:“老七,你好大的胆子,给朕跪下!” 一句怒骂,没前没后,但是裴鸿烨被吓得双腿软了一下。 他连忙双膝一曲,跪到了地上:“父皇,您请息怒,不知儿臣犯了何事?” 刚刚在来御书房的路上,裴鸿烨其实愈发肯定了,裴墨程应该是向隆安帝参奏了他偷藏药材扰乱抗疫的事。 裴鸿烨心底虽然有些忐忑,但是并没有很担心,父皇看完奏折后,并没有当场发作,而是退了朝,将他们叫到了御书房。这说明,他这位父皇,心里还是向着他的。 不过,隆安帝一声怒斥,还是把裴鸿烨给吓着了。 他将脑袋埋得低低的,半晌没有听到动静,又抬了起来。 不想,就在他将脑袋抬起来的那一刻,隆安帝手里的那封奏折突然向他飞了过来,“啪”地一声,重重地拍在了他的脑门上。 这奏折封皮是硬的,重重地砸过来,裴鸿烨只感觉脑袋上一阵剧烈的闷痛,脑子也嗡嗡地让他眩晕了一下。 裴鸿烨下意识地往脑门上一抹,立马摸出来,被砸中的地方果然高高地肿了一个大包。 不待他说什么,隆安帝压着怒火的声音便已朝他砸了过来:“混账东西,你自己做了什么事你会不知道?给朕睁大眼睛好好看看,奏折上的事情是不是你做的!” 裴鸿烨顾不得脑袋上的疼痛,伸手将摔在地上的奏折抓了起来,随后快速看了一下上面的内容。 上面的内容,果然是参他的。 不仅仅是参他让人刻意收购和私扣药材一事,还有他命人在军中给士兵投毒,扰乱抗疫等事。 一条条,列举得十分详细,上面还有证人的证词,让人无从反驳。 很显然,裴墨程这是已经都调查清楚,找到了确切的证据,才呈到隆安帝面前来的。 “混账东西,奏折上的事,你认是不认?”满含怒火的声音再次落下。 第176章 并非他的功劳 裴鸿烨匍匐在地上,“父皇息怒,儿臣是一时糊涂,想让三哥在抵抗时疫的时候犯错,然后借机表现,以得到父皇的夸赞,才做下这等糊涂的事。儿臣知错了,请父皇责罚!” 裴鸿烨知道,他现在只有认错一条路了。 毕竟裴墨程已经将事情调查得清楚了,他就算想不认也不行了。 再说父皇是个英明的皇帝,他只要去查一下,就能确定了。 隆安帝揉了揉脑袋,再次看向裴鸿烨:“你先前主动提议,让你三哥去解决疠风时疫的事,朕还道你是信任和认同你三哥的能力,才举荐的他,没想到你,你真是让朕太失望了!” “你知不知道,若是这次的疠风病出现什么差错,后果会有多严重?你个混账东西,竟然敢从中动手脚!还敢把手伸到军营里去!” 隆安帝越说越气,忽然抬起一脚,往裴鸿烨身上踹了上去。 裴鸿烨一个不稳,直接被踹翻了。 他忍着身上的疼痛,爬了起来,继续向隆安帝认错:“父皇,儿臣真的知道错了,儿臣以后再也不做这样糊涂的事了。” “给朕滚出去跪着,没有得到朕的口谕之前,不许起来!”隆安帝暂时不想看到他了,命他出去跪着。 裴鸿烨知道隆安帝现在正在气头上,他也不敢再多说什么了,阴鸷的目光偷偷往不远处的裴墨程看了一眼之后,便起身退了出去。 裴鸿烨一出去,御书房里便只剩下裴墨程和隆安帝两人了。 隆安帝又抬手揉了一下有些胀痛的太阳穴,随后,才抬眼朝裴墨程看过来。 他没有立马开口,缓了缓才开口:“朕是真的没有想到,老七那个孽障东西竟然会做出这等混账的事情来!朕还没想好怎么罚他,但定然不会轻饶他。” “老三,这段日子辛苦你了,若不是你,这场时疫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被控制住,也不知道会发展成什么样子……” 裴墨程接话道:“父皇言重了,这是儿臣应该做的,谈不上幸苦。另,这场疠风时疫能及时控制住,并非是儿臣的功劳,而是大家一起努力的结果,也是父皇爱民如子,感天动地才能这么幸运,在这么快的时间里控制住。” 隆安帝平日里听过不少溜须拍马的好话,但裴墨程的这番话,还是让他颇为受用。 他抬手抚了抚下巴上的短须,眯起眼睛,“朕听闻,这次抵抗时疫,魏家那位二姑娘,还有宁瑞堂的大夫伙计们都有不小的功劳,稍晚朕会让人给他们封赏。” 裴墨程颔首:“多谢父皇。” 隆安帝笑道:“这是他们该得的。对了,程儿,朕听闻你皇祖母先前请了司天监的易监正,给你和魏家那二丫头算了一个完婚的日子,是哪天来着?” 裴墨程回道:“是这个月的廿二。” 隆安帝道:“那就是后日了,时间太赶了。朕会让易监正再给你们算一个合适的好日子,不能委屈了魏家那丫头。” 裴墨程闻言,又垂首向隆安帝道了谢。 隆安帝眯着眼睛:“程儿,虽然你谦虚,但这次抵抗时疫,你总归是功不可没的,你可有什么想要的赏赐,若是有什么想要的,尽管同朕说。” 裴墨程抬眸看向隆安帝,迟疑了一下,开口道:“父皇,儿臣没有什么想要的赏赐,不过,有件事儿臣隐瞒着您,这些日子一直想向您坦白,儿臣希望,您知道之后,能不责怪儿臣。” 裴墨程的语气很是郑重,隆安帝立马猜出来,这件事应该不是一件小事,他的面容顿时严肃下来了几分。 “程儿,你说吧,只要是无害于江山社稷的,朕定然不会怪罪于你。” 隆安帝话音落下后,正等着裴墨程的回答,却不想,裴墨程没有立马回话,而是,缓缓地从轮椅上,站了起来! 对上隆安帝震惊的目光,裴墨程上前一步,跪在了隆安帝的面前,行礼道:“父皇,这便是儿臣要向您坦白的事情,还请父皇不要怪罪儿臣的隐瞒。” 第177章 暂时不想领兵 “程儿,你,你的腿好了?你能站起来了?”隆安帝依然还沉浸在震惊中,好一会儿才发出声音来。 随即,他的脸拉了下来:“你的腿既然好了,怎的一直瞒着朕?快跟朕说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的腿是何时好的,又是何人治好的?” 隆安帝到底还是没能忍住,语气中含了几分责备,不过,也并没有真的责怪,他的心里,更多的是惊喜。 一直以来,裴墨程都是他最得意的一个皇子,一年多前的那场变故,让他的这个儿子残了一双腿,他以为,他的这位儿子后半辈子都只能坐在轮椅上了。 这让隆安帝每每想起来,无不惋惜。 如今,儿子突然告诉他,他的腿早就好了,他也早就能站起来了,隆安帝一时间是又喜又气。 裴墨程简单地回答了一遍隆安帝提出来的那些疑问。 隆安帝听后,哼了一声:“所以,这件事你早告诉了你皇祖母,朕并不是第一个知道的?” “父皇恕罪,儿臣不该一直瞒着您,儿臣愿意领罚。”裴墨程诚心道歉。 隆安帝虽然很生气裴墨程的隐瞒,但他能站起来了,这是一件天大的喜事,隆安帝又怎会真的罚他? “你知道错了就好。”隆安帝狠狠地瞪了一眼裴墨程,随即上前将他扶了起来,脸上爬上了压制不住的喜意,“程儿,既然你的腿已经好了,朕把墨羽军的虎符交给你吧!” 墨羽军,可以说是裴墨程一手带出来的军队,曾经跟着他南征北战,立功无数。 裴墨程出事之后,这支军队细分成了几支军队,一支并入了萧国舅手里的萧家军,一支进入了隆安帝的直属亲军御林军中,还有一支驻扎在京都城的北城郊外,成了护城军。 隆安帝将虎符交给裴墨程,裴墨程便能拥有随意调遣他们的权力。 裴墨程却摇摇头,拒绝了。 “父皇,儿臣的腿虽然已经好了,但儿臣暂时还不想领兵,望父皇成全。” 隆安帝闻言微微拧起了眉头,他脸上透着不解,他的这个儿子,年少时便上了战场,战场才是他的天地,如今,他却说,他不想领兵了,这让隆安帝十分的疑惑。 “你不想领兵,你想做什么?” 隆安帝直接将心中的疑问朝裴墨程问了出来。 裴墨程却再次曲膝朝隆安帝跪下:“父皇,儿臣想进大理寺。” “你想去大理寺?”隆安帝闻言,却是更加的疑惑了,大理寺就是一个查案的地方,哪里比得过领兵掌握兵权? 裴墨程知道,他的这位父皇不是一个可以随意敷衍的人,如果他说不出充足的理由来,隆安帝恐怕不会同意让他进大理寺。 “父皇,一年前儿臣被困西北,还有前不久,儿臣舅父被困赤水山一事,儿臣怀疑,有人与外邦有首尾,儿臣想查清楚这其中是不是真有什么猫腻。”裴墨程没有隐瞒,向隆安帝坦言了自己想进大理寺的缘由。 一年前他被困西北,如果不是有人向敌军透露了他的行踪,以及我军的情况,他相信,结果不会是这样子的。 一年前的那场战役,不止让他的双腿受了重伤,险些成了一个一辈子只能坐在轮椅上的废人。还牺牲惨烈,死伤无数。 为了那些牺牲的弟兄们,他也该查清楚此事,给他们一个交代。 而前不久,萧国舅被困西北一事,裴墨程也觉察到其中有些问题。 隆安帝听了裴墨程的这番解释,面容严肃沉冷了不少。 与外敌相勾结,残害忠良,这是他不能容忍的事情! “程儿,你只管去查,父皇全力支持你。” “谢父皇。”裴墨程道了谢,又请求道:“还请父皇允许儿臣继续对外隐瞒儿臣的双腿已痊愈一事。” 隆安帝岂会猜不出裴墨程此举的用意?他想对外隐瞒双腿已痊愈一事,无非是想让人放松警惕,以便他查案。 “朕准了。”隆安帝抚了抚下巴。 第178章 要收取一点好处 裴墨程从御书房出来的时候,裴鸿烨还跪在御书房殿门外边。 马上就要进入冬月了,天气一日日的变冷,裴墨程拢了拢身上的狐皮大氅,推着轮椅往前方走去。 经过裴鸿烨身旁之时,裴鸿烨忽然伸手拦了一下他。 他低声开口:“三哥,你以为你参我一本,父皇就会严惩我吗?父皇没有当朝发作,而是把我们叫来了御书房,这说明,他是向着我的。” “是吗?”裴墨程往裴鸿烨斜了一眼,眸色淡淡。 裴墨程坐在轮椅上,而裴鸿烨跪在地上,从裴鸿烨的视线角度看过去,坐在轮椅上的人仿佛高高在上一般。 这让裴鸿烨很不爽,他最讨厌的就是看到裴墨程的这幅姿态。 这让他有一种无言的自卑感。 就仿佛,裴墨程生来就高高在上,而他,生来就低他一等一般。 他明明双腿都残废了,只是一个不良于行的废人罢了,他不应该自卑地缩在他的王府,羞得出来见人吗? 为什么他不仅不龟缩在他的王府,还到处跑? 先是自请去营救萧国舅,不仅将萧国舅救回来了,还助萧国舅收复了隋门关。如今,更是一出手,便将一场原本凶险无比的时疫给轻松控制住了! 一个坐在轮椅上的废人,却依然有这么大的本事,这是裴鸿烨最嫉妒的地方。 裴鸿烨压下心底的妒意,扫了一眼裴墨程的双腿,冷笑道:“你做得再多,也只能一辈子坐在轮椅上了,孰轻孰重,父皇英明,心中自有定夺。” 裴墨程幽深的目光往裴鸿烨扫了一眼,不再与他争辩什么,推着轮椅离去。 …… 一场疠风时疫,没有在城中大面积肆虐,便被扼杀在了摇篮里。 京都城内的百姓们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除了前段时间闭门不出的时间较多之外,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守在翠石街周围的官兵撤去,翠石街重新对外开放。没多久,便又恢复了往日的繁荣。 进入冬月后,京都城内下了一场雪,四处白雪皑皑,孩童们在雪地上打着雪仗,欢快的嬉戏着。 太后请来司天监的易监正,重新给魏宁瑶和裴墨程二人算了一个完婚的良道吉日。 因着马上就是除夕了,除夕后又是新年,事情都会比较多,太后询问过裴墨程和魏宁瑶的意见后,将日子拍板在了来年的二月初十。 魏府。 这段时间,魏府较为平静。 魏安意脸上的纱布按着魏宁瑶之前叮嘱的时间拆下来了,拆下纱布后,露出了一张精致娇美的脸庞。 这张新的脸庞,与魏安意原来的脸只有三分相似,而有七分的不同。这七分的不同,魏安意一点也不在意,不仅不在意,还格外的喜欢和满意。 因为,这七分的不同,让她的颜值提高了很多。 也就是说,她如今的这张脸,比以前还要好看不少。 天底下没有哪个女子不喜欢自己长得好看,魏安意更不例外。她做梦都想拥有一副好看的容颜。 她以前那张脸虽然也不丑,但也只是比普通强上一点点,而如今她的这张脸,即便说不上美若天仙,只要好好打扮一番,也是能够轻松地艳压群芳了。 这些天,自拆了脸上的纱布之后,魏安意几乎每天都要在梳妆台前坐上至少一个时辰,欣赏着铜镜里那张娇美艳丽的脸庞。 她时常有一种自己在做梦的错觉,每每这个时候,她就会问一句身边的嬷嬷或者贴身侍女:“这真的是我的脸吗?我没有在做梦吧?” 这个时候,她身边的蒋嬷嬷,及春晴眉儿几个,就会耐心地回答她:“姑娘,这真是您的脸,您没有做梦。” 听了她们的回答,魏安意就会不自觉地笑起来。 蒋嬷嬷和春晴眉儿几个,就会又喜又忧。 喜的是,她们姑娘的脸好了,不仅好了,还变得比以前好看很多了,她们替她高兴。忧的是,她们担心继续这样下去,她们姑娘的脸好了,人却出问题了。 魏安意的脸好了,不止降雪轩里人人高兴,魏府里其他人大概除了魏宁瑶之外,几乎也都是替她高兴的。 这其中,以马氏最为高兴,脸上的笑容几乎没怎么下去过。就连见到魏宁瑶时,她也能给几分笑脸。 不过,魏宁瑶并没有因为马氏愿意给她几分笑脸而开心,不管马氏给她的是笑脸还是冷脸,她的内心都是波澜不惊的。 “这是我用独门密方捏制出来的雪玉丸,大姐如果想一直保持现在的容颜,接下来每天晚上睡前服用一颗,这瓷瓶中是一个月的量。”魏宁瑶从袖子里拿出一个白色瓷瓶,捏在手中,看了眼魏安意。 魏安意还沉浸在变漂亮的喜悦中,听得魏宁瑶的话,愣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 “你是说,我还要吃药才能保持现在的容貌?”魏安意抚上自己光滑的脸颊,朝魏宁瑶问道。 魏宁瑶道:“我之前就提醒过你,我虽然能治好你的脸,但你需要按照我的方子保养,才能一直保持,这雪玉丸,就是我特地为你研制出来的保颜丸。” 魏安意看了眼魏宁瑶手上的药瓶,目光中闪烁出几分抗拒:“我若是不愿服用呢?” 魏宁瑶把玩着药瓶,“不出三天,你的脸就会开始长红斑,慢慢地,那些红斑就会长满你的脸庞,你,会再次变成一个丑八怪。” 魏安意对“丑八怪”几个字异常的敏感,听得魏宁瑶口中吐出来的这几个字,她整个人突然变得激动了起来。 “不,不要,我不要变成丑八怪,快,快把药给我!” 语罢,魏安意从椅子上猛然起身,朝魏宁瑶扑了过去,试图将她手中的药瓶抢过去,不过,被魏宁瑶躲开了。 魏宁瑶扬眉一笑,“大姐不必这么激动,这雪玉丸我会给你,只不过,我要收取一点好处。” “我也不多要你的,每瓶给我一百两银子就行了。” 第179章 后遗症是会有一点 屋内的人听得魏宁瑶这话,全都怔住了,马氏脸上的笑容也整个儿地僵住了。 “魏宁瑶,你,你怎的如此,如此……” 马氏一连说了好几个“如此”,却是没能接下去,主要是,她一时半会找不到词语来形容。 魏宁瑶却笑着帮她接了下去:“母亲可是想说,我怎的如此贪得无厌?不管母亲怎么说,这雪玉丸可是我花费许多时间精力制作出来的,里面还有好几种名贵的药材,也需要不少成本,我收一百两银子一瓶,也是看在大姐是一家人的份上,才有这么大的优惠。” 魏宁瑶抬眸看向魏安意,“大姐,这雪玉丸你要还是不要,不要的话,你可是会变回丑八怪的哦。” “要,我当然要!快把雪玉丸给我!” 她才不要变回丑八怪,那样还不如让她死了算了! “那就一手交钱一手交货。”魏宁瑶挑眉。 “蒋嬷嬷,快去拿银子给她。”魏安意朝蒋嬷嬷命令道。 蒋嬷嬷到底没有说什么,去了降雪轩的小库房取。好在这些年,聂家那边时不时会给他们姑娘送一笔银子做零用,他们姑娘即便平日里花销大,却也剩下了不少。 很快,蒋嬷嬷便取来了银票,交给魏宁瑶,魏宁瑶拿到了银子,便没有为难,将雪玉丸给了魏安意。 看着那一百两银票,就这么落入了魏宁瑶的口袋里,马氏脸上的笑容早已消失不见,改而被肉痛和怒气取代了。 她在心里将魏宁瑶骂了无数遍,不过,脸上到底隐忍着没有表现出来。 但,她还是忍不住朝魏宁瑶说了一通:“瑶儿,意儿到底是你姐姐,她当初将那么多的嫁妆都给你了,如今她手上也很紧了,你怎能动不动就开口要银子?不过是一瓶药,给意儿又如何,她可是你的亲姐姐啊!” 听着马氏的这通话语,魏宁瑶努力地忍着才没有笑出声来。 亲姐姐?亲姐姐会在她濒死前,跑到她床前跟她耀武扬威?会明知道自己抢了她的身份,还心安理得地享受那些不属于她的荣华富贵? “我说过,在我这里,天大地大银子最大,别说她只是我的姐姐,就算是我的亲爹亲娘,该收银子我也不会手软。”魏宁瑶面无表情道。 马氏面容很僵硬,想骂人的话到底被她咽了回去。 “瑶儿,那你告诉我,这个药意儿要吃多久?”马氏倒也没有气得完全失去理智,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魏宁瑶道:“至少要个十来年吧。” “要十来年?”听到这个数字,马氏差点晕过去。 她在心里算了一笔账,一个月一百两,一年就是一千二百两,十年,那得要整整一万二千两! 光是一个养颜的药丸,就得花这么多的银子,马氏不能再继续想下去了,她觉得自己再继续想下去,可能会得心疾。 她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又想起了另一个问题,她目光再次看向魏宁瑶:“这个药丸,会有什么后遗症吗?” 魏宁瑶从手旁的茶座上拿起一杯茶水,喝了一口,坦言道:“后遗症是有一点,这药持续吃一年以上,可能会导致孕育困难。” “你说什么?会导致孕育困难?”马氏双眼瞪大,如遭雷劈。 对于这个时代的女子来说,不能生育,是一件非常严重的事情。 若是被外边的人知晓了,那她一辈子可能都难以嫁出去了。别说是嫁给七王爷,就算是嫁给普通的男子,恐怕都会很艰难。 不行,她绝对不能让这件事情发生! 第180章 一年内怀个孩子 “这雪玉丸不能吃!瑶儿,你再替意儿研制一种别的药,你不能毁了意儿一辈子的幸福啊!”马氏这次的语气里带了一丝祈求。 她实在接受不了自己的女儿日后不能生育孩子这件事。 魏宁瑶目光淡淡地看向马氏:“母亲,你以为新药是那么容易研制的?我这个雪玉丸的方子,也是研究了很久才研制出来的。而大姐的脸等不了那么久了,三天内她就得服下第一颗雪玉丸,若不然,就会出问题了。” 马氏皱紧了眉头,“这么大的事,你先前怎么不说?如今可怎么办是好!你这是要害你姐姐一辈子!” 马氏实在是气,气得恨不得上前撕烂魏宁瑶的脸。 魏宁瑶却仿佛看不到一般,依旧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 她耸耸肩,不咸不淡道:“生不了孩子算什么大事?更何况也不是直接就怀不了了,大姐在一年内怀个孩子不就行了?” 魏宁瑶的这番话让一旁的魏安意眼睛亮了一下,“母亲,二妹妹说的对,我在一年内怀一个孩子就行了!” 马氏的脸色稍稍好看了一些,但眉头还是锁着的,“意儿,你一个还未出阁的女子,什么怀不怀孩子的,这种话怎能这么直白的说出来?” 嘴里虽这么说,但马氏并无责备之意。 她认同魏安意说的在一年内怀个孩子的话,毕竟,如今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也只能这样了。 马氏又往魏宁瑶瞪了一眼,“这事总归也算是你的过错,给我把嘴闭紧了,如果这事被你传出去,我饶不了你!” 听着马氏警告的话语,魏宁瑶并不在意,她耸耸肩:“放心吧,我不是什么大嘴巴的人,不会传出去。你们与其担心我传出去,不如担心你们自己能不能守好这个秘密,不自我暴露出去。” 马氏被魏宁瑶怼得直接接不上话了。 她忍了又忍,才忍下心中的怒火,平静下来。 魏宁瑶见事情聊得差不多了,放下手中的茶杯,起身告辞。 马氏这会儿也不想再看到魏宁瑶那张让她厌恶的脸,自然不会留她,目送她离开。 魏宁瑶一离开,魏安意也想回降雪轩了,她今日都还没怎么坐下来好好看一看她的脸呢! 不过,她刚想告辞离开,却被马氏拉住了。 “母亲还有什么事吗?”因着想快点回降雪轩,魏安意的语气中透着些不耐烦。 马氏拉着她的手道:“意儿,你先别急着走,我还有些话想要同你说。” 她看着魏安意的脸庞,目光里带着几分复杂,继续说下去:“意儿,如今你的脸好了,母亲真心替你感到高兴,但我没想到,你以后需要一直服药,才能保持现在的容颜,魏宁瑶那个杀千刀的贱人,这是给你埋了一个雷啊!不过这还不是最要紧的,这个药会让你以后没办法生育,你得在尽快怀上一个孩子,这才是眼下最要紧的事。” “母亲,你可是已经有了什么对策,可以让我在一年内尽快怀上一个孩子?”因着关系到自己的后半生,魏安意这会儿倒是不再急着回降雪轩了,脸上多了几分耐心。 马氏握住魏安意的手,慈爱的目光望着她,缓缓地道:“意儿,这个月的二十五,福清长公主会在她府上的梅苑举办一场梅花宴,届时会邀请众府上的贵妇贵女们,及各个府上的世家贵公子们参加,陛下和皇后应该也不会放过这次机会,大抵会利用这次的梅花宴再次给五王爷七王爷等人相看……” 魏安意听着马氏的话,目光落在那只握在她手上的手,没有抬头:“母亲想要我如何做?” 第181章 梅花宴 “你听我说……”马氏凑到魏安意的耳边,在她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 魏安意听后,初时惊讶,随即眼中闪过一阵志在必得的光芒,“母亲放心,我一定会把握住这次机会!” 马氏点点头,满脸心疼道:“委屈你了,若不是现在没法子了,我也绝计舍不得让你去冒那个险,我可怜的孩子,只要这次成功了,你以后一定能富贵荣华的!” 魏安意没再接话,不过眼眸中尽是坚定。 她,一定会成功的! …… 魏宁瑶在次日收到了福清长公主府上递过来的邀请贴。 这张邀请贴是专门单独邀请她的,这让魏宁瑶感到有些意外,毕竟,她与这位长公主并不熟,上一世,她也从来没有收到过对方的邀请贴。 没想到这次,福清长公主竟然会专门邀请她去参加梅花宴。 “奴婢听闻福清长公主是位非常慈善有德的人,遇到灾年,经常会给遇灾的人施粥布银,她很受百姓们的爱戴追捧,奴婢觉着,她定是知道姑娘您在抵抗疠风时疫上有很大的功劳,才特意邀请的您。”豆蔻看到那邀请贴,很是替魏宁瑶高兴,兴奋地说着她的看法。 魏宁瑶拿着那封邀请贴,拍了一下豆蔻的脑袋。 豆蔻吃痛,“哎哟”了一声,随即嘟着嘴道:“姑娘,您打奴婢做什么?” “你说我打你做什么?”魏宁瑶反问了一句,目光又落在手中的邀请贴上,若有所思:“豆蔻,夫人那边也收到了邀请贴吧?” 豆蔻点头,“夫人也收到了,奴婢听闻,夫人会带大姑娘一起去。” 魏宁瑶眯了眯眼眸,没再问什么了。 她在想,马氏带魏安意去参加福清长公主府上的梅花宴,会不会借此做什么呢? 以她对她们的了解,她们十有八九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想到这儿,魏宁瑶对这次的梅花宴,忽然有了一点期待,这个热闹,她得去凑一凑…… …… 时间一晃而过,很快,便到了二十五这天,福清公主府上举办梅花宴的日子。 这次的梅花宴,不只是单纯的赏梅宴,还是一次慈善公益宴会。 宴会共有两个环节,其一,是募捐环节。 前段时间,京都城内涌入了很多流民,还差点引发一场凶险的时疫,如今虽然控住住了,但那些流民,隆安帝和朝中众臣原本暂时还没到如何安置他们,恰巧在这时,福清长公主向隆安帝自请解决此事。 她打算在京都城外买一块地安置他们,安置他们不仅仅需要修建房舍,还要分一些田地给他们,这样他们才能安居乐业。 但这需要一笔不小的银子,福清长公主一个人自然是拿不出这么多的银子来,她便决定在宴会上募捐一笔。 隆安帝听得她的打算,没有反对,还颇为赞同。 毕竟福清长公主也不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以往她举办的宴会,也募捐过不少次。 以往募捐的那些银子,福清长公主拿去做了不少的善事,大家也是有目共睹的,因而,她的这举动不会被人反感,反而还会受人追捧。 募捐环节过后,便是寻常的宴会节目了,比如诗画琴舞等项目的比试和表演。 参与宴会的一众贵女和清贵公子们,一般都会在这些项目上努力表现自己。 福清长公主名声在外,她府上每次举办宴会,即便大家心知肚明可能需要“破费”,但愿意参加的人依然数不胜数。 这一次的梅花宴,因着放出了风声,陛下和皇上有可能也会来,因而,乐意参加的人亦是前赴后继,一大早,长公主府上便已是人头攒动,热闹非凡。 马氏并不知道魏宁瑶也收到了梅花宴的邀请贴,一大早,她便带着魏安意驱车去了福清长公主府。 不过,就在她们母女二人刚下马车时,她们发现后边驶过来的一辆马车有些眼熟,很快,她们认出了驾车的人,是跟在魏宁瑶身边的那位冬鸾! “母亲,那马车里不会是二妹妹吧?”魏安意微微蹙了一下眉头。 马氏也皱起了眉头,不待说话,那辆马车里的人已经打了帘子露出了脸来,不是魏宁瑶还能是谁! “那小贱蹄子来做什么?我可没有叫她!”马氏小声嘀咕了一句,紧接着提步大步朝魏宁瑶走了过去。 魏宁瑶一下马车,就对上了马氏那张隐忍着怒气,但又努力压着怒气的别扭脸庞,她挑挑眉:“母亲,你这是来接我?用不着,我自己就行了。” 周围不断有马车驶过来,马氏往周围快速扫了一圈,目光这才落回到魏宁瑶身上,她压低声音问道:“你怎么来了?” 第182章 哪儿来的邀请帖? “母亲认为呢?”魏宁瑶反问了一句,随即道:“我自然是来参加福清长公主举办的梅花宴。” “你来参加什么梅花宴?我带了你姐姐,你姐姐从小修习琴棋书画,才华出众,在这种宴会上能如鱼得水,你呢?你会什么才艺?想必琴棋书画样样都不会吧?瑶儿,我也不是故意不带你,主要也是怕你在这种场合失了礼数,我也是为了你的名声着想,听母亲的,快些回去。”马氏一副苦口婆心的口吻。 魏宁瑶却只想翻白眼。 她从袖袋里掏出一本邀请贴,在马氏眼前晃了晃,“你看看这是什么?很眼熟对吧?没错,这是福清长公主府上的梅花宴邀请贴,我可不是跟你来的,我是自己来的。” 马氏看着魏宁瑶手上的邀请贴,整个人都呆滞了一瞬。 她双眼微微放大,流露出不敢置信的光芒。 她完全没有想到,魏宁瑶竟然也会有邀请贴! “你怎会有邀请贴?你的邀请贴哪儿来的?”马氏眯起眼睛问道。 她不相信这邀请贴是魏宁瑶的,毕竟福清长公主若是邀请哪家的人,一般只会给对方府上的当家主母递一张邀请贴,至于对方要带什么人来参宴,她不会过问。 魏宁瑶还没出嫁,依然还是魏府的姑娘,按道理,福清长公主不会单独给她也发一封邀请贴的。 马氏觉着,魏宁瑶手上的邀请贴,指定是来路不正。 因而,不等魏宁瑶应话,她又开口说道:“瑶儿,你这邀请贴是不是你自己伪造的?若是,趁着现在还没入府,你赶紧回去,要是被人知道你伪造邀请贴想混进福清长公主举办的梅花宴,你以后一辈子都会被人指点议论的。” 马氏现在只想把魏宁瑶赶紧打发走,她不希望魏宁瑶参加今日的宴会。 主要是怕她,坏事…… 魏宁瑶又岂会猜不到马氏的想法? 她含笑望着马氏:“你别再劝我了,福清长公主举办的这次梅花宴,我今日是铁定要参加的,至于我的邀请贴是不是伪造的……就算是又如何?我不怕被人议论。” “你……” “我什么我?”马氏刚发出声音便被魏宁瑶打断,她一双灵动的眼仿若能洞穿人心一般,定定地注视着马氏。 “母亲,我今日只是单纯来参加宴会,看看热闹,你们有什么想做的尽管去做,我不会从中作梗搞破坏,你们放心好了。” 魏宁瑶这番似是而非的话语,却如雷一般,直击马氏和魏安意的心脏。 如过说刚刚她们只是有点怀疑,怀疑魏宁瑶知道点什么,此时此刻,她们几乎断定了,魏宁瑶一定知道点什么! 她不会是知道她们今日的计划吧?可,不应该呀!今日的计划,她们没有对任何人提起过。 马氏和魏安意两人并没有因为魏宁瑶的这话而得到安抚,心底反而双双翻涌起了一股忐忑来。 她们有些不敢直视魏宁瑶那双眼眸,因为她们总觉得,那双眼睛,仿佛能看穿她们所有的心思! “瑶儿……” 马氏再次开口,却不想刚出声又被人打断了,不过这次打断她的不是魏宁瑶,而是定宁王妃,褚氏。 “相国夫人,好久不见!” 第183章 一道入府 褚氏下马车后,一眼看到了站在一起说着话的马氏和魏宁瑶几人,于是便携着儿子金季风走上前,想着同她们打声招呼。 褚氏虽是商人出身,但她嫁的人是定宁王,马氏自然不敢怠慢她,更何况褚氏是主动上前跟她们打招呼。 马氏连忙换上了一张笑脸迎上去,福身同褚氏行礼:“臣妇见过王妃。” “不必多礼。”褚氏朝她摆摆手,笑道:“我家这位不争气的小子,以前经常往你府上蹿,多有叨扰,还望相国夫人见谅。” 褚氏口中的“不争气的小子”所指的自然就是他身后的金季风了,毕竟定宁王府,也就只有金季风这一颗独苗苗。 金季风和魏府的几位公子以前一起上过淮楠先生的课,后来玩到了一起,几人关系颇为要好,金季风也时常出入魏府。 不过,近来一段日子,金季风没怎么到过魏府了。 主要是前段时间魏府出了不少的事,先是魏有书失了一条手臂,魏安意被人毁了脸,后魏有言从战场上回来,又瞎了一双眼睛断了腿,成了一个废人……魏府出了这么多的事,金季风自然不好去那么频繁了。 尤其,与他关系最要好的魏有书,在断了手后,不怎么愿意搭理他了。 而魏安意,在出事之后,就一直闭门不出,金季风已经有几个月没有见到过她了。 方才金季风在下马车后,第一时间便见到了站在马氏身后的魏安意,虽然她脸上戴了面纱遮住了大半张脸,但,金季风还是能一眼认出她来。 趁着母亲和马氏寒暄之际,金季风悄悄地往魏安意看了好几眼。 光看身形,她瘦了好多! 她愿意出府了,还是来福清长公主府上参加梅花宴,是不是说明,她的脸已经好了? 想到这里,金季风便按捺不住心底的激动,忍不住又往魏安意看过去。 这时,褚氏也往马氏身后看了一眼。 马氏身后的魏安意和魏宁瑶两人均已向褚氏行过礼了。 褚氏往她们二人扫了扫,温和慈爱的目光最后落在魏宁瑶的身上:“瑶儿,你也来参加福清长公主举办的梅花宴?太好了,待会儿我们一道入府吧!” “是,干娘。”魏宁瑶微笑朝她应了一声。 数天前,魏宁瑶找了个时间去了一趟定宁王府,带了些礼物拜见了定宁王和定宁王妃。 定宁王妃见到她时,一开始故意板着脸假装生气,埋怨魏宁瑶在回京后没有第一时间去看她,还问她是不是已经忘了她这位干娘,魏宁瑶诚恳地同她道了歉,褚氏这才喜笑颜开原谅她。 之后,褚氏对魏宁瑶的态度,便又恢复了往日的慈祥怜爱。 看着她们两人关系竟然如此亲密,魏宁瑶还管定宁王妃叫干娘,马氏心底震惊不已。 马氏虽然知晓魏宁瑶曾经给定宁王妃治过病,不过,金世子不是给了她一大笔金子做诊金吗? 只是去给定宁王妃治了一下病,就收了人家那么大一笔金子,马氏还以为,定宁王妃不会喜欢魏宁瑶,毕竟这么贪得无厌满身铜臭的人,有几个人会喜欢?不厌恶她就得烧高香了! 但,很显然她想错了,定宁王妃这哪里有半点不喜欢魏宁瑶的样子? 她看着魏宁瑶的目光不仅满眼喜爱,仿佛还把她当成了亲生女儿一般。 魏宁瑶这个小贱蹄子,运气怎么这么好?竟然能得到定宁王妃的喜爱青睐,似乎还认了她做干女儿! 马氏心里嫉妒得不行,但到底也不敢说什么。 长公主府门口的来宾越来越多,站在这儿多有不便,定宁王妃便主动催着几人进府。 马氏尽管很不想魏宁瑶跟他们一起进长公主府,但这会儿宾客众多,又有定宁王妃在,马氏根本找不到机会再劝说魏宁瑶回去了。 就这样,魏宁瑶跟着大家一道进了福清长公主的府邸,路过大门口的时候,她甚至也像其他宾客一样,朝门口的迎宾管事出示了邀请贴。 马氏见着魏宁瑶这举动,差点没当众给她一个白眼。都拿着伪造的邀请贴,还这么招摇做什么! 魏宁瑶并不在意马氏的心里在想些什么,跟着定宁王妃一道入了府门,接着随着引路的下人,一路去往梅苑。 梅苑里已经到了不少的宾客,院子里四处人头攒动,热闹非凡。虽然人很多,气氛很热闹,但却一点也不乱。看起来井然有序。 可见,福清长公主是掌家的一把能手。 按着原本的礼节,他们进府后,是要先去拜见福清长公主的,但长公主有言在先,大伙儿入府后,直接去梅苑,所有人都不必去拜见她,于是便省去了这一步。 上一世,魏宁瑶曾在皇家的宴席上见过福清长公主,也和裴墨程一起拜见过她。 但上一世福清长公主对她的态度十分平淡,只是跟她说了一句:“你就是阿程的王妃?” 之后,便没再跟她说过第二句话了。 也因此,除了知道福清长公主名声在外,魏宁瑶对裴墨程的这位皇姑母,便没有任何多余的了解了。 “瑶儿,你既然已经进来了,就千万要守规矩,万不可做出什么失礼的事情来!若不然,回府后,你父亲也不会轻饶你。”找了个机会,马氏低声在魏宁瑶的耳边警告了她一番。 第184章 募捐 魏宁瑶斜了马氏一眼,掩嘴笑道:“这话,应该送给你和大姐才对,今日宾客众多,你们可要守规矩一点,别做出什么失礼的事情来。” “你……”马氏脸都黑了。 这时,走在前头一段距离的褚氏,忽然回过了头来,朝魏宁瑶招手:“瑶儿,你今日就跟着本妃一起坐吧。” “干娘叫我过去和她一起坐,那我就不奉陪了,你和大姐自便。”语罢,魏宁瑶便提步越过马氏,朝定宁王妃走了过去。 梅苑的座位都是已经安排好了的,男女没有分园,但左右分开了,男宾的座位都安排在梅苑的左侧,女宾的座位都安排在梅苑的右侧。 之后,再按照身份的高低,从靠近看台的地方,一路排至后方。 定宁王妃身份摆在那儿,她的位子自然不会安排在后边,她的位子被安排在靠近看台的地方。 她原本是单独一张桌子,桌下也只有一个坐垫,因着拉上了魏宁瑶,定宁王妃便让长公主府侍宴的下人又在她旁边添了一个坐垫。 没等太久,一声高唱传了过来:“皇后娘娘到!长公主到!” 众人纷纷抬头,便瞧见两道华丽的身影几乎是并着肩踏进梅苑,随后朝着众人的方向缓缓行了过来。 走在左边的,是一身华贵凤袍,满头凤钗的梁皇后,而走在右边的,是盛装打扮满身雍容华贵的福清长公主。 福清长公主是先帝的第一个孩子,曾经也是最受先帝爷宠爱的一位公主,她比现今的隆安帝,大了十四岁,如今已是近六十的年纪。 尽管已经年近六十,福清长公主保养得当,看起来倒不算很老。 福清长公主不是宫中那位萧太后所出,和隆安帝不是一母同胞,但隆安帝对这位长姐,平日里是算得上敬重的。 众人见到她们二人过来,纷纷起身,再齐齐跪地行礼:“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长公主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都免礼平身。”梁皇后和福清长公主两人朝众人摆手。 众人行过礼后,坐回到了自己的位子上。 梁皇后和福清长公主二人则被请至了最上首的位置坐下。 “多谢大家赏脸,愿意来本宫府上的梅苑参加梅花宴,若有招待不周之处,还望大家见谅……”福清长公主视线扫过众人,朝大家说了一番客套的场面话。 随后,便进入了今天的正题。 “大家今日过来时,应该已经知晓,本宫又要舔着脸向大伙儿讨些银钱了。前段时间咱们云庆国曾有多处受灾,不少人遭遇大难,家破人亡流离失所,京都城内也涌进了不少难民,还因此差点引发了一次大的时疫……” “好在上天有好生之德,时疫被及时控制住了,咱们也侥幸的躲过了一次灾难。” “如今,那些流民,天可怜见的无处安身,本宫便想着,在京郊城外买下一处地方,安置他们。奈何本宫虽然有心,但手里头银子不够丰腴,有心却无力。本宫便想到了大伙儿,本宫知晓,在坐的都是良善之辈,看不得人间疾苦,定愿意慷慨解囊,帮一帮那些无家可归的可怜百姓……” 福清长公主声音清亮,带着威严,缓缓地继续说:“本宫不会强迫你们必须捐赠多少,大家按照自己的能力出资即可!不管多还是少,都是你们的一份心意,本宫替受难的百姓们感谢你们!” “另外,本宫和皇后娘娘给稍后的诗画琴舞比试节目准备了一个彩头,每个项目拔得头筹的,不管你们今日捐赠多少,本宫和皇后,会替你们出了这笔款项。且,还会再给你们每人赏赐一颗东珠,及和田玉佩。” 福清长公主话音刚落,底下便有不少人响应了。 “长公主还是这么善良博爱,心系百姓,是真正的大爱之人!” “是啊,我今日打算多捐赠一点,能帮助那些受难的百姓,也算是为自己和家人积德行善了。” “你们打算捐多少?”有人打听起了身边的人想要捐赠多少款项。 “我打算捐五百两。”一人回道。 “那人却嗤了一声,只捐五百两?你未免也太小气吝啬了吧?专程来了长公主府,你就捐这么一点?我打算捐一千两。” 又一人道:“我打算捐两千两,万一本公子在待会儿的诗画歌舞比试中拿得头筹,长公主会替我给这笔钱,那我就名利双收了!” 他话音刚落,周围便响起一阵哄笑,“就你这样的,还想在比试中拿头筹,也不拿镜子照照自己,哈哈哈……” 在颇为热闹的气氛里,长公主府里的总管太监领着下人抬来了一个功德箱,还准备了纸和笔,按照以往的惯例,凡是想要捐款的,都可上前,用纸笔写一个数字,签上名,再扔入功德箱中。 宴会结束之后,长公主府会派人去各个府邸取。 这样,也不需要大家在身上带太多银钱,免得不小心丢了。 在坐的大部分人都曾参与过福清长公主举办的募捐宴,因而对这些流程很熟悉,也就见怪不怪。 第一个上前的是张太傅的夫人年氏,她在纸上写了一个五千两的数字,扔入了功德箱内。 她回到座位后,其他人也排着队陆续上前。 马氏和魏安意也上前捐了一笔,马氏捐了一千两,魏安意则捐了两千两。 这数字对于马氏来说,肉痛得不行,但,特地来了长公主府,她们也不敢太过寒酸。若是被人知道她们捐的数目太少,那是会让相府丢脸的! 魏宁瑶也上前捐了一笔,不多,只有一千两。 这笔银子对于魏宁瑶来说,不值得一提,但她不打算再多捐了。 一来,她不需要名声,二来,她不是很信任福清长公主…… 第185章 劝说 魏宁瑶方才隐隐记起来一件事,上一世,福清长公主好像被人参奏,她在通州偷偷修建了一座私人行宫。 魏宁瑶当初只是听了一耳朵,不清楚那个私人行宫是怎样的,但能被参奏到皇上跟前去,那私人行宫恐怕没那么简单。 修建私人行宫,这是一件很劳民伤财的事,福清长公主哪里来那么多的银子?她会不会打着募捐的幌子,私扣募捐银呢? 所以,魏宁瑶觉得,没必要捐那么多银子,如果福清长公主日后当真将银子花到安置那些流民身上,她倒是可以再花银子买点东西给那些流民送过去。 如果福清长公主将银子拿去修建私人行宫,那这一千两就当扔了。 “瑶儿,你捐了多少?我打算捐个两到三万两,你说我是捐两万两好呢,还是捐三万两好?”褚氏还没考虑好捐多少,因而还没上去捐。 见魏宁瑶已经捐了,便问了她一嘴。 魏宁瑶一听褚氏竟然想捐两三万两,顿时一惊,连忙将她拉住。 劝道:“干娘,我知道你不差钱,但我觉得你没必要捐这么多,捐个两三千两意思一下就行了。” “两三千两?这,这会不会也太少了?” 这个数目对褚氏来说,实在太寒酸了。 魏宁瑶道:“我打算过段时间,亲自买些粮食和御寒衣被之类的东西,送给那些流民,我觉得这样更有意义一点,干娘不如也亲自做点什么去帮助他们?” 褚氏闻言,很心动,但也还是有些迟疑,开口说:“可这样,别人会不会误会我是不肯多捐,故意找的借口?要不然我这次还是捐个一两万两,再和你一样买些东西亲自去送给那些流民。” 福清长公主举办的募捐宴会,每次都会随机在功德箱中抽取十个捐款人,张榜公布他们的捐款数额,加以表彰。 捐得多的若是被抽中了,自然是会受到很多人的赞扬,很有面儿。 若是捐得不多被抽中了,表面上是被表彰,背地里指不定会有人议论嘲笑。 以往褚氏每次都是捐款一万两以上,有两次还幸运地被抽中了,褚氏怕她这一次又被抽中,若是只捐两三千两,岂不是会被人议论? 褚氏觉得,她这次捐个一两万两,再花些银子买些东西给流民们送去,就两头都照顾到了。 魏宁瑶抬手揉揉眉心,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劝说褚氏了,换作别人,魏宁瑶自然不会花那个心思去劝说。 但她现在喊褚氏一声干娘,和她又投缘,她不想让她继续当那个冤大头了。 魏宁瑶缓声道:“干娘,我知晓你以前想必每次都捐了不少吧?有句话叫做财不外露,你每次都捐那么多,你和王府便很容易被人盯上,以前捐完款后,是不是有很多人上门找你借款,或者寻求帮助?另外,还有一个,你经常轻轻松松就能拿出这么多银子来捐赠,容易遭到某些人忌惮,比如,上头那位天家。” 褚氏听完魏宁瑶这番话,表情顿时严肃了起来。 她以前,从来没有想过这些问题。 以往每次捐完款,尤其是被抽中了张榜公布出来的那两次,她虽然的确得到了许多人的赞扬,但,事后的确有很多人上门找她借款,或寻求帮助的。她目前还有许多借出去的款项没有收回来的! 再有,自她捐了款后,定宁王府的确被人暗中盯梢过…… 回想起这些事情,褚氏不由暗暗心惊。 的确,她有钱是一回事,如果她总是表露出来,就是另一回事了。 她得学会藏财! 第186章 这次想低调一点 “瑶儿,多谢你的提醒,我以前的确,太过鲁莽了。想做善事,暗地里做就行了,不需要被太多人知道,那些没用的虚荣,我其实也并不需要,指不定还会惹来麻烦和灾祸。” 想通了的褚氏,对魏宁瑶感谢了一番,随后走上前去写了一个数字,扔入功德箱内。 守在功德箱旁边的那位太监总管,是在宫里时就跟着福清长公主的杨公公,每个上来捐赠的人,他都会偷偷留意一下他们的捐赠金额。 尤其是像定宁王妃这种“重量级”人物。 看到她在纸上写了个“叁”字的时候,杨公公原本嘴角都扬起来了,然而,看到叁字后头紧跟着的是“仟两”二字时,他嘴角顿时僵住了。 他不确定自己刚刚是不是眼睛花了,以往这位定宁王妃每次捐款,可都是一万两起步的! 目送定宁王妃回到她的观礼位置后,杨公公连忙找了个机会,走到福清长公主跟前,凑在她耳边悄悄地跟她说了句话。 福清长公主原本和梁皇后正在叙话,脸上漾着笑容,听过杨公公所说的话之后,她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了僵,同时划过一抹意外的光芒。 “怎么了?”一旁的梁皇后觉察到异样,朝福清长公主问了一句。 福清长公主又恢复了笑脸,朝梁皇后摇了摇头:“没什么,一点小事,咱们继续喝茶吧!” 募捐活动,大约持续了半个时辰,便结束了。 按着以前的惯例,结束后,杨公公当场从功德箱里抽了十位捐赠者出来,公布他们的捐赠金额,加以表彰。 这十位捐赠者里,捐款最高的金额,是一万五千两,来自鸿胪寺卿的夫人谢氏,谢氏出自金陵的勋贵大家,拿个一万五千两银子出来捐赠,一点不让人意外。 让人意外的是,亦被选中的定宁王妃,这次竟然只捐了三千两! 这个数目刚一被公布出来,人群里便传出了各种声音。 “我没听错吧,定宁王妃这次竟然只捐了三千两?她以往不是一万起步的吗?就说上次,她可是捐了足足四万两呢!” “许是她以前捐得多了,这次想低调一点?” “给难民捐款这种事情,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自然是越多越好。褚家家大业大,定宁王妃这次捐这么少,像是打发叫花子似的,也忒寒碜了点……” 周围的议论声自然也传入了褚氏和魏宁瑶的耳中。 褚氏听着那些声音,面容一阵红一阵青。 魏宁瑶连忙安抚她:“干娘,别听那些嘴臭的人喷粪,捐多捐少都是你的自由,他们道德绑架谁呢!” 褚氏听了魏宁瑶的安抚,脸色很快变好了一些。 她整理了一下心绪,起身对着众人大大方方的道:“谢谢杨公公及众位的嘉奖,我这次虽然只捐了三千两,但也是我的一片心意。前阵子好几个州府遭了难,我褚家在庆州、豫州、金陵等地的生意也受到了不小的影响,即便如此,我褚家在各地出钱出力不小,不怕大家笑话,我褚家如今手头也不是很宽裕了,故而这次捐得少了点,还请大家见谅。” 褚氏这番话一出,人群里又响起了理解的声音。 “原来如此,前段时间,庆州豫州金陵等地都受了灾,我听闻褚家在各地的确组织过开仓施粥等活动,的确是不容易了。” “这样啊,那定宁王妃捐三千两,也是能理解的了……” 高座上,福清长公主心里却是冷哼了一声,她显然是不信褚氏的这番话的。 褚家在庆州等地的生意就算真的受了些影响,但不至于几万两的捐银拿不出来,她断定定宁王妃这次应该只是单纯不想捐那么多罢了。 当然,福清长公主也不会当众说什么就是了。 毕竟这活动是她组织的,当众质疑捐款者捐得太少,容易让人多想。 不过,私下里她还是可以做点什么…… 第187章 上去作幅画吧 募捐环节结束,接下来就是寻常的宴会节目了。 这个环节,就是佳人才子们各显神通,努力表现的时候了。 当然,魏宁瑶不在此列。 她不打算上台。 倒不是说她淡泊名利,她只是,没兴趣罢了。 不过,有时候并不是她不想,就能躲得过去的。 到了作画这个环节,忽然有一人起身,笑意盈盈朝魏宁瑶看过来,朗声道:“魏二姑娘,本公主记得,在上次宫中的赏荷宴上,你一眼就认出了母后拿出来的那幅《月下荷塘》并非清影先生的真迹,既然你在画作鉴赏上有这么大的能耐,想必你在作画上也是很有本事的吧?要不你也上去作幅画,好让我们大伙儿开开眼!” 这番话的语气,可谓是恶意满满。 魏宁瑶抬眸朝对方扫了过去,说话的人不是别人,正是盈华公主。 前段时间,盈华公主府上的药材遭窃,而之后魏宁瑶和裴墨程两人却拥有充足的药材救治那些患上疠风病的人,可谓是名利双收。 盈华公主更加断定,她府上的药材,恐怕就是他们盗走的。 之后,裴墨程上奏参了裴鸿烨,盈华公主也受到了牵连,他们姐弟两个人被隆安帝下令禁足半个月,罚抄宫规五百遍,每天还需到祠堂跪一个时辰。 盈华公主长到这么大,还从来没有受过这么重的惩罚,她心底十分憎恨她的那位三皇弟,也讨厌魏宁瑶。谁叫魏宁瑶是三皇弟的未婚妻,又是坏她和七皇弟事的人! 魏宁瑶自然也能猜到几分,盈华公主对她的恶意为什么这么大,无非就是前段时间的那件事…… 这时,梁皇后和福清长公主的目光也落到了魏宁瑶身上,福清长公主微笑看着魏宁瑶:“你就是程儿的未婚妻,魏家的那位二姑娘么?” “回长公主殿下,臣女正是。”魏宁瑶起身朝着福清长公主的方向福了福身。 福清长公主微眯着眼睛,往魏宁瑶身上打量了好一会儿,才再次开口:“嗯,看起来有几分容颜,是个不错的。本殿下听闻,前些日子在抵抗那场疠风时疫当当中,你治好了不少的流民,这份功劳不小,本殿下替他们感谢你。” 替流民感谢她? 魏宁瑶心里并不觉得,福清长公主可以替那些流民感谢她,当然,她也不会在脸上表现什么,反而笑着收下了:“多谢长公主殿下,不过我也只是尽了点绵薄之力,不足挂齿,长公主殿下给他们施粥布善,如今还想尽办法安置他们,您这样的大爱之人,才值得我们所有人学习和称赞。” 场面话谁不会说呢?大戏谁不会唱几句呢? 福清长公主在听了魏宁瑶这番话后,眼中却是闪过了一阵惊讶。 她虚心客气了两句,接着转了一个话题:“魏二姑娘,方才盈华说你在作画上颇有天赋,不如你就上去作幅画吧?” 魏宁瑶扫了扫周围的一众人,大伙儿这会儿全都将目光落在她的身上。 他们都在看热闹。 上次宫里举办的荷花宴,在坐的有不少人亦参加过,当初他们全都没发现那幅《月下荷塘》不是清影先生的真迹,魏宁瑶却指出来了,这不仅仅是打了魏安意的脸,也打了他们的脸。 毕竟,他们不仅没认出来,不少人还附和称赞了魏安意…… 若是能看到魏宁瑶在此出丑,他们是乐得看热闹的。 魏宁瑶又岂会看不出他们的心思? 她心底冷冷一笑,不就是作画吗?还真当她只会医术,没旁的本事了吗? 第188章 太过自信就是狂妄 “长公主殿下,既然您叫到了,那臣女今日就献个丑了,不过,臣女在作画前,还有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福清长公主笑眼望着她。 魏宁瑶道:“方才捐款时,臣女只捐了一千两银子,臣女忽然觉得捐得有些少了,可否再加一点?” 这个问题有点跳跃,怎么忽然又聊到了捐款这事上?这和上去作画有什么关系吗? 虽然心里觉得疑惑,但福清长公主倒也没说什么,只道:“哦?你想加捐多少?” 魏宁瑶眯眸道:“就再捐个十万两吧!” 十万两! 这个数字不仅把其他人吓了一跳,一旁的褚氏也惊了一跳。 褚氏连忙拉了拉魏宁瑶的袖子,压着声音道:“瑶儿,你疯了?你方才不是还劝我?现在怎的自己突然要加捐这么多?” 这时,盈华公主也从惊讶中回过神来,笑着扬声道:“魏二姑娘,你突然加捐十万两,是不是觉得你待会儿上去作画,能赢过其他众人拿得头筹,然后让母后和姑母帮你出了这笔银子,你就能不出一两银子,名利双收?” 魏宁瑶斜眼朝盈华公主看过去,嘴边漾着浅笑,“公主殿下倒是冰雪聪明,一下就猜到了臣女的想法,厉害厉害!” 盈华公主一噎,她没想到魏宁瑶会直接承认,是谁给她的自信,她能赢过在坐的所有人? 在坐的不少人从小就跟着先生习画,有些府上请来的先生,还是颇有名望的大家,她魏宁瑶不过是一个乡野长大的女子,能有多大的造诣? 盈华公主嗤笑一声:“魏二姑娘,你有自信是好事,但太过自信了就是狂妄了,你今日要是能拿得头筹……” 不待盈华公主将话说完,魏宁瑶忽然接了她的话:“我若是能拿得头筹,你待如何?公主殿下可是要赏我十万两银子?” “你……”盈华公主被魏宁瑶的话一激,忽然突口而出:“你若真的能拿得头筹,本公主赏你十万两又如何!” 这话刚说出来,盈华公主便有些后悔了。 但说出去的话,就如同泼出去的水。更何况,周围听见的人那么多,她就算想反悔也是不能了。 高位上坐着的梁皇后皱了皱眉头,心里头有些责怪盈华公主的鲁莽冲动,十万两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魏宁瑶如果真的能在作画上拔得头筹,这不是得大出血吗! 当然,盈华公主话已经放出来了,她也不能帮她反悔。 梁皇后幽幽的目光落在魏宁瑶身上:“魏二姑娘,你今日若是能在作画上拿得头筹,盈华可以赏你十万两,但你若是拿不到头筹,你方才所说的要加捐十万两银子,就不能反悔了,你得金银白银的给。” 梁皇后同样也觉得,魏宁瑶一个乡野长大的野丫头,就算去哪里学了一点作画的知识,应该也不会有多大的造诣。 魏宁瑶浅浅一笑,朝梁皇后道:“皇后娘娘放心,我以我这条贱命为誓,绝不会反悔!” 一场作画节目,因着魏宁瑶和盈华公主的赌约,增添了不少看头。 魏宁瑶也不再耽搁,上了看台作画,为了节省时间,一次有八人同时上台。 魏宁瑶被安排在最中间的位置上,毕竟,今日这场作画比试的看点,主要在她的身上。 魏宁瑶不会因为在哪儿作画,而受到任何影响,俏丽的身影立于画架旁,她没有立马提笔作画,而是闭着眼睛静站了一会。 旁边的人很快纷纷提起画笔,刷刷刷地在宣纸上作起了画。 见到这一幕,人群里,免不得有人议论了起来。 “那魏二姑娘怎么回事?别人都开始了,她怎么还一动不动站在哪儿?” “她不会根本就一窍不通,不会作画吧?” “应该不至于吧,她若是一窍不通,怎敢和盈华公主赌上十万两银子?” 第189章 她,就是清影先生 褚氏也暗暗替魏宁瑶捏了一把汗,她倒不是因为那十万两银子,魏宁瑶若是拿不到头筹,她大不了帮她出了这笔银子。她更担心的是,若是魏宁瑶作不出像样的画来,会被别人嘲笑。 就在褚氏越想越担心时,魏宁瑶终于睁开了眼睛,拿起了画笔…… 沾墨,落笔,动作丝滑,没有任何的停顿。 很快,原本雪白无一物的宣纸上,已在眨眼间落下了痕迹,枝条,一根根延展,梅花,一朵朵绽放,雪花,洋洋地洒落…… 片刻的时间,甚至连一刻钟都没到,魏宁瑶已收了画笔。 她的画作,完成了。 下边的人群,早已一个个被震惊得说不出画来了。 刚刚是谁说,魏二姑娘一窍不通不会作画来着?如果这叫不会作画,那么,这世间怕是没有几个人敢说自己会作画! 一阵死寂的安静过后,随即响起的是一阵阵惊叹的声音。 “天,魏二姑娘也太厉害了吧?她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作出了一副这么好看的画来了!” “什么叫好看?这画怎能用‘好看’二字来形容?这简直太美了,美得让人惊心动魄!你看那枝条,那梅花,那落雪……就跟真的一模一样!” “我怎么觉得比真的还好看,若是盯着看久一会,那些梅花好像在迎着风微动着,那些雪花好像在飘舞着,就仿佛,置身在落着雪的梅林一般……见鬼了,我怎么感觉我似乎还闻到了一股若有似无的冷梅清香?” 这人话音一落,旁边的人不自觉的闭上眼睛,怂着鼻子闻了起来。 很快一人惊道:“我好像也闻到梅花香了!” 这时,又一人道:“你们有没有人觉得,魏二姑娘画的这幅画,风格和清影先生有点像?” 这人的话一出,旁边有一人弱弱的附和道:“我早就有这种感觉了,但,我不敢说。毕竟清影先生那么厉害,我一直以为他是一位男子,且是一名年纪已经很大的老者呢?” 毕竟,没有点功力,很难画出这么厉害的画作。除非是那种天赋异禀的人。 就在这时,魏宁瑶在众人的注视中又重新提起笔,在画作的角落里签了个名字,紧接着,忽地又从袖袋里掏出来一个印章,印在了签名处。 有视力好的人已经看清楚那签章的模样了,惊呼起来:“是清影先生,她就是清影先生!” “天,清影先生怎会是一名女子?还是一名这么年轻的女子?关键是,她是魏二姑娘啊!不是说她在乡野长大,是个毫无才学,胸无点墨的草包吗?” 魏宁瑶落下的这个签章,可谓是惊呆了在场的所有人。 包括马氏和魏安意母女二人。 马氏一脸的不相信:“她怎么会是清影先生呢?一定是哪里搞错了!” 一旁的魏安意眼中则闪烁着意味不明的光芒,她刚刚也被震惊到了,但她没有像马氏这样,怀疑什么。 她也是个懂画的,况且刚刚还亲眼看到魏宁瑶作出了一幅画,这幅画的风格和手法,的确和清影先生是一样的无疑。 她震惊的是,魏宁瑶竟然还藏着这样的本事! 在座的其他人,不少也是懂画的,或懂得多或懂得少,比起怀疑,他们更多的也是震惊。魏宁瑶就是清影先生,换作谁都会觉得震惊。 “魏二姑娘,你真的是清影先生?”这时,高座上的福清长公主,探究的目光落在了魏宁瑶身上,直接向她问了出来。 魏宁瑶上前一步:“回长公主殿下,臣女不才,以前闲暇时做了几幅画,想赚点银子花,便署名清影先生拿到宝荣斋卖了,臣女也没想到,臣女的画作会被一些人喜欢上,我在这里谢过大家的高看了。” 魏宁瑶这话,无疑就是向大家承认了,她,就是清影先生! 人群里又响起了一阵小小的骚动。 一人恍然大悟道:“难怪先前在宫中的赏荷宴上,魏二姑娘一眼就能认出那幅《月下荷塘》不是清影先生的真迹!她自己的作品,又怎会认不出真假?” “对对对,就是这么回事!幸好我以前没说过她什么坏话。我以前就觉得,她能认出那幅《月下荷塘》不是清影先生的真迹,就已经很厉害了,没想到,她直接就是清影先生本人!” “没想到有生之年,我竟然能看到清影先生本人!她的每一幅画作都很绝,不知道我能不能从她手里买一幅真迹……” 魏宁瑶就是清影先生,这个爆炸性的消息,让在坐的人,或震惊,或兴奋,或嫉妒……人群中,是各种各样的目光和情绪。 魏宁瑶则始终都是波澜不惊的。 比试其实还未结束,因着魏宁瑶忽然在顷刻之间作出了一幅《漫雪冷梅图》,震惊四座,接着又放出了她就是清影先生的爆炸消息,那几名原本和她一同在看台上作画比试的人,直接就搁了手中的画笔,弃权了。 清影先生的画,可是被淮楠先生等人都推崇过的,淮楠先生是一位颇有名望的先生,教出来的举子无数,曾经还教过隆安帝课业,被隆安帝拜过帝师。 淮楠先生也是一位颇负盛名的丹青手,但他,却也不止一次在人前说过,他的画比不上清影先生。 淮楠先生都说比不上的人,就他们的这点画功,怎么敢跟清影先生去比? 而其他还没上台,原本准备下一批上台的人,自然就更不打算上台了。 魏二姑娘就是清影先生,她随随便便一出手,就作出了一副这么惊绝的《漫雪冷梅图》,他们还上去做什么?上去闹笑话吗? “你们还有要上台同我比试的吗?”魏宁瑶浅笑着看向众人,朝他们问了一句。 下边却是鸦雀无声。 于是魏宁瑶又抬眸看向福清长公主和梁皇后:“皇后娘娘,长公主殿下,好像没人要上来同我比试了,我这幅画作,算不算拿得头筹呢?” 第190章 觊觎他的人,找死 福清长公主和梁皇后双双抽了抽嘴角。 魏宁瑶既然就是清影先生本人,谁还比得赢她? “自然是算的,这次的作画比试,你是第一名。”憋了半天,福清长公主才吐出了这句话来。 魏宁瑶目光便移到了盈华公主的身上,她朝她挑眉一笑:“公主殿下,记得备好十万两银子,晚些时候我去您府上收取。” 盈华公主双唇颤抖,半天没有发出声音。 在场的所有人,在得知魏宁瑶就是清影先生本人时,最不愿意相信的,就要数盈华公主了。 就在方才,她可是赌上了十万两银子,赌魏宁瑶拿不到第一名,却不想,魏宁瑶竟然是清影先生! “你既然就是清影先生本人,你是不是早就有把握你能拿第一?你是故意刺激我跟你赌的,对不对?”盈华公主总算能说出话来了,她气得不行,也后悔得不行。 魏宁瑶却是目色平静的看着她,没有把握能拿第一,她是疯了才会跟她赌这十万两。 不过,她没有将这句话说出来,而是微微敛眸道:“愿赌服输,公主殿下不会想赖账吧?” “你……”盈华公主很想破口大骂,但这么多人在场,她只能强行忍住,一张脸胀黑得如同能滴出墨水来一般,半晌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本公主自然不会!” “那就好。” 魏宁瑶嫣然一笑,一时间和她身旁的那幅《漫雪红梅图》仿佛融为了一体,好看得让人移不开眼睛。 左边的男宾区,裴墨程今日也来了,此时正坐在一颗梅树旁,目光落在看台上那道娇丽的身影上。 魏宁瑶就是清影先生,这事儿让他也小小的惊讶了一下,随即,就是与有荣焉的高兴。 这么厉害的女子,很快就是他的娘子了! 当然,裴墨程也感受到了别的男子看向魏宁瑶的目光,惊艳的,钦佩的,欣赏的,还有痴迷的…… 忽地,他捕捉到了一人的目光,眼眸顿时一沉。 他那位七弟,竟然还在觊觎阿瑶! 裴墨程记起一件事,数月前,魏老夫人寿宴那次,十皇弟和五皇弟曾经玩笑过,说七皇弟对魏家二姑娘一见倾心…… 裴墨程和魏宁瑶定了亲后,原本他都快将这件事给忘了,他以为,阿瑶已经成了他的未婚妻,裴鸿烨再怎么的应该不会再觊觎自己的皇嫂了,却没想到,他一直都在觊觎着! 裴墨程眸中闪过一阵寒意,敢觊觎他的人,他这位七弟这是在,找死! …… 作画比试算是结束了,魏宁瑶回到了自己的位子上。 刚落座,前后左右便有人朝她凑了过来,“魏二姑娘,原来你就是清影先生,我可否跟你预定一幅画?至于需要多少银子,你尽管开口就是。” 清影先生的作品不多,可以说是有钱也不一定能买得到,现在知道了清影先生本人就在他们面前,他们自然不愿放过这次机会。 魏宁瑶扫了一眼朝她凑过来要买画的人。 其实在自曝身份的那一刻,她就猜到会有这样的“后果”。 “承蒙诸位厚爱,我以前为了补贴家用,才作画去卖点银子,如今手头宽裕了一些,便不怎么作画了。这样吧,我这段时间闲了,会尽量多作几幅画,届时我会再找个时间约大家上门来鉴赏。” 众人听了魏宁瑶这话,免不得有些遗憾,不过,买不到清影先生的画,能欣赏也是不错,于是,他们又开始期待起来。 “清影先生,你可要说话算话,我们可都等着你的新作……” …… 作画节目结束之后,就是声乐节目,魏宁瑶发现,魏安意今天异常的低调,前边的节目,她全都没有参加。 直到声乐节目快要结束的时候,她终于起身,悄悄离开了。 魏宁瑶垂首喝了一口茶水,她知道,魏安意,终于要出场了! 第191章 艳惊四座 又过了大约一刻钟的时间,声乐节目终于结束了,随后就是评比,宾客们每人都会被分到一朵梅花,将梅花投给自己认为表演水平最高的人即可。 最后,获得梅花数最多的人,是嘉月县主。 她方才表演的是古筝曲《寒梅戏雪》,曲风悠扬欢快,清脆悦耳,时而如潺潺流水,时而如珠落玉盘,表演得很完美。 她得第一,大家都很认同,可谓是众望所归。 “接下来,是今日的最后一个节目,舞蹈表演!”杨公公眯着笑眼向众人宣布。 随即,他便退下了看台。 下一刻,一阵鼓声响起,紧接着,看台上一群身着舞服,腰上别着腰鼓的姑娘踏着舞步,拍着腰鼓款款而来。 那些舞娘的中间,有数名男子抬着一个非常巨大的鼓行至看台中央,那鼓上,有一名衣着华美,身姿婀娜,脸上带着面纱的女子正随着鼓声跳着舞。 她舞姿十分的优美,一瞬间就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这姑娘是谁?她跳得也太好看了!”有人惊艳地感叹了起来。 魏宁瑶也在看着鼓上跳舞的女子,她一眼就认出来了,她是魏安意。 忽而,人群里又响起了一道惊叹声:“蝴蝶,好多蝴蝶!她的舞蹈招来了蝴蝶相伴!” 随着那人的惊叹声,只见一群五彩斑斓的蝴蝶从院墙外飞了过来,涌向了看台,最后萦绕着巨鼓上的女子,翩翩起舞。 魏宁瑶看了这一幕,眼底也闪过了一抹惊艳。 她不得不承认,魏安意今天的这个节目,倒是有点意思。 想必,为了今日能艳惊四座,她花了不少的心思吧。 魏宁瑶悄悄抬眼往男宾区扫了一眼,男宾区的人,几乎个个眼睛都看直了,她重点观察了一下裴鸿烨,他,果然也被吸引了。 看来,魏安意今天表演的这个舞蹈,没有白费心思。 魏宁瑶正要收回目光,却忽然感受到了一道目光正在看她,她转眸一看,与那双湛然的黑眸直接相交在了一起。 他瞳孔之中似乎闪烁着一点幽蓝的光芒,这般盯着,仿佛能将人吸进去一般。 魏宁瑶朝他俏皮地眨了眨眼睛。 那双眸子的主人不是别人,正是裴墨程。 对于看台上的舞蹈,裴墨程没什么兴趣。只是随意的扫了两眼,就将目光收了回来,随即又落到了魏宁瑶身上。 魏宁瑶朝男宾区看过来的时候,他便第一时间觉察到了,当她看向裴鸿烨的时候,他眉头不自觉的就皱了起来。 这会儿,接收到魏宁瑶俏皮的眨眼,他的脸忽然红了红…… 两人间相隔的距离有些远,不过因着魏宁瑶的视力不错,她看到了裴墨程耳朵上忽然爬上的红色,魏宁瑶顿时觉着有些有趣,朝他又故意送了两个“秋波”。 裴墨程:…… 看台上,舞蹈已到了高朝部分,鼓声越来越激昂,魏安意舞动的动作也越来越快。 忽地,在她舞姿最优美的那瞬间,“砰”地一声,看台上空有一个花球炸开来,缤纷的花瓣洒落下来,和蝴蝶们交织在了一起,一股奇异的香气也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魏安意脸上的面纱在这一瞬间被摘了下来,露出一张娇美动人的面庞来。 “好美,这姑娘是谁呀?我怎么看着有几分眼熟呢?” “我也看着有几分眼熟,好像是……魏家那位大姑娘?” “魏家大姑娘?没想到她居然长得这么好看!舞还跳得这么好!” 无数的赞美声在人群中响起,当然,主要来自男宾区。 女宾区则更多的是疑惑的声音。 “这真的是魏大姑娘吗?我记得她以前不长这样呀!” “仔细看还是有以前的影子,但,变了好多,她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不过,倒是比以前好看了许多。” “你们有没有听说过一件事?就在几个月前,魏相国的夫人带着魏二公子,及魏家两位姑娘去福华寺祈福,途中遭了流匪,魏家的二公子断了一条手臂,魏家大姑娘则被毁了容……” “天啊,竟然发生了这样的事?这魏家大姑娘如果当真被被毁了容,现在又怎会变得比以前还好看了?” “这就不知道了,或许她遇到了哪位很厉害的大夫吧!” 看台上,舞蹈已经结束了,魏安意向大家鞠了躬,接着朝梁皇后和福清长公主走了过去。 向她们跪地行礼道:“臣女魏安意拜见皇后娘娘,拜见长公主殿下。” 梁皇后已认出了她,说实话,方才她面纱摘下来的第一时间,梁皇后并没有认出她来,看了一会儿才认出来。 此刻,近距离看到魏安意的脸庞,梁皇后更加惊叹,她的这张脸,的确比以前还要好看不少。 “安意,本宫有些日子没有见到你了,没想到今日你会给本宫一个这么大的惊喜,不错不错!”梁皇后满意的目光落在魏安意的身上。 一旁的福清长公主见状,也朝魏安意赞美了两句。 舞蹈这一环节,魏安意最后毫无意外地拿得了头筹。 所有的节目比试完毕,接下来福清长公主给大家准备了席面,各种吃食酒水,如同流水一般,被端了过来。 酒过三巡,有些人起身在苑中走动起来,赏梅作诗,高谈阔论,好不畅快。 长公主府的这处梅苑很大,是府内最大的一处院落,苑内有很多厢房,各种亭台楼阁,假山鱼池随处可见。 一座假山旁,裴鸿烨忽然收到了一封字条,打开看了一眼上边的字后,他双眼倏地眯了起来。 目光看向给他送信的侍女:“这封字条是何人给你的?” 侍女道:“是魏姑娘。” “魏姑娘?哪个魏姑娘?” 侍女略微有些结巴回道:“是魏,魏二姑娘,她说有话想同您说。” …… 一场宴席,从中午一直持续到太阳快要落山,参宴的人这才陆陆续续的准备离开。 忽然,一阵尖叫声传了出来,引发了一些还未离去的宾客的好奇。 “你们可有听到什么声音?” “听到了,好像是一名姑娘的惊叫声。” “不知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要不然咱们过去看看吧!” 一群人踩着碎步,朝着声音的来源处寻过去,很快,他们来到了一处厢房前,发现声音是从厢房里传出来的,他们下意识的抬手将门一推,很轻易的就将门推开了,结果,他们见到了里边极为不堪的一幕…… 第192章 府上很快会有一场喜事 屋中的床榻之上,躺着一名闭着眼睛的男子,一旁,则坐着一名身上裹着被子满脸受惊的女子,很显然,尖叫声就是从她口中发出来的。 床榻上衾被凌乱,那闭眼躺着的男子身上的衣服大开,胸膛上隐隐可见一些红色的抓痕,而那惊吓过度的女子,发髻也是满头凌乱……总之,屋内的光景凌乱不堪。 只要是正常的成年人,便能知道,里边发生过什么。 没想到,有人竟然在梅苑后方供宾客们休憩的厢房里,行那夫妻之事! 很快,有人认出了房间里的两人是谁,顿时倒抽了一口气。 “天呐,是,是七王爷和魏家大姑娘!”一人直接惊呼出声。 这惊呼声将一道过来的几名宾客,酒都立马吓醒了一大半。 “竟是七王爷和魏家大姑娘?不得了了,赶快把门关上!” 这边的骚动很快引起了福清长公主和梁皇后的关注,二人匆匆赶了过来。 “这是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福清长公主皱着眉头问道。 一人指了指房间里,战战兢兢道:“里边是,是七王爷和魏家大姑娘。” “你说什么?你可看清楚了?”福清长公主意识到事情不简单了,厉声往那回话的人又质问了一句,随即悄悄往梁皇后看了一眼。 梁皇后眉头紧紧的锁着,不过人还算镇定。 “看,看清楚了,的确是七王爷和魏家大姑娘。”那人抖着声音又重复了一遍。 福清长公主却一巴掌往他脸上甩了过去,冷然的目光警告着他:“你醉酒了,眼花看错了,屋里什么人都没有!” 福清长公主这一巴掌打过来,这人立马清醒了,“对,对,屋里什么人都没有,我什么都没有看见,长公主殿下,方才是我醉糊涂了眼花了!” 福清长公主目光又扫向周围其他人。 其他人这会儿酒也差不多都醒干净了,他们连忙纷纷表示,他们也是什么都没有看见。 “这件事若是被传出去,小心你们的脑袋!”福清长公主冷声警告一番之后,这才将他们遣散。 但,世上哪里有不透风的墙,更何况,还有这么多人亲眼目睹了。 没过两日,这件事便悄悄地传开了。 魏宁瑶那天在席面开始后没多久就离开了,没有亲眼目睹魏安意和七王爷的事,但,这并不妨碍她知道了这件事。 “姑娘,大姑娘竟然,竟然做出这等不知廉耻的事,这,这若是怀上了孩子可怎么办?”豆蔻在暗地里听到这件事后,直接被惊呆了。 魏宁瑶喝了一口茶水,眯眸,若是怀上孩子,那魏安意就得偿所愿了呗,还能怎么的? 当然,魏宁瑶没有这么跟豆蔻说,只是勾了勾唇角道:“咱们府里,应该很快就会有一场喜事了。” 梁皇后原本就瞩意让裴鸿烨娶魏安意为七王妃,若不然也不会在魏安意出事之后,一直等到现在,还未给裴鸿烨定下亲事。 如今魏安意的脸好了,还出落得比以前还更标致,梁皇后对她更满意了。 虽说裴鸿烨和魏安意两人竟然在福清长公主的梅苑做出了那等事,还被不少人看去了,这让梁皇后有些不高兴。 不过,事情已经发生了,她现在也只能接受了,并且督促他们二人尽快完婚。 但,梁皇后怎么也没有想到,裴鸿烨竟然会说他不想娶魏安意为王妃。 “你要不听听你在说什么?你都要了人家的身子,你现在跟本宫说你不想娶人家?”梁皇后气得嘴都有些歪了。 裴鸿烨跪在地上:“母后,儿臣觉得,儿臣是被她设计了,儿臣不喜欢她!” 虽然,那天魏安意跳的那个舞蹈,裴鸿烨也被吸引了,魏安意现在的容貌,比起以前也好看了不少,但,裴鸿烨还谈不上到了想要娶她为妃的地步。 那天,他收到字条后,以为真的是魏宁瑶约他相见,不想,刚到达相约的地方,他见到的却是魏安意。 他当时就不高兴了,转身便要离开,不想,魏安意突然抬手将他拉进了旁边的一处厢房。 进了厢房后,裴鸿烨突然脑袋一阵眩晕,不知道是不是因喝了酒的缘故,他看到房间里的女子,竟然长得和魏宁瑶一模一样…… 从魏府给魏宁瑶举办的归府宴上,裴鸿烨第一次见她,便对她一见倾心了。 后来她和他的三哥裴墨程定了亲,但裴鸿烨心里依然没有放弃,他觉得,只要他们一日未完婚,他就还有机会。 就算他们成亲了,他也总有一天能把人抢过来。 如今,心仪的女子主动对他投怀送抱,他又怎可能无动于衷? 不想,那与他一度春宵的姑娘,并不是他心仪之人,而是魏安意! 裴鸿烨清醒后的第一想法,便是他被算计了。 梁皇后听得裴鸿烨的话,气得直接抬手给了他一巴掌,“混账东西,她一个清清白白的姑娘家,地位高贵,既是丞相嫡出千金,身后又有聂家,她会大庭广众之下设计让你毁她清白?” 梁皇后觉得,只要没疯掉,魏安意这样身份的女子,是不可能会设计让人毁她清白的。 “本宫看,你是酒喝多了醉糊涂了,才强行将人家清白毁了!”梁皇后抬手揉了揉眉心,继续道:“本宫不管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既然事已成舟,你该有一个男子的担当,安安分分将魏大姑娘娶进门,而且,要尽快,她若是在成婚前怀上孩子,日后不好对外解释。” 裴鸿烨不敢再说什么了,他就算再不情愿,这门亲事最终是定下来了。 时间还很匆忙,定在除夕前几日,距离现在只有二十多天了。 “没想到,大姑娘成亲的日子,会比姑娘您和三王爷成亲的日子还快。”豆蔻得知了魏安意和裴鸿烨会在除夕前成婚,感叹不已。 魏宁瑶挑挑眉头,倒是没有很意外。 毕竟,生米都已经煮成熟饭了,梁皇后肯定不会让他们在年后成婚。 年后有祭祀沐斋等活动,元宵前都会很忙碌,而元宵后没有什么好日子,得等到二月才会有适宜成婚的好日子。 若是等到那个时候,万一魏安意这次一举怀上了孩子,那可就麻烦了。 所以,梁皇后和魏承荣马氏几人,只会让他们在年前成亲。 魏宁瑶是很乐意看到他们二人尽快成亲的,因为,有件事情,在他们成婚之后爆出来,那才有意思! 第193章 随她去一趟清河 得知裴鸿烨和魏安意会在年前成婚这件事,有一个人不是很高兴,这人就是裴墨程。 “没想到他会赶在我前头成婚。”裴墨程拉着一张脸,满眼的不高兴。 他也很想快点和魏宁瑶完婚,在几个月前,他就已经在期待这件事了,没想到这一拖,拖到了现在。 魏宁瑶听了裴墨程的抱怨,觉得有些好笑。 她眨眨眼睛,朝裴墨程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先前你舅父的事情很要紧,之后抵抗疠风的事情也很要紧,这两月又刚好没有合适我们成亲的日子,我觉得晚一点就晚一点吧,二月初十也是很快的,咱们就再耐心等一等吧。” 裴墨程抬手将魏宁瑶扯入自己的怀里,他声音有些闷闷的:“希望接下来一切顺利吧!” 他不想他们的婚事,再出任何变故了。 “一定会的。”魏宁瑶坐在裴墨程怀中,抬手圈住他的脖子,将脸埋在他的胸膛上。 鼻息间是一股淡淡的龙涎香,淡雅又熟悉。 一抬头,她便又对上了那双湛然的黑眸,他正深深看着她,见她抬起了头,那双眸子愈发黯沉。 气氛,在一瞬间变得热切起来,周围的温度仿佛突然之间升高了。 也不知道是谁先开始的,两人的唇贴在了一起……好一阵后,才分开。 感受到那双黑眸中闪烁着的隐忍和并不陌生的危险气息,魏宁瑶一阵脸热,待在他的怀中,一动也不不敢动。 半晌之后,那些热切的气息退去,魏宁瑶才敢从他怀中起身。 她扫了一眼裴墨程身下的轮椅,换了一个话题:“你打算什么时候对外宣布,你的腿已经好了?” 盯着那双水润的红唇看了一眼,裴墨程喉头滚动了两下,压下了喉咙间的一丝痒意,这才开口:“再过些日子吧,这事我已向父皇交代过了,他原本叫我重新掌兵,不过被我拒绝了,我打算,去大理寺待一段时间。” “大理寺?”魏宁瑶眯起眼眸,“你可是想要调查什么?” “阿瑶就是冰雪聪明。”裴墨程嘴角微勾了了一下,随即道:“我去年在西北被围困,敌军似乎对我军的情况了如指掌,本王怀疑,这其中有些猫腻。还有,之前舅父被困赤水山一事,也有些问题,我想仔细调查一番。” 魏宁瑶闻言,神情也严肃了几分。 她能理解裴墨程为何想要调查清楚,有些事情,就算有怀疑对象,也得找到确切的证据。 对于裴墨程要进大理寺这件事,魏宁瑶是很支持的。 三天后,圣旨下来,裴墨程就正式到大理寺去任职了。 而魏宁瑶,则清闲了下来。 不过,她倒是也不算无聊。 豆蔻时常会说一些八卦给她听,最多的当然是关于魏安意准备婚礼一事。 由于时间很匆忙,聂氏留下来的那批嫁妆又到了魏宁瑶手里,府上不得不再给她置办一批嫁妆。 马氏手里头不宽裕,她当初是以妾室的身份入的魏府,她娘家本身也不是什么殷实的人家,因而并没有带多少嫁妆过来。 这些年,马氏反倒还拿了不少银两补贴娘家,更不用说从娘家拿好处了。 魏府目前只有魏承荣和魏有壑有俸禄了,魏有言前段时间从战场回来,倒是得了一笔体恤银,但是不能动。 魏承荣和魏有壑的俸禄虽然不算低,但府中的各项花销也是很大的,更不用说官场上还时不时需要一些打点。 至于魏府在外头的那些田产铺子,这些年大多以亏本为主,收上来的银两不多。 因而,魏府公中虽然有些银钱,但是并不是很多,如果要置办一场体面的婚礼,是有些勉强的。 魏安意知道这件事后,便去找了聂长聿。 聂长聿原本正打算回清河了,在得知魏安意和七王爷要在除夕前成婚,只得又留了下来。 “表妹放心,我这就去给你置办一批嫁妆,不过时间有些匆忙,临时去置办,很多东西可能不会很如意。”聂长聿带着些歉意向魏安意坦言。 魏安意听得聂长聿愿意给她置办一批嫁妆,暗暗松了一口气:“无妨,只要是表哥置办的,定然都是好的。” 然而,就在次日,聂长聿正准备出街,却在这时收到了一封飞鸽传书。 他的祖父,又病倒了! 情况似乎还相当的严重。 出了这样的事,聂长聿自然没有心思去给魏安意置办嫁妆了,他得赶紧回清河。 “不行,回去前我得先去找一个人!”聂长聿说着,匆匆往魏府赶过去。 进了魏府后,他直往欣荣院而去。 魏宁瑶正在亭子里喝茶,听得下人禀报说聂二公子求见,便让人领进来了。 魏宁瑶一见聂长聿,便发现他的神情很不对,于是直接问道:“聂二公子,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事出紧急,聂长聿自然也不会拐弯抹角,直言道:“我祖父又病倒了,来势汹汹,听说情况不怎么乐观。魏二姑娘,之前全靠你,我祖父的病才好,如今他再次病倒,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我想请你随我去一趟清河,不知你可愿意?” 魏宁瑶听得是聂族长又病倒了,心里顿时也有些急,她当然愿意,毕竟,那也是她的嫡亲外祖父! 她抬眸直接朝聂长聿问:“什么时候出发?” 聂长聿眼底闪烁着急切的光芒,道:“越快越好。” 魏宁瑶点点头,当即吩咐豆蔻,去帮她拿纸笔过来,来不及去跟裴墨程说一声了,她只能给他留下一封书信。 豆蔻很快拿了纸笔过来,魏宁瑶刷刷刷地快速在纸上留下了笔墨。 写好信,魏宁瑶吩咐豆蔻,记得帮她交给裴墨程。 随后,她又将冬鸾叫到了跟前,问她:“可愿随我去一趟清河?” 冬鸾面容一如既往的清冷,不过在听得魏宁瑶的话之后,点了点头。 王爷把她调到魏宁瑶身边,便是让她保护她的安危的,清河距离京都城颇远,她自然要随她一道过去。 “那你去收拾行囊吧。” 吩咐完冬鸾,魏宁瑶也快速的去收拾了一下,顺便再交代了豆蔻及豆汤豆圆几人几句话。 一刻钟后,魏宁瑶冬鸾二人,便跟随聂长聿出了魏府,几人骑马,一路飞奔出城。 第194章 疯狂的想法 魏府这边,魏安意原本坐在梳妆台前欣赏着铜镜里的那张脸,听得眉儿跟她禀报,说聂长聿早上来过魏府,还去了欣荣院,她心里忽然莫名的涌过一阵不安来。 “你说什么?长聿表哥今早来过府上,还去了欣荣院?你怎的才告诉我?” 眉儿见魏安意脸色很难看,似乎要发脾气的样子,她连忙忐忑地解释:“姑娘息怒,奴婢也是刚刚才知道的,早上表公子去了欣荣院,他在欣荣院没待多久,便匆匆忙忙走了,奴婢还听说……” “还听说什么?” 眉儿又看了眼自家姑娘的脸色,垂下脑袋,硬着头皮继续说下去:“奴婢还听说,表公子走的时候,二姑娘跟他一起出了府。” “什么?魏宁瑶跟长聿表哥一起出了府?”魏安意猛的站了起来,心里的不安忽然变得更强烈了。 聂长聿昨天才答应了她,要帮她置办一批嫁妆,他今天应该上街去帮她置办嫁妆才对,他来府上找魏宁瑶,还把她带出府做什么? “他们离开有多久了?”魏安意又问。 眉儿道:“差不多有一个时辰了。” “快,去帮我准备马车。”魏安意皱着眉头,命令道。 眉儿很快下去帮她备马车了。 蒋嬷嬷见魏安意神色不对,连忙上前安抚她:“姑娘,你别急,表公子早上去找了二姑娘出府,说不定只是不知道如何帮你挑选嫁妆,便找她去帮忙出出主意,掌掌眼。” “真的会是这样吗?”魏安意听了蒋嬷嬷这话,却依然没有心安多少。 “定然是的。”蒋嬷嬷握住魏安意的手,继续安慰她。 这时,眉儿又回来了,马车已经备好了。 魏安意便没再说什么了,匆匆出府,朝聂长聿的宅邸驱车赶过去。 马车停下后,魏安意连忙去敲门,敲开大门,管家看到是她,愣了一下,随后将她请进宅子,给她递了一封信。 “表姑娘,我们公子有急事回清河了,他吩咐您要是来了,就把这封信给你。还有,这里是五千两银票,公子说,他暂时没办法亲自去给您置办嫁妆了,这些银票你先拿着,待他回了清河解决完事情,到时候再给您补一笔嫁妆。” 魏安意看了眼那五千两银子,眉头紧紧蹙了起来,心底说不出的失望。 这么点银子打发谁呢? 她完全没有想过,这五千两银子,是许多穷苦人家一辈子都赚不来的。 “清河到底出了什么事?你能否告诉我?”魏安意朝管家问了一句。 聂宅的这名管家叫王福,聂长聿离开前,叮嘱过他,不要告诉魏安意祖父出事的事情,免得影响她出嫁。 王福自然不敢说实话,只能敷衍她一番:“小的是真不知道,公子收到信后,只说清河出了事,他要回去一趟。至于是什么事,小的只是一个小小的管家,是真不晓得。” 魏安意见问不出来什么,只能带着失望离开。 魏安意其实隐隐地猜到了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十有八九是那两个老家伙中的谁出事了,要不然聂长聿也不会在这么急的情况下,还去找了魏宁瑶,并且带着她一起走了。 毕竟,魏宁瑶以前给聂族长治过病。 坐回马车里的魏安意感到莫名的烦躁,以前,不知道自己和魏宁瑶的真实身份,她自是不介意魏宁瑶去清河聂家。 如今,知道了她其实是个冒牌货,魏宁瑶才是真正的聂家表姑娘,她很怕魏宁瑶和聂家的人走近。 但,现在她也做不了什么了,她和七王爷成婚在即,她不可能追去清河。 不对,她还是能做点什么的! 忽然间想到了什么,魏安意双眼骤然一亮,脑袋里有了一个疯狂的想法。 魏宁瑶若是当真随聂长聿一起去清河了,这一路上路途遥远,她若是收买杀手追过去…… 魏安意越想越激动,整个人都有些兴奋起来。既然魏宁瑶才是真正的聂家表姑娘,那她一定不能让她活着。 魏宁瑶只有死了,她才能永远保住她现在的一切! “姑娘,您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眉儿察觉到魏安意突然变得有些奇怪,小心翼翼开口问了她一句。 魏安意回过神来,连忙收起心底翻涌出来的情绪,摇摇头:“我没事,快些回府吧。” 语罢,她低头看了一眼王福给交她的五千两银子,她再添一点,应该,足够买魏宁瑶的命了吧? 回到魏府,魏安意当即去找了马氏,让马氏屏退了屋内所有的下人,将今日的事,以及她心中的计划同马氏说了一遍。 马氏听后,沉默了好一会。 她紧紧的蹙起了眉头。 比起魏安意,她更不想魏宁瑶和聂家接近。 也,更希望魏宁瑶,死! 现如今,她的意儿和七王爷已经成事,她很快就能当上七王妃了,魏宁瑶只有死了,她们才能高枕无忧。 但马氏到底还是存了几分理智,她看向魏安意,握住她的手:“意儿,我也很想那个小贱人立马死去,但现在还不是时候,你的脸需要她的药保养,才能一直保持现状,她若是现在死了,你的脸待如何?” 魏安意闻言,眼睛里闪过一道幽光,“那就活捉她,我们请人将她绑来,从她嘴里逼问出药方之后,再杀了她。” 马氏闻言思索片刻之后,心底也蠢蠢欲动起来,呢喃道:“这倒不失一个不错的计划!” 第195章 一家人,就要互相帮助 母女两人对视一眼,意见达成了一致。 接下来的问题就是,该如何请人的问题了。 马氏说:“那个小贱人身边有个叫冬鸾的侍女,她似乎武功很高强,怕是不好对付,得先解决她。” 魏安意点点头,说:“我打算请无影阁来做这件事。” 无影阁,是一个颇负盛名的江湖组织,刺杀、绑人、护镖等等,只要给钱,什么任务他们都能接。 而他们同时以守信着称,只要接下任务,必定在雇主规定的时间里完成,否则,便会赔偿雇主十倍赏金。 目前传出来的,在他们手里失败的任务,一个手指头都能数得过来。 无影阁虽然是一个江湖组织,但名声在外,不少普通人也都听说过。 马氏亦听说过,她眯起眼睛,“我听说这个无影阁收费很高,你有把握能请到他们吗?” 魏安意眸中跳动着火焰:“一万两不行,那我就给五万两十万两!只要我给的赏金足够多,他们肯定会愿意的。” 马氏闻言,肉痛得不行,道:“可你现在马上就要和七王爷成婚了,府里的银钱本来就只能勉强给你置办一批稍微体面的嫁妆,若是要拿很大一笔银子去请杀手,怕是置办不起体面的嫁妆了。” 魏安意不在意的摇摇头:“母亲,嫁妆简单一点没关系,大不了想办法做点假,先遮掩过去。等魏宁瑶死了,我才能安枕无忧的继续做我的聂家表姑娘,聂家的人都很宠爱我,长聿表哥也说过,会给我补一批嫁妆,到时候,我跟他们诉诉苦,撒撒娇,什么东西没有?” 马氏听到这里,终于下定了决心。 “既然你心中已经有了成算,母亲这边,会尽最大的能力帮助你。” 魏安意闻言,一把将马氏抱住:“母亲,你太好了,我以后一定不会忘了您,一定能让你富贵地安享后半辈子。” 马氏听着魏安意这番话,十分感动,“我的意姐儿是世上最懂事的好孩子,不枉我尽心竭力替你打算一场!” 一时间,母女两人抱在一起,互诉母女情意。 …… 裴墨程这边,看过魏宁瑶留给他的书信后,他眉头微微的拧起,但也没有生气,只是有些担心。 “竟然不声不响直接就跟人家走了,也不怕我会担心!” 自言自语说了一句之后,裴墨程对着暗处叫了两个名:“秋衡,秋持!” 他话音刚落,两道衣着利落的身影便从暗处走了出来,拱手道:“主上,有何吩咐?” 裴墨程道:“你们二人暗中跟着阿瑶,不能让她出任何事,否则本王为你们是问!” “是,王爷!”两人领命,身影一闪,便消失在了原地。 …… 魏宁瑶这边,驾马出城后,他和聂长聿马不停蹄,一路往清河的方向快速赶去。 在路上赶了一天,太阳很快就要下山了,在路边下马歇息之时,聂长聿一脸歉意看向魏宁瑶,“魏二姑娘,前方是一个小镇,那镇上估计不会有什么好的客栈,今天晚上恐怕要委屈你将就一晚了。” 魏宁瑶摇摇头,“无妨,能有地方落脚已经很好了,其实,我觉得在路边随便找个地方搭个帐篷歇两个时辰,再继续赶路,也是无妨的。” 聂长聿听了,却瞪大了眼睛:“这怎么行?” 接着他又补充道:“你原本在相府待得好好的,住得舒服吃得好,我却把你带去清河,让你跟着我一起赶路,受罪,我原本就觉得对不住你,怎能让你委屈睡路边?” 聂长聿看着魏宁瑶那张明丽的脸庞,心情有些复杂起来。 收到清河来的信后,他第一时间便想到了去找魏宁瑶,此时此刻,他却觉得自己的这个举动,有些过于冲动了。 以前不知道她是相府千金也就罢了,如今人家已经认祖归宗,他怎能这么随意的把她带出来? 越想,聂长聿心中便越发后悔起来,甚至想叫她原路返回去了。 魏宁瑶一眼就看穿了聂长聿的心思,她朝他展颜一笑,主动问他:“你可是后悔把我带过来了?想叫我回去?” 聂长聿闻言,顿时不自然地垂下了头去。 他没想到魏宁瑶竟然能直接猜中他的想法。 “我一路上想了想,觉得自己将你带出来这个举动,的确过于莽撞冲动了,瑶姑娘,要不然明日一早你……” 他还未说完,便被魏宁瑶打断了:“出都出来了,还行了这么远的路了,怎能半途而废?还有,你之前不是改了口叫我表妹么?我觉得这个称呼不错,你可以继续这么叫我。” 聂长聿闻言愣了一下。 他之前的确改了口叫她瑶表妹,那是因为他觉得,魏宁瑶和安意表妹是姐妹,他叫她这个称呼,更亲切。 但安意表妹跟他说过,不喜欢他叫魏宁瑶表妹,聂长聿也就只好又改了回去。 他没想到,魏宁瑶会说,这个称呼不错,让他继续这么叫…… 不知道怎么的,听见魏宁瑶这么说,他心里莫名的觉着有些开心。 “好,那我就继续叫你瑶表妹。” 聂长聿觉得,既然安意表妹不喜欢,他不当着她的面这么称呼魏宁瑶就行了。 魏宁瑶闻言嘴边的笑容更深了几分:“既然你叫我一声瑶表妹,那我们就是一家人了,一家人,就要互相帮助,你祖父出了事,我去看看,天经地义。” 第196章 大水冲了龙王庙 聂长聿目光定定的望着那张明媚的笑颜,夕阳的余晖落在她白皙娇丽的脸庞上,她脸上细细的绒毛都仿佛被裹上了一层金光。 画面,美得不可思议。 聂长聿一时间眼睛看得都有些痴了。 “怎么了?”魏宁瑶觉察到聂长聿的异样,开口问了他一句。 聂长聿终于回过神来,连忙将目光从她脸上移开,微微垂下头,掩饰着刚刚的失态。 “没,没什么,瑶表妹,那接下来就辛苦你了,还需要赶好些天的路程。” 从京都城到清河,乘坐马车正常赶路,需要半个月左右的时间,骑马快马加鞭,则需要七八天的时间。 魏宁瑶笑着摇头:“无妨,不过就是赶几天路而已,你知道的,我是在乡野间长大的,并非那种受不得任何苦任何累的娇滴滴闺阁千金。” 聂长聿听了魏宁瑶这话,不知道怎么的,忽然间想起他那安意表妹来。 安意表妹以往每次去清河,都是乘坐马车,马车里各种软枕锦垫铺得满满当当,还一路上都有人前呼后拥伺候着她。 即便这样,没走上两天,她便会各种不适,或头晕或呕吐,等熬到清河,她几乎都要病一场。 正因为这样,这些年,魏安意去清河的次数,很少。 安意表妹那样的,无疑就是属于魏宁瑶口中那种,“受不得苦受不得累的娇滴滴闺阁千金”了。 聂长聿不自觉的把她们两个人放在了一起比较起来,他突然发现,他更喜欢和欣赏魏宁瑶这样的女子,而不是安意表妹那样的。 “时间不早了,我们继续行路吧,距离前边的小镇还有一段距离,我们尽量在天黑前赶到。”聂长聿将心中那些思绪全部收了起来。 魏安意始终是他的嫡亲表妹,是魏府和他们聂家宠出来的,娇弱金贵些也是可以理解的。 聂长聿虽然心底深处并不喜欢和欣赏那样的姑娘,但是,他也不会因此而去讨厌和不再宠爱安意表妹。 几人纷纷翻身上马。 由于事情紧急,聂长聿只带了两名护卫上路,加上魏宁瑶和冬鸾二人,他们一行人一共有五人。 五人的队伍,说大不大,说小不小,骑着五匹马走在路上,还是有几分惹眼的。 在天即将要黑的时候,他们一行人总算赶到了前边的镇子上,这镇子着实不算大,只有一条街,街道不长,建筑也不多。 好在,有一家客栈。 几人跟掌柜的定好房间后,将马栓在客栈后院的院子里,尔后去大堂用了一顿简便的晚膳,接着回了各自的客房。 由于这家客栈比较简陋,房间不多,他们总共只定到了两间房,聂长聿和他的两个护卫三人挤一间房。魏宁瑶则和冬鸾住一间。 好在房间里不仅有一张拔步床,窗下还有一张卧榻,魏宁瑶和冬鸾两个人可以一人睡一张。 简单洗漱过后,魏宁瑶便准备上到拔步床睡觉,忽然,窗外传来一阵细微的响动。 “谁!”魏宁瑶转头,目色凌厉看向窗外。 而冬鸾也在听到响动后,第一时间闪身挡在了魏宁瑶的跟前。 下一瞬,一支利箭穿过窗户射了进来,冬鸾一抬手,接住了它,将它抓在了手中。 随即,她摸上腰间的佩刀,欲追出去,不过,被魏宁瑶一把拉住了。 魏宁瑶眼底的凌厉已全数褪去了,她朝冬鸾摇摇头:“不必追。” 冬鸾回头往魏宁瑶看了一眼,似乎猜到了什么,举起了手中那只箭,朝魏宁瑶问道:“瑶姑娘,你知道对方是什么人?” 魏宁瑶抬手拿过那支被冬鸾抓在手上的箭,点头,“他们没有恶意,应该只是来给我送信的。” 说话间,她在箭头一处地方扭了扭,箭头便被拧了下来,里边,装了一封信。 魏宁瑶熟练地将信纸抽了出来,将其铺展开来,迅速扫了一眼上边的内容。 看完信上的内容,魏宁瑶却忽然勾唇嗤笑了一声。 “瑶姑娘,信上写了什么?”冬鸾见状,有些好奇的朝魏宁瑶问了一句。 魏宁瑶没有隐瞒她,笑着道:“有人拿出一大笔赏金,找无影阁秘密活捉我呢!” 她一面说着,一面走向不远处的一张桌案,将信放到桌案上一盏燃着火光的油灯上,信纸遇火被瞬间点燃,很快便燃成了灰烬。 冬鸾听了魏宁瑶这话微惊了一下,竟然有人花重金找无影阁活捉瑶姑娘? 无影阁名声在外,冬鸾自然也是听说过的。 “无影阁可有接下任务?”冬鸾没有询问是谁要买魏宁瑶的命,而是问了一句无影阁是否接下了任务。 无影阁如果接下了任务,这一路上,怕是将会有数不尽的麻烦。 魏宁瑶没有立马回答冬鸾这个问题,而是从行囊里取出纸笔,写起了信。 方才的信里,不仅仅只是告诉魏宁瑶,有人花重金找无影阁活捉她这个消息,还询问她的意见,这件事要怎样应对?这笔任务,是接,还是不接? 魏安意永远也想不到,她找上门的无影阁,第一把手,是魏宁瑶认识的人。不仅认识,她们的关系,还非同一般。 无影阁的第一把手,不是别人,正是魏宁瑶的师父,罗三娘。 魏宁瑶的轻功和暗器,都是从她手底下学来的。 魏安意找无影阁活捉魏宁瑶,这就相当于是大水冲了龙王庙。 魏宁瑶飞快地写好了信,接着打开窗户,朝着外边吹了一声口哨,没多一会,一只飞鹰御风而来。 对于魏宁瑶平日里用飞鹰传信这件事,冬鸾已然见怪不怪了。 待飞鹰远去,魏宁瑶才回过头来,看向冬鸾,回答了她刚刚的问题:“他们还没接下任务,不过,很快就会接下了。” 还没接下,但很快就会接下了?这是什么意思?冬鸾眼底顿时生出了一抹疑问来。 魏宁瑶自然看到了冬鸾眼中的疑问,不过她没打算跟她解释什么了,关上窗子,走回到床榻旁,“时间不早了,我们快些上塌睡觉吧,明天还要赶路呢。” 冬鸾见魏宁瑶似乎不想再多说什么了,虽然心中还有疑问,但她也没有再问什么了。 接下来,她得更加警醒一点。 上了床榻后,魏宁瑶没有立马闭上眼睛,而是在想她刚刚在回信上所写的内容,她在信上,建议师父接下这个任务,送上门来的银子,怎么能不要呢? 魏安意既然想活捉她,那她,到时候就送她一个惊喜…… 第197章 已经把定金交了 次日午后,魏安意找到马氏,按捺不住心底的激动告诉她:“母亲,无影阁同意接下任务了,他们会在魏宁瑶回京城之前,将她送到我手里。” “他们同意了?”马氏闻言眼睛一亮,端着茶杯的手都激动得有些颤抖了,以无影阁的能耐,他们只要同意了,这件事应该就稳了。 “你给了他们多少赏金?”接着,马氏又问了一句。 魏安意道:“一开始我出了三万两,他们没有理会我,直到我把赏金加到了这个数,他们终于同意了。” 魏安意张开手掌,向马氏比了一个五个手指的手势,马氏一见,肉痛得不行。 “五万两么?这也太多了!” “不过,只要能完成任务,五万两就五万两吧!”马氏叹了口气,勉强接受了。 然而,魏安意却很快告诉她:“母亲,不是五万两,是五十万两。” “啪”的一声,马氏手中的茶杯直接被惊得滑落了下去,掉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 马氏不敢置信的看着魏安意:“意儿,你,你疯了?你怎能拿五十万两给他们?” 五十万两啊!就算是搜刮整个魏家,也拿不出这么多银子啊! 魏安意扫了一眼地上那些摔得四分五裂的瓷片,坚定的道:“不管要付出多少银两,我一定要让魏宁瑶落到我手里,母亲,你之前答应过我,会全力支持我,你可一定要帮我!” 马氏被魏安意这话噎了一下,她之前的确说过,会全力支持她,可她那是没有料到,需要这么多银子,她以为,最多只要五万八万两就行了,顶了天也就十万两。 谁能想到,人家要五十万两! “意儿,要不然还是算了吧,我们整个府上都拿不出这么多银子来,且你马上就要出嫁了,嫁妆还没有多少着落,你总不能空着手嫁去七王府,这样你后半辈子要怎么过?” 马氏继续朝魏安意劝说:“这件事其实也并不着急,你先安安心心嫁给七王爷,待生下孩子后,就能坐稳七王妃的位子了,对付那个小贱人,我们可以再从长计议。” 魏安意此时却哪里听得进去劝? 她望着马氏,语气带着一些急切:“母亲,魏宁瑶这次去清河,在她回京之前动手,是最好的一个机会,若是她嫁进三王府了,我怕以后更难找到合适的机会了。” “而且,无影阁有个规矩,他们不接皇家成员,以及朝廷命官的任务,魏宁瑶一旦和三王爷成婚,她就是皇家的人了,给再多赏金,无影阁恐怕也不会再接关于她的任务了。” “母亲,你就帮帮我吧,无影阁出手,一定能成事的,退一万步来说,如果他们失手了,我们也不会有什么损失,无影阁会按照赏金的十倍赔偿给我们。” 马氏也知道,这次的机会很难得,但,五十万两,实在是太多了…… “意儿,要不然试试找别的地方?别的地方说不定也能成事,还不用这么多银子。”马氏试探性的再次开口。 然而,她话音刚落,立马就被魏安意否定了:“其他的地方都没有无影阁的能耐,他们不一定能成事,若是没能成事,那这赏金很有可能就不会退还了,更别说十倍赔偿了。母亲,你说这么多,是不是不愿意帮我?” 马氏连忙否认:“当然不是!只是我真凑不出这么多银子……” 魏安意道:“我手上还有一些银子,长聿表哥离开京都前给我留了五千两,再加上以前聂家人给我的零花钱,我手里一共有三四万两现银。另外我手里还有一些首饰,我会让人拿去当了,加在一起,应该差不多能凑个十万两。母亲,剩下的,就拜托你了。” 马氏闻言,心中一阵惊讶,她没想到魏安意手里竟然能拿出这么多的银子,看来聂家这些年来,是真的宠她,送给她的银两及值钱的东西,是真不少! 马氏心底不由得越发确信,她以前把魏宁瑶和魏安意两人调包,是个无比正确的决定。 魏宁瑶的确不能留。 尽管马氏并不觉得,魏宁瑶能知道她以前所做的那些事情,但,她活着一天,总归是不能让她彻底安心一天。 最后,马氏咬了咬牙:“意儿,你的首饰留下一点,你那边凑个七八万两就行,其余的我来想办法,大不了我将底下的田产铺子卖掉一些,反正那些田产铺子每年也收不上来多少银两。” 听了马氏这话,魏安意脸色总算由阴转晴,“母亲,我就知道,你不会不帮我。等我从魏宁瑶口中问出方子,便送她去见她的生母,今后,我们定然能高枕无忧了!” 顿了顿,她又道:“不过,处理田产铺子需要不少时间,恐怕来不及了,无影阁那边只给了我三天时间,如果三天内不交够这笔赏金,他们就会取消这个任务,我给他们交的一万两定金也不会退还给我了。” “你已经把定金给了?”马氏张了张嘴,又被惊了一下,心下有些责怪她的冲动,“你怎的这么快就把定金交了?这可如何是好,不处理田产铺子,一时半会儿上哪儿去弄这么多银子?” 她从椅子上起身,焦急地在房间里踱起了步子,脚下一滑险些踩到了刚刚碎裂的茶杯瓷片上。 好在魏安意飞快过来拉了她一把:“母亲,小心些。” 魏安意将马氏牵回到椅子上坐下,安抚道:“母亲,你也别太焦急了,现在也不是毫无办法了。” 马氏抬头看她:“意儿,你莫不是已经想到办法了?快说说。” 魏安意稍稍迟疑了一下,说道:“为今之计,只能先去借了。” “借?这么大一笔银子,谁会借给我们?”马氏呢喃了一句,随即,她瞪大眼睛看向魏安意,抖着嘴唇道:“意儿,你,你不会是想去借印子钱吧?” 第198章 她会把银子借来 见魏安意一脸默认的模样,马氏连忙将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一样。 “不行,意儿,这种钱不能去借,碰不得,他们可是吃人不吐骨头的,若是借了来,即便只借一个月,恐怕也要收一笔不小的利钱!” 马家祖上其实也是小小的富过的,就是因为马氏的太祖爷没有学好,被狐朋狗友们带着去了赌坊,欠下了一大笔赌债。 他一开始不敢让家里知道,偷偷跟地下钱庄借了很多印子钱,还掉了那些赌债。结果越滚越多,最后马家几乎将所有的产业全部卖光了,这才平掉了这笔钱。 马家也因为这件事,日渐衰败,若不是马氏嫁进了魏家,之后还一连生了三个儿子被扶正成为丞相夫人,马家如今的光景,只怕会更差。 马氏对印子钱,是生恶痛绝的。 魏安意没想到马氏会反对得这么强烈,她皱起眉头:“我也不想这样,可是母亲,如今这是唯一的办法了,我们也只是过渡一下,接下来,你可以尽快地去处理掉一批田产铺子,到时候再拿这笔钱去还掉就行了。” 听了魏安意这番话,马氏的脸色稍稍有了几分松动。 魏安意见状,趁热打铁继续道:“母亲,这笔银子不白花,就算你不卖魏家的田产铺子,我也能很快从聂家要回来。只要我一直是聂家的表姑娘,这点银子,根本就算不得什么。” 听到这里,马氏终于被说动了。 不错,只要安意一直是聂家的表姑娘,这笔银子,以后定能从聂家要回来,聂家家大业大,随便漏点出来给他们,就能填上这个窟窿了。 “行,那我去帮你把这笔银子借来!”马氏下定决心道。 魏安意提议道:“母亲,去金蟾楼借吧,金蟾楼下边的银庄很正规,不会乱收利钱。” 金蟾楼不仅有拍卖产业,下边还有银庄和当铺等产业。 马氏道:“金蟾楼的利钱的确比别的地方低,但我听说,他们和别的银庄不一样的是,他们不仅仅是需要相对等的抵押物,更是要看对眼的抵押物,才能借出来。” 魏安意道:“那就拿出一些田产铺子的地契去试一试。” 稍晚,马氏带着田产铺子的地契去了一趟金蟾楼,结果却垂眉耷眼的回来了。 魏安意见了她这副模样,心下不由一沉:“母亲,可是没有借到?” 马氏一脸气愤,道:“金蟾楼银庄的掌柜说,我带去的那些田产铺子,都是不怎么好的,他们没有看上,竟然让我,让我……” “让我拿丞相府的这处府邸宅院去抵押!” 马氏说到后边这句话时,真的是气得浑身发抖,眼睛都通红了。 丞相府如今的这处宅院,坐落在京都城最繁华的地段,最关键的是,如果让别人知道,她拿了相府的宅子去抵押借银,那她们相府的所有人,都会成为整个京都城的笑话。 另外,马氏也担心这事若是被魏承荣知道了,不知道会有多大的后果。 魏安意也没有想到,金蟾楼银庄的人竟然会看不上魏府的田产铺子,而是要他们拿丞相府的府邸宅院去抵押。 “那母亲,您打算如何做?” 马氏努力平复了一下心底的怒气,叹气道:“只能去别的地方试试了。” 虽然金蟾楼说,如果她拿丞相府的府邸宅院做抵押,可以一次性借五十万两给她,但马氏实在没这个胆子去这样做。 接下来两天,马氏又去别的地方试了试,然而事情依然没有着落。 那些钱庄要么不肯借那么多,要么利钱特别高,要么需要她拿出更多田产铺子的地契。 而这个“更多”,几乎是要了魏府下边几乎所有的产业。 魏府下边的所有产业,价值可就远远不止四五十万两了,至少值一百万两。 马氏不可能全部拿去抵押。 何况,她是想卖掉一部分,尽快还掉这个钱的,若是全部拿去抵押了,她拿什么去卖? 眼看距离无影阁给的三天时间越来越近,魏安意越来越焦急,她忍不住又朝马氏劝说起来:“母亲,要不然还是把相府宅院地契拿去金蟾楼抵押算了,至少,金蟾楼的利钱收得很低,只要我们尽快把这笔钱还上就行,父亲不会知道的。” “金蟾楼很注重客人的隐私,别人更不会知道。”魏安意又补充了一句。 马氏这两天去其他的银庄走动,其实已经越发觉得,还是金蟾楼更好一点,此刻听到魏安意这么劝说,犹豫半晌,到底是赞同了。 她叹了口气,豁出去了一般道:“那就这么办吧,意儿,这件事可一定要办成功,我们也得尽快把这笔银子还上,万不可被你父亲知晓。” “母亲放心,一定能办成功的。”魏安意眼中闪过一抹杀意。 …… 魏宁瑶这边,一行人除了晚上会找地方休息,其余时间一直在马不停蹄的赶路,一路上倒还算顺利。 在出发后的第七日天黑时分,他们终于到达了清河地界。 只要再走两个时辰,他们就能达到聂家山庄了。 由于天已经黑了,马儿行了一整天,也需要吃东西休息,他们就近找了一处驿站落脚。 用完晚膳,魏宁瑶刚回到客房,便又收到了一封信,看完上面的内容,她直接杨唇笑了一声。 “瑶姑娘,信上可是有什么高兴的事?”冬鸾走上前朝魏宁瑶询问道。 魏宁瑶发现,这一世冬鸾对她的态度,比起上一世要好不少,她平时虽然话依然不是很多,但偶尔还会主动跟她说话。 魏宁瑶有时候也会逗逗冬鸾,和她玩笑,冬鸾也会不时给予回应。 她比起以前那个冷冰冰的冰疙瘩美人,要有温度一点了。 听得冬鸾的询问,魏宁瑶挑眉道:“无影阁已经接下活捉我的那个赏金任务了。” 冬鸾闻言更不解了,无影阁接下这个任务,瑶姑娘不应该担心才是吗?怎的不仅没有半分担心焦急,反而还很高兴的样子? 第199章 难道她想,将计就计? 那可是无影阁啊,听说他们只要接下赏金任务,就会全力以赴。 无影阁高手如云,如果他们倾巢出动,冬鸾并没有多少把握能护住魏宁瑶,即便,再加上跟在暗处的秋衡秋持两人。 而魏宁瑶本人,她的轻功的确好,但无影阁的阁主,便是以轻功卓绝着称。 无影阁里轻功厉害的人,只怕更是不少。 瑶姑娘只怕也不会是他们的对手。 魏宁瑶捕捉到冬鸾眼底的担忧,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放心,我不会有什么事,因为……” 魏宁瑶凑近冬鸾耳边,低声在她耳旁说了一句话,冬鸾听后顿时瞪大了一下眼睛。 她没有听错吧,瑶姑娘竟然说她,是无影阁的人? 冬鸾往魏宁瑶身上扫了两眼,便不再惊讶了,瑶姑娘其实武功并不厉害,身上也没有多少内力,但是却有一身这么好的轻功,暗器也使得那般好,如果说她出自无影阁,这事一点都不奇怪。 冬鸾也终于明白过来,为何瑶姑娘得知有人出重金请无影阁活抓她后,她会镇定自若,心中没有任何波动了。 她就是无影阁的人,无影阁的人又怎会残害同门,对她不利? 不过,她刚刚说,无影阁已经接下任务了,这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难道她想,将计就计? 看着冬鸾脸上的神色变化,不待她说话,魏宁瑶便笑着朝她点点头:“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 说实话,魏宁瑶先前忽然得知,魏安意竟然找上无影阁重金悬赏活捉她这个消息时,她是愣了一下的。 上一世,魏安意和马氏是一直忍到三年后才对她动手。 没想到如今她们这么迫不及待,忽然提前了这么多。 不过很快魏宁瑶也大概猜到是怎么一回事了,上一世,她太愚蠢了,也太在乎她们了,一直被她们拿捏在手上,并且,她也没有和聂家有什么接触,因而她们并不急。 而如今,她不仅处处惹她们不快,让她们损失惨重,还与聂家人有了不少接触,这让她们恐慌了,害怕了。 重金悬赏活捉她?恐怕她们一开始是直接想买她的命吧! 而因着她手里还握着,魏安意保养脸的药方,所以,她们才退而求其次,打算先将她抓住。 她们应该是想先从她这里逼问出药方,再了结她。 对于魏安意和马氏的这些小把戏,魏宁瑶根本没有看在眼里,不过,她倒是想要将计就计,和她们玩一玩。 这不,刚刚她在信上得知,魏安意和马氏为了交付赏金,竟然把丞相府的府邸宅院拿去金蟾楼作抵押,借了一笔银子。 魏宁瑶也正是因为这事,而笑出声来的。 此事,还不着急,等她去过聂家山庄,医治过聂族长后,在回程的时候,再慢慢和她们玩。 …… 一夜好梦,次日一早,魏宁瑶几人便继续出发了。 两个时辰后,他们终于抵达了聂家山庄。 山庄大门口的守卫长见到聂长聿回来了,立马欣喜的迎了上来,“二公子,您可算回来了!” 聂长聿飞身下马,将缰绳递给他,问道:“祖父怎样了?” 守卫长脸上的笑容立马退了下去,回道:“家主的情况不大好,二公子,您快些进去看看就知道了。” 聂长聿不再耽搁,快速的往祖父所居住院落的方向走过去,那脚步,急切得如同小跑一般,走了一半的时候,他嫌速度太慢了,干脆直接跑了起来。 他的身后,魏宁瑶亦快步跟了上来。 她也想快点见到聂族长,亲眼看看他到底怎么样了。 终于,他们到达了聂族长所居住的亭然院,聂长聿原本飞快的步伐,却忽然慢了下来,等到了寝房外时,他双腿忽然被什么东西给缠住了一般,抬不动了。 守在门口的管家鲁全第一个看到他,惊喜喊了一声:“二公子,您回来了!” 聂长聿看了眼门内,带着些颤音问道:“祖父,祖父他……” “家主一直昏迷着,二公子,您随我进去吧!”鲁管家直接说道。 聂长聿腿终于能动了,他深呼吸了一口气,提步走了进去。 没多一会,他终于来到了床边,看到了闭着眼睛一动不动躺在床榻上的老人,哽咽道:“祖父,不孝孙回来了,您这到底是怎么了?” 魏宁瑶此时亦站在了床前,她看了眼床榻上的老头,眼睛也是一热。 一年前,她离开的时候,这老头子可是已经神采奕奕,红光满面的了,还一路送了她出山庄,叮嘱她有空就来山庄看他。 没想到再次见面,他居然又奄奄一息躺在了床上。 只见他面色苍白暗淡,双眼深深凹陷,嘴唇及额眉间隐隐带了一股黑气。 魏宁瑶眉头紧紧一拧,连忙上前去探他的脉象。 很快,她确定了心中的猜想。 “瑶表妹,你可有诊出来祖父得的是什么病?你能不能医治?”聂长聿见魏宁瑶上前给聂族长探了脉,迫不及待朝她询问。 魏宁瑶抬眼看他一眼,顿了顿,才开口:“聂族长他不是得了病,他是,中了毒。” “瑶丫头,这毒你可能解?”魏宁瑶话音刚落,一道苍老的询问声夹带着一丝期望朝她传了过来。 魏宁瑶一抬头,便见到一名年近四十的妇人,搀扶着一名满头白发,容颜憔悴的老妇人走了过来。 魏宁瑶以前来过聂家山庄,因而对她们两人并不陌生,那名年近四十的妇人是聂长聿的母亲云氏,而被她搀扶着的老妇人,则是聂族长的夫人、聂长聿的祖母晁氏。 方才问魏宁瑶话的,正是聂老夫人晁氏。 魏宁瑶看到她们二人,尤其是看到晁氏时,鼻子忍不住一酸。 上一次来聂家山庄,晁氏状态比现在好多了,之前她的头发没有全白,还夹杂着一些青发,如今却是满头都雪白了。 当时她脸上的皱痕也没有现在多,脚步更是比现在轻快很多,不需要人搀扶。 这才过去一年半时间,没想到她老了这么多。 魏宁瑶很想朝她跑过去,抱住她喊她一声外祖母,但到底还是忍住了。 “聂奶奶,好久不见。” “瑶丫头,你也好久不见,你这段时间过得可还好?”聂老夫人即便心底急切,依然按捺着,同魏宁瑶寒暄问候了一句。 第200章 怎么会中毒呢? 魏宁瑶见聂老夫人明明很急迫的想知道答案,却依然强颜欢笑同她寒暄问候,鼻子顿时更酸了。 她不再言他,连忙告诉了她答案:“聂奶奶,你放心,聂族长中的毒虽然复杂,解起来有点麻烦,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的。” 聂老夫人听了魏宁瑶这话,那双目光有些散漫、蕴着倦色的眼睛里,总算慢慢地聚拢了一点光芒。 她将胳膊从云氏搀扶的手里抽了出来,快步走到魏宁瑶跟前,抓起了她的手。 “瑶丫头,我相信你,你说有办法那定然是有办法的。”聂老夫人激动得眼眶发红。 方才见到魏宁瑶出现在屋中,她眼睛就开始发酸了。 一年多前,老头子也是病倒了一场,请来的所有大夫,都是束手无策,最后是魏宁瑶突然主动找上门,说她有办法医治,那时的她,就像突然降临在他们面前的小神女似的。 聂老夫人见到她的第一眼,便倍感情切,不知道是不是她日夜思念导致,她竟然觉得这姑娘的眉眼,与她那位多年前亡故的女儿,竟然有些相似。 聂老夫人当时便觉得,说不定是女儿显灵了,才派了一名这样的小姑娘,来给老头子治病。 如今,老头子又倒下了,在所有人都无能为力之时,她又出现了,聂老夫人心底的这种想法,更强烈了。 “祖父怎么会中毒呢?”聂长聿在听得魏宁瑶说有办法之后,心底也是重重地松了一口气,他开始疑惑,祖父为何会中毒。 聂家平日里在吃食等方面都很注意,食物上桌后,都会拭毒,确定没有问题了,才会动筷。 祖父和祖母二人的膳食和茶饮,下边侍奉的人更是小心谨慎的。 不想祖父竟然会中毒,还直接昏迷不醒了,这让聂长聿不能接受。 云氏这时走上前,开口说道:“就在半月前,你祖父出了一趟山庄,说是要去一趟你二叔祖府上,几天后他才回山庄,当天晚上用过晚膳,他正要回房就寝,不知道怎么的,突然咳起了血,之后,就倒地不起了。” 聂长聿听了这番述说,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他没想到这事还会与二叔祖有关。 二叔祖与祖父是同父异母的兄弟,他没有住在聂家山庄,很多年就出去独自开府了。 二叔祖的府邸,距离聂家山庄倒也不算很远,乘坐马车半个时辰就能到达了。 这些年来,祖父很少去他府上,二叔祖倒是经常来聂家山庄走动。祖父将聂家的一部分产业交给了二叔祖打理,二叔祖这些年倒也算尽心尽力,除了几个地方的生意,因各种原因,收不上来什么银子,还时常亏本需要补贴,其他各方面都让祖父颇为满意。 祖父和二叔祖两人虽然是同父异母的兄弟,但两人一直以来关系都挺不错,二叔祖对祖父也是一向恭敬有加,应该不至于是二叔祖要害祖父…… 可,祖父到底是怎么中毒的呢? 这时魏宁瑶抬手拍了拍聂长聿的肩膀:“不管聂族长是怎么中毒的,眼下先替他解毒,让他醒过来,是最重要的。” 聂长聿闻言,努力压下了心底的那些疑惑,的确,现在给祖父解毒,让祖父醒过来,是最首要的。 “瑶表妹,祖父就拜托你了。” 聂长聿这话一出,聂老夫人和云氏却是双双的愣住了,她们刚刚没有听错吧?阿聿竟然叫瑶姑娘表妹? 对了,瑶姑娘这次是和阿聿一起回来的,他们两个人这是认了表哥表妹吗?可为何不认义兄义妹呢? 这个称呼,让聂老夫人和云氏二人实在是有些莫不着头脑。 聂长聿见她们二人满脸疑惑的看着他和魏宁瑶两人,当即想起来,他还没有同她们介绍过魏宁瑶现在的身份呢。 当初在京都时,聂长聿有想过在信上将此事告知家人,但又觉着,等回了清河,再亲自告诉他们更好,于是在家书上便一直没提过。 聂长聿当即向两人解释道:“祖母,母亲,瑶姑娘现在的名字,叫魏宁瑶,她就是魏家当初在花灯节上走丢的那位二姑娘!如今我喊她一声表妹,便是因着她与安意表妹是亲姐妹呢!” “什么,她就是那位二姑娘?”听了聂长聿的解释后,云氏直接就惊了一声,随即目光不由自主往魏宁瑶身上打量了起来。 而聂老夫人的眼中,也同样闪过了一阵惊讶。 瑶姑娘竟然就是魏家那位数月前找回来的二姑娘,这还真是让人没有想到,这缘分,也真是奇妙。 一年前瑶姑娘来聂府时,魏家还没有任何那位二姑娘的消息,谁能想到,她就是那位姐儿! “瑶姑娘,老身没想到,你就是意姐儿的那位二妹妹,你流落在外这么多年,想必吃了不少苦吧?也是个可怜的孩子。”聂老夫人说着,眼泪便流了出来,连忙拿帕子拭了拭眼睛。 一旁的云氏,听着聂老夫人说的这些话,不知道怎么的,也是双眼泛红起来。 在坐的,魏宁瑶这个当事人则是最为淡定的。 毕竟,她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份,她当初来聂家,也并非偶然,而是刻意。 不过,魏宁瑶并不打算现在告诉他们实情和他们认亲,聂族长还在床榻上躺着,现在还不是个好的时机。 她打算,待她替聂族长解了毒,将他救醒过来之后,再找个时机同他们说这件事。 毕竟,这件事不是件小事,还不知道聂家的人会不会相信……总之,一切等到聂族长醒来后再说。 第201章 有什么要求只管提 “聂奶奶,谢谢您的疼惜,我虽然流落在外,但遇到了疼爱我的养父母一家,还学了一身本事,我并没有觉得有多苦,反而觉着挺幸运的。”魏宁瑶笑着说道。 她心底,是真这么觉得的。 如果马氏不让人在花灯节把她抱走,她可能要一直承受马氏的磋磨长大,那样的日子她不敢想象,更不用说能习得如今这一身本事了。 她转头看向聂长聿:“长聿表哥,你带你祖父和你母亲先出去吧,我想先用针灸给聂族长做一个初步的治疗,看看能不能先帮他排出一点毒来。” 聂长聿听得魏宁瑶这话,当即说好,领着聂老夫人和云氏出了房间。 屋内其他的下人也全都下去了,只留下一名山庄的驻府大夫,和一名侍女。 魏宁瑶询问了一下山庄的驻府大夫,聂族长在昏迷后的一些情况,比方说用过哪些治疗方法,以及用了些什么药。 聂家山庄的这位驻府大夫姓匡,他的医术也是很不错的,聂族长吐血倒下后,是他第一时间稳住了他的心脉,然后抢救了回来。 要不然,聂族长可能当天就没了,活不到现在。 匡大夫在一年前那次便见识过魏宁瑶的医术,对她很钦佩,听得魏宁瑶问,尽可能详尽地同她说了一遍聂族长昏迷后的情况。 魏宁瑶听后,再上前仔细检查了一下聂族长的身体情况,这才拿出银针,开始动手。 她已经大致猜测到,聂族长所中的毒包含了哪些毒素,不过她还得逼出一些血,再仔细研究一下,才能确定。 两天后,魏宁瑶终于确定了聂族长所中的毒,这毒中其中一种毒素,是从一种很毒的毒蘑菇中提炼出来的,而这种毒蘑菇,只有在泮月国那些常年萦绕瘴气的山林里,才有踪迹。 所以,这又是来自泮月国的毒。 魏宁瑶没有想到,自己在短短的时间里,会第二次碰到来自泮月国的毒。 知道了是什么毒,再花些时间,不出意外就能解了。 魏宁瑶又忙碌了起来。 聂族长是在三天后的清晨醒过来的,他感觉喉咙里一阵难受,咳了咳,才终于发出沙哑的声音:“水……” 没多一会,就有一个冰凉的东西贴到了他的嘴边,他下意识的张嘴,一股清凉的液体便流入了他的口中。 干哑难受的喉咙很快得到浸润,他的喉咙瞬间舒服了许多。 待他睁开眼睛,看到的是那张他看了几十年,无比熟悉的脸庞,这张脸庞上已经满是岁月的痕迹,但他看了却十分的心安。 “夫人……”他开口唤了她一声。 聂老夫人手拿锦帕不停的擦拭着眼睛,忽而抬手往聂族长的身上轻轻捶了一下,“死老头子,你可算是醒了,再这么吓我,我可就不管你了,直接让人把你装到盒子里埋了!” 聂族长撑起身子,连忙哄她道:“夫人,不哭了,是我的错,不应该这么吓你……” 很快,他察觉到周围的气氛有些异样,抬眼扫过去,便看见床边有好几双眼睛正注视着他们。 儿子,儿媳,长聿那小子,竟然还有……瑶姑娘! 聂族长眼睛里顿时划过一抹惊喜,“瑶姑娘,你怎么也在?” 聂老夫人已止住了泪水,她道:“若不是阿聿把瑶丫头带来了,你这死老头子,怕是已经被埋土里了!” 对于聂族长和聂老夫人两人的这个相处方式,魏宁瑶已然不算陌生了,一年前的那一次,她便领教过了。 聂家尽管家财万贯,但聂族长只娶了聂老夫人一位夫人,没有任何妾氏通房,听闻他们夫妻两人,从年轻时便一直很恩爱。 魏宁瑶是有些羡慕这种感情的,正是看到了聂家这种气氛,她对聂家,才有了更多的好感和期待。 “瑶丫头,我这把老骨头,没想到又让你救了一次,辛苦你了。”聂族长朝魏宁瑶感谢了一句,看她的目光,很是和煦慈祥。 同聂老夫人一样,见到魏宁瑶的第一眼,他也同样有一种莫名的亲切和熟悉感,仿佛在哪里见过她一样。 魏宁瑶扫了一眼屋内的人,深呼吸了一口气,语气忽而有些郑重的开口道:“聂族长,既然您已经醒过来了,趁着大家都在,我有件事想同你们说,还请,让下人们都出去。” 魏宁瑶这番颇为郑重的话语,让屋内的人都愣了愣。 尤其是聂老夫人,心脏忽然“咯噔”了一下,脱口道:“瑶丫头,不会是老头子……” 她不敢再继续说下去了。 难不成老头子现在醒来了,只是回光返照?实际上,他不行了? 要不然,瑶丫头怎会忽然语气这般郑重? 不止聂老夫人,屋内的其他几人也是同样心中忐忑起来,纷纷看向了魏宁瑶。 魏宁瑶连忙摇头,安抚他们道:“放心,聂族长没什么事,是有件别的事情,我想同你们说一下。” 聂老夫人几人闻言,总算松了一口气。 云氏连忙将屋内的下人全都遣退了出去,并关上了房门,她直觉,魏宁瑶要同他们说的事情,似乎不简单。 “瑶丫头,什么事,你说吧!若是有什么要求,你也不要害怕,只管提就行,你救了我这把老骨头两次,只要我聂家能做到的事,我们一定竭尽全力帮你做到。”聂族长面容温和开口道。 他的声音还带着沙哑,但却有着一个久居族长之位的威严。 聂老夫人亦慈祥的望着魏宁瑶,点头附和聂族长的话:“对,有什么想要的或者有什么要求,你尽管同我们说出来就行。” 魏宁瑶看了一眼众人,道:“我没有什么要求,不过,我接下来要说的这件事,我目前还并没有什么证据,只希望你们不要把我当成一个骗子看待。” 屋内几人闻言面面相觑,他们都没再开口,等着魏宁瑶继续说下去。 魏宁瑶缓缓吐了一口气,顿了顿,继续道:“我,其实应该不是魏家的二姑娘,而是魏家的大姑娘。” “聂族长,聂奶奶,我应该才是你们女儿的亲生女儿!” 魏宁瑶这番话说出来后,屋内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安静,好一会儿都没有任何的声响。 过了半晌之后,终于有一人开了口:“瑶姑娘,你这话,可有什么根据?” 第202章 你就是阿茹的孩子,错不了 开口问话的人,是聂族长和聂老夫人的儿子、聂长聿的父亲聂徽。 魏宁瑶转脸看过去,目视着这名她本该叫舅舅的中年男子。 他看起来四十多岁的模样,面容英朗,嘴唇上方留了一些很短的青须,身着一身青色常服,他出了远门去巡视家族里的生意,是昨天夜里才赶回来的。 此时,他的脸上依然隐隐可见几分疲惫之色。 可见,收到家书后,他应该也是马不停蹄赶回来的。 魏宁瑶回他道:“我方才说了,我目前没有直接的证据,不过,有一件事你们应该也知道一二,我是在十多年前的一个花灯节上走丢的。” “几年前我突然经常在夜里做一个重复的梦,我梦见一个年轻妇人故意将两岁的我丢在人群里,我害怕极了,嘴里不停的喊着娘亲,就在这时,有一名粗犷的男子走过来,一把拽住我,用一条浸了迷药的帕子捂住了我的口鼻,在我昏迷过去之前,他在我耳边说了一句话,他说你别喊了,那不是你的娘,你的亲娘已经死了。”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做这样一个梦,直到我被接回魏府,回到魏府后,我一眼就认出来了,马氏正是我梦中的那位年轻妇人,没多久我也见到了那名迷晕我的粗犷男子,他是马氏身边的心腹嬷嬷郑嬷嬷的儿子!” 微微顿了一会,魏宁瑶缓了缓情绪,继续说下去:“那个梦境太真实了,让我觉得不像假的,于是我利用了一点手段,在暗地里调查了一番。” “终于,我查到了一名丫鬟,她以前在马氏的院子里侍奉过,后来嫁给一个商人,离开了京都,从她口中我得知了,十多年前的那个花灯节上,我的确是被郑嬷嬷的儿子迷晕带走的。” “查出这件事情后,我一直觉得这件事很奇怪,马氏如果是我的亲生母亲,她为何要做这样的事情?另外,回府后,马氏对我很不待见,从她的眼中我也看不到任何一点母亲的爱意,这让我不得不怀疑,她,可能根本就不是我的亲生母亲!” 魏宁瑶这番话说完,房间又是一阵久久的沉默。 屋中所有的人都被震惊到了,像是被一个惊天的雷给劈中了一样。 长长的静默之后,聂族长抖着唇开口了:“瑶丫头,你,你就是魏家数月前找回来的那位二姑娘?” 聂族长才刚刚醒过来,他尚且还不知道这件事,但从魏宁瑶的话语里他听出来了,瑶丫头似乎就是魏家数个月前找回来的那位二姑娘。 聂徽昨夜回来后,倒是已经从云氏口中知道了这件事,因而没有了这个疑问。 坐在床边的聂老夫人替魏宁瑶作了答:“是啊,瑶丫头就是魏家几个月前找回来的那位二姑娘,我知道时,便觉得她同我们聂家很有缘分,没想到……” 聂老夫人最终没有说下去了。 倒是聂族长再次开口了:“瑶丫头,你说的这件事,我们会好好地去调查一番,如果你真的是我们家阿茹的女儿,那么这件事就没那么简单了。我记得你同意姐儿是同一天出生的,若此事为真,马氏恐怕就是那一天做了手脚。” 一屋子的人,因为魏宁瑶放出来的这个重磅消息,个个神色都变得凝重了起来。 他们倒是没人怀疑魏宁瑶的话。 这孩子一看就是个善良正直的好姑娘,她既已被魏家认回,就是丞相府的千金了,没必要拿这事来诓骗他们。 且,她一连救了聂族长两次,没有任何要携恩图报的意思,聂家的人都对她很有好感。 一想到如果魏宁瑶真的是他们聂家的孩子,却在外边吃了那多年的苦,他们便忍不住心脏疼得颤抖。 “瑶丫头,难怪我一见你,便觉得你十分亲切,觉得你身上有几分我们家阿茹的影子,现在仔细看看,这眉眼,同我家阿茹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你定然就是阿茹的孩子,错不了!”聂老夫人已经不管不顾了,她拉过魏宁瑶的手,便是一番仔细的打量。 以前她就觉得,意姐儿和她家阿茹,没有一点相似的地方,不过那时候她从来里没有往其他的地方想过,只以为意姐儿肖她父亲。 现在看着站在眼前的魏宁瑶,她觉着,这孩子与他们就阿茹越看越像。 魏宁瑶十有八九真的就是她家阿茹的孩子了! 魏宁瑶知道,聂族长和聂老夫人口中“阿茹”,就是他们的女儿聂茹,也是那位,在她两岁时便过世的母亲。 魏宁瑶便是在聂茹去世的几个月后,被抱走的。 “谢谢你们相信我,没有把我当成一个骗子看待。”魏宁瑶决定将这事向聂家人说出来的时候,心里其实是有几分忐忑的。 此时看了他们的反应,她知道,她不用有任何的忐忑了。 “对了,这件事,还烦请你们先不要打草惊蛇,我打算在找到了马氏将我和魏安意调包的直接证据之后,再找个合适的时机戳穿真相。”魏宁瑶再次开口向聂家几人请求道。 屋内的人都点点头,表示没问题。 因着聂族长刚醒来,又突然知道了一个这么重磅的消息,魏宁瑶知道,他还需要时间消化,于是告辞离开了房间。 魏宁瑶走出房间后没多久,聂长聿便追了出来,“瑶表妹,可否等等我?” 魏宁瑶停下步子一看,聂长聿便已追到了她跟前来了。 方才在屋子里,聂长聿始终未发一言,实在是,在听到魏宁瑶所说的话之后,他太震惊了! 他们聂家人宠爱了十几年的表姑娘、他也宠爱了那么多年的安意表妹,居然有可能是个冒牌货!这件事情,实在是太让人震惊了。 当然,他也只是单纯被惊到了,并没有接受不了这件事。 不仅没有接受不了,相反的,在聂长聿的心底深处,得知魏宁瑶是他的嫡亲表妹,这让他很高兴。 “长聿表哥,你有什么事吗?”魏宁瑶开口问道。 长聿表哥这个称呼,魏宁瑶其实这几天便一直这么叫了,聂长聿原本也已经习惯了,可是此时此刻再听到这个称呼,不知为何,他的心脏却是莫名的颤抖了一下。 “没,没什么事,你些天你一直忙着给祖父解毒,都没有好好在山庄里转过,要不然我带你到山庄里转一转如何?” 聂长聿平日里口齿很清晰,可不知道为何,这次说话,却显得有些结巴。 第203章 聂氏画像 魏宁瑶挑挑眉,“好啊,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烦请表哥带路。” 这些天,魏宁瑶几乎每天大部分的时间都窝在聂家给她准备的房间里,研究毒药成分,以及解毒方法。 有时候也会给聂族长针灸排毒。 除此之外,便是基本的吃喝拉撒和睡觉了,在没给聂族长彻底解好毒之前,她是没那个时间,也没那个心思去乱逛的。 这会儿,终于松懈了下来,魏宁瑶觉得,在山庄里逛一逛也是不错的。 上次来聂家山庄的时候魏宁瑶便感受到了,聂家山庄非常的大,几乎占据了大半个山头。 山庄里建筑很漂亮,亭台楼阁随处可见,还有一些利用原本就有的山石,雕琢之后制成的石头景观,很是巧夺天工。 山庄里还有不少的湖泊和池塘,形状大小不一,有些是人工挖出来的,有些则是自然形成稍稍改造的。 总之,这座山庄不仅大,里面的景致也是极美,光是走在里面,便能感受到,聂家雄厚的实力。 走了一会儿后,魏宁瑶和聂长聿两人到达了一处莲湖旁,这个莲湖里种的是冬莲,此时满湖都铺满了莲叶,虽然没有夏荷那么青翠,略微有些黄绿,但看起来却是颇为精神的。 那些莲叶上边,开着不少的莲花。 颜色有好几种,黄的,粉的,紫的,红的…… 一眼看过去,赏心悦目。 “这个季节能种出这么好看的莲花,应该很不容易吧。”魏宁瑶感叹了一句。 聂长聿见魏宁瑶似乎颇喜欢这池莲花,便笑着跟她解释起来:“祖母很喜欢莲花,祖父知道后,每年都会让人在山庄里种很多莲花,一年四季都有开的,这处湖池下边有温泉泉眼,冬天的水也是温的,祖父便让人在里边种了冬莲。” 魏宁瑶听着聂长聿的解说,眯起了眸子:“你祖父对你祖母真是好,他们的感情让人羡慕。” 聂长聿笑着道:“祖父跟祖母的感情确实好,在我印象中,他们红脸的时候都少。不止祖父和祖母感情好,我父亲和母亲的感情也很好。不怕你笑话,看了他们,我以前就曾立过誓,以后也要娶一个和我心意相通的姑娘,我也会像祖父和父亲一样,对她好。” 魏宁瑶没想到聂长聿竟然会立这样的誓,也跟着笑了起来:“你这誓立的倒是不错,祝你早日找到和你心意相通的姑娘。” 魏宁瑶这话,直接让聂长聿脸红了起来。 他有些不自然的将目光别开了,看向了湖里的冬莲。 “真没想到,你竟然会是我的亲表妹!”聂长聿忽然感叹了一句。 魏宁瑶笑着说:“现在毕竟还没有确切的证据,证明马氏将我和魏安意掉了包,你这么肯定,我就是你的亲表妹了?你不怕我之前所说的那些,是骗你们的?” 聂长聿目光又移了回来,重新落在了魏宁瑶脸庞上,他目色坚定道:“我信你,你不会骗我们。而且,我其实早就觉得,你长得与马夫人一点也不相像,如今想想,你与我印象当中的姑姑,倒是有几分相似。” 聂氏去世之时,聂长聿也有七岁了,那时候他已经能记得很多事了。 不过这些年他对那位姑姑的印象其实已经越来越模糊了,直到,魏宁瑶说,她才是姑姑的女儿,他仔细打量了一下她,发现她的身上,的确有几分姑姑当初的影子。 而这种感觉,他从来没有在安意表妹的身上感受过。 聂长聿愈发的相信,魏宁瑶恐怕真的是他姑姑的女儿。 “是么?我对聂嫡母没有什么印象了。”魏宁瑶接了一句。 刚说完,一旁的聂长聿却是噗嗤笑了一声,他道:“你那时候才两岁多,怎可能记得什么?” 聂长聿忽然间想到什么,又同魏宁瑶道:“我记得祖父的书房里,有好几幅姑姑的画像,祖母时不时会去看看,瑶表妹,要不要随我去看看?” 魏宁瑶眼睛亮了一下,自然不会拒绝聂长聿的这个提议。 魏宁瑶到目前为止,只在欣荣院的小佛堂里,见过聂氏的画像。 那幅画像是聂氏嫁进魏府之后画的,头上绾的是妇人发髻,很端庄,若是可以,魏宁瑶自然也是很乐意看看她别的画像。 很快,聂长聿便领着魏宁瑶来到了聂族长的书房,他拧开一处机关,从墙后边的暗格里拿出了几幅卷起来的画轴出来。 那些画轴装裱得很精致,有些轴头已经被磨得光滑了,一看就是经常有人拿出来看。 魏宁瑶迫不及待打开了其中的一幅,一名年轻俏丽的女子便映入了她的眼帘,女子头上梳的是姑娘的发髻,坐在一个秋千上,裙袂随风摆动着,脸上洋溢着欢快的笑。 魏宁瑶看了一会,又打开了第二幅。 这幅画中的女子正倚在一处荷池旁的石头雕栏上,微微倾着身子,手中拿着吃食喂着荷池中的锦鲤。 魏宁瑶接着又打开了一幅,刚看上去,一旁凑过来同她一起看画的聂长聿忽然开口道:“这幅画中的场景我隐隐有些印象,这是姑姑出嫁前夕,在绣一条鸳鸯锦帕。我心中抱怨她不陪我玩,故意说她绣得丑,结果她把我赶出去了……” 看着这些姿态各异的画像,听着聂长聿的回忆,魏宁瑶鼻子一阵阵酸涩,眼睛也忍不住红了起来。 她这位早逝的母亲,在出嫁前,原来也这么明媚过。 她在绣着这条鸳鸯锦帕的时候,想必对出嫁后的生活,也是充满过期待的吧。 那时的她恐怕怎么也想不到,嫁人之后,不过仅仅两三年的时间,她便殒命了…… 魏宁瑶脑袋里在这时忽然闪过一个画面。 画面中,她还很小,似乎是做错了一件什么事,马氏狠狠的打了一顿她的手心,她哭着跑到了一处池塘边,一个不稳,险些掉下去。 这时一名温柔的妇人正巧走过来,及时拉住了她,随后抱着她哄了好一会,拿着一条绣着喜鹊的帕子温柔的帮她擦了眼泪,最后还将帕子送给了她…… 第204章 该改口叫外祖母 魏宁瑶眼睛猛地亮了一下,原来,她也曾经感受过亲生母亲的爱护! 随即,便是一阵猛烈的酸意袭来,魏宁瑶再也控制不住,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一般从眼眶里滑落了下来。 一旁的聂长聿见状,顿时手足无措起来,“瑶表妹,你,你别哭啊!” 他想替她擦眼泪,但迟疑着不敢上前,毕竟他们已经都这么大了,不能像小孩子一般无所顾忌,这样的举动会唐突她。 他只能继续言语劝说她:“瑶表妹,你别哭,姑姑肯定更希望你开开心心的……” 就在这时,一道焦急的声音传了进来:“谁惹得我家瑶丫头哭了?阿聿,是不是你这个混账小子惹哭瑶丫头了?” 随着话音落下,聂老夫人风风火火走了进来。 “祖母,不是我,我没有,我不是故意……”聂长聿试图解释,但话还没说完,便被聂老夫人一把拉开了。 拉开聂长聿之后,聂老夫人直接挤到了他原本所站的位置,一低头,便看见了那些铺开在书桌上的画像,她整个人愣住了片刻,随即,眼眶一热,也同魏宁瑶一样,溢出了泪水。 “瑶儿,这便是你的母亲,这些画像上,都是她还未出嫁前,居住在山庄时的经历,是我亲手所作。” 聂老夫人擦拭着眼角,指着画像,一一向魏宁瑶讲述了画面上的场景,以及当时所发生的一些事情。 魏宁瑶听着聂老夫人所讲述的那些细节,再看着画上的女子,仿佛看到了她嬉戏笑闹的画面。 这么明媚恣意,善良漂亮的女子,是她的亲生母亲,真好! 聂老夫人是真的很爱自己的这个女儿,说起那些回忆,她也立马被带回到了十多年前的那个曾经。 她膝下总共只生了一儿一女,她把所有的疼爱都倾注在他们兄妹二人身上,尤其对于女儿,她更是疼爱得紧。 说是捧在手里怕坏了,含在嘴里怕化了,也不为过。 可,自己这么疼爱的一个姑娘,嫁人没几年,便身殒了!还死在那遥远的京都! 聂老夫人知道那个消息的时候,完全不能接受,几度昏死了过去。 当她赶去京都的时候,她的姑娘已经入殓了,她连她的遗容都没有见一面! 一想到那些过往,聂老夫人便心痛得不能自已,也后悔得不能自已,后悔自己把姑娘嫁得这么远的地方来,连见上一面都不容易。 聂茹身死之后,聂老夫人对她留下来的那个唯一的女儿,自然疼爱有加,将自己对女儿的遗憾,全部转移到了外孙女的身上。 可她没想到,她疼爱了这么多年的外孙女,竟然有可能不是女儿的亲生孩子,眼前的瑶丫头,才是茹儿的亲生孩子! “瑶丫头,你别哭了,你母亲若是知道,你才是她的亲生孩子,她定然不希望见到你伤心难过,而是希望你每天都能开心快乐。”聂老夫人又拿了一条干净的帕子出来,心疼地替魏宁瑶擦去脸上的泪痕,温柔的朝她劝说。 可替魏宁瑶擦着擦着,她自己的眼泪却是越流越多,最后,她抱住魏宁瑶哭了起来。 看着两人抱在一起哭成一团的画面,聂长聿也是双眼通红,不过他到底是男子,极力地忍住了泪意。 魏宁瑶止住泪水后,看见聂老夫人还抱着她在流泪,又反过来劝说起她:“祖母,您方才劝我,怎的您自己却哭起来了?母亲肯定也更不希望看到您悲伤难过。” 半晌之后,祖孙两人终于都双双止住了泪水,两人又在一起看了一会儿画像,这才离开书房。 三人刚走出书房没多远,便看到山庄的管家鲁全手里拿着一封信迎面朝他们走过来。 “老夫人,京都那边又来了一封信,您可要看看?”鲁管家走上前,恭敬地朝聂老夫人询问。 聂老夫人看了一眼鲁全手上的信,眼中却是有些迟疑起来,她以前最期待的就是收到京都那边寄来的信了,虽然意姐儿给他们寄来的信,比起问候他们,更多的是告诉他们她看上了什么东西,或者跟他们吐苦水,抱怨一些不如意的地方。 但,那时候聂老夫人疼她如同眼珠子一般,一点儿不会不高兴,反而很乐衷送她东西,或者帮她解决问题,安慰她。 如今,知道她有可能是个冒牌货,并非他家阿茹的亲生孩子,聂老夫人忽然有些不是很期待看到她的信了。 不过,迟疑了一下,她还是让鲁全把信递给了她。 意姐儿到底是她疼了这么多年的孩子,就算她真的不是阿茹的孩子,过错方也并不是她。 如果真是那恶毒的马氏换了孩子,意姐儿那时候还刚出生,又能懂什么呢? 所以,意姐儿也是无辜的。 一旁的魏宁瑶捕捉到了聂老夫人脸上的表情变化,也大致能猜到聂老夫人方才的想法。 同时,她也能理解聂老夫人的想法。 一个疼爱了这么多年的孩子,怎可能说放下就放下,说不喜欢就不喜欢呢? 魏宁瑶能理解聂老夫人的想法,但,她也不会眼睁睁看着他们继续被魏安意蒙蔽下去。 她会让聂家的人知道,他们疼爱了这么多年的表姑娘,根本没有他们想的那么好,也并非什么都不知道的无辜者。 见聂老夫人看完了信,魏宁瑶凑上去了一些,好奇地朝聂老夫人询问道:“聂奶奶,可是姐姐寄来的信?她很快就要出嫁了,应该是来告诉你们这件喜事的吧?” 聂老夫人回头看了眼魏宁瑶,眯眸道:“瑶丫头,你是阿茹的孩子,该改口叫我外祖母!” 魏宁瑶点头,虽然有些不习惯,但还是朝她喊出了那个称呼:“外祖母。” “哎!”聂老夫人重重应了一声。 随即,她将信递给了魏宁瑶:“这信的确是意姐儿寄来的,你看看吧。” 魏宁瑶还真有点好奇,魏安意会在信上写什么,因而没有推脱,接了过去。 快速扫了一眼信上的内容,魏宁瑶脸色微微凝了一下…… 第205章 相信你不是那样的 好家伙,魏安意在信上问候过聂族长的病情之后,便同他们说,要注意些魏宁瑶,说她满身乡野习气,粗蛮无礼,不守规矩,不敬长辈…… 总之,洋洋洒洒说了她半页纸的缺点。 之后,便是告知聂家人,她马上就要同七王爷完婚了,无法亲自来清河看望外祖父,希望他们将这边的情况及时告知她,若不然她会担心。 另外就是,说魏宁瑶帮她治脸,拿走了聂氏当初留给她的那些嫁妆,如今她出嫁在即,魏府并没有给她准备多少嫁妆。 她在信上哭诉说自己命苦,亲母早逝,希望外祖父和外祖母能可怜她,给她添一些嫁妆,让她出嫁时不至于因嫁妆寒酸而丢脸,这样于聂家也会受到影响。 最后,她补充了一句,希望聂家人可以派人过去京都参加她的嫁礼,送她出嫁。 看着信上魏安意竟然这般直白地向聂家人讨要嫁妆,魏宁瑶脸色一言难尽。 说实话,她有些被惊到。 明明她早就已经知道了,自己根本就不是聂家的表姑娘,她还敢这么明目张胆来跟聂家人要好处,不得不说,她的脸皮厚得也是没办法形容。 不过也是,她都能让马氏拿着丞相府的府邸地契去借印子钱,拿去悬赏捉拿魏宁瑶,她还有什么事是做不出来的? “安意表妹在信上说了什么?也给我看看吧!”见魏宁瑶看完了信,一旁的聂长聿便向她讨要。 聂长聿如今对于魏安意,也是心情有些复杂的。 但,到底是他疼爱了那么多年的表妹,他也是无法一下子就放下的。 魏宁瑶见聂长聿向她讨要,便直接将信件递给了他。 聂长聿看完信上的内容,心情一时间更复杂了。 魏宁瑶扫了眼心情复杂的聂老夫人和聂长聿二人,向他们开口:“咳咳,外祖母,长聿表哥,姐姐在信上说我的那些话……” 她话还未说完,便被聂老夫人打断了:“外祖母相信你不是那样的,意姐儿肯定是对你有什么误解!” 而聂长聿则不是第一次听到魏安意在信上所说的这些话,他在京都的时候,亲耳听到过魏安意跟他说过,魏宁瑶性子野蛮之类的话语…… 聂长聿也觉着,安意表妹对瑶表妹应当是有什么误解,因而,他还曾当面劝说过安意表妹。 他也当即表态道:“瑶表妹,我也相信你不是那样的人,你别多想,祖母说的对,安意表妹应该应该只是对你有些误解……” 误解?抱歉,对待魏府的人,或许她真的像魏安意在信中所说的这样,粗蛮无礼,不尊敬他们…… 所以,魏安意在信中所说的这些缺点,也不完全算是恶意诋毁。 但,他们所有人,有一个值得她以礼相待,恭敬尊重吗?好像没有,所以,魏宁瑶一点也不在意魏安意这么说她。 不过,魏宁瑶也没再向他们解释什么了,而是转了一个话题:“外祖母,长聿表哥,姐姐在信上说,要你们给她一笔嫁妆,你们打算给她吗?” 魏宁瑶问得很直接。 聂老夫人和聂长聿两人双双愣了一下。 说实话,若是以前,他们定然是会毫不犹豫准备一笔丰厚的嫁妆,快马加鞭给魏安意送过去。 但方才,他们看过魏安意的请求之后,却是有些犹豫的。 如果魏安意当真不是他们家阿茹的亲生孩子,那么她大概率会是马夫人的孩子。 虽说她是无辜的,但马夫人却一定是罪不可恕的。 马夫人之所以处心积虑把两个孩子换掉,也不难猜到她的用意和想法,无疑就是看上了他们聂家的家世。 以前,他们不知道真相,把魏安意当成了眼珠子一般疼宠,她想要什么便会毫不犹豫给她。 如今,他们知道了,她极有可能不是他们聂家的孩子,就算依然宠爱她,他们也不会再像以前那样毫不犹豫地付出了。 思索了一下,聂老夫人道:“这次意姐儿出嫁匆忙,又赶上老头子出事,我会让人简单准备一点嫁礼给她送过去,或者拿一笔银子给她,让她自己去添置。” 她上前捉住魏宁瑶的手,安抚道:“瑶丫头,我知道你定然是不赞同我这样做,但意姐儿她应该不知道马夫人所做的那些事,到底是无辜的,我们把她当成阿茹的寄托宠爱了这么多年,也不可能完全不管她。” 魏宁瑶听了聂老夫人这话,却是笑了笑,反问了一句:“可若她早已知道了呢?” “你说什么?你是说马氏已经告诉她真相了?”聂老夫人瞪大了一下眼睛,随即不敢相信的摇头:“不可能,这应该不会吧……” 魏宁瑶道:“她恐怕不仅早就知道了,她还……” 魏宁瑶凑到聂老夫人的耳边,同她说了一句话。 聂老夫人听后,像是被雷劈了一般,浑身僵硬,脸上尽是难以置信的神色。 随即,她目光一沉,“怎么会?她怎么敢!瑶丫头,那你……” “外祖母放心,我不会有事。”魏宁瑶叹了口气道:“这件事我原本是不想同您说的,但我不希望你们继续被她蒙蔽,也不想你们的银钱白白给她,她不配!若是她没有做出这样的事,你们要给她什么,我是万不会多嘴一句的。” 聂老夫人紧紧握着魏宁瑶的手,心里一阵阵冷寒。 方才魏宁瑶在她耳边告诉她,意姐儿拿了一笔赏金去找无影阁买她的命,那赏金还是马夫人拿了丞相府的府邸地契去金蟾楼借来的! 聂老夫人相信魏宁瑶不会拿这事骗她。 但如果这是真的,那意姐儿的为人,就太可怕了,也太让人心寒了! 聂长聿听了魏宁瑶和聂老夫人两人的话如同在打哑谜一般,很好奇魏宁瑶在聂老夫人耳边说了什么。 便问道:“瑶表妹,你方才同祖母说了什么呀?” 第206章 和无影阁是什么关系 魏宁瑶看了眼聂长聿,不打算再亲自跟他说了,这件事她原本还真没打算现在就告诉聂家人。 但她更不想聂家继续给魏安意任何好处。 她不配。 如今,她已经把这件事告诉聂老夫人了,她相信聂老夫人很快会把这事告诉聂族长等人。 聂长聿这儿也不需要她再重复一遍。 “外祖母,长聿表哥,我有些累了,想回房间休息了。”魏宁瑶开口道。 聂老夫人闻言,拍拍魏宁瑶的手,心疼道:“好,你去休息吧,想必这些天你定然累着了,好好休息一下,想睡多久就睡多久,若是有什么需求,也只管同山庄里的下人提,把这儿当你的家就行,不用有任何的客气。” “好。”魏宁瑶笑着应了一声,她能看得出来,聂老夫人这是已经打心底里接受她了,也打心底里相信了她的那些话。 说心里没有任何的触动是不可能的。 聂家的这些人,都是与她血脉相连的亲人,是她身之所来的地方。 虽说如果他们和魏府的人一样,不接受她,她也不会怎么在意。但他们能从心底接受她,她也会从心底把他们当成真正的家人。 魏宁瑶回了山庄里的住处,这些天帮聂族长解毒,她的确是累着了,如今聂族长醒了,接下来就不会有什么大碍了,只要再帮他行几次针,排出少量的余毒就行了。 魏宁瑶上塌狠狠地睡上了一觉,这一觉直接睡到了大半下午,她是被饿醒的。 聂家的人也担心她醒来会饿,早早给她准备了吃的,让厨房一直给她温着。 看她终于醒来,冬鸾连忙去厨房帮她将饭菜端了过来。 用过膳,魏宁瑶正要去一趟山庄的主院亭然院,看一下聂族长的情况,聂族长正好派了人过来请她。 “瑶姑娘,我们家主请您过去一趟,他有话想同您说。”聂族长派来的小厮恭敬地同魏宁瑶道。 山庄的下人还不知道魏宁瑶就是他们的表姑娘,聂族长在没有调查清楚真相,当众宣布魏宁瑶的身份之前,他们是不会知道的。 不过,这不妨碍他们对魏宁瑶恭敬尊重。 毕竟,她救了聂族长两次,可以说是聂家山庄的恩人,山庄里的下人自然不敢对她有任何的不敬。 “好,我正要过去一趟呢。”魏宁瑶当即起身。 魏宁瑶因着要给聂族长治病,山庄给她安排的住处隔着亭然院不远,没多一会,魏宁瑶便到了亭然院。 聂族长已经能起身了,不过因着先前毒入了脏腑,他的身子到底受到了不小的影响,加之他的身体里还有一些余毒未清,魏宁瑶是建议他继续卧床休养一段时间,至少,在余毒彻底清除前,不要随意起来走动。 但魏宁瑶进了房间后,发现聂族长并没有继续在床榻上了,而是坐在卧房外间的椅子上接见了她。 屋内的下人都被遣退了,此时房间里只有聂族长一人,魏宁瑶猜测他应该是有什么话想单独与她谈。 “聂族长。”魏宁瑶走上前,率先开口朝聂族长打了声招呼。 “瑶丫头,坐。”聂族长示意魏宁瑶在椅子上坐下,接着目光落在她身上,打量了她两眼:“这些天辛苦你了。” 聂族长这次的这句话,不完全算是客套话了,而是隐隐的夹杂了一些心疼。 他在听了魏宁瑶早上的那番话之后,虽然花了点时间才消化完,但,他也并没有怀疑魏宁瑶对他们说谎了。 再者,她所说的那些事情,只要派人去查一查,就能调查出来了。 所以,这个消息对于聂族长来说,虽然需要一点时间才能彻底消化,但他并不怀疑,魏宁瑶就是他的嫡亲外孙女这件事。 自己的亲外甥女,他又怎会不心疼呢? 魏宁瑶摇摇头:“不辛苦,若您真是我的外祖父,就是我的家人了,给家人治病,这点辛苦根本算不得什么。” 聂族长轻轻咳嗽了一声,面容在这时忽然变得严肃了几分,他突然朝魏宁瑶询问道:“你和无影阁是什么关系?” 这个问题跳跃有点大,魏宁瑶微微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聂族长应该已经从聂老夫人口中知道了,魏安意重金找无影阁悬赏她性命这件事了。 不错,魏宁瑶先前同聂老夫人说的是,魏安意重金悬赏她的性命,而不是说秘密活捉她。 不过,这两者差别也不大,魏安意的确是想杀她的。 应该是碍于保养脸的方子还在她手上,所以才退而求其次的。 因而,魏宁瑶说魏安意要悬赏她的性命,倒也不算说谎。 聂族长能将聂家这么大的一个家族打理得这么好,又岂会是泛泛之辈?他单单从聂老夫人口中听到这件事,便立马猜测出来,魏宁瑶和无影阁的关系不简单。 无影阁接任务,从不会随意暴露雇主的身份,魏宁瑶如今不仅没有一点事,还早就知道了这件事。 这说明,魏宁瑶十有八九就是无影阁的人。 魏宁瑶将这件事告诉聂老夫人的那一刻,便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聂族长有可能会知道她与无影阁的关系不简单。 她也没有打算瞒着他什么。 她直接坦言道:“无影阁的阁主罗三娘,是我的师父。” 聂族长尽管早就猜到魏宁瑶和无影阁的关系应该不简单,但,听了魏宁瑶这话,他还是微微惊了一下。 瑶丫头,竟然是无影阁阁主的徒弟! 聂族长这下愈加觉得,魏宁瑶之前的话不会是骗他们的。 她不仅拥有一手出神入化的医术,她还是无影阁阁主的徒弟,她什么东西不能拥有?她根本就没有必要来聂家攀附亲戚! 她一连两次上门来救他,大概也是因为她早就知道,他有可能是她的外祖父了吧! 他,才是沾了她光的人。 第207章 竟是泮月国的毒 “瑶丫头,听说我这次是中了毒?可以告诉我,我中的是什么毒吗?”聂族长又换了一个话题,语气更加温和了不少,看向魏宁瑶的的目光,也更慈祥了不少。 聂族长中毒这事,即便他不问,魏宁瑶原本也是准备主动和他聊一下的。 听得他问,魏宁瑶当即回他道:“聂族长,你这次中的毒,是一种来自泮月国的毒……” 魏宁瑶详细地向聂族长描述了一下他这次所中的毒。 语罢,她神色认真地朝聂族长询问道:“聂族长,你可知道你是如何中的毒,心中可有怀疑是何人给你下的毒?” 泮月国这些年与外界往来甚少,他们的毒在云庆国的地界上很少见,如今短短的时间里,魏宁瑶已经两次碰见了,这让她免不得的有些重视起来。 “竟是泮月国的毒?”聂族长拧起眉头,这个消息让他亦感到意外。 聂家这些年的生意也是遍布周国,但唯独这个泮月国,他们甚少与他们打交道。 聂族长回忆了一遍,他昏迷前遇到过的人和事。 回山庄之前,他去了一趟二弟那儿,在二弟的府邸待了几天,那几天,他主要是想劝说他那二弟,将那几个连年亏损收不上什么银子的州府的生意,交还给他。 他打算让儿子聂徽或者两个孙子去接手,实在不行,就收回那些地方的生意。 他答应二弟,会重新匀几个效益好的州府的生意给他打理。 却不想,二弟当场就拒绝了,说他会努力把那几个地方的生意再做起来。 这件事,聂族长其实已经不是第一次跟二弟谈了,两年前他就跟他谈过一次了,二弟当时也是不同意,说会努力做起来。 聂族长这次是真动了将那几个州府的生意收回来的想法,倒不是他信不过二弟,而是,觉得效益太差的生意,没有必要再去死撑着。 但他没想到,二弟会反对得很强烈,而且,他还从二弟的眼中隐隐感受到了几分心虚。 这下,就由不得聂族长不去多想了,他在心里已经打算好了,回山庄后,等在外头巡视生意的儿孙几人回来后,他要把他们几人喊到一起,和他们谈一下这件事,再派他们其中一人去暗访一下。 却不想,刚回到山庄,他就毒发倒下了! 如果不是瑶丫头来了,他这次,只怕会就这么去了。 聂族长越想,心中愈发的心惊。 难不成,真的是他那位二弟给他下了毒? 坐在下首的魏宁瑶一直安静的坐着,不过她时不时会往聂族长看一眼,她没有错过他脸上的表情变化。 从原本的平静,到疑惑不解,再到惊愕不敢相信…… 魏宁瑶猜测,他心中应该是已经有怀疑的对象了。 “聂族长,您可是想起来了什么?”魏宁瑶终于按捺不住,开口朝聂族长问了出来。 聂族长抬眼往魏宁瑶看了过来,目色瞬间又温和了几分:“瑶丫头,你怎的还叫我族长?这个称呼太见外了,今后喊我外祖父吧。” “是,外祖父。” 之前改了口喊聂老夫人外祖母,这会儿再改口叫外祖父,魏宁瑶已经顺口很多了。 听得魏宁瑶改了口,聂族长很满意的应了一声。 他正犹豫着要不要同魏宁瑶说一下,他方才心中的猜想,不待开口,外边一道声音传了进来:“家主,大公子回来了!” 聂家山庄的人相对简单,聂族长名叫聂屿铮,他只娶了晁氏一位妻子,二人膝下一子一女。 儿子聂徽,如今是山庄的少主。女儿聂茹,十几年前远嫁京都魏家,早已不在人世。 聂徽娶了云家的贵女云氏,生了大公子聂长翎,和二公子聂长聿。 聂长翎早阵子去了邻国巡视聂家的生意,由于路途遥远,紧赶慢赶,终于到家了。 聂屿铮听得聂长翎回来了,连忙让人进来。 聂长翎刚回到山庄,还没去沐浴更衣,便直接来了主院拜见祖父。 “祖父,孙儿回来晚了,您病倒了也没能在床前侍奉,实属不孝,还望祖父见谅。”聂长翎携着满身风尘仆仆,跪在聂屿铮面前。 由于连续多日的赶路,他脸上有着明显的倦容,此刻见到祖父已经安然无恙,心中重重松了一口气。 聂屿铮连忙起身将他扶起来:“好孩子,你在外头为聂家生意奔波劳累,怎能说是不孝?因着祖父这把老骨头,还得让你特地赶回来,祖父才更要你见谅。” 聂长翎抬头仔细打量起聂屿铮,询问道:“祖父,您身体如今怎样了?” 聂屿铮道:“我身体已经大好了,这多亏了瑶丫头,对了,还没跟你介绍,瑶丫头其实是你的嫡亲表妹,你们兄妹二人重新认识一下吧!” 聂长聿闻言惊了一下,转头看向了不远处的女子,方才他进屋之后,把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祖父的身上,没怎么注意到屋内的其他人。 这会儿看过去,他才发现,一名俏丽明媚的女子,正含着浅笑看着他。 这名女子,他并不陌生。 一年多前,祖父病重倒下,求遍名医,祖父的病也没能好,反而一日日严重,就是眼前的这位瑶姑娘,主动找上门,治好了祖父的病。 对于这位瑶姑娘,聂长翎对她也同样很有好感。 不过,方才祖父说什么? 瑶姑娘是他的嫡亲表妹? 他没有听错吧? “瑶姑娘,好久不见。”聂长翎开口朝魏宁瑶打了一声招呼,顿了顿,又忍不住询问:“你当真是我的表妹?” 第208章 一家人不必见外 聂长翎只比聂长聿大三岁,但人看起来比聂长聿沉稳不少。他的长相与聂长聿有几分相像,个头比聂长聿大约要高上小半个头。 大概是这段时间一直在外奔波,他皮肤黝黑了不少,但依然难掩英俊之气。 魏宁瑶微笑开口:“聂大公子,好久不见,关于我是不是你的表妹这事,现在还不好说,不过我相信总有真相大白,能无比确定的那天。” 一旁的聂屿铮道:“翎儿,这件事我晚些时候再说与你听,如今你回来了,正好我有件事想同你们大家说一下……” 聂屿铮让人将聂老夫人,聂徽和云氏夫妇,以及聂长聿都叫了过来。 他们听得聂长翎回来了,原本就正好往这里赶过来。 没多一会,屋子里便又站满了人。 大家一一同聂长翎寒暄过后,这才安静下来。 魏宁瑶见聂屿铮神情严肃,直觉他应该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要与聂家的人说。 魏宁瑶现在到底还没有正式成为聂家人,因而决定避避嫌,便开口道:“外祖父,您想必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说吧?要不然我还是先出去候着吧?” 聂屿铮看了她一眼,道:“你既然叫我一声外祖父,那你便是我聂家的人了,虽说我现在还无法向外公布你的身份,正式认你,但你在我这里,已经是我聂家的一份子了。既然你已是我聂家的人了,便不必那么见外,留下来听一听。” 因着聂家的人口简单,很多时候,聂屿铮有什么事,都不会背着他们。 魏宁瑶听得聂屿铮这么说,便没再坚持了,“是,外祖父。” 聂屿铮扫了一眼屋内的人,目光有几分冷肃,开口道:“我要同你们说的事,是关于我这次中毒昏迷的事……” 聂屿铮向大家说了一下,他昏迷前去了二弟聂修霖那儿所发生的事,以及他的一些怀疑。 众人听后,都沉默了好一会。 聂长聿率先忍不住出声:“原来真的是二叔祖么?祖父,您先前一直都对他那么宽容,那几个州府的生意连年亏损,恐怕持续有十几年了吧?您从来没有说过什么,也没有怀疑过什么。您只是想收回来,不想再继续去填那个窟窿了,他便因此对你下毒,这也太狠毒了!” 聂长聿话音刚落,便被聂徽瞪了一眼:“聿儿,休得这么妄言,你祖父目前也只是怀疑,还尚未断定就是你二叔祖下的毒。” 聂长聿红着眼睛:“这摆明了就是他!不是他还能是谁?那几个州府的生意,肯定有问题!我怀疑那些州府这些年是不是从来没有亏损过,他不过是利用亏损为幌子,吞没了盈利的那些钱,还有祖父给的补贴!如今听得祖父要把那些州府的生意收回去,他一下子就慌了,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对祖父,对祖父下手……” 聂长聿的这番话,让屋内众人都有些沉默。 因为他们都知道,聂长聿的这番推测,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聂长翎这时也皱着眉头开了口:“可祖父这些年从来没有亏待过他,祖父每年都会给二叔祖很大一笔银钱分红,那些银子,应该足够他那一脉的所有人富足地过几辈子了,他还有什么不满足的?为何要对祖父下这样的死手呢?” 聂长翎实在是有些不能理解。 那位二叔祖平日里是很和善的一个人,对他们这些晚辈,更是从来都没有摆过架子的。 他自己平日里过得其实也不怎么奢糜,也不见有赌博等不良嗜好,他底下的儿孙,虽然大多平庸,但亦没有不学好的。 如此光景之下,如果说他真的贪墨了那些州府的银子,有些说不过去。 毕竟,他要那么多银子做什么? 再者,退一万步来说,如果祖父接手那些产业,发现那些州府的生意并没有亏损,而是被二叔祖贪墨了,祖父也不见得会对他有多大的惩罚。 他用得着因为害怕这件事被暴露,而对祖父下死手? 除非,他贪墨的那些银子,用去了特殊的地方,不能让他们知道! 聂长翎想到了这儿,便瞪大了眼睛。 而屋内的其他人,亦很快想到了这儿。 “阿徽,你亲自去那几个州府暗访一趟,看看修霖到底在搞什么!”聂屿铮当即一脸严肃朝聂徽吩咐。 聂徽正要领命,这时候魏宁瑶忽然开口道:“外祖父,可否听我一言?” 聂屿铮朝她看过来,微微顿了一下,便颔首道:“瑶丫头,你说。” 魏宁瑶看了眼屋内众人,缓缓地开口道:“外祖父,这件事如果真的是聂二叔爷做的,事情恐怕没有那么简单,他不惜对您痛下杀手,说明,他恐怕有很重要的事情想要隐瞒。” “如今,他应该关注着山庄里的一举一动,您若是派舅舅或者聂家的其他人去暗访,说不定会打草惊蛇。” 聂屿铮眯起眼睛,“瑶丫头,你可是有什么好的建议?” 魏宁瑶抿抿唇,认真地道:“如果外祖父信得过我,把这件事交给我吧,我会找人把这件事查个水落石出。” 聂屿铮几乎是第一时间,就想到了魏宁瑶身后的无影阁,他想了想,最终点了头:“好,我就把这件事交给你,瑶丫头,我相信你能帮我把这件事调查清楚。” 聂屿铮想,如果给他下毒的人真的是他那位二弟,这件事,的确交给瑶丫头身后的无影阁去办,是最合适的。 屋内的人听得聂屿铮真的将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了魏宁瑶去做,都有些诧异。 而魏宁瑶此时粲然一笑,道:“多谢外祖父信任。” 她知道,聂屿铮这是,真真正正的,把她当作了家人看待。 第209章 想不想演场戏 离开主院回到住处后,魏宁瑶当即给无影阁送去了一封书信。 在第三天的早上,她收到了回信,师父已经同意接下这件事,并派了人暗中前往魏宁瑶在信上所说的那几个州府调查。 这天,替聂屿铮做完余毒清毒治疗后,魏宁瑶将师父已派了人去调查的事告知了聂屿铮。 聂屿铮听后,眯着笑眼道:“瑶丫头,辛苦你了,我听闻无影阁接任务需要赏金,我准备了一笔银子给你,你到时候替我交给无影阁吧,自己再留下一半。” 说话间,聂屿铮拿出来一个精致的木箱子,交给魏宁瑶。 见魏宁瑶怔怔地没接,他直接将木箱子塞到了魏宁瑶手上。 魏宁瑶回过神来,没打开看,又直接将箱子递还给聂屿铮:“你是我的外祖父,师父替你做事,就是替我做事,无影阁内的规矩,替自己人做事,是不用收取任何银钱的。就算要给,也是我给他们,外祖父,您真的不用给我银子!” 聂屿铮当即拉下了脸来:“瑶丫头,无影阁若是不收,那这些银票你就全部收下,你是阿茹的孩子,我们却什么都不知道,让你受了这么多年的苦,阿茹肯定也是在天上知道了真相,不愿意看到你继续受苦了,所以才拖梦给你,让你知道真相,再告知我们。” “这些银票,算是聂家这些年来对你的亏欠,你若认我这个外祖父,就别再推脱,安安心心的收下。” 聂屿铮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魏宁瑶自然不好再推脱了,再拒绝,那就是不识相了,怕是真会惹得外祖父不高兴。 见魏宁瑶同意收下银票了,聂屿铮那张原本拉下来的脸,终于重新换上了笑容。 这时,房门外传来了一道声音:“家主,二爷来了,请求能见您一面。” 聂屿铮听到“二爷”两个字时,原本换上了笑容的脸,瞬间冷了冷,好一会儿,才将涌上来的怒意压下去。 瑶丫头跟他提议过,现在事情还没有水落石出,如今还不是打草惊蛇的时候。 他打算继续按着以前的态度对待他那位二弟,先稳着他一段时日再说。 若查出来毒不是二弟下的,二弟没什么问题,他会继续对他好,日后也不再轻易怀疑他。若查出来是他做的…… 聂屿铮闭了闭眼睛。 若查出来真是他那位二弟做的,他想,他不会对他手下留情! “外祖父,您想不想在二叔爷面前演场戏?”魏宁瑶忽然出声询问,眼睛里含了几分狡黠。 聂屿铮眯眯眼眸道:“瑶丫头可是又有什么建议?” “咳咳。”魏宁瑶轻咳一声,凑过去一些,压低声音同聂屿铮说了两句话。 聂屿铮听后,挑挑眉,点头道:“瑶丫头,那就按你所说的办吧。” 魏宁瑶听得他同意,当即从袖袋里掏出来一颗小药丸,递给聂屿铮。 聂屿铮接过去后,毫不犹豫地就服了下去。 魏宁瑶笑道:“外祖父,你就不怕我这是毒药吗?” 聂屿铮哂笑道:“你若是有心给我下毒,又何必费心费力把我这糟老头子救醒呢?” 魏宁瑶笑了笑,没再与他玩笑了,告辞道:“外祖父,那我就先下去了,有什么事,随时派人去找我。” “好。”聂屿铮点头,面对魏宁瑶时,他眼中明显多了几分温和。 魏宁瑶抱着小木箱走出房间后没多久,就迎面遇上了被鲁管家领着从外边走进来的聂二叔爷聂修霖。 能看出来,他明显比聂屿铮要年轻一些,他下巴留了一绺不长不短的胡须,不知道是天生笑相,还是这些年他习惯了笑,他脸上始终保持着笑容,眼角也留下了明显的笑纹。 魏宁瑶与他擦肩而过时,只是淡淡扫了他一眼,没作任何停留。 不想,刚走过去几步,她忽而被叫住。 “姑娘,可否留步?” 魏宁瑶又往前走了两步,这才顿住脚步,接着回头朝聂修霖看过来,脸上带着几分疑惑:“这位爷,你可是在叫我?” 聂修霖心道,这儿只有你一位姑娘,我不是叫你还能是叫谁? 当然,他不会将心中的这句腹诽说出来,脸上堆着一脸笑容:“不错,姑娘,你可是叫瑶姑娘?一年多前,我曾有幸听说过你,那时候我大哥病倒,遍寻名医不得,听说是你治好了他的病?那时候我便想当面感谢你一声。” “听说我大哥已经醒过来了,这次只怕又是姑娘你的功劳吧?多谢瑶姑娘两次救我大哥,请受我一拜。” 说着,他当真作揖朝魏宁瑶拜了一拜。 他脸上明明堆着满脸的笑容,语气也充满着感激,但魏宁瑶不知道怎么的,却总感觉有一种阴森森的冷意突然向她袭过来。 她拉了拉身上的外衣,也跟着笑了笑:“你称呼聂族长为大哥,这么说,你是聂族长的弟弟?你不必跟我道谢,我不是白给聂族长治病,我当初也是听说他很有钱,才主动找上门来的,这不,聂族长刚刚给了我一笔银子,说是给我两次救他的报酬。” 说到这这儿,魏宁瑶停了停,才继续说下去:“不过,其实这次我也只是将聂族长治醒了,无法真正的治好他。” 聂修霖一听这话,眼底顿时快速地闪过了一抹精光,不过很快被他掩了去,他略带急切问道:“姑娘,你这话是何意?” 魏宁瑶拧起眉头,说道:“聂族长这次其实不是得病了,而是中毒了,好在对于解毒我也有所涉猎,不过我能力到底还是不精。聂族长所中的毒是一种很复杂的毒,包含了很多种毒素,我研究了好多天,终于弄清楚了大部分的毒素来源,但是有两种毒素,我怎么也研究不出来是什么毒。” 魏宁瑶叹了口气,语气带着些懊恼继续说:“那两种毒素很关键,我若是一直弄不明白,过不了几天,聂族长只怕就会再次毒发,到时候他又会再次陷入昏迷,若是一直解不了,最多几个月,他可能就会……” 说到这儿,魏宁瑶忽然停了下来。 聂修霖急急接话道:“他可能就会怎样?” 第210章 只怕真的撑不了多久了 魏宁瑶满脸遗憾和无奈道:“他可能就会再也醒不过来了。” 她看着聂修霖,咬了咬唇道:“聂家叔爷,我是真的已经尽力了,你可别怪我。” 听完魏宁瑶的话之后,聂修霖心底涌过一阵惊喜来,不过被他努力地压下去了。 他脸上的笑容早已换成了担忧的神色:“瑶姑娘放心,我不会怪你,我相信大哥和大嫂他们也知道你肯定已经尽力了,不会责怪你。” “多谢聂叔爷,聂叔爷,你真是个好人!”魏宁瑶脸上重新漫起了笑容,感谢后还不忘违心地给聂修霖发了一个好人卡。 接着,魏宁瑶便没再继续停留,同聂修霖告辞离开了主院。 回到住处后,魏宁瑶看了眼手里的小木箱子,稍稍顿了顿,便将其打开看了一眼。 里面整整齐齐的放着一叠厚厚的银票,全都是最大面额的,魏宁瑶预估了一下,恐怕有足足四五十万两。 这聂族长随随便便一出手,就是这么多银子,果然聂家不愧是最富庶的世家之首。 也难怪马氏当初要费尽心机把她和魏安意调换。 马氏看上的,不正就是聂家这泼天的富贵么! 此时,聂家主院,聂屿铮在卧房里接见了聂修霖。 聂屿铮吃下魏宁瑶给的药丸之后,片刻之后,原本气色已经恢复了不少的脸庞,瞬间重新染上了黑气。 聂修霖进屋后看到的,便是聂屿铮一张憔悴不堪的脸庞,和一副气若游丝的身子。 “大哥!”聂修霖朝聂屿铮喊了一声,紧接着扑通一声跪在了他的面前,“大哥,您怎的突然又病倒了?听说你昏迷了好些日子,大嫂怎的也不派个人去告知我一声,我才知晓!” “二,二弟,咳咳咳……”聂屿铮刚开口,便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咳了好一会,才终于缓过来,只是人看起来更加虚弱了。 “二弟,你快起来,别跪着,咳咳咳。” 聂屿铮又咳嗽了好几声,才继续道:“你大嫂原本有派人去你府上找你,得知你去巡查生意了,便没有将事情告诉你府上的人,怕你担心。” 聂修霖抬起袖子抹了一把眼睛,“大哥,是二弟的错,出了这么大的事,却是最后一个知晓,我对不住您!” 聂屿铮摇头:“这事怎么能怪你?” 聂修霖眼睛里尽是自责和担忧:“大哥不怪我,我却是很自责的。大哥,我方才进来时见到那位瑶姑娘了,她说你是中了毒,大哥,你怎会中毒呢?” 聂屿铮闭了闭眼睛:“不知道,那天从你府上回山庄后还好好的,用过晚膳后,我还在庄子里散了一会儿步,正要回房睡觉时,却,却一阵天旋地转……也不知道是不是晚上那些吃食被人下了毒,阿徽他正在帮我调查这事,希望他能查出来。” 顿了一下,聂屿铮又道:“二弟,那日回山庄后我想了想,你先前说的不无道理,那几个州府的生意,虽然连年亏损,但毕竟经营了这么多年,突然说撤了就撤了,对于那些熟客也不负责。” “这样吧,我再给你两年时间,你再试一试,若是还是没有任何起色,我让阿徽他们再考虑收回来也一样。” 聂屿铮这话一出,一股惊喜在聂修霖身体里猛然地炸开来。 尽管,他心中有一些疑惑,不明白大哥为什么突然就改变主意了。 但,大哥改变主意不收回那些州府的生意了,愿意再给他时间,他心中要多高兴有多高兴。 心里也终于像是放下来了一个千斤重的大石头,这是不是说明,大哥没有怀疑他? 当然,聂修霖也不会完全放下警惕,他安插在山庄的眼线,会继续盯着山庄的情况,看看大哥会不会派人去暗访。 总之,眼下他是高兴的。 “大哥,谢谢你愿意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能将那些生意打理起来,不会再让你失望了。” “好,二弟,大哥相信你……”聂屿铮声音俞发的虚弱。 “二弟,我这身体怕是撑不了太久了,我若是就这么去了,就要辛苦你替阿徽和翎儿聿儿几个,再多分担一些家族的事务和生意。” 聂修霖心底甚是激动,但脸上却是一脸悲容:“大哥,你别说这样的话,你不会有事的。” 聂屿铮闭了闭眼睛,虚弱道:“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知道,二弟,我方才的话,你一定要答应我,我膝下儿孙不多,人丁不旺,日后要多靠二弟的帮扶了。” 聂修霖又抬起袖子擦了一下干涩的眼睛,“大哥放心,我一定尽最大能力帮助族里的事务和生意。” 兄弟两人又聊了几句,聂屿铮眼皮子打起了架来,“二弟,你先下去吧,我想睡一会了。” 聂修霖便起身告辞离去。 走出院子的时候,他心里是按捺不住的激动。 大哥那样,只怕是真的撑不了多久了。 大哥不行了,他相信他那位侄子,短时间内应该不会提出要收回那几个州府的生意。 等大哥走了后,他那侄子就算提出来,他这个做二叔,也不会让他想收回去就能收回去。 想到这里,聂修霖脚下的步子都轻快了不少。 …… 京都,裴墨程已经进大理寺一段日子了,这些天,他主要阅览了一下以往的一些卷宗。 其中有一个案子,引起了他的注意。 第211章 太反常了 引起裴墨程注意的这个案子,其中一方当事人,叫做何远庚。 此人是平西王王妃段氏的表哥。 六年前,他在陵州建了一个养马场,为了扩充马场的范围,他大量侵占马场周边的土地,甚至把旁边一个叫白家村的村子,一整个村子的土地都给侵占了。 还把白家村的村民给全部赶走了。 白家村的村民自然不甘心就这么失去了家园,于是联合大家一起去衙门状告何远庚,结果何远庚说,他已经给够白家村所有村民们的征地补偿款了,当地的官府于是直接就结案了,说白家村的村民是贪得无厌,想要更多钱罢了。 白家村的村民气不过,直接到何远庚的府宅门前去闹,却不想,被何远庚府上的打手失手打死了好几人。 官府再次办案,说是村民们恶意闹事,而何府是正当防卫,无需负责,这件案子便就这么了了。 这个案子,明眼人一看,就是何家与当地的官府勾结,欺压百姓。 这种案子算不得什么特别,卷宗里比比皆是,并不能让裴墨程特别注意。 而引起裴墨程注意的是,这何远庚侵占那么多土地,就为了扩充养马场,他这是养了多少马,需要那么大的场地?甚至侵占了一整个村子! 还有,据他查阅的资料来看,这何家原本并不显赫,只是何远庚的父亲当上一个小小的军中千户,加之何远庚的姑母长得非常貌美,这才高嫁进段家,生下了如今的平西王妃。 即便如此,何远庚与平西王王妃,也只是表兄妹关系,何以一下子飞黄腾达,能建起一个那么大的养马场? 根据卷宗上他所侵占的面积来看,那场地,足够养上一万匹马了。这么多的马匹,不说平日里需要多少银两去供养,光是买马的银钱,都不敢让人想像了。 不说一万匹,即便只是养个四五千匹,也很恐怖了。 别说是何家,就算是段家,恐怕也轻易养不起那么多的马! 还有,他养那么多马,是何目的? 那些马当真只是用来卖给普通人使用的吗? 这其中有太多的疑问了。 裴墨程当即将啸东叫进来,打算让他先派人去悄悄打探一些情况。 不待他开口,啸东却率先道:“王爷,清河那边来信了,魏二姑娘的,您可要先看看?” 裴墨程先前交代过啸东,若是有清河那边的信,第一时间给他。 裴墨程一听是魏宁瑶寄来的信,当即让啸东交给他。 魏宁瑶去清河的时间已经不算短了,这是裴墨程收到她寄来的第二封信。 打开信后,裴墨程快速看了起来。 看了前面一段内容的时候,他嘴角微微勾了起来,魏宁瑶在信上说,聂族老的病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她应该很快就会回京了。 但看到后面一段的内容时,裴墨程嘴角的笑容又被他压了下去, 魏宁瑶在信上告诉他,聂族长的二弟管辖的几个州府的生意可能有问题,而巧合的是,那几个州府,有一个正正巧是陵州,而其余几个州府,则都与陵州相邻。 裴墨程眉头蹙起,心底很快有了一个猜想。 他连忙示意啸东朝他靠近过来,在他耳边交代了几句话。 啸东很快领命而去…… …… 魏安意和七王爷成婚的日子越来越近。 魏府,经过这些天的紧赶慢赶,马氏总算是凑齐了给魏安意的嫁妆。 因着从金蟾楼借够了交赏金的钱,魏府库房的银钱便可都拿来购置嫁妆,魏安意手里的那些钱和首饰,一部分充作了嫁妆,一部分留在她手上做体己钱。 这般如此,马氏准备的这些嫁妆,看起算是体面了,当然,还是远远比不得聂氏当初嫁来魏府时的体面和风光。 “聂家那边还是没有给你回信过来吗?”马氏开口朝魏安意问道。 魏安意摇头,眉头蹙得紧紧的。 她的去信已经有些天了,按着以前的情形,她现在早该收到回信了,可是现在,她却迟迟还没有收到聂家的回信。 这让她有些焦急。 聂家的人还从来没有这么怠慢过她。 一年前聂族长也病倒过一次,也是说情况十分凶险,那时候,她也写信过去问过情况,没多久就收到回信了,信上还安慰她不要过分担心,别伤了身子。 如今,她成婚在即,他们不仅没有派人过来,连信都没给她回,这让魏安意心里隐隐的感到有些不安起来。 马氏同样也感到有些疑惑:“聂家那个老头子,不会真的不行了吧?” 要不然,这没办法解释。 聂家那些人,以前对魏安意可是疼爱得如同眼珠子一般,如今她即将要出嫁了,他们不说派人来参礼,给她添嫁妆,却是连句话都没有,这太反常了! 魏安意捏紧了手里的帕子,想说什么,却半晌没说出什么来。 就在这时,眉儿满脸笑容从外边走进来:“姑娘,清河那边来信了!” 第212章 终于嫁给了,她想嫁的人 魏安意闻言一喜,倏地从座椅上起身,“快,把信给我。” 眉儿连忙将信递给她。 魏宁瑶迫不及待地将信封拆开。 看完信上的内容,她脸上的喜色却全都褪去了。 见了她这模样,马氏心底不免嘀咕,聂家那个老不死的,不会真的出什么问题了吧? 他可千万不要在这个节骨眼上死了…… 意儿现在到底名义上是聂家的表姑娘,聂家那个老头子如果在她出嫁前夕死掉了,对意儿也会有影响。 这也是为何魏安意让无影阁的人,在魏宁瑶回京的时候再动手,而不是去清河的时候动手。 一来,她对那位疼爱她多年的外祖父,也是有些感情的,并不希望他真的出事。二来,如果聂屿铮在她成婚前夕去世了,对她多多少少会有些影响。 魏安意心底里也是希望魏宁瑶能稳住聂屿铮的病情的。 魏安意看了眼马氏,道:“外祖父不是普通的病倒了,他是中毒了,外祖母在信上说,外祖父的情况还很凶险,他们暂时都走不开,不能来京都参加我的出嫁礼,希望我能谅解他们。” 马氏皱眉道:“既便人来不了,可有说给你添嫁妆的事?” 魏安意道:“外祖母说,现在匆忙去添置嫁妆,恐不能给我好的东西,她说,等外祖父的病情稳定了,她会亲自到库房为我挑选一些好的东西,然后再让舅父舅母购置一批新的嫁妆,让舅父给我送过来。” 马氏闻言,脸色总算是好看了一些:“这还差不多,意儿,聂家那些人总归是没有忘记你的,虽说不能在你出嫁前添置嫁妆,成婚之后再补,也是一样的。” 不知怎么的,魏安意心底依然有些隐隐的不安,但,很快她也没再多想了。 外祖父还尚未脱离危险,外祖母能在这个时候给她回信,不仅安抚了她一番,还因不能来参加她的出嫁礼而跟她道歉了。 她相信,他们会给她补一份让她满意的嫁妆的。 …… 几天后,便到了腊月二十五,这天,是七王爷迎娶魏安意的日子。 魏丞相府和七王爷的襄王府,早就张灯结彩,到处是喜庆的红色。 裴鸿烨身为王爷地位尊贵,按礼可以不用亲自去迎接新娘,他派了府上的一位幕僚,骑着高头大马去魏府迎的亲。 魏安意拜别了魏承荣和马氏,随后便被人领着进了花轿。 在一阵吹吹打打的锣鼓声中,花轿被抬到了襄王府。 襄王府的府门外聚集了很多看热闹的百姓,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王府里,不仅来了很多参加婚宴的宾客,还有隆安帝和梁皇后也都亲自过来了。 两人在高堂上这么一坐,裴鸿烨心底就算再不高兴,也只能忍耐着,亲自去了王府门口将新娘子背进门,随后拜了堂。 拜完堂后,魏安意被送去了新房,裴鸿烨则到了外边和宾客们喝酒。 隆安帝和梁皇后陪着众人喝了两杯,便回了皇宫,其他人继续宴饮。 裴墨程今天也来了,和王爷皇子们坐在一桌。 裴鸿烨过来敬酒的时候,裴墨程跟他道了一句恭喜。 “三哥这句恭喜我收下了。”裴鸿烨举着酒杯一饮而尽,嘴边勾起了一抹笑容:“三哥,你没想到吧,我会在你之前成婚,你现在是不是很羡慕我?” 裴墨程没有接话,面无表情看着他。 裴鸿烨又兀自说起来:“如今我娶了相府大姑娘,而你很快便要迎娶相府二姑娘了,你说,我们兄弟二人一个娶姐姐,一个娶妹妹,是不是挺有意思?哈哈,三哥,等你迎娶魏二姑娘后,我是不是可以称呼你一声妹夫?” 裴墨程自然面无表情,语气却肃冷了几分:“七弟,你喝醉了。” “喝醉了?不,我没醉!”裴鸿烨脸上早已通红,步伐也有些乱了,一看就是醉了,但他不会承认。 他红光满面看着裴墨程,继续说着醉话:“三哥,快叫我一声姐夫听听,不肯叫?哦,对,你还没成婚呢!只要一天没成婚,你们就还不是夫妻,哈哈!” 裴墨程眉头微微拧起,他不想再继续与一个醉鬼继续纠缠了,起身离去。 身后继续传来裴鸿烨的醉话:“三哥怎么走了?他是不是恼羞成怒了?” 说话间,他似乎想要朝着裴墨程追上去,被五王爷八王爷十皇子几人连忙给拉住了。 “七弟,你喝醉了,少喝点。” “五皇兄说的对,七皇兄,你少喝一点……” 裴墨程踏出宴客的院子后,便渐渐听不到那些声音了。 他抬头看了一眼天空,眼底划过一抹幽冷。 他不知道老七方才是真醉了还是假醉了,但有一点他几乎可以确定,他那位七皇弟,心底只怕真的还在觊觎他的未婚妻! …… 夜越来越深,襄王府的宾客逐渐散去,新房里,魏安意依然盖着盖头坐在床沿。 随着一阵凌乱的脚步声,房门被人推开了,很快,一双凌云锦靴出现在魏安意的视线里,同时她也隔着红色盖头感觉到了一股压迫感。 说不紧张是不可能的,但魏安意此时心底更多的是欢喜。 她终于嫁给了,她想嫁的人! 自从三王爷出事之后,魏安意便觉得他不是她的良配了,她很快就将目光转移到了七王爷的身上。 三王爷在残了腿之前,虽然也很不错,但,其实魏安意心底里更喜欢裴鸿烨这种阳光俊逸,风度翩翩,且身上没有那种武夫的凌厉这种类型的男人。 所以,可以说,从得知裴墨程残了双腿的那一刻起,魏安意便渐渐的喜欢上了裴鸿烨。 如今,她处心积虑嫁给他,不仅仅是因为他有可能坐得上那个位子,同时,她心里对他也已经情根深种了。 现在,她终于成了他的七王妃,她也算是如愿了。 以后,她一定能助他一步步登上那个高位,而她,届时也会成为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 一想到天下间所有的女人都要匍匐在她脚下,对她顶礼膜拜的画面,魏安意嘴边便不自觉的溢出了一丝笑容来。 就在这一刻,头上的盖头忽然间被人猛地扯开了,魏安意嘴边的笑容还未来得及收回去,便对上了一双阴鸷的眼睛。 “算计本王成为本王的王妃,让你很开心?”裴鸿烨居高临下看着魏安意,眼底,是不加任何掩饰的厌恶。 第213章 是不是对他用了手段 裴鸿烨这句话,让魏宁瑶嘴边的笑容瞬间就僵住了。 她有些不敢置信,他们婚后的第一句话,会是这样一句话。 “夫君,你,你在说什么?” “跟本王装傻?”裴鸿烨眸中一狠,忽然抬手狠狠掐住了她的脖子,魏安意大惊,双手胡乱地去扒拉他的手,但他的手孔武有力,纹丝不动掐在她的脖子上,甚至还收紧了几分。 “不,不要……”魏安意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红,拼命的挣扎。 裴鸿烨见她呼吸越来越困难,这才终于送开了手。 掐在她脖子上的手终于松开了,魏安意双手第一时间护在了自己的脖子上,大口大口的呼吸着空气。 好半晌,她脸色才恢复过来一点,看向裴鸿烨的目光,带了一些惧怕。 方才那一瞬间的窒息感,是真的将她吓到了。 “王爷……”一开口,声音便沙哑得十分难听,魏安意眼中氤氲着泪光,“王爷,您是不是对臣妾有什么误会?” “误会?”裴鸿烨嗤笑一声,“那天你跳的那个舞,不是刻意勾引本王的吗?本王收到的那张纸条,不是你以你二妹妹的名义给本王的吗?还有,本王见你之时,之所以会突然出现幻觉,是不是也是你对本王用了什么手段?” 裴鸿烨不相信,他会无缘无故突然出现幻觉,将魏安意认成了魏宁瑶,定是有人对他做了什么。 魏安意眼中的泪水越聚越多,最后直接一涌而下,她擦了一下眼睛,道:“我承认,那个舞,我的确是为你跳的。那张字条,也是我以二妹妹的名义给你的,那是因为,我知道你其实心悦我那二妹妹,我以她的名义约见你,你一定会去。” “我原本也只是想见你一面,告诉你,我的脸已经好了,也告诉你,我心悦你,心悦你很久了。” “我没想到,你会突然,突然对我做那样的事……” 裴鸿烨注视着魏安意的眼睛,好一会儿才稍稍移开,“真的不是你对本王做了什么?” 他方才,发现魏安意眼中虽然有泪,但目光很坚定,没有任何心虚,不像是说谎的样子,裴鸿烨心底不由得有些动摇了。 难不成,真的是他错怪她了? 魏安意又抬手擦了一下眼睛,“我怎么说也是一个相府的闺阁千金,怎么可能在长公主殿下的府上做出那样的事?当时参与宴会的人还那么多,我怎可能自毁名誉?” 魏安意这话,让裴鸿烨心底的怀疑,又消散了不少。 这件事其实也是裴鸿烨一直以来都没有想明白的事情,魏安意作为一个相府千金,还是聂家的表姑娘,身份地位尊贵,就算他们没有那一出事情,父皇和母后大概率也会让他们成亲。 魏安意根本没有必要自毁声誉,做出这样下作的事情。 所以,那天的事情,难不成他们都是受害者?都是被别人算计了? 亦或是,那天是他喝多了酒,醉了,才突然出现了幻觉? 想到这里,裴鸿烨心低对魏安意的厌恶,又少了一些。 “对不起,或许是本王误会你了。”裴鸿烨忽然道了一声歉,但很快又冷声道:“但,若是哪一天让本王知道了,真的是你算计了本王,本王不会轻饶你!” 裴鸿烨这番冷厉的话语,让魏安意心脏止不住的颤抖了一下。 好一会儿,她才平静下来。 大着胆子上前道,“夫君,臣妾替您宽衣吧。” 今晚是洞房花烛夜,虽然魏安意并不是裴鸿烨心目中最中意的王妃,但,他到底没有拒绝她的主动。 在他心里,魏安意虽然比不得魏宁瑶,但如今这张脸,也是有几分姿色,能入眼的。 还有那天她在福清长公主府上跳的那个舞,的确在他心底投下了一片涟漪,让他记住了。 所以,当魏安意主动缠上来的那一刻,裴鸿烨也不客气地吻了上去,行使了一个夫君的权力。 一室烛光,满床凌乱。 身边的男人已经酣然睡去,魏安意却依然睁着眼睛,盯着头顶红色的床幔。 她终于让裴鸿烨接纳她了,但,她心中依然有着一股浓烈的恨意。 裴鸿烨竟然也喜欢魏宁瑶那个贱人! 当初就是因为发现了这一点,魏安意才一点也忍不了了,想要尽快了结掉她。 只有魏宁瑶死了,她才能一直坐稳聂家表姑娘的位子,才能收拢裴鸿烨的心! 压下眼中的溢出来的那抹狠意,魏安意终于闭上了眼睛,跟着睡去。 …… 聂家山庄这边,聂族长身上的余毒其实早已清除干净了,魏宁瑶原本打算在除夕前离开的,但是,聂家的人哪里肯让她走? 纷纷留她。 “瑶丫头,你怎么能在除夕前离开呢?至少也要等到春节后走吧?” “不错,瑶丫头,你就再多留几日吧,你同三王爷二月才成婚,年节后再走,时间绝对赶得上。” “瑶表妹,你听祖父和祖母的,留下来和我们一起过新年吧……” 最终,魏宁瑶到底是留了下来,她打算过完年,年初三再回京。 她同意留在山庄和大家一起过除夕和新年,这让聂家的人都很高兴。 聂老夫人带着她去了一趟山庄里的库房,让她看上什么东西都拿去。 魏宁瑶看着那些琳琅满目的东西,却是一件也没有拿,自然不是她看不上这些东西,反而,这些东西都很贵重,很多甚至是独一无二,或者天下间少有的珍宝。 聂老夫人见魏宁瑶不愿意拿,直接帮她挑选了一堆,装了整整一个木箱子。 魏宁瑶原本推脱着不要,聂老夫人却是当场难过起来:“瑶丫头,难不成你看不上我这老太婆挑的这些东西,嫌弃它们太丑了?” 魏宁瑶连忙否认,“不是!当然不是!您挑选的这些东西都很好!都很漂亮!” 聂老夫人给她挑选的这些东西,都是顶好的,那些首饰,样式很好看,一点也不老气,和魏宁瑶也很搭。 一看便能知道,聂老夫人是用了心的。 聂老夫人闻言,脸色稍稍好看了一点,说道:“那你就别拒绝,收下它们。否则,你就是说谎骗我,你根本看不上它们!” 魏宁瑶有些哭笑不得,最后只好收下。 就在她们准备离开的时候,魏宁瑶忽然发现旁边一个木架上的一个锦盒上放着一把钥匙,那钥匙很精巧,材质和形状也十分的特别。 魏宁瑶下意识的就伸手把那钥匙拿了下来。 拿在手上后,她更觉得这把钥匙的材质很特别,好像在哪里见到过。而钥匙头的形状,则是一个月牙形的。 “外祖母,这把钥匙,是开哪个锁的?”魏宁瑶朝聂老夫人询问道。 第214章 会好好待她 聂老夫人朝魏宁瑶手上的钥匙看了一眼,想了一下,摇头道:“我也记不清楚了,它的锁可能已经丢了吧,我见它材质特殊,形状也好看,便没让人丢掉,随手放在了这里。” 魏宁瑶道:“外祖母,这把钥匙可否送给我?我觉得它确实挺好看的,用红绳把它缠起来做一个吊坠挺不错的样子。” 聂老夫人闻言笑道:“你拿去就是,不过,库房里那么多东西,你独独看上了这把钥匙,你这喜好还挺特别的。” 魏宁瑶闻言笑了笑,收好了那把钥匙。 …… 襄王府。 明日就是腊月二十八了,这天是裴鸿烨和魏安意回门的日子。 魏安意在准备回门礼的时候,裴鸿烨关注了一下魏安意带过来的嫁妆。 看了嫁妆单子上的嫁礼后,裴鸿烨心中有些疑惑,嫁妆单子上的这些东西,虽然不乏一些贵重的好东西,但,也都只是寻常的富贵人家就能置办得起的。 魏安意不是聂家的表姑娘吗? 听说当初前丞相夫人聂氏嫁进魏府时,十里红妆,带来了数不清的珍宝,许多东西都是有钱都买不到的。 聂氏去世之后,聂氏当初带来的那些嫁妆,理应当都留给了魏安意。 魏安意为何没有把那些嫁妆都带过来? 裴鸿烨当即就对魏安意问出了心中的疑问:“王妃,本王听闻,你母亲当初带来的嫁妆里有不少稀世珍宝,如今你的嫁礼里怎的一件都没有?不要告诉本王,你母亲的嫁妆一点都没有留给你?” 正在思索着该带些什么礼物回门的魏安意,听得裴鸿烨这番话,吓得愣了一下。 随即,她连忙稳住了心神,同裴鸿烨解释道:“不是的,王爷,不是臣妾不想带那些嫁妆过来,臣妾母亲那些嫁妆,都被臣妾的二妹妹要去了!” 在裴鸿烨直直的目光下,魏安意眼睛渐渐变红了起来,她满脸委屈继续说下去: “王爷您也知道,当初臣妾同母亲和二妹妹几人一道去福华寺上香,我们途中遇到了流匪,臣妾的脸被他们刺破受了伤,二妹妹告诉臣妾,她能治好臣妾的脸,但前提是,她要臣妾把臣妾母亲留下来的那些嫁妆,全部都给她。” “臣妾很担心因为脸上毁容,父皇和母后会放弃让臣妾嫁给您,臣妾一直爱慕着您,想成为您的王妃,便同意了她的要求。” “臣妾也没有想到,二妹妹会当真,当真将所有的嫁妆都拿走了……” 魏安意这番话,一来,是向裴鸿烨直接表白,告诉他,她一直喜欢着他,爱慕着他,为了能嫁给他,甚至愿意放弃聂氏留给她的那笔巨额财富。 二来,便是控诉魏宁瑶的贪婪,破坏魏宁瑶在裴鸿烨心中的形象。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魏宁瑶在裴鸿烨的心中,是有滤镜的。 裴鸿烨并不觉得魏宁瑶这个举动是贪婪,反而觉得她很厉害,轻轻松松就得到了一笔这么丰厚的财富,说明她的能力非同一般。 裴鸿烨觉得,他若是能娶到那样的女子,得到她的助力,想必他的路,会走得更加顺利! 裴鸿烨将手中的嫁礼单合了起来,一把扔在了桌上。 “即便如此,你出嫁,你外祖父家就没有给你添任何嫁妆?本王记得,婚礼那日,你外祖父家没来一个人,这又是何故?” 魏安意没想到裴鸿烨会如此在意这件事,还特地关注了聂家有没有来人。 魏安意连忙向他解释了一番,“王爷,臣妾的外祖父前些日子病倒了,情况比较严重,臣妾的舅父舅母和表哥他们暂时都走不开,不过臣妾外祖母写了信给臣妾,说过段时间舅父会来京都看我,还会给我补一批嫁妆……” 听了魏安意这番话,裴鸿烨脸上的神色总算稍稍好看了一点。 他觉得,他都已经娶了魏安意为王妃了,她就必须成为他的助力,她占了他的王妃的位子,不能成为摆设。 如果能得到魏安意背后的聂家的支持,于他坐上那个位子,也有很大的帮助。 他的母后就是看中了这一点,才一直钟意魏安意,极力地撮合他娶魏安意为王妃。 如今她已经成了他的王妃了,她就该发挥她的作用。 因着裴鸿烨的一番质问,魏安意没了细心挑选回门礼的心思了,随意挑选了一些,就歇下了。 次日一早,裴鸿烨和魏安意一起到魏家回门,见过双亲寒暄了一番过后,魏安意跟着马氏去了后院。 裴鸿烨则同魏承荣去了魏府的书房。 书房里,魏承荣往裴鸿烨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眼底露出了满意的神色。 “七王爷,你成了微臣的女婿,微臣很荣幸。” 听得他这话,裴鸿烨当即也表示,能成为他的女婿,他也很高兴。 岳婿两人当即聊开了。 以前七王爷虽然与魏家也时有来往,但与他来往的主要是魏有壑,魏家对他到底有所保留。 如今,七王爷成了魏家的女婿,魏承荣便再无顾忌了。 他直白地说道:“七王爷,你既已成为了微臣的贤婿,微臣日后定然倾尽所能辅佐你,只希望你能好好待意姐儿,意姐儿是微臣和聂家宠着长大的,性子可能会骄纵些,也请七王爷能对她宽容些。” 裴鸿烨闻言当即颔首:“岳父放心,本王定会好好待她。” 只要魏安意能安安分分做好她的七王妃,尽到她七王妃的本分,他会与她相敬如宾,给她该有的体面。 岳婿二人继续在书房里谈着事情。 魏府后院,马氏心疼地抱了抱魏安意,“我的儿,我总算是见着你了!你这几日在襄王府过得可还好?七王爷没有欺负你吧?” 魏安意有些娇羞地低下了头,摇摇头:“七王爷待我很好。” “那就好。”马氏松了一口气。 候在一旁的罗嬷嬷笑道:“姑娘,不对,奴婢现在该改口叫您王妃殿下了!王妃殿下,您还是第一次离开夫人这么久,夫人这几天日日都担心您过得好不好,担心得连饭都吃不好觉也睡不好,如今,她总算可以放心了!” “母亲,让您担心了。”魏安意将脸枕在马氏的手臂上。 第215章 事成了 这些年来,可以说是自魏安意有记忆以来,马氏对她便十分疼惜。 以前魏安意也曾怀疑过,马氏对她好,是不是只是把她当成了她亲生女儿的替身。 直到她知道了真相后,知道原来她才是马氏的亲生女儿,魏安意便知道,马氏是真心实意疼爱她,并没有把她当成谁的替身。 魏安意对马氏的感情是有些复杂的,对于马氏是她的亲生母亲这件事,她是既高兴,又不高兴的。 高兴的是,她有亲生母亲的疼爱。 不高兴的是,她有些担心,她不是聂氏的亲生女儿,而是马氏的女儿这事,若是哪天被曝光出来,她有可能会因马氏所做的这件事,陷入万劫不复。 女儿依偎在自己身上,这让马氏很高兴,她抬手拍拍魏安意的肩膀:“意儿,只要你过得好,母亲便心满意足,也不枉我费心替你打算一场。” “母亲,会的,我一定会过得好的!”魏宁瑶眸中划过一抹坚定,她不仅要过得好,她还要坐上那个位子,成为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 …… 一天时间一晃而过,今年的腊月二十九这天便是除夕了。 聂家山庄,魏宁瑶和聂家人一起吃了团圆饭,随后一起守岁。 往年,聂家山庄会在庄内组织一些热闹的活动,会请戏班子唱几场戏,但今年,因着聂族长“身体有恙”,那些活动都取消了。 只在庄内放了几场烟花。 魏宁瑶还收到了聂家人给她的压岁红包,每个都是鼓鼓囊囊的,很有分量。 不止她,冬鸾也收到了,而且是推都推不掉的那种。 次日,便是新年了,还是聂族长“身体有恙”这个借口,山庄只招待了少数几个人来拜年,其他都提前去信谢绝了。 因而,聂家山庄今年的这个年,过得并不热闹。 但聂族长和聂老夫人,以及聂家其他的几人,都不在意。相反,因着有魏宁瑶留下来陪他们一起过年,他们很高兴。 “瑶丫头,今年这个年过得甚是冷清,委屈你了。”聂老夫人歉疚的同魏宁瑶说道。 魏宁瑶连忙摇头:“我本就不怎么喜欢太热闹的场面,今年能留在山庄和大家一起,这个年我过得很开心。” 魏宁瑶这话是心里话,这个年能和聂家人一起过,她的确很高兴。 初三这天,魏宁瑶向聂家众人辞行,打算回京都了。 聂长聿说要送她回京,不过被魏宁瑶坚定的拒绝了。 最后,聂家给魏宁瑶准备了一辆宽敞的马车,并派了几名护卫,一路护送她。 这次魏宁瑶没再拒绝了,感激地收下了他们都好意。 于是,魏宁瑶和冬鸾二人坐着宽敞的马车,带着满满当当装了大半个马车空间的东西,和几名聂家的护卫一路上京了。 五天后,一行人在一处客栈里落脚的时候,各自回到客房不久,忽然间纷纷倒下昏睡了过去。 魏宁瑶也同样“昏睡”了。 随后,一名身穿夜行衣的蒙面男子,悄无声息地闯进房间,将魏宁瑶扛在肩上,带了出去。 那人身轻如燕,几个飞身,便携着人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襄王府。 魏安意正坐在梳妆台前静静地看着铜镜里的那张脸,随她一起陪嫁过来的丫鬟春晴,正站在她身后替她护理着头发。 忽然,丫鬟眉儿从外边走进来,走到魏安意的身旁,凑过去在她耳边低声说了一句话。 魏安意听过之后,眉梢顿时爬上无法抑制的激动和喜意,“当真?他们,事成了?” 眉儿点头,“他们说,他们已将人藏在了一处荒宅里,随时恭候姑娘您过去。” 随即,眉儿将一张写着荒宅地址的字条交给了魏安意。 魏安意看过之后,眼底的激动和喜色顿时更加浓厚了,她迫不及待想要现在马上就赶过去。 赶过去亲眼看看魏宁瑶落在她手里的落魄模样。 她要她跪在她的面前像条狗一样求她,主动把保养脸的方子给她! 她不会立马要她的命,她会先折磨她一番。 她不是医术厉害,还是出色的丹青手吗?那她就先废了她一双手! 她不是长着一张能蛊惑人心,让七王爷也迷恋上的脸吗?那她就用匕首划花她那张脸,让她变成一个恶心的丑八怪! 她会让魏宁瑶在受尽屈辱之后,自我了结! 当然,如果她不肯自我了结,她也是会不介意帮她一把的…… 好一会儿之后,魏安意才将心中的激动按捺下去。 现在天色已晚,她如今身在王府,不能随意出门,等明天一早,她会再找个借口出去一趟。 只是,要等到明天,对于魏安意来说,实在是太煎熬了! 这晚,魏安意一整夜都没怎么睡着过,她实在是太激动太兴奋了。 这种状态,几乎一直持续第二天天亮,她才终于平静下来一些,至少,脸上看不出来什么了。 用过早膳,魏安意便迫不及待的出了门。 她这次出门,没弄很大的阵仗,让人安排了一辆低调的马车,只带了眉儿一位贴身丫鬟,以及两名有武功在身的护卫出门。 等到了字条上所说的那座荒宅附近,魏安意戴了一个帷帽下车,领着眉儿和两名护卫进了荒宅。 “姑娘,您来了,人我们已经帮你掳来了,你进去验过之后,若是没问题,便在契约上画个押吧!”一位身材高挑的黑衣蒙面人,公事公办的语气朝魏安意说道。 魏安意点点头,打开一道有些陈旧的木门,掀开帷帽一角往里边看了一眼,随后便合上门退了出来。 “人没问题,辛苦你们了。”语罢,魏安意在那位黑衣蒙面人向她递过来的契约上画了押。 黑衣蒙面人收好契约后,便朝周围招了招手,很快,他们的人便纷纷退出了荒宅,一个眨眼的时间,便消失得一干二净了。 “不愧是无影阁的人,他们的轻功还真是厉害!”魏安意好心情的感叹了一句。 随后吩咐眉儿和两名护卫:“你们在外边候着。” 语罢,魏安意理了理身上的衣裙,重新打开那道陈旧的木门,提步踏了进去。 第216章 你太大意了 屋内,光线稍微有些昏暗,但魏安意只要将帷帽的纱帘稍微掀开一些,便能将屋内的人看得一清二楚。 屋内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魏宁瑶。 此时她身上被一条粗壮的绳子给紧紧地捆住了,双手被捆在身后,略微有些狼狈地坐在一个草垫上。 觉察到有人进屋,她抬头看了过来,随即,眼睛里露出了不敢置信的光芒。 看到她这副大受惊吓,不敢置信的模样,魏安意脸上的笑容无法压制。 她朝魏宁瑶缓缓走近了过去,在距离她两步的地方,停了下来。 居高临下看着她:“二妹妹,看到是我,你是不是特别惊讶?” 魏宁瑶不接话,只是冷冷地看着她。 魏安意便兀自地再次开口:“二妹妹,你想不想知道把你抓过来的那些人是什么人?还有,他们为什么要把你抓过来?” 魏宁瑶依旧没有接她的话,继续冷眼看着她。 魏安意此时心情好,并不在意魏宁瑶接不接她的话。 微微顿了一下,她便又自问自答地说道:“那些人,是无影阁的人,是我花了重金请来的,目的,就是为将你悄悄抓住,带到我的面前。” “这无影阁收费虽然高,但办事倒是靠谱,还真将你带到了我的面前来了!” 看着魏安意这副得意的嘴脸,魏宁瑶又想到了上一世,她在她床前得意地说着那些话的嘴脸,与此时此刻的她,还真是如出一辙。 这时,魏安意将头上的帷帽摘了下来,放到了一旁的一个木桌上。 紧接着,她从袖兜里拿出了一柄匕首,缓缓地将匕首从鞘中拔了出来,锋利的刀刃散发着寒光。 魏安意一笑,将匕首贴在了魏宁瑶的脸庞上,微冷的触感触上脸上的肌肤,让魏宁瑶瞬间感受到了一阵寒意。 “二妹妹,你这张脸真好看,比我现在的脸似乎还要好看几分呢!”魏安意眼中闪烁着嫉妒的光芒,恶意满满地道:“你说,我若是用匕首将你的脸直接划破,你自己能把你的脸治好吗?” “我听说有句话叫做医者不自医,想必,是不能的吧?哈哈哈!” 魏宁瑶听着耳边带着些疯狂的笑声,脸上依旧毫无波澜,不过眼底的冷意稍稍深了几分。 她终于开口:“魏安意,你到底想做什么?” 听得魏宁瑶终于开口,魏安意微微愣了一下,随即再度笑了起来:“我想做什么?魏宁瑶,你不是很厉害吗?不是很聪明吗?要不然你猜猜看,我想做什么?” 问出了这些话后,魏安意也不等魏宁瑶作答,她嘴边的笑容忽然间悉数退去,脸上随即爬上了一股咬牙切齿的狠意。 “魏宁瑶,你先是夺我院子,卖掉我精心培育的盆栽,害得我在宫宴上当众出丑,后又借着帮我治脸的借口,又夺我的嫁妆……” “魏宁瑶,你看看,你对我做了多少的恶事,我今日,便要你一一还回来!” “你不想吃苦的话,我劝你先把那个能让我的脸一直保持现状的方子,交给我。还有,把聂嫡母留给我的那些嫁妆的下落,告诉我!” 魏宁瑶含着笑意看着魏安意,慢悠悠地开口:“我若是不听你的劝呢?” 魏安意眼中的狠意更深,她恶狠狠地道:“那就休怪我不客气了!” 话落,魏安意目光一冷,打算先往魏宁瑶的脸上划上一刀,算是给她一点教训,让她知道,她什么事都是做得出来的! 然而,不待她成功将匕首划进魏宁瑶脸上的肌肤,忽然她握着匕首的手猛然一痛,她手一松,手中匕首便掉了出去。 就在匕首掉落到地上的前一瞬,魏宁瑶原本被捆绑在身后的手,忽然间以一股让人始料不及的速度稳稳地将其接住了。 下一瞬,含着冷意的匕首,贴到了魏安意的脖子上。 这一系列突如其来的变故,让魏安意整个人都僵硬住了,她双眼大大地睁开,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魏宁瑶。 她搞不明白,魏宁瑶不是被五花大绑紧紧地捆绑住了吗?怎么会,会反手夺了她的匕首,还将匕首架到了她的脖子上!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快得她甚至都没有看清楚她是何时解开的绳索! 魏宁瑶嘴边勾起一抹淡笑,反问她:“你现在是不是很疑惑,疑惑我是怎么解开绳子的?” 挑挑眉,她主动给了她答案:“那是因为,他们根本就没有把我绑紧。” 说话间,魏宁瑶将挂在身上的绳索轻轻松松扯了下来,丢在了一旁。 随后继续微笑看着魏安意:“你太大意了,进来后,就迫不及待想要对我做点什么,也不知道先检查一下我身上的绳子,是不是真的将我捆紧了。” “怎么样,你现在是不是觉得很后悔?” 魏安意的确很后悔,无比的后悔,后悔没有检查一下魏宁瑶身上的绳子。 她以为,无影阁做事,肯定不会这么疏忽大意,不想…… 不对,无影阁绝对不会这么疏忽大意,他们恐怕是故意的,故意没将魏宁瑶捆紧! 他们,是一伙的! 刚猜到这儿,魏安意浑身便打了一个激灵。 她往后退了一下,试图躲开魏宁瑶的匕首,不过,刚往后退开一些,那把匕首便如同长了眼睛一般,第一时间往她的脖子又逼近了过来。 锋利的刀刃划破了皮肤,锐利的刺痛瞬间袭来,原本白皙的脖颈上瞬间被画上了一条鲜红的线。 魏宁瑶浅浅一笑:“别动,否则,我这匕首可不能保证会不会继续往里划深,割断你的脖子!” 魏安意吓得不敢再有任何的动作了。 空气里弥漫出一股腥甜的味道,魏安意知道,那是她的血液的味道。 心脏快速的跳动着,她第一次觉得,魏宁瑶脸上的那抹笑容,是那么的可怕。 魏安意抬眼往木门的方向看了一眼,似乎是在考虑把门外的护卫喊进来,能制服魏宁瑶的概率有多大。 魏宁瑶像是看穿了她的想法,嘴角的弧度又加深了几分:“我劝你别开口喊,实话告诉你,你就算喊,也没用,你带来的人,已经被我的人控制住了,不在门外了。” “你,你,你果真和无影阁的人是一伙的?” 若不然,以无影阁的能耐,怎可能会让她的人来得这么快? 第217章 他们,是一伙的 魏宁瑶挑挑眉,嗤笑道:“看来你还不算太蠢,能猜出来我和无影阁是一伙的。” 尽管早已经猜到了,但魏安意依旧被魏宁瑶这句坦白的话语给惊到了,她的脸上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神色。 魏宁瑶,竟然真的和无影阁是一伙的! 她到底还有什么能耐?为什么她和无影阁也有关系? 看着魏安意脸上的震惊,魏宁瑶依然保持着浅浅的笑容:“不要这么惊讶,你只要知道,我不是你能随便惹的人,就行了。” 架在魏安意的匕首忽地从她脖子上移开,移到了那张如今算得上娇美的脸庞上。 魏宁瑶缓缓地再次开口:“你这张脸,是我治好的,我也可以再次毁掉,魏安意,你刚刚不是想要划伤我的脸,让我变成一个丑八怪吗?你说,我现在还给你如何!” 锋利的刀刃贴着她脸上的肌肤游走着,只要稍稍用一点力,便能破开皮肤了。 魏安意心底的恐慌更加浓烈了,此时此刻,她是真的害怕了。 “二妹妹,不,不要这样!二妹妹,我是你的姐姐呀,你不能对我这样!” 魏宁瑶眉毛挑了挑,“我的姐姐?你是我的姐姐吗?” 一句反问,让魏安意眼底更是一阵慌乱,她心中震惊,魏宁瑶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已经她知道,她不是她的姐姐了? 这,这怎么可能呢? 就在魏安意惊得不知所措之时,魏宁瑶又勾了一下唇角,开口道:“你若是我的姐姐,刚刚怎么说要毁我的容呢?这是一个姐姐能做出来的事?” 魏宁瑶这话一出,魏安意心中又立马松了一口气,原来,魏宁瑶并不是知道她并非她的姐姐了,吓死她了! 很快,魏安意便缓过了心底的那阵惊慌。 “二妹妹,对不起,刚刚是我错了,我不该那样吓你,是我太想要你把我母亲的那些嫁妆还给我了,我真的只是想吓一吓你,并没想过真的要毁你的容,我向你发誓……二妹妹,我再也不跟你要那些嫁妆了,你原谅我好不好?”魏安意连忙低声下气地同魏宁瑶解释和道歉起来。 甚至眼泪都急出来了。 魏宁瑶却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心中无任何的波澜。 因为她知道,魏安意的眼泪,不过是鳄鱼的眼泪罢了。 只是想吓一吓她? 当她是傻子吗?会相信这么拙劣的谎话。 “原谅你,也行……听说你这次找无影阁抓我,花了五十万两银子的赏金,这样吧,你再给我五十万两银子,我就可以考虑原谅你。”魏宁瑶轻轻一笑。 魏安意闻言,眼中的泪水直接被惊得收了回去。 她看着魏宁瑶的脸,仿佛看什么魔鬼一般。 对,就是魔鬼。 一只会把她身上所有的血都吸食殆尽的魔鬼。 她发现,魏宁瑶每次向她开口提条件,都几乎能要掉她半条命,魏宁瑶,真的就是一个魔鬼! “二妹妹,我拿不出这么多银子,我真的拿不出来这么多,求求你放过我好吗?只要你肯放过我,哪怕你让我跟你跪下都行!”魏安意话落,当真直接朝魏宁瑶跪了下去。 魏宁瑶却依然无动于衷,嘴边含着讥讽的笑:“你跪一下就想让我放弃五十万两真金白银,你这是当我是心软的神,还是觉得你的膝盖镶了黄金,价值千金?” 魏安意被魏宁瑶的话怼得无从辩驳,脸上也是一脸死灰,她只能继续求饶:“二妹妹,我真的拿不出来这么多银子……” 这一次,不等她将话说完,魏宁瑶便打断了她的话道:“拿不出来?你一出手就能拿出五十万两赏金,我看你可不像是拿不出来的样子。” “魏安意,你求我没用,你知道的,我向来心硬如铁,提出来的条件,不会有任何的让步,五十万两,一个子儿都不能少,否则我这把匕首可就……” “给你三息的时间考虑,一,二……” 魏宁瑶嘴里缓缓地吐着数字,速度很慢,但,却如同催命的音符一般,直击着魏安意的心脏深处。 就在她终于要吐出“三”这个字音的时候,魏安意终于闭了闭眼睛,出声吼道:“好,我答应,我答应你就是了!” 魏宁瑶挑眉,她知道魏安意会答应,她把她如今这张脸,看得比什么都重。 要她再次被毁容,成一个丑八怪,与让她去死,没多大的区别。 正是因为知道这一点,听得魏安意答应,魏宁瑶脸上并无任何情绪变化。 她从怀中摸出一个黑色药瓶,倒出一颗红色药丸,在魏安意惊恐的目光中,强行喂入了她的口中。 随后,终于移开了贴在她脸上的那把匕首。 匕首终于移开,魏安意重重地松了一口气,随即,她拼命地咳起来,试图把魏宁瑶方才给她喂进入的那颗药丸咳出去。 但,那药丸一入喉,便迅速的溶解开来,她根本咳不出来了。 “魏宁瑶,你刚刚给我吃什么药了?我现在可是七王妃了,我要是出什么事,七王爷,甚至陛下和皇后娘娘,他们都不会放过你!”魏安意从地上起身,红着一双极其愤怒的眼睛,向魏宁瑶质问和威胁着。 魏宁瑶轻轻一笑:“是吗?你觉得他们要是知道你在背地里做的这些事情,竟然花那么多的银子去找无影阁悬赏,只为了抓住我,他们会作何想?” “他们会不会背地里调查一番,你花重金找无影阁,为何不是直接要我的命,而只是抓住我?” 魏安意闻言,又是一惊。 她之所以让无影阁抓住魏宁瑶,而不是杀了她,是因为她想要从她手里拿到保养脸的药方! 不能,这件事绝对不能让七王爷,和陛下皇后娘娘知道! 他们要是知道她的脸需要一直靠药物维持,随时都有可能会变成一个丑八怪,他们肯定会嫌弃她的。 尤其是七王爷,定然不会喜欢上她了! 这是魏安意不能接受的事。 “二妹妹,你,你方才到底给我吃了什么药?是毒药对吗?你把解药给我好不好?我求你了。”魏安意又重新朝魏宁瑶低声下气地求了起来。 这变脸的速度,看得魏宁瑶都惊叹不已。 不得不说,她还真是个能屈能伸的人。 第218章 若不想嫁,帮你砍了他 魏宁瑶不紧不慢地地说道: “解药我可以给你,五十万两银子什么时候送到我手上,解药什么时候给你。” “我现在心情还可以,就好心提醒你一句,这颗毒药会在三天后发作,届时,你脸上和身上的皮肤会开始慢慢地溃烂,然后持续三个月。” “三个月后,你就会全身溃烂流脓,变成一个面目全非,模样极其恐怖的怪物,届时,就是大罗神仙下凡,也救不了你了。” 魏宁瑶知道魏安意很在意她的脸,她不介意把场面向她描述得详细一点。 果然,随着魏宁瑶的话,魏安意脑袋里已经想象出那个画面了,不,她完全不能接受自己会变成那个样子! 魏安意将手扣到了嘴里,再次试图将毒药从嘴里扣出来,她不断的干呕着,却是什么也吐不出来。 魏宁瑶扫她一眼,道:“毒药已经随着唾液进入你的血肉了,你就算把胃吐出来,也无济于事了。” 魏安意却仿佛听不见一般,继续又干呕了好一会,几乎要把早膳全都吐出来,这才作罢。 “魏宁瑶,银子我会给你,你现在可以让我走了吗?”魏安意终于愿意妥协了。 她知道,自己远远不是魏宁瑶的对手。 她现在就是后悔,无比的后悔。 如果可以,她真想回到魏宁瑶去清河之前,她一定不会再突发奇想,草率地去找无影阁悬赏抓她了。 她以后,再也不敢轻易对魏宁瑶出手了,除非,有万全的把握。 魏宁瑶低头看了眼手中的匕首,锋利的刀刃上,染着一些已经凝固的红色。 她道:“可以,你随时都可以走了,记住,筹措银子最好不要超过三天,要不然,你就要吃点苦头才能解毒了。另外,你肚子里若是已经怀上孩儿,到时候怕是也会保不住了。” 魏宁瑶的话,让魏安意再次惊了一下,她下意识的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肚子,然后抬手抚了一下。 她的肚子里会不会真的已经有一个孩儿了? 若是已经有了,她绝对不能让他有事! 毕竟,这孩子有可能会是她这一辈子唯一的一个孩子! 魏安意捡起被她放在一旁木桌上的帷帽,看了眼魏宁瑶:“二妹妹,我会想办法把银子筹到,你可一定要言而有信!” 魏宁瑶眼中含笑:“放心,我一向是个信守承诺的人。” 魏安意没再说什么了,将帷帽戴回头上,打开木门走了出去。 木门外,果然没有眉儿,及两位护卫的踪影了。 不待她回头,魏宁瑶的声音便从她身后传过来:“你带来的那个丫鬟和两名护卫,此刻应该在外边的马车旁等你。” 魏安意头也不会地走出荒宅,果然在外头看到了他们。 几人皆被东西堵住了嘴,五花大绑坐在马车旁的地面上。 看到魏安意出来,他们都朝她发出了呜呜呜的声音,似乎是请求她帮他们解开身上的绳子。 魏安意皱了一下眉头,走过去,耐着性子替眉儿解开了绳子,眉儿双手自由后,连忙堵在她嘴里的东西拔了出来。 大大地呼了几口气,眉儿担心地看向魏安意:“姑娘,您有没有事?没人对您做什么吧?” 魏安意刚走进屋子,他们便被一群蒙面黑衣人给捂住了口鼻控制住了,眉儿便猜到,他们姑娘的计划,可能失败了。 她很担心姑娘会出什么事。 姑娘身上戴着过肩的帷帽,她看不清楚她有没有什么事,不免有些焦急。 魏安意没回她的话,只道:“先回去再说。” 眉儿闻言便不再说什么了,帮两名护卫解开了身上的绳索。 马车刚行驶起来的时候,魏安意又命令了一句:“回相府。” 于是,马车快速地往相府的方向行去…… 魏宁瑶这边,她没有立马离开荒宅,魏安意刚走出荒宅的时候,便有一名黑衣人从暗处走了出来,进了屋子。 “小师妹,你真是一点也没变,还是那个冷酷无情的小财迷,竟然又讹了人家一笔银子!”说话的人身形很高挑,男子装扮,但嗓音却是女子的声音。 她拉下脸上的黑色面巾,露出了一张英气十足,但可以看出是一名女子的脸来。 “二师姐,这次辛苦你了,也谢谢你陪我玩这场游戏。”魏宁瑶笑脸看向她。 此人是魏宁瑶的二师姐,洛翩若。 洛翩若可一点都不偏弱,她是无影阁武功第二强的弟子。 而无影阁武功第一强的弟子,则是她的孪生兄长,洛惊鸿。当然,一直与兄长较劲的洛翩若,是从来不会承认她比她的兄长弱的。 洛惊鸿和洛翩若兄妹二人,虽然是孪生兄妹,但他们的性格各不相同,他们一个大大咧咧性子直爽,一个细心沉稳较为寡言。 而大大咧咧性子直爽的人,正是洛翩若。 她听得魏宁瑶的谢语,抬手拍了一下她的肩膀,“一家人说什么谢字?你给我准备两坛好酒就行了。” 洛翩若平日里最大的爱好之一,便是饮酒。 魏宁瑶扬眉笑道:“放心,美酒管够!” “这还差不多。”洛翩若也跟着笑了起来,“对了,小师妹,我听说你马上就要成亲了,嫁给一个残了双腿的王爷?你实话告诉二师姐,这事是不是魏家逼迫你的?你若是不想嫁,我帮你去把那个什么王爷给砍了……” 洛翩若话音未落,便被魏宁瑶打断了:“二师姐,这件事不是魏家人逼迫我的,我是心甘情愿的!” “你……”洛翩若愣了一下,随即很不解:“小师妹,你长得这么漂亮,水灵灵的,可是我们无影阁最好看的一朵阁花,怎么能看上一个残了腿的王爷呢?” 魏宁瑶揉了揉眉心,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那个啥,他腿已经好了,我治好的,我嫁给他有我的原因,二师姐,你就别问了。” 洛翩若闻言,往魏宁瑶身上打量了好几眼,若有所思:“既然是你花了心思治好的,的确不能便宜了别人,我听说他在战场上立过不少功,也算有几分勇猛,你要嫁便嫁吧,但哪天你要是不喜欢他了,想同他和离,他不肯的话,尽管告诉二师姐,二师姐帮你宰了他。” 魏宁瑶:…… 她这位二师姐什么都好,但就是老把“砍了”“宰了”这种字眼挂在嘴边。 听起来不太美好…… 第219章 她不想死 魏府,因着年节已过,魏承荣和魏有壑都去上职了,马氏原本在院中侍弄花草,听得魏安意回来了,连忙放下了手中的活,让人将人请进来。 “意儿,你怎么突然回来了?头上怎么还戴了一个帷帽,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见着魏安意后,马氏见她步伐匆匆,头上还戴了一个帷帽,不由得惊了一下。 “母亲,我有事同你说,咱们进屋吧。” 马氏直觉事情不简单,连忙示意罗嬷嬷让内院里干活的人都出去,接着领着魏安意进了内屋。 “意儿,出什么事了?”马氏神情严肃道。 魏安意依然没有答她的话,将头上的帷帽摘了下来。 她刚将帷帽摘下来,马氏便一眼看到了魏安意脖子上那条鲜红的血痕,顿时又是一阵心惊。 “意儿,你,你的脖子怎么了?是谁做的?” 魏安意咬唇看着马氏,红着一双眼睛吐了几个字:“魏、宁、瑶。” “是她?竟然是那个小贱人做的?怎么会是她?她回京都了?”马氏又是一连发出了好几个疑问。 她太震惊了。 “意儿,无影阁没有把那个小贱人抓住吗?你怎会被她伤了?” 魏安意这会儿腿还是软的,一想起荒宅里发生的事,仿佛像是做了一场梦一般,一场可怕的噩梦。 她闭了闭眼睛,缓了好一会,才回答马氏的问题。 她从收到无影阁的信,说已经抓到了魏宁瑶说起,再说到她带着眉儿和两名护卫去荒宅赴她…… 虽然她很不想再回忆今天所发生的那些事情,但她逼着自己同马氏说了一遍。 马氏听后,心底一阵阵震撼,像是忽然间失去了力气一般,跌坐在了一旁的一张椅子上。 怎么会呢?无影阁怎么会帮那个小贱人呢?那个小贱人怎么会和无影阁有关系呢? 所以,他们这次的计划是彻底的失败了? 那些银子可都是她用相府的宅契从金蟾楼借来的,就这么打水漂了? 马氏双眼失去了焦距,完全不能接受这个结果。 这时,耳边又继续响起了魏安意的声音:“母亲,你一定要帮帮我,我拿不出那五十万两银子,我会死的!母亲,你一定要再帮帮我!” 魏安意的声音带着哽咽,但马氏却仿佛失去了任何的感觉一般,双眼空洞地坐在椅子上,半天都没有任何反应。 好一会儿之后,直到魏安意抬手晃了晃她的胳膊,她这才终于回过了一点神来。 “意儿,我的意儿,母亲这次也没办法帮你了,之前借金蟾楼的那五十万两,如今还没还他们,我去哪儿弄得到那么多银子?” 马氏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前阵子她一直在帮魏安意筹备嫁妆,这些天又是操劳年节,她还没找到时间去将那些铺子处理掉。 她原本是打算年节后,再处理掉铺子,去还掉金蟾楼的那笔钱。 如今,年节才刚过,魏安意却又需要一笔这么大的银子,实在让她无计可施,爱莫能助了。 “母亲,您真的不能再帮帮我吗?”魏安意抓住马氏的手,祈求地看着她。 马氏闭了闭眼睛:“意儿,我这次是真的没办法了,如今咱们相府的宅契还在金蟾楼没有赎回来,我恐怕得处理掉一半的田产铺子,才能筹到银子去赎回来,这件事还不能被你父亲知道了,他若是知道了,还不知道会有怎样的后果……” 马氏越说,心里头就越慌。 “母亲,那我该怎么办?那个小贱人给我喂了毒,我要是不在三天内把这笔钱给她,她不会把解药给我,到时候我就会毒发,我会死的!” “母亲,我不想死……” 魏安意抱着马氏的手臂,哭了起来。 心里头的慌乱,害怕,全都翻涌而出。 她不想变成一个全身溃烂,面目全非的丑八怪……那个时候,她宁愿一头撞死。 所以,拿不到解药,她是真的会死。 看着她哭得如此伤心,马氏也是心痛如绞,她将女儿抱住,轻轻拍着她的背。 “意儿,你先别急,那个小贱人不是已经回京了吗,她若是回府,我帮你去求求她。大不了,我拉下这张老脸,给她下跪,我总归是她的母亲,我不信她的心真的是石头做的!” 魏安意闻言,心道,魏宁瑶的心,恐怕比石头还要更冷硬! 因而,她对于马氏的这番话,并没有什么信心。 她觉得就算马氏真的去跟魏宁瑶下跪,恐怕也不一定拿得到解药。 但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只能让马氏去试一试了。 只希望那个小贱人,能看在马氏是她母亲的份上,有那么一点点的孝心。 见魏安意的哭声止了,马氏心疼地帮她擦了脸,又拿来药膏,帮她处理了一下她脖子上的血痕。 好在伤口很浅,清理后涂上药膏,再抹上一层厚些的脂粉,不仔细看,倒是看不出来了。 “意儿,你先回去,等那个小贱人回来后,若是我求过了她,她还是不肯交出解药,我便帮你想想其他办法。” 马氏到底还是心软了,她在魏安意这个女儿身上,付出了那么多,也打算了那么多,她不可能真的舍得眼睁睁看着她被这么毁掉。 如今,女儿已经是七王爷的妃子了,如果她能尽快怀上一个孩子,她王妃的位子就差不多能坐稳了。 只要她坐稳了七王妃的位子,还怕以后享受不到荣华富贵吗?她还怕收不回在她身上投入的那些精力和银子吗? 听得马氏松了口,愿意再帮她想想办法,魏安意一阵欣喜,激动地再次抱住了马氏。 “母亲,我就知道你是天底下最好的母亲,你不会不管女儿的死活,母亲,我一定能坐稳七王妃的位子,日后也指定能成为整个云庆国最尊贵的女人,我也一定能让你过上好日子的!” 马氏想象着魏安意所说的那些愿景,脸上也跟着漫上了一些笑容。 她抬手拍拍魏安意的背,“意儿,只要你能过上好日子,再帮衬一下你的哥哥们,我也就心满意足了。” 母女两人抱在一起又说了几句体己话,魏安意这才告辞离开魏府。 就在马氏等着魏宁瑶回府的时候,魏宁瑶正陪着二师姐洛翩若满城逛吃玩乐,哪里有要回魏府的意思? 所以,足足等了几天,到了第三天,马氏也没等到魏宁瑶的人影。 第220章 你怀上孩子了 “母亲,二妹妹还是没有回府,这可怎么办是好?” 魏安意一大早便又回了魏府。 马氏也紧紧地皱起了眉头,她都打算低声下气,甚至是下跪,向那个小贱请求了,没想到,她根本就不回来! 马氏愁得不行,那张原本保养得当的脸,如今,在短短的时间里,爬上了不少的皱纹。 可以说,在这短短的几个月,她老得比以前几年加起来都要快。 马氏是真的后悔了,后悔让人把那个小贱人找回来。 “母亲……”魏安意再次开口想要说什么,不料,刚开口,她的胸口忽然袭来一阵剧烈的疼痛。 脑袋里也是一阵猛烈的眩晕。 马氏见她突然捂住了胸口,脸色也是突然间变得苍白无比,惊了一跳,“意儿,你怎么了?” 魏安意根本没办法给马氏任何回应了,眼前一黑,便朝椅子前倒了下来。 “意儿!”马氏惊呼一声,身体比脑袋反应更快,已经快速起身走过去,将人抱住了。 好在两人坐得很近,中间就隔了一道小小的茶几,马氏这才能将人抱住。 马氏看了眼怀中的魏安意,她脸色煞白,双眼紧闭,已经晕过去了。 马氏嗓子像被人狠狠地掐了一下,片刻之后才发出声音来:“来人,去把胡大夫请过来,快!” 下人们都候在门外面,听得马氏的嘶吼声,连忙推开门走进来。 看了眼屋内的情景,铃儿第一时间又转身跑出去。 很快,她便将魏府的府医胡大夫给拉了过来。 胡大夫过来的时候,魏安意已经被罗嬷嬷等人手忙脚乱地抬到了屋内的一张木塌上。 “胡大夫,快看看意儿是怎么了?”看到胡大夫来了,马氏急急地朝他吩咐道。 胡大夫自然不敢耽搁,放下药箱,连忙去诊查魏安意的情况。 好一会儿之后,他依然坐在圈凳上没有起身,神情严肃地替魏安意把着脉。 看到他这副模样,马氏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胡大夫,你可诊断出来了,意儿她如何了?”马氏终于耐不住性子问出声。 胡大夫听得马氏的询问,终于结束了诊脉,从圈凳上起了身。 他朝马氏看了一眼,神情略微有些犹豫。 马氏见状,急道:“有什么只管说。” 胡大夫扫了一眼屋内的其他人,屋中的下人不多,都是马氏的心腹。 胡大夫便没再犹豫了,朝马氏作了一揖,道:“夫人,从王妃的脉象来看,她应该是有孕了。” 马氏闻言,愣了一下,随即是巨大的惊喜。 她的意儿有孕了?这太好了! 随后,马氏又想到,魏安意和七王爷才刚成婚没几天,如今被诊断出有孕了,应该是他们在福清长公主府上那次怀上的。 马氏看了一眼屋内的人,面容严肃道:“这件事,大家都给我把嘴闭紧了!” 警告完众人,马氏这才又看向胡大夫,“胡大夫,意儿她为何会忽然晕倒呢?” 胡大夫道:“据小的方才的诊断,她应该是这两日忧思过度,再加上急火攻心,导致的晕厥。” 忧思过度,急火攻心,马氏自然知道是什么原因,若是早知道意儿怀上孩子了,她会努力安抚她一番的。 马氏心内说不出的悔恨,朝胡大夫又追问道:“意儿腹中的孩子没受到什么影响吧?” 胡大夫坦言道:“胎气受了些影响,不过好在不算严重,小的开两副安胎药,便能将情况稳住了。” 马氏闻言松了一口气。 大约一炷香后,魏安意终于醒过来,她刚一睁眼,马氏便凑了过去,握住了她的手:“意儿,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魏安意抬手揉了揉有些胀痛的脑袋,声音带着些虚弱道:“我的头有些不舒服,母亲,我,我这是怎么了?” 马氏这时却是笑了起来,道:“意儿,你很快就当母亲了!” 魏安意怔了一下,才意识到马氏说了什么,她的另一只手下意识的抚上自己的肚子,脸上漫出了惊喜:“母亲,我没听错吧,我,我怀上孩子了?” “是的,你怀上孩子了!意儿,你已经怀上七王爷的孩子了!”马氏高兴得眼眶都红起来了。 魏安意自然更加高兴,笑着抚摸了一会儿自己的肚子,不过,没多久,她脸上的笑容又慢慢地退了下去。 她想起了魏宁瑶先前的话,她说,她腹中若是已经怀上了孩子,不在三天内服下解药,她的孩子就会保不住! 对,眼下最重要的是先解毒! 魏安意坐起身子,忽地拽紧了马氏的手,急切地道:“母亲,我如今身体里的毒还没有解,二妹妹说,若是三天内不服下解药,我腹中的孩子恐怕会保不住!母亲,这该怎么办?” “那个该死的小贱人,别让我找着机会,若是有一天能让她落到我手里,我定要拔了她的皮,抽了她的筋,让她不得好死!”马氏咬牙切齿啐了一口。 随即,朝魏安意安抚道:“意儿,你别担心,你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要养好身子,保证腹中的孩子顺利生产出来,其他的事,交给母亲就行了。” 魏安意依然皱着眉头,“母亲,你打算如何做?那个小贱人似乎和无影阁也有关系,我们眼下除了给她银子,怕是没有别的办法了。” 马氏凝着面容道:“我会想办法先替你把银子弄到手,她既然答应了会给你解药,今日定然会回府,等她回府后,我先恳求她一番,若实在不行,我再把银子给她。” 听得马氏这番话,魏安意终于松了一口气。 安抚好女儿后,马氏便出了府去筹银子。 她打算先去找人借一借,但到底不敢什么府上都去,只去了几个和她相处很要好,亲如姐妹的府邸。 她们是断然不会把事情捅出去。 只不过,听得她要借的数目太大了,她们实在爱莫能助。 最后,几个姐妹那儿加起来,马氏也统共只借到了八万两。 这距离五十万两还有很大的缺口。 第221章 别乱来 无他法,马氏只能把主意又打到魏府的那些铺子田产上。 她又拿出一半的铺子田产地契,最后在一个银庄借了四十万两的印钱,总算凑得差不多了。 “还差两万两,我会拿出我的体己钱补上,母亲,这次又辛苦你了,待聂家人来京,他们定会给我一笔银子的,到时候我会交给你去把借银都还掉,你便能把铺子田产都赎回来了。”魏安意朝马氏承诺了一番。 马氏点点头,“意儿,我相信你,聂家人一向疼你,如今你还怀上了七王爷的孩子,只要你跟聂家人撒撒娇,他们定会满足你的一切要求!” 上一次去金蟾楼借银子的时候,马氏心中还是很忐忑的,但这一次,她却没那么担心了。 大约是因为,她的意儿如今已经是七王妃了,还怀上了七王爷的孩子了,她终于有了底气。 …… 就在马氏焦头烂额筹银子的时候,魏宁瑶结束了和二师姐的玩乐逛吃生活,去大理寺找了一趟裴墨程。 裴墨程原本在忙一个案子,听得魏宁瑶来了,连忙丢下公务,出来见她。 “你总算是舍得来找本王了?”看着那道多日不见的俏丽身影,裴墨程脸色却并不怎么好看。 那天魏宁瑶在客栈被人“劫”走前,她在房中留下了书信,告知了冬鸾她的去向,并且向她简单说了一下她要做的事情,让冬鸾不用去找她。 冬鸾知道魏宁瑶心中有成算,便只让秋衡和秋持在暗中跟着她,她自己则回了三王府,向裴墨程交代了一番魏宁瑶所行之事。 裴墨程虽然早已迫不及待想要见到魏宁瑶,但到底没有去干扰她,让她去做她想做的事了。 让他没想到的是,她做完了想做的事,竟然还是没有来找他,而是带着她的一个什么二师姐,满京城的游玩了两天。 裴墨程心底既生气,又委屈,当然,还有那么些嫉妒。 嫉妒魏宁瑶的那个什么二师姐有那么好的待遇,而他却没有。 此刻,看到她终于来找他了,裴墨程眼尾都有些红了。 魏宁瑶知道,裴墨程对她的行踪定然是了如指掌的,也猜到对于她没有第一时间来见他这事,他心中肯定有气。 望着那张俊美依旧,但含着薄怒的脸庞,她眼中划过一抹心虚。 “那啥,我不是故意不来见你,我二师姐来了京都,我好久没有见到她了,就陪她游玩了一下……” “是吗?本王以为,你出一趟远门,已经把本王这个未婚夫完全忘记了。”裴墨程依旧沉着一张脸。 魏宁瑶连忙否认:“当然没有!我天天都想着你,怎么可能会把你忘了?” 天天都想着是不可能的,但,更不可能把他忘了。 裴墨程听了她这话,脸色总算是好看了几分,尽管,他也知道,魏宁瑶这话哄他的成分更大。 “这儿风大,随我进去吧。” 他们此时所在的地方是在大理寺的门口,虽然已过了年节,但外边依然很冷,时不时会刮起一些寒风。 魏宁瑶也不客气,跟着他走进了大理寺。 上一世,裴墨程也进了大理寺待过一段时间,但只待了半年多。 那时魏宁瑶已经嫁给了裴墨程,曾来大理寺找过他一次,不过没有进来。 裴墨程将魏宁瑶直接领进了他办公的房间,里面的墙架上,桌案上,全都堆放着卷宗。 裴墨程这段时间,无疑都是与这些卷宗在相伴。 他就是这样,无论做什么,都会尽心尽力地去做到最好。 “你把我带到这儿来,就不怕什么机密的卷宗不小心被我看去?”魏宁瑶转过脸,眼角带着笑意朝裴墨程看过去。 裴墨程无声地关上了门,忽而从轮椅上起了身,朝她跨步过来,直接将人拉进了怀中。 魏宁瑶:“……” 熟悉的气息瞬间盈入鼻腔,带着一些寒风吹过的清冽,格外的清新好闻。 魏宁瑶耸了两下鼻子,刚想开口说什么,头顶便落下一道闷闷的声音:“别说话,先让本王抱一抱你。” 不难听出来,这道声音里,饱含着一股难以言说的思念。 魏宁瑶离开的这段日子,其实也不算有多久,裴墨程却格外的想她,除了看卷宗忙公务的时候,他几乎都在想她。 吃饭的时候他会想,她有没有好好吃饭,清河那边的饮食,她会不会不习惯? 睡觉的时候他也会想她,想她有没有睡着,是不是也和他一样在想着他…… 他还从来没有过,这么想念一名女子的经历。 他们相处的时间其实也算不得有多长,但,他同她越相处,便越是有一种,他们上一世就已经认识,熟识,甚至相爱过的感觉。 魏宁瑶这段时间,虽然对裴墨程也有过思念的时候,但其实并不多。 此时此刻被他抱在怀里,她突然发现,她其实比她以为的更要想念他。 上一世,她算计了他,害得他惨死城楼,虽然对他也有过心动,但更多的是愧疚。 这一世,她是抱着补偿他,帮他打败七王爷,登上那个位子的想法嫁给他的。 她知道,上一世如果不是她,裴墨程不一定会被七王爷打败,登上那个位子的人很有可能会是他,而不是裴鸿烨…… 想起上一世的那些往事,魏宁瑶的眼睛不由泛红了起来,她抬手回抱住他结实的腰身。 觉察到她的回应,裴墨程将怀中的人搂得更紧了,直到,她有些快要透不过气来了,推了推他,他这才将人放开。 “咳咳。”魏宁瑶有些不自在的咳了两声,瞪了眼目光直勾勾落在她唇上的男人,提醒他:“这儿是大理寺,你别乱来。” 裴墨程努力将目光从那张红唇上移开。 他刚刚,的确有那么点想对她乱来…… 他也知道这儿不是一个合适互诉思念的地方,只好岔开了话题:“可否跟本王说一说,这段时间你在清河发生了些什么事,不是说除夕前就回来吗,怎会拖到年节之后才回来?” 原本以为在除夕前就能见到她,收到她说即将要回京都的那封信之后,他便一直在盼着。 不曾想,没过两天,他又收到了另一封信,她要到年节之后才能回到京都! 裴墨程当时,是真的有点生气的,如果不是公务在身,他都想去清河找她了! 魏宁瑶默了一下,关于她的身世这件事,她决定向裴墨程坦言。 毕竟,这件事他迟早会知道。 …… 第222章 她这里不接受议价 魏宁瑶在大理寺待了大半个时辰,才离开。 离开大理寺后,她终于回了魏府。 刚一进府门,她都还没来得及去一趟欣荣院,便被人给截住了。 “二姑娘,您可总算是回府了!夫人请您去一趟栖梧院。”一名丫鬟拦在魏宁瑶跟前道。 魏宁瑶倒是没有任何不愿,扫了对方一眼,道:“那我就去一趟。” 栖梧院内,马氏听得魏宁瑶已经往她这儿来了,眼底一片通红,几乎是咬牙切齿地道:“她终于肯回来了!” “母亲,你一定要心平气和一些,切不要跟她动怒。”魏安意朝马氏提醒了一句。 马氏努力地压下脸上的怒意,握了握魏安意的手:“放心,我会听你的,意儿,你好好休息,我去会会她。” 马氏在西厢房的暖阁里见了魏宁瑶。 魏宁瑶一进来,便自行找了个椅子坐下了,没有向马氏行礼,直接开口问她:“你找我过来,可是有什么事?” 马氏早就见识过魏宁瑶的粗鄙无礼,但此刻看到她不仅不同她行礼,没有问候她半句,连句母亲都没有喊她,她的胸口还是憋了一团气。 好一会儿,她才将这团气压下去一些。 “瑶儿,你这次一出门,便是这么久才回,连你姐姐出嫁,还有年节都是在外头过的,母亲一直都担心你在外边过得好不好,你怎的一声不响就走了,还一封信都没寄回来?”马氏努力地对着魏宁瑶虚情假意了一番,不过后边这一句还是稍稍泄露了一些她的不满。 魏宁瑶淡淡地看她一眼,道:“当初聂二公子很着急聂族长的病,我便没亲自去告诉你们一声,不过我叮嘱了豆蔻告诉你们,她想必按着我的吩咐告知了你们,这应该不算一声不响就走了吧?” “至于为何没有给你们寄信……我一直在忙着给聂族长治病,实在没有时间呢。” 没有时间? 这话马氏自然是不会信的。 再忙碌也不可能连写封信的时间都没有。 这个小贱人明显就是没那个心。 不过,马氏也并不是真的在意魏宁瑶有没有给家里寄信,因而没再多说什么了。 她岔开话题问了一下聂族长的情况:“聂族长现如今如何了?他的身体可已经大好了?” 魏宁瑶眼角含笑道:“聂家想必给大姐寄过信吧?大姐应该知道的,她没有告诉你吗?” “你……”马氏努力保持着平静,解释道:“聂家人是给你姐姐寄过信,但他们怕你姐姐担心,一向是报喜不报忧,你这次出门,既然是去了清河给聂族长治病,他的情况你是最清楚的。” 魏宁瑶道:“聂族长是中毒了,其中两种毒素我解不了,他的情况不太好,不知道还能活多久,聂家人如今都守着他呢。” 马氏一听这话,心情有些复杂起来。 她对聂家的人是没有任何感情的,但是,她担心聂家那个老头子一死,聂家人要忙乱一段时间,他们恐怕没时间给意儿补嫁妆了。 而意儿如今刚怀上孩子,胎像不稳,也不适合这个时候去清河。 所以,马氏心里头,是不希望聂族长在这个时候死的。 她微微蹙了一下眉头,道:“既然他的情况不怎么好,你怎的不继续留在清河,想办法再给他治一治?” 魏宁瑶翻了一个白眼道:“我留在那儿也不一定能想到办法治好他,而我和三王爷的婚礼在即,我得赶回来和三王爷成亲呀!” 马氏微微愣了一下。 她倒是差点把这件事给忘了,魏宁瑶和三王爷的婚事也近了,就在下月的初十。 马氏不再继续和魏宁瑶谈论旁的事了,她终于将话题转到了正题上来: “瑶儿,你姐姐说你给她下了毒,算母亲求你,你把解药给她好吗?” 魏宁瑶见马氏终于提起了这件事,勾了勾嘴角。 “母亲替她求我?既然母亲已经知道我给大姐下毒的事了,想必也已经知道我为什么会给她下毒吧?” “既然她能拿出那么多的银子去找人悬赏抓我,想必也能拿得出这么多银子来跟我买解药。” “母亲不必替她求我,因为就算你求我,也是没有用的。” 看着魏宁瑶的这张笑脸,马氏忍了许久,才忍住上前将她撕下来的冲动。 她努力地继续挤出笑脸:“瑶儿,你姐姐知道错了,她已经跟我道过歉了,她说她让无影阁抓你,也只是想吓一吓你,并没有真打算对你怎样。” “好孩子,你把解药给她好吗?” “不好。”魏宁瑶面无表情,拒绝得十分的干脆。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你若不是来帮大姐交钱买解药的,这件事我们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我还有点事,就不奉陪了。” 语罢,魏宁瑶起身便要离开。 “你等一下!”马氏连忙将她叫住。 魏宁瑶停住脚步,抱胸看着马氏。 马氏在魏宁瑶的注视之下,眼底闪过一阵不自然。 “瑶儿,一家人,不要总是钱钱钱的挂在嘴边,一颗解药,你一开口就要五十万两,这个数目实在是太大了。这样吧,瑶儿,我给你十万两银子,这笔钱已经不少了,你若是还有什么别的要求,也只管跟我提,只要我能办到,我定努力办到。” 魏宁瑶倒是很有耐性的听完了马氏这番话。 她在心底嗤笑了一声。 一家人?谁跟你是一家人? 至于跟她讨价还价这件事…… 抱歉,她这里不接受议价。 “抱歉,我没有别的要求,就要银子,五十万两银子,一个子儿都不能少。”魏宁瑶态度十分强硬,毫无商量的余地。 “瑶儿,你就当真连半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吗?我同你跪下行吗?”马氏一咬牙,作势真要朝魏宁瑶跪下。 魏宁瑶忍不住又翻了个白眼,心里头嘀咕,这母女二人,还真不愧是嫡亲母女。 都爱跪她。 不过,魏宁瑶可不喜欢别人跪她,她并没有觉得这让人很爽快。 她觉得,还是银子最实在。 “你跪吧,不过,就算你跪下,我还是那句话,五十万两银子,一个子儿都不能少。”魏宁瑶面无表情道。 马氏闻言,眼中闪过了一抹不可置信。 “你……我可是你的亲生母亲!你怎的如此冷血无情?” 就算给她下跪,她竟然也毫不领情,依然不肯有任何的退步? 马氏早就知道魏宁瑶是个软硬不吃的人,但是,她还是低估了她的铁石心肠。 “你第一天知道我的性子吗?”魏宁瑶朝马氏逼近了几分,笑道:“还有,你,当真是我的亲生母亲吗?” 第223章 绝对是调戏 这句反问,把马氏问得一懵。 她心中闪过一抹慌乱,不过很快就被她压了下去。 她当初能做出调换嫡母孩子的事,并且没让任何人察觉,她的心态也是相当不错的。 且,这个问题也不是魏宁瑶第一次这么问她,她之前就跟她问过类似的问题。 “我之前不是回答过你么?我当然是你的亲生母亲,若不然我怎会尽心尽力把你寻回来?”马氏极力隐藏心底的心虚说道。 “是吗……”魏宁瑶拖长了尾音,抿着笑唇看着马氏。 那目光,仿佛能穿透血肉,看穿人的心底所想一般。 马氏的心脏在她的目光注视下,止不住一阵阵发颤。 就在这时,魏宁瑶又将话题转了回去:“你还要帮大姐买解药吗?五十万两,一手交银一手交药,你若是不帮,那我就先回欣荣院了,今晚在我入睡前,都可以去找我,过时不候哦。” 语罢,魏宁瑶往后退了一步,转身离开了房间。 马氏没再叫住她,只是怔怔地看着那道背影,一点点消失在廊后,好一会儿都没回过神来。 “夫人,您怎么了?” 罗嬷嬷候在门外,见到魏宁瑶开门出来又离开了,连忙走进房间。 过了半晌,马氏才终于回神。 她一把拽住了罗嬷嬷的手臂,“罗嬷嬷,你说,那个小贱人她……她是不是已经知道我不是她的亲生母亲了?” 罗嬷嬷眼皮子一跳,不解道:“夫人,您怎会有这般疑问?” 马氏压了压心底不断翻涌的慌意,同罗嬷嬷说了一下魏宁瑶方才问她的那句话。 又道:“她若不是已经知道我不是她的亲生母亲了,她怎会忽然对我问出这样的问题?还有,她的眼神,总让我有一种……一种她什么都知道的感觉。” 罗嬷嬷闻言,脸色也变得凝重了起来。 她沉默了一会儿,便出言安抚道: “夫人,兴许是您想多了,当年那件事做得那么隐蔽,连当年的聂夫人都不知道,二姑娘又怎会知道?” “她之所以这么问您,大约是因为,因为您处处替意姐儿着想,让她嫉妒了。” “希望是这样吧……”马氏心底还是隐隐的有些不安,但也只能努力的将这种不安压下去。 魏宁瑶回到欣荣院后,豆蔻和豆汤豆圆几人都异常高兴。 尤其是豆蔻和豆花豆芽几位女子,围着魏宁瑶叙了好一会儿话。 晚饭过后,大约过了一个时辰,马氏派了身边的罗嬷嬷过来。 她带来了五十万两银票。 “二姑娘,这里是你要的银子,烦请你把大姑娘的解药给老奴。” 魏宁瑶打开装着银票的匣子,清点了一下,确认银票数目无误后,将解药交给了罗嬷嬷。 次日,魏宁瑶梳洗一番,用过早饭,便出了门。 她这次出门,是准备同裴墨程一起进宫一趟,向太后娘娘问个安,这是他们二人昨天说好的。 走出魏府不远,魏宁瑶便看到了裴墨程的马车在等着她。 她不客气的上了马车里。 一进车厢,她便见到了坐在里头等着她的裴墨程。 他今日身上不再是昨天在大理寺见他时的那身朱紫色官服,换了一件稍显日常但不失贵气的锦衣,腰间系着金色玉带,头发束起,戴了一个玉璧缠枝金冠。 俨然一副贵公子打扮。 再配上那张出尘绝色的脸,让人几乎移不开目光。 魏宁瑶进马车后,目光便直勾勾落在他的身上,好半晌都没有移开。 直到一道含着几分笑意的嗓音传过来,“愣着做什么?过来坐。” 魏宁瑶这才回过神来,走过去坐下。 马车里很宽敞,中间摆放了一个茶座,上边有煮好的茶水。 “要喝茶吗?”裴墨程开口问她。 魏宁瑶点了一下头,便见裴墨程提起茶壶倒了一杯茶水,向她递了过来。 “谢谢。”魏宁瑶道了声谢,便不客气的将茶水接了过去,低头饮了一口。 “咦。”忽然,她咦了一声。 裴墨程朝她看过来,问道:“怎么了?” 魏宁瑶抬起眸子朝他灿然一笑,“没什么,只是觉得有些奇怪,没想到王爷你不仅人生得好看,连倒的茶水也这么清甜!” 调戏,这绝对是调戏! 裴墨程脸轰地一下就红了,看向魏宁瑶的眸子里也瞬间染上了一抹不自然。 忽然,他伸手过来,将魏宁瑶手中的茶杯又夺了过去。 “是吗?那本王也尝尝看。” 在魏宁瑶惊愕的目光中,他还真将那杯茶水一饮而尽。 那杯茶水是她刚刚喝过的,杯沿应该残留了她的口脂,他竟是一点儿也不嫌弃…… 呃,这不是他嫌不嫌弃的问题,他们这算是,间接那个啥了? 刚想到这里,魏宁瑶的脸也不由得红了起来。 马车稳稳地在道路上行驶着,车内只有轻微的晃动。 两人四目相对,脸上染了红霞的魏宁瑶,落在裴墨程的眼中,犹如一只他曾吃过的一种贡桃。 那贡桃通体粉白,只在尖尖的位置,有一些淡淡的红,白里透红,香甜可口。 此时此刻望着眼前的这张容颜,再想起那贡桃的味道,裴墨程喉咙忍不住滚动了一下,明明才刚刚饮过茶水,但不知怎么的,口中却似乎有些干渴起来。 他放下手中的茶杯,朝魏宁瑶的方向倾身过去,眼眸幽深,目光直勾勾落在那张红唇之上。 魏宁瑶没想到裴墨程会忽然间朝她凑过来,两人相隔的距离原本就不远,他这么凑过来,还将两只手撑在了她的两侧。 她感觉自己像是被他抱进了怀中一般。 “那个,你想……”做什么三个字没来得及说出来,魏宁瑶喉中的声音便戛然而止了。 裴墨程遵从自己的内心,吻上了这张,让他思念了很久的红唇。 柔软温热的触感,美妙得不可思议,也比,他曾吃过的那些贡桃,更加的香甜可口…… 这不是他们第一次亲吻,但,他的唇落下来的一瞬,魏宁瑶还是微微愣了一下。 随即,她抱上了他的腰身。 感受到她的回应,他的动作愈加的热烈,直到魏宁瑶感觉自己像一条脱了水的鱼,快无法呼吸了,他这才放开她。 两人都有些微喘,好一阵,才平复下来。 魏宁瑶扫了一眼那张染上了一些红色口脂的薄唇,忽然噗嗤笑了一声。 裴墨程看着她晶亮的笑颜,声音暗哑,“你笑什么?” 第224章 她的身体出了什么问题? 魏宁瑶继续掩嘴笑,指着裴墨程的嘴:“我笑你,像一只刚刚偷了腥的狼,嘴都还没舔干净。” 裴墨程自然知道她这句话是何故,想必是他唇上沾上了她的口脂。 “是吗?那你帮一下本王?”裴墨程眸色一深,将笑得花枝乱颤的某人,又扯入了怀中。 唇再次印了上去了。 这一次,两人倒是没再厮混多久了,因为,很快就要到皇宫了。 两人收拾了一下自己,魏宁瑶从马车里找到了一块手持铜镜,检查了一下自己的形象。 她脸上还透着一些没有完全褪去的红晕,唇上涂的口脂也全都没了,好在,也不算太大的问题,外人应该看不出什么。 不过,魏宁瑶还是狠狠地往裴墨程瞪了一眼…… 马车入宫后,在一道宫门外停下,魏宁瑶和裴墨程二人下了马车,走路进宫。 再行过两道宫门,就到了慈宁宫。 殿内,太后得知裴墨程和魏宁瑶来了,十分的高兴,早早的就在殿内候着他们了。 裴墨程和魏宁瑶两人进殿之后,上前同她行了礼。 “瑶丫头,哀家又有好些日子没有见着你了,快过来让哀家好好瞧瞧。”萧太后笑着朝魏宁瑶招了招手。 魏宁瑶前阵子去了清河这事,太后也是知晓的,还是裴墨程亲自告知她的。 她得知魏宁瑶去了清河,这些日子一直记挂着她。 魏宁瑶往前走近了一些,太后往她身上仔细打量了两眼,问道:“瑶丫头,你这段时间在外头过得可还好?听说你是去了清河,帮聂家那个族长治病?他们聂家的人没有怠慢你吧?” 魏宁瑶知道,太后这是在关心她,感激道:“谢太后娘娘惦记,臣女这段时间过得还好,聂家人都很和善,待我很不错。” 萧太后闻言点点头,笑道:“哀家瞧你的状态,比之前确实没差什么,算聂家人识相,没有怠慢你。” 接着,她侧头看了眼方嬷嬷,吩咐道:“方芹,去把哀家给瑶丫头准备的压岁红包拿来。” 方嬷嬷应了一声,很快便将压岁红包拿了过来,在太后的示意下,递给了魏宁瑶。 她笑着说道:“魏二姑娘,这压岁红包是太后娘娘亲自给您准备的,是所有人里封得最厚的。” 方嬷嬷这是在告诉魏宁瑶,太后娘娘最疼的人是她这个即将过门的三王妃。 魏宁瑶也知道,太后这是爱屋及乌。 她最疼爱的人,是裴墨程这个孙子。 魏宁瑶没敢拒绝,感谢一番,便将压岁包收下了。 太后见魏宁瑶收下了压岁包,很是高兴,脸上溢满了笑容,她的脸保养还算得当,不过年纪到底很大了,保养得再好,脸上也有了不少的岁月痕迹。 尤其是笑起来的时候,更为明显。 而在那笑容当中,魏宁瑶觉察到了一些异样。 太后的额眉间,似乎藏着几分疲色,以及一些隐隐的黑气。 魏宁瑶心下一沉,她想起来,上一世太后便是在大约一个月后,突发心疾薨逝了。 之前,她一直想找个帮她看看身体,奈何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 这次,不能再拖了。 她当即朝太后道:“太后娘娘,臣女这次去了一趟清河,觉得自己的医术又精进了一些,臣女想要卖弄一下,斗胆请求帮太后娘娘看看身子,不知太后娘娘是否应允?” 萧太后一听魏宁瑶这话,微微愣了一下,随即点头:“哀家有什么不答应的?你要帮哀家看身体,哀家高兴还来不及!” 萧太后能坐到太后这个位子上,自然也不是平庸之辈,她能看出来,魏宁瑶应该不是无缘无故,真的想卖弄自己,才提出想帮她看看身体。 她应该是发现了她的身体有什么问题,才提出来这个请求的。 这段时间,太后其实自己也觉察到了自己的身体有些异样,她时不时会有心悸的感觉,尤其是早上刚醒来时,最为严重。 太医院已经派了太医过来给她看过了,但并没看出来是什么问题。 只给她开了一个平心静气的方子,但并没有太大的作用。 太后侧头看了眼裴墨程,直接赶他道:“程儿,你别在哀家这儿呆着了,去你父皇那儿吧!” 裴墨程听得魏宁瑶提议要帮太后看身体,便也猜出来了大致的原因,恐怕是魏宁瑶发现了太后的身体有什么。 太后赶他走,想必是不想让他担心。 裴墨程倒也没坚持要留下来,皇祖母不想让他当场知道她的身体情况,他事后询问阿瑶也是一样的。 “皇祖母,那孙儿就先行告退了。”裴墨程起身道。 接着又看了眼魏宁瑶,声音温和道:“阿瑶,待会儿本王再来接你。” 裴墨程一离开,萧太后脸上便漫上了几分担忧:“瑶丫头,哀家的身子可是出什么问题了?” 魏宁瑶安抚道:“太后娘娘,您先别急,等臣女先帮您看看吧!” 萧太后点头,压下了心里头的慌乱。 魏宁瑶上前帮太后诊了一下脉,检查了一下眼睛,又问了她几个问题。 太后见魏宁瑶神色变得越来越严肃,心也跟着沉了下去。 “瑶丫头,哀家的身体可是真出了什么状况,你实话同哀家说就行,不用担心哀家接受不了。” 萧太后虽然也怕死,也想尽可能的活久一点,这些都是人之常情。但如果她的身体真的出什么问题了,她也是会接受的。 人吃五谷杂粮,再厉害,也不可能长生不死,总有一天会变成一抔黄土。 这个道理她懂。 魏宁瑶默了默,面容严肃地开口道:“太后娘娘,根据臣女方才的诊断,您的身体里,有可能中了一种慢性的毒药。这毒很轻微,单独拎出来甚至不算是毒,因而也很难被察觉和探查出来。” “但因着您长期进食,毒素在你的身体里越聚越多,您最近时常心悸,便是被那些毒素扰了心脏。” “若是继续下去,或者被某种药刺激一下,您很有可能会因突发心疾,倒下去……” 第225章 中了慢性毒药 魏宁瑶这番话,不仅让萧太后整个人都愣住了,一旁的方嬷嬷也惊了一跳。 好端端的,太后娘娘,怎会中毒了? 且,还是长期慢慢积累起来的毒? 方嬷嬷心惊道:“魏二姑娘,您确定,太后娘是因长期进食了某种食物中毒了?这怎么可能呢?” 御膳房每天的吃食,都是经过严格检查的,很多东西还是由专人种植和养殖供给的,在烹饪之后,及进食之前,也都会有人查探。 除此之外,太医院的太医也会每天过来给娘娘请平安脉,他们又为何没有发现呢? 方嬷嬷实在太疑惑了。 而这些疑问,也是萧太后的疑问。 “瑶丫头,你别责怪方芹这般问你,她也是太担心哀家了。” 萧太后替方嬷嬷说了句话,又道:“瑶丫头,哀家信得过你,你有什么想法,都告知哀家吧。” 魏宁瑶思索了一下,道:“太医之所以没有发现,大概是因为这毒太过轻微了,他们每天都给您诊脉,反而因为每天的脉象变化不大,而察觉不到。” 太后明白这个道理,这就像是温水煮青蛙一样,待在水里的青蛙,并不能很快察觉到水温的变化,等它察觉到的时候,恐怕已经为时已晚了…… 想到这儿,萧太后心中一阵阵后怕,若不是瑶丫头今天主动提出来,要帮她看一下身体,恐怕她直到倒下去的那一刻,都不会知道自己中毒了。 “瑶儿,这毒可能解?” 萧太后能接受死亡,但如果能活久一点,她也是希望自己安然无恙活着的。 且,如今她知道自己竟然中毒了,她还不清楚这个毒,是不是有人刻意给她下的,若是有人刻意的,她定要将人揪出来。 她不想就这么不明不白的倒下去。 魏宁瑶道:“这毒在您身体里大约有三年左右的时间了,虽然毒性不强,但因着时间太久了,也不是很容易排出去。不过您也不用太担心了,我会先用银针替你将毒素逼在心脏之外的地方,再想办法研究出解药。” “眼下最重要的是,要查出您是因为什么途经中的毒,据目前的情形来看,应该是吃食出了问题,您可以从您常吃的一些食物着手探查。” 萧太后眯起眼睛,吩咐身边的方嬷嬷:“方芹,哀家将这件事交给你去办。” 方嬷嬷颔首:“娘娘放心,老奴定竭尽全力去调查。” 萧太后闭了闭眼睛,又叮嘱她:“这件事尽量在暗中探查,不用弄出很大的阵仗。” “是。”方嬷嬷又应了一声。 接下来,魏宁瑶拿出随身携带的针包,替太后行了一次针。 太后身体里的毒太久了,她无法用针灸帮她排出来,只能帮她逼在心脏之外的地方,让她不至于像上一世那样,突发心疾薨逝。 “太后娘娘,这几天你尽量不要再进食以前经常食用的东西,让御厨给您换一换别的菜色。” 行完针,魏宁瑶朝太后又叮嘱了一番。 一旁的方嬷嬷道:“魏二姑娘放心,老奴会替娘娘看着的。” “瑶丫头,这次多亏了你,若不是你,哀家都不知道哀家竟然中了毒!也辛苦你了,今儿个中午你留下来陪哀家用膳吧。”萧太后握了握魏宁瑶的手道。 魏宁瑶原本想要婉拒,话刚到嘴边,又被她收了回去。 她笑道:“那臣女就却之不恭了,太后娘娘,您让御膳房做几道您平日里常吃的菜肴,我看看能不能看出点什么。” 萧太后闻言眼睛微微亮了一下,“也好,正好让你帮哀家掌掌眼。” 随即她又有些担忧:“如果你吃进了那有毒的菜肴,会不会对身体有影响?” 魏宁瑶道:“不会,那毒只要不是长期进食,便不会有事,不过,您也不要抱太大的希望了,我也不一定能看出来什么。” 那些毒素太轻微了,她恐怕也发现不了。 萧太后摇摇头,笑道:“看不出来无妨,哀家今日原本也只是想请你吃个午膳而已。” 裴墨程见完隆安帝回慈宁宫,得知太后留了魏宁瑶在慈宁宫用午膳,便也留了下来同他们一起用膳。 没多一会,便到了用膳的时间。 慈宁宫的太监和宫女很快将菜肴一一摆放到了桌上,铺了满满的一张大桌。 太后向魏宁瑶介绍了一下她平日里常吃的几道菜,有东湖鲈鱼,翡翠虾仁,清炒藕尖…… 魏宁瑶发现,萧太后喜欢的菜肴,大多以鱼虾为主。 她上前仔细看了看那几道菜肴,又仔细品尝了一番,却并没有发现问题。 太后见魏宁瑶微微蹙起了眉头,一副失望的模样,便知她应该是没有发现问题所在。 她早有心理准备,因而没有任何失落,反而朝魏宁瑶安慰道:“瑶儿,没发现便罢了,哀家说过,今日只是单纯想让你陪哀家用个膳。” 用过膳,魏宁瑶和裴墨程二人在慈宁宫再稍坐了一会儿,便双双告辞离开了。 马车刚走出宫门不远,裴墨程便按捺不住心中的疑问,朝魏宁瑶问道:“阿瑶,皇祖母的身子可是出了什么问题?” “太后娘娘她……中了慢性毒药。” 魏宁瑶将太后的情况简单地同裴墨程说了一遍。 她知道,以裴墨程的敏锐,在慈宁宫她提出帮太后看身体的时候,他应该就已经猜出来一些什么了。 太后虽然把裴墨程支走了,但并没有要魏宁瑶替她向裴墨程隐瞒她的身体状况,这说明,太后也是默许她会告诉裴墨程的。 裴墨程以为,皇祖母的身体只是出了些什么普通的状况。 毕竟她的年纪也大了。 原来竟是中毒了,还是中了很久的慢性毒药,这让他的眉头忍不住便皱了起来。 是什么人这般处心积虑要毒害皇祖母呢? 第226章 有句话告诫你 见裴墨程皱起了眉头,魏宁瑶安慰他道: “你也别太担心了,这种毒主要是会引发心疾,眼下我已帮太后娘娘身体里的毒都逼在心脏之外了,应该不会有大碍了,待我将解毒药制作出来,便能帮她慢慢将毒都清除了。” 微顿一下,她又道:“如果真是有人处心积虑毒害太后娘娘,总有一天会露出狐狸尾巴的。” 裴墨程捉住魏宁瑶的手,握在手中。 柔软又熟悉的触感,让他的心平静下来了一些。 “阿瑶,皇祖母的事,辛苦你了。” 魏宁瑶微抿了一下唇,摇头道:“一点小事,不足挂齿。你是我的未婚夫,待我们成婚后,太后娘娘便也是我的皇祖母了。另者,太后娘娘待我很好,我既看出了她身体有些异样,便不能无视。” 裴墨程稍稍用力将魏宁瑶往自己拉扯了一把,魏宁瑶便跌入了他的怀里。 握着她小手的大掌依旧没有松开,他微微垂首:“阿瑶,能娶你,是我之幸。” 魏宁瑶侧头看了眼他。 她又想起了上一世他惨死城楼的画面。 不知道如果他知道,她曾把他害得那么惨过,还会不会说这样的话…… “怎么了?”感受到魏宁瑶眸中有些异样,裴墨程哑声问道。 魏宁瑶摇了摇头,低下了头去,“没什么,在想一点以前的事。” “对了,你今天,不用去大理寺了?”她岔开了一个话题。 “本王今日休沐。” 裴墨程捏了捏她柔嫩的手,缓声道:“今日本王的时间都是你的,有没有哪里想去的,本王陪你去逛逛如何?” 想逛的地方,倒是没有。 前两天她和二师姐逛得差不多了。 不过想要拒绝的话语刚到嘴边,却又被她吞了回去,因为,她看出来了,某人似乎很想去逛,她若是拒绝了,他怕是会很失望。 “行吧,那就去逛逛吧,你定地方就行。”魏宁瑶道。 裴墨程闻言,眉宇之间明显染上了愉色。 他当即向在外边驾车的啸东报了一个地名。 而这个地名,魏宁瑶并不陌生,是她和二师姐前两天刚去过的。 魏宁瑶:“……” 接下来的半天,魏宁瑶发现,裴墨程带她所去的地方,全都是她和二师姐去过的地方。 连吃晚膳的客栈,都是她和二师姐去过的那家。 魏宁瑶:“……” 晚饭后,两人再逛了一会,魏宁瑶实在忍不住,终于提出想要回府了。 裴墨程明显还有些意犹未尽,但看魏宁瑶似乎有些累了,到底放过她了。 那今日就到这里,本王送你回去。 魏府大门口,魏宁瑶刚下马车,没想到会碰到裴鸿烨。 “民女见过七王爷。”魏宁瑶敷衍地朝裴鸿烨行了一礼。 想到什么,又朝他开口道:“想必你是来接大姐的吧?还没恭喜你,九个月后说不定你就能当父王了!” 她刻意地将“九个月”几个字咬得格外的重。 这阴阳怪气的音调,让裴鸿烨忍不住抽了一下嘴角,眉头也皱了皱。 他没接话,只是深深地往她看了一眼。 下一瞬,他感觉后颈忽然有些凉意,他下意识的回头,对上了马车上一双幽邃的眼眸。 裴鸿烨微微愣了一下,连忙走上前行礼:“三皇兄,原来你也在。” 裴墨程没接话,抬眸往魏宁瑶看过去,声音温和道:“阿瑶,本王看着你进去。” 接着才淡淡地往裴鸿烨扫了眼:“七皇弟,你留下来,本王有句话想跟你说。” 话落,他又将目光移回到了魏宁瑶身上,目送着魏宁瑶进了府门,直到那道俏丽的身影完全地消失在了府门内,他这才收回目光。 “三皇兄,不知道您有什么话要同我说?”裴鸿烨开口询问道。 不知道怎么的,在这三皇兄面前,他总感觉有一种莫名的压迫感,尤其是这种,他在上而他在下的情形下,这种压迫感,俞加的强烈。 裴墨程垂眸,目光终于直直地落在裴鸿烨的身上。 “七皇弟,本王有句话要告诫你,不属于你的东西,不要觊觎。” 这句话,语气并不重,音色淡淡的,但却一字字的,如钉子一般,钉入了裴鸿烨的心脏上。 裴鸿烨袖子底下的手握紧了拳头,好一会,他才恢复常色。 抬眸,往裴墨程看了一眼。 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皇兄这句告诫,未免有点可笑了,什么东西是不属于我的?我只知道,能到我手上的东西,都本该就是属于我的!” 裴墨程又扫了他一眼,没与他辩驳什么,放下了马车帘子,对外边的啸东道:“回府。” 裴鸿烨在原地再站了一会。 他望着那辆远去的马车,眼底闪过一抹冷狠。 他知道裴墨程刚刚告诫他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不要觊觎不属于他的东西? 什么是不属于他的? 皇位吗?他一个已经残了双腿的废人,根本就没有资格再跟他争夺那个位子了! 抑或是,魏二姑娘? 等他登上了那个位子,成为了皇帝,整个云庆国都是他的,天下间所有的女子,都是他的,只有他看不上的,才能轮得到别人。 又谈何不属于他? 魏府内,魏宁瑶进了大门后,穿过了两道游廊,正要往欣荣院的方向而去,没想到,在通过一道月亮门的时候,正巧碰上了迎面而来的魏安意。 魏安意昨天被查出有孕之后,由于有些动了胎气,加之要等魏宁瑶的解药,便留在了魏府。 马氏昨天第一时间让人给七王府,和宫里的梁皇后送去了消息,告知他们魏安意有了身孕,动了胎气需要在魏府暂作休养。 裴鸿烨今天有些公务要忙,等到此时才来接。 魏安意是听到了下人说,七王爷来接她了,她便主动出来了。 她也没有想到,会在这儿撞上魏宁瑶。 看到魏宁瑶的那一瞬间,魏安意眼前便浮现出了魏宁瑶拿着匕首抵着她脖子的那一幕。 她的脖子忍不住地瑟缩了一下。 手紧紧地拧了一下手中的一条方帕,缓了缓,心绪这才恢复平常。 第227章 这就,怕她了? “你先走还是我先走?”魏宁瑶挑挑眉头,双手抱胸看着魏安意。 这道月亮门不大,虽说并排走两人也是可以通行的,但两人都走在道路的最中间,若是其中一人不让开些,另一人是无法过去的。 魏安意蹙了一下眉头,下意识的想让开一些,让魏宁瑶先走,但很快她又想起来,自己现在可是七王妃,而魏宁瑶还没出嫁,什么也不是。 现在,她的身份,是比魏宁瑶高的。 她根本无需在魏宁瑶面前有任何退让。 魏安意身后的眉儿见到魏宁瑶之后,也微微愣了一下,随后,她看到魏宁瑶杵在月亮门的中间,竟然没有任何要让开的意思,还问自家主子,她们谁先走。 眉儿不由皱起了眉头。 “放肆!二姑娘,站在你面前的如今可是七王妃,还不速速向王妃行礼,然后退开!” 眉儿还没有在魏宁瑶手底下吃过亏,也没有真正领教过魏宁瑶的“可怕”,因而,她对魏宁瑶不仅不害怕,反而敢于大声呵斥她。 魏宁瑶抬眸淡淡朝眉儿扫了一眼,问道:“我记得你好像是叫眉儿对吧?不错,是个勇的。” 眉儿皱着眉头:“二姑娘,奴婢是叫眉儿不错,请您不要顾左右而言他,快速速向我们王妃行礼,否则……” 她话未说完,便被魏宁瑶打断:“否则怎样?你们的七王妃,可是要治我的罪?” 魏宁瑶说这话时,目光全程落在魏安意的身上,她微挑着眉头,眼角含着几分嘲讽的笑意。 “魏安意,我身上还有不少的毒丸子,你可想再来两颗?” 魏宁瑶连名带姓地叫着魏安意,完全没有将她这位“王妃”看在眼里。 眉儿惊得眼睛都瞪大了,更加的气愤:“二姑娘,你,你怎能直呼我们王妃的名讳?你,你……” 眉儿气得话都说不出来了。 她看了眼自家主子。 只要主子发话,她便上前教训魏宁瑶。 却不想,魏安意一脸的铁青,哪里有要教训魏宁瑶的意思? 她拧了拧手帕,对身后的眉儿道:“我们走!” 接着,她转身,头也不回离开了月亮门,从另一条道走了。 眉儿连忙跟上去,她满脸的不解:“王妃,您现在可是王妃,二姑娘还没嫁给三王爷,您现在的身份地位比她高多了,您根本不必怕她……” 她话音未落,却忽然间戛然而止了。 “啪”的一声,一个响亮的巴掌打在她的脸上。 “闭嘴!本王妃还需要你教我做事情吗?”魏安意冷声斥骂道。 眉儿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巴掌给打懵了,这些年来,魏安意为了塑造一个温和善良的大家闺秀形象,对下边的下人,一向都很宽容和善。 眉儿升为魏安意身边的心腹丫鬟后,几乎没挨过打了。 她完全想不到,自己明明是在替主子打抱不平,却会惹怒主子,被打一巴掌。 她刚才有哪里说错了吗? 主子现在已经是七王妃了,而二姑娘还没有出嫁,就什么也不是,主子的身份地位的确比她高很多。 主子根本没有必要害怕二姑娘…… 对了,害怕,就是害怕! 她不应该说主子害怕二姑娘! 眉儿终于知道自己哪里说错了,她捂着脸,将头埋得低低的,不敢再看自家主子了。 魏安意打完眉儿一巴掌之后,她自己也终于从那阵慌乱害怕中回过了神来。 不错,就是慌乱害怕。 尽管她不愿承认,刚刚,听到魏宁瑶说,她身上还有不少的毒丸,问她要不要再来两颗时,她下意识的便惊惧了一下。 她怕魏宁瑶真的再给她来两颗! 这个女人就是一个心狠毒辣的魔鬼,她,是真的做得出来的。 魏安意不想再跟她硬碰,选择走开,她现在怀上七王爷的孩子了,但胎还未坐稳,不是跟人硬碰的时候。 她相信来日方长,魏宁瑶总有落到地狱的那一天。 她会等着那一天的到来! 月亮门这儿,看着魏安意“落荒而逃”之后,魏宁瑶嘴角勾了勾。 原来,魏安意也就这么点出息。 这就,怕她了? 魏宁瑶挑挑眉,跨过月亮门,往欣荣院的方向走去。 回到欣荣院后,喝了两口豆蔻给她沏的茶水,魏宁瑶要豆蔻将豆花豆芽两人叫进来。 “姑娘,您可是有什么吩咐?”进屋后,豆花和豆芽二人拱手朝魏宁瑶询问道。 魏宁瑶看她们一眼,捏了捏手中的杯子,慢悠悠的神态道:“是有件事要你们帮我去办一下……” 魏宁瑶告诉她们,马氏拿着魏府田产铺子的地契,在王氏钱庄和赵记钱庄总共借了四十万两的印子钱。 让豆花和豆芽二人帮她把这件事情传扬出去。 豆花豆芽,以及也在屋内没有出去的豆蔻,听得魏宁瑶这话,全都惊呆了。 尤其是豆蔻,惊得连话都说不出来。 马氏可是堂堂的丞相府夫人,她竟然,会暗地里去借印子钱! 这要是被传出去,整个丞相府都要跟着颜面扫地! 但很显然,魏宁瑶是一点也不在乎丞相府的颜面扫不扫地。 魏宁瑶看着豆蔻几人惊呆的样子,有些想笑,她还没告诉她们,马氏不仅仅只是拿了魏家的田产铺子地契,去王氏钱庄和赵记钱庄借了印子钱。 她还拿了相府的府宅地契,去金蟾楼借了一笔银子! 这事她们若是知道,只怕更要惊掉下巴。 “下去吧,谨慎些。”魏宁瑶对惊呆的豆花豆芽二人叮嘱道。 豆花豆芽二人终于回过神来,连忙应是。 …… 魏安意这边,离开月亮门后没多久,她便见到了过来接她的裴鸿烨。 “王爷,您来接臣妾了!”魏安意脸上带着笑容迎上去。 裴鸿烨因着方才在相府门口被裴墨程警告的事,心情并不是特别好,因而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嗯。” 魏安意很快便察觉到了裴鸿烨的异样,微微愣了一下,小心翼翼地道:“王爷,臣妾已经怀上了您的骨肉,您,您不高兴吗?” 裴鸿烨目光往魏安意腹部扫了一眼,语气有些生硬地否认道:“没有。” 魏安意闻言,瞬间眉开眼笑起来,垂了垂眸,抬手抚上了自己的肚子:“那王爷您就是高兴了?臣妾也很高兴!王爷,很快,您就要当父王了。” 不料,就是因为后边的这句话,裴鸿烨的目光骤然冷了下来。 他想起了方才在相府门口,魏宁瑶说的那句话,九个月后,他就要当父王了…… 女子怀胎十月生产,他和魏安意成婚才刚半个月不到,她却强调九个月后,这无疑是在嘲讽,他和魏安意在成婚前就珠胎暗结了…… 一想到这一点,裴鸿烨心底哪里有半点儿高兴? 第228章 会不会是二姑娘做的? “时间不早了,本王去见一下丞相,便一同回府吧。” 语罢,裴鸿烨已越过魏安意,大步朝前走去。 看着他的背影,魏安意拧紧了手中的帕子,脸上的笑容也已经凝固了。 他方才虽然否认了,说他没有不高兴,但很显然,他也并没有很高兴,至少,没有如她一般高兴这个孩子的到来。 “去打听一下,王爷来相府的时候,可有见过什么人?”魏安意低声朝眉儿吩咐了一句,紧接着便朝裴鸿烨追了上去。 见过魏承荣之后,裴鸿烨和魏安意夫妇两人便回了襄王府。 魏安意原本以为,裴鸿烨今日会在她这儿住下,不想,他又去了别处就寝。 自成婚之后,他们两人便只在成亲当天那晚,有过肌肤之亲,之后,裴鸿烨便没再碰过她了,也没在她这儿留宿了。 魏安意气鼓鼓地回到了寝房。 迟疑了一下之后,眉儿大着胆子安抚她:“王妃,您别动气,王爷应该是体恤您怀孕了,怕影响到您休息,才没有留下来。您现在怀着身孕,若是动气,容易伤着胎儿。” 魏安意握着拳头,闭了闭眼睛,努力地压下了心底的怒气。 不错,她现在怀着身孕,不能让腹中孩子受到影响,她这一辈子恐怕都只有这一次当母亲的机会了,不论如何,她都要让这个孩子平安生下来。 “之前我叫你去打听的事情,如何了?”心情平复下来之后,魏安意又问起了这件事。 眉儿稍作犹豫,开口道:“王妃,奴婢说了之后,还请您为了腹中的孩子不要再次动怒。” 魏安意沉着脸道:“我有分寸,你说就是了。” 眉儿便不再犹豫了,坦白道:“王爷在进相府前,在门口碰见了三王爷和二姑娘,二姑娘同王爷道了喜,之后三王爷留王爷说了句话,便离开了。” “三王爷留王爷说了什么话?”魏安意追问。 眉儿道:“好像是,一句什么警告……奴婢是向一名守卫打听的,他说他站的位置距离两位王爷略有些远,没大听清楚。” 魏安意没再继续追问了。 警告?原来七王爷是被三王爷警告了。 难怪他的心情会不怎么好。 不过,王爷还见了魏宁瑶,听了魏宁瑶的恭喜?也不能排除这也是他心情不好的原因之一。 想到这儿,魏安意还是忍不住握紧了一下拳头。 “姑娘,您……” “我没事。”魏安意冷着脸道。 …… 翌日,京都城里忽然多了一个热门话题,各个酒楼茶室饭馆,不少人津津乐道地谈论着。 “你们知道吗,魏丞相府的相国夫人马氏,拿着魏家的田产铺子地契,去跟王氏钱庄和赵记钱庄借了一笔巨额印子钱,足足有四十万两银子!” “相国夫人借这么多银子做什么?莫不是魏相府上出了什么事,可我怎的没听说过?” “谁知道因为什么原因,这位相国夫人到底是个破落户出身,我记得有传言,她祖上就是有人染上了赌隐,败掉了家产,没想到魏相国竟然会把她扶正成正妻!” “我听闻她当初还是妾的时候,便深得魏相的喜欢,当初聂氏女还未嫁过来,魏相便将这马氏宠得如眼珠子似的,夜夜宿在她房里,要不然怎会还没娶妻,便让她连生了三个儿子?” “这么说这马氏的肚子也是争气,竟然能一连生三个儿子……” 话题越来越偏,但议论的热情半点不减。 毕竟,人人都爱八卦。 不肖一日,这事便传到了魏承荣的耳朵里。 他在次日上朝的时候便察觉到许多人看他的目光说不出的怪异,待下朝后向人一问,整张脸都变成了猪肝色。 他当即从政事堂离开,告假匆匆回府。 魏府,马氏刚用过早膳,便听得罗嬷嬷匆忙进来,向她禀报了外边发生的事。 她双腿一软,惊得险些栽倒,幸好罗嬷嬷眼疾手快扶住了她。 “罗嬷嬷,外边,外边怎会传出这样的传言?” 她是私底下悄悄地去钱庄借的银子,按理说,不会有人知道。 王氏钱庄和赵记钱庄这两家钱庄,也是颇有信誉的,不会随意对外透露客户的隐私。 外头的人怎会知晓她去借了银子的事? 马氏直觉这件事不简单。 “夫人,您说这件事会不会是二姑娘做的?”罗嬷嬷迟疑了一下,问出声。 马氏微微愣了一下,皱起了眉头,“怎会是她?我可是她的母亲,这对她有什么好处?银子还是她拿走的!再者,她怎会知晓这件事?” 罗嬷嬷不大乐观地道:“夫人,老奴总觉得,二姑娘好像对您有股莫名的恨意,她会不会一直恨着您?恨您当初在花灯节上把她弄丢了,让她流落在外那么多年?还有,恨您把宠爱都给了意姐儿?” 马氏心底一沉,“可她,怎会知晓这件事?” 罗嬷嬷道:“依老奴看,二姑娘的本事只怕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厉害,她轻轻松松就将意姐儿的嫁妆拿走了,又将您坑害到这般田地,您去借印子钱的事,指不定就被她知晓了。” 马氏不说话了。 因为她无法再反驳罗嬷嬷的话了。 魏宁瑶似乎是和无影阁都有关系的,她去借印子钱的事,魏宁瑶能知道,的确一点也不奇怪。 这时,铃儿匆匆忙忙从外头走进来,禀报道:“夫人,老爷回来了,正往栖梧院而来!” 马氏心下一沉,与罗嬷嬷对视一眼。 “夫人,您先别急,这些年来,家主对您的宠爱有目共睹,即便您犯了错,他也定然不会真的重罚您。”罗嬷嬷朝她安抚一番。 马氏闻言,稍稍平缓了一下心绪。 对,就算她犯了错,魏承荣应当也不会真对她重罚。 她替他生儿育女,生下了三个儿子一个女儿,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她的大儿子,如今是魏府唯一的希望了。 她的女儿,现在是七王妃了,还成功怀上七王爷的孩子了,日后说不定真能坐上那个位子…… 魏承荣便是看在这两个孩子的面子上,也不会对她怎样。 想到这儿,马氏慌乱的心绪,又更平静了不少。 她眯起眼睛,稍稍思索了一下,对于该如何应对此事。 心中很快便有了成算。 第229章 会与她断绝关系 马氏刚坐定在椅子上,魏承荣便带着一身冷意从门外踏了进来。 “老爷,您怎么来了?”马氏连忙又起身迎了上去,仿佛没看到他那张极度难看的脸庞。 魏承荣目光冷厉地看着马氏,反问她:“你会不知道我为何而来?” 他忍着心中的暴怒,上前坐到了椅子上。 “说吧,外边的那些传言是怎么回事?” 马氏朝罗嬷嬷等人扫了一眼,罗嬷嬷连忙领着屋内伺候的下人全退了出来。 待人都散去,马氏走上前,忽而“扑通”一声朝魏承荣跪下。 “老爷,妾身有错,还请您责罚!” 语罢,豆大的泪珠已从马氏眼中夺眶而出。 尽管这张保养得当的脸,在这段时间已经爬上了些许岁月的痕迹,但她一哭,还是让魏承荣心脏微颤了一下。 这些年来,魏承荣最见不得的,便是马氏的眼泪。 只要她一哭,他便会心软下来。 几乎是百试百灵。 此时,魏承荣的脸色明显松动了些许,他道:“你说说看,你有什么错处?你当真如外边的传言所说,拿了府里的田产铺子地契,去钱庄借了印子钱?” 尽管脸色稍稍松动了一些,魏承荣的语气还是很冷硬。 马氏顾不得擦拭眼泪,跪在魏承荣的脚边,抓住了他的一片衣襟下摆,向他坦白道: “老爷,妾身的确拿了府里的田产铺子地契,去钱庄借了印子钱,但妾身是有苦衷的!” “妾身全都是为了意姐儿!” 马氏几乎是一把鼻涕一把泪向魏承荣哭诉了一番,说魏宁瑶给魏安意强行喂了毒药,跟她索要五十万两银子。 魏安意暂时无法拿出这笔银子,便求到了她的面前来。 她这些年来一直把魏安意当成亲生女儿看待,看不得她受半点委屈,便替她筹了这笔银子。 至于为何要拿田产铺子的地契去钱庄借印子钱,那是因为前段时间她将府上的银钱都拿去帮魏安意添置嫁妆了,她只能出此下策…… 魏承荣听着马氏的这番话,眉头皱得紧紧的,他尚且没有完全听信她。 向她提出了疑问道:“你说瑶儿给意儿喂了毒药?瑶儿为何要这般做?意儿可是她的姐姐!” 马氏抬起袖子擦了擦自己的眼睛: “老爷,这是因为,她一直嫉妒着意姐儿!” “她嫉妒意姐儿有一个好的出身,嫉妒意姐儿深得老爷您和妾身、以及壑儿书儿他们的宠爱,也嫉妒意姐儿嫁给了身体康健的七王爷!” 微微顿了一下,马氏又继续说下去:“老爷,瑶儿不止嫉妒意姐儿,她还恨着我,恨着老爷您,甚至恨着整个魏府的人!” “您想想,自打她回府后,她对我们的态度是如何的?” “她在我们面前,从来没有任何的规矩可言,对我们亦没有半点的尊敬。我以前还道,她是因为在乡野间长大,没人教她规矩,所以才这般。可她在陛下皇后娘娘和太后等人面前,可从未失过任何的礼数。” “她根本不是不懂规矩,她只是因为恨我们,才故意对我们不尊不敬罢了!” 马氏越说下去,魏承荣的脸色便愈发的黑沉。 他顺着马氏的话回忆了一般,他发现,还当真是这样的! 魏宁瑶,似乎是真的恨着他们! 魏承荣抬起手重重地拍了一下一旁的茶几,几乎将茶几给一掌震碎了。 他的脸上压抑着滔天的怒火。 “真是本相的好女儿!将她接回府后,府上好吃好喝供着她,哪一点亏待她了?没想到,她竟恨着我们!” “早知道她是这样的白眼狼,本相宁愿没有这个女儿!” 见魏承荣已经相信她的话了,马氏心底重重的松了一口气。 她抬着袖子继续擦着眼睛:“老爷,都是妾身的错,当年在花灯节上如果不是妾身上不小心把她弄丢了,她便不会一直流落在外,便不会仇恨咱们。” “也是妾身的错,将她接回府后,妾身不该为了让她成为一个大家闺秀,对她严厉了一些,以至于让她误会我只疼爱意姐儿不疼她……” 马氏越是擦着眼睛,泪水越发的多。 魏承荣见状,心底一软,见马氏还跪在地上,连忙抬手将她从地上拉起来。 “夫人,这不是你的错,错的是那个白眼狼!” “快别哭了,天底下有哪个母亲不疼爱自己的孩子?不希望自己的孩子成龙成凤?那个白眼狼不能体谅你的心情,是她的错。” 马氏的泪水终于止住了一些,她顺势倒在魏承荣的怀里,将脑袋枕在他的胸膛上。 稍稍迟疑了一下,又开口道:“老爷,瑶儿虽然是妾身的亲生女儿,但妾身心里一直有些担心和害怕,害怕她将来会惹出什么祸事,连累到相府……” “还有,她若是真的恨着咱们,恨着意姐儿,也不知道要怎样才能消除她心中的怨恨?” “若是一直不能消除她心中的怨恨,咱们只怕每天都要防着她会不会毒害谁?当初意姐儿被毒蛇咬了,只有瑶儿能治好,我便有些怀疑是不是她为了住进欣荣院,故意放的毒蛇……” 魏承荣眯起眼睛听完马氏的话,脸上划过一阵阵狠意。 “夫人,待会儿老夫会亲自问问她,是不是给意儿下了毒,是不是恨着咱们,若她承认,我会与她断绝关系,赶她出府!我魏承荣没有这样的女儿!” 马氏闻言,微垂的眼睛里闪过一道光芒。 如果老爷真的能跟那个小贱人断绝关系,赶她出府,那真是太好了! 马氏当初让人把魏宁瑶找回来,是为了借她,帮安意和三王爷退婚。 如今这个目的早就达成了,安意早就和三王爷解除了订婚,也成功的嫁给了七王爷,并且怀上了七王爷的孩子了。 马氏早就觉得魏宁瑶是一个累赘了。 既然除她不得,那就让老爷把这个祸害赶出魏府! “若是她不承认呢?”马氏有些担忧地道。 魏承荣冷声:“那老夫就派人去查!只要查出她当真给意儿下了毒,我便会把她赶出府邸!” 马氏闻言,心中咯噔了一下。 魏承荣若是派人去查,那恐怕也会查出意儿重金找无影阁抓魏宁瑶这事,继而查出她拿了相府的府邸宅契去金蟾楼也借了银子的事。 这可怎么办是好? 第230章 她会让他,自取灭亡 马氏心中有些慌乱,但事情已经到了这般,她更希望真的能一举将魏宁瑶赶出魏府。 只要将魏宁瑶赶出了魏府,逐出了魏家,魏宁瑶和三王爷的婚事,说不定就能黄了。 皇家定然不会轻易接受一个被逐出家门的人,做皇家的儿媳。 魏宁瑶做不成王妃,和意儿的身份,便是天差地别。 她们更容易继续找机会除掉她…… 现在只能先博一把,博魏宁瑶当场承认,承认她的确对意儿下毒了。 只要她承认这一点,马氏就有信心,有信心魏承荣会把她赶出魏家。 想到这儿,马氏心底便止不住的激动起来。 不过,她很快又将这股激动按捺了下去。 她抬起泪眼看了眼魏承荣:“老爷,瑶儿到底是我们的孩子,就算她当真承认,她对意姐儿下了毒,并且当真怨恨着咱们,您可不可以再给给她机会,看看能不能消除她心中的怨恨?” 魏承荣闻言,却是冷哼了一声:“这世间有些孩子,生来是报恩的,但有些孩子生来却是来报仇和索取的,瑶儿这个孩子,恐怕就是来报仇和索取的。” “若她当真对我们心怀怨恨,这怨恨,是不可能轻易消除得了的。与其养一条毒蛇在身边,不如把她放归出去!” “夫人,我知道你作为一个母亲,必定舍不得,但,这次绝对不能心软,若因这次的心软,日后她当真给魏家带来灾祸,后悔恐怕都来不及了!” 马氏抽咽了两下,便从魏承荣的身上起了身,站到了一旁:“老爷,既然这事,事关整个魏家,妾身便全听老爷的处置。” 魏承荣点点头,扬声对候在厅外的人道:“来人,去把那个孽女给我带过来!” 魏承荣派的人到欣荣院的时候,魏宁瑶正在院中的一把躺椅上看着医书。 听得豆汤进来禀报,说魏承荣派了人过来叫她现在立马去一趟祠堂,她微微眯起了眸子。 “姑娘,相爷叫您过去,会不会,会不会是知道了外边的传言是您……是您让人传出去的?”一旁的豆蔻走近了一步,满脸担忧道。 魏宁瑶起身,理了理身上的衣裳。 她嘴角勾起一抹笑,魏承荣把她叫过去,只怕并不是因着这件事。 因为外边的传言,都是真的,马氏的确拿着魏家的田产铺子的地契,去王氏钱庄和赵记钱庄借了印子钱,这件事马氏抵赖不了。 所以,魏承荣风风火火赶回来向马氏质问一番之后,马氏定然会向他承认。 而承认之后,马氏会把事情推到她魏宁瑶的身上来。 说自己是不得已,是因为魏宁瑶给魏安意下了毒,勒索了很大一笔银子,她为了帮魏安意,才做出去钱庄借印子钱这样的事。 魏承荣这会儿派人过来叫她过去,想必就是想要当面质问。 不过魏宁瑶没有向豆蔻解释什么,她抬手轻轻拍了拍豆蔻的肩膀,“别想那么多,我去去就回。” “姑娘,让奴婢跟您一起去吧?”豆蔻不放心地请求道。 魏宁瑶却摇摇头,“不必,你好好待在这儿。” 魏宁瑶最终一人出了欣荣院,跟随魏承荣派来的人去了祠堂。 祠堂内,魏承荣和马氏二人早早地等在这儿了。 魏宁瑶一进来,便感受到了他们两人神色都很不对。 尤其是魏承荣,他的胸腔里,似乎压抑着一股极大的怒火。 魏宁瑶进了祠堂之后,往里边扫了一眼,仿若没有看见他们二人的“异样”一般,神色淡淡的。 “说吧,你们二老找我有什么事?”魏宁瑶不带任何拐弯抹角,直截了当问道。 魏承荣心中原本就压抑着滔天的怒火,此刻看到魏宁瑶进来后,连父亲母亲都没有喊,那不尊不敬的模样,让他心底的怒火便瞬间烧得更旺盛了。 “没规矩的东西,过来跪下!” 跪下?她可不是那种喜欢动不动就下跪的。 魏宁瑶仿佛没有听见魏承荣的话一般,挑眉看着他们,“你们若是没什么事,那我就告退了。” 语罢,她还真的在第一时间转了身要走。 魏承荣胸腔里的怒火几乎快要压制不住了,他大斥一声:“孽障东西,给我站住!” 魏宁瑶倒是站住了,不过,她神情很不耐烦。 “到底有什么事,可以直接说吗?” 魏承荣深吸了两口气,见魏宁瑶站在门边完全没有要过来的意思,主动朝她走近了两步。 又压了压胸腔里的怒意,这才开口:“瑶儿,为父问你两句话,你老实回答为父。” 魏宁瑶依旧是那副不咸不淡的模样,开口道:“先说说看,你想问的是什么话?” 魏承荣抽了抽嘴角,又压了压怒气,道:“为父要问你的两句话是两个问题。第一次个问题,你是不是给意儿下过毒?第二个问题,你可有恨着为父和你母亲,以及你的兄长们?” 魏宁瑶静静地听完魏承荣的两个问题后,嘴角勾了勾,看向魏承荣的目光却透着冷意。 她缓缓地开口:“既然你问出来了,那我就给你答案。第一个问题,没错,我是给你们的宝贝女儿魏安意下过毒,且不止一次。第二个问题,不错,我恨你们,从很早之前就恨着你们了……” 魏承荣双眼暴凸:“你……你这个孽障东西!把你接回府后,我们有哪一点对不住你了?” “为父和你母亲不过就是想让你成为一个大家闺秀,对你稍微严厉了一点。你的哥哥们不过是因为和意儿一起长大,对她宠爱了一些,你竟然就心生怨恨了?” “老夫今天要打死你这个混账东西!” 魏承荣再也压不住心底的怒火,抬起一巴掌便欲狠狠打在魏宁瑶的脸上。 魏宁瑶并没有半分的闪躲,但,一抬手,却是牢牢地将魏承荣的手臂给抓住了。 她,再也不是前世那个,任他掐住下巴,就能被他强灌毒药的软弱之人了。 重生后的这些年,她做了很多事,也学了很多东西。 她不止会治病医人,她手中能救人的银针也可拿来杀人于无形。 她不止会解毒,她还会研毒下毒,只要她想,她能将寻常的人,玩弄于股掌之间。 魏承荣到底是她的亲生父亲,她不会亲手要他的命。 但她会让他,自取灭亡。 第231章 她,无错 “你,你这个孽障东西竟然敢……敢如此忤逆老夫!” 魏承荣没想到魏宁瑶竟然会把他的手给抓住,且她明明不过是一个娇弱的女子,力气却比他想象的还要大。 他的手被她抓住后,竟然无法挣脱开! “孽女,还不把老夫的手放开!”魏承荣憋红了一张脸,怒斥道。 魏宁瑶将他的手一把甩开,勾着唇角:“你方才说什么?想要打死我?我劝你最好不要有这个念头。” “你应该也知道了,我不止会医术能治病救人,我在下毒这方面也是有些本事的,若是我什么时候不高兴了,就算你是我爹,我也会照毒不误!” “所以,相国大人,我劝你在我面前,尽量心平气和一点,不要动手动脚的。” “你,你……”魏承荣气得浑身都发抖,胸口一阵锐痛,瞬间话都说不出来了。 马氏连忙走上前将他扶住,替他抚着胸口帮他顺着气:“老爷,您别气坏了身子,为了这么一个白眼狼气坏了身体,不值当!” 接着,她又看向魏宁瑶,皱眉道:“瑶儿,你有什么不满的,尽管说出来就是,你怎么能毒害意儿呢?她是你的姐姐啊!另外,老爷可是你的亲生父亲,你怎能如此目无尊长?把他气死了难道你就满意了?” 魏宁瑶没接话,心中却冷笑。 亲生父亲?亲手给自己的女儿强灌毒药,这是一个亲生父亲能做出来的事? 魏承荣缓了一会,胸口的锐痛终于缓过来了一些,也终于能再次开口说话了。 他抬手指着魏宁瑶,“孽女,你可知错?若你知错,过来给我,给你母亲,以及给这祠堂里的列祖列宗们磕头认错,我便可以再给你一个机会,否则……” 他话音未落,魏宁瑶接话道:“否则怎样?” 魏承荣眼中划过一抹狠意:“否则,我魏承荣便没有你这样的不肖之女,魏家也没有你这样的孽根祸胎,休怪我无情将你,将你……” “将我如何?父亲可是要与我断绝关系,将我赶出魏府?”魏宁瑶再次接话。 魏承荣见魏宁瑶一副不以为然,没有任何要认错的模样,胸腔里又是涌过一阵强烈的怒意。 “不错,老夫要与你断绝关系,将你逐出家门!” 魏承荣是真的动了这个心思。 他回想了一下,自从将魏宁瑶接回魏府之后,家里便接二连三的出事。 先是魏有书没了一条手臂,魏安意被毁了脸。 之后魏有言从战场回来,盲了眼睛残了腿。 有书和有言两人,原本都有着大好的前途,如今,他们别说继续去建功立业,便是做一个寻常人都做不得了。 魏承荣不由得想起夫人马氏以前跟他说过的那句话,魏宁瑶是个扫把星…… 他之前不信,但现在,却有些信了。 这个孽女如果继续留在府上,还不知道日后她会不会再给魏家带来什么祸端,不如把她赶出去,府上说不定就能安生了。 “瑶儿,你快些跟你父亲低个头认个错,再在列祖列宗面前磕个头,你父定会原谅你的。”马氏走上前假意朝魏宁瑶劝说了一句。 又看向魏承荣:“老爷,瑶儿到底是咱们的女儿,只要她肯认错,您再给她一次机会好不好?她对意姐儿下毒,也是因为记恨咱们对意姐儿偏宠了一些,咱们以后对瑶儿也多些关心和宠爱,说不定就能感化她了……” 马氏不说这话还好,一说这话,魏承荣脸色更加难看了。 如果说刚刚他心底还有一点犹豫,此时此刻,他是一点儿犹豫都没有了。 因为他不相信,只要对魏宁瑶多些关心和宠爱就能感化她,这句话。 白眼狼就是白眼狼,是没那么容易被感化的。 你对她再好,她恐怕也只会觉得这是理所应当的。 魏承荣目光幽冷地看着魏宁瑶,沉声道:“老夫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认不认错?” 魏宁瑶目光淡然地看着魏承荣,慢悠悠地开口说道:“别说是一次机会,你就算给我一百次机会,我也不会向你磕头认错。” “因为,我无错。” “你……好,很好!好得很!既然如此,那我今日便将你赶出魏府,从今日起,你不再是我魏承荣的女儿了!”魏承荣满脸怒容道。 他话音刚落,祠堂门外又走进来两个人。 一个是满头白发的魏老夫人,一个是魏家大公子魏有壑。 魏老夫人是由魏有壑搀扶着走进来的。 前段时间,魏府接连出了不少的事,魏老夫人亦受到了不小的打击,她一下子苍老了很多,走路都有些颤巍了。 年前的几个月,魏老夫人去灵昭寺待了一段日子,替魏家众人祈福消灾,直到魏安意与七王爷成婚的前几日才回到府里。 年节里,魏老夫人病了一场,身子不大爽利,一直待在她的院中休养,谁都没有接见。 这两天,她身子总算好转了一些,不料今日,她听到了外边的传言,说马氏拿着府里的田产铺子地契,去钱庄借了印子钱,她便出了院子来了解情况。 得知马氏在祠堂,她也往这边过来了,走到半路,正巧遇到从外边回来的魏有壑,祖孙两人便一道来到了祠堂。 看到魏老夫人过来,魏承荣连忙掩去脸上的怒火,朝她迎上来:“母亲,您怎么来了?” 魏老夫人往屋内扫了一眼,目光在魏宁瑶身上稍稍停留了一下,又看向魏承荣:“承荣,我方才听到你好像说要与瑶姐儿断绝关系?这是怎么一回事?” 刚刚行到祠堂外的时候,魏老夫人和魏有壑两人正巧听到了魏承荣最后说的那句话。 魏有壑这时也上前朝魏承荣和马氏询问了相同的问题:“父亲,母亲,到底发生了何事?可是二妹妹做错了什么?二妹妹在乡野长大,性子免不得粗野了一些,还请父亲对她尽量宽容一些,不要过于苛刻……” 他话音还未落下,马氏便上前拉了他一下,“壑儿,你别再说了,你二妹妹这次犯的错不是粗野不粗野的问题,她,她大概是因着当年母亲在花灯节上,不小心将她弄丢的事,一直怨恨着我和你父亲,甚至整个魏府的人,也嫉妒意姐儿一直受我们的宠爱,便,便对她下毒!” “什么?二妹妹对大妹妹下毒?这怎么可能呢?”魏有壑满脸不敢相信。 魏老夫人这时也紧紧地皱起了眉头,“她竟然做出了这样混账的事?” 第232章 她就是一个毒妇 马氏看了眼魏宁瑶,道:“如果不是瑶儿自己承认了,还说她不止一次对意儿下毒,我也是不相信的。” 稍稍低下头,马氏有些心虚地继续说:“婆母,壑儿,你们过来,想必也是听到了外边的传言吧?没错,我的确拿了府上的田产铺子地契,去钱庄借了印子钱,但这么做我全是为了意儿……” 马氏将她去借印子钱的缘由,又同魏老夫人和魏有壑说了一遍。 两人听后,脸色都变得十分的难看。 尤其是魏有壑,脸上布满了失望看向魏宁瑶。 “二妹妹,你怎能如此心胸狭隘,怎能因为怨恨而给大妹妹下毒,勒索她呢?且一开口就勒索她五十万两银子!” “你,你怎么会是这样的人?你太让为兄失望了!” 魏宁瑶静静地听完魏有壑这番话,她没接话,心底却是有些想笑。 心胸狭隘?让他失望? 请问她什么时候没让他失望过? 这时,又有一人从外边踏了进来,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没了一条手臂的魏有书。 自出事之后,已经不知不觉过去大约半年了。 这半年以来,魏有书从一开始的完全无法接受,到现在慢慢地接受了,接受他自己成了一个没了一条手臂的残废之人。 他心中依然有恨,有不甘心,但也渐渐地愿意到他的院子之外的地方走动了。 但也仅仅只是在府中走动,他还是没有勇气踏出府门。 外边的传言,也传到了他的院子里,他忍不住也过来了打探情况。 其实他已经到了一会儿了,从魏有壑扶着魏老夫人前脚踏进祠堂的时候,他后脚就到了。 不过他一直站在外边,没有立马跟进来。 他阴沉着一张脸走进来后,目光扫了眼魏宁瑶,声音冷鸷道:“大哥,咱们这位二妹妹,恐怕一直都是这样的人,她不止是心胸狭窄,她根本就是一个贪婪恶毒、冷酷无情的毒妇!父亲和母亲就不应该把她找回来!” 魏有书这话一出,祠堂里一众人脸色各异。 默了一下,马氏走上前假意道:“书儿,你,你怎能如此说你二妹妹?快跟你二妹妹道歉。” 魏有书冷哼一声:“我有说错吗?二妹妹都敢给大妹妹下毒,还勒索她那么大一笔银子,这不是一个贪婪恶毒的毒妇是什么?我赞同父亲把她赶出去,留着这样一个毒妇在府里,下一次还不知道谁会再遭到她的毒手!” 魏有壑皱皱眉头,他虽然对魏宁瑶也失望至极,没什么好感,但觉得魏家既然把魏宁瑶认回来了,再要将她赶出去便要谨慎了,否则有可能会累及魏府的名声。 再者,魏宁瑶还和三王爷有着婚约,并且他们成婚在即。 魏家多一个姑娘嫁进皇家,对魏家也有好处。 虽说三王爷残了双腿,只怕这辈子再无缘皇位,但他依然是王爷,他的能力还是很大。 光凭着他坐着轮椅能前往赤水山救回萧国舅,还能助萧国舅将隋门关收复,他便不容小觑。 他们在这个时候把魏宁瑶赶出魏府,三王爷说不定会和魏宁瑶解除婚约,这事不止对魏宁瑶不是好事,对魏家来说,也并不是什么好事。 因而,魏有壑朝魏有书道:“二弟,二妹妹怎么的也是我们的嫡亲妹妹,她这些年一直流落在外,想必吃过不少的苦,她应该不是故意毒害大妹妹,要不然也不会费那么多心思帮大妹妹治脸……” 魏有壑话未说完,便被魏有书打断:“她帮大妹妹治脸,不是为了聂嫡母的那些嫁妆吗?她若不是为了勒索银子,故意毒害大妹妹,那你说说,会是因为什么原因?” “她……”魏有壑这次,被魏有书话怼得有些不知该如何反驳了,迟疑半晌,才继续道:“二妹妹应该只是想引起父亲母亲,以及我们的关注,才做出这样的事……” 魏有壑也知道,自己说的这番话有些牵强。 不过,他总觉得这件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如果说魏宁瑶仅仅只是贪婪,之前她帮安意妹妹治脸时,要了聂嫡母的那批嫁妆,就足够她富贵地过上几辈子了。 她没必要再无缘无故给安意妹妹下毒,再勒索她一笔银子。 所以,他猜测,魏宁瑶之所以这么做,说不定是因为想要引起他们的关注。 魏有书冷哼了一声,显然他是不认同魏有壑这话的。 他还是觉得魏宁瑶是因为恶毒贪婪,才做出这样的事。 这时,魏老夫人咳嗽了一声,略带苍老的声音开口道:“行了,大家都给老身安静一下。” 接着,她看向魏宁瑶,目光严肃道:“我问你,你是不是当真给意姐儿下了毒,并且向她勒索了五十万两银子?” “没错。”两个字,魏宁瑶承认得很是干脆利落。 魏老夫人目光愈加严厉,“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魏宁瑶挑挑眉,朝站在不远处的马氏意味不明的看了一眼,见马氏明显一副将心眼提到了嗓子口的模样,她勾了勾唇。 接着目光收回来,眼角含着浅笑道:“没有为什么,我想这么做,就这么做了。” “你……”魏老夫人到底是平西王府的郡主出身,定力很不一般,怒意刚冒出来,便立马被她压下去了。 她缓了一下胸口的气,再次开口:“老身再给你一次机会,将五十万两银子拿出来,再向意姐儿道个歉,便原谅你这次所做之事,你可同意?” 接着她又补充一句:“你想好了再回答,别忘了你现在还没有和三王爷完婚,你一旦和魏家脱离关系,你恐怕就当不成这个三王妃了!” 魏老夫人虽然也很恼怒魏宁瑶所做之事,但她到底也会从大局多思虑一些。 魏有壑能想到的事情,她自然也考虑到了。 如果魏宁瑶能交出银子认错,她愿意再给她一次机会。 这时马氏也上前朝魏宁瑶再次劝说道: “瑶儿,你快些跟你祖母说你同意,你流落在外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才回来,你也不想真的就这么被赶出家门吧?” “如你祖母所说,你一旦被赶出魏家,你恐怕就当不成三王妃了!” 第233章 是个不识好歹的 马氏当然不是出于好心,上前劝说魏宁瑶。 她巴不得魏宁瑶立马被赶出魏府。 她之所以上前劝说她,主要是出于两个原因。 其一,她不介意这个时候在众人面前立一个“慈母”的人设。其二,她觉得,魏宁瑶若是愿意把五十万两银子交出来,是一件更有利于她的事情。 五十万两银子这个坑,实在是太大了。 如果魏宁瑶愿意把这笔银子交出来,马氏能忍受她继续做一段时日的魏府二姑娘。 就算她能成功嫁给三王爷,她也能不在意了。 三王爷再怎么的,也只不过是一个残废,和七王爷没办法比。 魏宁瑶就算能嫁给他,也只是一个残废王爷的王妃,始终是没办法和她的意儿相比的。 魏宁瑶又岂会猜不出马氏“假好心”的用意? 她看了眼马氏,浅笑道:“多谢你的规劝,但,我不同意。” “落到我手里的银子,我是不可能再交出来的。” “另外,我方才也说了,我没错,自然不会向任何人认错。” “你,你真是个不识好歹的!”魏老夫人忍不住怒斥了一声,她目光一冷:“既然如此,那老身便不再多说什么了,承荣,马氏,你们二人做主吧,是让她继续留在魏府,还是与她脱离关系,老身都没有意见!” 显然,魏老夫人这句话,就是在表明,如若魏宁瑶不愿认错,她是赞同把魏宁瑶赶出家门的。 “二妹妹, 你怎的如此倔犟?你若是当真与魏家脱离了关系,你恐怕就真的嫁不成三王爷了!你当真考虑清楚了?”魏有壑再次朝魏宁瑶开口说道。 魏宁瑶扫他一眼,淡声道:“我能不能嫁给三王爷,这事就不劳青松公子操心了。” “你……”魏有壑直接就被宁瑶这话噎了一下。 “行了,壑儿,你勿要再多说什么了,你说再多,这个不识好歹的孽障东西也是听不进去的。” 魏承荣彻底拉下了脸,目光幽冷地看向魏宁瑶,“我最后再问你一次,你当真不愿认错?” 魏宁瑶没再回他的话,因为,她懒得再开口了。 看着她这副默认的态度,魏承荣知道,恐怕他当真再问她一百遍,得到的也会是同样的答案。 魏承荣再也没有任何的耐心了,扫了眼大家,冷声宣布:“当着列祖列宗的面,我宣布,从今天起,这个孽女,便不再是我魏府的人了!她日后是死是活,也与我魏府没有任何的关系了!” 语罢,魏承荣甩了甩手,拂袖而走。 魏老夫人冷冷看了眼魏宁瑶,目光锐利道:“离开魏府之后,不要打着相府的名号,去做什么辱没魏家的事,若是被老身知道,老身饶不了你,日后你好自为之吧!” 留下这句冰冷的警告,魏老夫人唤来近身伺候她的嬷嬷,搀扶着她离开了祠堂。 魏有书瞥了眼魏宁瑶,冷哼一声,也走了出去。 魏有壑则站在原地欲言又止了一会,最终什么都没再说了,满脸失望的转身离开。 最后,祠堂里只剩下魏宁瑶和马氏两人了。 马氏冷冷地往魏宁瑶看了一眼,心底说不出的复杂。 她此刻既高兴又不高兴。 高兴的是,魏宁瑶被赶出魏府了,她说不定真的嫁不成三王爷了。 魏宁瑶当不成三王爷的王妃,也就完全威胁不到意儿的地位了,同时也方便她们背地里再出手除掉她…… 这是马氏很喜闻乐见的。 但,到了这个地步,恐怕再也不能让魏宁瑶把那笔银子吐出来了。 一想到这里,马氏又高兴不起来了。 理了理情绪,马氏这才开:“宁瑶,你既然与魏家脱离关系了,便搬出去吧,以后也不要再回来了。” 微微顿了顿,马氏不死心地又说了一句:“当然,我这里还可以再给你一次机会,如果你同意把那笔五十万两的银子交出来,再认个错,我会想办法帮你去跟老爷和老夫人求情,让你留下来。” “不必。” 然而,她话音刚落,魏宁瑶便十分干脆地拒绝了她的“好意”。 马氏见状,便也不再自讨没趣了,她面容彻底冷了下来:“既如此,那你就离开相府吧,不许带走相府里的任何东西!” 第234章 宅契,怎会在她手上 马氏话音刚落,魏宁瑶却是忽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马氏脸色微微一僵,皱起眉头,“你笑什么?” 魏宁瑶笑眼看着马氏,缓慢地道:“当然是笑你……太过好笑了!” 语罢,魏宁瑶忽然从袖兜里掏出来一张契纸,朝马氏走近了一步,向她展开来,“不如你先看看,这是什么东西?” 马氏抬眼往魏宁瑶手中的契纸扫过去,只一眼,她双眸瞬间瞪大,紧接着整个人仿佛被什么牢牢地定住了一般,浑身上下没有任何一处可以动弹了。 好半晌后,她才终于回过了一些神来,但整个人依然充满了不敢置信。 她忍不住的揉了一下眼睛,她觉得她肯定是看错了。 魏宁瑶的手中,怎么可能会有相府的宅契? 相府的宅契,怎么会在魏宁瑶的手上? 然而,即便马氏将自己的眼睛揉得几乎要红肿了,魏宁瑶手中的宅契还是那张宅契! “你……相府的宅契为什么会在你的手里?” 马氏抬手便要去夺魏宁瑶手里的宅契,不过魏宁瑶怎么可能会让她得手? 她灵活地往后退了一步,马氏的手便扑了一个空。 魏宁瑶扬了扬手中的宅契,嘴边依然漾着浅浅的笑望着马氏:“相国夫人,既然你已经认出了我手中的这张宅契是相府的宅契,那你应该知道,现在,我才是这座宅子的主人了,你觉得,是我要离开这座府邸,还是你们该离开呢?” 马氏依然沉在不敢置信当中,她仿佛没有听到魏宁瑶的话一般。 喃喃地道:“不可能的,不可能的,相府的宅契怎么会在你的手中呢?你手中的宅契一定是假的!” 魏宁瑶翻了个白眼,“是真是假你最清楚不过,这上边可是有官府的印章,我是不是伪造的,你找个官府的人来认一认就知道了。” “可,可金蟾楼怎么会把它交给你呢?”马氏是彻底的慌了,也十分的不解。 按着金蟾楼的规矩,他们是不会把客户的信息传出去,更不会把活当的抵押物轻易让别的人赎走。 马氏自然不会将相府的宅契拿去死当,她是要去赎回来的,因而当的是活当。 这种活当,一般都需要本人拿着当票过去,才能赎回来。 马氏当初也是信得过金蟾楼的信誉,才敢把相府的宅契拿去抵押。 她怎么也想不到,宅契会落到魏宁瑶的手里。 “你别管这张宅契为何会在我的手上,你只要知道,宅契已经在我手上了,现在,只要我一句话,你们所有的人,都得给我滚蛋!”魏宁瑶扯着唇角,将宅契折起来,收回了袖兜里。 马氏看着她的动作,双眼急得都有些泛红起来了。 “瑶儿,你把宅契给我可好?我答应你,去帮你向老爷和老夫人求情,保证让他们不把你赶出魏家,你还是相府的千金……” 马氏话音还未落,魏宁瑶却忍不住嗤笑了一声:“相府的千金?你觉得,我会稀罕这个?” 魏宁瑶对魏家的人,本来就没有任何的留恋。 魏承荣既然想与她断绝关系,那她就趁着这次,与魏家断绝关系。 日后,有些事情做起来,她就可以更无顾忌了。 这也是为何方才魏承荣威胁她,说要与她断绝关系时,她始终都是一副不以为然的态度。 马氏不是个完全蠢的,她自然能看出来,魏宁瑶对于“相府千金”这个身份,是真的毫不在意。 她不由更慌了,“瑶儿,那你告诉我,你到底想要什么?你要怎样才肯把相府的宅契给我?” 魏宁瑶抿抿唇,没再立马接马氏的话,她忽而抬眼朝不远处供桌上的牌位看了过去。 这些牌位都是魏家列祖列宗的牌位。 在这众多的牌位当众,魏宁瑶一眼就找到了聂氏的牌位,她朝前走了两步,站在了那个牌位下。 掩去眼底泛起的一抹情绪,她慢慢地转身,目光再次落到马氏的身上。 “我想要什么,应该过不了多久,你就能知道了。” “至于要怎样才肯把宅契给你——那就要看我的心情了!” “现在我的心情并不怎么好,要不你跪下给我磕个头?说不定我的心情就能变好一点了,我心情一好,说不定就把它给你了。” “你,你,你简直不可理喻!”马氏一听魏宁瑶这话,脸色瞬间变得铁青,袖子底下的手几乎要将手心掐出血来。 魏宁瑶挑眉一笑,“对啊,我就是这么不可理喻,你也不是第一次领教了,不是吗?” 马氏脸色由青转黑,又由黑转白。 她抖了抖唇,半晌才发出声音来:“瑶儿,你就当真这般恨我吗?如果你是因着当初我在花灯节上不小心将你弄丢这事,一直恨着我,我向你道歉,求你原谅我好吗?我是你的亲生母亲啊!你要我向你跪下磕头,这可是大逆不道的事,要遭天谴的!” 大逆不道?要遭天谴? 魏宁瑶并不喜欢别人跪她,她只不过是看到了聂氏的牌位,突然想让马氏向聂氏的牌位跪下磕个头罢了。 既然马氏不想跪…… 魏宁瑶耸了耸肩,“你不愿意便罢了,我这就拿着宅契给丞相大人去看一看,看他是要拿一笔银子跟我赎回去,还是带着你们都搬出去。” 语罢,魏宁瑶抬步便要离开。 不过她刚往前走出一步,便被马氏叫住了:“你先等一下!” 第235章 如此大逆不道 魏宁瑶脚步微微一顿。 刚停下来,便见马氏忽然“扑通”一声直直地往地上跪了下去。 “好,只要你不怕遭天谴,我跪下就是!”马氏极度屈辱地跪在了地上,咬着牙朝魏宁瑶道:“你现在,满意了吗?” 魏宁瑶没想到马氏当真跪下了。 她将身子往旁边不动声色的侧开了一些,马氏所跪的方向,便正好对上了聂氏的牌位。 “你还没磕头。”魏宁瑶面无表情道。 “你……”马氏牙齿几乎要咬碎,忍着屈辱磕了一个头,“现在,你可满意了?” 魏宁瑶正要开口,忽而一道暴怒声传了过来:“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魏宁瑶抬眼一看,发现竟然是魏承荣去而复返了。 马氏见到去而复返的魏承荣出现在祠堂里,更是惊愕得不行,她跪在地上的双腿也是软的,完全无法起来了。 魏承荣刚刚拂袖离开之后,走在路上越想越不对劲。 魏宁瑶真的只是因为马氏当初在花灯节上把她弄丢一事,记恨着整个魏府的人,又因嫉妒,对意儿下毒,并向她勒索五十万两银子? 魏承荣越想越觉得这件事恐怕没有那么简单。 于是,他不自觉的又返了回来,他想再问一问魏宁瑶,是不是有什么别的原因。 如果有别的原因,他可以斟酌一下,看看能否原谅她。 毕竟,魏宁瑶和三王爷成婚在即,魏承荣从魏府的利益方面考虑,他觉得,魏宁瑶继续做相府的姑娘,以相府千金的身份嫁给三王爷,于魏府是更有利的。 魏承荣虽然已打定主意扶持七王爷,但是如果府上的两位姑娘,都能嫁给王爷,对魏家来说是件好事。 三王爷虽然残了双腿,但能力却依然不容小觑,日后若是能站在他这一边,他扶持七王爷上位就更容易得多了。 只是,魏承荣完全没有想到,一进祠堂,他竟然会看到这么让他震惊和无法理解的一幕。 他的夫人马氏,竟然在向魏宁瑶下跪磕头? 魏承荣差点以为自己是老眼昏发,看错了! 但,直到现在,马氏还依然跪在地上! “夫人,你这是在做什么?”魏承荣黑着脸走过去,将马氏从地上拉了起来。 “我……”面对魏承荣的询问,马氏却是不知道该如何作答,整个人又惊又羞又难堪。 她完全没有想到,魏承荣会去而复返,且正好撞见她向魏宁瑶下跪磕头的一幕。 她的脑袋也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几乎没有办法作任何的思考了。 嘴唇嗫嚅了半天,只喃喃地指认道:“是宁瑶,是她让我向她跪下磕头的……” 这话刚说出来,马氏就立马后悔了。 但魏承荣已然听去了,他抬头看向魏宁瑶,一脸怒容道:“孽障东西,你跟老夫说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怎能让你的母亲向你下跪磕头?如此以下犯上,大逆不道的事,你怎么做得出来?” 魏承荣知道魏宁瑶是个离经叛道的,但是他没想到,她会如此的大逆不道。 竟然让自己的生母向自己下跪磕头! 这事若是传出去,她怕是得被口水淹死,而魏府,恐怕也会跟着被口水淹没。 魏承荣实在是想不到,魏宁瑶竟然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魏宁瑶相比起马氏,整个人却是淡定从容得多。 方才看到魏承荣去而复返后,她只是稍稍地惊讶了一下,之后便没有任何其他的情绪了。 听得魏承荣的一连串质问之后,魏宁瑶微微一笑:“这事,不如还是让你的夫人跟你解释一下吧。” 魏承荣紧紧地皱起眉头,目光又落回到了马氏身上:“夫人,你说说,这个孽障为何要你向她下跪磕头?” “我……”马氏哪里敢说实话? 她心虚地低下头,抓了抓魏承荣的衣襟,“老爷,我向她下跪是因为,因为想求她原谅我当年不小心弄丢了她,请求她不要因为我的过错,而记恨魏府所有的家人……” 马氏话音刚落,魏宁瑶却是“扑哧”一声大大地笑了出来。 魏承荣凌厉的目光扫向她:“你笑什么?” 魏宁瑶扯着唇角道:“我当然是在笑,相国夫人这说谎不打草稿,张口就来的本事很厉害,让我很佩服。” 这阴阳怪气的话语,让魏承荣的眉头顿时皱得更紧起来,他冷冷道:“既然你说她是说谎的,那你说说,到底是什么原因?” 魏宁瑶不打算再隐瞒下去了,既然迟早要撕破脸,那她今日就告诉魏承荣,马氏和魏安意二人,在背地里都做了些什么好事! 魏宁瑶将袖兜里的那张宅契又拿了出来。 不过,不待她将宅契展开,马氏却忽然疯了一般向她扑了过来。 “不要,瑶儿,你不要告诉老爷!只要你不告诉他,我什么要求都答应你!” 由于马氏的动作太过突然,魏宁瑶手中的宅契差一点就被她抓过去了。 不过魏宁瑶的反应更快,她抬手一把将人挡开了。 马氏被魏宁瑶一挡,往后倒退了两步,一个踉跄,险些往地上栽倒了下去。 一旁的魏承荣连忙伸手扶住了她的腰身,蹙着眉头道:“夫人,小心。” 而马氏仿佛听不到他的声音一般,她继续乞求的看着魏宁瑶。 朝她摇着头:“瑶儿,求求你不要告诉老爷……” 魏宁瑶淡淡地扫了马氏一眼,没搭理她的乞求,转而看向魏承荣,浅笑道:“相国大人,你要不要猜猜,我手中的这张契纸,是什么东西?” 魏承荣看着那张契纸,即便没有看到上面的内容,但是心底已经有些隐隐的不安了。 他蠕动了一下嘴唇,拧眉开口:“不要跟我卖什么关子,是什么东西,你直接说就是!” 魏宁瑶闻言也就不再跟他拐弯抹角了,直接将契纸向他展开来。 看清那契纸是什么东西之后,魏承荣脸黑如墨,目光也变得愈加的阴冷。 他冷声质问:“这是相府的宅契?它为何会在你的手上?” 魏宁瑶目光扫向马氏,嘴角扯着笑容道:“这就要问相国夫人了。” 第236章 孩子来得很是时候 微微顿了一下,魏宁瑶又道:“算了,我告诉你也无妨,这宅契,我是从金蟾楼得来的,至于这宅契为什么会到金蟾楼去……这是因为,相国夫人拿去那里抵押借了一笔银子。” 魏宁瑶这话,像是一个惊天响雷劈到了魏承荣的身上。 他扭头看向马氏,抖着唇嗫嚅了好一会儿,才发出声音来。 “宁瑶说的是真的?你当真拿着相府的府邸宅契,去金蟾楼也借了一笔银子?” 马氏没有回他的话,她恨恨的看着魏宁瑶。 她还以为,今日将魏宁瑶赶出魏府后,便能万事大吉了。 她没想到,会忽然有一个这样的转折。 魏宁瑶这个该死的小贱人,她到底是怎么将相府的宅契弄到手里的? 魏承荣死死的盯着马氏的脸,方才问出这话的时候,他的心底始终还存着几分的侥幸,觉得魏宁瑶说的不是真的,看了马氏的反应之后,那几分的侥幸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他极度失望的抽离了扶在马氏腰上的手。 由于抽离得太过突然,马氏没有任何的防备,失去搀扶后,直接往后一栽,便整个儿摔倒了下去。 直到身上的疼痛传来,马氏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她抬头,不敢置信的看向魏承荣。 “老爷,你……” 魏承荣脸上依然布满着阴云,他冷声开口道:“你告诉我,宁瑶方才所说的话,到底是不是真的?” “我,我……老爷,我不是故意的,是意儿,是意儿需要一笔银子,求我帮她,我才,才做出了这样糊涂的事。” 魏承荣这一次显然没有那么好糊弄了。 他再次开口追问:“意姐儿为何需要这么多银子?不要告诉老夫,又是宁瑶跟她索要的?” 马氏这次没敢再继续接话了。 因为魏安意要的这笔银子,并不是魏宁瑶向她索要的,而背后真正的原因,她哪里敢告诉魏承荣? “来人,去襄王府把襄王妃给我请过来!”魏承荣大声朝外边喊了一声。 …… 此时,魏安意并没有在襄王府,而是在皇宫里。 梁皇后得知魏安意怀上了孩子,十分的高兴,一大早便让人将魏安意召进宫来了。 魏安意向梁皇后请过安后,梁皇后便招手让她来到了她的跟前来。 她目光扫了扫魏安意还没有怎么显露的肚子,眼中是满意和庆幸的目光。 她庆幸自己有先见之明,坚持让裴鸿烨在年前把魏安意娶进了门,这要是年后再张罗婚事,魏安意的肚子显露出来了,可就麻烦了。 如今这样,便是在九个月之后生产,也不妨事。 毕竟女子提早一两个月生产,也是常有的事。 “意儿,你感觉如何,可有哪里不舒服?”梁皇后关心地看着魏安意。 魏安意笑着摇头:“多谢母后关心,儿臣身体没什么。” “那就好。”梁皇后满意地点点头,又抬头看向同魏安意一起过来,此刻正站立在不远处的裴鸿烨。 “烨儿,如今意儿怀上孩子了,你这段时间可要对她好一些,多照顾她一些,她若是能一举生下襄王府的嫡长子,便是大功臣!”梁皇后朝裴鸿烨叮嘱一番道。 “是,母后,儿臣会谨遵您的叮嘱。”裴鸿烨微微低头道。 裴鸿烨虽然对魏安意并不怎么喜欢,但如今她到底已经是他的王妃了,并且怀上了他的孩子了。 裴鸿烨也希望魏安意第一胎能给他生下一个儿子,有了嫡子,于他登上那个位子是件更有利的事情。 因而,裴鸿烨的语气里稍稍含了几分真心。 魏安意听出来了裴鸿烨话语中的真心,她心中一阵欢喜,眼眶都有些泛红了。 她无比庆幸自己怀上了孩子,这个孩子来得真是时候。 梁皇后同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给魏安意赏赐了不少的东西,这才放他们离开。 出了宫门后,裴鸿烨还有些公务要去办,便没有陪同魏安意一起回王府。 魏安意得了赏赐,心情很好,不在意裴鸿烨送不送她回王府,她还贴心地叮嘱他办完公务早些回府别太劳累了,接着便目送他离开了。 裴鸿烨离开后,魏安意坐进了马车里,回王府的一路上,她脸上的笑容几乎没有下去过。 这种高兴的心情一直持续到了马车回到襄王府外的时候。 马车停下之后,魏安意刚被人搀扶着走下马车,便见到了不远处站着一名小厮打扮的男子。 魏安意一眼就认出了认对方的身份,是在父亲身边伺候的宝庚。 见魏宁瑶朝自己看了过来,宝庚连忙低着头走上前来,向她行礼:“小的见过王妃,王妃万福。” 魏安意朝他摆摆手,问道:“你怎么来了,可是家中出了什么事?” 宝庚神色有些急,直言道:“王妃,老爷让您即刻回府一趟。” 很显然,魏府的确是出了事,出的事恐怕还不小。 魏安意脸上原本的喜悦之色在这一刻,已然消失得一干二净了,改而换之的是急切和不安,她再问了一句:“到底出了什么事?” 宝庚有些犹豫,主要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这时,蒋嬷嬷忽而从府门内踏出来。 她同魏安意行了一个礼,接着走上前小声在她耳边说了两句话。 魏安意听后,脸色瞬间一变。 蒋嬷嬷在她耳边告诉她,马氏去王氏钱庄和赵记钱庄借银子的事,被传出去了,在外边起了流言。 魏安意心情骤然变得凝重起来,袖子底下的手揪紧了手中拿着的一条帕子。 父亲这个时候叫她回府,只怕也是因着这件事…… 魏安意心里一阵阵的慌乱,她有些退缩,不怎么想回去面对此事,但她也知道,这件事她没办法逃避。 魏安意闭了闭眼睛,对宝庚道:“本王妃这就跟你回去一趟。” 魏安意吩咐眉儿重新扶她上马车,蒋嬷嬷这时走上前道:“姑娘,老奴也随您回相府一趟吧。” 魏安意却摆摆手拒绝道:“不必,嬷嬷你留在王府就行。” 蒋嬷嬷原本伸了手想去搀扶魏安意,闻言,手却是停在了半空中。 她心底划过一抹失落,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近来姑娘好像对她不似以前的亲近了。 有些事情,姑娘更是会刻意避开她,交给眉儿或者春晴去办。 蒋嬷嬷不明白这是怎么了,意姐儿是她一手带大了,为何她会忽然开始防备她? 第237章 有什么资格教训她? 魏安意没注意到蒋嬷嬷脸上一闪而过的失落,在眉儿的搀扶下,她径自上了马车。 车夫一扬鞭,马车便快速地往魏府的方向驶去。 襄阳府距离丞相府不算远,不到一炷香时间便到了。 魏府大堂里,魏承荣一脸沉冷地坐在主位上,马氏则坐在一旁的副位上,她整个人都陷在一种难以形容的不安当中,像是在等待某种不好的判决一般。 而距离他们两人有些远的一张椅子上,魏宁瑶坐在上边喝着茶水。 不同于魏承荣和马氏二人的凝重,魏宁瑶整个人都很放松,像是在喝着茶水休憩一般。 魏承荣抬眼看了她几次,越看脸色越难看。 嘴唇嗫嚅了好几次,但始终没有发出声音来。 这时,门外终于有了动静,一人进来禀道:“家主,夫人,七王妃回府了!” 魏承荣和马氏两人同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而魏宁瑶却依然坐在椅子上没有动作。 片刻之后,魏安意从外边走了进来。 魏承荣和马氏向魏安意行了礼。 “父亲母亲快别多礼。” 魏安意受了礼后,也同魏承荣和马氏回了礼。 礼毕,魏安意朝魏承荣询问道:“父亲,您叫女儿回家可是有什么事?” 话音刚落,她余光扫到了坐在不远处的魏宁瑶,整个人愣了一下。 魏宁瑶怎么也在? 魏承荣这时也注意到,魏宁瑶竟然还坐在椅子上没有起身,不仅没起身,她手中还端着一杯茶水在喝着。 那副姿态,仿佛像是在悠闲的看戏似的。 魏承荣眉头顿时紧紧一皱,下意识的便斥责出声:“孽障东西,还不过来给你姐姐行礼,别忘了你还没嫁给三王爷,而你姐姐如今是七王妃了!以往你不敬她也就罢了,如今在王妃面前,你怎的还如此不知礼数?” 一旁的马氏心里头还是很慌乱和忐忑的,但听到魏承荣对魏宁瑶的斥责,她心中感到有些畅快。 魏宁瑶扫了眼魏承荣,缓缓地将手中的茶杯放在茶座上。 她依然没有起身。 微眯眼眸开口道:“相国大人是不是忘了,你已经不是我的父亲了,你有什么资格斥责教训我?” “你……”魏承荣眼睛一凝,瞳孔都被气得缩了一下。 魏安意则十分的震惊和不解,魏宁瑶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已经不是她的父亲了? 魏安意也不在意魏宁瑶有没有跟她行礼了,她当即向她问出了心中的疑问:“二妹妹,你什么意思?你为何说父亲不是你的父亲了?” 魏宁瑶道:“字面的意思,相国大人已经与我断绝关系了,说我不再是他的女儿了,他自然也就不再是我的父亲了。” 魏安意闻言,被这个消息惊得好一会儿都说不出话来了。 怔了半晌,她才回国神来,目光又再次移向魏承荣:“父亲,发生了何事?您和二妹妹怎会……断绝关系?” “这件事我晚些再告诉你。”魏承荣没有忘记他把魏安意叫回府的原因,是为着另一件事。 于是直接岔开了话题,“意儿,我叫你回来,是有件事要问你。” “你实话告诉为父,你跟你母亲一共借过多少银子?” 第238章 一派胡言 魏安意被魏承荣问得脑袋一轰,仿佛全身的血液都涌上了她的脑袋一般。 她向母亲一共借过多少银子? 这,这个问题叫她如何回答? 魏安意下意识的便转过头朝马氏看了过去。 马氏对上魏安意的目光之后,立马又低下了头去,她不敢与魏安意直视,心里又慌乱又忐忑,嘴唇嗫嚅了一下,却没有发出声音来。 她不知道该同她说什么。 现在,似乎说什么都没有用了。 魏安意见马氏这副模样,心底的忐忑和不安不由加深了几分。 她拧了拧手中的帕子,“父亲,您,您为何会这么问?我没……没有同母亲借银子。” 魏安意的第一想法自然是否认。 魏承荣闻言,目光却不复以往的温和,突然间变得锐利起来: “你没有借银子?” “可你母亲说,宁瑶因嫉你深得我和你母亲,以及壑儿书儿他们的宠爱,给你下了毒,跟你索要了五十万两银子。你求到了你母亲的身边,她拿着相府的田产铺子地契,去跟王氏钱庄和赵记钱庄借了银子钱帮你。” “你告诉老夫,这事,是真是假?” 魏安意整个人一颤,手中的帕子已被她拧得变了形。 她没想到,马氏竟然已经把这件事情向魏承荣交代清楚了! 她咬着唇,半天没有回答魏承荣。 魏承荣再次开口道:“这事宁瑶也已经承认了,容不得你否认了。老夫再问你,你是不是还向你母亲借过另外一笔银子?你可知道,她为了帮你的忙,将相府的府邸宅契拿去金蟾楼抵押了!” 魏承荣这番话一出,魏安意脑袋又是一轰。 什么?父亲不仅知道母亲拿了相府的田产铺子地契去王氏钱庄和赵记钱庄借了银子一事,竟然还知道了母亲拿了相府的府宅地契去金蟾楼也借了银子的事? 如果说对于前者,魏安意还稍稍有一点心理准备,对于后者,她是完全没有任何的心里准备。 可以说是完全的措手不及。 魏承荣看着魏安意一脸惊慌失措的模样,哪里还有不明白的。 看来,自己的这个好女儿,是什么都知道的。 魏承荣揉了揉脑袋,再次问道:“意儿,你告诉为父,你借的这另外一笔银子,是做何用的?” 这一笔银子,一看也是数目非常巨大的,要不然,马氏用不着拿着相府的府邸宅契去抵押。 魏安意于魏承荣来说,是他最为欣赏和满意的女儿。 她性格纯真善良,样貌即便称不上极为出色,却也是十分上乘的。 她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京都第一才女的名声在外。 这么优秀的一个女儿,魏承荣怎么也想不到,她会害得马氏拿着府里的宅契地契去钱庄借印子钱! 且,这件事她还是知情的。 说不定背后还有她的怂恿…… 只要一想到这里,魏承荣就觉得有一阵强烈的窒息感向他袭过来,让他完全没办法接受。 魏安意自然也看到了魏承荣脸上了失望,她心中十分的后悔,以往,她何曾在父亲的脸上看到过这样的神色?一直以来,她都是让他骄傲和满意的存在。 魏安意后悔,她后悔自己当初不该突然生出那样的想法,竟然怂恿母亲,帮她筹借那么大一笔银子,去找无影阁悬赏抓住魏宁瑶,结果却着了他们的道…… 可,就算肠子悔青了,如今已然于事无补了。 魏安意闭了闭眼睛,她实在不知道该怎样回答魏承荣的问题。 这时,魏宁瑶终于从椅子上起身了。 她扫了眼厅堂内的几人,目光最后落在魏承荣身上,慢悠悠地开口:“相国大人,你的这个问题,我想七王妃和相国夫人恐怕都是很难启齿的。” “这样吧,我不妨告诉你吧,七王妃借这笔银子,是为了……” “不要说了!”魏宁瑶话未说完,魏安意忽然大声地打断她。 魏宁瑶扯唇往魏安意看了一眼,“七王妃可是想求我,求我不要把真相说出来,只要我不说出来,甚至可以答应我任何要求?” 在魏安意惊愕的目光中,魏宁瑶语气满含嘲讽继续道:“不得不说,你和相国夫人还真是母女情深呢!” 魏宁瑶这话,让魏安意和马氏二人又是双双一惊。 母女情深? 魏宁瑶这个小贱人她,她知道她们二人才是真正的母女了? 魏承荣则紧皱着眉头,他隐隐的觉察到了魏宁瑶话里有话,但他倒也没有继续深想下去。 他冷眼看着魏宁瑶:“是为了什么,你继续说下去。” 魏宁瑶含着笑意的目光又往魏安意和马氏两人身上扫过,这才缓慢地继续道:“七王妃借这笔银子,是为了找无影阁悬赏……除掉我。” “丞相大人,你的这位宝贝女儿,她想杀我呢!” “不止她,你的夫人,她也处心积虑地想将我除掉……” 魏宁瑶说到这儿,魏承荣再也忍不住扬声将她打断,“不可能!你休得胡言乱语!” 魏承荣觉得,魏宁瑶这话简直就是一派胡言。 先说女儿魏安意,他的这个女儿一直在他身边长大,她是什么样子的,他最是清楚不过。 她性子温柔善良,平时连只蚂蚁恐怕都害怕踩死。 若说她去找了无影阁悬赏买凶杀魏宁瑶,他是万万不信的。 再说他的夫人马氏,马氏的性格也同样十分温和慈善,自她掌家以来,她将整个相府都打理得井井有条,对待下人们也一向宽容,不曾有过任何苛待。 另者,马氏可是魏宁瑶的亲生母亲。 一个母亲怎会要除掉自己的亲生女儿?除非对方不是她亲生的…… 想到这儿,魏承荣的心脏狠狠地震颤了一下。 随即他重重地甩了甩自己的脑袋,在心底第一时间便将这个突然间冒出来的想法屏弃了。 不可能的,宁瑶不可能不是马氏的亲生女儿…… 第239章 有什么秘密瞒着他? “胡言乱语?” 魏宁瑶嘴角勾起嘲讽的笑。 “丞相大人若是想要证据,我可以给你提供。” “忘了告诉你,我和无影阁有点渊源,七王妃和无影阁的悬赏契约就在我手上,上边有七王妃的画押签字,需不需要我给你看一眼?” 魏承荣抽抽嘴角,到了这里,容不得他再不信了。 但,他知道这背后代表着什么意思。 在魏宁瑶作势要从怀兜里拿东西的时候,魏承荣制止了她,“不必了!” 魏承荣退缩了。 他怕继续追究下去,揪出来的真相是他不能承受的。 他看着魏宁瑶,冷沉的脸尽力地缓和了一些:“宁瑶,不管如何,你总归是我魏承荣的女儿,不论你接不接受,没有我,这世间上便没有你,这是无论如何也改变不了的事实。” 微微顿了一下,魏承荣脸上划过一抹不自然,又道:“先前是老夫冲动了,你可以继续留在府上……” “用不着!”他话音未落便被魏宁瑶出声打断了。 魏宁瑶面无表情继续道:“俗话说,说出口的话,便如同那泼出去的水,既然丞相大人已与我断绝关系,将我赶出魏家了,我便与魏家再无任何关系了,丞相大人这时候想挽留我,已经迟了!” 魏宁瑶又怎会猜不出,魏承荣为何会忽然对她转变态度? 无非是因为他已经猜到了一些什么,想要稳住她罢了。 魏宁瑶不会再给他这个机会。 她晃了晃手中的宅契,冷声道:“丞相大人,这座府邸的宅契如今已经在我手上了,我便是这儿的主人了,既然我们已经没有任何的关系了,你们去收拾收拾,离开吧。” 魏宁瑶这话一出,魏承荣忍不住抽动了一下嘴角。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他有一天会被人“扫地出门”,对方还是他的女儿! 魏承荣被气得胸口发堵,脸色仿佛变成了调色盘一般,一阵青一阵绿一阵白。 好一会儿,才缓过来一些。 压着胸口的气,魏承荣皱着眉头瞪着魏宁瑶:“你到底想如何?” 魏宁瑶双手抱胸,声音慢悠悠地道:“给你们两个选择,一,你们以最快的速度,全都给我搬出去。二,给我一百万两银子,我把宅契还给你们。” 魏宁瑶话音刚落,屋内便响起一阵阵抽气声。 随即,马氏大声道:“魏宁瑶,你简直就是欺人太甚!这座宅邸哪里值这么多银子?我去金蟾楼也不过只借了五十万两,每个月三千两的利钱,你一开口,便直接要一百万两?你这是明抢!” 魏宁瑶挑眉一笑,扫了眼马氏。 “丞相夫人你才知道呀,没错,我就是明抢。” 她在厅内走了几步,继续道:“这座府邸的确值不了这么多,但我想,相府众人的面子,应该值得了吧?” “丞相大人,你说呢?” 魏宁瑶转身,满含笑意的目光又落在了魏承荣身上。 魏承荣贵为云庆国的丞相,位高权重,但相应的,想将他拉下来的人,也有不少。 这事一旦传出去,还不知道会被传成怎样,总之,比如今外边的流言,只怕要凶猛得多。 被自己的女儿举家赶出府邸,这种事情简直闻所未闻,魏承荣绝对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魏承荣目光幽冷地瞪着魏宁瑶,紧握起拳头,他在思考,若是叫府中的护卫把这个不肖女抓起来,逼她交出宅契的胜算有多大。 魏宁瑶却像有读心术一般,似乎一眼看穿了魏承荣的想法。 她再次开口:“丞相大人,你若是想命人把我抓起来,或者什么的,我劝你最好不要有这种想法,我既然敢站在这儿跟你公开叫板,便不害怕那些。” 魏承荣闻言,心底刚冒出来的这个想法,便又被他按压了回去。 他知道魏宁瑶不是在说大话。 当初魏宁瑶离京去寻药,魏承荣派了陆溟等人跟着她,回府后,陆溟向魏承荣禀报了他们在一路上的经历。 魏承荣也是从那时知晓了,魏宁瑶懂武功,且她的轻功和暗器似乎还很不错。 魏承荣不敢再贸然行动了。 他面无表情妥协道:“好,老夫同意给你一百万两,不过需要给老夫一点时间。” 魏宁瑶灿然一笑,“行吧,那我就在欣荣院等着您。” 语罢,魏宁瑶便不再停留,抬步离开了大堂。 魏宁瑶一走,大堂里便只剩下魏承荣和马氏魏安意三人了。 三人谁都没有急着说话,屋内的气氛变得安静冷肃起来。 魏承荣目光在马氏和魏安意两人身上扫过,好一会儿之后,终于开口:“说吧,你们到底有什么秘密瞒着我?” 马氏和魏安意两人心中同时一颤,母女二人对视一眼,谁也没敢开口回答魏承荣的话。 魏承荣见她们两人都站在原地,半天没有回话的意思,他忽而抬手重重拍了一下一旁的一张茶几。 茶几上的茶杯因重力跳了起来,其中一只滚落到了地上,“啪”的一声,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这一声响,让马氏和魏安意两人原本就惊慌不安的心脏,双双跳到了嗓子口。 魏承荣脸上布满黑云,凌厉的目光落在马氏身上:“你来说,你到底瞒着我做了些什么好事!一五一十地都跟我交代清楚了!” “我,老爷……”马氏一开口,泪水便一涌而出。 魏承荣以往一见马氏的眼泪,便会心软,但这一次,他仿佛没有看见她的眼泪一般,无动于衷的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然而,等了好一会儿,马氏却是依然没有任何的下文说出来。 魏承荣目光移向魏安意,“那你来说,宁瑶方才的话,是真是假?你当真去找无影阁悬赏追杀她了?” 魏安意垂着脑袋不敢看魏承荣的眼睛,袖子底下,她手中的帕子已经被她拧得彻底变形了。 “回我的话!” 魏承荣胸中的怒气已经快要压制不住了,再无任何的耐性了。 他咬牙怒道,“你们一个两个的,都哑巴了?既然敢做,怎的如今又不敢承认了?” 第240章 宁瑶,的确不是她的女儿 “没错,我是去找了无影阁!” 魏安意闭了闭眼睛,终于承认。 随即,她又解释道:“但我没想杀她,我只是,只是想逼她交出保养我脸的方子,我不想一直受制于她……” 说到后面,魏安意的声音几乎细若蚊蝇了。 她说到自己都心虚了。 她自己都如此,魏承荣自然就更不会相信了。 他仿被气笑了一般,笑了一声:“意儿,你是觉得为父很好被唬弄吗?” 只是想让宁瑶交出方子,她就足足拿出五十万两银子,去找无影阁悬赏? 那是五十万两!不是五十两,也不是五百两,是整整五十万两! 这么多银子,买十条命都够了。 无影阁是什么地方,魏承荣也是知晓的。 魏安意愿意拿出这么多银子去无影阁悬赏,说明她这是不计一切代价地要将魏宁瑶除掉了。 而马氏竟然还支持她! 这是魏承荣更害怕和无法接受的地方。 但,再无法接受,他也得面对。 他今天一定要知道事情的真相,只有知道了真相,才能决定如何去应对。 魏承荣重重地呼了一口气,再次看向马氏,语气缓和了一些:“夫人,到了这一步,就不必瞒着我了,你实话告诉我,宁瑶她,是不是并非是你的亲生女儿?” 马氏双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到了地上。 她知道,她瞒不了魏承荣了,什么都瞒不他了。 而她,也不打算继续瞒着他了。 跟了魏承荣这么多年了,马氏很清楚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对她或许有几分真心,也对她真心实意地宠爱过,但,他更爱权力。 他是一个利益至上,永远把权力放在第一位的人。 在魏安意还没有成功嫁给七王爷,没有怀上七王爷的孩子之前,马氏或许是有些担心那个秘密被魏承荣知道。 但如今,她没有那么害怕了。 魏安意已经嫁给了七王爷,还怀上了七王爷的孩子了,这便是她们母女二人的底气。 她相信,魏承荣不会真的对她怎么样。 “不错,魏宁瑶那个小贱人,的确不是我的亲生女儿!”马氏直接了当地承认道。 魏承荣即便对这个答案早已有了心理准备,但听到马氏说出来的话,他心间仍然揪痛了一下。 “她不是你的女儿?那她是谁的女儿?” 当初把魏宁瑶接回府,魏家自然不是随意就认下了她。 血脉这种事情,不容有任何含糊。 魏宁瑶一生下来,身上便有一个很特别的月牙形胎记,府上的嬷嬷认过之后,确定了位置和形状都无误。 之后,魏承荣和魏宁瑶当着族亲们的面滴血认了亲,他们的血,也是能完全融合在一起的。 这说明,魏宁瑶这个孩子,是他的女儿无疑。 马氏却是忽然扯了扯唇,抬眼看向魏承荣:“老爷,你纵横官场这么多年,早就猜到了不是吗?” “魏宁瑶不是我的女儿,但她的确是你的女儿。” “不错,她就是你和聂氏的女儿!” 魏承荣听到这儿,脑子里一阵轰隆作响,即便他早已经猜到了这个可能,但,此刻听到马氏说出来,他还是如同被雷劈中了一般。 整个人僵硬了好一会儿,这才回过一些神来。 “你,你竟然真的做出了这样偷天换日之事?” 魏承荣双眼暴凸,整个人都有些崩溃,“你怎么敢?你怎么敢做出这样的事?” “啪”的一声,一个巴掌狠狠地甩在马氏的脸上。 这一巴掌,倾注了魏承荣一大半的怒火,力道很大,一掌甩过去,马氏直接被打得摔倒在了地上。 她的脑袋也昏厥了一下,不过片刻后又回复了神来。 随即,是一阵火辣辣的疼痛袭来。 马氏抬手捂着脸从地上爬了起来,心底还是有些不敢置信,魏承荣竟然会打她,且用了这么大的力道! 她跟着魏承荣已有二十几年了,这还是第一次被他这么打。 一旁的魏安意也整个人愣了一下,她也同样没想到,父亲会这么重重打母亲一巴掌。 她连忙上前查看马氏的脸,“母亲,您怎么样了,没事吧?” 话音刚落,她便见到马氏的嘴角流出了一丝血水来。 魏安意脸上划过一抹心疼,抖着手替马氏擦了一下嘴边的血迹。 接着抬头向魏承荣看过去。 “父亲,母亲她不是故意的,她当初那么做,全是为了我,她希望我一出生,就能成为相府尊贵的嫡长女,拥有一个好的前程,所以才做出这样糊涂的事。” “父亲,如今事情已经发生了,您要怪便怪我好了,求您原谅母亲!” 马氏缓过那一阵剧烈的疼痛,跪着上前,抓住了魏承荣的衣襟下摆。 脸上泪如雨下一般,道:“老爷,妾身知道错了,妾身当初是鬼迷心窍了,才做出那样糊涂的事来!妾身万死不辞,但您可千万不要怪罪意儿,意儿那时候不过是一个刚出生的婴孩,她什么都不知道……” 魏承荣闭了闭眼睛,他将衣襟从马氏手中抽了出来,往后退了两步,跌坐在了旁后边的一张椅子上。 魏承荣当然也知道,这件事不能怪罪到魏安意的头上。 这件事,只能怪马氏糊涂。 不止糊涂,她还自私自利,胆大包天! 事情到了这儿,魏承荣又岂会猜不出马氏当初这么做的目的? 聂氏是聂家之女,背后有着整个聂家,她当时又是相府明媒正娶的丞相夫人,从她肚子里出来的孩子,自然是地位高贵,前途无量的。 魏承荣是没有想到,马氏竟然这般胆大包天,把两个孩子给调换了! 他也没有想到,自己宠爱了这么多年的意姐儿,竟然并非聂氏的女儿。 当然,最让魏承荣担心的是,这件事,若是被聂家的人知晓了,还不知道会有怎样的后果…… 只要一想到聂家人有一天可能会知道这件事,魏承荣便忍不住怒火中烧。 他抬手重重拍了一掌旁边的茶几,寒着脸看向马氏,“糊涂,你糊涂啊!你有没有想过,这件事若是被聂家的人知道了,要如何收场?” “还有,这件事若是被陛下和皇后娘娘,以及七王爷他们知道了,又该如何?他们会怎样看待意儿?” 马氏垂着脑袋,不敢接魏承荣的句句质问。 当初她根本就没有想那么多。 她顺利生下魏安意之后,得知聂氏也在生产,没多久,便传来了聂氏产后血崩,欣荣院那边乱作了一团的消息。 魏承荣和魏老夫人那时恰巧都没在府中,马氏便忽然生出了想要偷龙换柱这样一个疯狂的想法。 她原本只是让郑嬷嬷去碰碰运气,没想到欣荣院的人全都把注意力放在性命危垂的聂氏身上。 郑嬷嬷没费多少功夫,便成功将两个孩子调换了…… 从两个孩子成功被调换的那一刻起,就容不得马氏再后悔了。 魏承荣也知道,如今再怎么责怪,也改变不了这件事了。 他又闭了闭眼睛,沉声道:“夫人,意儿,你们觉得宁瑶是否已经知道这件事了?” 第241章 她是被算计了 魏承荣问出口后,屋内的气氛又陷入了一阵诡异的安静当中。 魏宁瑶是否已经知道这件事? 这个问题,马氏和魏安意都不敢回答,也不敢深想。 魏承荣却不得不继续深想下去。 在他看来,魏宁瑶说不定已经知道些什么了,就算不知道,应该也有所怀疑了。 魏承荣即便对魏宁瑶这个女儿不是很了解,但他也知道,她是个聪明的。 “意儿,你同我仔细说一说,你是如何找到无影阁,之后又发生了些什么,一五一十的同我说清楚吧。”魏承荣朝着魏安意再次开口。 他想仔细了解一下这件事,看看能不能从这件事里发现一些什么。 魏安意稍稍思索了一下,又斟酌了一番语气,同魏承荣说了一下她是如何找的无影阁,中间发生了些什么,之后又发生了些什么。 当然,每一个细节都详尽是不可能的,有些地方她还刻意的略过了。 比如,她建议马氏拿魏府的府邸宅契去金蟾楼借银这件事,她便没有说。 魏承荣听后,沉默了好一会。 魏安意说,无影阁一开始没有接下任务,之后又同意了,且一开口就是需要收取五十万两银子赏银…… 听到这里的时候,魏承荣便皱起了眉头。 如若宁瑶当真和无影阁关系不一般,安意找上无影阁的时候,宁瑶会不会第一时间就知道了呢? 无影阁接下这个案子,会不会是宁瑶故意设的局? 越想,魏承荣便越觉得有这个可能。 魏安意自然也早就想到有这个可能了,她咬了咬唇,朝魏承荣道:“父亲,这件事,女儿应该是被二妹妹算计了……” 魏承荣闻言哼了一声,“就算是她设计了你,也是你活该!她是你的亲妹妹,不,或许她应该是你的亲姐姐,你们二人不论谁是姐姐,谁是妹妹,总归是亲姐妹,你怎么能有残害手足的这个想法?你以前不是这样的,怎会变成这样?” 说到这里,魏承荣脸上再次划过一阵失望。 他先前虽然和魏宁瑶脱离了关系,但没有想过要对她怎样。 就算他们断绝了关系,魏宁瑶身上始终也是流着他的血,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因而,只要不威胁到他,他不会对她怎样。 “你知不知道,你和你母亲的这个行为,就算宁瑶对于她的身份原本什么都不知情,也会有所怀疑了!” 俗话说虎毒不食子,在得知自己的姐姐和母亲竟然要处心积虑除掉自己后,换作任何人,只要智商没问题,便都会有所怀疑。 魏承荣仰了仰头,他还担心另外一件事。 他担心魏宁瑶在怀疑自己的身世之后,是不是已经告诉聂家的人了…… 当然,眼下担心再多也无用了,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当下最要紧的一件事,便是将魏宁瑶手里的府邸宅契拿回来。 “你们两人先回栖梧院去等着吧,我先去将府邸宅契拿回来。”魏承荣沉着脸道。 一想到要拿出一百万两银子给魏宁瑶,魏承荣脸色便说不出的难看。 但现在也别无他法了,如果不将宅契拿回来,宁瑶怕是真的会闹到满城风雨,这样于魏家的名声很不利。 但这一百万两银子,真不是那么容易能拿出来。 马氏已经将家里半数的田产铺子拿去抵押了,剩下的一半便是全去卖掉,也远远不够。 他若是出去跟同僚下属们借一借,倒是可以借到,但魏承荣不可能拉得下这个脸。 现在,只有一个法子了,那便是去求老太太…… 魏承荣当即去了魏老夫人的院子。 魏老夫人听得魏承荣一开口便向她讨要一百万两银子,吓了一跳。 这笔银子她虽然拿得出来,但数目如此大,她自然也不会随随便便就给出去。 魏承荣也没打算隐瞒她,将前因后果向她坦白了一遍,魏老夫人听后脸色几经变化,又惊又怒。 “母亲,我不知道宁瑶是否已经知道她的身世了,还是只是有所怀疑,待会儿我会去试探她一番。我会尽量将她稳住,挽留她,不过依她的性子来看,能留下她的可能性不大。”魏承荣叹了口气道。 在得知魏宁瑶才是聂氏的女儿那一刻,魏承荣便后悔了,后悔今日自己太过冲动了,与魏宁瑶说出了和她断绝关系的话。 如果先前没跟她说出过这样的话,说不定还有希望能稳住她。 魏老夫人整个人还处在惊震当中,她亦是没想到,马氏竟然会做出这样骇人听闻的事,竟然瞒天过海将聂氏的孩子给调换了! 魏老夫人心底也气得不行,但再气,她也不能叫儿子休了马氏。 马氏毕竟给魏家生了三个儿子,如今她的大儿子有壑,甚至已是魏家下一辈里仅剩的希望了…… 魏老夫人眉眼间划过一阵无奈,声音略显疲惫道:“你好好同宁瑶说说,宁瑶一回府,我便看得出来她是个有本事的,一开始,你们便该对她好一些的。” 魏老夫人很痛心地从她的私库里拿了一百两银票出来,交给了魏承荣。 魏承荣感谢了一番,又安抚了老太太几句,这才拿着银票离开院子,随后直接去了欣荣院。 欣荣院里此刻很“热闹”。 魏宁瑶一回来,便叫豆蔻和豆汤豆圆一行人收拾东西,她知道,魏承荣会把一百万两银子给她。 既如此,拿到银票后,魏宁瑶也不打算继续留在这儿了。 豆蔻和豆汤豆圆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见魏宁不愿多说,他们便没有多追问,只听从她的吩咐,热火朝天的收拾着东西。 魏承荣一进院子,便看到了院子里乱哄哄的一片景象。 他拧了拧眉头,往里继续走了几步。 这座院子魏承荣来得不算多,以前聂氏还在的时候,他一个月也只会过来几趟。 聂氏走后,魏安意被带到马氏院中住了几年,这座院子便闲置了几年。 魏安意到了七岁的时候,才搬回欣荣院,那时候她日渐长大,魏承荣也不常过来,大多时候是让马氏带着她去主院或者栖梧院见他。 就在魏承荣回忆着往事的时候,一道清亮的声音夹带着几分嘲讽传了过来:“丞相大人可是已经准备好银票了?没想到还挺快的呢!” 第242章 大家好聚好散 魏承荣当即拉下了脸来,抬眼朝魏宁瑶看过去。 压了压胸腔里的怒气,魏承荣语气尽量平和地开口道:“宁瑶,我们找个地方聊几句吧。” 魏宁瑶并不怎么想跟他谈什么,因为她大概能猜到魏承荣想跟她说什么。 不过想了想后,魏宁瑶给了他这个机会。 “行吧,那就到那儿说吧。”魏宁瑶抬手指了指不远处的一棵梨树。 因着还没入春,梨树上还没长出新叶,只有光秃秃的枝干。 到了梨树下,魏宁瑶率先开口:“丞相大人,你有什么话快说吧,我很忙。” 听着魏宁瑶明显很不耐烦的语气,魏承荣抽了抽嘴角。 顿了顿,他才开口:“宁瑶,为父先前太过冲动了,恼怒之下才说出要与你断绝关系的话,其实刚说出这话,我便后悔了,瑶儿,我真诚的向你道歉,你原谅为父好吗?” 魏承荣为官几十年了,除了在隆安帝面前,在其他人面前,他还从来这么低声下气过。 面对的还是自己的女儿,魏承荣神色极不自在。 然而,魏宁瑶听后不仅没有任何动容,还嗤笑了一声。 “丞相大人,我记得我才同你说过,说出口的话就如同那泼出去的水,从你说出要与我断绝关系的那一刻起,我与魏家便没有任何的关系了,丞相大人不必再白费口舌了,把银钱拿出来吧,大家好聚好散。” 魏承荣没想到魏宁瑶会这么油盐不进,顿时也板起了脸。 “宁瑶,难道你当真不想嫁给三王爷了吗?” “你一旦出了魏府的门,这门婚事很有可能就会成不了了。即便三王爷坚持娶了你,日后没有相府做后盾,你恐怕也会很艰难……” “你留在府上,以相府千金的身份嫁给三王爷,对你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不若你再好好想一想?” 魏承荣这番话的语气,可谓是十分的苦口婆心。 像是全心全意为了魏宁瑶着想。 但魏宁瑶却能猜到,真正的原因是什么。 魏承荣应该已经从马氏和魏安意那儿知道真相了,知道她魏宁瑶才是真正的聂氏之女,也知道马氏当初的所作所为了。 魏宁瑶早就料到,即便知道了真相,魏承荣依然不会惩罚马氏,依然会站在她那一边,所以,她并无失望。 不过,她的脸色还是冷了几分:“不用再想了,我说过了,我和魏家再没有任何关系了,不管我嫁不嫁得成三王爷,日后会不会过得艰难,这都与魏家,与丞相大人你,都没有任何的关系了。” 魏承荣听了这番话,知道他说再多也无用了。 他沉眼看着魏宁瑶,嗫嚅了一下嘴唇,忍不住再问了她一句:“宁瑶,你就这么恨我?这么恨魏家?能告诉老夫为什么吗?” 魏承荣能感受到魏宁瑶对他和魏家人的恨意,那恨意似乎比他想象的还要更深,更浓烈。 他不明白这是为何。 真的仅仅只是因为当年马氏把她弄丢了,让她流落在外多年?而接她回府后,他们对她不似意姐儿那么宠爱,她就对他们生出了这么强烈的怨恨? 魏承荣总感觉不是因为这些。 可不是因为这些,会是因为什么呢? “恨你们,需要理由吗?”魏宁瑶扯唇淡淡说了一句。 她能猜到魏承荣心底的疑惑,但她怎么可能会告诉他真正原因? 毕竟,上一世的事情,这一世还并没有发生。 但上一世的那些痛和恨,深深扎根在她的心脏里,她不会因为这一世没有发生,就当作没有存在过。 “丞相大人,时间宝贵,就不要再左右而言他了,银票拿来,我把宅契给你。”魏宁瑶再次将话题拉回正题。 魏承荣闻言,不再多说什么了,将装着银票的匣子递给魏宁瑶,魏宁瑶打开查看没有问题后,将宅契拿了出来。 但她没有立马递给魏承荣。 而是开口说道:“我还有一个要求。” “你……”魏承荣眉头紧紧拧起,带着些怒气道:“你不要得寸进尺!” 魏宁瑶道:“放心,只是一个小小的要求,我要将豆蔻带走,但我记得她的身契还在丞相夫人手上,希望丞相大人同意让她把豆蔻的身契给我。” 魏承荣闻言,脸上的薄怒又消退了下去。 这的确只是件小事。 “好,老夫答应你。” 魏宁瑶终于将宅契交到了魏承荣的手上,他仔细看过之后,确定是真的相府宅契无疑,便仔细收了起来。 又看了眼魏宁瑶,魏承荣迟疑了一下,忍不住再次开口朝她试探道:“宁瑶,你可是已经知道你母亲做的那件事了……” “她做的哪件事?”魏宁瑶挑眉看着魏承荣,“丞相大人说的可是她偷梁换柱,把我和她真正的宝贝女儿调包的事?” “你……” 魏承荣张了张嘴,吐出一个字音之后便再无下文,他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了一般,惊得发不出任何的声音了。 他没想到,他不过是随意一句试探,就得到了答案。 而这个答案,是完全出乎他意料之外的。 魏宁瑶竟然真的早已知道真相了! 可她是何时知道的,又是如何知道的呢? 要知道,他也是直到今天,才知道这件事! 看着他满脸惊骇,震颤不已的模样,魏宁瑶嘴角的笑容又深了几分。 “丞相大人可是觉得很震惊?震惊我为何会知道这件事?” “不管我为何会知道,总之我知道就是。” “丞相大人,待我收拾好东西离府后,咱们就后会有期了。” 语罢,魏宁转身大步走开了。 第243章 不必替她操心 魏承荣没有立马离开,在梨树下继续站了一会。 他仰起头看了一眼头顶光秃秃的梨树枝干,心里头的震惊依旧没有散去。 他心里头还有很多的疑问,想追上魏宁瑶问她,但他最终并没有追上去。 他知道,即便他追上去,恐怕也问不出什么了,而且,他也再拉不下那个脸面,去追问了。 叹了一口气,魏承荣转身离开了欣荣院。 豆蔻和豆汤豆圆几人干活十分的利索, 在天黑之前,便收拾得差不多了。 魏宁瑶住进欣荣院虽然已经有大半年了,但真正在里边住的时间并不久,因而她的东西其实并不多。 但魏安意先前留下来的东西倒是不少,魏宁瑶拣了一些值钱的东西带走,其余的要么送人,要么扔掉,要么毁掉。 等东西全部装载上马车的时候,欣荣院里已经空荡荡的了,除了一些大的家具和大型摆件,便什么都没有了。 魏宁瑶最后看了一眼这座院子,便准备离开了,转头的时候,却看到了脸色有些复杂的魏有壑站在她身后不远的地方。 魏有壑已经知道,魏宁瑶并非他母亲马氏之女,而是先嫡母聂氏之女这件事了。 知道这件事的时候,魏有壑的心情很难形容。 他既高兴魏安意是他同父同母的嫡亲妹妹,又不那么高兴。 不那么高兴是因为他知道,这件事一旦传到聂家,传到陛下和皇上以及七王爷等人耳中,魏家不知道将会面对什么样的风雨。 此刻,看到魏宁瑶,这位他原本以为和他是同父同母的妹妹,魏有壑心情更是说不出的复杂。 “二……”刚开口,魏有壑便又立马收住了。 如今,大家都摊牌了,魏有壑再叫不出“二妹妹”这三个字了。 他改了一下口:“瑶儿妹妹,我有几句话想同你说,可否留步?” 魏宁瑶看了眼他,给了他这个面子:“那你说快点,我急着出门。” 魏有壑动了动嘴角,斟酌了一番,才开口:“瑶儿妹妹,我没想到,母亲竟然曾经做了那样糊涂的事,我代她向你道歉……” 他话刚说到这儿,魏宁瑶便很不耐烦地将他打断道:“如果你是来替你母亲说话,求我原谅的,可以闭嘴了。” 魏宁瑶语气很是直接,她是不可能原谅马氏的。 如果说因着魏承荣是她的亲生父亲,魏宁瑶不会亲手要他的命,马氏这儿,她不介意在玩够了之后,亲手送她上路。 魏有壑见魏宁瑶态度这般坚决,便也不敢继续请求她原谅母亲了。 他换了一个话题,“瑶儿妹妹,你当真要搬出相府?这么仓促的搬出去,你可有落脚的地方?还有,你横竖快要同三王爷成亲了,何不再在府里住几天?” 魏有壑的语气带着满满的关心和挽留。 魏宁瑶淡淡扫他一眼,略带嘲讽道: “这些,就不必青松公子替我操心了,不怕你嫉妒,我手上的银子多到花不完,若是我想,我可以置办一个比相府更大更奢华的院子。” “你一个一月只拿几百两俸银的人,就不要关心我有没有地方落脚了。” 魏有壑抽了抽嘴角,但他也知道,魏宁瑶这话虽然很不中听,但说的却是事实。 她手中光是从相府的人手里搜刮去的银子,就足够她买很多座比相府还大的宅子了。 更不用说她还拿走了聂嫡母留下来的那笔嫁妆了…… 一想到那笔嫁妆,魏有壑心底又变得更加复杂了几分。 那些嫁妆,如今看来,原本就是属于魏宁瑶的。 所以,她是因为早就知道,才开口向安意妹妹要的吗? 第244章 可否把方子给他 魏宁瑶抬头看了一眼天色,天色已经不怎么早了。 她目光又落回魏有壑身。 语气不耐烦地又开口道:“青松公子,你还还有别的事吗?没有的话,那我就不奉陪了。” 语罢,她便欲要抬步离开。 “瑶儿妹妹,还请再留步一下!”魏有壑闻言,连忙再将她喊住。 魏宁瑶皱皱眉头,脸色明显愈加的不耐烦了。 魏有壑也不再言他,开口道:“瑶儿妹妹,你可否把雪玉丸的方子给我?” 见魏宁瑶脸上一副很无语的表情,魏有壑连忙又补了一句:“不是,是卖给我,我会给你银子。” 雪玉丸,便是魏宁瑶替魏安意研制出来的,能保养她脸的药丸。 先前魏宁瑶出发去清河之前,留了两瓶雪玉丸在豆蔻手上,魏安意给了银子买走了,因而她没断药。 但那两瓶药,用不了太久了。 如今魏宁瑶和魏安意的身世问题一摊牌,魏安意最担心的便是魏宁瑶日后不再给她提供雪玉丸了。 她不能没有那药,一旦停了,若是变回了丑八怪,她接受不了。 她不敢直接来找魏宁瑶,因而拜托了魏有壑过来。 魏有壑其实也不怎么想来面对魏宁瑶,但是为了安意妹妹,他只能硬着头皮来了。 魏宁瑶听了魏有壑这话之后,能猜得出来,这应该才是他过来找她的真正目的。 方才的那些“挽留”之言,不过是试探性的顺便之言。 魏宁瑶抱胸看着魏有壑,“卖给你?你出得了多少银子?” 魏有壑其实很讨厌魏宁瑶动不动把“银子”挂在嘴上,但他再讨厌,也不敢当着魏宁瑶的面向她说出来。 如今毕竟是他有求于她,只能任她拿捏。 魏有壑垂了垂脑袋,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他出得了多少银子? 他身上根本就拿不出来几两银子了! 先前安意妹妹因提前拆了脸上的纱布,脸上出了问题,魏有壑当街拦住魏宁瑶,让她回府帮安意妹妹治脸,当时情况紧急,为了请动魏宁瑶,魏有壑答应了给她一笔五万两的银子。 那笔银子,他后来给了魏宁瑶,那是他放下身段,厚着脸问了好些同僚借来的,如今都还没还上多少! 魏有壑知道,一个小的数目,是不可能让魏宁瑶松口把雪玉丸的方子给他的。 但他还是硬着头皮问了一句:“瑶儿妹妹,需要多少银子,你才肯把药方给安意妹妹呢?” 魏宁瑶想了想,说了一个数字:“十万两,我可以考虑一下。” 这个数目,果然很大,比魏有壑预想的还要更大! 因而,他即便早有心理准备,还是忍不住抽了一口气。 他以为魏宁瑶顶多说个三五万两,没想到是十万! 那雪玉丸一瓶一百两,就算吃上十年,也就一万多两。 十万两,这是翻了十倍,数目太巨大了。 “瑶儿妹妹,十万两实在太多了,能否有商量的余地?” 魏有壑是一个读书人,他其实很不愿和人谈论钱财之事,尤其是与人讨价还价。 但,为了自己的嫡亲妹妹,他只能忍耐着。 魏宁瑶却是嗤笑一声,直接丢给了他两个字:“不能。” 魏有壑心底不由有些恼怒了,但最终还是忍住了。 他微拧着眉头道:“瑶儿妹妹,自你回了魏府之后,我自认,我对你一直很友善,我也一直从心底里把你当成嫡亲妹妹,努力地想宠爱你,想弥补你,如今算我求你了,求你,给我一些面子好吗?” 第245章 你的面子,一文不值 魏宁瑶不答话,目光却是直勾勾落在魏有壑的脸庞上。 魏有壑被她的目光看得很不自然,最终忍不住又开口:“瑶儿妹妹,你,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魏宁瑶眼角扬起一抹笑容,挑眉道:“我在看,你的脸是不是比旁的人大一些。” 魏有壑微微愣了一下,但很快,他便意会过来魏宁瑶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这是在讽刺他脸没那么大,不愿给他面子。 魏有壑脸上顿时有些挂不住了。 他年少有为,十七岁便考上了状元,进了官场打拼,如今他更是坐到了户部侍郎的位子上,很少有人会如此不给他面子。 然而他在魏宁瑶这里,却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吃了瘪。 魏宁瑶挑眉看着魏有壑满脸吃瘪的模样,眼尾的弧度不自觉的又加深了几分,他越吃瘪,她就越高兴。 “青松公子,你是不是觉得,你放下了身段来求我,我就一定要给你面子?” “你的脸面在别人面前或许很值钱,但在我面前,一文不值。所以,你不要再白费任何功夫了。” “如果你还想要方子,十万两银子,一分一厘不能少。若是拿不出来……放心吧,你那宝贝妹妹死不了,我不会断她的药,每月初一,让她到宁瑞堂去买。” 语罢,魏宁瑶不再停留,抬步越过魏有壑,朝前方大步离去。 魏有壑握紧了拳头,他没再将魏宁瑶叫住了,他多多少少知道魏宁瑶的性子,她既然这么说了,就不会再有任何的退让了。 魏有壑思索了一番,他打算劝说安意妹妹,放弃把方子买过来的想法。 十万两银子,实在是太多了,另者,府上的库房里已经十分空虚,拿不出多少银两了。 而他之前就出去跟同僚们借过一次银子了,他不可能再拉得下脸又向他们去借。尤其如今外头还传着母亲在王氏钱庄和赵记钱庄借了印子钱的事,他更不好去开那个口了。 栖梧院,魏安意在院中等着魏有壑的“好消息”,听得下人禀报说魏有壑过来了,她连忙起身迎出去。 “大哥,你回来了!”魏安意一脸期望的看着魏有壑,朝他直接问道:“大哥,你可帮我将方子要到了?” 魏有壑不敢直视魏安意的眼睛,心虚的摇摇头。 一看他摇头,魏安意那颗充满期望的心便瞬间沉了下去,脸上的笑容也骤然凝固了,被失望取代。 “她是如何说的?” 魏有壑将魏宁瑶的话捡着一些说给了魏安意听,魏安意听后脸色变得很难看,她竟然要你给她十万两银子? 微顿一下,她又咬着牙道:“这倒也不奇怪,她原本就是个恶毒贪婪的,哪一次不是将银子挂在嘴边,且一开口就是一个天文数字?十万两,她怕是已经开恩了!” 魏有壑轻拧着眉头,轻言劝道:“安意妹妹,若不然算了吧,如今咱们府上是真的拿不出这么多银子了,宁瑶妹妹她也说过了,不会断你的药,每月初一去宁瑞堂购买就行了。” 但魏安意实在不想自己的“把柄”落在魏宁瑶手里。 她皱着眉头想了想,抬头道:“十万两银子是吧?我会想想办法,大哥,待我将银子凑够了,到时候恐怕还得再麻烦你去找魏宁瑶一趟。” 魏有壑不想再去找魏宁瑶,但若是为了自己的妹妹,他还是愿意拉下脸再去一趟。 不过他还有些疑问,“安意妹妹,这笔银子你打算怎样去凑?” 第246章 是不是他们欺负你 魏安意袖子底下的手拧了拧拳头,这笔银子对于如今的她来说,的确是一笔不小的银钱。 她打算先去信问问聂家的人,顺便试探一下聂家人的态度。 魏安意很担心聂家的人已经对她的身份有所怀疑了,但她心底到底还是存了一些幻想。 聂家人对她宠爱了那么多年,即便对她有所怀疑,但只要没有确切的证据,他们应该不至于完全不再理会和信任她了吧? 若聂家的人当真不再理会她了,她就再想别的办法去筹银子,大不了卖掉一些嫁妆…… 当然,这是万不得已的一步。 心中有了成算,魏安意便抬头回魏有壑的话道:“大哥,怎么去凑你就别管了,总之我会想办法的。” 魏有壑闻言,也就不再多言了。 魏宁瑶出了魏府之后,马车队伍直往东边的街道行驶而去,穿过几条街道后,停在了一处宅院外。 刚下马车,魏宁瑶便见到了门口立着两道她所熟悉的身影。 左边是她的三弟燕烙,右边是她的二师姐洛翩若。 洛翩若一见魏宁瑶从马车上下来,便立马闪身朝她迎了过来:“小师妹,快跟我说说,你怎的突然从丞相府搬出来了?是不是他们欺负你,把你赶出来了?” 洛翩若说话时一脸恶狠狠的模样,仿佛魏宁瑶只要点一下头,或者说一个“是”字,她就会提刀去砍人一般。 魏宁瑶抬手按了按她的肩膀,笑道:“放心吧,若我不想,他们还没那个能力把我赶出来,是我自己要搬出来的,魏府那个地方,我住得并不怎么舒心。” 洛翩若闻言,这才歇了要“提刀去砍人”的心思。 她也跟着笑起来:“也是,若要较真起来,丞相府那些人又怎会是你的对手?更何况,我记得相府的宅契还落到你的手里了,要赶也是你把他们赶出去。” 魏宁瑶眯眸接话道:“宅契我已经给他们了。” 洛翩若闻言一愣,惊道:“给他们了?你怎么就给他们了?” 随即,她又想到了什么,笑道:“你是不是又从他们手上搜刮了一笔银子?” 魏宁瑶挑眉一笑,“还是二师姐了解我。” 这时燕烙上前道:“二姐,天色不早了,厨子们已经备好晚膳了,咱们先进院子吧。” 魏宁瑶点点头,一行人踏进了宅子。 这座宅子是魏宁瑶被魏家的人接回相府之前就买下来的,距离宁瑞堂不远,宅子里各种生活用具一应俱全,还配了下人和管事,燕烙来京之后,便一直住在这儿。 因着宅子里种了不少的金边瑞香,魏宁瑶将其取名瑞香居。 搬家,是个很累人的活,魏宁瑶今天可以说是忙碌了大半天,此刻肚子早已咕咕作响。 一行人直接到了花厅。 魏宁瑶让豆蔻和豆汤豆圆几人同他们一道用膳。 从相府离开,魏宁瑶便只带了这五颗豆子出来,他们几人听得魏宁瑶让他们一起上桌用膳,原本都拒绝着,最后看魏宁瑶冷了脸不悦了,便不敢再拒绝了。 花厅里有张大圆桌,一行人坐下绰绰有余。 膳食很快被一道道摆上了桌,好些都是魏宁瑶爱吃的。 燕烙在收到魏宁瑶要搬过来的消息后,第一时间让厨子们去做的。 燕烙一脸邀功的表情看向魏宁瑶,“二姐,你说我是不是对你也很了解?” 魏宁瑶抬眼看他一眼,“还行吧,三弟,前段时间辛苦你了。” 燕烙知道,魏宁瑶说的是之前疠风病时他所做的事情,还有前段时间她去了清河,他留在京都帮忙顾看宁瑞堂的事。 “二姐,你是我的姐,咱们一家人说这么见外的话做什么?更何况这座宅子是你花钱买下的,我一直在这儿白吃白住,替你做些事情是应该的。” 燕烙夹了一块蒸羊肉往口中送,继续开口说:“对了,二姐,爹娘和大哥他们已经出发好几天了,再过两日估计就能抵达京都了。” 第247章 能否帮他一个忙 魏宁瑶闻言,夹菜的动作微微顿了一下,眼底划过一抹惊喜:“他们要到了?” 从被魏家人接回相府后,魏宁瑶已经有半年多没有见过养父养母和大哥了。 不过她一直与他们保持着书信往来。 年节前她收到了一封养父的信,养父说他们年后会一起来京都,参加她的嫁礼。 信上没说具体哪日出发,没想到他们已经快要到了。 一想到很快就能见到他们了,魏宁瑶心底十分的高兴。 “是啊,不出意外的话,后天上午应该就能到了。”燕烙一面说着,一面又夹了一筷子鱼肉。 魏宁瑶道:“那我后天去城门口迎接他们。” 燕烙点头:“我同你一起去。” 这时洛翩若也举起手道:“我也去,我也同你们一起去!” 魏宁瑶眯起笑眼,“好好好,大家一起去。” 接下来,一桌人继续和乐融融地用着晚膳,此时的襄王府,气氛却是十分的冷凝。 魏安意已经回到襄王府了,刚回她所居住的院子,蒋嬷嬷便迎上来,小声地向她禀报说,七王爷来了,在兰花厅等了她有一会儿了。 魏安意拧了拧手中的帕子,她心中大致能猜到裴鸿烨的来意。 他应该不是来这儿过夜的。 他们成婚已有好些天了,从婚礼那日之后,他便再没到她院中来过过夜了。 他只怕是……为着外边的流言过来的。 魏安意此刻并不怎么想面对裴鸿烨,但她也知道,她无法逃避。深深地呼吸了两下,她抬步往兰花厅走去。 厅中,裴鸿烨此时正坐在一张八仙椅上喝着茶水,他眉头微微拧着,脸色有些沉。听到有人踏步进来的动静,他第一时间抬头看了过来。 冷沉的目光锁在了走进来的女子身上。 他幽幽地开口:“回来了?过来吧。” 简单的几个字,听不出多少的情绪,但魏安意却似乎能觉察到里边的冷意。 微微迟疑了一下,她继续抬步走过去,最后在距离男人大约两步的地方停了下来。 “王爷,您怎么过来了?”魏安意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脸上漫起了几分笑容,朝他问道。 裴鸿烨放下手中已喝了一大半茶水的杯子,抬眼看向她,缓缓地开口道:“本王听说你又回了一趟相府?” 魏安意知道这事瞒不了他,点了点头:“府中出了一些事,父亲让我回去了一趟。” 裴鸿烨又问:“出了什么事?可是外头关于丞相夫人的流言?” 他从椅子上站起身,走向魏安意,眯眼继续:“同本王说说吧,那些流言是怎么一回事?丞相夫人当真去王氏钱庄和赵记钱庄借了银子?” 魏安意身子僵了僵,但很快又放松下来了一些,好在她猜到裴鸿烨有可能会问她这件事,早在相府时就和马氏一起想好了说辞。 她点了一下头,咬了咬唇道:“母亲的娘家出了点事,她娘家的哥哥在赌庄输了很大一笔银子,无力偿还,求到了母亲身边,母亲一向是个心软的,答应了帮他们,她怕父亲知道,一时糊涂,就做出了这样的事,不知道怎么会被传出去……” 一番解释之后,魏安意抬头看了眼裴鸿烨。 他神色同方才没有太大的变化,看不出来他信了没信。 裴鸿烨转了转拇指上的玉扳指,静静地站了一会儿,才再次出声:“原来是这样。” 微顿了一下,裴鸿烨忽然又换了一个话题,“王妃,不知你能否帮本王一个忙?” 魏安意一愣,不解的问:“什么忙?” 第248章 她定能生下一个儿子 裴鸿烨凑近过来,在魏安意耳边说了一句话。 魏安意听后,脑子里轰了一声。 她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裴鸿烨要她帮的忙竟然是,帮他筹一笔银子! 而这笔银子的数目,也让她整个人震颤了一下。 五十万两!裴鸿烨让她帮他筹的银子是五十万两! 为什么偏偏又是这个数字? 看着魏安意满脸震颤的模样,裴鸿烨眼中的目光又冷了几分,他蹙起眉头,“王妃可是不愿帮本王这个忙?” 魏安意回过神来,连忙摇头否认:“不是的,臣妾只是,只是……王爷,这笔银子的数目实在是太大了,我……” 她话未说完,便被裴鸿烨打断:“这笔银子的数目的确不算小,但我相信对于你来说,应该也不算什么难事,你要是拿不出来,不是还有聂家么?你可以去向你的外祖家求助,想必他们不会不给你吧?” 魏安意咬了咬唇,“那,那我试试吧……不过,这么大一笔银子,我该用个什么理由向他们讨要呢?” 五十万两,这不是一个小的数目。 虽然这笔钱对于聂家来说算不得什么,应该很容易就拿得出来,但她若是主动去向他们讨要,得要有一个合理的理由才行。 裴鸿烨道:“聂家人不是跟你说过,会给你补一笔嫁妆吗?你就说不劳烦他们山长水远给你送嫁妆过来了,让他们直接给你一笔银子就行了。” 魏安意闻言,迟疑了好一会,随后点了一下头:“好,臣妾会尽力去试一试。” 她原本就打算去信问聂家人要一笔银子,现在只是多跟他们要一些……七王爷的建议也不错,她不要他们给她补嫁妆了,让他们直接给她一笔银子也好。 裴鸿烨见魏安意答应了,脸色终于稍稍好看了一些:“那本王就等着你的好消息,记得尽快,这笔银子本王要得比较急。” 魏安意点头说好。 裴鸿烨上前将魏安意抱进怀中,声音也温和了不少:“这件事辛苦你了,好好照顾好自己的身体,本王希望你能给本王生下一个健康的嫡子,待他出生后,本王会向父皇请封他为世子。” 裴鸿烨这话一落,魏安意眼中划过一阵激动的泪意。 裴鸿烨这是在向她许诺,只要她生下来的是儿子,就会请封他为襄王府的世子么? 魏安意抬手抚上自己还未显露的腹部,忍着泪意道:“王爷,臣妾一定能给您生一个儿子的。” 她这一辈子可能就只有这一次生孩子的机会,她腹中的孩子,一定是儿子,也只能是儿子! “王爷,您要的这笔银子,不知是做何用处的?”缓了缓心绪,魏安意又将话题绕回到了银子上。 裴鸿烨将手从魏安意身上收了回来,放开了她,他音色淡淡道:“作何用处你就不必知道了,本王自有本王的用处。” 魏安意听得出来裴鸿烨不想告诉她,她心中不免有些失落,但到底没再说什么了。 裴鸿烨看她一眼,微微顿了一下,又道:“你好好休息,本王还有些事情要处理,就不陪你了。” 语罢,他转身大步离开了花厅。 魏安意目送裴鸿烨离开之后,后退两步,跌坐在身后的八仙椅上。 这张椅子是方才裴鸿烨坐过的,不过上头早已没有任何的温度了。 魏安意在椅子上呆坐了一会,心情有些杂乱,直到眉儿从外边走进来,开口问她:“王妃,您没事吧?” 魏安意这才回过神来,压下了心底的那些杂乱。 “本王妃没事。”她回了一句,抬头看了眼眉儿,吩咐她道:“去给我准备纸笔,我要写一封信。” 眉儿闻言连忙点头去办了。 翌日,魏宁瑶同魏家人脱离关系,已经搬出相府的事被传了出去,不少人都十分疑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这魏二姑娘不是马上就要和三王爷成婚了?怎的这个时候突然搬出了相府,她不会真的和魏家人断绝关系了吧?” “我昨儿个看到有马车队从相府门口离开,估计是真的。想当初魏二姑娘被接回相府的时候,相府特地设宴昭告众人,没想到这才一年都还不到呢,她就被赶出相府了,也不知道因何原因。” “比起她为何会被赶出相府,我倒是更好奇她和三王爷的婚事还能不能继续进行?” “这还用想吗?这婚事指定是成不了了……” 街头坊间三三两两的闲人凑在一起谈论着,不多时,这事也传到了皇宫里。 隆安帝把魏承荣召到御书房,亲自问了他。 “外边的传言是怎么一回事?魏二姑娘当真和你魏家断绝了关系,搬出去了?” 这事关系到三王爷,也关系到皇家,魏承荣自然不敢隐瞒,当即承认:“回陛下,那个不孝女因一些小事与臣起了争执,臣在气头上斥责了她几句,冲动之下说要与她断绝关系,不曾想她当了真。” “之后臣几次低下头向她认错,挽留她,她却吃了秤砣铁了心要走,臣拦不住她……” 解释一番之后,魏承荣有些忐忑地看了隆安帝一眼。 隆安帝面容倒是没有多大的变化,只是微微蹙起了眉头。 “朕知道了,你下去吧。” “是,陛下。”魏承荣拱拱手,嘴唇蠕动了一下,想要再开口说句什么,但最终没说出口,退了下去。 隆安帝在御书房里坐了一会,起了身往慈宁宫走去。 慈宁宫,裴墨程和萧太后祖孙两人正在殿中说着话。 二人谈论的,也正是魏宁瑶和魏家人脱离关系搬出了相府一事。 “程儿,这事你是如何想的?瑶丫头若当真和丞相断绝关系了,她便不再是相府千金,只是一名身份普通的女子了,你还想继续和她完婚吗?”萧太后直接朝裴墨程问了出来。 裴墨程没有半分犹豫道:“不管她是何身份,是相府千金也好,是普通女子也罢,我这辈子已经认定她了,皇祖母,还请您准许孙儿继续与她完婚。” 萧太后抬手拍拍他的肩膀:“你的腿是她治好的,是她让你再次站起来,成为一个正常人,瑶丫头是个好姑娘,既然你已认定了她,哀家支持你,只不过你父皇那儿,不知晓他……” 萧太后话未说完,一道明黄色的身影从外边走了进来。 第249章 这辈子非她不娶 进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隆安帝。 进殿之后,隆安帝上前向太后行了礼,随后裴墨程也起身向隆安帝行了礼。 萧太后笑眼看向隆安帝,“皇帝,哀家方才正说到你,没想到你就过来了。” 隆安帝撩起袍子坐到了萧太后一旁的椅子上,“是吗?那朕这是来得很巧了?” 萧太后抬眼看了眼裴墨程,目光很快又收回去:“是来得巧,皇帝,哀家正好有些话想问问你,魏家那边的事想必你已经知晓了吧?哀家听说魏相竟然和魏二姑娘脱离了关系,将她赶出了相府,这事不知是不是真的?” 隆安帝微微垂首理了一下袖口,道:“是真的,方才魏相已经向朕解释了一下,是他们父女二人生了些口角,魏相冲动之下说出了要与魏二姑娘断绝关系的话,魏相说出那话后,立马就后悔了,事后低头挽留魏二姑娘,但魏二姑娘是个倔的,直接搬出相府了。” 萧太后听后稍稍沉默了一下,又开口:“不知这事皇帝你是怎么看的?程儿坚持要继续和魏二姑娘完婚,哀家支持他。” 隆安帝抬眼扫了一眼立在一旁的裴墨程,道:“坐下吧。” 裴墨程谢了恩,坐回到了轮椅上。 他刚坐回去,隆安帝便再度开口道:“程儿,朕知晓魏二姑娘是个不错的好姑娘,她治好了你的腿,你感恩于她是正常的,但如今她与相府断绝了关系,便不再是相府的千金了,你娶了她,日后恐怕得不到相府任何的助力。” “另者,魏二姑娘高调搬出相府,在外边惹来了诸多的流言蜚语,不是件什么好事。你若是坚持继续与她完婚,恐也会被连累。” “程儿,不若你放弃这门婚事吧,朕给你再另觅一门好的亲事。至于魏二姑娘治好你腿的事,朕会给她一笔赏赐。” 裴墨程静静听完隆安帝的这番话,中途没有打断他。 直到隆安帝说完,他才开口:“父皇,儿臣方才已经同皇祖母说过了,现在儿臣同您再说一遍,儿臣认定了阿瑶,这辈子非她不娶,还请父皇成全。” 隆安帝没想到自己方才说了这么多,裴墨程却是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 隆安帝欣赏魏宁瑶的医术和能力,但他心底其实不是特别满意她和裴墨程的婚事。 在他看来,魏宁瑶毕竟流露在外多年,再怎么的也比不得那些从小被好生教养的闺中贵女。 之前她被相府认回,到底是个相府承认的千金小姐,如今她与相府脱离了关系,就只是一个寻常的女子了。 隆安帝在得知裴墨程腿已经好了之后,他心中便又偏向立他为太子。 一旦裴墨程被立为太子,他便是储君了,日后是要继承皇位的。 他若娶了魏宁瑶,那样一个经常在外抛头露面的野丫头,怎堪当一国之母? 隆安帝当即有些不悦了,沉了沉脸:“阿程,朕知道你是个有情有义的,但娶妻这件事应当慎重。” 稍稍顿了一下,隆安帝退了一步:“你实在想娶她也行,你有两个侧妃的名额,让她当你的侧妃,回头朕再替你寻一名正妃。” 隆安帝话音刚落,裴墨程便掷地有声道:“父皇,儿臣除了她,谁也不会再娶!” “你……”隆安帝面容一冷,“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是皇子,是王爷,娶妻生子,开枝散叶,亦是你的使命,怎可只娶一人?” 隆安帝只以为,裴墨程坚持娶魏宁瑶,是因为那姑娘于他有治腿之恩,却不想,他似乎想得有些过于简单了。 裴墨程对魏宁瑶,似乎不仅仅只是恩义,他似乎,已倾心于她…… 皇家的人,最忌痴情二字,尤其裴墨程还是他心中认定为储君的皇子。 隆安帝原本就不怎么满意魏宁瑶当裴墨程的王妃,如今,更加不满意了。 “父皇,儿臣与阿瑶的婚事,是您下过圣旨的,如今儿臣与她完婚在即,若是在这个时候取消婚事,百姓们只怕会骂皇家无情,出尔反尔。”裴墨程缓缓地说道。 一旁的萧太后认同地点点头:“皇帝,哀家觉得程儿这话有道理,君无戏言,这门婚事既是你当初亲自下的圣旨,便不可在这个时候出尔反尔。” “另者,哀家倒是觉得,瑶丫头以普通女子的身份嫁给程儿,也不是什么坏事。” “你想,瑶丫头即便变成了身份普通的女子,皇家依然认可这门亲事,坚持将她迎娶进门,民间百姓想必不会笑话皇家,只会觉得皇家人原来也这样有情有义……这般,于皇家不仅不是坏事,反而是有益处的。” 隆安帝抬手揉了揉太阳穴,他心底还是不太满意魏宁瑶这个儿媳妇,但他也不得不承认,裴墨程和太后两人的话是不无道理的。 裴墨程和魏宁瑶两人成婚在即,这个时候若是直接取消这门婚事,民间的舆论只怕的确于皇家不利。 百姓们只会觉得,皇家无情,只看重利益。 另外,魏宁瑶之前在抵抗时疫上,得到过很多百姓的称赞,皇家这个时候弃她,那些称赞过她的百姓,恐怕也会有微词。 想到这儿,隆安帝心情说不出的复杂起来。 默了默,他最终只能松口:“行吧,既然阿程坚持这门婚事,朕不再反对就是,不过,程儿,你把你方才说的那句,除了魏二姑娘不会再娶那句话收回去,朕不再反对你娶魏二姑娘,但,你作为皇子,日后还是要再娶侧妃的。” 裴墨程皱了皱眉头,正想要说什么,萧太后却是朝他摇了一下头。 萧太后抢下话道:“程儿如今对外还是一个不良于行,只能坐在轮椅上的人,娶侧妃的事情还不急,过阵子再说吧。” 隆安帝闻言不再说什么了,朝裴墨程扫了一眼,起身离去。 隆安帝走后,裴墨程没有立马离开,他感激地看向萧太后。 “皇祖母,多谢您替孙儿说话。” 萧太后拍拍他的手:“不必谢,哀家也是真心觉得瑶丫头是个不错的姑娘,那些深宅府邸的贵女是不错,但大多千篇一律,没什么特点,瑶丫头却是个特别的女子,哀家见她第一面的时候便喜欢她。” “另者,你母后早逝,哀家只希望你这一辈子能开开心心,至于那个位子,你若喜欢,萧家会全力支持你,若你不喜,哀家也不会逼你一定要坐上那个位子,来光耀萧家。” “在哀家这里,你顺心胜意,开心快乐最重要。” 第250章 除了心疼还是心疼 萧太后这一番话,让裴墨程眼眶热了起来。 他虽然从小没有母后,但在太后和萧家这里,得到了很多的关注和宠爱。 “皇祖母,谢谢您!”他再次感谢了一句。 祖孙二人再说了几句话,裴墨程便告辞离开了慈宁宫。 坤宁宫中,梁皇后也得知了魏宁瑶与魏家断绝关系,搬出了相府一事。 她身边的一名嬷嬷一面给她沏着茶水,一面八卦道:“没想到那魏二姑娘竟然说搬出相府就真搬出去了,不知道她和三王爷的婚事会不会就此作罢了。” 梁皇后抬手看了眼手指上又长又精致的护甲,道:“不管他们的婚事会不会作罢,只要威胁不到阿烨就行了。” 襄王府,裴鸿烨亦知晓了魏宁瑶和魏家人脱离了关系一事。 比起其他人要么惊讶不解,要么吃瓜的心态,裴鸿烨则颇为高兴。 魏宁瑶和魏家脱离了关系,搬出了相府,她和三皇兄的婚事是不是就不能成了? 他们的婚事若是不成了,裴鸿烨是最高兴看到的。 裴鸿烨低头看了一眼案上一幅打开了一半的画像,嘴角含着笑意。 他正欲抬手触摸那画上的人,忽然书房的门被人敲响。 外边很快传来剑飞的声音:“王爷,有密信到了。” 裴鸿烨将那幅半开的画像卷了起来,道:“进来吧。” 剑飞一进来,便将手中的信呈给了裴鸿烨,裴鸿烨看完信后,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 思索了一番之后,他向剑飞交代了几句话…… 魏宁瑶这边,昨天用过晚膳之后,她同豆蔻几人一起收拾了一下从魏府搬过来的东西,之后和二师姐、三弟燕烙凑到一起,又去吃了一顿夜宵烧烤。 几人一边吃着烧烤,一边喝着酒水聊着天。 快到丑时,几人才散了,各自回房睡觉。 这一觉,魏宁瑶睡到大半上午才醒来,洗漱一番,刚吃了些东西,豆蔻就过来向她禀报说:“姑娘,有客人来了!” 魏宁瑶闻言挑了下眉头,几乎是第一时间就猜出了这位客人的身份。 所以,在暖厅里看到那道她所熟悉的身影时,魏宁瑶一点也没有感到意外。 裴墨程正坐在椅上喝着茶水,听到脚步声,他抬眼看了过来。 两人的目光就这么对上了。 魏宁瑶走上前,笑眼看着他,“你来啦,没等很久吧?” 裴墨程放下手中的茶杯,摇摇头,嗓音温和:“没等多久。” 他目光直直地看着她,微微顿了一下,又道:“跟本王说说看,你与相府到底怎么一回事,为何突然就搬出来了?” 魏宁瑶早就料到裴墨程会问她这件事,她也没打算隐瞒什么,开口道:“这件事说来有点话长……” 她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接着将昨日在魏府所发生的事情快速地同裴墨程说了一遍,连同魏承荣已经知道她是聂氏之女,而并非马氏之女这件事,也一同向他说了。 裴墨程听后沉默了一会。 魏宁瑶之前已把她的身世告知了他,因而,裴墨程早就知道她不是现丞相夫人马氏的女儿,而是故去的先丞相夫人聂氏的女儿。 裴墨程侧过身看着魏宁瑶,隔着中间的小茶几抓住了她的手,握在掌中。 虽然先前他就已知道她身世坎坷,但此刻再次听到她说起,他心底依然忍不住的心疼起来。 她本该是一个让人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姑娘,却因那歹恶之人,让她经历了那么多。 裴墨程想,魏宁瑶能拥有如今的这一身本事,这些年来想必吃过不少的苦头。 一想到这里,他心底除了心疼还是心疼。 魏宁瑶自然也感受到了裴墨程眼中的心疼,她回握了一下他的手,感受着他掌心里的温度。 在裴墨程开口之前她率先出声说道:“我没事,你不用安慰我什么,如果不是因为马氏,我或许根本不会有现在的这一身本事,也不会和我的养父养母,还有我大哥三弟等人成为亲人,从某些方面来说,我甚至有些感谢她。” 在某些方面,魏宁瑶的确有那么点感谢马氏。 不过,这不代表她能原谅她。 也不代表她会轻易放过她。 为着前世惨死的自己,还有那两个没来得及到这个世界上来看看的孩子,她也会让她,得到该有的下场! 捕捉到魏宁瑶眼中快速划过的一抹狠意,裴墨程心底的心疼又更浓郁了几分,他手中的力道不自觉的又加深了一些。 语气颇为郑重地朝她开口说道:“阿瑶,不管你想做什么,我都会支持你,只要你开口,我也可以替你去做任何事。” 魏宁瑶知道,裴墨程这番话是发自内心的。 她朝他笑了笑:“我信你,也谢谢你,有需要的话,我不会对你客气的,不过目前,我可以自己去搞定。” 微微顿了一下,魏宁瑶又换了另一个话题:“对了,你是从皇宫里来的吧?太后娘娘和陛下,可是也已经知晓我和魏家人脱离了关系一事?” 裴墨程点头。 魏宁瑶抿抿唇,直接问道:“那太后娘娘和陛下是什么态度?他们可要你同我退婚?” 看着魏宁瑶似乎挺在意他们的婚事,裴墨程嘴角微微扯起了一抹弧度,同魏宁瑶简单说了一下在太后宫里的事。 “皇祖母很喜欢你,她尊重我的意思。至于父皇,他一开始的确想要我退婚,不过被我和皇祖母说服了。”裴墨程看了眼被他握在掌中的小手。 他很喜欢这只小手的触感,柔嫩得不可思议。 接着他抬眸,目光再次落在她脸上,认真地道:“阿瑶,我同他们说了,这辈子本王认定你了,除了你,谁也不会再娶。” 裴墨程这话,倒是让魏宁瑶有些不好意思了。 她低下头,目光也落在他的手上,却是没再接话了。 这时,门外忽然响起一道声音:“你这女人是谁呀,拦着本公子做什么?” 随后一道女子的声音冷冰冰道:“我家王爷在里边和瑶姑娘说话,你要进去先敲门。” 屋内,魏宁瑶和裴墨程对视了一眼。 魏宁瑶连忙将手从裴墨程的掌中抽了出来,对着门外道:“是三弟吧?进来吧。” 第251章 你不一定是她的对手 门外说话的正是燕烙和冬鸾二人。 燕烙听到门内传出来的声音,抬起下巴睨了冬鸾一眼,“听见没,我二姐叫我进去,不用敲门!” 最后那几个字他加重了一些音调,像是特地强调一般。 接着,他理了理衣袖,推开门往厅内走进去。 冬鸾面无表情扫他一眼,没再拦他。 进厅后,燕烙一眼就看到了端坐在椅子上的裴墨程。 他看了他两眼,走上前向他行了礼:“草民见过王爷。” 裴墨程颔首:“燕三公子不必多礼。” 燕烙也就不再客气了,在距离裴墨程和魏宁瑶两人不远的地方找了张椅子自行坐下。 魏宁瑶之前跟裴墨程介绍过燕烙,两人有过交集了,这会儿她便不用再次向他们介绍了。 魏宁瑶抬眼看着燕烙,“三弟,你这会儿过来可是有什么事?” 燕烙调整了一下坐姿,找了一个相较舒服的姿势,接着看向魏宁瑶:“是有一点事,我过来是想告诉你一声,爹娘和大哥为了能早点到京都,昨晚多赶了半宿的路,估计明日一大早就能到。” 魏宁瑶闻言点点头:“那明日咱们早点去城门口。” 兄妹二人当即确定好了明早出发的确切时辰。 裴墨程安静的听着他们姐弟两人讨论好,明早去城门口迎接家人的话题。 最后才开口说道:“阿瑶,明日本王也陪你们一起去吧。” 裴墨程看得出来,相比于魏家的人,在魏宁瑶的心里,她养父一家人,才是她真正的家人。 他与她很快就要成亲了,她的家人就要到京都了,他也该去见他们一面。 魏宁瑶闻言正要说什么,燕烙却抢在她前头说道:“王爷,您身份尊贵,怎能如此屈尊降贵呢?草民一家人都是普通老百姓,当不得你这般大礼。” 燕烙心底里其实并不怎么希望魏宁瑶嫁给裴墨程。 皇家的规矩多,他担心魏宁瑶嫁过去之后,会受委屈。 之前得知相府的人要把魏宁瑶嫁给裴墨程的时候,燕烙就很不高兴,也不怎么看好这门亲事。 得知魏宁瑶是心甘情愿自己同意的之后,他虽然不满,却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魏宁瑶和魏家脱离关系搬出来的时候,燕烙一方面希望裴墨程主动来退亲,一方面又觉得,若是裴墨程主动来退亲,便是看不起他二姐,是个利益至上薄情寡义之人。 燕烙这会儿过来,除了来告诉魏宁瑶,燕家的人会提前一些时间到,另一个原因就是,他得知裴墨程来了,想过来看看他是不是来退婚的。 现在看来,显然,他不是来退婚的。 他既然不是来退婚的,便是要和二姐继续完婚了,算他不是个薄情寡义的,不过,燕烙还是忍不住酸了他一番。 裴墨程自然听得出来燕烙对他的不满和故意针对。 他也并不恼,端起手旁茶几上的茶水饮了一口,茶水有些凉了,口感比方才涩了几分,不过裴墨程并不在意。 他看向燕烙:“燕三公子,本王和阿瑶很快就要成亲了,成亲之后就是一家人了,阿瑶的家人便也是本王的家人,本王一道去迎他们,不过是寻常礼数罢了。” 裴墨程这一番话,让燕烙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好闭上了嘴巴。 正好到了午膳的时间,魏宁瑶将裴墨程留下来在瑞香居一起用了午膳。 午膳之后,裴墨程稍坐了一会,便有事告辞离开了。 裴墨程让冬鸾留在了瑞香居。 回京后,冬鸾回王府待了几天,魏宁瑶其实也就只有几天没见着她。 但燕烙和她不熟,见她要留在瑞香居,顿时皱起了眉头。 “二姐,你留一个这么冷的冰疙瘩在身边做什么?你不怕被冷着吗?”燕烙凑在魏宁瑶跟前,朝她吐槽道。 魏宁瑶抬手轻拍了一下他的脑袋,笑道:“冬鸾人看起来虽然有点冷,但人很不错,关键是,她武功很高,你不一定是她的对手。” “我不是她的对手?这怎么可能呢?”燕烙顿时有些不高兴了,抬眼往冬鸾看了过去。 冬鸾感受到燕烙的目光,淡淡地回视了他一眼。 她原本一贯都是这样的眼神,燕烙却觉得,冬鸾这是在“蔑视”他。 他皱皱眉头朝她走过去,“你是叫冬鸾对吧?冬鸾姑娘,我二姐说你武功很不错,咱们比试一场如何?” 冬鸾面容一如既往的冰冷,直接开口拒绝:“抱歉,没兴趣。” 燕烙没想到自己会被对方这么直接的拒绝,整个人都愣了一下。 随即,他眼角一冷,手中忽然横出一把折扇,对着冬鸾大声道:“看招!” 燕烙这是要强行拉冬鸾下场和他比试了。 冬鸾感受到一股凌厉的气息朝她打过来,她连忙往后退开了去,接着一个飞身掠上了院中的一棵落光了叶子还未抽新芽的大树。 很显然,冬鸾是真不想和燕烙比试。 但燕烙铁了心要与她一较高下,直接运气追了上去。 “冬鸾姑娘,本公子好久没与人切磋了,今日咱们就好好比试一场,如何?” “不如何,我说了,没兴趣。”冬鸾声音冷冰冰道。 燕烙却仿佛没有听见她的话一般,继续朝她进攻。 两个人一时间你追我赶起来,一会儿飞落到院中,一会儿飞到了屋顶…… 魏宁瑶看着那两道身影摇了摇头,对着他们大声道:“你们切磋可以,可别把宅子里的东西给我毁坏了,若是毁坏了东西,你们谁输了,谁赔!” 两人正你来我往,“切磋”得热火朝天,没有人回她。 魏宁瑶对着他们又道:“你们继续在这儿切磋着,我出去一趟。” 还是没有人回她。 魏宁瑶:“……” 不再理会他们,魏宁瑶转而看向正抬着头在看热闹的洛翩若:“二师姐,我要出去一趟,你要跟我一起吗?” 烙翩若原本看得津津有味,听到魏宁瑶的询问,终于将目光收了回来。 “你要出去一趟?现在吗?” 魏宁瑶点头。 烙翩若顿时有些难以抉择起来,她很想继续留下来“观战”,但她又不放心师妹一个人出去…… “好吧,我陪你一起出去吧!”最后,烙翩若一咬牙,做出了决定。 第252章 帮她一个忙 魏宁瑶和洛翩若两人离开瑞香居的时候,燕烙和冬鸾二人依然在火热地切磋着。 上了马车后,洛翩若意犹未尽收的回目光,看向魏宁瑶,“小师妹,你要去哪儿?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吗?” 魏宁瑶道:“也不算什么很要紧的事,只是正好闲着,想出去逛逛。” 没多久,洛翩若便知道了,魏宁瑶口中的这件“不算很要紧的事”是什么事了。 原来,是巡视铺子。 聂氏的那批嫁妆里,有不少的铺子,其中有一部分就在京都城里。 魏宁瑶便想着,今日天色还早,可以去巡视一下。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嘛。 正好她也顺便看看,能不能买点什么东西添到嫁妆里。 她如今从相府搬出来了,也与魏家的人脱离了关系,嫁妆的事,便只能全靠她自己来了。 虽说直接使用聂母的那批嫁妆,已经足够了,但魏宁瑶想,自己再亲自添一些东西,更有意义。 还有一点,她想亲手选一件礼物,送给裴墨程。 魏宁瑶和洛翩若两人踏进了一家名为万宝斋的铺子。 刚踏进去,魏宁瑶便蹙了一下眉头。 里边一个顾客也没有,但店员伙计却不少,让魏宁瑶蹙眉的是,那些店员伙计竟然几个几个凑在一起,似乎在玩推牌九! 魏宁瑶和洛翩若两人进来了好一会,都没有人过来招呼,他们像是完全没有发现她们进来了一般。 “天,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做生意的地方,店员伙计们都忙着玩牌,顾客上门了竟然没有一个人过来招待!”洛翩若啧啧惊叹道。 魏宁瑶则淡淡地往里边扫了一圈,脸上并没有任何的怒气。 她侧过头看向洛翩若,“二师姐,能帮我一个忙吗?” 洛翩若点头:“当然,什么忙你尽管说。” 魏宁瑶抬手指了一下人群里一名着装与其他的伙计有些不一样的中年男子,开口说道:“那位应该就是这里的掌柜了,你帮我打桶水给他脑袋淋一下,让他清醒清醒。” 洛翩若一听这活儿似乎还挺好玩的,搓了搓手,二话不说应下了。 她穿过大堂,直接去了后院,后院里有一口井,井边正好有一个木桶和水缸。 很快,魏宁瑶便见到洛翩若提着一桶水回到了大堂,直直地往她方才所说的那名中年男子走过去。 那名中年男子正是这万宝斋的掌柜朱掌柜。 他正玩得兴起,完全没有察觉到有人来到了他的身后。 “哈哈,我又赢了!”他正好赢了牌,激动地叫喊了一声。 不料,话音刚落,“哗啦”一声,一桶冰冷刺骨的水朝他兜头淋了下来。 朱掌柜整个人都僵住了,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感觉到冰冷的水珠顺着他的脖子一直流入到了他的身体里。 寒意顷刻之间透到了周身四处。 朱掌柜咆哮出声:“什么人朝我泼的水?活腻了吗?” 这个朱掌柜是个会点拳脚功夫的,他当即起身朝身后拍出一掌,但身后的人武功比他高出不知道多少倍,他甚至没有来得及看清楚对方的模样,便被点了穴道,整个人无法再动弹了。 洛翩若从朱掌柜身后绕过来,眯眼看他,“水是我泼的,就你这点功夫,活腻的人恐怕是你!” 朱掌柜看着面前的陌生女子,又惊恐又不解。 惊恐的是,他知道,自己远远不是她的对手,只要她想,她恐怕随便动动手指,就让送他上路。 不解的是,他们认识吗?她为何要往他身上泼水? 朱掌柜缓了缓情绪,当即将心底的不解朝洛翩若问了出来:“姑娘,女侠,不知道在下是否得罪过你?好端端的,你为何要往在下身上泼水呢?” 洛翩若双手抱胸,缓声道:“你没得罪过本姑娘,本姑娘朝你泼水是因为……我先问你,你是不是这儿的掌柜?” 朱掌柜当即点头:“没错,鄙人姓朱,是这儿的掌柜。” 洛翩若挑眉,“那就没错了,我泼的就是你,你作为这儿的掌柜,竟然和店里的伙计聚在一起玩牌,连客人上门了都不知道,你说你是不是该遭冷水泼?” 朱掌柜:…… “姑娘,在下不是故意无视你,实在是我们万宝斋已经很久没有客人上过门了,不知道姑娘你会忽然大驾光临……”朱掌柜试图解释了一番。 这时魏宁瑶走上了前来,她看着朱掌柜:“我听说这万宝斋以前生意很好,在整个京都是颇有名气的,如今怎会沦落到这个地步?” 朱掌柜目光往魏宁瑶身上打量了两眼,见魏宁瑶衣着不凡,气质出众,立马猜到这姑娘恐怕也不是个好惹的角色。 他将姿态放得很低:“这个说来话长了……姑娘,您让您的朋友先帮我把穴道解开可好?算小的求你们了。” 这样僵着身子说话,很不好受…… 魏宁瑶冷眸扫了朱掌柜一眼,随后朝洛翩若点了一下头。 她不怕朱掌柜会耍什么心眼,别说她现在是和翩若师姐一起,就算是她一个人,她也有自信完全能应付得了。 洛翩若接收到魏宁瑶的示意,上前解了朱掌柜的穴道。 身体终于能动了,朱掌柜连忙活动了一下,接着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 身上很冷,他很想去换身衣服。 于是试探性地开口道:“两位姑娘,方才是小的怠慢了你们,你们可是要买东西,小的让店里的伙计们先带你们逛一逛如何?” 魏宁瑶却沉声道:“先回答一下我方才问你的话吧,以前门庭若市的万宝斋,为何会沦落到现在这样无人问津?” “这……”朱掌柜一副难以启齿的模样。 洛翩若瞪他一眼:“你一个大男人,这么婆婆妈妈的做什么?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快些一五一十地向我小师妹解释一下,否则可就不是被淋冷水这么简单了!” 朱掌柜被洛翩若的话吓得脸色微微白了白,当即不敢再犹豫,解释道:“这事要从我们万宝斋换了东家说起……” 听完朱掌柜的解释后,魏宁瑶面无表情地道: “所以,在你们换了东家之后,有人警告你们不许再好好经营生意,才导致万宝斋的生意一落千丈?” “我猜的没错的话,警告你们的人,就是你们的前东家,如今的七王妃吧?” 第253章 她这个新东家的话不好使? 朱掌柜眼底一震。 很显然,魏宁瑶猜对了。 “姑娘,您认得七王妃?您,您可就是那位魏二姑娘,咱们万宝斋的新东家?” 朱掌柜在万宝斋做事有十多年了,他能当上掌柜,在看人方面也是有些本事的,他很快就猜出了魏宁瑶的身份。 魏宁瑶挑眉看他一眼,“还不错,你看人还算有几分本事,不过,我现在不是什么魏二姑娘了,我和魏家脱离关系了,已经搬出魏府了。” 听得魏宁瑶承认了身份,朱掌柜一脸惶恐:“姑娘,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不知道您就是咱们的新东家,还请东家大人不计小人过,原谅小的们方才的无心怠慢。” 魏宁瑶扫了一眼周围的一众店员伙计。 当他们看到朱掌柜被人用冷水浇了头的时候,全都惊呆了。 这会儿得知眼前的这位姑娘就是他们的新东家,又惊呆了。 魏宁瑶从桌上执起一只牌九,在手中掂了一下,道:“原不原谅的回头再说,你们先把这些玩意儿都给我收拾一下吧。” 朱掌柜连忙招呼伙计们收拾混乱一团的大堂。 魏宁瑶这时扫了一眼朱掌柜身上湿漉漉的衣服,开恩道:“你也去把身上的衣服换一下吧。” 朱掌柜也知晓自己现在满身湿漉漉的模样很不成体统,连忙感激地去了后院换衣服。 魏宁瑶就站在大堂里等着,伙计们不敢有任何的偷懒,一个个的动作都很麻利。 朱掌柜换完衣服过来的时候,伙计们已把大堂收拾得差不多了。 朱掌柜招呼魏宁瑶和洛翩若两人到休息区落了座,让人沏了一壶茶水过来,他亲自给她们斟了茶水。 “魏二姑娘……”朱掌柜恭敬的开口,正想同魏宁瑶说点什么。 不料直接被魏宁瑶打断了:“我方才说了,我已经不是什么魏二姑娘了,你叫我瑶姑娘就行了。” 朱掌柜闻言连忙换了称呼:“是,瑶姑娘。” 微微顿了一下,朱掌柜小心翼翼地看着魏宁瑶,再次开口:“瑶姑娘,您过来,可是有什么指示?” 魏宁瑶接手聂母嫁妆里的这些铺子后,便想过,这些铺子忽然换了东家,下边的人可能会有所懈怠。 但她没有想到,他们会被魏安意派人警告,不许再好好经营,导致现在这种状况。 年前魏宁瑶一直忙碌着,之后又去了清河,便没有时间巡查一下这些铺子。 今日她也是一时兴起才想着过来巡查一下。 没想到,会收到这么大一个“惊喜”。 “朱掌柜,你先把铺子这些年的经营情况同我说一下吧。” 这些铺子都是聂氏当初出嫁时,聂家添在她嫁妆里的,几乎全都是聂家的人经营起来的。 魏安意接手之后,见有一部分铺子效益不好,便将它们关停了。 而万宝斋的生意则一直很不错,这些年来,这儿不仅从来没有出现过亏损的情况,反而每年都能上交一笔很可观的银子。 朱掌柜在万宝斋干了十多年了,他对这儿其实已经有很深的感情了。 当魏安意派了人来告诉他,他们上头换了东家,让他不要再那么上心经营了,他心底其实是有些舍不得的。 魏宁瑶听朱掌柜说完万宝斋这些年的经营情况后,开口朝他吩咐道:“晚些时候你让人把这些年的账本送到瑞香居去。” “从今天起,你们给我好好打起精神来,继续用心经营这儿的生意。” 朱掌柜闻言却是一脸的犹豫。 魏宁瑶眯起眼眸,“怎么,我这个新东家的话不好使?” 第254章 原来是另有目的 “不是的!”朱掌柜连忙矢口否认,“不是小的们不愿意用心经营这儿的生意,只是……” “只是什么?” 朱掌柜不敢再有任何的犹豫,说下去:“瑶姑娘,您有所不知,负责给咱们万宝斋铺货的人,是苏公子苏澜。” “他是七王妃身边的蒋嬷嬷的儿子,听闻那蒋嬷嬷是个很护主的,您接手铺子后,苏公子便不再给咱们提供货物了。” “咱们万宝斋以前的生意之所以能一直这么好,全赖苏公子给咱们提供货源,如今就算咱们想好好经营这儿的生意,一旦卖完了库里的旧货,就再拿不出这么上好的新货了,生意恐怕还是会再无起色,毕竟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嘛!” 听完朱掌柜的一番解释,魏宁瑶眯起了眼眸。 苏澜,这个名字她曾经听过。 此人是个颇有才能的,上一世,他后来被裴鸿烨重用,成了裴鸿烨手底下负责后勤和粮草等事物的军师之一。 他是蒋嬷嬷的儿子,而蒋嬷嬷并非一开始就是魏家的下人,她是聂氏当初的陪嫁丫鬟,跟着聂氏来的魏府。 聂氏辞世之后,蒋嬷嬷便把全部的心思都放到了魏安意的身上。 魏宁瑶不知道,蒋嬷嬷若是知道了魏安意并非她家姑娘的亲生女儿后,会有怎样的反应? 她是如魏家人一样,继续宠爱偏袒魏安意,还是会如聂家的人一样,生气愤怒呢? 魏宁瑶忽然间有些迫不及待想知道这个答案了。 “你们好好地继续经营这儿的生意就行了,货源的事情我会去解决。”魏宁瑶沉吟了一下,朝朱掌柜道。 朱掌柜闻言,当即不敢再多言什么了,只认真的点了一下头:“是,瑶姑娘。” 魏宁瑶在万宝斋简单地逛了一下,便离开了,接下来她没有继续去其他的铺子巡视了。 她猜测,其他铺子的情况,恐怕和万宝斋差不多。 “小师妹,咱们现在去哪儿?”上了马车后,洛翩若见魏宁瑶明显还不打算回瑞香居,便朝她随口询问了一句。 魏宁瑶撩起帘子看了一眼马车外,随后又将目光收了回来,道:“听说东安街的碧华楼出了一种新糕点,味道很不错,可有兴趣去试试?” 洛翩若闻言,当即表示有兴趣。 倒也不远,大约一刻钟的时间,就到了。 魏宁瑶和洛翩若两人要了一个二楼的雅间,从雅间的窗户,正好能看到外头的整条街道。 这条街道的最中间,有一道门,正是襄王府的南偏门。 魏宁瑶往那偏门的位置看了两眼,这时有一位小二过来招呼他们,魏宁瑶向那小二招手。 问他道:“小二,可否帮我去办一件事?” 说话间,魏宁瑶拿出了一锭银子,放在茶座上。 那小二看到那锭银子,眼睛里微微亮了一下,不过他到底也是见过世面的,很快又恢复了寻常。 “不知姑娘想要小的办何事?”小二沉稳地开口问道。 魏宁瑶又往窗外看了看,道:“我要你帮我去襄王府叫个人过来……” 魏宁瑶将事情向小二说了一下,还教了他怎样和襄王府的门房说。 小二迟疑道:“这事小的倒是能办,不过,若是对方不肯过来……” 他话音未落,魏宁瑶便道:“无妨,你去试试就行,银子你照样拿着,我不会收回。“ 小二听了,当即应下了此事,连忙出去办事。 小二一出去,洛翩若便朝魏宁瑶靠近过来了一些:“小师妹,原来你到这儿来,不是为了那糕点,而是另有目的呀?” 魏宁瑶端起店小二刚刚帮她们沏好的茶水,呷了一口,笑了笑,却没有接话。 她怎会为了一口糕点,特地跑来这儿? 顿了顿,洛翩若眯起眼睛又道:“小师妹,你方才所说的这个蒋嬷嬷,就是魏安意身边的那位心腹嬷嬷吧?你找她做什么?她会来见你吗?” 魏宁瑶放下茶杯,睨了她一眼:“我找她做什么,她会不会来?你待会儿就能知道了。” 洛翩若见魏宁瑶不说,也就不问了。 一盏茶差不多刚好喝完,那个出去帮魏宁瑶办事的店小二便回来了。 他身后领着一个人,正是蒋嬷嬷。 将人带到之后,店小二退了出去,还贴心的帮忙关上了雅间的门。 蒋嬷嬷身着一身藏青色夹袄,神色间有几分憔悴,她微微皱眉看着魏宁瑶,“二姑娘,原来是你要见老奴,你把老奴叫过来,不知有何事?” 蒋嬷嬷方才进来的时候,见到雅间里的人竟然是魏宁瑶,愣了一下,心底是有些意外的。 魏宁瑶没有立马回她话,而是指了指一旁的一张椅子:“蒋嬷嬷,好久不见了,先过来坐吧。” 蒋嬷嬷没有动作,道:“老奴在这儿站着就行了,二姑娘,有什么事您赶紧说吧,老奴还要回去照顾王妃。” 魏宁瑶闻言却是笑了笑,“照顾王妃?我猜得没错的话,她这段时间不怎么让你近身侍奉她了吧?” 魏宁瑶这话一出,蒋嬷嬷眼底明显地划过了一抹惊愕。 魏宁瑶挑挑眉头。 看来,她猜对了。 这其实也是魏宁瑶为何有信心能把蒋嬷嬷约出来的原因。 魏宁瑶早就发现了,近段时间以来,魏安意每次出门,大多都是带着她的贴身丫鬟眉儿。 魏宁瑶便猜到,魏安意在知道自己的身世之后,应该就开始疏远蒋嬷嬷了。 蒋嬷嬷毕竟是聂氏当初的陪嫁丫鬟,她同聂氏从小一起长大,感情很不一般。 魏安意不敢确定,蒋嬷嬷在知道她的身世之后,还会不会对她一如既往的衷心,所以,她定会疏远她。 蒋嬷嬷作为当事人,她自然也早就觉察到了魏安意对她的疏远。 她还因此一度的失落过。 她也反思过很多次,自己是不是有哪里没做好,惹了自家的主子不快。 可她左思右想,也没有找到原因。 这会儿听得魏宁瑶这话,她眼底惊慌了一瞬,不过到底也是个沉稳的,她很快平静下来。 “二姑娘,你这话是何意?” 魏宁瑶朝她继续笑着:“蒋嬷嬷,你不必否认什么,你一手带大的小主子,忽然间疏离你,不再与你亲近,你肯定感到很疑惑,很奇怪,想不明白是为何吧?” 第255章 还差一个关键人物 微微顿了一下,魏宁瑶继续说下去,“你想不明白为什么,而我却是大概知道原因的。” “看在你曾经是聂家人的份上,我不妨告诉你原因吧,魏安意之所以忽然疏远你,那是因为——” “因为她知道了她的身世,她知道她并非聂嫡母的亲生女儿,而是马氏的亲生女儿,她看到你,大概很心虚吧!” 魏宁瑶这话一出,蒋嬷嬷脸色骤然大变,满脸的不敢置信。 “二姑娘,你,你在说什么?” “不可能!意姐儿怎么可能会不是我家姑娘的亲生女儿?” 蒋嬷嬷皱起了眉头,面容冷了几分,继续说道:“二姑娘,你治好了我们意姐儿的脸,老奴原本对你是十分感激的,但你怎能如此胡言乱语?” 语罢,她便欲转身离开。 魏宁瑶端起茶水喝了一小口,又抬眸朝蒋嬷嬷看过去,“我知道你很难接受这件事,我也能理解你,毕竟魏安意是你一手带大的,你对她的感情不比一般人。” “但我是不是胡言乱语,你可以亲自去问问魏安意。或者,你也可以去相府问魏相,问马氏。” “若你都不敢去问,你也可以先等着,我相信,要不了多久,你就能知道答案了。” 蒋嬷嬷闻言,止住了要转身离开的脚步。 她目光直直地落在魏宁瑶的脸上,企图从她的脸上看出,哪怕一丝她在说谎的可能性。 但没有,她一丝也没有看出来! 蒋嬷嬷紧紧地拧住了自己的衣服下摆,脸色一片灰白。 她就算再无法接受,心底里其实已经有些动摇了。 意姐儿从小到大都很依赖她,信任她,无缘无故的,她是不可能会忽然疏远她的。 若是宁瑶姑娘方才所说的这些原因,那就说得通了。 压了压心中杂乱不已的情绪,蒋嬷嬷抖着唇:“二姑娘,若你方才所说的是真的,意姐儿并非我家姑娘的女儿,那我家姑娘的亲生女儿又在何处?难不成……” 说到这儿,蒋嬷嬷自行停了下来,她瞪大了眼睛看着魏宁瑶。 魏宁瑶眼眸间的笑容又加深了几分,她朝蒋嬷嬷点头道:“没错,你猜对了,我就是你家姑娘的亲生女儿。” 蒋嬷嬷闻言,一个踉跄,险些往后栽倒,好在她反应还算比较快,很快地便稳住了身子。 她仔细地往魏宁瑶身上打量着。 忽然间,她发现,她的的确确能在魏宁瑶的眉眼间,找到与她家姑娘相似的地方! 且越看,那种数熟悉的感觉就越发的强烈。 到了这一刻,已经由不得蒋嬷嬷再不信了。 全身的血液仿佛凝固了一般,好一会儿才恢复过来一些,蒋嬷嬷艰难地再次开口:“二姑娘,你,你当真是我家姑娘的亲生女儿?若你才是我家姑娘的亲生女儿,那……这件事是马夫人做的对不对?” 蒋嬷嬷不是个蠢的,她很快便想到,若魏宁瑶所说的这件事是真的。 那么,恐怕是有人把魏宁瑶和魏安意两人掉包了。 蒋嬷嬷很快回想起了,她家姑娘当年生产时的情形,那日的凶险,直到此刻蒋嬷嬷一想起来,便止不住的浑身颤抖。 她家姑娘好不容易生下小主子后,忽然出现了大血崩,那鲜红的血水,将大半张床榻都染红了,整个产房和院子都乱作了一团。 蒋嬷嬷也受了不小的惊吓,她当时心系着自家主子的安危,只是匆匆看了一眼小主子,甚至都没仔细看清楚她的模样。 后来主子终于脱离危险后,她才总算去抱了小主子仔细查看。 当时她便觉得,小主子长得和她家姑娘一点都不像,但倒是和相爷挺像的,因而她也就没有多想了。 如今回想起来当时的种种,难不成,那个时候,小主子就已经被掉包了? 而会做这件事的,并且能做成这件事的,当时恐怕只有马氏了…… 魏宁瑶见蒋嬷嬷神色几经变化,猜到她应该是回忆起了以前的一些事。 “蒋嬷嬷,你能否把我娘生产那天的情形仔细同我说一下?” 对于马氏将她和魏安意掉包一事,魏宁瑶已经有一些证据了,但还差一个关键人物。 她想看看能不能从蒋嬷嬷这儿找出来。 第256章 可记得那丫鬟是谁? 蒋嬷嬷闻言又仔细回忆了一遍聂氏生产那天的情形。 聂氏并非当天发作当天生产的,她是在生下孩子的前一天晚上发作的。 那天刚用过晚膳不到半个时辰,聂氏忽然开始腹痛,蒋嬷嬷立马便猜到她应该是要发动了。 她连忙喊人一起将聂氏搀扶到了产房。 并且以最快的速度将早请好的稳婆,以及府上的大夫叫了过来。 但聂氏难产,到了次日天亮的时候,才把孩子生下来,孩子刚生下来,稳婆便惊叫了一声,说夫人大出血,情况很危险。 产房和欣荣院里顿时就乱了起来。 因着聂氏发作得太过突然,时间比大夫预估的要提前了好几天,当时魏老夫人和魏丞相都不在府上。 魏老夫人去了灵昭寺祈福,魏丞相则在一个月前被皇上派去了地方巡视,还在赶回来的路上。 整个魏府都没有一个能主持大局的主子在。 蒋嬷嬷只能一个人尽力地稳住局面。 但那时候蒋嬷嬷到底还年轻,又太过担心聂氏的情况,即便平日里再沉稳,也不免有所疏漏。 蒋嬷嬷一面努力地回忆着,一面同魏宁瑶述说着她记起来的那日的细节。 “那天夫人生下孩子后,稳婆将孩子递给了屋内的一名丫鬟,她抱着要给老奴看看,老奴因担心夫人的安危,便只囫囵的看了一眼,甚至都没有看清楚婴儿的模样,便让她抱下去了。” “老奴当时要是抱过来仔细看了就好了!” “都怪老奴!都怪老奴!” 蒋嬷嬷越说越自责。 只要一想到,她家姑娘辛辛苦苦生下来的孩子,竟然被别人换掉了。 甚至她家姑娘直到去世,也未能知道真相,蒋嬷嬷便自责得胸口一阵阵发疼。 魏宁瑶静静听完了蒋嬷嬷的讲述,朝她安抚了一句:“蒋嬷嬷,你也不必太过自责了,这事不能全怪你,要怪就怪生出心思,处心积虑将我和魏安意调换的人。” 微顿一下,魏宁瑶眯起眼眸又道:“蒋嬷嬷,你方才说我娘生下孩子后,稳婆将孩子给了一名丫鬟,你可还记得那名丫鬟是谁?” 蒋嬷嬷努力地回想,因着时间太久了,当时产房里的人进进出出的有些混乱,她脑袋里只有一个模糊的影子。 回想好一会儿之后,她眼睛骤然亮了一下。 “老奴记起来了,是夏桑!那名丫鬟是夏桑!” 蒋嬷嬷激动地说出了对方的名字。 夏桑?这个名字魏宁瑶挺陌生的,不曾听说过。 她便问蒋嬷嬷道:“她可还在魏府当差?” 蒋嬷嬷摇头,“她赎身了,就在夫人去世之后不久就赎身了,听说是她家里人帮她相看好了人家,要她出嫁,老奴记得当时是她大哥过来替她赎的身,不过……” 蒋嬷嬷忽然间又想起来一件事,继续说下去:“不过没多久,她死了。” “她死了?”魏宁瑶皱起眉头,“她不是出去嫁人的吗?怎么会死了?” 蒋嬷嬷道:“老奴得知这件事的时候也很震惊,还特地让人去打听了一下是怎么回事,后来才知道,好像是夏桑并不满意家里人帮她相看的丈夫,和家人争吵时冲动之下投了河……” 魏宁瑶听完这话,眉头皱了起来。 如今看来,这个夏桑,恐怕就是这个关键人物了。 她死了,就不能直接找她对峙什么了…… “蒋嬷嬷,你对夏桑的家人有没有什么了解?比如她家里有些什么人,住在何处,主要是做些什么的?”魏宁瑶再度朝蒋嬷嬷问道。 这些问题,她倒也可以去查,但若是能从蒋嬷嬷这儿知道一些,或许能更节省一些功夫。 蒋嬷嬷想了想,道:“她家好像住在南屏巷,听说原本家境不怎么样,但后来她的大哥突然间不知如何的发达了,开起了酒楼,云栖街里那家轩玉楼好像就是夏家开的。” 魏宁瑶闻言再度眯起了眼眸。 原本家境并不怎么好,突然间发达了,还开起了酒楼? 这事听起来有点意思…… 第257章 哪里来的狗东西 “蒋嬷嬷,我听说你有一个儿子,叫苏澜对吧?”魏宁瑶忽然换了一个话题。 蒋嬷嬷微微愣了一下,随即点头。 魏宁瑶又道:“我听说他是一个能力很不错的,希望有机会能见他一面,这事还望嬷嬷帮我转达,若他同意,后日下午可到瑞香居找我。” 蒋嬷嬷听后稍稍沉默了一下,随后点点头:“好,老奴会替您转达,不知姑娘可还有其他事情吩咐?” 蒋嬷嬷看着眼前笑容明艳的女子,心底里是高兴多过其他情绪的。 瑶姑娘很优秀,尽管意姐儿是她看着长大的,但她也不得不承认,意姐儿远远比不上瑶姑娘。 瑶姑娘这么优秀,她如果真的是她家姑娘的亲生女儿,蒋嬷嬷打心底里替她那位在九泉之下的姑娘感到高兴。 “没有了,你回去吧,虽然快要开春了,但天气依然寒冷,注意些身体。”魏宁瑶朝蒋嬷嬷关心了一句。 蒋嬷嬷比聂氏只大了几岁,如今不过四十来岁,因着这些年忧思过多,身体不怎么好。 她年纪算不得多大,但身姿却显得略微有些老态。 蒋嬷嬷听得魏宁瑶的关心,眼眶微微热起来,她朝魏宁瑶又福身行了一礼,“老奴多谢瑶姑娘关心。” 这些年来,她一直尽心尽力的照顾意姐儿,却很少听到意姐儿对她说这样关心的话语。 没想到如今会在魏宁瑶这儿听到。 缓了一下情绪,蒋嬷嬷告辞,退了出去。 魏宁瑶和洛翩若两人也没在雅间里坐太久,尝了一下那道新出的糕点,喝了两盏茶,便出了包厢。 在下楼的时候,魏宁瑶没想到,会迎面碰上裴鸿烨。 他身上穿着一袭华贵的锦袍,正从楼梯下边拾级而上。 他身后跟了两位年轻公子,也都身着锦服,一看便知身份不凡。 看到魏宁瑶从上边下来,裴鸿烨明显也有些意外,踏着楼梯的步子直接停了下来。 他身后的两位公子顿时也跟着停了下来,不解的问:“七王爷,怎么了?” 魏宁瑶淡淡扫了他们一眼,她没有要停下来同裴鸿烨行礼打招呼的意思,往旁边走开了一些,想直接越过他们下楼。 不过,刚走到距离裴鸿烨一步之遥的地方,裴鸿烨忽然抬手拦住了她。 魏宁瑶蹙起眉头,“七王爷,你这是做什么?” 裴鸿烨抬头道:“本王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借一步说话如何?” “抱歉,没兴趣。”魏宁瑶直接拒绝。 她话音刚落,裴鸿烨身后的一名身着石蓝色锦袍的男子朝她斥责道:“你是哪家的姑娘?怎的如此胆大包天,没有规矩?你既然知道站在你面前的人是七王爷,便该恭恭敬敬的向他行礼!” 此人是兵部尚书家的大公子,宋屿山。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明知道七王爷的身份,却还对他如此不敬。 不仅不向他行礼,敢于无视七王爷,还胆敢拒绝七王爷! “你又是哪里来的狗东西?竟然有狗胆骂我家小师妹?” 洛翩若是个很护短的,一听有人骂自家小师妹胆大包天没有规矩,立马就朝对方骂了回去。 宋屿山闻言朝洛翩若看过去,气愤地指着她:“你,你又是什么人?你竟敢骂我……骂我是狗?” 第258章 侧妃之位她会稀罕? 洛翩若从上边睨着宋屿山,忽然噗嗤一声笑了,“我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这么爽快承认自己是狗的,也是,你吠得这么大声,可不就像条疯狗一样么。” “你,你……”宋屿山脸色变得青黑。 若此刻不是站在楼梯上,他前面又隔了两个人,他直接就会朝洛翩若打过去。 他可不是个看到对方是女子,就会对对方手软的人。 在他看来,这种敢于挑衅男人的女人,就是欠收拾。 只有把她打服了,才能让她知道,男人是不可被随意挑衅的。 几人的气氛就这么僵持住了,裴鸿烨依然没有要让开的意思。 他无视洛翩若和宋屿山两人的剑拔弩张,对着魏宁瑶再次开口:“魏二姑娘,本王有几句话想跟你说,还希望你赏个脸。” “师妹,要我帮你解决掉吗?”洛翩若眯起眼眸直接朝魏宁瑶询问。 那副模样,仿佛只要魏宁瑶点一下头,或者说一个“好”字,她便会直接对堵在他们面前的几个男人出手。 魏宁瑶却抬手拦了一下洛翩若。 随后朝她摇了一下头:“不必,我正好也想听听,他想跟我说什么。” 魏宁瑶又回到了楼上的雅间里,裴鸿烨也跟着进来了。 洛翩若和那两位同裴鸿烨一起来的公子,则都等在雅间外边。 雅间里,魏宁瑶有些不耐烦的看着裴鸿烨:“七王爷,你有什么话想跟我说的,现在可以说了。” 裴鸿烨看着站在窗边的魏宁瑶,问她道:“要不要先坐下来喝杯茶?” 魏宁瑶直接拒绝道:“我刚喝过了,现在没兴趣了,七王爷,你有什么话赶紧说吧,我急着回家。” 裴鸿烨终于不再顾左右而言他,进入了正题,他嘴角含笑看着魏宁瑶,“本王听说魏相和你断绝了关系,你已经搬出魏府了?” 裴鸿烨知道这件事,魏宁瑶一点也不觉得奇怪,因而脸上没有任何的变化。 她反问了一句,“所以呢?” “所以,本王想问问,你和本王三哥的婚事,是会照旧还是会作罢?” “照旧如何,作罢又如何?这件事和你有关系吗?”魏宁瑶面无表情的反问。 裴鸿烨道:“若是你和本王三哥的婚事就此作罢,你可以考虑一下本王,本王可以给你一个侧妃之位。” 这话魏宁瑶听在耳中,只觉得恶心的紧。 “你的正妃之位我都没任何兴趣,你觉得你的侧妃之位,我会稀罕?”魏宁瑶直接翻了一个白眼。 “还有,让你失望了,我和你三哥的婚事,会照旧,很快,你就要喊我一声三皇嫂了。” “当然,你若是现在就想练习一下,我也不介意你现在就喊我三皇嫂。” 裴鸿烨嘴角的笑容僵住了。 他抽了一下嘴唇,脸上划过一抹意外。 三皇兄和魏宁瑶的婚事竟然会照旧,这确实让他有些意外了。 “七王爷,你还有别的话要说吗?你若是没有别的话要说了,我倒是有几句话想跟你说。” 魏宁瑶含着淡笑看着裴鸿烨,继续说下去: “七王爷,你就不好奇,你的王妃为什么会在与你成亲之前,处心积虑设计与你圆房,让你必须尽快娶了她?” “她一个身份高贵,才华出众的贵女,为什么会采用这种自毁名声,一不小心便会万劫不复的手段,着急忙慌的嫁给你?你就从来没有过任何疑惑吗?” 裴鸿烨没想到魏宁瑶会忽然跟他提起这件事。 他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这件事,他当初自然是怀疑过的。 在他和魏安意完婚那天,他还质问过魏安意原因。 不待裴鸿烨说话,魏宁瑶再次开口:“七王爷,你不会觉得,是因为你的魅力太大,魏安意太爱你了,才做出那样的事吧?” 裴鸿烨面容僵硬了一下,显然,他被魏宁瑶的话说中了。 他心里,还真是这么认为的…… 第259章 总有机会收拾他 看了裴鸿烨的反应,魏宁瑶立马猜到了,裴鸿烨恐怕还真是这么想的。 “哈哈哈,原来你还真是这么想的啊!”魏宁瑶忍不住笑出了声来。 听着她的笑声,裴鸿烨脸色愈发的难看。 他拧眉看着魏宁瑶:“魏二姑娘,你不妨说说看,你知道些什么?你觉得你姐姐为何要那样做?” 魏宁瑶脸上的笑容淡了下来,道:“姐姐?她是我哪门子的姐姐?” “真正的原因……七王爷还是自己去找吧,或者去问你的王妃。” “我还有事忙,就不奉陪了,告辞。” 语罢,魏宁瑶直接身离开了雅间。 这一次裴鸿烨没再拦她了,只是看着她出去的背影,皱了皱眉头。 魏宁瑶一出来,洛翩若立马就朝她走了过来。 “小师妹,那什么七王爷,他没有欺负你吧?” 魏宁瑶看了自家师姐一眼,反问她道:“你觉得我是会被他欺负得了的吗?” 见她一副没事人的模样,洛翩若笑着点点头:“也是,这位七王爷看着就像个绣花枕头,想必也没多大的本事,你不欺负他都算好的了。” 洛翩若觉得自己这是关心则乱,她都差点忘了,她家这位小师妹,武功虽然不怎么好,但那一手毒术可是厉害得很。 单打独斗,即便是厉害的高手,恐怕也不一定是她的对手,一不小心便会着了她的道。 洛翩若又往魏宁瑶更凑近了几分,好奇的问了她另一个问题:“小师妹,那七王爷刚刚跟你说了些什么呀?” 这家茶楼私密性不错,雅间的隔音做的还挺好的,若是里边说话的人声音不大,外头的人很难听清楚。 不过洛翩若耳力不错,隐隐的听到了一小部分。 如果她没听错的话,她好像听到七王爷跟小师妹说,要娶她为侧妃? 听到这话的时候,洛翩若便握住了拳头,恨不得冲进去把人揍一顿。 “小师妹,我方才好像听到他说要你当他的侧妃什么的,是不是真的?”微顿一下,洛翩若再次开口,直接将这话朝魏宁瑶问了出来。 魏宁瑶朝洛翩若点了一下头,“没错,他是说了这种话。” 洛翩若当即握住了藏在腰间的软剑,“他竟然真的胆敢觊觎你,还想娶你做妾?师姐帮你去把这只癞蛤蟆砍了如何?” 魏宁瑶:“……” 大可不必。 虽然被裴鸿烨这种毒蛇一样的人觊觎着,魏宁瑶感到很恶心,也时时刻刻想刀了他,但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裴鸿烨毕竟是个王爷,他背后经营起来的势力也没有那么简单。 况且这儿还是襄王府附近,周围应该布了很多襄王府的暗卫。 在这大庭广众之下把他砍了,先不说能不能成功,即便成功了,也会带来很多麻烦。 “二师姐,你别那么冲动,先留他一命,总有机会收拾他。”魏宁瑶朝洛翩若劝说了一番。 两人不再停留,离开了碧华楼。 离开东安街后,两人直接回了瑞香居。 回到瑞香居时,时间已不算早了,差不多到用晚膳的时间了。 燕烙和冬鸾两个人已经休战了。 冬鸾看着没什么,但燕烙身上挂了彩。 他左眼一团淤青,下巴有一道划伤。 一看到魏宁瑶回来,他立马捂着淤青的眼睛上前来告状:“二姐,冬鸾这个女人实在是太狠毒了,你看她把我都打成这样了,你赶紧叫她走!” 第260章 是他技不如人 不待魏宁瑶说话,洛翩若哈哈笑了两声。 对着燕烙嘲笑道:“燕三,你一个大男人,打不过一个女人,还有脸来跟小师妹告状,你害不害臊呀!” 燕烙瞪了洛翩若一眼,脸上却也的确爬上了一些臊意。 魏宁瑶看了看燕烙,又看了一眼安静的站立在不远处的冬鸾,目光最后又落回到燕烙身上。 “三弟,我早说了,你不一定是冬鸾的对手,你主动跑去挑衅她,如今挂彩了也怪不得她。” 燕烙瞥瞥嘴,他也知道他的确是没理的一方。 毕竟的确是他先去挑衅人家的。 现在挂了彩也是他技不如人…… 燕烙不敢再说什么了。 魏宁瑶看着燕烙那青於红肿的眼睛,还有划伤的下巴,到底还是有些心疼的。 她喊来豆蔻,吩咐她去厨房煮了鸡蛋过来,接着亲自帮燕烙敷了一下眼睛。 敷完眼睛后,又帮他上了药。 燕烙倒是全程很配合,毕竟他也是比较在意他这张脸的。 且明天还要去城门口接家人呢…… “二姐,我眼睛上的於青明天能好吗?”燕烙小声的朝魏宁瑶问了一句。 若是不能好,顶着现在这副模样去城门口接人,爹娘和大哥只怕会问他原因。 他们要是知道,他的伤是因为他主动找冬鸾打架,还输给了人家,他们恐怕也会嘲笑他。 燕烙觉得很是丢人。 魏宁瑶又岂会猜不出来燕烙此时的想法? 她笑着朝他摇头道:“明天估计是好不了,少说也得三五天吧!” 燕烙一听这话,皱起了眉头,心底顿时有些后悔起来,后悔不该去挑衅冬鸾。 他有些不自在的摸了一下鼻子,请求的语气对着魏宁瑶开口道:“二姐,明日爹娘和大哥要是问起我脸上的伤……你可不可以不要告诉他们,我是因为,因为……” 燕烙的声音越说越小,也越来越心虚。 魏宁瑶脸上的笑容则又深了几分,也不待燕烙说完,她便接话道:“放心吧,我不会跟他们说,你的伤是因为你主动挑衅冬鸾,输给了她,挂的彩。” “多谢二姐。”燕烙闻言感谢了一句。 但不知怎么的,他总觉得二姐这话听着很是别扭…… 魏宁瑶接着又换了一个话题,“对了三弟,我这儿有件事需要你帮我去办。” 见魏宁瑶语气认真,燕烙的神色当即也严肃起来,“二姐,什么事,你尽管说。” 魏宁瑶道:“我要你帮我去查一个人……” 魏宁瑶所说的这个人,正是夏桑的大哥。 魏宁瑶想知道所有关于他的事情。 他发迹前的事,以及他为何会突然发达…… 燕烙虽然不明白魏宁瑶为何要他帮她查这个人,但他知道,二姐肯定有她的道理。 “二姐放心,我定会以最快的速度把这个人查个水落石出。”燕烙认真的说道。 魏宁瑶点点头,拍拍他的肩膀,“辛苦你了。” 燕烙摇头:“这点小事,一点都不辛苦,况且我留在京都,就是为了供你随时差遣,二姐不必跟我有任何的见外,咱们是一家人嘛。” 魏宁瑶闻言,笑了笑。 是啊,他们是一家人。 用完晚膳,天已经彻底黑了,这晚,魏宁瑶早早的便上了榻。 翌日天还没亮,瑞香居便四处亮起了灯。 魏宁瑶起床后,快速收拾了一下,便出了门。 刚到门口,魏宁瑶便见到了门外停着一辆熟悉的马车,马车里,坐着一道她所熟悉的身影。 魏宁瑶走过去,抬头看着马车上的人,“你怎么来得这么早?” 裴墨程目色温和,向她伸手,“上来?” 不待魏宁瑶说话,身后的燕烙走了过来。 他敷衍的朝裴墨程作揖拜了一下,随即道:“三王爷,你和我二姐到底还没有完婚,俗话说男女授受不亲,你们同坐一辆马车,不合适。” 随后转脸看向魏宁瑶:“二姐,你还是同我坐一辆马车吧?” 魏宁瑶看看燕烙,又看看满眼温柔看着她的裴墨程,最后把手伸向了裴墨程。 裴墨程手中稍稍使力,魏宁瑶便借力上了马车。 接着她回过头对燕烙道:“三弟,你和洛师姐冬鸾三个人坐一辆马车吧,我再跟你们一起,就有点拥挤了。” 燕烙正想说,不会拥挤,他可以让门房再安排一辆,裴墨程却已将马车帘子放下来了,隔绝了他的视线。 “出发。”裴墨程沉声开口,坐在外头赶车的啸东立马扬起了鞭子。 马车瞬间消失在了原地,走远了。 燕烙:“……” 这时,已经坐进马车的洛翩若打着帘子对燕烙喊道:“燕三,快上车!” 燕烙回过头,瞥见冬鸾已经坐在马车上了,一副要与他们同行的模样。 他顿时皱起了眉头。 刚刚二姐跟他说什么来着? 让他和洛翩若,还有冬鸾三人同坐一辆马车? 洛翩若还好,他们还算比较熟的。但谁要跟冬鸾同坐一辆马车? 那女人冷冰冰的,如今外头还刮起了寒风,这不是冷上加冷么! 光是想想,燕烙便已觉得浑身冷飕飕的了…… 燕洛当即走过去,对着冬鸾道:“你下来。” 冬鸾冷眸扫他一眼,没搭理他。 燕烙很想上前将洛翩若拽下来,但他到底没有真的这么做。 一来,强行把人姑娘家拽下来,这个举动好像很没品,他做不出来。 二来,尽管他不愿承认,但他不使用别的手段,的确打不过冬鸾,她不愿意下来,他恐怕不一定能把她拽得下来…… 洛翩若自然看出了燕烙不想和冬鸾同坐一辆马车,也能猜到是什么原因。 她笑了笑,“燕三,你要是不想上来,那你就自己再让门房给你重新准备一辆马车吧,时间不早了,我们就不等你了。” 语罢,洛翩若正要吩咐车夫出发,燕烙却一个闪身,跳上了马车。 不过他和车夫坐在外头,没有进来。 洛翩若笑着摇了摇头。 城门口。 天才刚刚微亮,进出城门的人不多,三三两两的,大多是挑着一些蔬菜或家禽之类的东西,进城来售卖的农户。 魏宁瑶下了马车等候。 她身上穿了斗篷,但因着寒风有些大,还是有些冷。 裴墨程正要解下自己身上的披风给她,魏宁瑶这时却惊喜的叫了一声:“那好像是我大哥!他们到了!” 第261章 天天念着你们 一辆马车朝他们渐渐的靠近过来。 魏宁瑶没有看错,坐在马车前头赶车的男子,正是她的大哥,燕炽。 他身着一件深蓝色衣服,外边披了一件黑色大氅,背脊挺直地坐在马车上,手中紧紧抓着一根缰绳。 “吁——” 马车快到他们跟前时,燕炽勒了勒手中的缰绳,将马车停了下来。 见到燕炽跳下马车,魏宁瑶连忙迎上去,欣喜地朝他唤了一声,“大哥!” 由于连夜的赶路,加之起了寒风,燕炽眉眼间染了一丝寒气,身上也有些风尘仆仆。 不过,掩盖不住他的英俊。 燕炽身形高大,容貌上虽然比不上裴墨程的俊美绝尘,但也十分的隽秀英朗。 且眉宇之间,自带着一股温润和儒雅。 他含笑看着魏宁瑶,一开口,声沉如玉,“阿瑶,好久不见,这段日子你还好吗?” 听着这道熟悉的嗓音,魏宁瑶鼻子有些发酸,想想,他们已经有半年多没有见了。 “我挺好的,大哥,你好像瘦了一些。”魏宁瑶往燕炽身上打量着。 燕炽想抬手摸摸魏宁瑶的脑袋,像她小时候那样,但刚抬起手,便又想到了什么,收了回去。 宁瑶已经长大了,及笄之后,她便不再让他摸她的脑袋了,说会弄乱她的发型。 这时,燕炽忽然瞥到了一道摇着轮椅走过来的身影。 轮椅上的男子长相俊美,气质出众,尽管坐在轮椅上,但一点都没有矮人一截的感觉。 相反,还给人一种高高在上的感觉。 燕炽几乎是第一眼便猜出了他的身份。 “想必你便是三王爷吧?草民见过三王爷。”燕炽拱手朝裴墨程行了一个揖礼,语气很谦恭,但举止却是不卑不亢。 裴墨程将轮椅停在了魏宁瑶身旁,两人一个站着,一个坐着,像是在一副画里。 随后裴墨程朝燕炽颔了颔首,开口道:“燕大哥不必多礼。” 燕炽目光在裴墨程身上打量了两眼,看不出什么情绪,接着便将目光收了回去,重新落到了魏宁瑶身上。 见魏宁瑶脸庞被寒风刮得有些通红,他声音带着些心疼道:“阿瑶,其实你不用来这儿接我们的,天还没亮你就起来了吧?外边的风还这么大,若是冻坏了,我……还有爹娘会心疼的。” 魏宁瑶拢了拢身上的斗篷,摇摇头:“这点冷算不得什么,我想早点见到你们嘛!爹和娘呢?” 她刚问出声,这时,马车上先后下来了两个人。 首先下来的人,是一位头发略微有些花白老者,这位正是魏宁瑶的养父,燕晋为。 他已年过六十,但精神头很不错。 下车后,他又转过身去将马车里的一位妇人牵了下来。 那妇人四十多岁,头上绾着一个妇人髻,身上穿的衣服算不得华丽,但十分的干净整洁。 一下马车,她便朝魏宁瑶看了过来,温柔的朝她唤了一声:“瑶儿。” “娘!”魏宁瑶也朝她喊了一声,随后直接扑到了她的怀里。 魏宁瑶的这位养母,姓于,她的父亲是位秀才,在镇上的一个学堂教书,她也会识一些字。 她的出身虽然普通,但性格非常的好,这些年对魏宁瑶也是视如己出,疼爱有加。 上一世,于氏没有活到现在,她在三年前出了意外,过世了。 这一世,魏宁瑶在于氏出事的那天,故意缠着她没让她出门,让于氏躲过了那天的灾难,安然的活到了现在。 于氏抬手轻轻拍了拍魏宁瑶的背,笑着问道:“瑶儿,这段日子可有想娘?” “那是当然!”魏宁瑶毫不犹豫的道,“不仅想你,还有爹和大哥,我天天都念着你们呢!” 魏宁瑶话音刚落,一道冷冷的哼哧声却是忽然响了起来:“天天念着我们?我还以为你有了新的家人,过上了荣华富贵的日子,完全记不得我们了呢!” 第262章 你们将她养育得很好 魏宁瑶从于氏的怀中起来,转过头朝燕晋为看过去。 吐了一下舌头道,“爹,不管如何,你和娘,还有大哥,三弟,你们永远都是我的家人,而且是我最亲最爱的家人,我永远都不会忘了你们的。” 燕晋为依然板着一张脸,但眉宇之间的神色稍稍缓和了一些。 他声音略微带着些冷硬道:“也不算白养你一场。” 这时于氏轻轻碰了一下燕晋为的胳膊:“老头子,你之前不是时常念叨着瑶儿,每次收到瑶儿的信,都要看上好几遍,得知瑶儿要成婚了,邀请我们来京都,你是一刻都等不及了,怎么如今看到瑶儿了,却还跟她摆起了脸色?” 被于氏戳穿,燕晋为脸上闪过一抹不自在,否认道:“我,我哪里有你说的那样念叨她,等不及?我这是看在她三番几次主动邀请的份上,又看你想她想得整日茶饭不思的,这才陪你来的。” “好好好,是我想瑶儿了,你只是陪我顺道来的。”于氏笑着认下道,但语气里却带着一丝明显的揶揄。 魏宁瑶看看满脸笑容的于氏,又看看满脸不自然的燕晋为,心里划过一抹暖意。 真好,这一次,养父和养母都在,都来了京都。 上一世,于氏过世后,燕晋为性情突然间变了很多,变得有些喜怒无常。 魏家派人去青州接魏宁瑶的时候,魏宁瑶原本是不愿离开青州的,燕晋为直接把她迷晕了,将她送上了马车。 等她醒来的时候,她已经在回京都的路上了。 燕晋为还留给了魏宁瑶一封信,他在信上说,他养育了她这么多年,已经累了,原本早就想找个人家把她嫁出去了,如今她的亲人来找她了,就回去找自己真正的家人,不要再回青州烦他了。 上一世,魏宁瑶在出嫁前也给燕晋为 写过信,邀请他来京都参加她的嫁礼,但那封信寄出去后,一直没有收到回信,石沉大海了一般。 直到魏宁瑶出嫁的那天,她也没有见到养父出现。 当时她很失望,再没有给燕晋为写过信了。 直到两年后,魏宁瑶收到了一封青州来的信,从信上得知了一个噩耗,燕晋为去世了。 那信是大哥燕炽给她寄来的,他在信上还告诉了魏宁瑶,燕晋为一直珍藏着她当初给他寄去的那封信,时不时会拿出来看一看。 他嘴里还时常念叨着,“不知道那个丫头在京都过得好不好?”“她如今已是高高在上的王妃,天天锦衣玉食的,应该过得很好吧!”这些话。 直到那时候魏宁瑶才知道,她那位养父,虽然脾气古怪了一些,但他心里却是念着她的。 上一世,从离开青州之后,魏宁瑶便再也没有见到过燕晋为了,这也是她心里的一个遗憾。 重生之后,能有机会弥补这份遗憾,魏宁瑶感到很幸运。 魏宁瑶正回忆着上一世的那些遗憾,燕晋为和于氏这时注意到了一旁的裴墨程。 两人连忙同他行礼:“草民/民妇见过三王爷。” 裴墨程朝他们摆手,“二位免礼,你们便是阿瑶的爹和娘吧,阿瑶跟本王说过,这些年来你们一直待她如亲生,没有你们,便没有她如今,你们将她养育得很好,本王在此谢过你们。” 燕晋为和于氏对视了一眼。 他们没想到这位三王爷,不仅没有任何皇家人高高在上的架子,对他们还如此谦恭有礼。 于氏到底只是一名普通的妇人,不免有些局促,视线不大敢往裴墨程身上看,把头低了下去。 燕晋为倒是不客气的往裴墨程身上打量了好几眼。 缓缓地说道:“王爷的话说的倒是挺顺耳的,瑶儿是草民养大的,自然是不错的,王爷不嫌弃她是乡野长大的就行。” “日后还请王爷好生待她,若是让草民知道,你日后有苛待她的地方,草民便是舍了这条命,也要替她讨回公道!” 第263章 漂亮话谁都会说 燕晋为这番话,让裴墨程脸上的神色肃然了几分。 他语气认真的道:“燕伯父放心,本王定不会让阿瑶受任何委屈。” 燕晋为又往裴墨程身上扫了一眼,不咸不淡的语气道:“漂亮的话谁都会说,还请王爷日后能办到才好!” 裴墨程微微颔首,“本王谨记。” 燕晋为没再说什么了,只淡淡的扫了一眼裴墨程的腿,接着又很快将目光收了回去。 这时魏宁瑶笑着道:“爹,娘,大哥,这儿风大,咱们进城吧!” “是啊,这儿冷飕飕的,都快别站在这儿喂冷风了,快些回瑞香居去。”燕烙也凑了过来,附和道。 燕晋为和于氏终于把目光移到了燕烙身上。 光线有些暗,但他们还是看清楚了燕烙的脸庞。 二老双双愣了一下。 于氏率先开口朝他问道:“烙儿,你的眼睛是怎么一回事?” 燕烙的眼睛其实已经好了很多了,比起昨日,眼眶周围的淤青已经消了一大半,但看起来还是有些吓人的。 听得于氏的询问,又见周围人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燕烙很不自然的说出了他先前想好的借口:“没什么,不小心摔了一跤,撞到了桌角……” 他话音未落,燕晋为却是直接揭穿他道:“不小心摔了一跤?我看你是和别人打架打输了,挂彩了吧?” 燕烙一噎。 魏宁瑶则抿唇笑了。 不得不说,知子莫若父啊! 于氏看了燕烙和魏宁瑶两人的反应,不由一惊,“不会吧?烙儿,你不会真是因为和别人打架,打输了,才受的伤……” 她话未说完,燕烙羞愤不已的强行换了一个话题:“娘,咱们快些回瑞香居吧,二姐得知你们一大早就会到,出门的时候特地吩咐厨子们备好了早膳,咱们先回去用早膳吧!” 语罢,也不等于氏再说什么,他直接快步回到了他来时所坐的那辆马车上。 看着他这举动,于氏张了张嘴,看了眼魏宁瑶,“烙儿他,他真的……” 于氏话说到一半便没再继续说下去了,毕竟答案是显而易见的。 魏宁瑶朝于氏点点头,含笑道:“娘,你就别再问了,三弟觉得很丢脸,让我不要跟你们说这事。” 燕晋为这时嗤了一声,道:“是挺丢人的!” 魏宁瑶:“……” 一行人进了城后,直往瑞香居而去。 回到瑞香居时,天已经差不多完全亮了。 将魏宁瑶一行人送到之后,裴墨程便告辞准备离开。 如今他进了大理寺,这几日正在忙一个案子,今日上午他要去一个地方,路程略微有些远,须得早点出发。 魏宁瑶倒也没有强行留他,吩咐豆蔻备一个食盒,装一些早点过来,随后她将食盒亲手递给裴墨程,叮嘱他在路上记得吃。 裴墨程从魏宁瑶手中接过食盒,眼中含笑看着她,“放心,我会记得的。” “那你去忙吧,别太辛苦了。”魏宁瑶又多叮嘱了一句,语罢,便欲转身回院子。 不料,手臂却忽然被一只大掌抓住了。 魏宁瑶看了一眼那只抓在她手臂上的手,接着又抬眸看向裴墨程,眼神询问他,可是还有什么事? 裴墨程没有立马回她,但眸中的目光更加柔和了一些,片刻后他才开口道:“没什么,我只是想再多看你一眼。” 语罢,裴墨程这才缓缓将她的手放开。 柔声说道:“你进去吧,我看着你进去。” 魏宁瑶原本急着回屋和燕家人叙话,这会儿却反倒有些不舍眼前的男人了。 她迟疑了一下,开口说道:“还是你先走吧,我看着你离开。” 裴墨程闻言微怔一下,很快他捕捉到了魏宁瑶眼中的那抹不舍,心底顿时软了软。 原来,她也同他一样,不想与她分开么? “好。”裴墨程轻声说了一个好字,又深深地往那张白皙莹润的脸上看了好几眼,这才转了身。 待裴墨程的马车离开之后,彻底消失在了视线当中,魏宁瑶才返回院中。 刚回到院子里,她便被一道挺拔的身影给拦住了。 一抬眸,魏宁瑶便对上了燕炽那双深沉的眼眸。 “大哥,你怎么在这儿?”魏宁瑶惊讶问道。 他此刻不应该在厅里用早膳吗? 刚刚魏宁瑶还特地叮嘱了他们,要他们先用早膳,不用等她。 对上魏宁瑶疑惑的眸子,燕炽解释道:“爹娘想等你一起用膳,你半晌没进来,我便过来看看。” “三王爷已经走了吗?” 微顿了一下,燕炽又开口问了一句,还抬眸往大门的方向看了一眼。 魏宁瑶点点头,“走了。” 燕炽闻言收回了目光,又看向魏宁瑶,略微犹豫了一下,又开口道:“阿瑶,有句话我一直想当面问问你。” “什么话?你问吧。”魏宁瑶微仰着脸看着燕炽。 她心底稍稍有些奇怪,在她的印象当中,她的这位大哥并不是喜欢吞吞吐吐的人。 可这会儿怎么却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又迟疑了一下,燕炽才再次出声,他目光认真的看着魏宁瑶,问道:“阿瑶,你当真是心甘情愿要嫁给三王爷?” 魏宁瑶闻言微微愣了一下,没想到燕炽问她的是这话。 这个问题,已经有好几人问过她了,她也已回答过好几次了。 见燕炽神色认真,魏宁瑶沉默了一下,接着认真的点了一下头,“是的。” 燕炽眼底闪过一抹异样的光芒。 顿了一下,他又追问道:“你,爱他吗?” 爱他吗? 这个问题,魏宁瑶其实并没有好好的认真的想过。 她愿意嫁给裴墨程,甚至当初主动配合马氏,让裴墨程和魏安意退婚,改而与她定亲。 最主要的原因,当然还是想弥补她上一世所做的那些事。 至于爱不爱他—— 魏宁瑶脑袋里立浮现出那张俊美无双的脸来,这张脸是完全长在她的审美点上的,她很确定她是喜欢的。 但爱不爱他,她心底还不是很明确。 或许等她还完上一世的那些债,她心底对他没有任何愧疚和亏欠了,这个答案便会清晰吧! 第264章 是他们有眼无珠 当然,魏宁瑶不会将这些同燕炽说出来。 见燕炽还在等着她的答案,魏宁瑶眯了一下眼眸,缓缓的说道:“他模样生得好看,对我也很好,我自然是喜欢他的。” 燕炽的目光方才一直盯着魏宁瑶的脸庞,没有错过她脸上的任何表情,他知道,她的这个回答,是发自心底的。 也是,三王爷龙章凤姿,又是尊贵非凡的王爷,宁瑶会心悦他,一点也不奇怪。 燕炽压下藏在心底深处的一抹情绪,再次开口:“他的腿……” “他的腿其实已经痊愈了,是我治好的,因着一些原因,他需得再过段时日才会向外公布。”魏宁瑶解释道。 燕炽闻言,便不再说什么了。 魏宁瑶的医术,他再清楚不过,比他,甚至是父亲都要更高深许多。 她能治好三王爷的腿,他是一点都不感到意外的。 “走吧,去用早膳吧,爹娘都在厅里等着你。”燕炽岔开了话题。 “好。”魏宁瑶点点头。 两人并肩一起往暖厅走去。 一顿早膳,吃了半个多时辰,大家吃着早点,品着茶水,叙着话,欢声笑语,和乐融融。 其中燕烙和洛翩若两人话是最多的,茶水都比别人多喝了好几盏。 早膳毕,魏宁瑶让燕晋为于氏和燕炽几人先去厢房歇息一会儿。 他们一路从青州过来,舟车劳顿的,为了早点到,还赶了不少夜路,魏宁瑶希望他们先好好歇息一下。 于氏去厢房前拉住魏宁瑶的手道:“瑶儿,你很快就要出嫁了,我同你爹给你准备了一些嫁妆,装货的马车在我们后头,今天下午应该能到,到时候你看看喜不喜欢,若是有不喜欢的,我再给你重新置办。” 魏宁瑶抱了一下于氏的胳膊,道:“你跟爹给我准备的,定然都是我喜欢的,娘,谢谢你。” 于氏笑容柔和,“一家人,说什么谢呢?” 她感慨道:“一晃,没想到你都要嫁人了,我记得你爹当初把你抱回来的时候,你才不到我膝盖高,瘦瘦小小的,你爹一只手都能轻松将你拎起来。如今,你都是个大姑娘了!” 听着于氏的感慨,魏宁瑶没有接话,不过笑了笑。 刚到燕家的时候,她才两岁多,那时候的事情她没有太多的记忆了。 后来长大了一些,三四岁之后的记忆,她倒是记得越来越多了。 她记得于氏温柔的替她缝补衣服的画面,也记得燕晋为将她举高让她坐在他肩膀上笑闹的画面…… 感慨一番之后,于氏望着魏宁瑶的脸庞,略微迟疑一下,换了一个话题: “瑶儿,魏家的人……他们可是对你不好?” 魏宁瑶刚搬出魏府几天,事出突然,燕晋为和于氏几人是今天才知道这件事。 他们目前也只是知道魏宁瑶从魏府搬出来了,并不知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 方才在席上大家都只谈了一些高兴的事情,没有谈及魏宁瑶与魏家的事情。 听得于氏询问魏家的人,魏宁瑶嘴角的笑容淡了一些。 “魏家的人已不是我的家人了,我已与他们脱离关系了,他们对我好不好已经不重要了。”魏宁瑶简单的回了一句。 这话很显然是在说,魏家人的确对她不好,且是很不好的那种。 她的语气满不在乎,但听在于氏的耳中,却是心疼得紧。 他们养了瑶儿这么多年,自然知晓她的性子,这丫头其实是个很重感情的。 魏家人将她接来京都的时候,她应该也是想和她真正的血脉亲人们好好相处的吧! 他们家瑶儿性子这么好的一姑娘,魏家人能把她逼得与他们断绝关系,这说明,魏家的人对她恐怕他们想象的还要过分。 于氏正要说点什么安慰魏宁瑶,立在一旁全程听着她们谈话的燕晋为这时忽然冷冷的插话道:“我早就说过了,京城里的这些位高权重,身份尊贵的达官贵人们,很多都是些鼻孔朝天,目中无人的家伙,他们看不上我们养大的瑶儿,是他们有眼无珠!” 燕晋为语气很冷,但魏宁瑶听了,心里却是暖暖的。 “爹说的对,他们的确都是些有眼无珠的,我觉得他们不配做我的家人,所以与他们断绝关系了。” “爹,娘,你们也不必安慰我什么,魏家人对我好与不好,看不看得上我,我都一点也不在乎。” “我有你们的疼爱,就够了。” 魏宁瑶神色认真的说道。 看得出来,她也的确是真的不在乎魏家的人的。 于氏心底却还是忍不住的心疼,毕竟魏家人是她的血脉至亲…… 她望向她的目光愈发的温柔,“瑶儿,我永远都是你的娘,你爹,还有炽儿和烙儿,我们永远都是你的家人。” “那当然,我们永远都是一家人,从爹把我抱回家的那一刻起,我就一辈子都赖定你们了!”魏宁瑶眯眸笑道。 随即,她放开于氏的手臂,朝他们催促道:“娘,你们快些去休息一会吧,这些天在路上舟车劳顿的,你们想必都很累了吧,晚上咱们再在一起吃顿团圆饭,我给你们接风洗尘。” 下午,装着货物的马车到了,足足有三大辆,三辆马车的车厢里都装着满满当当的东西。 等货都卸下来,于氏拉着魏宁瑶给她介绍了一遍。 不少东西是于氏亲手做的,或者亲手去购置的。 于氏亲手做的,主要是一些衣服和绣品,大多是做给魏宁瑶的,另外还有一些婴儿和小孩尺寸的,显然是做给魏宁瑶未来孩子的。 这些东西的做工都很精巧,一看就是用了心的。 而购置的那些东西,一看也是花了心思的。 另外有一辆马车里装着一些精致的礼盒,吸引了魏宁瑶的注意力。 她随手打开了几个,微微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这些礼盒里装的东西,竟然大都是些很珍贵稀有的东西,有些甚至是即便有再多的银子也不一定能买得到的。 魏宁瑶几乎第一时间便猜出来,这些东西是出自何人之手了。 她朝燕炽看过去,“大哥,这些都是你给我搜罗来的?” 第265章 是不是很惊喜? 燕炽这些年经常行走在外,不时会给魏宁瑶带一些东西回来,几乎都是很难得的奇珍异品。 不过,她还是第一次一下子见到这么多。 燕炽颔首,温和的目光落在魏宁瑶身上,朝她道:“你看看,喜欢吗?” 魏宁瑶重重地点头:“喜欢,非常的喜欢,大哥,谢谢你!” “你喜欢就好。”燕炽脸上漫起了笑容。 东西看得差不多后,豆蔻领着人把东西都搬进了库房,妥帖的收好。 晚上,一家人围在一起吃了一顿团圆饭。 而瑞香居的人聚在一起吃着团圆饭的时候,魏府此时的气氛不怎么好。 自魏宁瑶搬出去之后,马氏便没再睡过一个好觉了。 那天魏承荣从欣荣院回来,阴沉着一张脸告诉马氏,魏宁瑶的确已经知道她的身世了。 她不仅知道她自己不是马氏的女儿,还知道是马氏将她和魏安意调了包这件事。 马氏得知此事后,差点没晕过去。 这几天,她天天担心着魏宁瑶会不会对外揭穿这件事。 这件事仿佛一把刀一样,一直悬在她的头顶。 她不知道那把刀会不会落下来,若是落下来,又会在什么时候落下来。 这才是最让人焦虑,紧张,不安的。 因着这件事情,短短的几天时间,马氏一下子又憔悴苍老了许多。 看了一眼坐在一旁沉默喝茶的魏承荣,马氏嘴唇嗫嚅了一下,朝他开口道:“老爷,您说,那小贱……那丫头,到底会不会对外揭穿她和意儿的身世这件事?” 听得马氏的询问,魏承荣停下了喝茶的动作,朝她看过来。 没好气地道:“这老夫哪里能知道?” 这几日,魏承荣也因着这件事,心情不怎么好。 此时听到马氏的询问,他顿时更收不住脾气了,朝她冷冷道:“说起来,这件事都是你惹出来的,你当初如果不做出那样的混账事,现在也就不会弄到这样的局面了!” 面对魏承荣的斥责,马氏不敢有任何的反驳,只把头低了下去。 马氏这几天虽然懊恼着,煎熬着,也有后悔,但她并不是后悔当初做了这件事。 她始终不后悔把魏宁瑶和魏安意两人调包。 她只是有些后悔,自己不该没有忍住心底对魏宁瑶的厌恶和讨厌,将这些表露在脸上。也后悔当初赞同和支持意儿找无影阁悬赏刺杀魏宁瑶这件事。 她依然觉得,魏宁瑶是因为这些原因,才会怀疑自己的身世吧! 魏承荣看了一眼马氏憔悴苍老了许多的容颜,见她低低的垂着脑袋,一副懊悔不已的模样,终究还是又有些心软了。 他面容稍稍的缓和了一些,再度开口道:“罢了,事已至此,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现在最重要的是,他得好好想一想,这件事若是当真被公之于众,相府该如何应对。 如今魏安意已经嫁给了七王爷,她的身世一旦爆出来,相府定要面对七王爷和梁皇后,以及隆安帝的怒火。 马氏迟疑了一下,又出声说道:“老爷,你说,那丫头会不会只是猜到了些什么,随口那么一说,她没有证据,所以不敢也不会随意说出去。” “若不然,为何她已经搬出去几日了,外头却是一点动静也没有?” 马氏越想,越觉得是这样的。 那件事她当初做得很隐蔽,知道的人很少。她院子里知道此事的,都是她的心腹,她相信不会出卖她。 而欣荣院那边,知道这事的人,也已经被她处理了。 魏承荣先前便已从马氏口中问出了,当年那件事的一些细节。 他闭了闭眼睛,吐了几个字:“但愿吧!” 这件事,魏宁瑶不说出去,自然是最好。 若是说出去…… 其实即便魏宁瑶把这件事说出去,魏承荣相信魏府也不会受到太大的影响。 如今意姐儿已经嫁入皇家,是实打实的七王妃了。 他肚子里还怀了七王爷的子嗣。 只要他还坐在丞相这个位子上,七王爷便不会休妻。 这件事,最麻烦的恐怕还是聂家那边。 聂家那边要是相信了魏宁瑶,怕是会来相府找麻烦,让他给他们一个交代。 相府要是给不了一个让他们满意的交代,他们只怕是不会善罢甘休。 一想到这里,魏承荣便头疼的紧…… …… 一晃,便到了二月初一这天。 还有十日,便是魏宁瑶和裴墨程完婚的日子了。 最近这些天,魏宁瑶几乎都和燕家的人待在一起,陪着他们一起逛街游玩,几乎走遍了整座京都城。 燕晋为是个不怎么闲得住的,昨日,他实在受不得闲,跑去宁瑞堂坐诊去了。 魏宁瑶这天待在瑞香居没有出去,陪着于氏做刺绣。 于氏亦不是一个闲得住的,这些天,一得闲,她便会做一做女红,绣一绣帕子什么的。 魏宁瑶没跟着于氏做刺绣,但也没有在一旁干看着,她拿着纸笔在一旁画花样。 于氏很喜欢魏宁瑶画的花样,魏宁瑶便打算多帮她画一些。 就在她伏案画着东西的时候,豆蔻忽然进来禀报:“姑娘,有客人来了。” 魏宁瑶没有想到,豆蔻口中的客人,会是聂家人。 而且不止一人,是好几人。 除了聂长聿,还有聂徽和云氏也来了。 “舅父,舅母,长聿表哥,你们怎么来了?”魏宁瑶惊喜道。 聂长聿率先开口,笑盈盈说道:“瑶表妹,你马上就要出嫁了,我和爹娘是特地过来参加你的出嫁礼的。” 以前不知道魏宁瑶才是他们聂家的姑娘也就罢了,如今知道了,他们怎能缺席她的出嫁礼呢? 微微顿了一下,聂长聿继续道:“祖父和祖母,还有大哥也很想来,但祖父还在装昏迷,祖母也只能陪着他,大哥则暂时走不开。” 魏宁瑶当然也希望聂族长和聂老夫人来参加她的出嫁礼,但她也知道,他们目前还来不了。 当初那个计策还是她建议的呢。 聂二叔爷的事情没有解决之前,他们怕是还得继续装下去。 “舅父,舅母,长聿表哥,你们是什么时候到的,怎的不提早告知我一声,我好去迎接你们。”魏宁瑶问了一句,语气略微带着些嗔怪。 从清河回京之后,魏宁瑶同聂家的人也一直有书信往来,但他们并没有在信里透露,他们会来京都。 聂长聿笑着解释道:“是我不想让你提早知道,想给你一个惊喜,怎么样,是不是很惊喜?” 第266章 你们来,魏家人知道吗? 惊喜,自然是非常惊喜的。 魏宁瑶和聂徽云氏几人又寒暄了几句,将他们迎进了宅子。 于氏看家里来了客人,神情间有些拘谨,“瑶儿,他们是……” 魏宁瑶连忙跟于氏介绍道:“他们都是聂家人,这位是聂家山庄的少庄主,这位是他的夫人……” 魏宁瑶向于氏一一介绍了一番聂徽和云氏几个人的身份,接着又向他们介绍了一下于氏。 云氏温和的打量了一眼于氏,“原来你就是瑶儿的养母,这些年多谢你养育她……” 感谢一番之后,云氏将手上戴着的一个玉镯拿了下来,上前一步,抓起于氏的手,将镯子放到了她手上。 “我是瑶儿的亲舅母,这些年我们聂家愧对瑶儿,如果不是你们,瑶儿恐怕不会有如今的优秀,这是我的一点心意,还请你收下。” 于氏没想到,云氏会直接送一个镯子给她。 她看了一眼手上的玉镯,这只镯子质地非常细腻温润,光泽通透,即便对这方面完全不懂,也能知道,这只镯子恐怕十分贵重。 “这,这我不能收。”于氏连忙要将镯子还给云氏,但又怕动作太大,将镯子摔碎了。 她只能用求助的眼神看向魏宁瑶。 魏宁瑶看了眼云氏,不待她说话,云氏便开口道:“瑶儿,我同你养母一见如故,这只镯子算是我给她的见面礼,你帮我劝劝她,让她收下。” 魏宁瑶稍稍思索了一下,便拉了拉于氏的袖子,“娘,既然这是舅母给你的见面礼,那你就收下吧。” “这……”于氏还是有些迟疑。 魏宁瑶干脆拿起她手里的玉镯,笑道:“娘,我帮你戴上吧,你若是收得不安心,也可以给舅母回一件礼物,我看你今日绣的帕子有几条就很不错。” 说着,她看向云氏,“舅母,要不要看看我娘绣的帕子?花样是我画的。” 闻言,云氏立马来了兴趣,“你画的花样?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一旁的聂长聿凑了过来,搓搓手,有些不自然的问道:“不知能否送给我一条?” 云氏没想到聂长聿会开口主动讨要帕子,惊了一下,正要出声训斥他。 魏宁瑶却笑道:“长聿表哥,还真有合适你的,有几条青竹和云纹类花纹的,你可以用。” 于氏最近绣的帕子,本就是打算让魏宁瑶拿去送人的,她打算给瑞香居的人都绣一条,因而适合姑娘和男子的,都有。 魏宁瑶当即让豆蔻拿了一些绣帕过来。 云氏看过之后,果真十分的喜欢。 最后她选出了三个花样,纠结半天不知要哪一条。 看她难以抉择,于氏主动道:“若你喜欢,便都拿去吧,只是我手艺拙劣,希望你不要嫌弃。” 于氏道:“你太谦虚了,你这绣功,便是比我们清河最厉害的绣娘丽娘都半点不差。” 云氏这番赞美并不是恭维,她在看绣品上,眼睛是颇为毒辣的。 她原本是冲着魏宁瑶画的花样,才有兴趣的。 但她看过帕子之后,立马便被惊艳到了。 “我娘的绣功确实是拿得出手的,要不然我也不敢叫她送你。”魏宁瑶笑着替于氏说了一句话。 接着看向于氏道:“娘,你这方面确实是很厉害。” “我哪有你们说的这么厉害。”于氏被她们称赞得很不好意思了,低下了头去。 选完帕子之后,魏宁瑶和聂徽,云氏,及聂长聿几人坐下来又聊了几句。 “舅父,舅母,长聿表哥,你们来了京都,魏家人可知道?” 第267章 夏桑没死,她还活着 他们几人是昨日晚上到的,休整了一下,哪里都没去,先来的瑞香居。 他们来京都,并没有告知魏家的人,因而魏家的人还不知晓他们来了。 “瑶表妹,你和魏家人,是怎么闹翻的?”聂长聿问起了这件事。 魏宁瑶刚从魏府搬出来的时候,便写信告知了聂家人。 不过她在信上只是简单的说了一下,她和魏家人脱离关系了,已从相府搬出来了。 具体的她没在信上说的很详细。 见聂长聿问,聂徽和云氏也都看着她,魏宁瑶便同他们说了一下她从魏府搬出来那天所发生的事。 “这么说,是魏相先要与你断绝关系的?”聂徽听后,问了一句。 魏宁瑶点点头,道:“我想,他应该已经知道马氏当年的所作所为了,但他依然站在马氏那边,既然如此,这样的父亲,我不要也罢!” 沉默了一阵,聂长聿带着些怒气开口道:“瑶表妹,我支持你,我没想到姑丈……魏相竟然是这样的人,你与他脱离关系便脱离关系吧!” 聂徽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又开口说道:“瑶儿,此次我们来京,一来是送你出嫁。二来,便是想替你,也替聂家讨一个公道。” “我先问你,你目前可已找到确切的证据或者证人,能证明马氏当初将你和意姐儿调换了?” 魏宁瑶当初在聂家山庄所说的那些,虽然能证明,她当年在花灯节上走丢一事,有可能是马氏有意为之。 但马氏可以解释说是,不喜欢这个女儿,才故意将她抛弃。 这不能直接证明,马氏让人将魏宁瑶抱走,是因为魏宁瑶不是她的亲生女儿。 另外,马氏支持魏安意找无影阁重金悬赏魏宁瑶性命一事,马氏也同样可以辩驳说,是不喜欢魏宁瑶…… 这些证据,只能证明马氏是个狠心绝情,连女儿都不放过的人,不能再证明其他的了。 魏宁瑶自然也知道这一点。 她看向聂徽和云氏几人,点了一下头,缓缓地说道:“我已找到当年将我和魏安意调换的证人,也已知道当时所有的细节和经过了。” 先前魏宁瑶从蒋嬷嬷的口中知道了夏桑这条线索,便让燕烙帮她去查了一下。 后来果然查到了点东西。 夏桑的“死”,果然没有那么简单。 她并非真的因不满意家里人帮她相看的人家,和家人争吵投河了。 而是,有人要她死,她不得不“死”。 当年,聂茹生下孩子后,突然血崩,稳婆随手把孩子给了屋内的一名丫鬟,那名丫鬟就是夏桑。 夏桑抱着孩子离开产房时,院子里已经乱成一团了。 夏桑怕婴儿受到惊吓,于是将婴儿抱到了先前早准备好的婴儿厢房里。 她刚进厢房,忽然被一道大力拽住,嘴巴也被一只手掌给捂住了。 随后,她看到一名婆子走了进来,那婆子便是郑嬷嬷。 郑嬷嬷怀里也抱着一个婴儿,她一开口,便是命令夏桑把手中的孩子给她。 夏桑意识到郑嬷嬷这是要做什么,惊恐的瞪大了眼睛,死死的抱紧了手中的孩子。 郑嬷嬷见她不配合,凑到她的耳边威胁她道:“想要活命,把孩子给我。” 夏桑依然不肯,郑嬷嬷便缓和了一些语气,威逼利诱道:“我听说你在外头有一个青梅竹马的相好,你想早些出府嫁给他,不想他出任何事吧?你只要配合我,我保证让你很快实现你的愿望。如若你不配合……想想你的家人,还有你那个相好。” 夏桑脑袋一空,抱着孩子的手松了松,就那一下,郑嬷嬷便忽地将孩子抢了过去。 紧接着,她又快速地将她怀中的孩子递到了夏桑的手上…… 这,便是郑嬷嬷将魏宁瑶和魏安意两人调换的经过。 魏宁瑶为何知道得这么详细? 那是因为,夏桑没死,她还活着。 第268章 闹翻便闹翻 至于夏桑为何没死,又为何瞒过了所有的人,这是后话。 魏宁瑶只将夏桑所交待的,马氏手下的郑嬷嬷当年是如何将孩子调换一事同聂徽几人说了。 他们听后,沉默了好一会。 忽然,聂徽重重的拍了一下手边的桌子,怒道:“好个马氏!竟然做出这等鱼目混珠之事!把我聂家人玩弄于手掌之中,当我聂家无人了么?” 云氏也是黑着一张脸,“相公,马氏做出这等事,害得瑶儿这些年吃了这么多苦,阿茹若是在天之灵,怕是都咽不下这口气,咱们得替她,也替瑶儿去讨一个公道!” “这是自然。”聂徽没有半分犹豫的说道。 聂徽是个很宠爱妹妹的人。 只要一想到他的妹妹聂茹当年在魏府,被人这样的欺负过,他便怒不可遏。 妹妹用大半条命换来的孩子,被人处心积虑的换掉,直到去世都不知道真相。 而那个孩子,还被那歹毒之人那般磋磨,最后还被故意抛弃,也不知道这些年吃过多少苦。 只要一想到这些,聂徽连杀人的心都有了。 他此时是一刻都坐不住了,打算直接上门,去相府讨要说法。 云氏和聂长聿自然不会劝他,他们也同样觉得,魏家的确得给聂家,给故去的聂茹,以及魏宁瑶一个交代。 聂徽起身道:“瑶儿,舅父这便打算去一趟相府,直接将这事摊开来说,你可有什么意见?” 魏宁瑶毕竟是这事的当事人之一,聂徽再生气,他也压下了怒火,想先问过魏宁瑶的意思。 这件事一旦摊开来说,传到外边,说不定会起一些流言蜚语。虽说他们宁瑶是受害人,但被人议论总归不是一件好事。 魏宁瑶自然能明白聂徽的顾虑。 她摇头道:“我没什么意见,不过,舅父,您当真已经决定好上门去找他们了?您一旦真这么做了,聂家和魏家怕是就此会彻底闹翻。” 聂家和魏家利益牵扯不算深,但到底做了这么多年的姻亲,自然也不会那么简单,其中也还是有着一些利益纠葛的。 聂魏两家一旦闹翻,聂家也是会受一些损害的。 比方说,聂家在京都的一些生意,也有魏家人的参与。 两家闹翻,那些生意势必会受到影响…… 但聂徽不在乎的冷哼了一声,道:“闹翻便闹翻,我聂家不能为了那么点蝇头利益,咽下这样的气。这么大的事情,也不能当做没有发生过!” 魏宁瑶闻言,便没有再多说什么了,对聂徽这位舅父,倒是又多了一些好感。 聂徽几人从瑞香居离开之后,便直往魏府而去。 魏府,魏承荣今日不当值,休沐在家。 不过他倒也没有闲着,坐在书房里看文书。 听得管家过来禀报,说聂少庄主夫妇和聂二公子来了,他惊讶了一下。 以往聂家人来京都,几乎每次都会提前给魏府来信告知,没想到这一次,竟然会这么突然。 这一次不仅仅是没有来信告知他们来京都的事,甚至连拜帖也没有,便直接上门来了。 魏承荣便是愚钝之人,也能看出他们来者不善。 然而他并非那愚钝之人,不仅不是愚钝之人,反而十分的圆滑精明。 他面容一冷,聂家人这是,已经知道些什么了? 魏承荣皱皱眉头,心里已经有预感,聂家人恐怕是上门来要说法来了,但他还算镇定。 毕竟在官场纵横了这么多年,又怎会这么容易乱了阵脚? 他让管家将人领去正厅,说这就去见他们。 大约过了半刻钟时间,魏承荣便来到了正厅。 厅内,聂徽、云氏、聂长聿几人都坐在椅子上,神情冷沉,他们手边放着沏好了茶水的茶杯,但他们似乎都没有动过。 魏承荣整理好了情绪,笑容满面走进厅内。 “大舅哥,大舅嫂,长聿,你们怎么忽然来了?何时来的京都?岳父如今怎么样了?” 他语气装作十分的惊喜,一连问候了几个问题。 不过,没人回答他。 气氛就这么僵硬了数息。 聂长聿起身,神色冷淡,但到底还是叫了魏承荣一声“姑父”。 聂徽和云氏两人则依然坐在椅子上,没有要起身的意思。 聂徽冷哼一声,片刻都没耐性再等,直接进入正题:“丞相大人,不满你说,我们今日过来,是来讨一个说法的。” 魏承荣脸上依然保持着笑脸,他继续往前走,在主人位上坐下。 随后用不解的语气道:“大舅哥这话是什么意思?” 聂徽不想过多浪费口舌,冷笑一声:“丞相大人就不必跟我虚与委蛇了,我已有确切的证据,你如今的夫人马氏,曾在十七年前,调换了阿茹的孩子!意姐儿根本不是阿茹的亲生孩子,瑶姐儿才是。这事,不知丞相大人可知情?” 魏承荣大惊,“什么?竟然有这样的事?这,这不可能吧!” 魏承荣虽然一副震惊无比,完全不敢置信的模样,但聂徽还是捕捉到了,他脸上一抹一闪而逝的心虚。 聂徽心里冷哼一声,看来宁瑶说的没错,魏承荣这个老狐狸恐怕当真早就知道这件事所有的内情了! “魏相,我已里有人证,也有物证,马夫人的确换了我阿妹的孩子,要不然我们也不敢这般直接上门来向你讨要说法。” “魏相若是不信,可以把马夫人请出来,让她当面与我们对峙。” “她若是承认便好,若是不承认,我会去向衙门报案,还请丞相看在我们做了这么多年姻亲的份上,不要多加阻拦。” 聂徽这番话一出。 魏承荣心底着实惊了一下。 他看了看聂徽的神色,显然,他不像是说谎。 他手上,怕是真的有充分的证据和证人。 魏承荣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先前马氏信誓旦旦跟他说过,当年所做的那事,她早已把首尾处理得很干净了,所以魏承荣也一直心存着侥幸。 觉着魏宁瑶没有证据,不敢随意将这件事告诉聂家人。 毕竟她若没有充分的证据,聂家人也不会相信她。 没想到,魏宁瑶早已经掌握了充分的证据,直接把这件事告诉了聂家人,并且已取得聂家人的信任了? 第269章 证据,当然是有的 “丞相大人,不知你敢不敢将马夫人请出来与我们对峙?”聂徽见魏承荣半天没有说话,再次冷声开口询问。 魏承荣知道,聂徽这是不想善罢甘休了。 他在心底快速的斟酌了一下。 缓缓地开口说道:“大舅哥你方才所说的这些,实在太过荒诞。” “马氏进魏府已经有好些年头了,老夫很清楚她的性子,她应该做不出调换嫡母孩子这样的事,这其中,说不定是有什么误会。待我去问过她之后,如果她承认当真做了这样的事,我定会给你们一个交代。” “若不然这样,你们先回去,或者你们要是想在相府住下也行,我这就让人下去给你们安排住处……” 聂徽又岂会听不出来,魏承荣这是推脱之辞。 他面覆寒霜打断道:“看来丞相大人这是打算偏袒包庇马夫人到底,不愿让她出来对峙了?” “既然如此,也不必等丞相大人去问了,我会直接去敲登闻鼓,请衙门彻查此事!” 语罢,聂徽便起身欲走。 魏承荣听到“登闻鼓”三个字,脸色大变。 他哪里敢让聂徽就此离开? 连忙起身将人拦住,陪笑道:“大舅哥,你千万别冲动!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为着这件事,怎能去敲登闻鼓呢?” 云庆国的登闻鼓制度相较完善和宽松,只要案情属实,并且报案人手中已掌握充分的证据,任何人都可以去敲击,请求衙门率先查理。 而案子的审理过程,及结果,都会很详尽的对外张榜公布。 所以,聂徽一旦去敲了这登闻鼓,这件案子便会被外边众多的百姓们关注。 届时不论马氏有没有做过那样的事,是否是清白的,都会成为许多人议论的对象。 相府也同样会被连累。 魏承荣一向是个会权衡利弊的,他当然不会希望这样的事情发生。 他绝不能让聂徽去敲敲登闻鼓。 这件事在私下里解决,即便日后传出去,对魏府的影响,也不会有如此之大。 “家丑?丞相大人也觉着这是家丑?” 聂徽嘴边勾起冷笑。 “我这也是没法子,既然丞相大人不愿让马夫人出来对峙,我只能通过这样的方式,要一个真相了!” “丞相大人还请让开,除非你将我们囚禁于此,否则只要我出去,定要去敲那登闻鼓!” 微顿一下,聂徽继续道: “待衙门审过之后,若马夫人当真清白,我聂徽愿当众向她跪地道歉,相府若是要我聂家付出任何代价,我聂家也绝不会有任何的微词。” “但若情况属实,我便是拼了这条性命,也要为我那死去的阿妹讨一个公道!” 魏承荣见了聂徽这架势,哪里还敢再继续包庇马氏,不让她露面? 他不再虚与委蛇,神情冷肃下来。 “大舅哥,咱们这么多年的姻亲,没必要将事情闹得那般田地,你且稍安勿躁,老夫这便让人将夫人请出来。” 大约一刻钟后,马氏姗姗来迟。 这阵子,她憔悴的容颜稍稍的养回来了一些,但和以前,自然是远远比不了的。 她身上特地换了一身较为华贵的衣服,脸上也抹了脂粉,看起来还算得体。 得知是聂家人来了,还指名要见她,马氏心里已经有一些不好预感了。 她做好了心理准备,但踏进厅的那一刻,还是免不得紧张了。 对上那几双朝她看过来的冷沉眼眸,她下意识的想要退出去,但到底还是咬牙没有真的那样做。 “大舅哥,大舅嫂子,我听说府上来了贵客,原来竟是你们来了!”马氏调整了一下脸上的情绪,笑着主动同屋内的人打招呼。 和刚刚魏承荣的待遇一样。 屋内的人都冷着一张脸,没人搭理她。 马氏脸上好不容易挤出来的笑容,顿时僵住了。 就在她尴尬得不知道该如何的时候,魏承荣总算咳嗽了一声,打破了这安静得几乎诡异的气氛。 “马氏,你可知道老夫让人把你请过来,所为何事?” 马氏原本就已经有些猜测了,见到聂徽几人的表情之后,几乎已经能肯定了,聂家的人,怕是已经知晓她将魏宁瑶和魏安意调包这件事了…… 这会叫她过来,十有八九是叫她来对峙的。 马氏心里非常的忐忑,不过脸上依然努力的维持着镇定。 她看向魏承荣,摇头道:“妾身不知,还请老爷明示。” 魏承荣深呼吸了一口气,看了眼聂徽几人,目光再次落到马氏身上。 冷声开口:“大舅哥方才向老夫指控说,你在十七年前生产那日,用你的孩子换掉了阿茹的孩子。意儿是你的亲生女儿,瑶儿才是阿茹的亲生孩子。这事,你认还是不认?” 脑袋里“轰隆”一声,尽管马氏早有心理准备,但此刻听到魏承荣这番话,她还是被炸得眼前黑了一下。 随即,她脸上露出一片震惊之色。 二话不说否认道:“老爷,这,这个指控完全是子虚乌有,凭空捏造!生产那日,我身子虚弱得直接昏睡过去了,我身边的嬷嬷丫鬟们,可以给妾身作证!妾身根本没有那个精力去做这样的事,还请老爷明察!” 她话音刚落,云氏却是忽地冷笑了一声:“你没有精力,不代表你身边的人没有精力。你身边的那些嬷嬷丫鬟们,自然都是向着你的,他们的话又能有几分真实?马夫人,我可是听闻,你当日生产得十分顺利,刚发作没多久,便把孩子生出来了,听闻比我们家阿茹只慢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 正是因为马氏生产得快,而欣荣院那边还在乱着,马氏才能有机可乘。 听得云氏指出来,马氏到底还是有些心虚了。 她拧了拧手中的帕子,继续硬着头皮辩驳道:“大舅嫂子,你这话真是含血喷人了!你可有什么证据?” 没有十足的证据,马氏是不可能承认的。 就在这时,一道清丽的声音忽然传了过来。 “证据,当然是有的,马淑春,夏桑这个名字你曾听过吧,还有印象吗?” 第270章 上不得台面 说话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魏宁瑶。 她笑靥如花的从厅外走进来。 听到她口中吐出的“夏桑”二字,马氏的身子明显的抖动了一下,整个人呆愣了一瞬。 而魏承荣则皱起了眉头,不悦的往魏宁瑶看了一眼,“你怎么来了?” “想来,就来了。”魏宁瑶挑眉笑,“魏相似乎很不欢迎我?” 微顿一下,魏宁瑶带着嘲讽的语气又道:“也对,毕竟这座宅子的宅契都曾落到我手上过,这座宅子差一点就成了我的,我一来,会让你想起这件事,觉得很丢脸也不奇怪。” 魏承荣没想到魏宁瑶会故意提起这件事,脸色不由更难看了。 她这是哪壶不堪提哪壶,想故意气他么? 魏承荣压了压胸腔里的怒气,道:“老夫只是觉得有点意外,以为你搬出去了便不会再回来了。宁瑶,你若是想搬回相府,只要同我低个头认个错,我还是愿意再给你一次机会,毕竟,你身上到底流着我的血,这是你怎么也否认不了的,也摆脱不了的。” 魏宁瑶听了这话,直接嗤笑了一声。 如果可以,她还真不想与魏承荣有任何的关系。 一个连亲生女儿都能下得了手的人,根本就不算是个人。 “搬回来就算了,你求我我都不会搬回来,我只是路过,听到有人想要证据,便进来看看。” 魏宁瑶眯眼看向马氏。 “我刚刚问你的,对夏桑这个名字,你有印象吗?” 马氏已从惊愣中回过神了,她掩去心底的一丝心虚,冷着脸道:“我不知道你说的这个名字,没听过。” “是吗?”魏宁瑶笑着反问一句,又继续道:“那田寿呢?这个名字你总不会也没有听过吧?” 马氏不接话了。 魏宁瑶则转而看向魏承荣,“丞相大人,你知道田寿是谁吧?” 魏承荣又皱了一下眉头,田寿这个名字他自然是听过的,也知道是谁,他是郑嬷嬷的儿子。 这个田寿能力不错,前些年他颇得马氏的重用,一直帮她办事。 魏承荣不清楚魏宁瑶为何忽然提起他,冷冷地说了一句:“你想说什么,直接说便是。” 魏宁瑶挑挑眉头,“这么说,魏相知道他是谁了?” “他是丞相夫人身边的心腹郑嬷嬷的儿子,这些年深得丞相夫人重用,丞相大人,我说的对吗?” 魏承荣听着魏宁瑶的话,脸色愈发的难看,神色间已有些不耐烦了。 就在他想要再度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魏宁瑶终于进入了正题。 她忽然从怀中拿出了一本厚厚的,写满了文字的册子,向厅内众人展示道: “这本册子上面,是田寿交代的口供,由于内容颇长,我将其编成了文书。” “里边详细的记录了,田寿和他娘郑嬷嬷一起,全程参与的,将我和魏安意调包的所有经过和细节。” 随后,魏宁瑶又拿出了另一本册子。 继续介绍道:“这一本,也是田寿的口供,上边他供述了,在我两岁之时,他受马淑春的指使,在花灯节上,是如何将我抱走,交给事先安排好的人牙子,的所有经过及细节。” 魏宁瑶这话刚说完,马氏皱着眉头惊道:“田寿的口供?你是说,田寿在你的手上?” “是啊,他现在还在我手上呢,你没发现你已经有好些天没有见到他了吗?”魏宁瑶挑眉一笑。 接着,她又拿出了第三本册子。 缓缓地说道:“这本,则是夏桑所交代的内容。” “夏桑曾是欣荣院的侍女,我母亲生产的时候,她一直守在产房里,后来稳婆把我交到了她手里,她抱着我去婴儿厢房后,郑嬷嬷和田寿将我从她手里强行抢了过去……这里边,便是她交代的当时的所有经过和细节。” “夏桑所交代的细节,与田寿所交代的细节,大多正好相吻合。这说明,他们两个没有说谎。” 介绍完手上的几份口供,魏宁瑶扫了一眼厅内的人。 “不知你们大家可否要过目一下?” “瑶儿,给我看一下吧。”聂徽朝魏宁瑶招招手,率先开口道。 “瑶儿,给我一本。”云氏紧跟着道。 “也给我看看。”聂长聿随后也说道。 正好这些册子有三本,魏宁瑶便给了他们一人一本。 他们快速的翻看起来,看完手里的,便又互相换其他的。 越看,他们的脸色便越难看。 尤其是聂徽,待看完所有的内容,他的脸色已经黑沉得仿佛能滴得出墨汁来一般。 “魏相,马夫人,你们也好好看一看吧,看看你们还有什么话好说的!” 聂徽怒气冲冲的将文书扔向了不远处的魏承荣和马氏。 扔到马氏手里的那本,正巧是夏桑的那本。 马氏手一抖,都没看上边的内容,便直接将文书一把扔到了地上。 “夏桑已经死了,这是假的,这一定是假的!” 马氏气急败坏地抬手指向魏宁瑶,“你这个小贱人,这些都是你故意编造的,对不对?” 马氏话音刚落,聂徽目光阴冷的看着她:“马夫人,原来你平日里便是用这样的语气和态度对待瑶儿的?” “瑶儿即便不是你的亲生女儿,她也喊过你一段时间的母亲,你怎能说得出小贱人这种污浊的字眼?” “这小门小户里出来的人,果然上不得台面!也不知道丞相大人当初是不是被鬼迷了心窍,竟然将这样的人抬到了丞相夫人的位置,我都替我家那个曾经当过一段时间丞相夫人的阿妹,感到丢脸!” 聂徽这番话,不止是骂了马氏,也将魏承荣骂了。 既然要撕破脸皮,聂徽便不打算有任何的顾虑了。 当初来京之前,父亲和母亲也交代他,即便与魏府彻底绝交,也得帮阿茹和宁瑶讨一个说法。 魏宁瑶这时向前走了几步,在距离马氏几步距离开外的地方停了下来。 她含笑看着马氏,“丞相夫人,你说夏桑死了?夏桑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婢女,且在很多年前就离开相府了,你又怎么会知道她是死是活?莫不是你命人把她处理掉的,所以你才对她印象深刻?” “你,你胡言乱语什么?”马氏一惊,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说错话了。 她试图找补道:“我以前听过这件事,便记住了,这有什么奇怪的?夏桑已经死了,她又怎能交代什么,你还说不是你编的?” 魏宁瑶勾起嘴角,脸上的笑容又深了几许。 她慢悠悠的说道:“谁告诉你夏桑死了?是郑嬷嬷,还是田寿?抱歉,夏桑她没死,还活生生的在着呢!” “你说什么,夏桑没死?她,她还活着?”马氏满眼震惊。 随即大声否认道:“不可能,你休要骗我!田寿可是见过她尸体的,她不可能还活着!” 第271章 这还不叫为难她吗? 魏宁瑶抿唇笑:“田寿见过她的尸体?田寿没事跑去见一个已经离府,与魏府没有任何关系了的丫鬟的尸体做什么?” “这是不是说明,她与你们之间的关系没有那么简单呢?” 微微顿一下,魏宁瑶继续道:“还有,夏桑是真的还活着。这还要感谢田寿办事马虎,既然去看尸体了,也不知道仔细辨认一下。” “你要是还不相信她还活着,那我让她现在过来一下?相信丞相府里应该还有不少人认得她。” 魏宁瑶话音刚落,马氏便厉声阻止道:“不必了!谁知道你是不是随便找个人冒充的?” 听着她的狡辩,魏宁瑶也不再跟她继续废话了。 她捡起被马氏扔在地上的那本文书,掸了掸上面的灰尘,走向魏承荣。 随后将文书递向他,“丞相大人可要看一看夏桑的供词?” 魏承荣稍稍迟疑了一下,伸手接了过去。 待魏承荣看完了所有文书上的内容,聂徽这时又冷冷地开口道:“丞相大人,这些文书上的供词已经写得十分的详细明白了,你还要继续包庇马夫人下去吗?若还打算继续包庇她,那我就去敲登闻鼓,将这些都呈给官府了!” 魏承荣紧紧捏着手中的文书,指间泛白。 半晌之后,他才有了动作。 严厉的目光看向马氏,随后将手中的文书朝她砸了过去,“看看你做的好事!还不速速承认,然后跟宁瑶和聂家人道歉认错!” 马氏被文书砸中,身上一痛。 她不敢置信的看着魏承荣:“老爷,您,您要我承认?” 魏承荣稍稍别开了一些目光,道:“这些供词上说得明明白白,你便是不认,也无从抵赖了。” 马氏往后退了一步。 到了这一步,她知道,她没办法再继续否认下去了。 她朝厅内的人缓缓地扫视了一圈,接着开口说道:“没错,我承认,当年我的确让手底下的人,把我的孩子和聂茹的孩子换了。意儿的确是我的亲生女儿,魏宁瑶这个小贱人,才是从聂茹肚子里出来的!” 她话音刚落,聂徽实在是忍不了了,一个剑步朝马氏冲过来。 “啪”的一声,一个巴掌重重掴在她丑陋的脸上。 “你这个毒妇!你真是好恶毒的心思,不仅把阿茹、把我们聂家骗得团团转,瑶姐儿当初只是那么小一个孩子,你也不放过,故意磋磨轻待她不说,甚至处心积虑将她抛弃,也是她命大,才能安然的活到现在!” 云氏没想到自家相公竟然被气得直接上手打人了。 她也很想打马氏,不过人家现在到底还是堂堂丞相夫人。 当着魏丞相的面打他的夫人,她还是不敢的。 不过云氏还是忍不住往马氏啐了一口,接着上前拉了拉聂徽的袖子,劝道:“相公,丞相夫人的所作所为,咱们聂家自然要讨一个说法,您用不着为了这样的恶妇,脏了自己的手。” 聂徽听着云氏的劝说,终于恢复了一些理智,也意识到自己刚刚的确太冲动了点。 他一个外男,当着丞相大人的面,掌掴他的夫人,的确不大合适。 “丞相大人,抱歉,我方才也是气急了,还望大人莫怪。”聂徽当即转脸向魏承荣道歉,不过声音透着冷意,一点没有歉疚的意思。 聂徽冲上去掌掴马氏的时候,魏承荣蹙了一下眉头。 不过此刻他也不敢多说什么,只讪讪的回了一句:“你在气头上,失了理智,也能理解。” 聂徽便自动略过这个话题。 开始讨要说法: “丞相大人,方才你的这位夫人既然已经承认了,她当年的确做出那等恶事,将阿茹的孩子换掉了,我聂家人虽然不堪,但家中到底还有几口人在,我家阿妹当初嫁予你府上,不是任你们欺负的,不知丞相大人如今打算如何处置这个恶妇?” 魏承荣捏了捏拳头,没有立马回话。 当初他从马氏嘴里知道这事之后,便预料到恐怕会有这一天了。 聂家的人只怕不会轻易放过马氏。 如果马氏只是一个普通的侍妾,魏承荣会毫不犹豫将她交到聂家人手上,任凭他们处置。 但马氏如今是他正经的夫人,她跟了他这么多年了,为他生下三儿一女四个孩子,他对她也是有感情的。 若不然他也不会给她这么多孩子,更不会把她扶正成正夫人。 魏承荣这些日子一直有些头疼这件事。 若他坚持包庇马氏,那便是和聂家彻底闹翻了,聂家人日后别说会再给他和魏家任何帮助了,只怕从此两家会成为仇人。 而若是把马氏直接交出去,他没办法面对壑儿和书儿他们,另者,和她同床共枕夫妻这么多年,他到底也还是有些不忍的。 聂徽自然看得出来魏承荣的纠结,见他半天没有吭声,聂徽哼了一声。 “怎么,丞相大人这是不想给我聂家任何交代了?” 魏承荣终于出声,连忙否认,“自然不是!” 聂徽冷声追问:“那你打算如何?” 魏承荣看了一眼马氏,又看了看聂家几人,不答反问道:“大舅哥不妨说说,你想要什么样的交代才能满意?” 聂徽沉眸思索片刻,转脸看向魏宁瑶。 “瑶儿,阿茹是你的亲生母亲,也是马夫人害得你流落在外这么多年,你来说说,你觉着她该给你们一个怎样的交代?” 魏宁瑶眯眯眼眸,扫了一眼马氏。 想了想,她便不客气的对着马氏开口说道:“马淑春,虽然你一直让我感到挺恶心的,但毕竟我也喊过你一段时间的母亲,我也就不为难你了。” “我要你到我母亲的坟头去向她磕头道歉,也不用多久,就跪个七天七夜吧。” 魏宁瑶话音刚落,马氏便惊叫起来:“什么?你让我去她坟头磕头,还要跪七天七夜?” 这还不叫为难她吗? 马氏简直要被气死了。 魏宁瑶目色冷了几分,直直看着马氏:“怎么,这就有意见了?我话还没说完呢,这只是第一个要求,第二个要求……” 魏宁瑶话音忽然停了一下,转脸看向魏承荣,继续说下去:“这第二个要求,丞相大人,我要你给马氏一封休书,或者将她送到南华寺去,日后她每天只能吃斋念佛,替我母亲诵经超度,永不得再回京。” 魏宁瑶这番话说完,整个大厅变得十分的安静。 马氏这次没再第一时间开口说话了。 她被魏宁瑶的这两个要求实实在在的震惊到了。 让魏承荣休了她?或者把她送到南华寺去? 这两者,无论是哪者,都是她完全不能接受的! 第272章 现在满意了吗? “不,我不答应!”马氏大声的拒绝。 接着一把抓住魏承荣的衣袖,朝他拼命的摇头,“老爷,不要,不要答应她!” “你不能休了我,我嫁给你这么多年,替你生了这么多孩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若是休了我,壑儿和书儿言儿几个会被人议论的,意儿如今贵为七王妃,她也不能有一个被休掉的亲生母亲……” “那你就去南华寺吧。”这时,一直安静待在厅内的聂长聿,忽然冷声接了一句话。 他虽然一直没怎么说话,但脸上的怒气却是没有下去过。 他姑姑当年是那么好的一位女子,好不容易生下来的孩子,却被这个恶妇换掉,便是他也恨不得想打马氏几巴掌泄气。 “不行!”听得聂长聿的话,马氏又立刻拒绝道。 随后她又泪水涟涟的看向魏承荣,“老爷,我也不能去南华寺,听闻南华寺距离京都路途遥远,且寺庙里的日子非常清苦,我会熬不住的,过那样的日子,我宁愿死了。” “是吗?那你就自我了结,去死吧!”魏宁瑶目光幽冷道。 冰冷没有任何温度的声音,让马氏脖子瑟缩了一下,泪水都忽然止住了。 魏承荣闭了闭眼睛,终于开口:“马氏,你便听宁瑶的,去阿茹的坟前给她磕头道歉,再,再收拾一下,去南华寺吧。” 马氏不敢置信的看着魏承荣,她没想到他会这么快就做出决定。 甚至都没有帮她说任何的话。 “老爷,您,您怎能……怎能如此轻易就答应?你怎能对妾身如此的狠心?” 魏承荣稍稍别开了一些目光,没有直视马氏的眼睛,他万般无奈道:“淑春,你也别怪老夫狠心,若你当初不做出那等糊涂事,也就不会弄到今日的田地了。” 马氏知道,魏承荣选择送她去南华寺,而不是休了她,对她已经是格外开恩了。 她一屁股瘫坐在一旁的一张椅子上,一想到日后只能青灯古寺相伴,整个人都陷入了绝望。 魏承荣理了理情绪,看向魏宁瑶和聂徽几人。 目光最后落在魏宁瑶身上,“宁瑶,现在,你满意了吗?” 魏宁瑶扫了眼满脸绝望的马氏,撇撇嘴,“一般般吧。” 其实,她也可以用一剂毒药,直接把马氏送去与她娘相伴的。 她没有这么做,当然不是因为她善良。 她留马氏一命,是想让她替聂茹去诵诵经祈祈福,顺便,再让她亲眼看看,她那位宝贝亲生女儿,会有怎样的下场。 而魏家其他的人,又会有怎样的下场。 见了魏宁瑶的神情,魏承荣看得出来,她这应该是不打算继续再提其他的要求了。 魏承荣心底暗暗松了一口气。 “既然决定好了,那就从今天开始吧,丞相夫人,你从今天起,就去我母亲的坟头道歉忏悔吧,记得,是七天七夜,一个时辰都不能少,晚上也必须守在那儿,我会派人监督。”魏宁瑶面无表情说道。 马氏没想到魏宁瑶要她今天就去。 她还完全没有做好心理准备,心里顿时一阵慌乱,求助地看向魏承荣。 对上马氏的目光,魏承荣又稍稍心软了一下,抬眼朝魏宁瑶看过来,试探性的开口道:“宁瑶,我看这件事倒也不必这么着急,过两日再开始,你看如何?” 魏宁瑶直接否决道:“不如何,从今天开始,早点去早点完成任务,也好早点去南华寺。怎么,丞相大人这是舍不得让你的夫人去我娘坟前忏悔,想替她反悔了?” 魏承荣面容一僵,不自在的摸了一下鼻子,否认道:“自然不是。” 魏宁瑶道:“那就别再拖延了。” 看魏承荣吩咐了罗嬷嬷去帮马氏收拾东西,魏宁瑶也不打算在魏府离去待下去了。 “丞相大人,告辞。”魏宁瑶向魏承荣冷冷说了一句,便转身欲离开。 刚走到大厅门口,她忽然见到衣着华丽的魏安意风风火火从外边走进来。 魏安意是听到有人去襄王府向她禀报,说聂家的人来了魏府,她立马就坐马车过来了。 让她没有想到的是,一进厅门,第一个见到的会是魏宁瑶。 她皱了一下眉头,没好气地道:“你怎么会在这儿?你不是已经搬出相府了吗?我还以为你永远都不会回来了呢!” 魏宁瑶翻了个白眼,没有搭理她。 不过她也停了下来,打算再看几眼热闹再走。 魏安意今日过来的目的也不是为着魏宁瑶,虽然有些好奇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但见魏宁瑶没有搭理她,她也没有再多说什么了。 她抬头朝厅内继续看过去,果然,很快便见到了站在里边的几道她并不陌生的身影。 魏安意连忙扬起笑脸,走过去,朝他们惊喜的喊道:“舅父,舅母,长聿表哥,真的是你们!” 然而,不同于以往的热络,聂徽、云氏,及聂长聿三人,没有一个人回应她。 他们只是抬眼冷冷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一般。 魏安意呆滞了一瞬,有些不敢置信。 以前舅父舅母和长聿表哥见到她,那次不是大老远的便对她笑脸相迎,嘘寒问暖? “舅父,舅母,长聿表哥,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魏安意已然觉察到了不对劲,但她还是努力的保持着笑脸,满眼不解的对着几人询问出声。 这时聂徽总算是开口了,他冷冷道:“七王妃,我并非你的舅父,你这一声舅父我担待不起,日后你别再这么叫我了。” 这直白到不能再直白的话语,让魏安意脸上的笑容再也保持不住了。 “舅父,你,为何要这样说?” 聂徽甩了一下袖子,语气冷漠道:“你问问丞相大人便能知晓了。” 魏安意便又看向魏承荣,“父亲,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第273章 娘,我来看你了 魏承荣很是难以启齿,但魏安意在等着他的答案,他也只好硬着头皮回答她:“你的亲生母亲,其实不是阿茹,淑春才是你的亲生母亲。” “您说什么?”魏安意一脸震惊。 她自然不是震惊魏承荣所说的这句话的内容,毕竟她早就知道真相了。 她震惊的是,魏承荣当着众人的面说出了这话。 这说明,这件事聂家人显然也已经知道了! 尽管魏安意早就有心理准备,这件事总有一天会被戳穿,但此时此刻,她还是有些不能接受。 魏安意这时终于注意到,坐在不远处的一张椅子上的马氏,神情很不对劲。 她面容苍白,眼神涣散,整个人似乎很颓废绝望。 到底母女连心,看到马氏这一幕,魏安意的心脏不受控制的揪痛了一瞬。 “母亲。”魏安意朝马氏喊了一声,但马氏仿佛失聪了没有听到一般,没有任何的反应。 魏安意皱起眉头,朝她走了过去。 站立在她的面前,又喊了她一声,“母亲,您怎么了?” 马氏听到熟悉的声音,涣散的双眼总算稍稍的聚拢了一点光芒。 她木纳的抬头。 看清楚了站立在自己面前的人是魏安意,马氏总算是回过了一些神来。 她忽然一把将魏安意抱住,眼泪从眼眶冲了出来,“意儿,我的孩子!我要去南华寺了,以后恐怕不能再想见你便能见到你了……” 魏安意听到马氏这话,眉头顿时皱得更紧了,“你要去南华寺了?什么意思?” 马氏没再说话了,只是不停的流眼泪。 魏安意心里顿时隐隐的涌出了一股不好的预感,她只好又扭头看向魏承荣,朝他询问道:“爹,母亲的话是什么意思?她是要去南华寺待一段日子吗?” 魏承荣嗫嚅了一下嘴唇,没发出声音来。 这时站在门口的魏宁瑶幽幽地出声道:“不是一段时间,是永远,她以后都要待在寺庙里,替我母亲诵经超度,不能再回来了。” 魏安意脸色大变,她目光森然地朝魏宁瑶瞪过来,“是你对不对?是你逼母亲去寺庙,永远都不能再回来了?” 魏宁瑶神色淡淡,挑眉道:“是她自己同意的,我可是给了两个选项让她选择的,另外一个选项她不选,我也没有办法。” 魏安意直觉魏宁瑶说的另一个选项,定然是比去南华寺更过分的。 要不然母亲也不会宁愿选择去南华寺,也不选另一个选项。 因而她没有追问魏宁瑶给的另一个选项是什么,只再度看向魏承荣,问道:“父亲,您也同意了?” 魏承荣按了按太阳穴,解释道:“意儿,为父也是没办法,你母亲当年做出那等事,我不得不给你聂嫡母、宁瑶、还有聂家众人一个交代……” 魏安意知道,这件事怕是已经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她知道,便是她开口求,恐怕也改变不了什么了。 她只能再想别的办法了…… 这时,罗嬷嬷收拾好了东西,背着一个包袱,从外边走了进来。 低着头上前道:“老爷,夫人,东西已经收拾好了。” 魏安意看着罗嬷嬷肩膀上的包袱,拧拧眉头,不解道:“母亲是现在就要出发去南华寺吗?怎的就带这么点东西?” 她这话刚问出来,却发现大家的眼神都有些奇怪。 魏安意顿时更加的不解了,目光落在罗嬷嬷身上,眼神询问她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罗嬷嬷吞吞吐吐的解释道:“意姐儿,夫人是要去……要去一趟聂夫人的坟茔前。” 魏安意闻言一愣。 随即又往魏宁瑶看了一眼。 皱眉朝她问道:“是你让母亲去的?” 魏宁瑶淡淡道:“她当年换了我娘的孩子,害得我娘到死都不知道我才是她的亲生女儿,我要她去我娘坟前跪个几天几夜,忏悔忏悔。怎么,你想陪她一起去?” 魏安意一噎,没再接话了。 魏宁瑶眯眸又往马氏看了一眼,催促道:“既然收拾好了,那现在便出发吧,正好,天色还早,我也顺道去我娘坟前烧一炷香。” 聂茹的坟冢在南郊城外的红枫山,乘坐马车不用一个时辰便能到。 刚入春,天气还凉,红枫山上大片的枫树还没长出新叶,只有光秃秃的枝干,上边挂着孤零零的几片叶子。 魏宁瑶不是第一次来这儿。 重生之后的这几年,她几乎每年都会来一次。 不过,她之前几乎都是一个人来的,这还是第一次和聂家的一起来。 到了坟冢前,魏宁瑶上前上了一炷香,朝着坟茔拜了拜,轻声的喊了一声:“娘,我来看你了。” 以后,我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的喊你娘了! 接着,她又在心底默默的添了一句。 聂徽,云氏,聂长聿几人也都一同过来了,他们也上前敬了香。 云氏拿着帕子拭了拭通红的眼睛,对身旁的魏宁瑶道:“瑶儿,定是你娘在天有灵的指引,才能让你的身世真相大白,你娘知道你来看她了,肯定很高兴。” 魏宁瑶没有接话,默默的看着那座坟茔,鼻头却是有些止不住的发酸。 在坟头前待了一阵,直到天色将暗,魏宁瑶一行人才下山回城。 襄王府。 魏安意没有陪同马氏去红枫山,从魏府出来,她便回了襄王府。 刚回到襄王府,魏安意便将蒋嬷嬷叫了过来。 这阵子,魏安意几乎没有怎么将蒋嬷嬷叫到身边近身伺候了。 这会儿听得魏安意叫她过去,蒋嬷嬷觉着有些意外。 “王妃。”蒋嬷嬷进屋后,上前朝魏安意福身行了一个礼。 然而不待她起身,忽然“啪”的一声,一个巴掌重重朝她脸上甩了过来。 蒋嬷嬷被这突然乎过来的巴掌打得一个趔趄,往旁边退了好几下,撞到了一张桌子上,这才稳住了身形。 随即,一道阴鸷的声音落了下来:“知道本王妃为何打你吗?” 第274章 蒋嬷嬷出事了 蒋嬷嬷捧着被打痛的脸,连忙跪到了地上:“老奴不知,还请王妃示下。” 魏安意望向蒋嬷嬷的目光如同淬了冰一般,“你不知?你个吃里扒外的老货!听说你和魏宁瑶曾见过面?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她才是你真正的小主子,早就和她勾搭在一起了?你实话告诉本王妃,夏桑的线索是不是你提供给她的?” 方才马氏出发去红枫山后,魏宁瑶没有立马离开魏府,在魏府继续待了一阵。 她从魏承荣口中得知了今日发生的所有事情。 也知道了魏宁瑶的证据里,有一个叫夏桑的,提供了很关键的证据。 这个夏桑,魏安意没多大的印象。 毕竟夏桑离开魏府的时候,她才两岁多。 而这个夏桑,听说她当初在魏府做丫鬟的时候,其实是个很没有存在感的人。 如果不是蒋嬷嬷跟魏宁瑶说了这个人的名字,魏宁瑶又怎会知道她存在呢? 一想到蒋嬷嬷竟然背着她和魏宁瑶勾搭在了一起,背叛了她们这么多年的主仆情宜,魏安意便想将蒋嬷嬷给亲手刀了。 蒋嬷嬷原本低伏在地上,这会儿,她却是忽然抬起了头,直起了身子看向魏安意。 当她看到那张扭曲狰狞的面容时,稍稍愣了一下。 这便是她从小带到大的姐儿,没想到有一天她的面目竟会变得如此丑陋不堪。 她身上哪里有一丁点她家姑娘影子? 她家姑娘善良温和,对待下人连脸都没怎么冷过,更不会面目狰狞的打骂了。 缓了缓神色,蒋嬷嬷直接承认道:“不错,老奴的确早就知道你不是我家姑娘的亲生女儿,瑶姐儿才是。夏桑的线索,也是老奴跟瑶姐儿说的。” 魏安意尽管早就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此刻听到蒋嬷嬷承认,她还是有些不能接受,胸腔里涌出了难以遏制的怒火。 “果然是个吃里扒外的老刁奴,本王妃以前对你不好吗?你竟然真的背叛我!” 怒斥一声之后,魏安意目色阴鸷道:“来人,去把我的鞭子取过来!” “王妃,真的要把鞭子拿过来吗?您还怀着身子,若是使鞭子,怕是容易伤到腹中的胎儿……”眉儿担心的朝魏安意劝说了一句。 魏安意此刻正在气头上,只想发泄出来,却是哪里听得进去眉儿劝? 她冷着脸道:“去拿来就是,这么多废话做什么?” 眉儿见状,不敢再继续劝说了,连忙下去取了鞭子来。 这条鞭子是魏安意从魏府带过来的。 魏安意以前在魏府做姑娘的时候,作为一个相府的千金贵女,相府自然只会将她往名门闺秀方面培养,不会教她武功。 不过她曾在私底下缠着聂长聿教她武功,聂长聿不敢,但教她使过鞭子。 她从相府带过来的这条鞭子,便是聂长聿送给她的。 这条鞭子材质特殊,不需要内力和功夫,只需要用一些巧劲,也能将人打得皮开肉绽。 魏安意不顺心的时候,会暗地里偷偷的拿着这条鞭子发泄一下。 不过她为了保持温柔善良的大家闺秀形象,目前为止倒是很少在人的身上发泄过。 只是让眉儿或春晴帮她弄来一些小动物来,发泄在小动物的身上…… 从眉儿手上拿过鞭子之后,魏安意握着鞭子在空气里甩了两下,接着朝眉儿命令道:“帮我堵住这背主忘义老货的嘴!” …… 瑞香居。 深夜,魏宁瑶正准备上榻睡觉,忽然房门被人敲响了。 “谁啊?”魏宁瑶蹙蹙眉头,去开门。 一开门,见到冬鸾站在外边,她微微愣了一下。 随即直接问道:“可是出了什么事?” 若是没什么事,这个时间,冬鸾一般不会来打扰她,魏宁瑶直觉是出了什么事了。 冬鸾递给魏宁瑶一张字条,没有多说什么,只道:“襄王府的,你看看。” 襄王府的? 听到这几个字,魏宁瑶不自觉的微微蹙起了眉头。 她抬手接过字条,快速打开扫了一眼,看完上边的内容之后,她眉头直接皱了起来。 这字条的来源,是裴墨程按插在襄王府的暗桩提供的。 上边说,蒋嬷嬷遭受了魏安意的鞭打,受了重伤,被丢在一间柴房里,若是不医治,恐怕撑不了太久。 魏宁瑶知道魏安意不是她表面的那么温柔善良,但她没有想到,她会有这么毒辣的一面。 竟然会对侍奉了她这么多年的蒋嬷嬷下死手? 压下眼底闪过的一抹厉色,魏宁瑶抬眼问冬鸾:“知道七王府的布防情况吗?你觉得我若是直接闯进去,悄无声息把人带出来的几率有多大?” 那天在茶楼,魏宁瑶能感受到,便是在襄王府外围,禁卫也已非常的森严。 襄王府内,守卫只怕是更森严了。 魏宁瑶的轻功虽然还不错,但她没有把握能悄无声息带个人出来。 冬鸾不是个喜欢拐弯抹角的,直言道:“几率应该不大,不足三成。” “我二师姐呢?”魏宁瑶又问。 前些天,洛翩若手痒,也曾找冬鸾切磋过,冬鸾没有拒绝,和她切磋了两场,对洛翩若的武功,冬鸾如今也是也有一些了解了。 冬鸾稍稍想了一下,道:“或许有五成吧。” “那就是,还是会有大约一半的几率会被人发现?”魏宁瑶沉了沉眼眸。 冬鸾看了眼魏宁瑶纠结的脸庞,忽然建议道:“如果你和王爷一起去,或许把握有八成以上。” 魏宁瑶闻言眼眸微微亮了一下。 对啊,她怎么把裴墨程给忘了? 裴墨程双腿已经好了有一段时日了,他的武功应该已经都恢复得差不多了吧! 先前去盈华公主府上“盗取”药材那次,魏宁瑶便领略过他的厉害。 那时他的功力尚且还没有完全恢复,如今,应该更厉害了吧? 他们两个一起去,或许真的能成功! 第275章 怎会来得这么快? 魏宁瑶当即回屋换了一身夜行衣。 让她没有想到的是,她刚换好夜行衣出门,便看到了一道同样身穿夜行衣的挺拔身影正在外头等着她。 可不正是她要去找的人么! “你怎会来得这么快?”魏宁瑶看着那张在月色的映衬下,显得愈发清美绝尘的脸庞,惊讶的问出声。 她不过是换身衣服的功夫,裴墨程怎的就来了? 难不成他早就知道她要去找他? 毕竟她换衣服还挺快的,前后不到半盏茶的时间,如果是冬鸾临时去通知他的,便是再快,应该也来不了这么快吧? 看着那双惊讶的眼眸,裴墨程嘴边微微弯动了一下。 他轻咳一声,道:“本王猜到你可能需要本王,便过来了。如何,惊喜么?” 魏宁瑶点点头:“惊喜。” 两人简单交流了几句,便没有再耽搁了,双双往襄王府的方向快速地飞身而去。 一个时辰后,两人又回到了瑞香居。 顺利的带回来了一个人,蒋嬷嬷。 魏宁瑶和裴墨程两人找到蒋嬷嬷时,她紧闭着双眼,浑身是伤躺在柴房里的一堆杂乱的干草上,整个人已经奄奄一息了。 魏宁瑶快速的替她诊了一下脉。 她的脉象已微弱得几乎快要探查不到了。 魏宁瑶庆幸她连夜将蒋嬷嬷救出来了,若是拖到明天,怕是只能带回来一具冷冰冰的尸体了。 在襄王府时,魏宁瑶已在第一时间给蒋嬷嬷喂过药了。 回到瑞香居后,蒋嬷嬷的气息已经稍稍恢复了一些,但情况还是很不乐观。 “我得尽快帮蒋嬷嬷身上的伤处理好,王爷,你先回去吧。”魏宁瑶对裴墨程道。 “好,有事派人去通知我一声即可。”裴墨程其实还有话想同魏宁瑶说,但也知道现在不是时候,深深看她一眼,便闪身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魏宁瑶把蒋嬷嬷安置在一间厢房里,冬鸾和洛翩若第一时间闻讯跑过来帮忙。 当她们撩开蒋嬷嬷身上的衣服,纷纷抽了一口气。 太惨不忍睹了! 蒋嬷嬷身上遍布了可怖的鞭伤,一条一条相互交错,血肉模糊在了一起。 魏宁瑶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 饶是她先前稍微检查过蒋嬷嬷的身体,知道她是受了很重的鞭伤,可看到那些血肉模糊的伤口,还是忍不住的惊怒了。 洛翩若则直接不可置信的惊呼了出来: “天,这是魏安意那个女人打出来的?那女人看着一副柔弱不能自理的大家闺秀模样,仿佛捏死一只蚂蚁都费劲的样子,竟然背地里这么毒辣?” “这位蒋嬷嬷,是看着她长大的吧?她竟然也下得了这个手?” 一旁的冬鸾也同样拧起来眉头,眼中闪过惊讶之色。 她也同样没有想到,那个魏安意竟然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魏宁瑶压了压胸腔中的惊怒。 魏安意的狠毒,在她这儿,的确又刷新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不过,这不重要。 现在最重要的是,得尽快稳住蒋嬷嬷的情况。 魏宁瑶不再多想,专注的开始替蒋嬷嬷医治。 整整两个时辰,等魏宁瑶将蒋嬷嬷身上的伤全部处理好,稳住了她的情况后,天已经亮了。 走出厢房,魏宁瑶见到外边的廊檐下站着一名男子。 那男子身上穿着一袭青白色衣裳,五官英朗,模样周正,他应该是一夜没睡,眉宇之间略微带着些许倦色。 魏宁瑶见过他一面。 就在她和蒋嬷嬷在碧华楼见面的次日,他到瑞香居来过一趟。 此人便是蒋嬷嬷的儿子,苏澜。 昨日将蒋嬷嬷顺利带回瑞香居后,魏宁瑶让人去告知了苏澜一声。 没多久苏澜便来了,但魏宁瑶在帮蒋嬷嬷处理伤口,不方便让他进去。 魏宁瑶原本让人给他准备了一间客房,但苏澜似乎没有去睡,一直等在厢房外边。 见到魏宁瑶出来,他立马迎了上来。 嗓音透着担忧道:“瑶姑娘,我娘她……” “她已经没事了,你可以进去看她了,不过她还在昏迷中,尚未醒过来,应该要一个时辰后才会醒。”魏宁瑶说道。 苏澜闻言,感谢道:“瑶姑娘,谢谢你。” “不必客气,进去吧。” 看着苏澜进屋之后,魏宁瑶这才离开。 一晚上没有合眼,且一直紧绷着精神给蒋嬷嬷治伤,先前没什么感觉,这会儿放松下来,魏宁瑶忽然觉得有些疲累了。 她伸了伸懒腰,去暖厅里用了早膳,随后去寝房补了一个觉。 就在魏宁瑶补觉之时,襄王府那边,魏安意听得下边的人向她禀报说,蒋嬷嬷不见了,整个人都惊了一下。 她皱起眉头,黑着脸怒斥道:“什么叫蒋嬷嬷不见了?她那么大一个人,怎可能会凭空消失不见?” 昨天魏安意用鞭子抽打蒋嬷嬷的时候,中途失了控,越打越兴奋。 等她发泄的差不多,终于收手的时候,已经是一炷香之后了。 这时她才惊恐的发现蒋嬷嬷已经不省人事了。 魏安意当时也有过一瞬间的后悔,但很快,又被背叛的怒气所覆盖了。 她让人把奄奄一息的蒋嬷嬷扔到偏僻的柴房去,打算让她自生自灭。 若是她撑不住死了,就找人把她的尸体悄悄处理了。 对外则说她是失踪不见了。 没想到,今日一大早,眉儿和春晴壮着胆子去看蒋嬷嬷是死是活的时候,柴房里却是连个影子都没有了! 眉儿和春晴两人也完全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她们不知道该如何回答魏安意的质问,把头埋得低低的。 魏安意皱着眉头又问:“有没有四下里找过?” 眉儿点头道:“回王妃,咱们将整座院子都找过了,也问过了院门的守卫,他们都说没有看到蒋嬷嬷出去过。” 裴鸿烨治下很严厉,对襄王府里的护卫,魏安意是没有任何怀疑的。 他们说没见蒋嬷嬷出去过,那便是真的没见蒋嬷嬷出去过。 可蒋嬷嬷没有出去过,又怎会满院子都找不到呢? 蒋嬷嬷伤得那么严重,送到柴房的时候,已经气息微弱了,按理说绝对不可能起得来了…… “王妃,咱们要不要把这件事禀报给王爷?”眉儿询问道。 第276章 他虽忠,但不愚忠 魏安意想了想,摆手道:“这么点小事,就不要告诉他了。” 魏安意有她的顾虑,这件事要是禀报到裴鸿烨跟前去。 她用鞭子抽打蒋嬷嬷一事,恐怕就瞒不住了。 “你们继续去仔细找一找,说不定蒋嬷嬷半夜忽然回光返照清醒过来了,躲到哪个角落里去了也不一定。”魏安意吩咐道。 “是。”眉儿和春晴两不敢再说什么了,连忙应是。 瑞香居。 魏宁瑶这一觉睡了近三个时辰后,才终于醒来。 她是被饿醒的。 所以起床后,稍稍收拾了一下自己,她便去干了一顿饭。 等吃饱喝足,她才去看蒋嬷嬷。 蒋嬷嬷已经清醒过来了。 魏宁瑶走进厢房的时候,苏澜正坐在床边小心翼翼的给她喂粥。 见魏宁瑶进来,蒋嬷嬷连忙停下了喝粥,朝魏宁瑶看了过来。 她稍稍挣扎了一下,浑身的痛意让她又不敢再有任何的动作了。 随后她虚弱的声音开口感谢道:“瑶姐儿,辛苦你救下老奴这条贱命,也谢谢你……” 魏宁瑶朝她扬眉一笑,摇头道:“不必谢,你曾经侍奉我娘一场,我知道你有难,自然不能眼睁睁看着你殒命。” 看着魏宁瑶明媚的笑颜,蒋嬷嬷鼻子忽然间变得酸涩起来。 瑶姑娘真是位好姑娘! 她以前竟然还曾看不上她过,觉得她在乡野间长大,粗鄙无礼,不懂规矩,远远比不上意姐儿。 直到昨天,她才知道,自己当初的想法错得有多离谱。 那位她曾经小心翼翼看护着长大,让她曾经一度引以为傲的意姐儿,原来根本就是一个十足的魔鬼! 她以前觉得魏安意是个温柔善良,连只蚂蚁都舍不得踩死的好姑娘。 直到昨天她才知道她有多么的可怕! 只要一想起昨天所发生的事,蒋嬷嬷便浑身止不住的颤抖起来。 魏宁瑶显然很快察觉到了蒋嬷嬷的异样,她目光愈发的温柔,安抚她道:“别多想,无论发生过什么,都已经过去了……” 在魏宁瑶温柔的安抚中,蒋嬷嬷颤抖的身躯果然渐渐的平静了下来。 一时间,蒋嬷嬷眼中的酸涩愈发浓厚,她从魏宁瑶身上隐隐的看到了她家姑娘的影子。 她家姑娘当初还在的时候,对她也是这么的温柔,她便是做错了什么,姑娘也从不会打骂她。 甚至会温声细语安抚她,就像此刻的瑶姐儿这样…… “瑶姐儿……”蒋嬷嬷蠕动着嘴唇出声,但刚吐出一个称呼,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魏宁瑶笑着道:“嬷嬷,你现在身子虚弱,尽量不要多说话,我帮你检查一下身子吧。” 魏宁瑶随后替蒋嬷嬷把了一下脉,蒋嬷嬷的情况还算良好,只要接下来两天不发烧,便可彻底稳定下来了。 不过她身上的鞭伤实在太严重,怕是得休养休养至少一个月,才能下地。 彻底痊愈,那恐怕就需得养上好几个月了。 替蒋嬷嬷检查完身体,魏宁瑶让苏澜把剩下的粥继续给蒋嬷嬷继续喂完。 蒋嬷嬷喝完粥后没多久,便撑不住又睡了过去。 看着蒋嬷嬷睡着之后,魏宁瑶离开了房间。 片刻后,苏澜也跟了出来。 魏宁瑶知道苏澜应该有话要同她说,而她也有话想同他说,便停在了廊下等他。 苏澜站定在魏宁瑶身后侧的位置之后,先是拱手朝魏宁瑶拜了一拜。 随后道:“瑶姑娘,我知晓一声单薄的谢语,远远够不上您的恩情,但我还是想再同你说一句谢谢。” 苏澜进屋看过蒋嬷嬷的情况之后,才清晰的知道,他母亲的情况有多严重。 如果不是魏宁瑶,他现在看到的恐怕只能是一具冰冷冷的尸体了。 苏澜很震惊,也很愤怒,她母亲身上的伤,竟然是魏安意下的手! 他和母亲对魏安意,从来都是忠心耿耿,尽心竭力。 尤其是他母亲,更是将魏安意当成亲生女儿一般,给她的爱护,甚至比他这个儿子还要多。 却没想到,到头来竟然被她这般对待。 魏宁瑶侧头往苏澜看了一眼,开口说道:“谢字就不用多说了,我说过,我救她,是因为她曾侍奉过我的亲生母亲。” 微顿一下,魏宁瑶又道:“苏公子,你放心,我不会携恩让你一定要报答我什么,不过上次我同你说的,希望你继续给万宝斋,还有其他的几个铺子提供货源,不知算不算为难你?” 上次见苏澜,魏宁瑶便是同他说了这件事。 苏澜当时没有当场答应,说是需要考虑一下。 魏宁瑶没有为难他,让他离开了,之后也没再找过他了。 苏澜是个在谁手底下吃饭,便对谁绝对忠诚的人。他不会因为主子的身份改变了,就轻易背叛主子。 所以,上次他尽管迫于母亲的请求,来瑞香居见了魏宁瑶一面,他心底却依然没打算背叛魏安意,转投魏宁瑶。 但,他同时也是个有血有肉有感情,且恩怨分明的人。 他虽衷心,但不愚衷。 他的母亲,是他的底线。 魏安意做出这样的事,竟然差点将他的母亲活生生打死,这是他不能忍受的。 苏澜摇摇头,忽然朝魏宁瑶单膝跪下,向她拱手道:“瑶姑娘,在下以后便是你的人了,只要你有任何吩咐,我苏澜愿肝脑涂地替您办到。” 他这是,要认她为主了? 想到上一世,苏澜后来成为了裴鸿烨身边的得力军师,替他鞍前马后筹备粮草军需,管理后方。最后裴鸿烨能打败裴墨程,他应该也有不小的功劳吧! 魏宁瑶心中顿时涌过一阵难言的复杂。 她又看了看苏澜,随后上前将他扶了起来。 紧接着语气认真地道:“苏公子,我上次见你时,便知道你非池中之物。我知道你现在投靠我,是因为我救了你的母亲,你是出于恩情和感激,你既然决定跟着我了,我便不会拒绝你,我以后会给你机会,让你去实现你的抱负。” 苏澜听了魏宁瑶这番话,眼中顿时划过一抹惊讶之色。 他同她上次仅仅匆忙见过一面,且他当时的语气和态度也并不怎么好,她竟然知道他心中有抱负? 他忽然觉得面前的这位女子,似乎比他想象的,还要更加不简单…… 第277章 她觉得晦气 “瑶姑娘……”苏澜缓缓地开口。 不过刚出声,便被魏宁瑶打断了:“现在什么都别多说了,你先下去休息吧,从昨天到现在,你都未曾合过眼吧?你母亲这儿会有人一直看着,不会有什么事,你可以下去安心的睡一觉了。” “这,算是我对你的第一个命令吧。”微顿一下,魏宁瑶又笑着补充了一句。 苏澜昨晚收到蒋嬷嬷出事的消息后,第一时间便赶了过来。 魏宁瑶在厢房里忙碌了多久,他便在外边的院子里站了多久。 魏宁瑶去休息后,他进了厢房,便一直守在蒋嬷嬷的床前。 一直到现在,他都未曾合过眼。 听得魏宁瑶的话,苏澜愣了愣,随即朝她拱手:“是,瑶姑娘!” 苏澜听从魏宁瑶的命令,去了客房休息,魏宁瑶也离开了这座院子,去了主院。 暖阁里,于氏又在绣东西。 魏宁瑶一进来,她便停下了手里的活儿。 抬头问她道:“蒋嬷嬷怎么样了?” 瑞香居里多了一名伤患,魏宁瑶没有刻意隐瞒什么,毕竟蒋嬷嬷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人。 因而于氏等人也都知道这件事。 魏宁瑶昨晚忙碌了一夜,于氏心疼得紧,今早上魏宁瑶吃的早膳,还是她亲手特地给她做的。 魏宁瑶在一张垫了软垫的坐塌上坐下,随手拿了个软枕抱在怀里,撑着下巴回于氏道:“她情况算是稳住了,如果这两天不发烧,便应该不会有什么事了。” 于氏点点头。 她还没去见过蒋嬷嬷,但听洛翩若说过她的情形,于氏也是十分的义愤填膺。 “那位蒋嬷嬷也是个可怜人。”她叹了一句。 接着温声问魏宁瑶道:“瑶儿,要不要再躺一下?” 魏宁瑶摇头道:“已经躺够了,娘,你忙你的,别管我,我坐一下,待会儿要出去一趟。” 于氏便不说话了,低头继续绣着手上还没绣完的花样。 屋内安静下来,魏宁瑶看着于氏低头在绣绷上绣着东西的模样,这一刻,心底觉得异常的平静。 她心底感慨,能重活一世,真好。 她想,这一世,她应该不会再像上一世那样,带着悔恨和悲愤,惨烈的离开吧? …… 于氏绣得专注,待她再次抬起头的时候,魏宁瑶已经不在坐塌上了。 看着那张空空如也的坐塌,于氏摇了摇头,嘀咕道:“这丫头,什么时候走的?竟是一点动静也没有。” 魏宁瑶出了瑞香居后,去了一趟聂家在京都的宅邸。 聂徽和聂长聿出门办事去了,只有云氏在。 魏宁瑶被请进来的时候,云氏正在检查礼单。 这礼单上的东西,都是聂家人精挑细选,给魏宁瑶准备的嫁妆。他们一路从清河带过来的。 云氏不放心,怕箱子里的东西在路上被磕碰坏了,打算一箱箱打开仔细检查一下。 见魏宁瑶过来,云氏连忙将她拉至身旁,指着那些摆放得满地都是的箱子道:“瑶儿,你来的正好,这些都是我同你外祖母帮你仔细挑选的嫁妆,我正在检查清点,你也顺便看看喜不喜欢?” 魏宁瑶看着那些琳琅满目的东西,一看便知道都是些价值不菲的好东西。 她随意看了几眼,便点头说喜欢。 喜欢,是真的喜欢,不是敷衍。 不过,她今天过来,是为着另一件事。 “舅母,我有话同你说。”魏宁瑶同云氏道。 云氏听得魏宁瑶的语气有些认真,停下了清点东西的动作,抬头看向她,“何事?瑶儿,你说吧。” 魏宁瑶便将蒋嬷嬷的事向云氏说了一遍。 云氏听后,震惊在原地,好一会没回过神来。 对于蒋嬷嬷,云氏不算陌生。 蒋嬷嬷曾是小姑子聂茹身边的侍女,两人虽是主仆,但关系却好得如同姐妹似的。 聂茹出嫁的时候,云氏已经嫁入聂家好几年了,那几年里,她几乎日日都能见着蒋嬷嬷。 聂茹过世之后,蒋嬷嬷后来成了魏安意身边的嬷嬷,云氏虽然见她见得少了,但却也是见过不少次的。 蒋嬷嬷对魏安意有多好,云氏可是亲眼所见的。 云氏得知魏安意去找了无影阁悬赏魏宁瑶性命这件事的时候,还觉得她可能是被嫉妒心迷了心智。 毕竟这么多年来,魏安意在云氏的眼里,一直都是个温柔善良,说话都柔声细语的大家闺秀。 云氏完全想象不到,她会拿鞭子去打人,且打的还是待她忠心耿耿的蒋嬷嬷…… “意姐儿她那般柔弱,怎会使鞭子打人呢?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误会?”云氏皱着眉头,还是有些不敢相信这事是真的。 她话音刚落,这时一道疑惑的声音传了过来:“鞭子打人?谁用鞭子打人了?” 问这话的人,正是聂长聿。 他从外边走进来,正巧听到云氏说的后半句话,捕捉到了“鞭子打人”这几个字眼。 云氏抬眼看过去,“聿儿,你回来了,瑶儿方才说,意姐儿她,她昨夜用鞭子打了蒋嬷嬷……” 云氏将魏宁瑶方才同她所有的话,快速的同聂长聿说了一遍。 随后又道:“我觉得意姐儿那般柔弱,不像是会使鞭子的,便觉得这当中会不会有什么误会……” 不等云氏说完,聂长聿便打断道:“应该没有误会,她的确会使鞭子,还是我教的她,我还曾送过一条鞭子给她。” 一想到挨在蒋嬷嬷身上的那条鞭子,有可能就是他送的那条,聂长聿便懊恼后悔得不行。 同时他也很震惊。 当初他教魏安意使鞭子,送她鞭子,是为了让她玩乐和防身的。 没想到,她竟然会用来打人! 云氏听了聂长聿这话,惊讶得直接说不出话来了。 好一会之后,她才回过神来,顾不得形象,啐了一口道:“我还道她是个温柔善良的,不曾想她竟是个这般蛇蝎之人!她喊了我这么多年的舅母,我倒觉得晦气了!” 第278章 是不是隐瞒了他什么? 云氏打算去看望一下蒋嬷嬷,魏宁瑶建议她过两天再去。 蒋嬷嬷的情况虽然稳下来了,但这两天还是很危险,她醒来的时间也不会很长。 现在,最好是不要见人。 云氏听得魏宁瑶的建议,自然不会再坚持,打算两天后再去。 魏宁瑶在聂家的宅邸再待了一阵,陪云氏继续看了一会儿嫁妆,才告辞离开。 襄王府。 魏安意正在喝着银耳汤,裴鸿烨忽然阴沉着脸从外头走了进来。 “王,王爷,您怎么来了?”魏安意连忙放下汤匙,起身行礼。 裴鸿烨已经有好些天没有到过她的院子来了,这会儿看到他过来,魏安意不免有些意外。 除了意外,心底还很心虚和慌乱。 她隐隐的猜到,聂家的人来了京城,还去过了魏府一事,他说不定已经知道了。 裴鸿烨透着冷意的目光在魏安意身上扫过,半晌之后,才开口说话:“起来吧。” 魏安意连忙起身,但仍低着头,不敢抬头看裴鸿烨的脸庞。 “抬起头来。”裴鸿烨幽冷的声音却在这时吐了几个字出来。 魏安意不敢违抗,只能把头抬起来。 刚将头抬起来,便对上了一双没有什么温度的眼睛。 魏安意脖子不受控制的瑟缩了一下,差一点又忍不住将头低回去,不过她到底还是忍住了。 “王爷,您,您可要喝汤?” 她想努力让自己镇定,但说出口的话,却还是略微的结巴了一下。 “不用。”裴鸿烨面无表情的拒绝道,紧接着,他又缓慢地开口:“本王听闻,聂家的人来京都了?昨日去了相府,你也回去了一趟?怎的没有告知本王?” 魏安意昨日从相府回来后,最担心的便是裴鸿烨询问她这件事。 她又怎会主动去告知他呢? 此刻裴鸿烨问起这件事,魏安意知道,她恐怕再没办法逃避了。 她压下心底的慌乱,硬着头皮解释道:“回王爷,臣妾是担心,担心打扰到您……” “这是大事,便是打扰了也无妨,你昨日应该通知本王一声,让本王陪你一起去的。”裴鸿烨语气带着责怪道。 魏安意咬着唇,没有接话了。 她心底其实是有些庆幸的,庆幸昨天没有让裴鸿烨陪她一起回魏府。 昨天那样的情况,裴鸿烨要是陪她一起回去了,当着聂家人的面知道真相,还不知道他会发多大的怒火。 裴鸿烨见魏安意脸色有些苍白,扫了一眼她已经略微隆起的腹部,稍稍的放缓了一些语气再次开口:“本王上次叫你帮的忙,如何了?那笔银子已经筹好了吗?” 魏安意心脏一颤。 先前裴鸿烨让她帮他筹一笔五十万两的银子,她答应帮他去试试。 当天魏安意便给聂家写了一封信。 但是那封信寄出去后,一直都没有收到回音。 中途裴鸿烨来问过魏安意两回,都被她搪塞过去了。 如今聂家的人已经来了京都,裴鸿烨自然不会再给她推脱的机会了。 “怎么,聂家的人来了,你没有亲口问问他们?”裴鸿烨已然没有多少的耐性了,“告诉本王,你问了还是没问?” “没,没问。”魏安意声音带着颤抖。 聂家的人已经知道,她不是他们聂家真正的表姑娘了,她哪里还敢问他们要银子? 裴鸿烨却是皱起眉头追问道:“为何不问?是昨天没有找到机会吗?” “要不然本王今天陪你一同去拜访他们?” 让裴鸿烨没有想到的是,他这话刚说出口,魏安意却忽然有些激动的喊了一句:“不行!” 看着她满脸抗拒的神色,裴鸿烨脸色骤然间变得愈加冷沉难看起来。 “不行?” “本王主动要同你一起去拜访你的舅父舅母,你和聂家的人都应该感到荣幸,你为何却这般抗拒?” “老实向本王交代,你是不是跟本王隐瞒了什么?” 裴鸿烨其实早就觉得事情不对劲了。 尤其是那天在碧华楼听了魏宁瑶那番话之后,他心里便生出了一个巨大的疙瘩。 他那天原本是打算回府后,向魏安意去质问一番的,但忽然被一件较为紧急的公务给绊住了。 待他办完公务回到王府,已经是几天之后了,他便将这件事忘记了。 听着裴鸿烨一声声幽冷的质问,魏安意的心一点点往下沉了下去。 她重新将脑袋低了下去,咬着唇不知道该如何回他的话。 裴鸿烨眼眸一深,朝魏安意又逼近了一步。 他彻底没了耐性,凉凉地吐出字音:“说!你到底跟本王隐瞒了些什么?” 第279章 要不要试试嫁衣? “轰隆”一声巨响,随着一道雷声落下,外边忽然间风雨大作,下起了雨来。 裴鸿烨满脸阴沉的从房间里走出来,从游廊行过,一路离开了后院,去了前院。 方才他终于从魏安意的口中逼问出来了一件事情。 一件让他很难以接受的事情。 原来,魏安意根本就不是那位前丞相夫人,聂夫人的孩子。 她是现在的丞相夫人,马夫人的孩子。 她与聂家,一点关系都没有! 这个该死的女人,竟然骗了他,骗了父皇和母后,骗了他们所有的人! 皇宫里,梁皇后刚用过晚饭,忽然听得下边的人禀报说七王爷求见,她愣了一下,随即让人将他领进来。 “烨儿,这么晚了,外头还下着雨,你怎么来了?” 看着走进来的裴鸿烨发梢上沾染了一些水珠,略微有些湿漉漉的,梁皇后连忙命人拿了巾子过来替他擦干。 “母后,儿臣有事同您说。”待宫人替他擦好头发后,裴鸿烨神色有几分严肃说道。 让梁皇后没有想到的是,裴鸿烨要同她说的事,竟然是有关魏安意的身世问题。 听得裴鸿烨说,魏安意竟然是马氏所出,马氏在生产那日,将她和魏宁瑶调包了,魏安意根本就不是什么聂家的表姑娘,魏宁瑶才是。 梁皇后觉得这个消息,简直就是天雷滚滚。 “好个魏安意!亏得本宫以前那么信任她,她竟然将本宫骗得团团转!” “啪”一声,梁皇后重重拍了一下身旁的桌子,整个人气得不行。 她当初之所以那么积极促成裴鸿烨和魏安意的婚事,主要便是看重了魏安意身后的聂家。 现在却告诉她,魏安意根本就不是聂家的表姑娘,是一个李代桃僵的假货,她怎能不气? 可气过之后,梁皇后心里更多的是无奈。 现在生米已经煮成了熟饭,魏安意的肚子里也已经怀上了裴鸿烨的孩子,梁皇后知道,便是后悔,也不能了。 魏安意虽然不是聂家的表姑娘,但她到底还是魏相府的千金,只要魏丞相还在,他们也动不了她。 梁皇后平复了好一会,才平静下来。 她看向裴鸿烨,“烨儿,此事已成定局,咱们便是再气,也不能将她休了。这样,本宫会尽快给你再物色侧妃的人选。正巧下个月有一场选秀,本宫会替你留意着。” 裴鸿烨闻言微微蹙了一下眉头。 他脑袋里忽然浮现出一张脸庞,但很快又被他压了下去。 那个女人,马上便会和三皇兄成亲了,做他的侧妃,这辈子恐怕都是不可能的。 裴鸿烨是真的没想到,魏宁瑶才是真正的聂家表姑娘,便宜他那位三皇兄了。 好在三皇兄只是一个不良于行的废人,若不然,三皇兄要是有心皇位,他哪里是他的对手? 裴鸿烨稍稍平复了一下心绪,对梁皇后道:“这事全凭母后做主。” 梁皇后见裴鸿烨不反对,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 时间不早了,宫门马上就要落钥了,裴鸿烨没再久留,出了皇宫。 两天后,云氏来了一趟瑞香居,带了些东西过来看望蒋嬷嬷。 蒋嬷嬷这两天没再出什么状况,情况算是彻底稳定下来了。 接下来只要好好的养病就行了。 云氏进屋看过蒋嬷嬷后,红着眼睛出来,随后到前院同魏宁瑶和于氏聊了一会儿天。 云氏和于氏两人先是聊了几句蒋嬷嬷的伤情,唏嘘愤懑了一番。 接着将话题转到了魏宁瑶出嫁一事上面。 距离魏宁瑶出嫁的日子已经没几天了,于氏和云氏两人一谈起来,便都是既紧张又高兴。 忽然,云氏问了一个问题:“瑶儿的嫁衣可有准备妥当?” 魏宁瑶已经从相府搬出来了,相府想必是不会为她准备嫁妆了,嫁衣只怕就更不可能了。 “我倒是亲手缝制了一套,只是不晓得上不上得了台面……”于氏缓缓地说道。 这套嫁衣是魏宁瑶及笄之后,于氏便开始替她准备的。 这次来京都,她也带来了。 原本是想着,魏府若是给她准备好了别的,她这套就只是让魏宁瑶在私底下试一试,也算是满足她的一个心愿。 先前于氏也问过一回宁瑶嫁衣的事,宁瑶听得于氏帮她准备了,便说婚礼上就用她准备的这套。 不过那日宁瑶有事急着出去,之后又忙着,到现在还没试过那嫁衣。 于氏见魏宁瑶也在,便对她道:“瑶儿,你要不要现在试一试那套嫁衣?我看看有没有哪里不合适的。” 魏宁瑶这会儿也没什么事忙,自然应是。 几人便一同去了魏宁瑶的寝房。 于氏将那套嫁衣拿了过来。 她亲手缝制的,花了许多心思,想着女儿一辈子就这一次,自然是要做到最好。 选的面料都是最好的,上边的刺绣则是她一针一线细心的绣上去的。 魏宁瑶也正是知晓于氏对她的疼爱,肯定会做到最好,所以先前没试过,便毫不犹豫决定了就用她做的这套。 于氏拿出嫁衣,同云氏一起帮魏宁瑶一层层穿上。 嫁衣非常的合身,面料也很舒适,穿上之后,魏宁瑶没有觉得任何的不适。 于氏看着魏宁瑶穿上自己亲手缝制的嫁衣的模样,双眼发烫,但还是稍稍有些紧张地朝她问道:“瑶儿,这身嫁衣可还喜欢?” 魏宁瑶看了一眼铜镜里,被那身华丽的嫁衣衬得愈发娇丽的女子容颜,重重点头:“我很喜欢,谢谢娘!” “娘,这身嫁衣你花了不少心思吧?辛苦你了。” 于氏眼眶泛红,她摇摇头,“瑶儿你喜欢便行,我便是花再多心思也是值得的。” 这时一旁的云氏忽而惊叹出声:“这也太好看了,这身嫁衣穿出去,我们瑶儿妥妥是最美的新妇!” 方才帮魏宁瑶穿好嫁衣之后,云氏便看得险些都呆住了。 她知道宁瑶模样生得好看,没想到穿上嫁衣之后,这么美。 这还是没有戴上凤冠,若是戴上了凤冠,怕是更好看了。 “我们小师妹自然是最好看的!”伴随着一道声音,洛翩若从外头走了进来。 第280章 雪玉丸涨价了 进屋后,洛翩若第一时间凑到魏宁瑶跟前,嗔怪道:“小师妹,你试嫁衣竟然不叫我,还好我来得及时!” 随后,她便绕着魏宁瑶仔细地看了起来。 看着看着,那张原本还笑容灿烂的脸庞,忽然间伤感了起来,“小师妹,你竟然要嫁人了,以后是不是会很少再回青霞城了?” 无影阁的总阁在青霞城。 无影阁的规矩,阁内的弟子若是离开青霞城,回家去娶妻或者嫁人生子之后,以后可以不用再回阁里了。 除非是阁里人手不够,或者遇到难度很高,其他的弟子完成不了的任务,需要帮忙的时候,才会向那些离开的弟子发出邀请,召人回去。 洛翩若这次留在京城,还是她缠着师父特地给她批的假,等魏宁瑶出嫁之后,她就要回青霞城了。 一想到以后可能不能再经常见到了,洛翩若不免有些伤感。 “真怀念以前咱们一起练功,一起玩乐,一起出任务的日子!”洛翩若感叹道。 魏宁瑶也很怀念那段时光,但她不能一直待在无影阁,她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洛翩若当然也不是一个会一直陷在伤感里的人,她脸上很快恢复了方才的笑容。 抬手拍拍魏宁瑶的肩膀,又说道:“小师妹见笑,我刚刚也只是随口感叹一下,我知道你有你的事情要做,不可能一直留在阁里。再说了,以后即便你不再常回去了,我也可以多来看看你。你可要多想一想我,别把我忘了。” “这是自然,你永远都是我的师姐,我会常想你的。”魏宁瑶笑着道。 屋内的气氛,又恢复到了刚刚的欢声笑语。 待魏宁瑶试好了嫁妆,洛翩若又告诉魏宁瑶一件事。 这次她出嫁,师父走不开,不能来亲眼送她出嫁,不过,师父给她送来了一些嫁妆给她添妆。 让魏宁瑶没有想到的是,师父送来的添妆竟然还不少,足足有十几个箱子。 魏宁瑶打开那些箱子看了一眼,好几个箱子里装的竟然都是金灿灿的金子,满满当当的,几乎要闪瞎人的眼睛。 洛翩若则捂着嘴巴笑道:“师父知道你喜欢金子,特地给你多准备了几箱金子,阁内别的弟子可都没有这样的待遇。” 魏宁瑶看着那些黄澄澄的金子,不由得也笑了。 她是重生后第二年进的无影阁。 进阁的时间不算长,但与阁内的师兄师姐们都相处得很不错的。 她的师父罗三娘在教她练功的时候虽然颇为严厉,但其他时候对她却很疼爱…… …… 接下来几天,魏宁瑶陆续地又收到了一些人给她送来的添妆。 魏宁瑶让豆蔻帮她都记录在了册子上,随后搬进了库房里。 好在瑞香居的库房足够大,要不然都要装不下了。 瑞香居这座宅院的位置不算偏僻,加之很多人都知道魏宁瑶搬来了这儿,平日里免不得会受到不少人关注。 尤其是这几日经常有人进进出出,还会抬着箱子进门,更是引起了不少人的好奇和议论。 “这魏二姑娘和三王爷婚期将近,看来是不会取消了,这些人应该是来给魏二姑娘添妆的,没想到她的人际关系这么广,我还是生平第一次看到有这么多人来给即将出阁的新妇来送添妆的。” “是啊,我也挺好奇,这些都是些什么人,看他们一箱箱的东西往宅子里抬,似乎身份都挺不普通的,可我记得这魏二姑娘不是说是在乡野间长大,养父只是一名很普通的乡野郎中吗?” “我总觉得这魏二姑娘的身份好像没有那么简单,你们听说了吗,那清河聂家的人也来京都了,他们来京后第一时间竟然是去瑞香居,而不是相府或者襄王府,这也太奇怪了。” “不止这,就在几日前,我路过相府门口,看到聂家的人从相府出来,脸色很不好看,他们还同魏二姑娘上了同一辆马车离开了……” …… 坊间对魏宁瑶的议论声不停,但大多都是一些疑惑和好奇的声音,不好的言语倒是没多少。 魏宁瑶也就没多在意。 而魏宁瑶不怎么在意,襄王府这边,这些声音传到了魏安意的耳中,却是惹得她心情一度变得很差,连着发了好几次火。 “那贱人在外面生活了那么多年,认识几个杂七杂八的人,有什么值得议论的?那些人都是些吃饱了没事干的!”魏安意冷着脸咒骂了一声。 眉儿和春晴这几天都战战兢兢的。 生怕一个不小心惹怒魏安意,惹来一场打骂。 那天蒋嬷嬷被鞭打的画面,还历历在目。 眉儿虽然对魏安意很忠心,但她还是免不得害怕和担心,担心自己是不是也会有那么一天。 现在,在魏安意面前,她只能更加的小心翼翼了。 “王妃,您且息怒,大夫说生气对身体不好,恐会影响您腹中的孩子……您现在最重要的便是养好身子,将您腹中的孩子平平安安的生下来。”眉儿压下心底的害怕和担心,大着胆子朝魏安意劝说道。 那天晚上七王爷逼问完魏安意,阴沉着脸离开后,魏安意忽然腹痛难忍,还见了红。 魏安意吓坏了,惊恐着将眉儿叫进了房间。 眉儿看了她的状况,也吓坏了,连忙去将府上的府医叫了进来。 好在,那大夫的医术还不错,也过来得及时,他很快将魏安意的情况稳了下来。 魏安意现在最看重的便是她腹中的这个孩子了,所以,这几日,眉儿若是拿这件事来规劝,魏安意还是会听一听的。 此刻,眉儿又拿了这话来规劝,魏安意蹙蹙眉头后,便将脸上的怒火渐渐地平息了下去。 眉儿见状,心底松了一口气。 稍稍迟疑了一下,她便说起了另外一件事:“王妃,奴婢还有一事向您禀报……雪玉丸不多了,只剩下最后两颗了。” 魏安意闻言,刚刚平静下来的面庞,又微微的皱拧了一下。 她没好气的道:“没有了去买就是了。” 魏宁瑶跟魏安意说过,会把雪玉丸放在宁瑞堂,如今她只要派人一个月去一趟宁瑞就行了。 魏安意自然不会将这事交给别人,只会让眉儿或者春晴去。 可眉儿却仍是一脸纠拧,小心翼翼地道:“王妃,那雪玉丸,已经涨价了,涨到三百两银子一瓶了……” 第281章 要出嫁了,紧张吗? 眉儿话刚说完,魏安意脸上好不容易平息下去的怒火,又重新涌了上来。 “什么,她竟然涨价了?”魏安意一瞬间脸都苍白了。 她先前所担心的事情,终究还是发生了! 魏安意先前请求魏有壑帮她去询问魏宁瑶,能不能把药方直接卖给她,便是担心魏宁瑶日后涨价,或者用这件事拿捏她。 可魏宁瑶一开口就是要十万两银子,她根本就拿不出来这么多。 她写信向聂家人讨要,也一直没有收到回音。 如今看来,魏宁瑶只怕是早就知道她的身世了,她年前去清河那一趟,便已经把这件事告知聂家的人了,而聂家的人,恐怕也在那个时候,就相信魏宁瑶了。 难怪她出嫁的时候,聂家人不仅没有任何人过来送她出嫁,也没有给她任何添妆。 她主动向他们讨要银钱,他们也一而再再而三地找借口推脱。 现在,一切都说得通了。 魏安意紧紧地握住了拳头,她好恨,恨魏宁瑶,也恨聂家的人。 聂家的人以前对她那么好,难道就因为她不是聂家真正的表姑娘,他们就要对她所有的疼爱一瞬间全部都收回去吗? 她喊了他们那么多年的外祖父、外祖母、舅父舅母、以及表哥,他们竟然因为这件事,就完全不念任何的旧情了吗? 她没想到,聂家的那些人,竟然都是这么狠心绝情的人。 跟魏宁瑶简直就是如出一辙! “王妃,那奴婢现在还去买吗?”眉儿看着魏安意变得越来越难看的脸色,硬着头皮,再次小心翼翼地出声问道。 魏安意终于从仇恨的思绪当中被拉了回来。 她寒着脸看了眼眉儿:“当然要去,你难道想让我的脸烂掉,变成一个丑八怪吗?” 眉儿不敢再说什么了,连忙应了一声是,低头退了出去。 眉儿刚走出去,魏安意冷着脸抬起手,扫翻了桌上的一套茶具。 瓷器碎地的声音,噼里啪啦,让人听着一阵阵心惊肉跳。 …… 不同于襄王府后院的心惊肉跳,瑞香居这边气氛依然十分的和谐热闹。 经过几天的休养,蒋嬷嬷的情况眼看着又好了不少,醒着的时间越来越长了。 魏宁瑶每天都会给她复查一下身体,蒋嬷嬷也十分的配合。 “瑶姐儿,听说你是后日就要出嫁了?你出嫁在即,原本该有很多事情要忙吧,却还要操心老奴这把老骨头,真是辛苦你了。” 蒋嬷嬷语气十分的歉疚。 魏宁瑶轻轻拍了拍蒋嬷嬷的手背,笑着摇摇头:“没多大功夫,你不必歉疚,我出嫁之后,你且继续安心地在这儿住着,我会定期来看你。” 裴墨程的府邸距离瑞香居不算远,一刻钟左右便能到,到时候她便是每天过来一辆趟,也不算多麻烦。 蒋嬷嬷听后又是一阵感动,好一会儿都没发出声音来。 半晌后,她望着魏宁瑶的脸庞,认真地开口说道:“瑶姐儿,若您不嫌弃老奴这把半截身子已经入土的老骨头,待老奴的身体养好之后,让老奴到您身边侍奉您吧?” 魏宁瑶听后略微沉默了一下。 随后缓缓地开口道:“不瞒你说,我身边正好缺个管事嬷嬷,原本我便想问问你,愿不愿意日后到我身边做这个差事,你主动提出,我很高兴。” “只不过,你真的想好了吗?我要用的人,便是只能绝对忠诚于我的。” “你侍奉了魏安意这么多年,舍得下她吗?你也知道,我同魏安意是水火不容的,日后说不定会亲手对她做些什么,到时候你若见着了,能绝对的站在我这边吗?” 魏宁瑶救下蒋嬷嬷,其实并没有想过携恩让她报答什么。 不过她身边的确缺一位管事嬷嬷,且这几天的相处之后,她觉得蒋嬷嬷还不错。 想着如今苏澜投靠了她,让蒋嬷嬷到她身边做事,也还不错。 不过有些话,还是得事先当面说出来。 毕竟蒋嬷嬷以前对魏安意,如同亲生女儿也不为过。 听完魏宁瑶的这番话,蒋嬷嬷思索了一下之后,才回话: “瑶姐儿,老奴不想欺瞒你,意……七王妃是老奴一手看大的,老奴若说对她一丝一毫的情意也没有了,这是谎话。” “不过,老奴还算是个拎得清的,老奴以前忠心耿耿待她,那是因为,老奴以为她是我家姑娘的孩子。” “如今真相已大白,你才是我家姑娘的孩子,她的亲生母亲是马夫人……” 稍稍喘了口气,蒋嬷嬷继续说下去:“马氏将我家姑娘骗得好苦,又害得你流落在外这么多年,七王妃却依然站在马夫人那边,没有一丝一毫为她母亲感到羞愧,甚至还在暗中试图加害你,从那一刻起,老奴对她便不可能再有以前的情谊了。” “瑶姐儿,日后老奴若是有幸到您身边侍奉,不管你要对她做什么,老奴都不会再同情她,更不可能为她而背叛你,这点你大可放心。” 蒋嬷嬷这番话,是打心底里,推心置腹的话。 其实从得知魏安意不是她家姑娘的孩子那一刻起,她心里的天平便已经倾斜了。 她再也无法对魏安意如同之前一般,毫无保留的忠心耿耿了。 而被魏安意打的这一顿鞭子,蒋嬷嬷并不恨魏安意,不过,这顿鞭子也将她们之前的多年主仆情谊,打得一干二净了…… 待蒋嬷嬷胸口的气息平稳下来,魏宁瑶才缓缓开口:“嬷嬷的话,我信。” “那就这么说定了,你这段日子先安心地把身体养好了,身体养好之后,便随我去三王爷的府邸,在我身边做个管事嬷嬷吧。” 魏宁瑶从蒋嬷嬷所在的屋子出来后,在廊下站了站。 她抬头看了一眼天空。 自几日前的一个晚上突然下了一场雨后,天气变暖了不少,这两天天气见好,院子里的植物都开始抽出新芽了。 “小师妹,你后天就要出嫁了,怎么样,紧张吗?”忽然,洛翩若从游廊的另一头走了过来,笑着问她。 魏宁瑶回头看她一眼,笑靥如花:“还好。” 或许因为这不是她第一次出嫁,魏宁瑶现在的确没有任何紧张的感觉。 反倒是有一点点的好奇,不知道这一次出嫁,和上一次出嫁,过程中会不会有些什么不同? 第282章 出阁,拜别亲人 二月初十,宜嫁娶,宜安床求嗣,宜会亲聚友。 天气晴好,阳光明媚,温度不冷也不热。 魏宁瑶天没亮便被人从榻上叫了起来,然后便是洗漱梳妆换喜服…… 忙碌了整整一个早上,总算是打扮妥当。 魏宁瑶坐在梳妆台前,看了一眼镜子里那张娇美的容颜,觉得有些不真实。 她脸上被涂上了一层脂粉,应了她的要求,抹得不算很厚,却也十分明显。唇上也涂了口脂,颜色鲜红,衬得她本就白皙精致的脸庞更加的艳丽,如同一朵娇艳动人待人采撷的花。 “小师妹,你不愧是我们无影阁的一朵阁花,这么一打扮,好看得真是无与伦比,便宜那什么三王爷了!”洛翩若站在魏宁瑶的身后,也看向了铜镜里的那张脸庞。 魏宁瑶没有接话,只是笑了笑。 这时一向不怎么说话的冬鸾忽然开口说道:“我家王爷也不差,瑶姑娘同我家王爷是郎才女貌,珠联璧合。” 她这话倒是没有人会反驳。 若是单论样貌,三王爷的模样绝色出尘,不单单是所有王爷皇子中最好看的,天下间怕是也少有能比得上的。 三王爷和魏宁瑶结合,的确称得上是珠联璧合。 接下来,屋内的人继续说着一些喜庆的话语,欢声笑语不断,陪着魏宁瑶这位新娘子等待着迎亲的队伍。 魏宁瑶不知道裴墨程会不会亲自过来,上一世她出嫁,裴墨程没有亲自到魏府迎亲,派了府中的人过来迎的…… 她正兀自思索着,外头有一道声音忽然惊喜地喊道:“三王爷来了,三王爷亲自来迎亲了!” 瑞香居原本热闹的气氛,瞬间更加高涨了。 三王爷身份尊贵,按着云庆国的规矩,原本可以不用亲自过来迎亲的,但他亲自来了,这足以说明,他对魏宁瑶的看重。 聚在外边看热闹的百姓们,则是更加的意外。 “三王爷竟然亲自来迎亲了,我当初竟然还以为这魏二姑娘搬出相府之后,三王爷会立马和她退亲呢!没想到三王爷不仅没和她退亲,还如此重视她,竟然还亲自过来了迎亲!” “话说三王爷不是腿脚不便吗?他怎么骑马过来了?他的腿好了吗?”人群里,忽然有一人发出疑惑的声音。 另一人若有所思回他道:“你看三王爷的腿好像很僵硬,始终没有动过,他的腿应该是还没好的。三王爷还真是厉害,双腿没好也能骑马,这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 “三王爷腿脚不便,却依然坚持骑马亲自过来迎娶魏二姑娘,看来他很心悦这位魏二姑娘呢!” “魏二姑娘确实是个不错的,当初若不是她,去年那场时疫还不知道会发展成什么样子,她不仅人美心善,能力还出众,若她还是相府的千金,她跟三王爷倒也挺相配的……” 伴随着百姓们的议论声,系着红花的高头大马停在了瑞香居的大门前。 随后,在啸东的帮助下,裴墨程从马上下来,坐到了轮椅上,紧接着走进了敞开的大门。 厢房里,于氏眼眶发红,忍着眼泪将一柄绣着龙凤呈祥的团扇递给魏宁瑶,接着忍不住上前轻轻抱住她,片刻后又放开。 她拭了一下眼睛道:“瑶儿,娘能亲自送你出阁,很高兴,娘祝你以后万事胜意,与三王爷能和谐美满,白头偕老。” “谢谢娘,你能来,我也很高兴。”魏宁瑶微微捏紧了手中的团扇。 这团扇上的图案也同样是于氏一针一线绣上去的,十分的精致。 “行了,别再耽误吉时了,三王爷已经往这边过来了。”这时,站在门口的燕晋为对着屋内的人说道。 于氏连忙将眼角的泪水擦拭干净。 魏宁瑶也举起了团扇遮住面庞。 裴墨程刚来到魏宁瑶的闺房门口,忽然被两道高大的身影给拦住了,这两人不是别人,正是魏宁瑶的大哥燕炽,三弟燕烙。 两人皆面无表情的看着裴墨程,尤其是燕炽,眉眼之前还隐隐的带了一些冷意。 见有人拦在自己面前,裴墨程并不生气,甚至恭敬地朝二人拱了拱手:“大哥,三弟,还请二位给本王行个方便,让本王进去见见阿瑶。” 他虽坐在轮椅上,姿态也放得低,但那身尊贵的气质,让他没有任何低人一等之感。 他今日也刻意装扮过了,身上穿着一身鲜红的喜服,头上的金冠镶嵌着红色的宝石,面容依然是那么俊美绝伦,微抬的双眸幽遂如星。 他脸上的笑意不算深,但眉目之间的喜色却是毫不遮掩的。 燕炽只是垂眼看着他,依然没有说话。 倒是一旁的燕烙先绷不住了,他很刻意地咳嗽了一声,为难的语气开口道:“想进去也可以,你先喝下我和我大哥分别给你敬的三杯酒。” 裴墨程颔首:“本王的荣幸。” 随后,裴墨程一一喝下了燕炽和燕烙分别给他递来的三杯酒。 燕炽和燕烙也没有再继续为难他,从两旁让了让。 就在裴墨程要越过他们二人进门之时,燕炽冷声向他说了一句话:“好好待阿瑶,否则,我便是舍了这条命,也要与你拼命到底。” 裴墨程微微顿了一下,朝他看了一眼。 “放心,本王定会好好待她,不会给你这个机会。” 语罢,他摇着轮椅,进入了房间…… 没多一会,裴墨程和魏宁瑶二人被人簇拥着来到了正堂,正式拜别父母和亲人。 燕晋为和于氏坐在高位上,聂徽和云氏,及聂长聿也都过来了,一并坐在堂内。 两位新人上前一一给他们敬了茶,收下他们的祝福,随后在一众目光中出了门。 随着花轿起轿,一时间锣鼓喧天,热闹非凡。 啸东领着人给一路上观礼的百姓们撒着喜糖。 随着一箱箱的嫁妆抬出来,接下来,百姓们所议论的话题,便都转移到了那些嫁妆上边…… 第283章 嫁妆也太多了 “这魏二姑娘的嫁妆也太多了吧!年前七王妃出嫁的时候抬去七王府的那些嫁妆,比起这,简直可以用‘寒酸’二字来形容了。” “七王妃那次算得了什么,我觉着魏二姑娘这次的嫁妆队伍,比当年的聂氏从清河嫁过来的时候,似乎还要壮观!” “前阵子过来给魏二姑娘送添妆的人就格外众多,络绎不绝的,我当时便觉得这魏二姑娘很不一般,如今看来,她恐怕当真没那么简单呢。” 这时,忽然有一人出声道:“你们看,那不是聂家山庄的少庄主夫妇,还有聂二公子吗?他们竟然亲自过来参加魏二姑娘的出嫁礼了!” 又有一人道:“据说他们来京都的这段时间,时常往瑞香居这儿跑,三天前,还有人见到他们抬了很多东西过来,似乎也是给魏二姑娘添妆的。” “你们不觉得这事很奇怪吗?七王妃不是才是聂家的表姑娘吗?七王妃出嫁的时候,聂家人一个人都没有来,听说也没有给七王妃送任何添妆。如今魏二姑娘出嫁,他们不仅来人了,还给魏二姑娘送这么多嫁妆,着实是奇怪。” “我也觉得很奇怪,不会魏二姑娘才是聂家真正的表姑娘吧?” “你这个想法倒是挺有意思的……” 观礼的百姓们议论不绝。 便是迎亲的队伍已经看不见了,他们也没有立马散去。 相较于瑞香居这边的热闹,此时,魏府这边的气氛,则异常的冷凝。 魏承荣安静地坐在太师椅上,沉着脸听着府中的总管事向他禀报着今日魏宁瑶出嫁时的盛况。 原本,这份热闹也该是属于丞相府的。 可如今,却与丞相府没有了任何的关系。 魏承荣心底有些怅然,但更多的是恼恨。 恼恨魏宁瑶的倔犟,以及她的无情。 他到底是她的亲生父亲,他当初不过是在气头上,冲动之下的一句话,说要与她断绝关系,赶她出府。 没想到她竟然真的搬出相府了,也不再认他了。 便是后来他向她道歉低头,她也不肯有任何的回头了…… “行了,没别的事了便退下去吧。”魏承荣揉了揉额头,朝管事摆了摆手。 管事却是迟疑了一下,又开口道:“老爷,栖梧院那边夫人已经醒过来了,您可要过去看看?” 马氏按照魏宁瑶的要求,在聂氏的坟前待足了七天七夜,才下了山。 刚回到相府,她便病倒了。 直到今天,她才清醒过来。 魏承荣稍稍沉默了一下,起了身。 栖梧院,清醒过来的马氏,半坐起身子靠在迎枕上,两眼无神呆滞,面容憔悴苍白。 整个人看起来似乎没有了多少生气似的。 到底是自己同床共枕了多年的夫人,魏承荣望着马氏这模样,心底多多少少涌出了一些怜惜。 微微顿一下,他抬步踏进去,停在睡榻边。 “夫人,你觉得怎样了?” 一开始马氏没有任何反应,过了片刻,她才仿佛听到声音一般,缓缓地抬头看向魏承荣。 “哗啦”,眼泪像是突然打开闸口的水一般涌了出来。 马氏抬手一把抓住魏承荣的衣袖,她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似的,祈求地开口:“老爷,你帮帮妾身,不要将妾身送到南华寺去好吗?我求求你了……” 前几天在红枫山,她咬牙挺过来了,因为她知道,她还有机会能回到相府。 可要是一旦去了南华寺,她不知道这辈子她还能不能回来了。 魏承荣自然看得出马氏的抗拒、惊恐和害怕,说心里没有一丝一毫的心软,这是不可能的。 但,他先前已当着众人的面,答应宁瑶的要求,同意将马氏送到南华寺去,若是现在出尔反尔,还不知道宁瑶会做出什么来。 另外他的面子也挂不住。 微微顿了一下,魏承荣放柔了一些声音,朝马氏安抚道:“淑春,你且先去南华寺待一段日子,老夫向你承诺,一旦条件允许了,一定将你接回来。” 马氏觉得魏承荣这不过是在哄她,恹恹地追问:“老爷,那什么时候,会是条件允许的时候?” 魏承荣握住马氏的肩膀,眼底闪烁出些许火焰:“或许要不了太久,若是顺利,说不定一两年内,再多应该不过三五年。” 马氏愣了一下,一两年,她倒是能熬一熬。 不过,老爷为何会说这样一番话? 这一次,马氏倒不在觉得魏承荣是在哄她了。 她听得出他语气很认真,似乎有了什么计划和打算。 忽然间想到了什么,马氏止住了泪水,瞪大了一下眼睛,随即抬头看着魏承荣:“老爷,您可是想……” 魏承荣朝她点点头,眯眼道:“今上的身体表面看着没什么,其实早已亏空得厉害,恐怕撑不了太久了。我已打算全力支持七王爷,三王爷双腿残废,其他的王爷皇子中,七王爷能力是最强的一个,相信有了老夫的支持,他是最有希望坐上那个位子的。” 听得魏承荣这番话,马氏仿佛在一瞬间从先前绝望惊恐的情绪中抽离了出来。 她松开抓在魏承荣衣袖上的手,抬手抹去脸上的泪水,心底止不住的激动起来。 她是安意的亲生母亲,她的亲生女儿是七王妃,一旦魏承荣和七王爷成功,安意必定是能坐上凤位的。 到时候,她可是皇后的母亲,她还怕回不来吗? 想到这里,便是现在就去南华寺,马氏也不再那么害怕了。 见马氏被自己成功地安抚下来了,魏承荣心底也松了一口气。 他觉得送马氏去南华寺待一段日子,也挺好的。 他更能放开手脚,去干一番事业…… 另一边,在一阵吹吹打打热闹非凡的喜乐声中,花轿终于停在了三王爷的府邸——瑞王府的大门外。 当花轿门帘被拉开之后,魏宁瑶遮挡在团扇后的眼睛余光,很快瞥见了一只手掌朝她伸了过来…… 第284章 这个力道重不重? 魏宁瑶知道,这是裴墨程的手。 没有犹豫,魏宁瑶将自己的手递了过去,下一瞬,她的手便被那只大掌牵住。 许是因为天气已变暖了一些,方才一路上他又骑在马上握着缰绳,他手心里有些许的湿意。 魏宁瑶的手被他牵在手中,有一种被暖湿包裹的感觉。 这种感觉让她并没有任何不舒服的感觉,反倒是更加的安心了一些。 “阿瑶,出来吧。”裴墨程低低的嗓音朝她温柔地说了一句。 魏宁瑶被裴墨程从花轿里牵出来之后,接着便是踏火盆,过门槛,入了正堂之后,拜堂,行礼,却扇,敬茶…… 隆安帝,萧太后,梁皇后几人皆来了,端端正正地坐在高堂上。 周围观礼的人也是满满当当地站了一屋子。 或许是上一世魏宁瑶曾经历过这样的场面,也或许是裴墨程一直陪在她的身侧,魏宁瑶全程没有任何的紧张,自然也没有出任何的差错。 顺利地拜完堂之后,魏宁瑶又被裴墨程牵着来到了后院的新房。 新房内,两位新人坐在喜床上,有嬷嬷丫鬟进来,帮助他们完成了剩下的礼。 喝过合卺酒后,总算是礼成。 下人们全数退下去关上了房门后,魏宁瑶立马重重地松了一口气。 裴墨程侧过头看她,温声开口道:“累了么?” 魏宁瑶也抬眼看向他,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道:“还好,就是头冠太重了点,压得脖子有些酸。” “我帮你摘下来吧。”裴墨程倾身过来,仔细地将她头顶的凤冠摘了下来。 头冠被摘下后,魏宁瑶只感觉脑袋瞬间松快了,她下意识地想要抬手揉揉自己的脖子,那只大掌却先她一步贴了上来,轻轻地在她后颈捏揉起来。 随后温和的嗓音又落下来:“如何,这个力道重不重?” 魏宁瑶眯起眼眸点头:“可以,挺舒服的。” 带着暖意的大掌力道适中地捏揉着她的脖子,她脖子的酸痛感瞬间消退了一大半,确实挺舒服的。 只不过,刚说完话,魏宁瑶总感觉他们两人的话听起来有些奇奇怪怪的…… 不知道是不是魏宁瑶的错觉,很快她感觉到身边的温度似乎变得越来越高了。 她侧过脸一看,便对上了一双含着炽热的眸子。 两个人也不知是谁先主动的,片刻之后,他倾着脑袋,她抬着脖子,两人就这么吻在了一起。 分开之时,两人气息都有些不稳了,裴墨程额头抵着她的额头,那只手掌还覆在她的脖子上没有放开,就着这个姿势,平息了好一会,裴墨程才终于放开她。 “我还要去一下前院,若是饿了,先吃些东西。” 裴墨程一开口,声音透着一股明显的沙哑。 “好。”魏宁瑶点头。 裴墨程强迫自己的目光,从那张白里透红颜色诱惑的脸上移开,这才起了身。 前院已经开宴,宾客们都落了坐,裴墨程过来后,先是同隆安帝,萧太后,以及梁皇后几人敬了酒。 隆安帝,萧太厚,梁皇后几人不能在宫外久呆,喝过了酒,便率先离席,回了皇宫。 他们几人一走,宴上的气氛瞬间轻松了。 “三哥,你终于成亲了,恭喜恭喜,我敬你一杯!”五王爷上前向裴墨程敬酒。 敬完一杯酒后,他又回过脸去对与他同桌的其他几人道:“七弟,八弟,十皇弟……你们也都来向三皇兄敬酒呀!” 八王爷和十皇子双双往裴鸿烨看了一眼,见裴鸿烨起身,他们也连忙起了身。 裴鸿烨起身后,端起一杯酒,脸上挤出了一丝并不怎么真诚的笑容,朝裴墨程敬了敬手中的酒道:“恭喜三皇兄。” 语罢,他仰头一饮而尽。 裴墨程眸光稍稍冷了一瞬,倒是没有说什么,接下了他的敬酒。 今日的婚礼,裴墨程将主要的精力放在魏宁瑶身上,不过也有注意着其他的人。 从他和魏宁瑶进了喜堂拜堂后,裴鸿烨的目光便一直落在魏宁瑶身上,没怎么离开过。 这让裴墨程很不舒服! 看来,他得加快一点速度了,他要让他知道,他的人不是他该觊觎的。 裴墨程的目光没有在裴鸿烨的身上久留,片刻之后,便淡淡地移开了。 随后,继续向其他人敬酒。 另一边的女客区,魏安意今日也来了,以三王妃的身份。 方才魏宁瑶和裴墨程拜堂的时候,她也站在人群里观礼,便是她再嫉妒,她也不得不承认,今日的魏宁瑶,很美。 尤其是却扇之后,她展露出来的那张娇美明丽的脸庞,让魏安意嫉妒得发狂。 以前,魏安意还不知道自己真正的身世时,她还能安慰自己,魏宁瑶那张脸就算有几分姿色,但是魏宁瑶的身世远远比不上她。 如今,她才知道,原来不仅是容貌,她的出身也同样比不过魏宁瑶。 现在,唯一让魏安意能有点安慰的是,魏宁瑶所嫁的人三王爷,虽然模样比七王爷更胜一筹,但他双腿残废,一辈子可能只能做个王爷了。 而七王爷,则有可能坐上那个位子。 届时,她便是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 所以,她还是有机会能胜过魏宁瑶的吧…… 就在魏安意沉醉在思绪之中时,她的胳膊忽然被人碰了一下,“七王妃,你怎么了,盈华公主在同你说话呢。” 魏安意终于回过神来,抬眼一看,果真见盈华公主微蹙着眉头,正在看着她。 魏安意连忙道歉:“皇姐,抱歉,我被酒薰得身子有些不舒服,您方才可是同我说了什么?” 盈华公主目光扫了眼魏安意的肚子,神色总算稍稍缓和了一点。 她道:“没什么,我只是问你,是不是有哪里不舒服?” 魏安意连忙道:“多谢皇姐关心,我只是脑袋有些晕,可能是被酒薰着了,其他没什么了。” 盈华公主道:“你腹中刚怀上孩子,其实应该在府中好好休养,不必来这种场合的。” 魏安意咬了一下唇,垂眼道:“皇姐说的是,是我今日鲁莽了,想着嫁给三王爷的毕竟是我的亲姊妹,便想过来观观礼……” 盈华公主闻言,又拧了拧眉头,微顿了一下后,又道:“你腹中怀的或许是七皇弟的嫡长子,其他的事到底都没有平安生下七皇弟嫡长子这件事重要,若是撑不住了,可以先行回去。” “是。”魏安意捏着手中的一方帕子,点了点头。 第285章 丢脸便丢脸吧 前院的婚宴一直持续到亥时才结束,裴墨程一身酒气回到新房所在的院子。 他静静地停在廊下,目光往新房的方向看着,没有急着进去,怕身上的酒气将魏宁瑶熏着。 等身上的酒气散去一些,脑袋也清醒了一些,裴墨程去了一趟浴房沐浴。 沐浴完,这才回到新房里。 屋内,案台上燃着两支红烛,窗边的一张小圆桌上,豆蔻正趴在桌上打着盹儿。 不远处的床榻上,魏宁瑶闭着眼睛半躺在一只靠枕上,她身上的喜服已经脱下了,换了一身较为轻便的衣服。 头发也放下来梳洗过了,直直地垂在脑后。 屋内的光线不算亮,但足够让人看清楚那张白皙秀丽的脸庞。 裴墨程没有急着过去,不忍心轻易打破这幅美好的画面。 今日魏宁瑶穿着喜服的模样,裴墨程便觉得很美,是那种惊心动魄,明艳动人的美。而此刻,她的美则多了几分柔和,恬静,安谧。 就在裴墨程直勾勾地看着床榻上那张睡颜,舍不得移开目光时,忽然,床上的女子睫毛一动,睁开了眼睛。 两人的目光就这么直直地对上了。 魏宁瑶沐浴之后等得实在困了,便靠在迎枕上打算小憩一下,没想到,直接睡着了。 不过她倒也没有睡得很沉,迷迷糊糊中似乎感受到了有一道目光正看着她。 一睁眼,没想到直接就对上了一双幽遂的眸子。 还含着些惺忪的眸子顿时微微怔了一下,下一瞬,魏宁瑶便彻底地清醒过来了。 她连忙从迎枕上起来,开口道:“你回来啦,外头的宴席已经结束了么?” 魏宁瑶声音刚响起,趴在小圆桌上打着盹儿的豆蔻也立马清醒了,她揉了揉眼睛,看到房间里多出来的人,连忙站起了身子向他行礼:“王爷。” 裴墨程面容还算和善,朝她摆摆手道:“下去吧,这儿不用你伺候了。” 豆蔻抬眼看了眼魏宁瑶,见魏宁瑶没说什么,便连忙低下头退了出去。 待豆蔻出去,将房门合上之后,裴墨程也从轮椅上起了身,走至圆桌旁,翻了个杯子倒了杯茶水。 他没有立马端起来喝,而是转过头朝魏宁瑶问了一句:“要喝水吗?” 魏宁瑶摇头道:“我不渴,你喝吧。” 裴墨程便自行端起来喝了。 魏宁瑶一直往他的方向看着,目光不自觉地扫到了他喝着茶水时滚动的喉结。 屋内柔和的烛火光芒映在上面,那画面竟然格外的迷人。 魏宁瑶脑袋里忽然间回想起裴墨程先前离开时的那个吻,脸颊微微发烫起来。 “你怎的没有半分醉酒的样子?没喝多少么?”魏宁瑶转移了一个话题道。 按理说,今日裴墨程作为新郎官,应该会被不少的人灌酒。 便是酒量再好的人,应该也不至于半分醉意都没有。 可他这副模样,哪里有半分醉酒的模样? 魏宁瑶心底免不得觉得有些好奇。 裴墨程放下空了的茶杯,朝魏宁瑶看过来,眼间含了些笑意道:“是喝了不少,不过我中途走开了几次,在无人的地方用内功将酒逼出来了大半,之后还装了醉,趴在桌上假寐躲了一阵。” 说到装醉这事,裴墨程多多少少觉得有那么点不好意思。 不过,要不是这样,宴席上的那些人恐怕不会那么轻易放过他。 今日是他和魏宁瑶新婚的日子,他可不想把这么重要的日子弄砸了,所以,他一点也不后悔做了这样的事。 丢脸便丢脸吧,自己的娘子才是最重要的。 果然,听了裴墨程的解释之后,魏宁瑶忍不住笑了起来。 她没想到,裴墨程竟然还有这么“小机灵”的一面。 看着床榻上笑得花枝乱颤的女子,裴墨程眉眼间的笑意不由又深了几分。 他没忘记今晚还有重要的事情没有完成,在原地站了站之后,抬步朝床榻的方向走过去…… 随着那道高大的身影逼近,感受到他的眼眸似乎越来越深邃,床上的人脸上的笑容终于渐渐地淡了下来。 “你……” 魏宁瑶终于想起来,今晚是他们的洞房花烛夜。 不知怎么的,她脑袋里突然间又浮现出来了一些画面来,一些上一世所发生的画面……魏宁瑶的脸庞骤然间变得更加热烫了起来。 她吐了一个字音之后,却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只怔怔地看着眼前这道朝她走得越来越近的身影。 上一世的这一天,裴墨程没回新房,所以拜完堂之后,她便没再看到他了。 此刻裴墨程身上的喜服已经换过了,换了一身很简便的常服,不同于白日穿着喜服时的鲜红似火,这会儿的他,眉眼之间多了几分清隽温润。 站定在床榻边后,裴墨程垂眸看着她,目光温和,忽而又问了她一句:“用过晚膳了?” 魏宁瑶点头。 裴墨程去前院后不久,便有下人给她送来了膳食,都是她平日里较为喜欢的菜色,她便猜测应该是裴墨程特地向下边的人吩咐的。 不得不说,裴墨程有时候还挺细心的。 辛苦了一天,魏宁瑶从早上起来便没吃过东西了,早就饿了,看到满桌她喜欢的吃食,自然不会客气。 “府中厨子的手艺还合你口味吗?”裴墨程又问了一句。 魏宁瑶又点了下头:“挺不错的,和瑞香居的厨子不相上下。” “那就好。”裴墨程的嗓音明显地又暗哑了几分。 说完这几句与“洞房”不相干的话之后,裴墨程终于坐在了床沿。 他眸中的颜色愈发幽沉,直直地往魏宁瑶脸上看着。 魏宁瑶感觉原本就热烫的脸颊,在他的注视下,似乎愈来愈热。 “你……”她又吐了一个字音,却又戛然而止。 这次倒不是魏宁瑶主动停住的,而是她的嘴唇被另一张薄唇堵住了…… 此刻,瑞香居内,一处观景阁楼上,坐着一道身影。 他手里拿着一壶酒在喝着,脚边则堆放了不少的酒瓶,横七竖八的,凌乱不已。 忽然,又一道身影走上来,沉着脸看着他:“今日席上的酒还没有喝够么,又躲到这里来喝酒?” 第286章 出事的,是太后 “爹,你怎么来了?要不要一起再喝几杯?” 在阁楼上喝酒的人不是别人,正是燕炽。 他眼睛还算清明,但神态间已有几分醉意。 看着燕炽向自己递过来的酒壶,燕晋为冷哼一声拒绝道:“我不喝,你早点滚回去睡吧,你娘要是看到你一直躲在这儿喝酒,免不得担心。” 燕炽收回了手,脸上划过一抹落寞的神色:“阿瑶嫁人了,我睡不着,父亲,你先回去吧,我再坐一坐就去睡了。” “随你,别把自己喝得醉倒,摔下这阁楼,让你娘担心就行。”燕晋为又皱着眉头冷冷看了他几眼。 随后踢开脚边一只横倒着的空酒瓶,转身下了阁楼。 刚下了几步台阶,他忽然又停了停,扭头又看了眼燕炽道:“人要向前看,有些东西,该放下就放下。” 语罢,燕晋为便不再看他,大步下了阁楼。 …… 此时,襄王府,魏安意已经梳洗好,准备上榻睡觉了。 她随口问了句身后的眉儿:“王爷回来了么?” 魏安意实在受不住宴席上的酒气,后来提前回了王府。 眉儿垂着头回道:“回了,不过……” 眉儿欲言又止,明显话里有话。 魏安意顿时皱起眉头,冷声道:“有什么事直接说就是,吞吞吐吐的做什么?” 眉儿还是再迟疑了一下,才开口:“奴婢听说,王爷回来的时候,路过青衣巷时,遇到了一名女子,后来将那女子带回王府了。” 眉儿一口气说完,她始终低着头,不敢抬头往魏安意脸上看。 魏安意的脸色在听到眉儿这番话时,脸色骤然间变青了一瞬。 青衣巷是什么地方?那里有好几家秦楼楚馆,其中的满春楼便是京都最大也最有名的花楼。 魏安意没有想到,裴鸿烨竟然会从那种地方带女子回来! “王,王妃,您别多想,您现在最重要的便是将身子养好,将腹中的孩子平安生下来,不管王爷带回什么样的女子,身份地位永远也越不过您去。” 见魏安意半天没有动静,眉儿终于忍不住抬头看了她一眼。 见她脸色铁青,眉儿硬着头皮又出声安抚了她一番。 魏安意深深地吐了一口气,到底还是压下了心底涌出来的怒意。 不错,她现在最重要的便是生下腹中的孩子,只要她生下襄王府的世子,别的女子在她跟前永远翻不起什么浪花! 不过魏安意还是紧紧地拧了拧眉头。 也不知道青衣巷的那位女子,到底长得如何倾国倾城,为何会让裴鸿烨一眼看上,还不惜带回王府? …… 瑞王府,喜床之上,两位新人火热地缠吻在一起,正要进行下一步时,不料,却忽然被一道敲门声给打断了。 两人皆是一愣,四目相对。 魏宁瑶满面红霞。 撑着手轻压在她上边的男人,则气息混乱。 “那啥,应该是出了什么急事。”魏宁瑶抬手推了推他的胸膛。 今日是他们的新婚之夜,若不是万不得已,不会有人敢在这个时候来敲他们的门。 裴墨程自然也知道这一点。 他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平息了一下身体里的混乱,随后理了理身上的衣服,下了床榻。 他没有开门,冷声对着外边问道:“何事?” 外边敲门的是啸东,听到那道冰冷的质问,他便是早有预料也还是微微缩了一下脖子,“回王爷,宫里出事了。” 魏宁瑶没有想到,出事的,会是太后。 太后在宴席上只稍稍地喝了几口酒,便提前离席回了皇宫。 回到慈宁宫的时候,她人还很正常,十分的精神,脸上也满是喜意。 因着她在宴席上没吃多少东西,方嬷嬷让御膳房做了几道菜端过来。 太后心情很好,胃口便也更好了,比往日还多吃了一大碗米饭。 饭后仍然一切正常,太后拉着方嬷嬷陪她说了好一会儿话。 见差不多到了太后平日里就寝的时辰,方嬷嬷便叫下边的宫人抬了水过来,服侍太后洗漱。 就在服侍方嬷嬷服侍她洗漱之后,太后忽然捂住胸口,紧接着眼前一黑,栽倒在了地上。 这可把方嬷嬷吓坏了,连忙将太医请了过来。 太医院的人一通诊治,却还是没能让太后清醒过来。 不得已,方嬷嬷只能派人来王府请魏宁瑶过去一趟。 这件事确实很紧急,魏宁瑶连忙穿好衣服,随同裴墨程一道出了门。 马车上,裴墨程十分沉默,他脸上看不出来什么,但魏宁瑶知道,他在担心。 魏宁瑶握住他的手,安抚道:“放心吧,太后吉人自有天相,定不会有事的。” 裴墨程抬眸看她一眼,反手将她的手握在掌中,嗓音含着歉意道:“抱歉,今日原本该是我们的新婚夜,却不得不叫你随我去皇宫。” 魏宁瑶道:“皇祖母情况紧急,她的事情现在是最要紧的,至于我们的新婚夜……日后再补上就是了。” 魏宁瑶倒是不在乎这个。 但裴墨程心里却还是有些歉疚的。 他紧紧握住她的手,让她的头靠在他的肩膀上。 魏宁瑶没有矫情地拒绝,直接将脑袋靠到了他肩上,打算在到达皇宫前稍稍眯一下眼。 毕竟,还不知道太后的情况到底如何。 说不定有一场硬仗要打。 瑞王府距离皇宫不算远,啸东在外头驾着马车,用了最快的速度,没多一会,便到了。 下马车后,魏宁瑶和裴墨程两人又以最快的速度到达了慈宁宫。 慈宁宫里此时灯火通明,隆安帝,梁皇后,后宫的妃嫔们,以及一些皇子公主都到了这儿,黑压压的一群,侯在萧太后的寝殿外边。 魏宁瑶和裴墨程二人一进慈宁宫,便看到了他们。 两人连忙上前向隆安帝和梁皇后行了礼。 “不必多礼,平身吧。”隆安帝朝他们摆摆手。 接着他的目光落在魏宁瑶身上:“三王妃,听说你的医术很高明,方嬷嬷向朕请求,希望让你进去给太后看一看,你可有什么话要说?” 魏宁瑶福身:“儿臣定当竭尽全力。” 隆安帝点点头,道:“那你快些进去吧!” 魏宁瑶闻言,便不再有任何迟疑,连忙进了萧太后的寝殿…… 第287章 是因为之前的余毒吗? 萧太后的寝床前,围了好几名太医,他们眉头几乎都是深锁着的,一看便知情况恐怕很不乐观。 方嬷嬷则站在不远处的地方,一脸的担忧。 听到有人进来的动静,方嬷嬷连忙抬头看过来,见是魏宁瑶,她眼睛顿时亮了一下。 “魏二……” “姑娘”二字还没来得及说出来,方嬷嬷意识到什么,连忙上前向魏宁瑶行礼。 且改了口:“奴婢拜见三王妃殿下。” 魏宁瑶朝她道:“嬷嬷不必多礼,皇祖母怎样了?” 方嬷嬷面容顿时垮了垮,难过道:“不太好,到现在还没有要醒来的迹象,太医们说,最多一个时辰,太后娘娘若是再醒不过来,便会,便会……” 方嬷嬷一阵哽咽,剩下的话终究是说不下去了。 魏宁瑶便不再耽搁,上前去亲自查看太后的情况。 太医里有人是认得魏宁瑶的,先前魏安意中毒的时候,有太医去相府给魏安意解毒,但是素手无策,后来魏安意的毒被解了,太医得知是魏宁瑶解的毒,对她便高看了一眼。 之后魏安意伤了脸,他们听说又是魏宁瑶治好的。 还有定宁王妃,也是魏宁瑶治醒过来的。 另外就是年前的那场时疫,更是魏宁瑶给三王爷献了方子,帮忙稳下来的。 这些种种,太医院里不少太医都对魏宁瑶既好奇又敬佩。 此刻得知魏宁瑶来了,他们连忙往旁边让开了一些,方便魏宁瑶到床前查看太后的身体。 看魏宁瑶帮太后诊查了一番之后,一名太医忍不住出声问道:“三王妃,您可诊出来了问题所在?太后娘娘这心疾,是怎么一回事?” 他们诊断出来太后是突发心疾,但找不到问题所在,也试过好些方法,但依然没能稳住太后的情况,更无法让她清醒过来。 魏宁瑶回头看他们一眼,没回答他们的疑问,一开口却是赶人道:“你们先出去吧,太后娘娘这儿交给我就行了。” 太医们闻言皆是一愣,“三王妃,您……您怎能赶我们出去?我们留下来也可以帮您。” 魏宁瑶却一点都不客气道:“不必,你们留在这儿也帮不上什么忙,还有可能影响到我,另外房间里的人太多了,屋内空气浑浊,对太后娘娘也不好,你们都先出去吧。” 太医们闻言只好全数退了出去。 太医们一出来,外边的人都有些惊讶。 “你们怎么都出来了?母后情况如何了?”问话的是梁皇后,她蹙眉看着他们。 太医们连忙上前向皇上皇后行礼,随即解释道:“是三王妃叫臣等都出来的,她说我们在里边恐会影响到她……” 隆安帝听后,便朝他们摆摆手:“那你们便都在外边候着吧。” 大约半个时辰后,方嬷嬷开门走出来,上前同隆安帝道: “陛下,三王妃说她已经暂时稳住了太后娘娘的情况,不过太后娘娘依然没有脱离危险,也没那么快醒过来,她今晚会一直守在床前,您同娘娘们可以先去休息。” 隆安帝闻言,略微地松了一口气。 今日已经很晚了,又出宫参加了一场婚礼,隆安帝此刻也已经很疲惫。 他便没有继续坚持守在这儿,回了承乾宫。 梁皇后和其他的妃嫔们也都各自回了各自的寝宫。 最后黑压压的院子一空,便只剩下裴墨程了。 方嬷嬷同他道:“王爷,王妃让您也先回府,太后娘娘可能要明日才能清醒过来。” 裴墨程稍稍沉默了一下,道:“无妨,本王今日就等在这儿。” 今晚是他们的新婚之夜,他的新娘子在这儿帮他的皇祖母治病,他怎能一个人先回去呢? 方嬷嬷知晓裴墨程向来是个说一不二的,见劝不动他,也就不再劝了。 成年的王爷皇子不得再留在皇宫里过夜,不过情况特殊之下是允许的。 以萧太后和裴墨程的关系,他担心太后的情况,留一晚在这儿,不会有人说什么,只会道他孝心可嘉。 微顿了一下,方嬷嬷又道:“王爷,那您就到寝殿外间的坐塌上歇一歇吧?不过就是那坐塌比不得软乎的床,需要您将就一下了。” 对于裴墨程来说,他自然不会在意这个。 以前在外行军打仗的时候,露宿荒野都是常有的事,有个坐塌,条件已经好太多了。 不过今晚,他怕是无心睡觉。 “嬷嬷,本王现在可以进屋看看皇祖母吗?”稍稍默了默,裴墨程又问道。 方嬷嬷道:“这个老奴得先进去问问王妃。” 语罢,方嬷嬷便转身回到寝殿内,片刻之后,又出来,告知裴墨程:“王爷,王妃说您可以进去稍稍待一会。” 裴墨程点点头,进了寝殿内。 一进寝殿,他第一眼看到了坐在床榻边的魏宁瑶,不由又想到今晚原本是他们的新婚之夜,却要她在这儿帮皇祖母治病,裴墨程心底顿时又划过一抹歉疚。 “阿瑶。”他低声唤了一声。 魏宁瑶扭头一看,“你来啦。” 魏宁瑶稍稍让开了一些位置,方便裴墨程过来看看太后。 太后还没醒过来,双眼紧闭地躺在床榻上,脸色透着苍白。 裴墨程看太后这样子,心间一痛。 他与宁瑶成婚的时候,皇祖母明明还很正常,整个人容光焕发的,一点异样都没有。这才过去这么一会,没想到就变成这样子了。 裴墨程没有说话,在床榻边就这么沉默地站了一会。 半晌之后,他才移了一下目光,再次看向魏宁瑶。 “阿瑶,辛苦你了。”他满含心疼地开口。 魏宁瑶摇头。 目前来说,还好,她还撑得住。 裴墨程深深看她一眼,问她道:“皇祖母需要多久才能清醒过来?” 魏宁瑶道:“不出状况的话,明日早上吧。” 太后这次的心疾发病得很突然,心脉受了损伤,没那么快能醒过来。 裴墨程袖子底下的手轻轻握成了一个拳头,略微顿了一下,又道:“阿瑶,你可已知晓皇祖母为何会突发心疾?是因为之前的余毒吗?” 第288章 那炉熏香,的确有问题 太后身体里先前所中的慢性毒药,被魏宁瑶施针控制住了。 魏宁瑶之后也为太后制作出了排除余毒的药丸出来。 太后这段时间一直服用着,一次都没有落下。 按理说她身体里的毒素越来越少,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了。 裴墨程很疑惑,她这次怎会突发心疾? 魏宁瑶昨夜在过来的路上,也想过这个问题,她当时也很疑惑。 检查完太后的身体之后,她发现,太后身体里先前的毒素,的确已经被清除得越来越少了,并没有什么问题。 不过魏宁瑶很快又发现,太后的身体里,多了一种不算毒药的毒素。 这种不算毒药的毒素,若是单独进入人的身体里,不会对身体造成太大影响,只会稍稍扰乱心脏跳动的节奏,让人出现轻微的心律不齐。 若是正常的人,倒是没有多大干系。 一旦加上太后身体里原本的那种慢性毒素,便会立马引起强烈的心脏绞痛,最后昏迷过去,且看不出是中毒所致。 这也是为何其他的太医们一直找不到原因。 魏宁瑶将自己的发现同裴墨程说了一遍。 接着道:“如今,只要把这种不算毒药的毒素来源找出来,或许就能追查到是什么人做的了。” 裴墨程拧着眉头道:“你觉着这种不算毒药的毒素,会是通过什么途经被皇祖母接触到的?” 魏宁瑶道:“应该是吸入性的,某种熏香、香囊、花香、或者沾染在衣服上的香气,都有可能。” 说到这儿,魏宁瑶看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的方嬷嬷,问她道:“方嬷嬷,不知皇祖母最近有没有接触新的熏香之类的东西?” 方嬷嬷摇头,回道:“慈宁宫里的熏香最近都没换过,太后娘娘也没使用新的香囊,另外太后娘娘一向不喜欢衣服上有味道。” “不过……” 方嬷嬷忽然间又想起来一件事,连忙继续同魏宁瑶说道:“昨晚用过晚膳后,老奴陪太后娘娘在暖阁里说了一会儿话,中途太后娘娘说,屋内空气有些闷,还说暖阁里的熏香味道太浓了,让老奴将熏香灭了。” 说到这儿,方嬷嬷猛然瞪大眼睛,“三王妃,会不会是那暖阁里的熏香有问题……” 魏宁瑶眯了眯眼眸:“那熏香还在暖阁里?” 方嬷嬷点头:“不出意外,应该在的。” 但,意外还是出了,那熏香已不在暖阁了,就连放熏香的香炉,都不在了。 这下,直接能肯定了,那炉熏香,的确是有问题的。 不过,昨晚太后忽然倒下,慈宁宫里混乱了一阵,还有不少的人出入过,要想查到是谁拿走了香炉,怕是也没那么简单。 但要查到那熏香是何人放的,应该也不算难。 “这件事我会亲自去查,阿瑶,皇祖母这儿还要继续辛苦你了,若是太困了,你也找时间歇一歇吧。”裴墨程目色温柔地说道。 魏宁瑶点点头。 现在太后的情况暂时稳住了,她只需要每隔半个时辰替太后把一下脉就行,中途她可以稍稍眯一会神。 裴墨程便没再多说什么了,转身走了出去。 太后出事时,慈宁宫内虽然稍稍地混乱了一阵,不过方嬷嬷第一时间让门口的守卫看住了宫内所有的下人。 能接触到熏香的人,想必是慈宁宫里的下人。 裴墨程从能接触到熏香,以及暖阁的宫人先查起。 一整晚,慈宁宫都是灯火通明。 萧太后是在次日早晨,天边刚泛起一丝白鱼肚的时候醒过来的。 她清醒过来的第一眼,看到的人是魏宁瑶,愣了一下。 “瑶丫头,你……” 一开口,太后发现自己的声音十分虚弱,吐字有些艰难。 她动了动身子,想起身,发现身上也很沉重。 魏宁瑶估摸着太后这会儿会醒来,一刻钟前便在等着她睁开眼睛了。 见她终于清醒过来,似乎想坐起来,连忙安抚她:“皇祖母,您先别动。” 萧太后便不再动了,她抬眼看向魏宁瑶,“瑶丫头,你怎么会在这儿,哀家这是,怎么了?” 因着身子还软着,萧太后说话的声音依然带着虚弱,速度也很缓慢。 这时一旁也一直守在床前的方嬷嬷抹了一把眼睛道:“太后娘娘,您昨晚突发心疾,昏迷了,是三王妃将您救过来的,三王妃在这儿守了您一夜,您可算是醒过来了。” 太后听了方嬷嬷这番话后,意识逐渐回笼,她终于想起了昨夜的事情。 昨日是程儿和瑶儿大喜的日子,她很开心,心情很不错,饭后拉着方嬷嬷陪她多聊了一会儿天。 不想在洗漱的时候,忽然心口绞痛,眼前一黑,之后的事情便不知晓了…… 方嬷嬷说,是瑶儿救的她,还在这儿守了她一夜? 萧太后顿时便歉疚了起来。 “瑶儿,昨日是你同程儿大喜的日子,没想到因着哀家的身子却让你,让你在这儿守了一夜……” 萧太后觉得,自己坏了这对新人的新婚之夜,很是歉疚。 魏宁瑶自然听得出太后语气里的自责,连忙安抚她道:“皇祖母,您千万不要自责,您的身体没事了,才是最大的喜事,至于我同王爷的新婚夜,找个时间补上就行了,没多大的事……” 一番安抚之后,萧太后脸色总算稍稍好看了一些。 当然她的心底还是很自责的,只是她不想让魏宁瑶担心,掩藏了起来。 这时,一道略带惊喜的声音传了过来:“皇祖母,您醒了!” 来人是裴墨程。 昨晚他去调查熏香的事,几乎也是一个晚上没怎么合眼。 回到萧太后寝殿外时,听到里边说话的声音,裴墨程知晓应该是皇祖母清醒过来了,他心底终于松了一口气。 “程儿,你也来了。”太后看了眼裴墨程,见他眉眼之间也有着几分倦色,猜到他恐怕也是一夜没睡,顿时一阵心疼,“程儿,哀家让你也担心了。” 裴墨程走上前道,“皇祖母,您没事就好。” 几人说了一小会儿话,太后便撑不住,又昏睡了过去。 “皇祖母还要多久,才能完全清醒过来?”裴墨程有些担忧地朝魏宁瑶问道。 魏宁瑶安慰道:“不用担心,我待会儿再给她行一次针,大约一个时辰后,她应该就能完全地清醒过来了。” 裴墨程点点头,抓起魏宁瑶的手握在掌中。 他没再说什么了,就想这么安静地握着她的手,感受着她小手的触感。 片刻之后,倒是魏宁瑶先忍不住开口问他,“那熏香一事,调查得如何了?有结果了吗?” 第289章 齐贵嫔,殁了 裴墨程听得魏宁瑶问起熏香一事,眸光顿时变得幽冷了几分。 “结果,有了。”他缓缓地吐了几个字。 “何人做的?” 魏宁瑶皱眉,追问道。 是什么人,要置太后于死地呢? 太后是个性格和善的人,先帝去世后,她很快搬到了慈宁宫,之后一直待在慈宁宫里颐养天年。 她很少插手隆安帝后宫的事,对朝堂的事,更是鲜少过问。 隆安帝的后妃们也只要每逢初一十五,以及节日过来跟她请个安就行,太后对她们的态度也一向宽和。 这样一个不问世事,宽容和善的人,是谁要害她呢? 裴墨程目光又沉了沉,同魏宁瑶快速地说了一下调查的结果。 昨夜知道是暖阁里那炉熏香有问题之后,裴墨程便从能接触到熏香,以及能进入暖阁的宫人着手调查。 出事之后,方嬷嬷及时让人阻止了慈宁宫里的宫人随意出去,除了被派去向隆安帝等人报信的宫人,其他的宫人,便没有任何出去过的了。 之后,裴墨程一一调查盘问了那些宫人,最终一名叫香芹的宫女漏了陷。 裴墨程本就是个敏锐之人,进了大理寺后,对于调查案子,拿捏人心,更有经验了。 他最终从香芹的口中,逼问出了结果。 香芹承认,那只香炉,正是被她拿走的。 也是她,在香炉里添了东西。 至于香芹为何要这么做? 她是被人收买的。 香芹家中的老父亲得了重病,需要一直服药,而那药的价格不便宜,她很需要银子。 因而,在有人找到她,要她将一味香粉添入太后平日里所使用的熏香当中时,她虽然犹豫了许久,但最终还是答应了。 根据香芹的交代,给她香粉的人是嘉延宫的一名嬷嬷,那嬷嬷告诉香芹,这香不会要太后的性命,只会让太后病倒昏迷一段时日。 太后病倒之后,她家主子齐贵嫔就有机会能到太后跟前侍疾。 齐贵嫔在两年前掉过一个孩子,之后一直没有宠,几乎被隆安帝给遗忘了一般。 隆安帝是个孝顺的人,齐贵嫔若是积极到太后跟前侍疾,说不定就能复宠了。 香芹以为这药粉真的不会伤及太后的性命,便应下了此事。 让她没有想到的是,嘉延宫那嬷嬷竟然骗了她,太后竟然因此差点没命。 香芹吓坏了,连忙将暖阁里的香炉偷了出来,因着不能离开慈宁宫,她便将那香炉藏在了一处花坛里…… 这,便是香芹在熏香里下毒的全部过程。 魏宁瑶听完之后,蹙起了眉头。 顿了顿,她开口说道:“这件事恐怕没这么简单吧?真的只是因为齐贵嫔想复宠,买通香芹往熏香里下药?这种香,毒素轻微,要结合皇祖母身体里原本的毒素,才会诱发她的心疾。皇祖母身体里先前所中的慢性毒药,和齐贵嫔有关系吗?” 太后身体里先前所中的慢性毒药,差不多是从三年前开始的。 三年前,正是齐贵嫔得宠的时候。 她不至于那个时候,就开始筹谋这件事了吧? 魏宁瑶总觉得,这件事背后恐怕另有其人。 裴墨程当然也知道,这件事没有那么简单。 他眸子沉了沉道:“这件事目前还只是调查了一半,待会儿我会向父皇禀明此事,请求继续问询齐贵嫔。” 齐贵嫔毕竟是后宫的妃子,在没有得到隆安帝的允许之前,他不能直接去提审对方。 魏宁瑶自然也知道这点,她点点头,没再说什么了。 …… 一个时辰后,天完全亮了,太后再次清醒过来。 她这次清醒过来,明显比之前要精神不少了。 隆安帝和梁皇后等人都过来了看望她。 “母后,您终于醒了,您昨晚可把朕吓着了!您现在感觉怎样了,可还有不舒服的?”隆安帝坐在床边的圈凳上,关心地朝太后道。 太后半坐着身子,靠在软枕上,她笑道:“让你担心了,哀家已经好多了,这多亏了瑶儿,哀家听说是她将哀家救过来的,她昨夜还在哀家床前守了一夜,昨夜原本是她和程儿的新婚之夜,真是委屈她了。” 隆安帝点点头,“昨夜确实多亏了三王妃,朕会大大地嘉赏她。” 说着,隆安帝扭头朝站立在不远处的魏宁瑶看了一眼,开口问她道:“三王妃,太后的身体可已经完全无碍了?” 魏宁瑶垂首道:“回父皇,皇祖母已基本无碍了,接下来只要静养一段时日就行了。” 隆安帝点点头,“昨夜是你与阿程的新婚之夜,却让你连夜入宫,在这儿辛苦了一夜,的确是委屈你了,跟朕说说,你可有什么想要的赏赐?” 隆安帝已经知道,马氏在十多年前,将魏宁瑶和魏安意两个孩子调换一事。 他心中对魏宁瑶的成见少了不少。 倒不完全是因为知道了魏宁瑶才是聂家的表姑娘,才对她成见少了。 而是,这么大的事,魏宁瑶并没有弄得天下皆知,给魏家,也给皇家保留了几分体面。 这说明,这孩子是个还算能拎得清的,没有因为仇恨而不管不顾。 魏宁瑶福了福身道:“多谢父皇,太后娘娘如今也是儿臣的皇祖母,儿臣所做的,都是应该的,不敢求任何赏赐。只希望父皇能将企图毒害皇祖母的人绳之以法!” 隆安帝闻言,眉头顿时一拧。 “你是说,太后是中了毒?不是普通的突发心疾?” “父皇,皇祖母昨夜突发心疾,全是因有人处心积虑给她下了毒……”这时,裴墨程上前,向隆安帝禀报了一下,昨夜他所查到的事。 隆安帝听后,整张脸都黑沉了下来。 “竟然是齐贵嫔干的好事!” 怒骂一声之后,隆安帝冷声道:“来人,将齐贵嫔请过来,朕要亲自审问她!” 隆安帝身边的太监总管张绰连忙退下去。 没多一会,他又回来了。 满脸迟疑地向隆安帝禀报道:“陛下,齐贵嫔来不了了,她,她殁了,遗体是在嘉延宫的池塘里被发现的,像是自溺。” 第290章 真正的凶手会是谁? 魏宁瑶没想到,齐贵嫔竟然已经殁了。 不过,她真的是自溺吗? 魏宁瑶觉得这件事恐怕没那么简单。 裴墨程听了张公公的禀报之后,眉头也拧了拧,他自然也觉得这件事没那么简单。 裴墨程上前,向隆安帝请求调查此事。 隆安帝略微沉默了一下,却朝裴墨程摆了摆手道:“昨天是你的大喜之日,你原本就累了一天,晚上又一夜未睡,你同你的王妃先回王府去吧,好好休息一下,这件事朕会另找人去调查。” 裴墨程知晓,隆安帝这是不想让他继续调查此事了。 裴墨程没再继续坚持了,毕竟这件事涉及到父皇的后宫,他若继续坚持,的确不是很妥。 在慈宁宫又待了大约半个时辰,再次确定太后已经没什么大碍了,魏宁瑶和裴墨程离开了皇宫。 路上,两人都有些沉默。 他们二人都知道,齐贵嫔很有可能不是幕后真正的凶手。 如果不将幕后真正的凶手查出来,太后恐怕还是会有危险。 可,幕后真正的凶手会是谁呢? “别想那么多了,就如你之前所说的,若是当真有人处心积虑毒害皇祖母,总会有水落石出的时候。如今已经知道有人在背地里作恶,皇祖母和慈宁宫的人都会加倍警惕,对方应该不敢再擅自行动了。”裴墨程抬手握了握魏宁瑶的手说道。 魏宁瑶点点头。 这倒也是。 对方这么万分小心,花了几年的时间来做这件事,便是不想暴露自己。 这一次没有得逞,还闹得满宫风雨,齐贵嫔若真的不是凶手,对方短时间内应该不敢再轻易行动了。 …… 襄王府。 魏安意在用早膳的时候,眉儿向她禀报了一件事。 “王妃,昨夜宫里出事了,好像是慈宁宫的太后忽然病倒了,三王爷和三王妃连夜进了皇宫,一夜未回府。” 魏安意听得眉儿这话,脸上划过一抹意外,吃着燕窝莲子粥的动作顿了顿:“竟然发生了这样的事?” 昨夜因着裴鸿烨从青衣巷带了一名陌生女子回府,魏安意一整夜没怎么睡得太好。 早上起床之后,心情不怎么好,人也有些蔫蔫的。 此刻却稍稍地精神了一点。 她看向眉儿道:“继续说下去,可有人来襄王府报过信?” 眉儿稍稍迟疑了一下,便点了点头:“有的,昨夜有人来报过信了,不过被主院那边的人给打发了,说王爷醉了酒,起不来……” 眼看魏安意脸色越来越不好,眉儿的声量也越来越小。 她最后硬着头皮又继续说了一句:“今日一大早,王爷便进宫去了。” “他已经进宫去了?”魏安意忽然眯起了眼睛。 她放下手中的汤匙。 再次朝眉儿开口问道:“那名女子,还在府上吗?” 眉儿隐隐地猜到了魏安意想要做什么,她有些结巴地回道:“在,还在的。” 魏安意追问:“她在哪?” 眉儿道:“听人说,王爷让人把她安排在,在落梨院……” “是吗?那本王妃就去会一会她,看看她到底有何魅力,能让王爷把她从青衣巷带回来!” 魏安意起身,眼底划过一抹冷意。 她倒是要去看看,那女子到底长得有多好看,能让裴鸿烨把她带回来! “王妃,这会不会不大好?”眉儿迟疑了一下,开口说道。 那女子昨天才刚被王爷带回来,今日就被安排了单独的院子,这说明,她很得七王爷的看重。 王妃若是现在过去找她的麻烦,说不定会惹怒王爷。 魏安意自然看出了眉儿的顾虑,她抚了一下手上长长的指护,说道:“我只是去看一下她罢了,王府里添了新人,既然她不先来拜见本王妃,本王妃就去看看她,免得到时候见了面都不相识。” 眉儿看出魏安意这一趟恐怕是非去不可了,她不敢再继续劝说了。 落梨院。 这座院子距离裴鸿烨所住的主院不远,虽然比不得魏安意现在所住的院子那么大那么奢华,但也是非常漂亮的。 魏安意刚来到院子门口,忽然被门口的守卫给拦住了。 “放肆!本王妃也敢拦?” 魏安意目光锐利地扫了他们一眼。 那两名拦住她的护卫被她的声音吓得眼睛稍稍缩了一下,不过他们依然没有往旁边推开。 其中一名护卫大着胆子开口道:“王,王妃,王爷有令,没有他的允许,任何人不得踏入这座院子。” 魏安意面容一冷,寒声道:“本王妃是这座王府的女主人,哪里不能去?让开!” “王妃,小的们真的不能让开……” “让开!不要让本王妃再说第三遍!”魏安意语气中已经十分的不耐烦了,她冷着脸道:“若有什么事,本王妃会担着。” 那两名护卫还是有些犹豫。 眉儿这时也上前一步,对他们道:“我们王妃话已至此,你们还是不肯让开吗?她肚子里可是有着王爷的孩子,你们当真要继续为了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忤逆她吗?” 眉儿这番话,让两名护卫不敢再继续犹豫了。 终于往两旁退开了去。 王妃是这座王府如今的女主人,她腹中还怀着王爷的孩子,说不定是未来的世子,他们哪里敢得罪? 见护卫终于退开了,魏安意面容这才稍稍好看了一点。 她提了一下裙摆,踏进了落梨院内。 很快,有一名侍女走了过来,有些惊讶地向魏安意行礼。 “王妃,您,您怎么来了?” 魏安意淡淡地往她扫了一眼,开口说道:“本王妃自然是来看看新人的,听说王爷昨日带了一位妹妹回来,就安置在这落梨院内,叫她出来吧。” 不待这侍女进去禀报,这时一名身穿粉色衣裙,身姿婀娜的女子忽然走了出来。 娇俏的声音道:“是谁来了?” “放肆!这位是襄王妃,还不快快向王妃行礼!”眉儿大声呵斥道。 那女子闻言,像是被吓到了,连忙上前向魏安意福身行礼:“原来你就是王妃殿下,月瑶不知是你大驾光临,多有得罪,还请你不要责怪。” 魏安意始终皱着眉头,“你说你叫什么?” “回王妃殿下,小女子名叫月瑶。” 月瑶? 她的名字里竟然也有一个“瑶”字? 魏安意很讨厌这个字,眉头顿时皱得更紧了几分。 她冷声又开口道:“把头抬起来。” 第291章 对她就这么念念不忘? 方才月瑶走过来的那一瞬间,魏安意好像看到了一张有几分熟悉的脸庞。 不过她不怎么确定。 她宁愿相信是自己刚刚眼睛花了,看错了…… 然而,当月瑶缓缓地把头抬起来的时候,魏安意心底的这个念想瞬间破灭了。 她没有看错,月瑶这张脸庞,同魏宁瑶的脸,的确有几分相似! 魏安意拧紧了手中的帕子,她终于明白了,裴鸿烨为何不管不顾地,直接就把月瑶带回王府了。 原来,竟然是因为这个原因! 并不是因为她长得有多么貌美如花,倾国倾城,而是因为,她的脸长得像那个女人! 但魏安意宁愿是前者,而不是后者。 眉儿也被月瑶的这张脸给吓到了,呆滞了一瞬,不过她很快地回过了神来。 见魏安意神情很不对,她连忙开口问了她一句:“王,王妃,您没事吧?” 听到眉儿的声音,魏安意神情终于稍稍地恢复了正常。 她剜了一眼月瑶的脸庞,冷声道:“不要责怪你?你冲撞了本王妃,连个您字都不会叫,还叫本王妃不要责怪你?” “眉儿,给本王妃掌嘴!” 眉儿闻言,却是有些迟疑地看了眼魏安意。 这个叫月瑶的,如今很明显很得七王爷的看重。 若是现在打了她,惹怒了七王爷…… “怎么,给人掌嘴如今都不会了?”魏安意打断了眉儿继续往下想下去。 眉儿不敢再迟疑了,上前“啪”地一声,往月瑶脸上打了一巴掌。 月瑶整个人都懵了。 “你,你打我?”月瑶捂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眉儿。 眉儿眼底稍稍闪过一抹歉意,不过很快被她压了下去,她道:“你冲撞了我们王妃,我也是听从王妃的吩咐办事。” “你跟她这么多废话做什么?既然她还没有长教训,继续给本王妃打,打到她求饶为止!”魏安意再次冷冷地开口。 眉儿不敢忤逆魏安意的话,只好对月瑶说了“抱歉”二字,又往她脸上打了上去。 一旁的侍女连忙下跪求道:“王妃,求您放过月瑶姑娘吧,月瑶姑娘昨日才刚来王府,很多规矩还没学,并非有意冒犯您,还请您大人有大量,放过她……” 魏安意冷漠地扫了她一眼,说道:“你再替她求情,本王妃连你一块儿教训。” 那侍女对上魏安意凛冽的寒眸,不敢再继续求请了。 月瑶本就是个娇柔的,被眉儿打了几巴掌之后,脸上火辣辣的红肿起来。 她连忙跪到了地上,向魏安意求饶道:“七王妃殿下,我……奴家知道错了,求您原谅奴家……” 看到月瑶顶着那张与魏宁瑶有几分相似的脸庞,跪在地上向她求饶的画面,魏安意的脸色总算是稍稍地好看了一点。 她终于朝眉儿摆了摆手,示意她可以不用再打了。 眉儿见状,心底暗暗松了一口气,退开了去。 “既然你知道错了,本王妃宽通大量,就暂且不计较你冒犯本王妃一事了,你以后好自为之吧!” 扔下这句话,魏安意又狠狠地剜了一眼月瑶那张脸,转身离开了落梨院。 离开落梨院后,魏安意一路回了她自己所住的院子,顺意院。 坐到桌旁后,她连喝了两杯冷茶。 但还是没能压下心中的怒火。 裴鸿烨竟然把一个长得像魏宁瑶的女子带回了府中! 他对魏宁瑶就这么念念不忘吗? 眉儿稍稍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硬着头皮朝魏安意劝慰道: “王妃,您别动气,仔细您腹中的孩子,那个什么月瑶,她不过是王爷带回来的一个玩意儿罢了,新鲜个几天说不定就会腻了,您千万别放在心上,为着她若是伤了您自个儿的身子,还有您腹中的小世子,就不值当了……” 魏安意自然也知道,她现在的重心是在自己腹中的孩子身上,那个女人即便是长得和魏宁瑶相像,也威胁不到她什么。 但她就是压不住心里的怒气。 又喝了两杯冷茶,她这才渐渐地将怒气缓和下来了一些。 …… 这头,魏宁瑶和裴墨程两人所坐的马车很快便要抵达瑞王府了,忽然,魏宁瑶想到一件事,她拉了拉裴墨程的袖子。 裴墨程原本闭着双目养着神,察觉到袖子被人拉扯,连忙睁开了眼睛。 他目色温和地看向魏宁瑶,开口问道:“怎么了?” 魏宁瑶道:“我忽然间想到一件事,皇祖母身体里的慢性毒素,虽然在服用药丸之后,被清除得越来越少了,但,比我预期中的,效果还是要差很多。先前似乎还有过反弹之相,这说明,皇祖母所食用的东西里头,恐怕还是有毒素的。” 先前魏宁瑶查出太后身体里中了慢性毒药,且来源是她日常的饮食后,太后将她以前所喜爱的菜品都换过了一遍。 不过,类品并没怎么换。 她还是很喜欢鱼虾类的菜品。 比如,她只是将东湖鲈鱼换成了太湖鲫鱼。 将翡翠虾仁换成了香蒸蟹…… 这说明,太后中的毒,并非是因某几道菜品,很有可能是因整个类别。 “皇祖母喜爱鱼虾类的菜品,各地进贡过来的鱼虾类的菜品在烹饪之前,都是会先放在水里养殖着,对吧?”魏宁瑶朝裴墨程又问道。 裴墨程点点头。 由于太后喜欢鱼虾类的菜品,隆安帝特地命人在宫内修建了一处,专门用来养殖各地进贡过来的水产的宫苑,名唤尚渔苑。 里边有好几方池塘,分门别类地养着各种水产,有专人看管着。 听得裴墨程的介绍后,魏宁瑶道:“我想去养殖鱼虾的地方看看。” “好,我陪你一道去。” 于是,快要回到王府的两人,又折返回了皇宫。 进宫后,两人直奔尚渔苑。 到了尚渔苑后,魏宁瑶尽管早有心理准备,但还是被里边的场景惊到了。 里边的水产品种,琳琅满目,多不胜举。 “由于皇祖母喜爱鱼虾,还有父皇后宫的妃子中也有不少喜欢水产的,这些年各地进贡过来的鱼虾,品种较多。”裴墨程同魏宁瑶解释道。 魏宁瑶点点头,表示理解。 不仅仅是水产,其他的各种珍馐异品,每年进宫到皇宫来的,也同样不胜枚举。 “三王爷,您怎么来了?奴才参见王爷,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一名太监认出了裴墨程,连忙上前向裴墨程行礼。 裴墨程扫了他一眼,缓声道:“本王的王妃听说这里有很多水产,品种丰富,很感兴趣便过来看一看,你不必紧张,带着介绍一下便可。” 那太监听得同裴墨程一起来的姑娘是三王妃,又连忙同魏宁瑶也行了礼。 不过他心底很是疑惑。 这位三王妃这是什么奇怪的爱好? 怎的喜欢看水产? 第292章 有结果了吗? 便是心底有再多的疑惑,那太监也不敢多问什么。 低着头领着二人参观起那些水产,并且向他们一一介绍着。 路过一方小鱼池的时候,忽然,魏宁瑶停下了脚步。 她的目光落在旁边几只空木桶上。 稍稍顿了一下,她忽然将其中一只木桶提了起来。 抬手往那木桶的桶底摸了一把,随后将手指凑到了鼻边闻了闻。 接着她又一一提起了旁边的两只木桶,做了同样的动作。 “怎么了?”裴墨程开口问她。 魏宁瑶没回他,而是扭过头看向那太监,朝他问道:“这些木桶是做什么用的?” 这名小太监名叫小贵子,大家称呼他为小贵公公。 听得魏宁瑶的询问,小贵公公连忙向她解释道:“回三王妃,这些木桶是用来装鱼货的。” “由于咱们尚渔苑较为偏远,御膳房或者各宫的主子们若是有需要,会递来菜单,届时奴才们便会按着菜单将所需的鱼货从池塘抓出来,放在这些木桶里,送去御膳房或者各宫的小厨房。” “这些木桶上似乎都有编号,这些编号是做什么用的?”魏宁瑶指着木桶上的编号,又询问道。 小贵公公道:“这些木桶是专桶专用,比如这只木桶,是用来装坤宁宫的鱼货,这只木桶是用来装钟粹宫的鱼货,这只木桶则是用来装慈宁宫的鱼货……为了区分开来,便在这些木桶上都编了号。” 魏宁瑶眯了一下眼眸,又再次追问:“哪些人可以接触到这些木桶?或者说,平日里去送鱼货的是哪些人?” 小贵公公道:“负责送鱼货的一共有三个人,慈宁宫往日里要鱼货要得较为频繁,则是由小齐公公一人专送。” 魏宁瑶没再问了,她终于抬眸看向裴墨程,指着那只用来装慈宁宫的鱼货的木桶。 向他说道:“这只木桶有问题,应该是有人用毒水侵泡过了,那毒浸入了木桶当中,每次加水装鱼之后,毒素便会进入鱼货身体里。” “这毒和皇祖母身体里的毒一致,我想,皇祖母身体里的慢性毒素,恐怕便是出自这里……” 裴墨程听了魏宁瑶这话,眼眸顿时一沉。 他没想到,皇祖母先前的毒,竟然会是通过这样途经所中的。 不得不说,下毒之人还真是处心积虑! “阿瑶,你昨日累了一天,昨晚又在皇祖母床前守了一夜,你先回王府,剩下的交给本王就行了。”裴墨程心疼地对魏宁瑶说道。 “好。”魏宁瑶点了点头。 如今已经查到了太后是如何中的慢性毒药,接下来,她相信以裴墨程的能力,定能查出背后真正的凶手。 裴墨程留在宫中,继续调查案子,魏宁瑶则回了王府。 瑞王府里,因着昨日的婚礼,四处披红挂彩,那些大红色的灯笼、红绸等物还没有撤下去,府中依然满眼都是喜庆之色。 魏宁瑶刚回到新房所在的院子,豆蔻便迎了上来。 “姑娘,您终于回来了!” 昨夜魏宁瑶和裴墨程两人连夜进宫,除了赶马车的啸东,便没有再带其他人了。 豆蔻也知道是太后出了事,魏宁瑶和裴墨程才连夜去了皇宫。 但昨夜是他们两人的新婚之夜,豆蔻一整晚都在等着他们回来。 没想到,这一等,就等到了第二天。 “姑娘,太后娘娘没事吧?王爷呢,他没有同您一起回来吗?” 豆蔻跟了魏宁瑶一段日子后,性子越发的直爽,有什么便直接说什么。 魏宁瑶也没嫌她问得烦,答她道:“太后没什么事了,至于王爷,他还有点事情要办。” 豆蔻看魏宁瑶眉眼间有些倦色,猜到她昨晚可能一夜没睡,心疼不已。 “姑娘,您现在饿不饿,奴婢让人去给您准备吃的?” 魏宁瑶却摇了一下头道:“给我准备汤水就行,我要沐浴。” 去了一趟尚渔苑,魏宁瑶总感觉她身上沾染了一些味道。 至于用膳,她在慈宁宫已经吃过东西了,现在还不太饿。 沐浴过后,魏宁瑶直接回卧房补了一个觉。 等她睡醒的时候,已经是正下午,她刚睁开眼睛,一道熟悉的身影便映入了她的眼帘。 “你回来啦!”魏宁瑶略微有些惊讶地开口,声音里还带着一些刚刚睡醒的沙哑。 裴墨程沉眸看着她,柔声应了一声:“嗯,刚回来。” 魏宁瑶闻言挑挑眉头。 所以,他刚回来,她正好醒过来,这么凑巧的吗? 魏宁瑶坐起身子,神情间已彻底的清醒,她好奇地直接问他道:“所以,事情有结果了吗?” 第293章 惩罚,太轻了 裴墨程自然知道,魏宁瑶问他的是哪一件事。 他点头:“有结果了。” 魏宁瑶倒也不意外,没有结果,想必他也不会现在就回来了。 “快跟我说说。” 魏宁瑶迫不及待想快点知道,这背后之人到底是什么人。 什么人要这般处心积虑地谋害太后? 裴墨程看了眼魏宁瑶,却没立即回答她,而是道:“听底下的人说,你一回来便睡了,到这会儿才醒来,想必饿了吧?先去用膳吧,等你用完膳,我再同你说。” 裴墨程一提起这,魏宁瑶立马察觉到自己的肚子咕噜噜的响起来。 的确是饿了。 “你呢,有用过膳吗?”魏宁瑶往裴墨程身上看了看。 他换了一身衣服,发梢略微有些湿意,不用问也能猜到,他应该是刚刚沐浴过了。 想到他今天一天在外边奔波,想必他也没有吃什么东西。 魏宁瑶连忙穿了鞋子下床,牵起裴墨程的手往外:“走,咱们先去用膳。” 两人来到花厅用膳,因着这会儿不是饭点,两人都没有吃太多。 饭罢,魏宁瑶漱过口擦过手,看向裴墨程道:“现在可以告诉我了么?” 裴墨程颔首,将查到的结果同魏宁瑶说了:“是惠贵妃做的。” 魏宁瑶闻言皱起了眉头:“惠贵妃?竟然是她?她为何要这么做?” 惠贵妃,是八王爷的生母,她是梁皇后一党的。 宫里的女人勾心斗角,使用一些腌臜的手段谋求上位,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但太后已不问世事多年,几乎不怎么插手这一届的后妃们的事务,这惠贵妃,处心积虑地去谋害太后做什么? 裴墨程随后将惠贵妃所交代出来的动机同魏宁瑶说了一遍。 原来,惠贵妃的姨母覃氏,曾经和萧太后同届为妃。 萧太后入宫的时候也是妃位,并非直接当上了皇后。 当时后位空悬多年,身为贵妃的萧太后,和怀上了身孕的覃氏,同时竞争着皇后之位。 就在两人竞争得最为激烈的时候,覃氏忽然在御花园里摔了一跤,不仅没保住腹中的孩子,人也跟着殁了。 之后,萧太后当上了皇后。 惠贵妃一直觉得,定是萧太后使了手段,谋害了她的姨母,所以,她心底一直恨着萧太后。 惠贵妃之所以使用这种方法对太后下毒,自是不想暴露她自己,更不想连累她的儿子八王爷,以及她身后的家族。 魏宁瑶听后,沉默了好一会儿没有开口说话。 她没想到,竟然会是这样的原因。 前一世,太后便是突发心疾薨逝的,没人知晓她是被人处心积虑毒害的。不得不说,这惠贵妃的这个手段,还挺高的。 魏宁瑶很庆幸,这一世她在毒术上有所专研,若不然,她说不定也发现不了太后身体里中了慢性毒药。 “惠贵妃如何了?父皇可有降罪于她?”魏宁瑶整理了一下思绪,开口问道。 谋害太后,这是重罪,往大里说,抄家灭族都是不为过的。 不过惠贵妃膝下生有八王爷,身后又有梁皇后,她的父亲如今更是兵部的宋尚书。 魏宁瑶猜测,隆安帝应该不会对她降下重罪。 但如今事实已明了,惠贵妃显然也已经承认了,事情就是她做的。 隆安帝又是一个孝顺的人,他若是完全不惩罚惠贵妃,这事也说不过去。 裴墨程道:“老八和皇后、以及宋尚书等人一直在替她求情,父皇已下旨撤了她的贵妃之位,将她降为了贵嫔,另将她禁足了三年,让她日日抄写经文,替皇祖母祈福。这三年内,若是皇祖母的身体出任何事,便再拿她是问。” 这个惩罚的力度,倒是在魏宁瑶的预料之内。 毕竟太后现在并没有真的出事。 可上一世,太后是真的因此而殁了,因而魏宁瑶的心底,对这个惩罚,是并不满意的。 不过,隆安帝圣旨已下,也不是她能改变的了。 毕竟她也不能跑去跟大家说,上一世惠贵妃真的将太后害死了…… “怎么了?”见魏宁瑶低着头,似乎在想着什么,裴墨程出声问她道。 魏宁瑶拉回了思绪,摇摇头。 “没什么,我只是觉得,父皇对惠贵妃,不,现在应该是宋贵嫔了,我觉着父皇对她的惩罚,还是太轻了。” 裴墨程目色沉了沉,他自然也觉得这个惩罚太轻了。 若不是有阿瑶,说不定皇祖母就这么没了。 只是降了她的位份,让她禁足抄经,的确是便宜她了。 但父皇圣旨已下,他暂时也做不了什么了。 在王府稍作停留,裴墨程收到一封信,有点事要去处理一下,便又出去了一趟。 魏宁瑶这会儿倒是精神了,她想回一趟瑞香居,不过被豆蔻给劝住了。 豆蔻跟她说,她昨日才出嫁,今日就一个人回去,不妥,不如明日和三王爷一道回去回门。 魏宁瑶觉得这样也行,便放弃了现在就回瑞香居的念头。 因着没其他的事要做,魏宁瑶便打算去库房看一看她的嫁妆,先前收到的很多添妆礼,她都没有好好看一看。 豆蔻陪着魏宁瑶去库房的时候,忽然同她说道:“姑娘,奴婢今儿个听到一个八卦,是襄王府里传出来的,您可想听听?” 魏宁瑶稍稍挑了一下眉道:“你想说便说。” 对于襄王府的事,魏宁瑶不是特别感兴趣,不过听一听倒也无妨。 眉儿闻言便直接说下去:“奴婢听说,七王爷昨夜路过青衣巷,看中了一名女子,将她带回襄王府了。” “听说七王爷还给她安置了单独的院子,七王妃得知后,很生气,跑去打了那名女子……” 魏宁瑶:“……” 原来竟是这样一件事,的确挺八卦的。 魏宁瑶对这件事倒是没什么其他的看法,就是有点意外。 魏安意以前不是以温柔善良、才华出众着称吗? 她现在是直接放飞自我,完全不装了么? 襄王府。 裴鸿烨已经回到王府了。 今日宫里发生了不少的事,他一整天几乎都是焦头烂额。 不想,刚回到王府,他还没来得及好好歇一歇,便有下人过来向他禀报,说他昨夜带回来的那名女子,被王妃命人打了。 裴鸿烨去看过之后,看到月瑶那张脸被打得红肿不堪,顿时心疼不已,直直地冲到了顺意院。 “魏安意,你给本王出来!” 第294章 他在想昨夜未完成的事 魏安意一走出来,便看到了裴鸿烨那张怒气冲冲的脸。 她脸上的表情倒是没有太大的变化,淡然地上前向裴鸿烨福了福身,随后颇为刻意地抬手抚了抚自己的肚子,开口道:“原来是王爷回来了,王爷可是有什么事?” 裴鸿烨扫了眼被她用手轻抚着的肚子,脸上的怒气顿时压下去了一大半。 不过怒意还是有的。 他瞪着魏安意,质问道:“月瑶的脸,是你命人打的?” “没错,是臣妾命人打的。”魏安意直接承认,“臣妾听说王爷昨夜带回来一个妹妹,还给她安排了院子,想必是准备纳她做小了?” “臣妾只是想去看看她长什么样,但她毫无规矩,一见面便言语冲撞了臣妾,臣妾便让眉儿打了她两巴掌,也算教教她规矩。” “怎么,王爷这是心疼了?还是说臣妾连这点权力都没有,王爷要因此而惩罚臣妾?” “若王爷要惩罚臣妾,不如直接给臣妾一封休书吧!臣妾自知王爷当初是不得已才娶了臣妾的,臣妾愿将王妃的位子让出来。” 裴鸿烨听了魏安意这番话,脸色很难看。 “你这是说的什么混话?你腹中已有本王的骨血,本王自不会随意休你,你当好你的王妃便是。” “不过,月瑶那儿,你以后休得再动她,否则,本王不会轻饶你!” 语罢,他大步离去。 魏安意看着他的背影,心脏一阵颤抖。 她没想到,裴鸿烨竟然会为了一个来路不明的女子,对她说出这样的狠话。 眼睛里划过一抹冷意,魏安意袖子底下的手紧紧地拧成了拳头。 “王妃,您没事吧?”眉儿见魏安意脸色有些苍白,有些担心地上前询问她。 魏安意收回目光:“本王妃没事,本王妃能有什么事?” 不就是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么。 休得再动她?她倒是要看看,她真的动了她,裴鸿烨要拿她如何! 她才是他明媒正娶的王妃,她的肚子里还怀着他的孩子! …… 瑞王府这边,裴墨程回到王府的时候,天色已经很晚了。 他沐浴后才去的寝房,进屋的时候,发现魏宁瑶还没睡,手里捧着一本话本正在看着。 “你回来了,事情都忙完了?”魏宁瑶放下手里的话本,抬眼朝裴墨程看了过去。 “忙完了。”裴墨程点点头,继续往床前走着,“抱歉,我回来得有点晚了,你怎的还没睡?” 他回到王府的时候,已经是亥时末,快到子时了,府中的人几乎都已经入睡了,他以为魏宁瑶也已经睡了,原本还怕打扰到她,想着今晚要不要去书房将就一晚。 没想到,魏宁瑶还没睡。 她这是,在等着他么? 方才推门走进来,看到她半躺在床上,手捧着书本的画面,裴墨程说不清是什么感觉。 他明明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画面,但不知道怎么的,却仿佛好像见多了许多次一样…… 魏宁瑶坐起身子道:“我在等你回来,原本没想等你这么晚的,看着话本看着看着就入了迷,忘记时辰了。另外也有可能是我白天睡得久了点,并不怎么困。” 魏宁瑶将身子往里边挪了挪,让出了一个位置,随后抬手拍了拍,示意裴墨程上来睡觉。 这个动作她以前曾做过很多次了,所以做得很自然。 裴墨程倒是微微愣了一下。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感觉这一幕也让他有一种很奇怪的熟悉感,仿佛“似曾相识”似的。 同时他也敏锐的察觉到,魏宁瑶方才所做的这些动作,十分的自然,给他一种……他们仿佛已经是成婚了许久的“老夫老妻”一般的感觉。 对,就是这种感觉。 可他和魏宁瑶明明昨日才成婚。 怎么会有这种感觉呢? 想到这里,裴墨程忽然低笑了一声。 “你在笑什么?”魏宁瑶见裴墨程没有上来床榻,却是忽然笑了一声,不由得有些茫然地看着他。 裴墨程已收了嘴角的笑容,不过眉眼间依然含着几分笑意,“没什么,我只是在想,我们昨夜未完成的事……” 昨晚未完成的事?魏宁瑶几乎是第一时间,便意会到了他所说的是哪一件事。 毫无疑问,他说的是他们昨日进宫之前被打断的事。 魏宁瑶原本没觉得什么,但对上那双深邃幽暗、正一动不动望着她的黑眸,脸颊忽然间就热了起来。 魏宁瑶轻咳了一声道:“那啥,你昨晚一夜未睡,今日又在外奔波了一天,想必累了吧?我觉得,我们昨夜未完成的事,倒也不必那么着急完成……” 裴墨程原本想说,他还好,也不算太累,以前在外行军打仗的时候,几天几夜没合眼的经历也是有过的,如今不过是两天一夜没休息罢了,相比起来算不得什么。 不过他到底没有这么说。 他觉着,这件事,水到渠成比较好,既然阿瑶现在心疼他,担心他累,他便先好好地睡一觉,再找个合适的时间,完成这件事。 “好。”裴墨程低低地说了一个好字,解了身上的外衣上了榻,在魏宁瑶方才挪开的位躺下。 方才魏宁瑶在这儿躺过,此时还残留了一丝余温,以及一股淡淡的清香。 这清香很好闻,裴墨程知道,是来自她身上的味道。 裴墨程鼻子轻轻吸了两下,侧过头朝魏宁瑶看了过来。 开口问她道:“明日的回门礼可准备好了?” 魏宁瑶点头,回门礼她已经让豆蔻帮忙准备好了。 不过她倒是有些意外,今日这么忙碌,又发生了这么多事,他竟然还记得回门的事。 魏宁瑶原本还想着,要不要提醒他一下,没想到裴墨程自己提起来了。 “我让府里的人也准备了一份,明早你查看一下,若是没什么问题,一并带上吧。”裴墨程用手撑起了脑袋,继续看着她。 魏宁瑶闻言,不由更惊讶了。 他竟还让人也准备了回门礼? 看来,某人比她想象的还要更细心呢! “好,我明天看一下。”魏宁瑶回了一句,觉察到他的目光还在看着她,侧过脸也朝他看了过去。 两人的目光直直地对上,魏宁瑶眨了一下眼睛,出声问他道:“你还不困么?若是还不困……” “如何?” 魏宁瑶:“你若是还不困,我跟你讲一个八卦听听吧?” 裴墨程:…… 第295章 是想让她被人当成笑话吗? 魏宁瑶跟裴墨程讲的是先前豆蔻同她讲的八卦。 不待她说完,裴墨程已放下了撑在脑后的手,闭上眼睛睡着了。 她就知道,他定然累了,两天一夜没合眼,一直在忙碌着,怎么会不累? 魏宁瑶抬手轻轻触碰了一下裴墨程的鼻子,又轻轻抚了抚他俊逸的脸庞。 低低地呢喃了一句:“真好,是有温度的。” 随后她收回了手去,怔怔地看了一会他的睡颜,也闭上了眼睛,没多一会,便睡着了。 魏宁瑶刚睡着不久,她身旁的男人却忽然睁开了眼睛。 裴墨程倒没有故意装睡,方才听魏宁瑶讲着襄王府上的事时,他的确听得昏昏欲睡,差不多真的睡着了。 不过在她的手触上他的鼻头、他的脸庞那一刻,他便立马清醒过来了。 他也听到了她的那句低喃。 真好,是有温度的? 她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他又不是死人,他自然是有温度的。 还有,她语气里的庆幸,也让他心底划过一抹奇怪的感觉。 带着这些疑惑,看着她安然睡着的模样,好一阵之后,裴墨程才再度阖上眼睛,在她身旁睡去。 裴墨程睡眠一向浅,这是多年行军打仗养出来的习惯,但今晚,他却睡得异常的沉。 他已经记不清有多久,没有睡过这么沉的觉了。 以至于早上清醒过来的时候,他望着床顶,呆愣了好一会才起身下床。 魏宁瑶是在半个时辰后醒来的,豆蔻领着王府的下人进来侍奉魏宁瑶洗漱,魏宁瑶嫁过来,只带了豆蔻和豆圆豆芽三人过来,豆汤和豆花则留在了瑞香居。 刚洗漱好,一名嬷嬷走进来,上前向魏宁瑶行了礼后告知她,王爷让她准备了一份回门礼,她是来问问魏宁瑶要不要查看一下。 这名嬷嬷姓郭。 郭嬷嬷曾在慈宁宫当过差,裴墨程的母后薨逝后,太后将裴墨程接到慈宁宫养育,当时便是交由郭嬷嬷负责。 郭嬷嬷很尽职尽责,将全部的心思都放在了裴墨程身上,后来裴墨程出宫立府,她便到太后跟前求了一个恩典,跟着出了宫。 作为瑞王府的管事嬷嬷,上一世魏宁瑶自然也跟她打过不少交道。 上一世魏宁瑶嫁过来时,魏府给她安排了一名嬷嬷陪嫁,那陪嫁嬷嬷表面上是来替魏宁瑶管事的,但实际上,却是马氏特地安排来监视她的。 那陪嫁嬷嬷时常在魏宁瑶耳边说一些闲话,其中就有关于这郭嬷嬷的,以至于魏宁瑶对郭嬷嬷,曾经一度有些不喜。 如今想想,郭嬷嬷若当真那么不堪,又怎会得裴墨程的尊敬和重用? 魏宁瑶笑道:“既是嬷嬷准备的,定然都是不差的,辛苦你了。” 郭嬷嬷闻言有些惊讶,方才进来的时候,她心中还有些忐忑,生怕自己准备的东西,会不得魏宁瑶的喜欢。 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 看来,这位新王妃,比她预想的还要更好相处呢。 难怪王爷坚持要娶她,她就知道他们王爷的眼光定然是不会错的。 郭嬷嬷脸上的神情瞬间轻松了不少,笑着福了福身道:“老奴多谢王妃的信任,不过老奴还是恳请王妃过目一下,老奴怕准备的东西犯了什么忌讳。” 魏宁瑶闻言倒也没有再推脱了,去看了一下。 让她没想到的是,郭嬷嬷准备的东西还不少,足足装了好几个大箱子。 不仅有给她的养父养母大哥和三弟等人的,还有给聂家人也有准备。 郭嬷嬷办事果然是个很周全的。 听得魏宁瑶说,她准备的东西都很好,没有任何问题之后,郭嬷嬷彻底的放心了。 她稍稍低头又问了一句:“对了,王妃,您院子里可还需要添置什么人手,或者什么物件?若是有,您尽管告知老奴。” 魏宁瑶摆摆手道:“暂时不用添置什么了,嬷嬷有心了。” 郭嬷嬷闻言,便没再多说什么了。 这时,裴墨程从书房过来了,他还没有用早膳,刻意等着魏宁瑶起来后,和她一起。 两人便一起去了厅堂用早膳。 用早膳的时候,魏宁瑶同裴墨程说了一件事,关于她打算等蒋嬷嬷的身体养好之后,让她来王府做她身边的管事嬷嬷一事。 裴墨程听后,没有任何意见,温声道:“这事你决定便好。” 两人用完早膳,便带着回门礼,一道出了门。 他们一出门,便受到了一些好事百姓们的关注。 那些百姓的关注点主要集中在他们带着的回门礼,还有魏宁瑶和魏家人的关系等事情上。 “这魏二姑娘,不对,现在应该称为三王妃了,这三王妃的嫁妆多,没想到回门礼也看着不少呢!” “这些回门礼,看起来都快要赶上当初七王妃出嫁时近一半的嫁妆了,看着像是要抬去瑞香居的,魏相府的人若是看到这一幕,怕是肠子都要悔青了。” “可不是,我要是魏丞相或者他的夫人,估计后悔得饭都吃不下了……” 就在这些议论声中,一辆与魏宁瑶和裴墨程回门的队伍迎面驶过来的马车上,魏安意面色铁青的坐在里头。 魏安意听说马氏这两日可能就要启程去南华寺了,便打算回一趟魏府去看看她。 马氏到底是她的亲生母亲,她就算再不想承认,这也是事实。 只不过魏安意没有想到,竟然会在途中碰到魏宁瑶回门的队伍。 亲眼看到魏宁瑶带出来的这些回门礼,跟从别人口中听到的,冲击到底是不一样的。 魏安意眼底忍不住的闪烁出了一阵阵嫉妒的火焰。 魏宁瑶的命为什么这么好?为什么她才是真正的聂氏之女? “王妃,您,您没事吧?”眉儿见魏安意神色不对,小心翼翼地出声询问她。 魏安意面无表情:“本王妃自然没事,难不成你希望本王妃有事?” 眉儿连忙惊恐地否认:“不是的,不是的……王妃,您,您没事就好。” “这儿人太多了,王妃,我们要不要掉头换一条道走?”微顿一下,眉儿又小心翼翼地再问了一句。 不料,她这话刚问出来,一个响亮的巴掌就打到了她的脸上。 魏安意脸上谧出冷意:“换道走?我和她一样是王妃,本王妃看到她就掉头换道走,你是想让我被人当成笑话吗?” 第296章 相信很快就能再团聚 眉儿被打得懵了一下,片刻之后,意识才恢复过来。 她捧着被打得火辣辣的脸,连忙跪下求饶:“王妃,奴婢知错,奴婢知错……” 魏安意被眉儿的求饶声吵得更加的烦躁,她揉揉脑袋,不耐烦地道:“行了,起来吧。” 眉儿只得战战兢兢地起来。 前边,魏宁瑶和裴墨程所乘坐的马车继续往前走着,他们回门的队伍人多,但都走得很规矩,只占用了半条道路。 魏安意的马车与他们交汇的时候,没有要停下来打招呼的意思,速度亦没有减慢,甚至还加快了一些,与他们直接相交而过。 有百姓很快认出了魏安意的马车。 “你们看,这是不是襄王府的马车?上边坐的不会是七王妃吧?” “我猜应该是的,看这阵仗,七王妃应该是要回相府,恰好经过了这里。” “这七王妃与三王妃这么碰巧的遇见了,怎的也不停下来打个招呼?” “就是,先不说七王妃与三王妃到底是亲姊妹,就算三王妃已经搬出相府了,但她如今嫁给了三王爷,便是七王妃名正言顺的三皇嫂了,这七王妃怎的不仅不停下来拜见,反而加快速度走了是怎么一回事?” 这时一人笑道:“我记得当初七王妃和七王爷回门的时候,就只有孤零零的一辆马车,也不知道带了多少回门礼,我猜不管带了多少,肯定是比不上三王妃和三王爷这次带的,她估计是觉得被比下去了,觉得丢脸,便加快速度走了吧。” 另一人笑着附和道:“哈哈,你这猜测也不是不可能,要我是七王妃,也会这样做,确实太丢人了……” 听着这些议论声,马车里,魏安意脸色愈发的铁青。 她的手紧紧地拽紧了自己的袖子,恨不能让人去封了他们的嘴。 眉儿则将脑袋埋得低低的,跪坐在一旁,不敢再说任何的话。 魏宁瑶这边,她自然也听到了外头的议论声,还掀开窗帘往外边看了一眼,正巧看到了一辆马车快速地与他们相交而过。 那马车的确是襄王府的马车,魏宁瑶也猜测上边的人十有八九是魏安意。 魏安意没有停下来拜见她,魏宁瑶也并不在意。 毕竟今日她高高兴兴的回门,也不是很想看到魏安意那张脸,免得影响心情。 这个小插曲过后,回门的队伍继续往瑞香居的方向走去。 瑞香居里,燕晋为和于氏等人早收到了他们要回来回门的消息,一大早便在等着了。 另外聂家几人也收到了魏宁瑶和裴墨程今日要回门的消息,他们早早地来了瑞香居,让两位新人不必跑两个地方。 大伙儿都聚在大堂里,听得外边越来越近的热闹声,他们便猜到想必是人快要到了,连忙起身出门去迎接。 魏宁瑶还在马车上,便远远的就看到了站在瑞香居大门外的一众人。 魏宁瑶和裴墨程两人下了马车后,一众人上前向他们下跪行礼。 魏宁瑶连忙上前扶起了他们,亦向他们回了礼。 随后一众人热热闹闹的进了宅子。 众人聚在一起寒暄过后,魏宁瑶和于氏云氏几人来到了后院。 于氏抓着魏宁瑶的手,询问了一下她这两日在王府的生活,问她还习不习惯。 魏宁瑶上一世在瑞王府生活了三年,她自然是习惯的。 “习惯就好,这样我同你爹也能放心地回青州了。”于氏眼眶微微有些发红道。 一听于氏说这话,魏宁瑶惊讶道:“你们这么快就要回青州了么?我还想多留你们一段日子呢!” 于氏也很是不舍道:“娘也想留下多陪你一段日子,但你爹说在京都待得不大习惯,他想早些回去……” 魏宁瑶也知道燕晋为的性子,他决定好了怕是很难再说服他。 她只能不舍地询问他们打算何时出发。 听得于氏说,他们打算明天就出发后魏宁瑶顿时就更不舍了。 吃过饭之后,魏宁瑶不准备回王府了,打算在瑞香居住一晚上,多陪陪于氏他们,明日也方便送他们。 裴墨程自然没有意见,陪魏宁瑶一起留了下来。 魏府。 魏安意在栖梧院陪了一会儿马氏。 马氏自打听了魏承荣那番话之后,心中有了一些盼头,也就不再像之前那么绝望颓然了。 她今日还特地打扮了一下,整个人精神了不少。 魏安意见了她的改变之后,高兴的同时,也有些意外:“母亲,听说您明日就要去南华寺了?您……没事吧?” 马氏听得魏安意的询问,牵起她的手,摇头道:“母亲没事,你也不用太挂心娘了,好好地当好你的王妃,母亲在南华寺会替你祈福,你定能生下一个男孩。” 见马氏不仅不抗拒,反而还很坦然地提起南华寺,魏安意这下更觉得奇怪了。 不由又重复地问了一句:“母亲,您真的没事吗?” “母亲真的没事,就是舍不得你,还有壑儿书儿和言儿。” 马氏拍拍魏安意的手,稍稍压低了一些声音,又说道:“你爹答应过我,一两年内,最多三五年,一定会接我回来,所以,我相信要不了多久,我们一家人定能再团聚的。” 魏安意闻言微微一惊,“爹真的同你说过这样的话?” 马氏点头,将先前魏承荣同她说过的话,又同魏安意说了一遍。 魏安意听后,默了默,抓着方帕的手紧了紧,随即,眼中是抑制不住的激动。 皇上的身子亏空得厉害?支撑不了太久了? 父亲已经打算全力扶持七王爷去争取那个位子了? 这些话语对于魏安意来说意味着什么,她心底再清楚不过。 这些话是在告诉她,再过不久,她或许就能实现之前的梦想—— 坐上那个位子,成为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 一想到这里,她便激动得厉害。 好一会儿之后,魏安意才将那些激动的情绪压下去。 “母亲,那您就听父亲的,安心的去南华寺待一段时日,女儿也相信,咱们一家人很快就能再团聚的。” 她相信,他们一家人团聚的那天,也是她将魏宁瑶踩在脚底下的那天! 第297章 今晚得独守空房了 马氏抓着魏安意的手力道稍稍地加重了几分。 换了一个话题道:“意儿,我听闻七王爷带了一名女子回王府,可是真的?” 一听马氏提起这事,魏安意脸色骤然变得难看起来。 她点了点头。 马氏见状,蹙起了眉头,随后道:“男人见一个爱一个,倒也是件寻常的事,听闻那女子是从青衣巷带回去的?一个身份卑贱的女子罢了,左右不了你的地位,你倒也不必太过于放在心上。” 微顿一下,马氏又道:“记住,你现在最重要的便是你腹中的孩子,无论如何,你一定要平安地生下他,他也必须得是一名男孩,母亲的意思,你可明白?” 魏安意闻言稍怔一下,随后点头:“女儿明白。” …… 瑞香居这边,晚膳过后,洛翩若带着人在院子里放烟花,宅子里十分的热闹。 看着这些热闹,一想到养父养母明日就要动身回青州,而洛师姐也要离开京都了,魏宁瑶心中又不免有些不舍和伤怀起来。 裴墨程看出魏宁瑶的不舍,上前握住了她的手,低声询问她:“阿瑶,怎么了?” 魏宁瑶收回望向那些烟花的目光,摇摇头,“我没事,只是在想爹娘,还有二师姐他们明日就要离开了,有些舍不得。” 裴墨程轻轻地捏了捏她的手,安慰道:“以后有时间叫他们多来京都待一待,你若想他们了,我也可以陪你去看他们,总之,以后有我陪着你。” 魏宁瑶点点头,脸上的伤怀顿时散去了不少。 她知道,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 且青州也不算太远,快马加鞭五六日便能到,她若是想他们了,便可动身去看他们。 “那啥,要不你先回王府吧?我今晚想跟我娘睡。” 下一次见面不知道会是什么时候,魏宁瑶今晚想和于氏再多说说话,估计顾不上裴墨程了。 裴墨程听了这话,知道他今晚恐怕无论如何都得“独守空房”了。 新婚之后的第三天,他便被娘子“抛弃”了,裴墨程多多少少有些郁闷,不过到底没有说什么。 阿瑶的家人明日就要离开了,她想多陪陪他们,也无可厚非。 “好吧,那我便先回去了,你再陪陪他们,明日我过来同你一起送送他们。” “那辛苦你了,夫君。”魏宁瑶朝他抿唇一笑。 这一声“夫君”,这一个笑,像是两颗乱石忽然被人投入了平静的湖面,瞬间荡开了涟漪。 裴墨程目光在她的脸上凝了好一会儿,才哑声开口:“你方才,喊了我什么?” “夫君呀。”魏宁瑶大大方方的道。 其实,这个称呼,魏宁瑶上一世很少这样叫过他,上一世她刚嫁进王府的头两年,他们的关系很生疏,魏宁瑶只敢称呼他为“王爷”。 后来他们关系好了一些,但她也极少这么称呼他。 裴墨程又深深地往魏宁瑶看了两眼,才放开她的手,“明日我会早些过来。” 留下这句话,他便离开了 他怕再不离开,便舍不得让她留在这儿了。 裴墨程离开后,魏宁瑶又继续去看烟花。 片刻之后,她察觉到背后似乎有人靠近过来了,她还以为是裴墨程去而复返了,一回头,却发现来人是燕炽。 魏宁瑶稍稍愣了一下,“大哥,是你呀!” 燕炽身穿一身蓝色锦袍,眉眼隽朗。 “你怎的一个人站在这儿,三王爷呢?”他开口问道。 魏宁瑶道:“他回王府了,我今晚打算多陪娘说说话,便让他先回王府了。” 燕炽闻言颔了颔首。 稍稍迟疑了一下,又道:“他对你可好?” 魏宁瑶点头:“挺好的。” “那就好。”燕炽抬头看了一眼烟花,忽然又问了一句:“三王爷,就是你曾经救过的那个少年吧?” 在青州的时候,魏宁瑶曾经救过一个受伤的少年。 她那时候似乎才只有七岁,但聪明过人,小小的年纪,已经跟着爹学到了不少的医术。 她平日里很喜欢救治一些受伤的小动物,成天往外边跑。 有段时间,她总是带着一些吃食和爹采回来的药,偷偷溜出去,大家都以为她又是救了一只什么受伤的动物,便也没怎么在意。 直到有天,有一队陌生的人马来了镇上,满镇子的找人,找一位受伤的少年,爹察觉到事情不对,找来魏宁瑶询问。 魏宁瑶这才将她救了一个少年,将他藏在后山的一个小茅草屋里的事情交代了出来。 爹觉得那些人来者不善,猜到那少年的身份可能不简单,未免惹来灾祸,他让魏宁瑶去通知那少年离开。 燕炽当年没有见过那个少年,但不知道为何,他见到裴墨程的第一眼,便猜到,他可能就是阿瑶当年救过的那个少年。 听得燕炽这么询问,魏宁瑶稍稍惊讶了一下:“大哥,你怎的知道他就是那个少年?” 燕炽眯起眼睛:“这么说,他还真是那个少年!” 没想到,还真被他猜对了。 “所以,阿瑶,你来京都,也是为他而来的?” 燕炽心底其实还有很多的疑问。 阿瑶当年不过只是一个七岁的小女孩,按理说,她应该很快就会忘了他才对。 没想到她竟会一直记得他? 甚至还心心念念着要嫁给他? 一想到这里,燕炽心情便忍不住有些复杂起来。 魏宁瑶轻抿了一下唇道:“也不全是为了他而来……” 她也为了魏家人而来。 魏家人上一世害得她一尸三命惨死,她自然要过来送魏家人一程。 如今她和魏安意的身世已经明了,至少聂家人不会再成为魏家人的助力了。 没了聂家这个助力,魏宁瑶相信,这一世魏家人的筹谋,应该不会再像上一世那么顺利地成功了。 只会,自取灭亡。 燕炽自然察觉到了魏宁瑶眼中的异样。 记不得是多久之前,似乎是六七年前,也或许是魏宁瑶进了无影阁之后,燕炽发现,他的这位阿妹,忽然间变了。 她变得沉稳了很多,心里似乎突然之间藏了一个很大的秘密。 燕炽曾经不止一次问过她,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不过她一直不肯说。 如今,燕炽隐隐的能感觉到,这个秘密,或许与魏家人有关,但似乎又不仅仅是马夫人将她和魏安意调换了那么简单…… “阿瑶,我知道,你心底一直有一个秘密瞒着我们吧?不管你要做什么,我会永远支持你,你有任何需要,我也一直都在,若是累了,或者被人欺负了,别忘了还有我这个大哥。”燕炽神色认真的道。 魏宁瑶听了这话,心中一阵感动。 “大哥,谢谢你,若是有需要,我不会跟你客气的。” 第298章 好好上路 这晚,魏宁瑶和于氏睡在一起,母女两人聊到颇晚才睡去。 次日一早,大伙儿用过早膳刚要出发的时候,裴墨程就到了。 他发丝间沾了些寒露,靠近他的时候,魏宁瑶能明显察觉到,他身上透着几分凉意。 “不要告诉我,你昨晚一直在外边奔波?” 很显然,魏宁瑶还真猜对了,裴墨程脸上划过一抹不自然道:“昨晚在外头办了点事,查了一件案子。” 昨日回了王府后,看着空荡荡的新房,裴墨程躺在榻上也睡不着,索性出门去办了件案子。 “还是要多注意休息。”魏宁瑶有些无语,但到底也没有多说什么。 燕晋为和于氏一行人来到了城门口后,于氏擦着发红的眼眶,依依不舍的与魏宁瑶话别。 “行了,这京都也不算多远,以后也不是不能再来,没必要如此。”燕晋为看着于氏发红的眼睛,眼眶里也有些热意涌上来,不过很快被他压了下去。 接着他扭头朝魏宁瑶看了一眼,道:“有空多给家里写信,有事也多跟家里说说,不管你的亲生父母是谁,你永远都是燕家的姑娘,别给燕家人丢脸。” “是,爹。”魏宁瑶认真的点头。 燕晋为和于氏先上了马车,燕炽则最后才上马车。 上车前,他往魏宁瑶看了一眼,叮嘱道:“阿瑶,照顾好自己。” 魏宁瑶点点头,“大哥,你们也是,保重。” 燕炽目光又移到裴墨程身上,目色沉了几分,但到底没再说什么了,转过身上了马车。 “爹,娘,大哥,你们放心吧,我会照顾好二姐的。”燕烙对着马车离开的方向大声道。 燕烙没有跟随他们一起回青州,他在京都倒是待得挺习惯的,他打算在京都继续再待一段时日。 直到马车消失不见,魏宁瑶才收回目光。 她刚收回目光,便看到洛翩若朝她走了过来。 不待她开口说什么,洛翩若忽而从怀里拿了一封信出来,递给魏宁瑶。 “小师妹,这封信是师父寄来的,可要现在看看?” 魏宁瑶点点头,接过信后打开来,快速地看了一下信纸上边的内容。 看过之后,魏宁瑶眉头拧了拧。 这封信上的内容,是关于聂二叔爷聂修霖的事。 先前聂家的人察觉到聂修霖管理的生意有问题,未免打草惊蛇,魏宁瑶主动请求将调查一事交给她。 魏宁瑶在年前给师父写了一封信,拜托师父派人先替她去查探一番,这封信上,便是师父派去的人,这段时间查探出来的一些事情。 聂修霖果然有问题,他手上管理的那几个州府的生意,这些年一直都很不错,绝对不会亏钱,不仅不会亏钱,恐怕还赚了不少。 他手上的生意明明能赚到银子,为何却一直说亏损呢? 这件事情显然没有那么简单…… 魏宁瑶正蹙眉想着事情,裴墨程忽而开口问她道:“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魏宁瑶拉回思绪,摇了摇头,“没什么,我让师父帮我调查一点事,有了一些进展。” 裴墨程稍稍迟疑了一下,问道:“是聂家二叔爷的事?” 魏宁瑶闻言微微一惊,有些意外裴墨程竟然猜到了。 随后她又想起来,她以前在清河的时候,曾在给裴墨程写的信上,似乎同他提过一嘴,关于聂二叔爷的事情。 不过,她当时只是跟他提及了一下,他此刻也没看过她手上的这封信,他竟然也能猜出来,魏宁瑶还是感到挺惊讶的。 “你怎的知道?”魏宁瑶不由问道。 裴墨程道:“猜的,聂二叔爷牵扯到了我最近调查的一个案子里。” 魏宁瑶闻言又是一惊,“他竟然牵扯到了你正在调查的案子里?” 显然,这件事似乎比她想象的还要更加不简单。 裴墨程颔:“我近期打算出京一趟,便是想亲自去调查一下这件事。” “阿瑶,我可能要离开京都一段时日。”裴墨程带着些歉意道。 他们两人才刚刚新婚,甚至都还未圆房,他便要离开京都一段时间了,裴墨程觉得很是歉疚。 魏宁瑶眯起眼眸,“既然你要调查的事情,与聂二叔爷也有关系……我同你一道去吧!” 魏宁瑶原本就想亲自去一趟聂二叔爷掌管生意的那几个州府,看看能不能找到他贪墨银子的直接证据。 如今既然裴墨程也要去,她正好同他一起去。 裴墨程稍稍沉吟了一下,便点了点头,“好,那我们一同去。” “小师妹,我也好想同你们一起去,不过,师父召我回去了,似乎有新任务要派给我去做,没办法陪你一起了。”洛翩若满脸都是遗憾道。 魏宁瑶拍拍洛翩若的肩膀,道:“你这段时日在京都待的时间的确不短了,既然师父召你回去了,那你便先回去吧,咱们后会有期。” 魏宁瑶话语虽然说得轻松,但心底对她其实也是十分不舍的。 “小师妹,我会想你的,你也要记得抽空想想我。”洛翩若上前往魏宁瑶身上抱了一下,很快又放开了她。 随后,她翻身上了一匹红枣马,驾马离去。 看了两眼她飒爽的背影,魏宁瑶转过头对裴墨程道:“咱们也回去吧。” 因着养父养母几人都已经走了,魏宁瑶便打算同裴墨程直接回瑞王府。 刚要离开城门口,魏宁瑶忽然瞥见一辆有些熟悉的马车行驶了过来,魏宁瑶很快认出来,是丞相府的马车。 她打算直接无视。 却不想,刚要上马车,对面的马车帘子忽然被人掀开,一道声音把她叫住:“三皇嫂,还请留步。” 魏宁瑶到底没有装作没听见,抬头看过去:“有事?” 魏安意从马车上走下来,朝魏宁瑶和裴墨程两人福身行了一个礼,随后将目光落在魏宁瑶身上。 “二……三皇嫂,没想到会在这儿遇到你,你可是知晓母亲今日要去南华寺,特地来此相送?” 魏宁瑶听了这话,忍不住地翻了一个白眼。 她来送马氏? 马淑春的脸有这么大吗? 魏宁瑶勾了一下唇角,漫不经心地道:“我来送我的家人,丞相夫人终于要去南华寺了?” “丞相夫人确实该去了,若是再不启程,要我派人去催就不好了,既然要去了,那就好好上路。” 魏宁瑶这番话一出,魏安意脸色难看了一瞬。 “三皇嫂,母亲到底也曾是你的母亲,她如今要去南华寺了,你就不能原谅她以前的一念之过,同她好好说几句话,道个别吗?” 第299章 都是她的仇人 一念之过?马氏所做的事,可当真只是一念之过那么简单? 魏宁瑶给魏安意直接扔了一个白眼,“不能!我同她没什么话好说的。” 魏安意皱皱眉头,继续替马氏说话道:“母亲当年的确是做错了事,但她后来也将你找回来了,你也没怎么样。” “若你没有流落在外,或许也不会有如今的一身本事。” “另者,母亲在聂嫡母坟前已经磕头忏悔了,下山后还狠狠地病了一场,你到底也喊了她这么久的母亲,看在母亲也没将你怎么样的份上,原谅她,让她待在京都思过也一样,好吗?” 魏安意话音刚落,魏宁瑶直接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见过厚颜无耻的,她还从未见过这么厚颜无耻的。 魏宁瑶语气带着嘲讽道:“听你这么说,我还得感谢她了?感谢她故意让我流落在外,学了一身本事?” 她心底曾经是这么想过,但那是自嘲式的安慰。 这话从魏安意这个曾经的获利者,或者马氏这个当事人的口中说出来,那就是无耻了。 魏宁瑶目光冷了几分,继续说下去:“我学到一身本事,那是我运气好,我若是运气不好,说不定就是吃尽苦头,无声无息地死在外头了。” “我只是让她去南华寺念念经,已经是格外的开恩了,她就算后半辈子都在寺庙里忏悔思过,也弥补不了她犯过的错。” 魏宁瑶扫了一眼魏安意微微凸显的肚子,微顿一下,又说道:“若是你肚子里的孩子千辛万苦地刚被生下来,却转眼被人换掉了,换掉你孩子的人最后不仅取代了你的位置,更是将你的孩子扔到外边自生自灭,你待如何?你会那么轻易地原谅这人吗?” 魏安意顺着魏宁瑶的话一想,完全无法接受。 若是当真有人这样做了,那她会拼尽一切办法杀了对方! 一想到这儿,魏安意浑身止不住的颤抖了一下。 魏宁瑶她,她不会是想,想要母亲的性命吧? 她是无影阁的人,又会使毒,若是在路上对母亲出手,恐怕一点都不难。 想到这儿,魏安意眼中顿时划过一抹惊恐和担忧之色,抖着唇问她:“你,你想如何?是不是想对母亲……” 魏安意话音未落,魏宁瑶向她逼近了一步,压低了一些声音在她耳边说道:“放心吧,我暂时不会对她做什么,我要让她亲眼看到,魏家是如何一步步衰败的,她的丈夫和儿女们,是如何一步步走向灭亡的。” “你……”魏安意的喉咙仿佛被人猛然地掐住了一般,让她的呼吸都变得不顺畅了起来。 魏安意一直以为,魏宁瑶只是恨母亲马氏,还有恨她占了她的身份。 但现在看来,似乎没有那么简单。 她似乎不仅恨她们母女二人,甚至恨着魏家所有的人! “他们可是你的父亲,你的兄长!母亲所做的事,他们先前一直都是不知情的,你为何这般恨他们?” 魏安意是真的很疑惑。 魏宁瑶却显然并不打算给她解答这个疑惑。 “抱歉,无可奉告,你若是实在想知道原因,那你去猜吧!我还有事,就不奉陪了。” 语罢,魏宁瑶直接上了马车。 放下马车帘子,隔绝外边的一切,魏宁瑶扭头对那车上的裴墨程道:“咱们走吧。” 裴墨程点点头,吩咐外头的啸东驾车回府。 马车驶离城门口,一路往城内行去。 魏安意往那辆马车看了两眼,拧了拧手中的帕子,这才抬步走回魏家的马车前。 马车上,马氏似乎察觉到魏安意回来了,撩起了帘子,往她看了过来。 “意儿,你其实不必跟她多说什么的,那小贱人就是个冷心冷情的。” “我是做过对不起她的事,但你父亲,还有壑儿书儿言儿他们,除了被我蒙蔽,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她的事,她连他们都一起恨着,只能说明她是个天生冷漠凉薄的。” “母亲还是那句话,这段日子你最重要的便是仔细你腹中的孩子,不必跟那小贱人再起什么冲突,日后等你登上后位,有的是机会收拾她!” 马氏现在看开了许多,主动朝魏安意安慰一番。 她这话既是说给魏安意听的,也是说给她自己听的。 只要安意日后能登上后位,不愁没有机会收拾那个小贱人。 届时她要把她这些日子所受到的屈辱和折磨,十倍百倍地还给她! “母亲,女儿会记住你的话。”魏安意朝马氏福了福身,送别她,“母亲,您一路顺风。” 这头,魏宁瑶上了马车后,便一直有些沉默。 一是,养父养母和大哥一走,她心底略微有些空落。 二来,方才在城门口听了魏安意那番话后,她心中到底不是没有任何的波澜,她想起了上一世,自己努力讨好他们,却怎么也捂不热他们的画面…… 也想起魏承荣有段时间忽然对她嘘寒问暖,却是为了哄骗她为他所用…… 她为何恨魏家所有的人?那是因为,魏家的这些人,不是她的亲人,都是她的仇人。 裴墨程安静地陪了魏宁瑶一会,敏锐地察觉到她眼中翻涌的恨意似乎越来越浓烈,心底顿时划过一阵心疼和担忧。 最终忍不住握住她的手,温声询问她:“阿瑶,你没事吧?” 魏宁瑶听到那道熟悉的嗓音,收回了思绪,眼底的恨意也很快地被压了下去。 她抬眸往裴墨程看过来,摇摇头:“我没事,就是爹娘和大哥突然都离开了,心里头有些不舍。” 裴墨程目光直直地看着她,低声道:“直觉告诉我,不止这件事,你方才还想到了别的事,对吧?” “这件事,可是与魏家人有关?” 魏宁瑶垂下了眼眸,不敢再与裴墨程直视了,他太敏锐了,仿佛能洞穿人的心思一般。 看出魏宁瑶不想说,裴墨程轻轻叹了一口气,声音愈发的温和。 “好,你不想说,那我便不问你了,等你想告诉我了,我随时洗耳恭听。” “不过,不要让那些不愉快的人和事,影响你的心情。” 第300章 剑术如何? 裴墨程知晓,魏宁瑶的心底一直藏着秘密。 而这个秘密,应该是与魏家人有关的。 魏宁瑶似乎很恨魏家的人,比他想象的还要更加憎恨。 但以他对魏宁瑶的了解,她应该不至于因为马夫人将她调换,并且让她流落在外这件事,恨及魏府所有的人。 她会恨及魏府所有的人,定然还有别的什么原因。 裴墨程虽然想知道这个原因是什么,但是魏宁瑶不想说,他也不会强求,他相信,有一天她定会告诉他。 “阿瑶,带你去个地方如何?”裴墨程捏了捏被他握在掌中的小手,忽而出声提议道。 魏宁瑶微怔一下,目光落在两人交叠在一起的手上,“什么地方?” 魏宁瑶没想到,裴墨程所说的地方,是北城郊外的一座山上。 这座山形状有些特别,远远看过去,像一个立着的葫芦,因而也被人称作葫芦山。 上了山顶后魏宁瑶才发现,这座山上不仅风景很好,视野也很好。一眼望过去,几乎能将整个京都城尽收眼底。 “这儿离北郊军营不远吧?”魏宁瑶往四周看了看,随后扭头朝裴墨程问道。 裴墨程目光正一眨不眨的望着她,见她扭过了头来,眉眼间漫出了几丝笑意,他点点头,“嗯,军营就在山下不远的地方。” 裴墨程向魏宁瑶指了指军营的位置。 他以前在军营历练的时候,时常会来这座山上待一会,看看远处的都城,看看周边的一些山河城郭,心情便会变得安然不少。 魏宁瑶这会儿心情也明显地变好了不少,她目光落在裴墨程身上,忽然问他道:“你剑术如何?” 裴墨程稍愣一下,随即道:“尚可。” “那就是很好了。”魏宁瑶挑挑眉,“你陪我练一场如何?” 裴墨程见她兴致正起,自然不会拒绝,他正欲吩咐侯在不远处的啸东拿两把剑来,忽然间又想到了什么,提议道:“不如我们用树枝代剑吧?” 对于这个提议,魏宁瑶稍稍愣了一下,随即点头表示同意。 片刻之后,两人手持木枝,练起了剑来。 魏宁瑶的剑术不怎么样,她是进了无影阁拜师之后,才开始练武的,因着缺乏扎实的基础,只有不那么依赖于内力的轻功以及暗器两门武功,习得还算不错。 其他的方面则都差强人意。 裴墨程内功深厚,身法灵活,手中即便只是持着一支木棍,那招术也是十分的利落优雅,看起来似乎很随性,但每一次落招,却又能直指要害。 当然,未免伤及魏宁瑶,他努力地收着力道,每次都是点到即止。 魏宁瑶知道,他此刻展现出来,怕是连他一成的实力都不到。 忽然间,她想看他不用收着藏着,用真正的实力舞一场剑。 魏宁瑶停了下来,扔下了手中的木枝,看向裴墨程,直接他问道:“我能否看你用真正的实力舞一场剑?” 裴墨程抿唇一笑,“乐意之至。” 语罢,他抬眼朝候在不远处的啸东看了一眼。 啸东显然也是个很有眼力见的,不用裴墨程开口,他已将腰间的配剑取了下来,朝裴墨程扔了过来。 “王爷,请接剑。” 裴墨程接过剑后,在原地立了一会,片刻之后,宝剑出鞘,裴墨程提着剑舞动起来,剑招随风而至,每一招都干脆利落,剑尖则蕴藏着一股磅礴的力量。 魏宁瑶看在眼里,心底早已惊叹不已。 难怪他方才要提议用树枝代替剑了,恐怕他是怕没有收住剑气,伤到她吧…… 裴墨程其实已有许久没有这么酣畅淋漓的舞过剑了。 这一次,在这处他年少的时候曾经来过许多次的地方,在他心悦的姑娘面前,他毫无顾忌地舞了一场。 不止魏宁瑶看得很过瘾,同他们一道上山来的啸东和冬鸾两人也是看得目不转睛。 “这还不是你们王爷全部的实力吧?”魏宁瑶看着那道绝妙的身影,眯眯眼眸,朝冬鸾问道。 冬鸾摇头道,“不是,目前展现的只有六七成吧。” 六七成,却已是这么厉害,裴墨程的实力,还真是深不可测! 待裴墨程舞完了剑,将剑收入剑鞘之中时,魏宁瑶朝他迎了上去。 毫不吝啬地鼓掌赞扬道:“真厉害,没想到你的剑术这么厉害!” 裴墨程从小在军营里历练,军营里的将士们练得最多的是长缨枪,大刀之类的武器,魏宁瑶是真没想到,他的剑术会这么厉害。 不知是因魏宁瑶的称赞,还是因方才动了武功,裴墨程脸庞上漫起了一抹红色。 “谬赞了。”他似是有些不好意思地回了一句。 魏宁瑶抿抿唇,忽而开口问他道:“不知能否拜你为师?” 魏宁瑶这话不是玩笑,她是认真的。 之前在无影阁,她因着基础差,只学好了轻功和暗器。 而轻功,主要用来潜藏躲逃。暗器,在警惕性高,或者真正的高手面前,也是不够看的。 因而魏宁瑶其实很想学好剑术的。 但奈何之前一直没有太多的时间练习,另外也没有找到好的师父。 她的师父罗三娘擅长的是双刀,在剑术上造诣不深。 要练好双刀需要深厚的内力和臂力,一来魏宁瑶对双刀不是很感兴趣,二来,她内功薄弱,便是想学,也会很吃力。 所以比起刀术,魏宁瑶更想学好剑术。 裴墨程自然也看出魏宁瑶这话是认真的。 他颔首道:“拜师就不用了,如今我已是你的夫君,你想学,日后我教你就是。” “那就多谢你了,夫君。”魏宁瑶闻言也就不客气了,朝他嫣然一笑。 山顶起了一些微风,吹乱了她鬓边的发丝。 裴墨程抬手,替她将散乱的发丝理到了耳后,他深眸看着她:“不客气,日后我会自行同你索取谢礼。” 魏宁瑶:“……” 两人没在山上继续久待,下了山。 下山后,两人没有直接回王府,找了一家酒楼解决午膳。 用完膳后,两人依然没有回王府,而是分道而行了。 裴墨程去了皇宫。 魏宁瑶则打算去一趟聂宅,将聂二叔爷的事同聂徽和云氏说一下…… 第301章 定会查个水落石出 聂宅,听了魏宁瑶所说的话之后,聂徽几人都很气愤。 聂长聿更是恼怒不已。 “这些年来,祖父对二叔祖是多么信任啊,他手上那几处地方的生意连年亏损,祖父从来没有怀疑过他,没想到,他竟然真的是欺骗大家的!那些银子定是被他贪墨,中饱私囊了!” 聂徽皱皱眉头道:“但他府上的日子过得并不奢靡,若他当真刻意地贪墨了那些银子,他将那些银子又用在了何处?” 这是聂徽一直以来很疑惑的地方。 如果那几个地方的生意一直不错,收上来的银子,将会是一笔数目很可观的银子。 更不用说,父亲每年还补贴了他不少银子。 他若是真的贪墨了那些银子,既没有让府上的日子过得更加富贵,也没有染上其他烧银子的爱好,他贪墨那么多银子,到底作何用处呢? “或许,他用在了大家都猜想不到的地方……” 魏宁瑶缓缓地开口,将裴墨程先前跟她说的,聂二叔爷可能牵扯到他正在调查的一件案子一事,同他们说了出来。 几人听后,都震惊不已。 他们都知晓,三王爷目前在大理寺中任职。 能牵扯到他调查的案子里,定然是没那么简单的事。 聂徽几人的脸色霎时间都变得不怎么好了。 聂二叔爷的事若是一旦牵扯到朝廷的中某些事,或许会牵连整个聂家也不一定。 魏宁瑶自然看出了他们的担忧,安抚道:“事情现在还没有最终定论,目前只是一些猜测,你们也不必太过担心了。” “我近期应该会亲自去一趟,定会将此事调查个水落石出。” “我今日过来,只是同你们说一声,让你们最好先有个心理准备。” 聂二叔爷毕竟和聂家山庄的人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他若是一旦插手了朝廷的事务中,整个聂家或恐受到影响。 而这个影响会有多大,就要看调查出来的最终结果了。 聂徽几人闻言都沉默了一阵。 随后聂长聿开口道:“瑶表妹,我同你一起去吧?” 魏宁瑶摆手道:“不必,若聂二叔爷当真牵扯到与朝廷有关的案子里,他恐怕在暗地里一直派人盯着你们的动向,你们任何人随我一同去,说不定都会打草惊蛇。另者,王爷应该也会去一趟,所以你们也不必担心我什么。” 聂长聿闻言,便也不再坚持了。 “你准备何时动身?”聂徽开口询问道。 魏宁瑶道:“具体时间还没定下,或许就这两日吧。” 这件事,越快去弄清楚越好。 魏宁瑶在聂宅这边同聂家人说着话的时候,裴墨程也已进了皇宫,在御书房内与隆安帝谈着话。 裴墨程向隆安帝禀报了,关于陵州县的马场一案。 随后道:“父皇,这个马场太不寻常了,儿臣打算亲自前往查探一番。” 隆安帝在位多年,且并非一个昏庸无能的皇帝,他自然也嗅到了其中的不寻常。 他沉吟片刻,沉声道:“朕准了,你务必将此事给朕查清楚了。” 第302章 可是已有想法? “是,父皇,儿臣领命。”裴墨程朝隆安帝行了一礼。 微顿一下,裴墨程又道:“父皇,儿臣不知此事与朝中的人有无直接牵扯,未免打草惊蛇,儿臣请求以其他的名义离开京都。” 若是陵州马场一事,与朝中的人有牵扯,他直接前往,势必会引起对方的防备。 他打算以别的名义离开京都,再悄悄前往陵州调查。 隆安帝知晓自己的这个儿子向来是个有主意的,听了他这话便问他道:“你可是已有什么想法?” 裴墨程道:“儿臣记得,年前便有人递折子,反应西南的几个州府出现了假银的情况,现如今,情况已愈发的猖獗?” 隆安帝眯起眼眸,立马意会到了裴墨程的意图,“所以,你是想借调查假银的名义离开京都?” 微顿一下,隆安帝点点头道:“这的确不失一个好的名义,既如此,明日早朝的时候,朕便下旨将此事交予你去查办。” 父子两人又继续聊了一会朝中的事务,一个时辰后,裴墨程才从御书房里走出来。 从御书房出来之后,裴墨程没有立即出宫,转而去了一趟慈宁宫。 慈宁宫里,经过两天的休养,太后精神已经看着大好了不少。 “程儿来了,你今日没在府上陪着瑶儿么,怎的进宫来了?” 见到裴墨程过来,太后很高兴,但高兴过后,又觉得有些疑惑。 他刚新婚,是有几天新婚假期的,这几天都不必上职。 他这会儿不在府上陪着他的新婚妻子,怎的一个人跑来皇宫了? “孙儿过来找父皇谈些事情。”裴墨程解释道。 稍稍迟疑了一下,裴墨程又同太后说道:“皇祖母,孙儿近期可能要离开京都一段日子……” 裴墨程话音还未落,便被太后惊讶地打断:“你要离开?你同瑶丫头才刚成婚,怎的这时候突然要离开?瑶丫头她可知晓?” 裴墨程颔首:“她知晓的,她或许,也会随孙儿一道前去。” 太后闻言,脸上的急色稍稍退去了一些。 太后心底原本十分的歉疚,她觉着是因着她的事,将裴墨程和魏宁瑶两人的新婚之夜都破坏了。 太后原本想问问他们可有圆房。 若是还未圆房,他这会儿忽然要离开,她觉着更对不住瑶丫头了。 听得裴墨程说,魏宁瑶也会随他一同去,太后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松了一口气之后,太后终于问起裴墨程,他这次要出行的目的是什么,要去往何地,可有什么危险? 裴墨程未免太后担心,便没有将实情说出来,只说是要去西南几州府调查假银案一事。 太后听后倒也没再多说什么,只叮嘱裴墨程,务必小心些,照顾好自己和魏宁瑶。 稍晚,裴墨程和魏宁瑶在差不多的时间里,几乎前后脚一起回了王府。 裴墨程将他与隆安帝商议的事,简单地同魏宁瑶说了一嘴。 魏宁瑶听到“假银案”这几个字时,稍稍地愣了一下。 上一世,也曾发生过假银案一事。 她那位所谓的大哥魏有壑,便是在参与调查这个案件的时候,中了毒…… 第303章 对她竟会这般纵容 魏宁瑶没有想到,裴墨程打算以调查假银案的名义离开京都。 见魏宁瑶怔怔地似乎在想着什么事情,裴墨程开口询问她道:“怎么了?” 魏宁瑶回过神来,摇摇头,“没事。” 因着出发可能会比较急,两人回府后,都没闲着。 裴墨程去书房,处理了一些接下来可能会没有时间处理的公务。 而魏宁瑶则写了好几封信送出去,且又出府了一趟。 晚膳时两人倒是一起用了膳,不过晚膳后两人又忙了起来。 一个去了书房继续处理没有处理完的公务,一个则在房间里搓了一些药丸。 这一晚魏宁瑶先睡下的,至于裴墨程是何时睡下的,魏宁瑶不甚清楚。 总之她醒来的时候,裴墨程已经出府了。 皇宫,裴墨程结束婚假来了皇宫上朝。 早朝上,隆安帝针对近期一些紧要的国事下了几道圣旨。 其一,江州最近水寇侵扰频繁,当地的民众苦不堪言,士兵们抵挡吃力,隆安帝下旨派七王爷裴鸿烨前往击退水寇。 其二,西南几个州府假银案愈发猖獗严重,不解决,恐会影响整个国家的经济,未免事态变得愈发难以收拾,隆安帝下旨让裴墨程秘密前往调查。 这第二道圣旨刚下,魏有壑忽然上前请求参与调查假银一案。 假银案,此前多是户部在主理,也是户部上奏的折子最多,而户部里,上奏折子最积极的,又数魏有壑了。 此刻魏有壑主动请求参与,倒是一点都不奇怪。 隆安帝想了想,开口道:“那你便一同协理调查此事吧。” “是,陛下。”魏有壑躬身道。 下朝后,魏有壑上前询问裴墨程,何时动身。 裴墨程淡淡地扫他一眼,扔给了他几个字:“明日一早。” 魏有壑同他行了一礼,“那臣明日在城门外恭候王爷。” 裴墨程没再说什么,摇着轮椅越过他往慈宁宫的方向走去。 因着裴墨程打算明日一早就启程,昨天晚上用膳的时候,魏宁瑶同他说,要来慈宁宫一趟。 裴墨程估摸着她这会儿已经在慈宁宫了。 一到慈宁宫,魏宁瑶果然已在这儿。 她正陪着太后聊天,不知说到了一件什么趣事,惹得太后笑出了声来。 裴墨程在廊下待了一会,直到方嬷嬷走出来看见了他,向他行礼,他才进了殿内。 太后留了魏宁瑶和裴墨程两人在慈宁宫用午膳,用完午膳,才依依不舍地同两人告别。 …… 次日,当魏宁瑶看到魏有壑等在城门口的时候,倒是没有任何的意外。 但魏有壑见到魏宁瑶,却是愣了一下。 “二……” 二妹妹三个字还未说出口,魏有壑连忙改了口:“见过三王妃。” 魏宁瑶没有说什么,只是淡淡地扫了他一眼。 魏有壑有些不自然地摸了一下鼻子,朝魏宁瑶问道:“三王妃可是来送别王爷的?” 魏宁瑶同三王爷成亲那日,魏家的人没有参加,魏有壑原本是想去送她出嫁的,但魏承荣不许他去,他便也没再坚持。 不过魏有壑还是听了府里的下人同他说了那日的盛况。 他也以男方宾客的身份,去瑞王府吃了酒宴。 魏有壑那日的心情是极为复杂的,他既惊讶且欣慰,三王爷没有因魏宁瑶搬离相府,同她退婚,而是坚持娶了她。 又恼怒魏宁瑶的无情,她既然并没有什么损失,却依然坚持将母亲送去南华寺,太过不近人情了。 此刻见到魏宁瑶,魏有壑心底依然很不是滋味。 他没有想到,魏宁瑶会同魏家弄到这样的地步。 魏宁瑶即便不是他母亲的亲生女儿,但她到底是父亲的女儿,她身上始终流着魏家人的血,但她说与魏家脱离关系,便真的头也不回地搬离了魏府。 如今看到他,更是看到陌生人一般…… 听得魏有壑的询问,魏宁瑶反问了他一句:“你看我像是来送人的吗?” 魏有壑听了魏宁瑶这句反问,倒是惊讶了。 她这是,要随三王爷同行不成? 这疑问刚冒出来,魏有壑便开口询问了出来。 “很显然,是的。”魏宁瑶挑挑眉,“我同三王爷刚刚成婚,新婚燕尔的,我同他一起出行,很奇怪吗?” 魏有壑闻言不由更惊讶了,三王爷此行,是要去调查假银案,是去出公务的。 他带上自己的王妃,这未免不大妥当吧? 但魏有壑自然不会也不敢说什么。 王爷是天家的人,而他只是普通的臣下。 且这次的案子,陛下让三王爷主理,他只是协理,他哪里敢置喙王爷的私事? …… 天黑之前,一行人正好到达驿馆。 大伙儿停下来用膳住宿。 因着驿馆的条件有限,大堂里只剩下一张桌子了,裴墨程没介意让魏有壑同他们一道用餐。 用餐的间隙,魏有壑主动提起他们第一站的目的地。 这次的假银案事发地主要在西南几州,最先上奏的是曲州的知府,之后便是益州和通州等地。 根据上奏的情况来看,益州的情况似乎是最为严重的,曲州次之,通州最轻。 魏有壑建议先去益州,再去曲州,若这两地都查不到主谋或者有用的线索,就再去通州。 裴墨程却打算先去通州。 “三王爷,这通州的情况目前是最轻的,下官认为主谋十有八九不在通州,不如先去益州或曲州吧?”魏有壑坚持自己的建议。 魏宁瑶夹了一筷子鲜笋,忽然插话道:“青松公子既然想去益州和曲州,那你先去便是,听说通州的山川很是秀美,我同王爷先去通州,大家分道而行也不是不可。” 魏宁瑶这话刚说完,魏有壑脸色顿时忍不住沉了沉。 他很想训斥她一句,他同王爷在谈正事,她作为一名女子,不应该随意插话。 不过,话刚到喉咙,又被他生生地咽了回去。 他扭头看向裴墨程,试图从他脸上看到不悦的神色。 但并没有。 三王爷这是,认同魏宁瑶的话么? 魏有壑心底一时间又惊讶又复杂,他没有想到,三王爷对魏宁瑶,竟然会这般纵容…… 第304章 色令智昏的决定 “三王爷,您……”魏有壑开口想说点什么,但话未说完却又顿住。 裴墨程连一个眼神都未给他。 他从菜碟中夹了一块鱼肉,仔细地剔了鱼刺,放入魏宁瑶碗中,“这鱼看着还不错,尝尝。” 魏宁瑶不客气地将鱼肉放入口中,随后眯起了眼眸:“的确还不错,谢谢夫君。” 大约是因为赶了一整天的路,她的嗓音透着几分绵软。 裴墨程坐在她的身侧,两人位置离得很近,她的嗓音一入耳,便让他有种心尖被羽毛轻轻拂过的感觉。 他又给她再夹了一块,依然是仔细剔完鱼刺,才放入她的碗中。 看着这一幕,魏有壑心情顿时愈加的复杂。 三王爷是天潢贵胄,亦是人中龙凤,他曾在战场上所向披靡,令人闻风丧胆。 魏有壑没想到,有一天,他竟然会为一名女子这般细心地剔着鱼刺。 而这名女子,还是他的妹妹…… 魏有壑没再说话,带着复杂的心情,用完了餐。 直到用完餐后,魏有壑才再次开口:“王爷,您还是坚持要去通州么?通州……” 魏有壑试图说服裴墨程,但裴墨程淡淡地将他打断道:“本王已经决定了,不必再多说什么了。就按阿瑶方才说的,分道而行,你先去益州或曲州,本王先去通州,若是查到线索,则互通有无。” 裴墨程话已说到了这个份上,魏有壑不敢再继续说什么了。 不过他的心底,觉得裴墨程这个决定,无疑是色令智昏做下的。 通州的假银情况,是最轻的,先去那里,能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三王爷想要先去那儿,目的恐怕主要是陪魏宁瑶去游山玩水。 魏有壑顿时觉得裴墨程有些过于儿戏了。 假银案不仅关系到百姓们的生活,更是关系到地区的安稳,甚至是整个云庆国的安稳。 裴墨程虽然接到了圣旨主理此事,但明显一副不怎么上心的样子。 这让魏有壑心底有些气恼。 魏有壑对这个案子是颇为在意的,他觉得这个案子,没那么简单,若是能查清楚此案,他在户部的声望,或许能更上一步。 另者,他上头的邱尚书对此事也颇为重视。 邱尚书是魏有壑的顶头上司,亦是他的老师,他如今年事已高,再有一年应该就要告老归田了,他曾跟魏有壑念叨过几次,希望这件事情在他退下去之前能得到解决。 魏有壑自然也希望,能帮他完成这个愿望。 魏有壑思索了一下之后,最终决定,同意裴墨程的话,和他们分道而行,他先去益州。 毕竟,他没有那么多时间去游山玩水,去浪费。 …… 此时,襄王府里,下人们正在替裴鸿烨收拾出门的东西。 裴鸿烨来到了魏安意所居住的院子。 魏安意已知晓裴鸿烨接了一道圣旨,要去江州抗击水寇一事。 她还以为,裴鸿烨这两天都会一直待在那个女人那里,看到裴鸿烨出现在她的院子里,她稍稍地愣了一下。 随即,她声音冷冷地道:“你来做什么?” 魏安意上一次见裴鸿烨,还是他因着月瑶的事,过来质问警告她。 两人当时闹得很不愉快,魏安意对他自然没有什么好语气,一副很不待见的模样。 裴鸿烨脸上也有几分别扭,尤其是听到魏安意冷淡的语气之后,面容也冷沉了几分。 不过他出发在即,到底耐住了性子,没有因为她冷淡的态度而发作。 他开口同她说道:“本王接了父皇的圣旨,要去江州退击水寇,过两日便要出发了。” “哦,臣妾已经知晓了,祝王爷一路顺风。”魏安意朝他敷衍地福身行了一礼,语气依然很冷淡。 裴鸿烨皱皱眉头,“你这是什么态度?还在因先前的事同本王置气么?” “臣妾不敢。”魏安意声音冷硬道。 裴鸿烨深呼吸了一口气,破天荒地依然没有动气,反而同魏安意道歉道:“那天本王的语气太重了一些,本王向你道歉。” 微顿一下,裴鸿烨继续说道:“月瑶只是一个命苦的女子,她身份地位低下,本王虽然将她带回了王府,但本王向你保证,她永远不会威胁到你的地位。” 听得裴鸿烨这番话,魏安意倒是惊讶了。 他这是,在向她道歉? 魏安意略微有些意外地看向裴鸿烨,脸上的冷漠稍稍松动了一些,她直接开口问他道:“王爷这是在向臣妾道歉吗?” 裴鸿烨颔首,上前牵起魏安意的手。 “安意,那日宫里发生了不少事,本王心情颇差,对你态度差了些,本王不是有意的,还望你能不与本王计较,原谅本王好吗?” 魏安意脸上的冷漠,又褪去了一些。 这几天,魏安意其实也想了不少,尤其是马氏同她说过那些安抚的话之后,她看开了不少。 魏安意觉得她母亲说得对,男人见一个爱一个,是件寻常的事。 月瑶不过是一个卑贱的女子,左右不了她的地位,她根本不必将她放在心上。 她现在最重要的便是,她腹中的孩子。 裴鸿烨既然放下身段向她道歉,魏安意自然不会再跟他继续置气下去,毕竟,对她并没有什么好处。 想到这儿,魏安意的态度又更软化了一些:“王爷,臣妾那日也有错,臣妾不应该因为吃醋,便拿着月瑶姑娘冲撞臣妾的错处,惩罚她……” 听了魏安意这番话,裴鸿烨松了一口气。 他将上前抱了一下她,又很快将她放开。 “本王此去不知何时才能回来,你要照顾好自己,还有腹中的孩子,本王会尽快赶回来。” 魏安意点点头,“战场上刀剑无眼,你一切小心。” 见魏安意的态度已彻底软化,稍稍迟疑了一下,裴鸿烨忽而又道:“王妃,本王之前要你帮的那个忙,你可还记得?” 第305章 襄王府,竟会这么寒酸 魏安意表情一滞,裴鸿烨口中的之前要她帮的那个忙,她自然是记得的。 他要她帮他筹备五十万两银子…… 可,她的身世他不是已经知晓了吗?她不是聂家的表姑娘,且跟聂家人已经算是没有任何的关系了。 聂家的人如今将全部的心思,都放在了魏宁瑶的身上了。 她跟聂家人,恐怕再也要不到任何的银子了。 魏安意以为,这件事裴鸿烨不会再提起了,没想到,他竟然会再次提起来。 “记,记得。”魏安意轻点了一下头。 “记得就好。”裴鸿烨目光直直地看着魏安意,微顿一下,继续说下去,“本王知晓,这笔银子如今对你来说,是有些困难,但十万两,你总能筹集到吧?” 魏安意心底又是一阵心惊肉跳。 十万两,对如今的她来说,这也是一个很巨大的数目! 她所有的嫁妆加起来,恐怕也才价值十多万两银子。 也就是说,她几乎得将自己一大半的嫁妆变卖了,才能拿得出这笔银子来。 但那些嫁妆,是她安身立命的根本,她若是将它们全部拿去变卖,以后在王府如何安身立命? 魏安意声音带着些颤抖道:“王爷,十万两,这个数目对于妾身来说,如今也十分困难……” 裴鸿烨面容顿时沉了沉,“那你现在能拿得出来多少?” 魏安意咬着唇,半晌才发出声音:“只能拿出两……三万两。” “五万两,本王明天就要,你能做到吗?”裴鸿烨沉着脸,似乎已经是最后的退步。 五万两对于现在的魏安意来说,自然也是很困难的,但她斟酌了一下之后,最终还是点点头,咬牙应下了。 毕竟她如今在襄王府过活,裴鸿烨是襄王府的天,而她能不能坐上那个位子,也还得依仗他,所以,她不敢轻易与他真正地闹翻。 见魏安意同意,裴鸿烨脸色又瞬间缓和了一些,“王妃,这件事就辛苦你了,待会儿本王会让邢总管将王府的库房钥匙交给你,你再从库房公账上支取五万两银子出来,明日一并交给本王。” 魏安意听得这话,又是一阵惊讶。 他这是,要将王府的中馈交到她的手上了吗? 魏安意嫁进襄王府有一段时日了,但襄王府的中馈还没有交到她的手里。 她曾经同裴鸿烨旁敲侧击过,不过裴鸿烨以她刚嫁进王府,且怀有身孕不宜劳累为由,拒绝了她。 没想到,裴鸿烨会忽然提出让邢总管将王府的库房钥匙交给她。 魏安意顿时又惊又喜。 不过她依然不敢肯定,怕误会裴鸿烨的意思,她直接朝他询问出来:“王爷的意思,可是要将王府的中馈交给妾身?” 裴鸿烨颔首道:“你进王府有段日子了,想来适应得也差不多了,本王这次出门较急,不知晓何时能回来,你是本王的王妃,也是这王府的女主人,本王只能辛苦你了。你有孕在身,若是觉得累,便让刑总管和府上的管事们多帮着些。” “是,王爷。”魏安意又屈身朝裴鸿烨行了一礼,眼眶微微有些湿润。 倒不是因为裴鸿烨的话而感动的,而是,太激动了。 如今,她拿到了襄王府的中馈,她相信,日后坐上了那个位子,她也能执掌凤印,统领整个后宫。 一想到这里,魏安意便激动万分。 裴鸿烨没有在魏安意这儿久待,离开了顺意院,去了落梨院。 魏安意得知后,心底依然有些不大爽快,却也没有之前那么在意了。 没多一会,邢总管过来将王府库房的钥匙,以及各项有关王府后宅的事宜,都交给了她。 魏安意稍稍看了一下王府的公账,惊讶的发现,襄王府公账上的现银,竟然不是特别的富足! 若是支取五万两银子,公账上剩下的银子,就不到两万两了。 魏安意不由皱了皱眉头,她是真的没有想到,偌大的一个王府,竟然会这么的“寒酸”! 魏安意没问过,裴鸿烨要这笔银子,是要做什么的,不过她也能隐隐地猜到,他要这笔银子的用处,应该不简单。 十有八九是用于他的“大计”。 如今魏安意已经答应裴鸿烨,会帮他筹到这笔银子,她自然不敢再反悔。 魏安意回了一趟魏府,向魏老夫人磨了好一会儿,总算在天黑之前说动了她,跟她借了三万两银子。 加上她手里留有的一些,东拼西凑的,总算是凑够了五万两银子。 次日,她又从王府的公账上支取了五万两,一并交给了裴鸿烨。 裴鸿烨拿到这笔银子后,将剑飞叫进书房,同他交代了几句话。 剑飞垂首领命,随后便拿着银子,出了襄王府…… …… 魏宁瑶和裴墨程这头,几人一大早便离开了驿馆,又继续出发了。 魏有壑虽然已经决定,与魏宁瑶裴墨程夫妻两人分道而行,不过几人出了驿馆后依然继续同行。 益州曲州和通州几处地方,都是在同一个方向,他们还可以同行一段路程。 一行人中途停下来在一处河边休整的时候,魏有壑找了个机会,将魏宁瑶叫到一边,说想单独同她聊几句话。 魏宁瑶见闲着也是闲着,便点头同意了,随他来到了一处树下,想看看他到底想跟她说什么。 “你有什么话快说吧。” 魏宁瑶话虽然是对着魏有壑说的,不过她的目光没有看着他,而是抬眼看着不远处的马车。 裴墨程也从马车里出来了,此刻正坐在马车的旁边。 啸东正拉着马在河边让它们喝水。 对面的画面很是和谐,看在眼中,让人有一种莫名平静的感觉。 魏有壑稍稍迟疑了一下才开口:“宁瑶妹妹,过了下一个州府,我们应该就要分道而行了,你……要不要再劝劝三王爷,我们一同先去益州?” 魏宁瑶收回了目光,淡淡地往魏有壑扫了一眼。 她略微有些不耐烦道:“你把我叫过来,就是要跟我说废话的?” “还有,我已经与相府脱离关系了,我不是你的妹妹了,别再这么叫我了。” 魏宁瑶冷漠的语气,让魏有壑脸上的神色滞了滞。 他皱皱眉头,终是忍不住道: “那日父亲在气头上说出的那些话,的确是他不对,他事后便后悔了,还同你道了歉,希望你能留在相府,你头也不回地走了,父亲这段日子心底一直都是十分自责的。” “还有,你虽然搬出了魏府,但在我的心里,你依然是我的妹妹,我自问并没有对不住你的地方,你当真连我这个大哥也不认了么?” 第306章 他不是她的兄长,而是她的仇人 自问没有对不起她的地方?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魏宁瑶差一点就笑出了声来。 先说上一世,魏有壑完全不念她的救命之恩,在魏承荣给她强灌毒药她向他求救时,他不仅无动于衷,还劝她喝下去。 说什么七王爷同意留她一命,只打掉她腹中的胎儿,已是对她格外的开恩…… 那副无情无义,虚伪至极的嘴脸历历在目。 魏宁瑶不相信魏有壑会不知道,不管那药是毒药还是真正的落胎药,只要她喝下去,便会要她的性命。 她腹中,可是怀了两个七个月大的孩子,一碗落胎药下去,她能有多大生还的希望? 魏有壑明明心底很清楚,但他还是冷漠地劝她喝下去,只能说明,他是个非常虚伪的人。 不止这一件事,上一世有太多次,他都是这般的虚伪。 比如,当初他中了毒,命在旦夕,她想尽各种办法,衣不解带地给他解了毒后,他嘴上倒是对她说了几句感谢之语,却再无任何其他的表示了。 相反,魏安意只是在他醒来之后,在他床前伺候他喝了几次汤药,他便对她非常的感激和心疼。 痊愈之后,他更是给魏安意送去了不少的好东西感谢她。 又比如,在劝说她帮忙窃取裴墨程手上的兵器图纸和虎符时,魏有壑也有很大一份功劳。 魏宁瑶永远都记得,那天魏承荣将她叫来魏府,忽然将她软禁,以她肚子里的孩子威逼她答应,帮他将裴墨程手上的兵器图纸和虎符偷出来交给他。 魏宁瑶那时候怀上了裴墨程的孩子,自然不想背叛他,因而,她一开始便坚定地拒绝了。 是魏有壑之后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地跟她说,皇上已经将传位诏书交给七王爷了,三王爷不肯向他俯首称臣,把军队上交给他,是乱臣贼子的行为。 三王爷若是继续负隅顽抗,也只会落得凄惨的下场。 也是魏有壑信誓旦旦地跟她保证,只要她答应帮忙拿到裴墨程手上的兵器图纸和虎符,他会说服父亲魏承荣,以及七王爷,留裴墨程一命,更不会伤害她肚子里的孩子,会让他们一家人团聚…… 如今想想,那时候的她,太蠢了,太天真了,也太可笑了。 竟然真的相信了魏有壑的那些虚伪哄骗之言。 所以,魏家的人里,魏宁瑶对于魏有壑,其实是最厌恶的。 因为他最虚伪,比魏承荣还要更加虚伪。 他总是以一副,真心真意在接纳她,诚心诚意为她着想的嘴脸,让她以为,他真的把她当成了嫡亲的妹妹。 “一直把我当成妹妹?没有任何对不住我的地方?”魏宁瑶终于是忍不住地笑了一声。 “青松公子,你自己不觉得你自己这话很虚伪吗?” “你若真把我当妹妹,会总是厚此薄彼,有好的东西第一时间想到魏安意,对我却只是敷衍顺带?” “会在回府的第一时间,不是来问候我,来关心我流落在外那么多年,有没有吃苦受累,却是跑来替魏安意向我讨要院子?” “你若真的把我当妹妹,会在没有弄清楚真相的时候,便指责我心胸狭隘,训斥我自私贪婪?” 魏宁瑶这一句一句的反问,像是有什么东西敲进了魏有壑的心脏。 他被她的话,问得哑口无言,好一会儿都说不出话来。 的确,在他的心底,他自然是更看重安意妹妹的。 安意妹妹同他一起长大,她知书达理,温和善良,他看不得她受任何的委屈。 便是他不想,他也会下意识的偏颇于她。 所以,魏宁瑶是因为这样,才对他心存怨念,态度冷漠,不愿意把他当成大哥看待的吗? 半晌之后,魏有壑终于开口说道:“瑶儿妹妹,是为兄错了,为兄以前不该太过偏颇安意妹妹,没有顾及你的心情,以后为兄会将你同安意妹妹放在同等的位置,一样的看待和疼爱,你原谅为兄,再给为兄一次机会好吗?” 在魏有壑看来,他先前虽然对魏安意偏心了一些,但并没有做其他对不住魏宁瑶的事了。 他如此态度诚恳地跟魏宁瑶道歉,并向她保证了,以后会将她同魏安意一样的看待和疼爱,她应该会原谅他才对。 却不想,魏宁瑶语气依然是没有任何松动的冷漠,“我说了,别叫我妹妹,魏安意才是你的宝贝妹妹,我已经不是你的妹妹了。” 从搬离相府的那一刻起。 不,准确的说,是从上一世,他哄骗她帮他们取得裴墨程手上的兵器图纸和虎符,从他劝她喝下毒药的那一刻起,他便不是她的兄长了。 而是她的仇人。 魏宁瑶并没有收敛起她眼中一闪而过的厌恶和恨意,因而,魏有壑觉察到了。 魏有壑感觉到仿佛有一股莫名的凉风灌入了他的身体里,让他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 他张了张嘴,满眼的不敢置信,以及疑惑不解。 “你很恨我?” “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就因为他偏心安意妹妹,就因为他先前没有将魏宁瑶放在与安意妹妹同样的位置疼爱,她就恨他? 作为年轻有为,年纪轻轻便当上了户部侍郎、且已经纵横官场好些年的“青松公子”,魏有壑自然也不是一个那么愚笨的人。 他知道,答案是否定的。 魏宁瑶应该不止因此而恨他厌恶他,定然还有别的什么原因。 可,还能有什么别的原因呢? 魏宁瑶自然不会告诉魏有壑,她为何恨他厌恶他。 她淡漠地转移了话题:“青松公子还有别的话要说吗?若还是这样的废话,我就不奉陪了。” 魏有壑又皱了一下眉头,他自然听得出魏宁瑶语气中的不耐烦。 理了理心情,他再次开口:“我不知道你为何会如此憎恨我,我想这其中定有什么缘由,不管你是因为什么原因而憎恨我,在我这儿,你始终都是我的妹妹。” “你不喜欢我喊你妹妹,那我便还是称呼你为三王妃吧。” 微顿一下,魏有壑神色严肃了几分,继续说道: “三王妃,我是想同你说,这次的假银案,恐怕没有那么简单,三王爷是出来出公务的,你作为他的王妃,该劝诫着他点,而不应该耽误他的正事,希望你能听进去。” 魏宁瑶听完魏有壑这番“苦口婆心”的话语之后,忍不住的翻了个白眼。 看来,魏有壑将她叫过来,还真是要与她说废话的。 “这就不劳青松公子费心了,王爷都没说什么,你何必如此上心呢?” 丢下这句话,魏宁瑶不再理会魏有壑,朝着马车的方向走去。 第307章 三王爷,不过是一个莽夫罢了 魏有壑蹙着眉头看着魏宁瑶离开的背影,没有再追上去了。 他知道,他便是追上去,恐怕也劝不动她什么了。 见魏宁瑶回来,裴墨程温和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开口问她道:“魏侍郎叫你过去可是有什么事?” 魏宁瑶看向河面,摇摇头:“没什么事,跟我说了几句废话罢了。” 裴墨程见她一副明显不愿多说的模样,便也没再继续追问什么了。 看了眼旁边的河流,裴墨程又开口道:“要不要沿着河边走走?” 这条河流两岸的风景还不错,魏宁瑶闻言点了点头。 一直在马车里面待着,这会儿在河边走一走,正好能放松放松。 …… 此时,丞相府的书房内,魏承荣和裴鸿烨正相对而坐,两人正在谈着一些事情。 裴鸿烨很快就要出发去江州了,他以辞别岳父的名义,同魏安意一同来了相府。 在正堂里喝了一盏茶后,裴鸿烨和魏承荣两人移步到了书房。 “岳父,你觉得,父皇此次派本王去江州击退水寇,用意何在?” 裴鸿烨收到这个圣旨的时候,是略微有些意外的。 江州水寇一事,他也是知晓的,裴鸿烨原本以为,这件事,父皇会交给吕将军或者沙将军,毕竟他们两人向父皇自请了好几回。 没想到,父皇最终会将这件事交给他去办。 对于这件事,裴鸿烨自然是不抗拒的,甚至还有些惊喜。 毕竟,能领兵打仗,于他而言是很有益处的,不仅能掌握兵权,还能提升自己的威望。 但裴鸿烨有些疑惑,父皇为何会忽然将这件事交给他去办? 父皇以前很少会让他领兵打仗,他目前也只是剿过几次匪。 而江州水寇不一样,那些水寇,是从对面的东溋岛国过来的,他这次出征,是抵御外敌侵扰,也算是真正意义的领兵打仗。 对于隆安帝派七王爷去退击水寇一事,魏承荣倒是没那么意外。 他道:“臣曾在陛下面前提议过,让你领兵去退击水寇,想来陛下是斟酌过后,觉得让你去锻炼锻炼也好。” 微顿一下,魏承荣又道:“三王爷残了腿,陛下的身子有了恙,他如今应该更倾向于要将你培养起来了,你可要好好把握这次机会。” 听了这番话,裴鸿烨心底的疑惑顿时消散了去。 他又换了一个话题:“那假银一案,又是怎么一回事?父皇怎会忽然下旨派三皇兄去主理此事?” 魏承荣凝了凝眸,说道:“那假银案几年前便有一些苗头了,之前陛下并没有怎么重视,到年前和近段时间呈上来的奏折越发频繁,陛下便重视了起来。” “这件事原本是壑儿一直在跟进,臣想着,陛下或许会将此事交给壑儿去主理,没想到最后会派三王爷去。” “不过这件事倒也没什么奇怪的,三王爷如今进了大理寺,以后恐怕便是与卷宗案子为伍了,他以前执掌兵权,到处征战,多么的威风,如今却半身不遂了……或许陛下是担心他派你去退击海寇,让三王爷多想,便给他派点事做吧。” 魏承荣抬眼看着裴鸿烨,继续说:“王爷,您也别想那么多,好好把握好住这次机会,东溋国的水寇,恶名在外,经常一上岸便四处烧杀抢掠,一直是咱们云庆国的百姓们所极度厌恶的,你此次若是能击退他们,必定能大大提高在民间的威望。” 裴鸿烨听了这话之后,颔首点了点头。 心底更是抑制不住的激动。 这一次,他定要狠狠地痛击那些水寇,让百姓们知道,他们云庆国不止有裴墨程能领兵打仗,他裴鸿烨也是骁勇善战的! …… 京都的另一座宅院,福清长公主的府宅内。 福清长公主愁容满面的坐在一张铺着锦垫的椅子上。 屋内还有一名与福清长公主年纪差不多的男子,他没有坐在椅子上,而是背着手在屋内走动着。 他脸上的神情亦是皱拧着的,时不时还会叹一口气。 福清长公主被他弄得似乎愈加的烦躁了,她抬手揉了揉太阳穴,没好气地出声道:“行了,别走来走去的了,闹得本宫头疼的紧。” 这名被福清长公主训斥的男子,是福清长公主的驸马,滕国公陆亨。 陆国公在福清长公主面前向来没什么地位,听得她的训斥,连忙停下了走动,坐到了椅子上。 “殿下,您说,瑞王此次出京去调查假银一案,可会……可会查到咱们的头上?”陆国公忐忑地开口。 福清长公主脸色更加灰白,“这本宫如何能断定?” 福清长公主听得隆安帝下圣旨,让裴墨程主理这件事的那一刻,她便心忧了起来,一连两天都没有睡一个好觉。 不是因为别的,只因为,她参与了这件事。 以裴墨程那性子,他一旦调查出来点什么,怕是不会肯轻易善罢甘休。 一想到这一点,福清长公主便心忧如焚。 陆国公也是同样的心忧如焚,毕竟,他与这件事亦脱不了干系。 见福清长公主这般神色,陆国公倒是稍稍地缓和了一些凌乱的心绪,出声安慰她道:“殿下,您也不必太过担心和着急了,瑞王先前一直在军营和战场活动,不过是一个只会行兵打仗的莽夫罢了。他才刚进大理寺,对于查案一事,估计是一窍不通。” “我听说此次出行,他还带上了他那新婚的王妃,带上自己的王妃外出去办案子,这能成什么事?这瑞王,根本就不足为惧。” 抿了一下唇,陆国公又道:“我反倒更担心那个魏侍郎,别看他年纪轻轻的,只是一个户部侍郎,他手里却是曾经破获过好几起棘手的贪污受贿案。” “远的不说,先前江南的盐税亏空一案,便也是他查清楚的。” “我觉得,咱们更应该防备的,是魏侍郎。” 在陆国公看来,在查案一事上边,魏有壑应该比裴墨程更强。 福清长公主听了陆国公这番话后,那双往日里“慈眉善目”的眼睛里,此刻却是忽然之间划过了一抹狠意。 她目光凌厉道:“魏侍郎的确是个有几分本事的,这样,你给本宫多派些人手盯着他们,一旦他们有任何风吹草动,第一时间告知本宫。” 第308章 见死不救,是她对他最大的仁慈 三天后,魏宁瑶与魏有壑几人这边,在到达分路的地方后,几人分成了两路。 魏有壑往益州的方向行去,裴墨程和魏宁瑶则往通州的方向而去。 马车里,魏宁瑶伸了个懒腰,轻声嘀咕道:“总算是把他甩掉了!” 嘀咕了一句之后,魏宁瑶抬眸看向正在端坐在那儿闭目养神的裴墨程。 开口问他道:“咱们是先去通州,还是直接去陵州?” 通州和陵州是相邻的,不过,有不同的路能到达。 若是先去通州,从通州的地界到达陵州,需要绕一些路。从另一条路直接去陵州,则近许多。 裴墨程睁开眼睛,看她一眼,道:“先去通州,有人在盯着我们,去通州后,借机甩掉他们。” 对于裴墨程这番话,魏宁瑶倒是并不意外,因为,她也早就察觉到有人在盯着他们了。 魏宁凑裴墨程凑近了一些,眯眯眼眸道:“你觉得那些人,会是谁的人?” 裴墨程分析道:“他们的武功都还不错,但跟踪能力欠缺了一些,应该是哪个府邸上专门培养的一批护卫。” 魏宁瑶认同的点点头,她也是这么认为的。另外,她还猜测,派这些人的幕后之人,应该是与假银案有关的。 毕竟他们这次是以调查假银案出京的,另外,这些人不仅盯着他们,也同时在盯着魏有壑,甚至,他们盯魏有壑,似乎还盯得更紧一些。 “你对这个假银案,可有什么看法?”魏宁瑶眯眸朝裴墨程又问了一句。 如魏有壑先前所说,假银一案,的确也没有那么简单。 上一世,魏有壑便是在调查这件案子的时候,中了毒。 他之所以会中毒,正是因为,他查到了一些关键的东西,在进京的途中,被人暗算了。 后来,魏宁瑶将他救醒,他将他所查到的东西上报给了皇上,揭开了一桩谋逆案。 那些假银,是驻守在益州府的地方番王崇轩王所铸。 崇轩王是隆安帝的八皇弟,隆安帝即位之后,他便去到了益州就番。 崇轩王表面上是个胸无大志的人,隆安帝还未即位的时候,他在京都里,便是个没什么存在感的王爷,平日里大多时间都待上府上养花养鸟,连府门都很少出。 隆安帝即位之后,他更是第一个自请去封地就番的。 所以,谁也没有想到,崇轩王会谋逆造反。 他铸造了大量的假银,“洗白”之后,用以暗中招兵买马。 因着魏有壑及时将此事上报,隆安帝派人很快地将崇轩王擒拿进京,崇轩王谋逆一案,并没有造成太大的水花,便结束了。 因着影响不大,甚至很多人都不知道这件事。 魏宁瑶作为瑞王府的王妃,自然是听说了的,不过,上一世她对于朝堂的事关注得并不多,所以她对这件事知道的也并不是很深。 只知道,魏有壑在这件事上,有不小的功劳,隆安帝嘉奖了魏有壑,以及魏府。 而魏有壑携此功劳,在隆安帝面前,替马氏请封了诰命。 但如今想来,魏宁瑶总觉得这件事似乎并没有那么简单。 尤其是这两日周围多了一些眼线之后。 魏宁瑶感觉,这件事可能还牵扯到了京都里的人。 但上一世并没有传出来,这件事与其他谁还有关的。 不知道是被刻意地压下来了,还是这一世事情有所不同了…… 裴墨程没有立马回答魏宁瑶的话,他提起茶座上的茶壶,倒了一杯茶水,递给魏宁瑶。 待魏宁瑶接过去喝了,才给自己也倒了一杯。 润了润喉咙后,裴墨程才再次抬眼看向魏宁瑶,缓缓地开口道:“这假银一案要调查起来,应该并无太大的难度,如无意外,魏侍郎应该就能解决了。” 魏宁瑶挑挑眉,心想,裴墨程这话还挺准的。 魏有壑,的确能解决这件事,前提是,不出意外。 上一世,他在回京的途中,中了毒,这一世……就祝他好运吧。 如果他再中毒,她是不可能会再像前世那样,尽心尽力去救他的。 见死不救,已是她对他最大的仁慈。 接下来的几天,魏宁瑶一行人继续赶路,速度不紧不慢地前往通州。 京都,福清长公主已收到了消息,得知裴墨程和魏有壑两人分道而行了。 裴墨程带着她的王妃去了通州,而魏有壑则去了益州。 “他们竟然分道而行了?”福清长公主有些疑惑。 陆国公笑道:“我猜,定是那瑞王妃听说通州的风光很好,缠着瑞王陪她去那里游玩。魏侍郎才是有心查案的,不想陪他们去,所以就分成两路了。” “我先前猜测的果然没有错,魏侍郎才是该重点盯着的。” 第309章 怎会把人跟丢了? 福清长公主还是隐隐觉得有些奇怪,在她看来,她的这位三皇侄,不像是那种色令智昏的人。 他以前,几乎不近女色,他府上连个通房丫鬟都没有。 在他行完冠礼之后,宫里那位太后原本给他准备了两名貌美秀丽的丫鬟,结果他看都没看一眼,便一口拒绝了。 这么多年来,他府上也没有传出有任何收了通房或者姬妾的消息。 如今,又怎会因为一个女人而不顾自己的正事呢? 但福清长公主想了想,却也想不出来任何其他的原因。 最后,她觉得,或许是裴墨程出事之后,性情变了吧! 毕竟,若是换作以前,如果有人跟她说,她的这位三皇侄在外出办正事的时候,还带着一个女人同行,她是完全不会相信的。 如今,他却真的带了他的新婚王妃同行。 看来,他对他的那位新婚王妃,似乎还挺宠爱的。 福清长公主顿时有些相信,陆国公的猜想了。 “那就让他们重点盯着魏侍郎,不过三王爷那边也不能掉以轻心,毕竟通州那边……也不能被他发现。” 福清长公主未说完整的话,陆国公却是知晓的,她说的是,她让人在那边秘密修建的一处行宫。 “殿下宽心,那处地方很隐蔽,三王爷应该发现不了的,我也会派人继续盯着他们,不会让他们寻到那里去。”陆国公安抚道。 福清长公主点了点头。 她选址的那处行宫,在一处山岛上,的确不易察觉,只要注意着点,她也相信她那位三皇侄应该寻不到那里去。 …… 又行了几天的路程,魏宁瑶和裴墨程两人终于到达了通州的地界,就在进入通州地界的次日,陆国公派去的人,跟丢了他们,怎么也寻不到他们的踪影了。 他们连忙飞鸽传书,将事情传到了京都。 陆国公收到信件后,狠狠地皱了皱眉头,心底也稍稍的慌乱了一瞬。 他当然也不敢将这件事隐瞒下来,第一时间告知了福清长公主。 福清长公主听后,脸色十分的难看,恼怒道:“好好的,怎么会把人跟丢了?他们一个个的,都是猪脑子吗?” 接着她又朝陆国公责怪了一句:“你派去的人,怎会如此不中用?” 陆国公低着头不敢接话,他心里有些发苦。 他派去的人,都是从府上的护院里精心挑选出来的,然后专门培训过的。 他也不知道,他们怎会这么的不中用…… “行宫那边没什么异常吧?”福清长公主稍稍地缓和了一些脸上的情绪,朝陆国公又问了一句。 陆国公这次倒是接话很快,“没什么异常。” 福清长公主又问:“魏侍郎那边呢?” 陆国公道:“魏侍郎已经到达益州,在大石客栈下榻,目前一直有人盯着。” 福清长公主道:“继续让人盯着他,别把他也跟丢了。” 沉吟一下,她又说道:“魏侍郎到底是魏相府上的大公子,暂时别对他做什么,若他当真查到了咱们的头上,或者益州的那位……那就不要对他客气了。” 陆国公敛目:“是,殿下。” 魏宁瑶和裴墨程这头,他们可以说是颇为轻易的便将那些盯着他们的眼线给甩掉了。 甩掉那些眼线之后,他们没有继续在通州逗留,直往陵州而去。 刚进陵州的地界不久,天色已经较晚了,距离他们要去的府城还有一段不近的距离,几人没有继续赶路,在最近的城镇上找了一处客栈。 他们一行人一共有四人,除了魏宁瑶和裴墨程二人,还有啸东和冬鸾两人一同随行。 以他们四人的气质容貌,原本是很惹眼的,但从通州离开的时候,几人都乔装打扮过了。 裴墨程的装扮,看起来像是一名普通的商人公子,而魏宁瑶是他的娘子,啸东和冬鸾,则是他们的随从和丫鬟。 几人的脸也易了容,便是熟人也轻易认不出他们了。 另外他们行事也很低调,因而一路上并没有引来多少人的关注。 进了客栈之后,几人跟掌柜要了几间客房,就在他们穿过大堂,准备上楼的时候,忽然大堂中有一桌正在用餐的客人,发出了一阵小小的骚动。 魏宁瑶抬眼一看,发现是一名三岁左右的孩童,似乎是吃了什么东西被噎住了。 一名模样俏丽的年轻妇人正抱着他惊呼:“金儿,金儿,你怎么了?可是被噎着了?快把你嘴里的东西吐出来……” 那孩童小手掐着自己的脖子,小脸涨得通红,他先是剧烈的咳嗽了几声,之后声音便越来越弱了。 年轻妇人急得六神无主,“金儿,我的好孩子,你快把你嘴里的东西吐出来呀……” 说话间,她将手指伸到了孩童的口中,试图将他嘴里的东西扣出来。 她旁边还跟着一名婆子,一名丫鬟,两名护卫,几人也同样都急得不行。 那名婆子慌慌张张道:“夫人,您先别急,老奴……老奴去请大夫!” 语罢,她急急忙忙地往客栈外跑了出去。 魏宁瑶看着大堂里的那一幕,微微蹙了一下眉头,那孩童被东西噎住了,脸都已经开始转青了。 那婆子现在出去请大夫,怕是来不及了。 魏宁瑶不是一个爱多管闲事的人,但遇到这样的事,也做不到完全的无动于衷。 她往裴墨程看了一眼,抿抿唇,“相公,要不你们先去客房?” 裴墨程自然知道魏宁瑶想要做什么,他往对面扫了一眼,收回目光,点了一下头,“那为夫在客房等你。” 看着裴墨程抬步上了楼梯,魏宁瑶也没再耽搁,提步朝那急得六神无主的年轻妇人走过去。 大堂里的人不算多,因着看到那年轻妇人带了丫鬟婆子,还有护卫,猜到他们身份可能没那么普通,即便被他们的动静吸引了,但大多依然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只是抬着脖子往他们看着,并没有起身围过去。 只有少数的几个好事的,围了过去看热闹。 “这孩子脸都青了,怕是请大夫也来不及了。” “是啊,也太可怜了……” 听着耳边的议论声,那年轻妇人神色更加焦急了,手指继续往孩童嘴里拼命地扣着。 这时,一道清丽的嗓音落了下来:“异物应该已经进了他的气管,你这样抠是抠不出来的,还可能让他更加难受,加速他的断气。” “我可以救你的孩子,信得过我,就把他交给我吧。” 第310章 只是觉得有些巧 那年轻妇人听得魏宁瑶的话语,立马抬起了头来。 见对方是一名年轻的姑娘,稍稍愣了一下。 随后急切地问出声:“姑娘,你,你当真能救我的金儿?” 她身旁的丫鬟和两名护卫,则警惕地朝魏宁瑶看着。 “你是什么人?你真的能救我们小少爷?” 魏宁瑶漫不经心道:“我是什么人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能救这孩子,当然,要是再耽搁下去,我就不能保证了。” “姑娘,我信你!你快救救我的金儿!” 眼看手中的孩子已经快没有呼吸了,那妇人当即将孩子交给魏魏宁瑶。 她身旁的丫鬟和护卫显然对魏宁瑶还是不信任的,但小少爷已经这样了,也只能让她试一试了。 魏宁瑶接过孩子后,快速地探了一下他的脉搏,接着将他的身子背过去,握拳在他肚脐上方的位置快速地冲击压迫…… 周围的人看到这一幕,忍不住悄悄的议论了起来。 “她这样能救他吗?我怎么感觉是在折腾这孩子?” “不知道呢,这姑娘方才言语那般自信笃定,说不定能行也不一定……” 这人话音刚落,那原本快要晕过去了的孩子,嘴中忽然“噗嗤”一声,吐出了一颗花生米来。 “好了。”魏宁瑶将孩子还给那年轻妇人。 片刻之后,那孩子便悠悠地转醒了,紧接着“哇”一声,在年轻妇人的怀里哭了起来。 但在场的人,却个个因为这道哭声而高兴,且纷纷松了一口气。 “没想到这样还真能救这孩子,这姑娘也太厉害了,竟然三两下就把一个险些没了呼吸的孩子救了过来。” “姑娘,你怎知这样能救这孩子?你是学过医术吗?”有人好奇地朝魏宁瑶问道。 魏宁瑶扫了眼那几个看热闹的,缓声道:“这个方法不会医术也可以操作,不仅仅是小孩,大人若是忽然被异物噎住了喉咙,也可以这样做……” 魏宁瑶见大伙儿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好心地将这个急救方法的要领同他们详细说了一下。 周围的人都认真地将她所说的要领给记了下来。 并且对魏宁瑶十分的感激。 “谢谢姑娘,姑娘您真是个不错的,竟然愿意无偿教我们这样的救人之法。” 旁边有一人还拭起了眼泪,痛心道:“我若是早知道这样的法子可以救人,我那命苦的孙儿去年或许就不会因为被一个丸子噎住,没了命……” 当然,在场的对魏宁瑶最为感激的还是要数那名年轻的妇人了。 她示意身旁的丫鬟拿了一百两银子出来,递给魏宁瑶:“姑娘,谢谢你救了我的儿子,我无以为报,希望这点银子你能笑纳。” 魏宁瑶挑挑眉,对方随随便便能拿出来一百两银子作为酬谢,身边还带着丫鬟婆子和护卫同行,看来身份不怎么简单。 魏宁瑶没接那银子,而是朝她问道:“你们可是陵州府本地的人?” 那年轻妇人点头,“我夫家是陵州府城的,我娘家是通州的,此次是回娘家省亲,如今正要回家,见天色不早了,便打算在这儿住宿一晚,不曾想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姑娘,谢谢你。” 年轻妇人又一次对魏宁瑶表达感谢。 魏宁瑶摆摆手道:“我也只是举手之劳罢了,正巧,我同我相公也要去陵州府城,我们是第一次来这儿,对陵州不甚熟悉。” “你若是不介意,明日我们同行一段路,你派人同我说一说这陵州府城的事情,就当是对我的感谢了,可行?当然,若是不方便……” 魏宁瑶话音未落,那年轻妇人便接话道:“方便的,这点小事有什么不方便的,也不必派人了,我亲自同你说就行,我有亲人在陵州,自小就对陵州熟悉,更不用说如今又嫁到了这里好几年了。” “对了,姑娘,你如何称呼?”年轻妇人又询问了一句。 魏宁瑶敛了敛眸道:“我姓燕。” 魏宁瑶说出了自己用了十多年,并且打算今后继续使用的姓氏。 年轻妇人道:“我姓姜,我夫家姓何,燕姑娘,那我们明日见。” 魏宁瑶点点头,见姜氏怀中的孩子哭声已经止住,脸色红润的睡过去了,便没再继续待在大堂,告辞上了楼上的客房。 客房里,裴墨程半躺在榻上,手中拿着一卷名为《地物志》的书在看着。 窗外的天色已经黑了,床榻不远处的桌案上燃着一根蜡烛。 那烛火的亮度不算亮,但也照亮了整间屋子,让人能看清楚屋内的光景。 魏宁瑶一打开门,便看到了躺在榻上的裴墨程,他看书的神情算不得认真,甚至透着几分慵懒。 朦胧的灯光照在他的脸上,因着易的容还没有卸,看不出有多好看,但那脸部的轮廓线条,却是分外的流畅又完美。 听到动静,裴墨程将手中的书放下,抬眼看过来,“回来了?” 魏宁瑶点点头,合上门进了房间。 裴墨程已从床榻上下来,“我叫店小二送餐过来吧。” 语罢,裴墨程出去点了餐,没等太久,店小二便将餐食送到了房间里来。 用膳的时候,魏宁瑶将方才楼下大堂的事情同裴墨程说了一下。 裴墨程听后,夹菜的动作微微顿了一下,“你方才说,那妇人的夫家姓什么?” 魏宁瑶道:“姓何,怎么了?” 裴墨程继续手里的动作,摇摇头,“没什么,只是觉得有些巧,陵州那马场的主人,也姓何。” 陵州马场的主人,叫何远庚。 裴墨程将这件案子曾经同魏宁瑶简单地说过一下,因而这会儿魏宁瑶也记起了何远庚这个名字来。 魏宁瑶眯起了眼眸,“这么巧么,她的丈夫,不会就是那何远庚吧?” 裴墨程让人调查过何远庚的家庭情况,他的确是有一名新续弦不久的夫人,正巧姓姜。 何同姜两个姓氏,虽然都是较为寻常的姓氏,但两者结合在一起,且对方的身份看着不凡,出手也阔绰,那就太过巧合了。 不过裴墨程也没有就此断定,只道:“是不是,相信很快就能知道了。” 第311章 日子当真是奢靡 次日魏宁瑶几人下楼的时候,姜氏一行人在一楼大堂里等着。 见魏宁瑶下来,姜氏笑着朝魏宁瑶迎了过来,“燕姑娘,您昨晚睡得可还好?” “挺好的。”魏宁瑶笑着应了一句。 这话也不完全是客套,这些天,魏宁瑶每天都是同裴墨程同吃同住,晚上睡在同一张榻上,不知道为何,她最近的睡眠,分外的安心和沉稳,早上起来的时候,精神头也都十分的不错。 两人客套了两句,姜氏终于注意到了魏魏宁瑶身旁的裴墨程,以及后边的啸东和冬鸾几人。 “这位,便是您的夫君吧?”姜氏从裴墨程身上收回目光后,朝魏宁瑶问道。 魏宁瑶点点头:“嗯,这位是我的夫君——萧程。” 既然都乔装打扮过了,他们自然也不会用真名,魏宁瑶向姜氏介绍了裴墨程的化名。 因着裴墨程现在的长相很“普通”,姜氏看到他眼中倒是没有任何的异样,只是客气地同他打了一声招呼。 裴墨程则朝她微微点了一下头,以示回应。 用过早膳,大伙儿便一道启程了。 姜氏邀请魏宁瑶来了她的马车上,这辆马车里边十分宽敞,也很奢华,坐榻上铺就了锦缎的软垫,中间的茶座则是檀木的,上边摆放着一套精致的茶具,以及一些点心。 姜氏吩咐她身旁的丫鬟给魏宁瑶倒了一杯茶水,笑着对魏宁瑶道:“这是去年的新茶,燕姑娘,您尝尝看。” 魏宁瑶端起来品尝了一口,果然是好茶,这品质,跟进贡到皇宫的,几乎都要不相上下了。 魏宁瑶心底感叹,若这姜氏当真是何远庚的夫人,那这何家人过的日子,还当真是奢靡呢! “燕姑娘,我看你同你夫君不像是咱们这儿的人,不知你们是哪里人士?”姜氏看着魏宁瑶尝了一口茶后,忽而朝她询问道。 魏宁瑶道:“我们是从青州来的。” 姜氏叹道:“原来你是青州的,我不曾去过青州,不过倒是听说过,青州的人性格大多很直爽,如今见了燕姑娘你,果然如此!” 魏宁瑶笑了笑,没接话。 姜氏便又问起来:“你们此次来陵州,不知是来游玩的,还是有别的事?” 魏宁瑶放下手中的茶杯,回了一下姜氏的这句询问。 自然,她不会将真实原因说出来,而是说了一个她同裴墨程先前编好的理由。 “我同我夫君听说陵州最近几年发展势头不错,准备到陵州买间铺子做生意,若是能在这儿站稳脚跟,再将家人都接过来……” “原来如此。”姜氏显然相信了魏宁瑶的说辞,同她讲起了陵州府的事情。 因着魏宁瑶说想要买间铺子做生意,姜氏还特地同她说了一下陵州城内哪些地段好,哪些街道人多,哪些地方的早晚市最热闹。 总之,姜氏算得上较为热心地向魏宁瑶介绍了一路。 两个时辰后,魏宁瑶才同她告辞,回到了她同裴墨程的马车上。 回来后,魏宁瑶大致地同裴墨程说了一下她同姜氏交谈的内容。 裴墨程给魏宁瑶倒了一杯茶水,温声道:“在那边同她交谈了这么久,累了吧,喝点茶水。” 魏宁瑶端起来喝了一口,却是微微蹙了一下眉头。 这茶水她之前喝着没觉得什么,方才在姜氏的马车里喝了几杯之后,忽然觉得手中的这茶水倒是有些难喝了。 “怎么了?”裴墨程见她忽然皱眉,疑惑问她道。 魏宁瑶抬眸看向裴墨程,摇了一下头,随后眯起眼眸道:“姜氏邀请我到了陵州府城后,去何府坐一坐,你觉得,我应该去吗?” 第312章 拜访何府 方才从姜氏的马车上下来前,姜氏邀请魏宁瑶到了陵州府城后,去何府坐一坐。 魏宁瑶客气地感谢了姜氏,不过,她还没有给予她肯定的答复。 裴墨程闻言倒是没有太大的意外,毕竟魏宁瑶救了那姜氏的孩子一命,姜氏会邀请魏宁瑶去府上,也不奇怪。 裴墨程正欲说话,但魏宁瑶抢在他前头又开口说道:“我还是去一趟吧,正巧看看,她的丈夫会不会真的就是何远庚,若当真是,我看看在何府能不能发现一些有用的线索。” 裴墨程沉吟了一下,点点头,“你若决定好了那便去吧,小心一些,若是发现些什么也不必着急,记得,还有我。” 魏宁瑶点头,他们这次来陵州,虽然各自的侧重点不同,一个是想要查探清楚何家的马场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一个是想查清楚聂二叔爷隐瞒生意情况一事。 但裴墨程说过,聂二叔爷牵扯到了何家马场的事。 因而两件事情,恐怕也有不少相关的地方。 如今有一个这么好的机会摆在眼前,能直接去往何府,魏宁瑶自然不想就此放过。 当然,魏宁瑶在姜氏面前自然也不会表现得很想去何府。 因着目的地相同,接下来一段路程,他们都是一起同行的。 姜氏之后又邀请了魏宁瑶两次,在到达府城分别的时候,姜氏又再次向她邀请了一次,这一次,魏宁瑶终于在她的“热情”邀请下,同意了。 “那待我同我夫君在城中安置下来,便向贵府递上拜帖。” 姜氏笑道:“那我便等着你,对了,若你们遇到困难,也可到何府去找我,我若是能帮得上忙,定不会推脱。” 姜氏目前来说,倒是个还算好说话的,但只要一想到,她很有可能是何远庚的夫人,魏宁瑶心情便忍不住有些复杂。 分开之后,魏宁瑶和裴墨程几人在城中找了一家客栈安置,次日,魏宁瑶便向何府递去了拜帖。 递去拜帖没多久,魏宁瑶便被邀请来到了何府。 进了何府之后,魏宁瑶又一次被震撼到了,何府里边的奢华程度,甚至不亚于京都里的一些侯伯府邸。 陵州这地方,距离京都尚远,近些年的发展势头虽然听说还不错,但繁华程度,自然是远远比不得京都等地的。 能在陵州城内拥有一处这么豪华的宅子,可见这何府,在这陵州城内很不一般。 “姜夫人,没想到贵府竟然这般大,这般好看,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大这么好看的宅子!” 魏宁瑶惊叹连连,表现出一副“没怎么见过世面”的模样。 毕竟她现在只是一名普通“商人”的娘子,若是看到什么都一副宠辱不惊的模样,那她先前在姜氏面前所编造的那些话,恐怕就不免会露馅了。 当然,魏宁瑶心底也的确是惊叹的。 姜氏听见魏宁瑶的惊叹声,脸上始终保持着微笑:“燕姑娘说笑了,燕姑娘若是喜欢,我陪你四处逛一逛吧。” 魏宁瑶顿时有些受宠若惊,“这,我是第一次来贵府拜见,这会不会不妥?要不然还是算了……” 魏宁瑶话音未落,姜氏便笑着打断道:“没什么不妥的,姑娘是我家金儿的救命恩人,金儿可是我的命根子,你是他的救命恩人,也相当于是我的救命恩人,姑娘同我不必如此拘束客气。” 魏宁瑶闻言,便也不再继续推辞。 她也笑道:“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姜氏便亲自领着魏宁瑶在何府里逛了起来,还主动同她介绍着里边的一些景致。 魏宁瑶听得仔细,时不时发出一两声赞叹。 “夫人。”忽然,一道雄浑厚重的声音从他们身侧的方向传了过来。 魏宁瑶一转脸,便看到一名年近五十,面相长得略微有些粗犷的中年男子正朝他们走了过来。 “老爷。”姜氏连忙朝他迎了过去,唤了他一声。 “嗯。”何远庚应了一声,询问道:“夫人,你怎会在这儿?” 话音刚落,他目光越过姜氏,很快发现了站在后边不远处的魏宁瑶。 他顿时眯起了眼睛:“这位是?” 姜氏闻言连忙又退回到了魏宁瑶的身旁,向何远庚介绍道:“老爷,这位就是妾身昨日同你说的萧燕氏,妾身看她很是年轻,便直接称呼她为燕姑娘,燕姑娘救了金儿的命,妾身便自作主张邀请她来府上坐坐……” 同何远庚介绍完,姜氏又向魏宁瑶简单介绍了一下她的丈夫,何远庚。 魏宁瑶听后,连忙向对方行了一个万福礼,“小女子叨扰了。” 何远庚眯眸朝魏宁瑶打量了一番,那目光算不得友善,甚至隐隐地透着几分犀利。 魏宁瑶则低着头,不敢与他对视。 姜氏看到这一幕,愣了一下,随即攀上何远庚的手臂,朝他道:“老爷,你可别吓着燕姑娘了,燕姑娘可是金儿的救命恩人。” 姜氏的嗓音里带着几分娇嗔的口吻,何远庚终于收回了目光,看向了攀着他手臂的姜氏。 “夫人放心,既是金儿的救命恩人,老夫谢她还来不及,又怎会吓她?” 说着,何远庚又重新看向魏宁瑶,开口问她道:“燕姑娘,老夫没吓着你吧?” “没,没有。”魏宁瑶闻声连忙摇头,虽然否认了,但依然一副畏缩不敢抬头直视他的模样。 “那就好。”何远庚却是笑了一声。 “老爷,我想带燕姑娘继续在宅子里逛一逛。”姜氏再次出声说道。 何远庚点点头,“那你们逛吧,老夫还有些事情要处理,就不陪你们了。” 语罢,何远庚转身离开了。 离开前,他状似不经意的又往魏宁瑶看了一眼,那目光里,含着几分不明之意。 何远庚离开之后,姜氏带着魏宁瑶又继续逛了一会儿园子,之后带她去厅里吃了一些茶点。 小坐了一会后,魏宁瑶便提出要告辞离开。 姜氏挽留她用了晚膳后再走,但被魏宁瑶婉拒了,姜氏也就不再坚持了。 魏宁瑶刚从何宅出来,便立马察觉到了有人跟着她…… 第313章 有人跟踪她! 魏宁瑶抿抿唇,不动声色继续往前走着。 她没有试图将跟踪她的那些人甩掉,当作没有发现他们一般,一路回到了他们下榻的客栈。 裴墨程此刻正待在客栈里,魏宁瑶一进客栈,便看见他正坐在桌旁低头写着一封信件。 他腰脊挺直坐在椅子上,握笔的姿势优雅从容,落笔则十分的流畅洒脱。 魏宁瑶一进来,他便停了笔,朝她看了过来,眼神温和,“回来了。” 魏宁瑶点头,看了眼桌上他方才所写的信,不过没特意注意上边的内容。 只是挑挑眉出声问了一句:“在写信?” “嗯。”裴墨程点点头,倒是主动同魏宁瑶解释道:“魏侍郎在几日前已经到达益州,他安置后写了封信放在通州的驿馆,我也写封信叫他安心查案。” 毕竟他们这次是以调查假银案出来的,作为假银案的主理官,虽然他们已经分开行动了,但裴墨程自然也不好完全不理会魏有壑这个协理官。 裴墨程看信件上的墨迹干得差不多了,拿起来折叠好,放入了一个信封,随后将啸东喊进来,将信件交给了他,让他经通州的驿馆送去益州。 他们现在来了陵州的事,自然是不能让魏有壑知晓的,所以只能从通州的驿馆将信送过去。 啸东收好信件,领了命便出去了。 他出去前,魏宁瑶提醒了他一下,有人跟踪她来到了客栈,此刻还在外头监视着他们,让他注意着点。 啸东连忙颔首点头应是。 其实不用魏宁瑶提醒,啸东也早就发现他们了,从魏宁瑶回到客栈的第一时间,他便察觉到了他们的存在。 啸东退出去后,屋内便只剩下魏宁瑶和裴墨程两人了。 魏宁瑶朝他走过去,不等裴墨程说话,她便主动同他说起了在何府的事,“我在何府见到何远庚了……” 魏宁瑶看过何远庚的画像,所以,在见到何远庚后,她其实第一时间便认出了他来。 魏宁瑶这次去何府,其实是没有想到,会直接正面遇上何远庚,这也算是一个收获吧。 安静地听魏宁瑶说完何府的事情之后,裴墨程沉吟了一下,开口说道:“据传何远庚此人较为敏感多疑,行事也很谨慎,暗中跟着你的人,应该是他派来的。” 魏宁瑶点点头,她也猜到他们应该是何远庚派来的。 姜氏同何远庚似乎已经说过魏宁瑶的身份等事了,但显然,何远庚明显没有全然相信,要不然,就不会魏宁瑶刚一离开何府,便派人跟踪她。 “你觉得我们接下来,要如何做呢?需要甩掉他们吗?”魏宁瑶微微歪头看着裴墨程,问他道。 裴墨程曲起手指轻轻扣了扣桌沿,稍稍眯了眯眼眸道:“不必,接下来两天,我们就在这城里四处逛一逛就行。” 魏宁瑶闻言又点了一下头,她也是这么想的,他们既然是过来“买铺子经商”的,自然是要四处看一看。 接下来两天,他们便在城里四处逛了逛,着重去了姜氏所说过的那些街市。 同时,两人也进了一些铺子逛了逛,其中就有好几家,正巧是聂二叔爷如今在打理的聂家产业。 如魏宁瑶的师父先前在信里说的那般,聂二叔爷打理的这些铺子,果然宾客盈门,生意红火。 其中最红火的,便要数“博宝楼”了。 博宝楼是陵州城内最大、也最有名气的珍宝阁,主营各类上品的珠宝首饰,以及奇珍异宝。 价格相较其他的同类商铺偏贵一些,但上门的顾客,却依然是络绎不绝,十分的红火。 魏宁瑶预估了一下,单单这一家铺子,一天的营收恐怕至少要超过一万两。 若是这样的铺子,每年都还亏损,那估计就没有能赚钱盈利的铺子了。 逛完街回到客栈,魏宁瑶心情有些说不出的复杂,可以说是又气又恼。 外祖父对聂二叔爷这般信任,这些年来,从来不曾怀疑过他,没想到,却被他如此蒙蔽! “别气了,为着这事若是气坏了身子,不值当,我也会心疼。”裴墨程开口朝魏宁瑶安慰道。 魏宁瑶长长的吐了一口气,缓了缓气恼的心绪。 的确,如今这件事已是事实,现在最重要的是,如果能想办法将博宝楼,以及其他几间铺子的账本弄到手就好了。 魏宁瑶眯起眼睛道:“我今晚打算去探一探博宝楼,看看能不能找到账本。” 裴墨程闻言并未反对,只问她道:“可需要我陪同你一起去?” 魏宁瑶摆手:“不必,我同冬鸾去就行,你不是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做吗?你去做你要做的事情就行了。” 裴墨程昨日便同魏宁瑶说了,他打算在今晚去一趟白家村。 白家村距离陵州府城有些距离,快马过去,需要近一个时辰。 裴墨程听了魏宁瑶这话,也就没再坚持,他道:“万事小心。” 魏宁瑶点点头,“你也是,早点回来。” 子时,几道黑色身影如鬼魅一般从客栈悄无声息的出来,没有惊动任何人。 其中,包括何远庚派过来的、此时正隐在客栈外的树梢上打着盹儿的两名暗哨。 人影兵分两路,朝着不同的方向快速离去…… 第314章 放长线钓大鱼 博宝楼距离他们下榻的客栈不算远。 魏宁瑶和冬鸾两人施展着轻功,一路快速飞掠而行,大约一刻钟的时间就到达了目的地。 博宝楼经营到亥时打烊,此时已经是子时,大门早已经关了。 四周围布了不少守卫,魏宁瑶避开那些守卫,进了楼里。 大堂里零星的点着几盏灯,因着大堂地方大,那几盏灯透出来的光并不敞亮,四周围的光线依然昏暗。 博宝楼一共有三层,底下还有一层地下室,库房就在下边的地下室。 地下室的入口处有人守着,要想进去,便要先解决掉他们几个。 魏宁瑶袖子底下的手微微翻动了一下,正欲施展毒针放倒他们,忽然,有两道人影并排着从里边走了出来。 魏宁瑶连忙将身子隐在一个货架后,随后不动声色地看向他们。 那两道人影是两名男子,走在左边的是一个年纪较长的,大约有五十来岁,手上捧着一个不大的木箱子。 而走在右侧的,是一个年约四十的中年男子,身形较为精瘦,身上穿着一身掌柜服装。 魏宁瑶白天曾远远地见过他一面,此人是博宝楼的万掌柜。 两人往前走了几步之后,年纪较长的那人开口道:“万掌柜,你不必相送了,今天耽搁得有些晚了,老爷还在等着我回去,我得快些将账本和银票送去给他过目。” 万掌柜朝他作揖拜了拜,脸上带着歉意道:“我也没想到今天的账目会有对不上的地方,好在最后查清楚了,老爷若是怪罪……常先生,还请你替我在他面前解释几句。” 说着,万掌柜从袖袋里拿了一个钱袋出来,放到了被他唤作“常先生”的那人捧着的木箱子上。 常先生低头看了眼那个钱袋,语气嗔怪道:“不过是因查账目耽搁了一些时间罢了,这种事情不足为怪,老爷定能理解的,放心吧,我会替你好好同老爷解释的。” 说着,常先生将那钱袋收了起来。 万掌柜见状松了一口气,继续将对方送到了门外。 出了博宝楼后,常先生上了一辆马车,随后,那辆马车快速地往东边行驶而去。 马车途经一处静谧的小巷时,忽然间急急地停了下来。 “怎么了?可是发生了什么事?”常先生猛然地皱起眉头,朝外边的车夫询问了一句,但没听到任何回应。 周围安静极了。 常先生深呼了一口气,抬手将帘子撩开…… 下一瞬,似乎有一道影子在他眼前闪过,他没来得及看清楚是什么,忽然间觉得一阵微凉的风打在他的脸庞上。 紧接着,他眼皮子一重,歪倒在了马车车壁上。 就在常先生闭上眼睛的那一瞬间,一道身穿夜行衣的身影立在了他面前。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尾随而来的魏宁瑶。 方才在博宝楼听到了万掌柜和这位常先生的谈话后,魏宁瑶直觉常先生带出来的这个木箱子里所装的东西,很有可能就是她要找的东西。 魏宁瑶自然不会错过这么好的机会。 待常先生坐上马车后,她便暗中一路尾随着他。 见常先生已经被她用药粉成功迷倒,魏宁瑶将身子探进马车,拿出了被常先生放在马车里的木箱子,随后快速将其打开。 不出魏宁瑶所料,木箱子里所装的东西,果然是账本,且,是两份账本。 这两份账本,都是同一个月的账目,但,一份显示总营收三十六万两,净利润二十一万两。 而另一份账本,显示总营收九万两,净利润则亏损三万两! 很显然,这两份账本,有一份是真的,有一份则是假的。 真的账本,想必是盈利了二十一万两的那本,而假账本,则是亏损了三万两那本。 看过账本之后,魏宁瑶又将其放回了木箱中,接着重新放回了车厢里。 跟随魏宁瑶一道而来的冬鸾,不解地朝她问道:“你怎么又把账本放回去了?” 魏宁瑶微微眯了一下眼眸,“这两个账本只是最近一个月的账目,或许,我们可以放长线钓大鱼,说不定能找到更多的账本。” 这位常先生,要去给他口中的“老爷”送账本,魏宁瑶想看看,那位“老爷”是何方神圣。 “你是说,你打算放他们回去?”冬鸾有些不理解魏宁瑶的做法。 这位常先生被迷晕了,要是放他回去,他肯定会将今晚发生的事情告诉他口中的“老爷”。 对方定然会加强防备,又如何放长线钓大鱼,找到更多的账本? 魏宁瑶将冬鸾眼中的疑问收入了眼底,她勾了勾唇,“不错,我的确打算放他们回去,当然,不是直接将他们放回去。” 语罢,魏宁瑶忽然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小瓷瓶,倒出了两颗黑色药丸,分别给常先生,以及外头的车夫喂了下去。 片刻之后,常先生和车夫悠悠转醒,两人揉了揉脑袋,无意识的抬头,几乎在同一时间发现了站在马车前的黑色身影。 两人同时一惊,脱口而出,“你是什么人?” “我是什么人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已经中了我的独门秘毒,如果不服用解药,三天后,会血管爆裂而亡。”魏宁瑶缓缓地说道。 “你……我们与你无冤无仇,为何要对我们做这样的事?”常先生平日里是个稳重的,很快地压下了心底的惊慌,朝魏宁瑶问道。 他知道,对方应该不会立马要他们的命,若是要他们的命,刚刚他们昏迷的时候,她就可以直接要他们的命了。 对方似乎也不是来劫财的,同样的,她若是来劫财的,也可以趁着他们方才昏迷的时候,将他们身上所有的财务都劫走。 不是劫财,也不是要命的,那么对方,恐怕是有别的什么目的了…… 果然,下一刻,常先生便听到魏宁瑶慢悠悠地同他说道:“我的确与你们无冤无仇,我之所以对你们做这样的事,是想请你们帮我做件事。” “你们只要按照我所说的去做,我向你们保证,会给你们解药。” 魏宁瑶话音刚落,常先生拧起眉头质问道:“你如何证明我们中了毒?我们怎知你是不是吓唬我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