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零之我家甜妻是大佬》 第一章 被嫌弃 霜降一过，天逐渐变得干冷，入夜后四周更是触目的冰凉。 晚秋的风卷过树枝，拂过大阳生产队的打谷场，再从林知风姐弟俩身上匆匆掠过。 林知风搂着熟睡的弟弟就缩在大阳生产队的拖拉机上，身上裹着的棉衣抵住了风，却抵不住肚饥引发的心慌。 落日之前，她跟着另外两个葫芦沟来的女子被生产队的拖拉机从公社汽车站接到大阳生产队来。 葫芦沟生产队离大洋生产队有600里远，但这20年来两个生产队之间始终保持着换亲的习俗。 林知风本不是土生土长的葫芦沟人，这次换亲她自愿顶替着别人过来。 她爸在葫芦沟病死后，她跟弟弟就成了孤儿。 在穷山苦田的葫芦沟光靠那点工分根本养不活她跟弟弟，不仅仅是因为温饱的问题，安全问题也开始得不到保障。 在她爸走后不到一个月，生产队的胡会计就开始打她的主意，胡会计四十岁，媳妇生了俩闺女，在追生第三胎时难产去世了。 胡会计当她17岁的小女娃不懂事，想给点甜头将她骗去，结果几次不成后开始在夜里爬她家院墙，如果不是手上有弓弩护着，胡会计估计已经得手。 所以当大队长问她是否愿意到大阳生产队来换亲时，她没有犹豫就答应了。 临从葫芦沟出发时，胡会计还打着她弟弟的主意，一群人也跟着劝，说她带着弟弟不好嫁人。 林知风一声不吭，硬是拽着弟弟上了班车。 早上从葫芦沟出发，转了两趟班车下午才抵达大阳生产队这头的红星公社。 再从红星公社搭着拖拉机到大阳生产队时日头已经打西。 打谷场那满满围着看热闹的社员，林知风跟另外两个女子就像野岭山上的猴就这么被人从头到脚地议论着。 最先被人接走的是年纪较大的胡秀玲。 胡秀玲在葫芦沟嫁过人，后来男人做水利被炸死，她又改嫁到大阳生产队来，嫁的是个带着女儿过日子的鳏夫。 接着被领走的是比林知风大一岁的田四萍。 听着众人的议论声，林知风知道接走田四萍的是大阳生产队队长的儿子周开富。 20岁的人，后脑勺还留着条辫子，人称百岁毛，那都是老来得子的宝贝疙瘩才留的尾巴。 周开富刚走到拖拉机跟前，都没顾得上认领就被田四萍勾着手走了。 之后又来了个小青年，还没走到拖拉机跟前就被一个凶悍的妇女拧着耳朵拽走。 林知风猜着他应该就是要跟自己换亲的人，但看样子好像临时起意悔婚了。 但也怪不得人家，哪有带着弟弟出嫁的道理，关键这弟弟还是个毛孩子连劳力都不算，还多张嘴吃饭。 有人调侃地问林知风她跟她弟弟能不能一人去一家。 缺儿子的来领儿子，缺媳妇来领媳妇。 林知风没回答他们，都以沉默应对，围观的人说她是个哑巴，之后就没人再来领林知风。 虽说东南这一带的生活条件比葫芦沟那好，但大家伙也都是靠挣工分吃饭，谁又愿意讨个媳妇带着5岁的拖油瓶。 日头西沉，天慢慢黑下去，围观看热闹的人也都各回各家，只有生产队看粮仓的两条狗还在拖拉机前守着。 林知风的脚刚从拖拉机伸出去，那两条大黄狗就龇牙伸脖子朝她扑来，一副要将她撕碎的架势。 如此反复后，林知风放弃了从拖拉机下来，她等着，想等着是否还有人领她回去，等到心发慌，身体发抖。 最终林知风打算豁出去，反正在拖拉机上也是冻死饿死，不如跟那两条狗搏一搏，兴许还有活路。 林知风摸索着把她从葫芦沟带来的弓弩掏出来，刚从拖拉机车斗站起来，就听打谷场前方传来男子唱歌跟疯叫的声音。 原本趴在拖拉机旁边的两条恶狗瞬间就夹着尾巴跑了。 第二章 跟他回家 林知风赶忙趁着机会背起熟睡的弟弟从车斗上下来。 她不知道去哪，现在只想到有人气的地方去躲开那两条恶狗。 没走开几步，林知风就被一辆自行车截住去路。 “红玲，大晚上的背你弟上哪去啊？又被你后妈赶出来了啊？” 林知风抬起头，看着跟前的男子胖头胖脸，打谷场昏黄的灯光照下来，他小眼眯成一条缝。 “嘿！大永，你快来啊，好俊俏的生面孔。” 林知风只听着身后懒散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一双长腿踩在那胖子的车后架上：“是吧，哥瞧瞧。” 被称作大永的男子歪过头来，土灰色的帽子掉落，露出男子近乎光脑袋的寸头来。 林知风认识他，确切地说林知风见过他，见过他这个寸头，就在今天下午公社的汽车站，她就看见这男的帮一老人追着小偷要回了钱。 男子这样的头型又叫劳改犯头，没人愿意剪这种头型，所以林知风对他印象很深刻。 林知风将背后的弟弟往上拢了拢，鼓起勇气问：“你讨媳妇了吗？” 林知风问这话时不知道她招惹的是整个红星公社的‘鬼见愁’徐漾。 徐漾弯腰将地上的帽子捡起来拍了拍尘土，往头上扣去：“没呢，怎么，要给哥介绍媳妇啊？” “我可以嫁给你。”林知风应着，声音响亮且坚定：“但是你也得接受我弟弟。” 徐漾扬着唇角笑起来：“可以啊，要嫁给我，今晚就得洞房。” 边上的胖子高算盘乐得咧嘴哈哈大笑起来：“那还等什么啊，我回家吃饭，你们俩回家洞房。”说完踩着自行车走了。 徐漾跟高算盘击了掌，回头视线直直落在林知风的身上，带着硬生生的侵略，就这么看一会，什么也没再说，转身往后走去。 林知风咬咬牙跟着上去。 绕过几条巷道，徐漾就拐进一处院子去，林知风也跟着往里走，院子里头黑灯瞎火的什么也看不见。 徐漾却熟门熟路地进屋去，林知风担心摔着弟弟，打算从布包里把她带来的手电筒翻出来。 这时挨着东墙边有扇小门打开，光从小门那穿过来，林知风还没来得及看清院子的情况就听见有个女人的声音传来。 那是徐漾他大嫂吴丽芳，为人精明圆滑，大队里都管她叫圆滑芳。 “小漾，小漾，是你回来了吗？爸让你过来一下？” 徐漾在屋里懒懒应一声：“睡着了。” “你说你，整日跟胖高在公社鬼混，你都23了，还要混到什么时候，人家…” 吴丽芳说话间已经穿过小门到院子来，看见站在院子的林知风一时脑子像是卡了壳。 “她，她不是葫芦沟来的那女子，整个生产队都嫌弃不要的人，你咋把她领回来咧。” 下午的时候吴丽芳也去打谷场凑热闹来着。 三个葫芦沟来的女子，她就看林知风不讨喜。 林知风当时搂着睡着的弟弟坐在拖拉机车斗最里头，却是模样最显眼的一个。 圆圆的脑袋，两条顺黑的辫子，皮肤生得粉白粉白的，五官很精巧讨喜，这些模样在乡下人看来叫娇气。 第三章 这家像流浪汉住的一样 这种长得像瓷娃娃般的女子，也就男人们好看几眼，她们女子务实，大都不愿意家里讨上这么个儿媳妇或者弟媳妇，显着就是个啥农活也干不得的主嘛。 那双眼也不让吴丽芳喜欢，黑白分明却又拧着倔强。 这种性格的女子拿捏不住的，吴丽芳就心生抵触。 谁能想她那小叔子直接把人给领家里来了。 徐漾不耐烦的声音从屋里传来：“你回去转告老头，我要讨媳妇了。” 吴丽芳心烦地嗨一声，打着手电进屋去。 “你要讨媳妇，谁不让你讨，嫂子之前给你问过那几个，你心仪哪个，我立刻让三婶给你提亲去，有多少姑娘等着嫁你，你缺心眼呢，非要捡个带拖油瓶的。” “我就愿意娶那葫芦沟来的，你回去告诉老头，要不想替我大操大办，就别掺和我的事。” 徐漾的脾气吴丽芳再清楚不过，他认定的事十头牛都拉不回，劝不住他，吴丽芳气呼呼走出去：“你看着办吧。” 从屋里出来又瞪林知风一眼，扭头从小门那回隔壁院去了。 跟隔壁院的瓦房对比，这院看着应该是个老宅子。 林知风借着小门传过来的微弱光亮，看清了院子的布局。 院里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稀稀拉拉的几根枯黄的杂草，正北两间老旧的瓦房，西侧有两间矮小的偏房，其中一间有烟囱的应该是伙房，这几间屋子用半人高的黄土墙围成了个院子。 看家里头这萧条的模样估计平时就那男的自己住。 林知风也不知道他到底叫什么，一会叫大永，一会又叫小漾。 但不管对方叫什么，他只要不赶自己走，那她就留在这。 林知风随她爸的性格，理智，清醒，她嫁人没有太多条件，就自己目前的情况不允许她挑三拣四。 她只有两个要求，首先男方得是个正经人，至少心术正，还有就是能接受她带着弟弟。 而眼下这个男人符合林知风的要求。 虽然男方家人那边看着有些阻碍，但看男的这态度估计家里人也拿他没辙。 林知风心绪稳下来，扭头把背上的弟弟叫醒：“星星，星星，快醒醒，我们到家了。” 弟弟林知星在葫芦沟出生，今年五岁的他生来没坐过班车，从葫芦沟坐车过来吐了一路，直到拖拉机停稳在大阳生产队的打谷场时，他才撑不住睡了一会。 林知星迷迷糊糊睁开眼，眼前黑乎乎的，分不清这是哪里：“姐姐，我们到姐夫家了吗？” “嗯，到了。”林知风应着，蹲下身子把林知星从背上放下来。 又从包里翻出手电筒拿在手上，牵着林知星往正屋走去。 跨过门槛是堂屋，中间摆着张桌子，桌子上压着三条板凳，上面除了灰尘什么也没有，角落那摆着张断腿的躺椅。 次屋在堂屋左边，有道帘子隔开，帘子是草席改制，经过常年累月的来回推拉已经破得不成样子。 撩开隔帘到走到次屋，屋里摆设也很简单，一张靠在角落的板床，床头有个柜子零散地塞着各种烂布还有衣服。 整个屋子，里里外外就像是流浪汉住的地方。 徐漾背着她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像是睡死过去一样。 林知风也没吵醒他，手里的布包放下，牵着林知星的手又出去了，她打算去伙房看看有什么东西可以吃。 刚刚走到门口，吴丽芳又从隔壁院钻过来。 “你，就你，跟我来一趟。” 第四章 见长辈 林知风想了想，还是跟着吴丽芳过去，她要想在这家待着，男方家人这关迟早要过。 手电筒关掉，林知风牵着弟弟跟着吴丽芳穿过小门到隔壁院去。 吴丽芳什么也没说，直接把林知风往堂屋领去。 屋里亮着昏黄的五瓦灯泡，里头的家什看着就是户殷实的人家，有个胡子花白的老伯坐在长凳那抽烟。 老伯是徐漾他爸，徐保庆。 “爸，人我给你领来了。” 老伯嗯一声，手里的焊烟杆子敲了敲，放在桌子上，耷拉的眼皮抬起来看向林知风，浑浊的眼眸里看不出情绪。 “我叫徐保庆，那是我老大媳妇吴丽芳，你跟着回家那流氓叫徐漾，是我家老二，你叫什么名字，家里什么情况？” “大叔，我们一天没吃饭了，能不能先让我填饱肚子再回答你的问题。” 吴丽芳站在边上小声嘀咕：“山里人就是这么没规矩。” “老大家的，你去下两碗面。”徐保庆想了想又补充：“下三碗，先把这小东西带下去，摊个鸡蛋给他垫垫。” 吴丽芳把人领下去后，堂屋就剩下林知风跟徐保庆。 徐保庆下巴指着边上的长凳：“你坐。” “谢谢大叔。”谢徐保庆管她吃的，也谢徐保庆的礼貌跟客气。 先自报家门再问对方情况，这种有礼节的人林知风到葫芦沟后就没再见过，所以她对徐保庆有感激，也有尊敬。 “我葫芦沟过来的，叫林知风，今年17岁，我弟弟林知星五岁，我妈死两年了，我爸也刚走半年，家里就我跟我弟两个人。” 徐保庆没接话，双手撑着膝盖直直盯着地面看，良久才说道：“没事了，一会吃了面你就在这院睡，偏房那有床。” 说完站起来走到天井那去喊话：“老大家的，一会把偏屋收拾收拾，让这，这叫小风的跟她弟弟睡。” 吩咐完又回堂屋来，想了想又往下说。 “我家老二是个混账，我知道你是走投无路才被迫跟的他，这对你对他都不好，所以，你没地方去没饭吃的这几日先住我家，就当我徐保庆多养的个闺女儿子，等你寻到下家你就走吧。” 林知风也站起来：“我确实是走投无路才选择跟的他，但，徐漾他，应该不是混账。” 混账是没有同情心的，怎么可能会帮老人抓小偷，而且这样善良有礼节的老伯怎么可能教出个混账来。 徐保庆呵一声，似笑似哭，什么也没再说，转身回他自个屋去。 林知风不好一个人在堂屋坐着，干脆起来到伙房去帮吴丽芳的忙。 吴丽芳刚摊好鸡蛋摆上桌，家里的两个娃娃也围着桌子转，煎鸡蛋可太香了，哪怕刚刚吃过晚饭也馋的直冒口水。 “妈，妈我也想吃鸡蛋。” “吃，吃个铲铲，鸡蛋在你爷爷屋里，你有胆子自个掏去，肚子跟无底洞似的，你是塞头牛都填不住是吧。” 吴丽芳骂完就到灶台下面条去，抬头看见林知星拿着筷子，你一口，我一口地给自家那俩饿死鬼喂鸡蛋，看着这一幕，心里头对山里人的反感才少些许。 林知风刚进到伙房，林知星就端着碗凑到她跟前来：“姐姐，鸡蛋，给你留着的。” “谢谢星星，姐姐不吃，你吃吧。” 吴丽芳见着林知风进来，也从火炉口那站起来。 “你来烧火，下面条会的吧，三碗面，你们姐弟俩各一碗，一碗你给老二送去。” 第五章 背上的疤痕 看林知风点头，吴丽芳又嘀咕几句：“爸也真是的，明知道每次送给老二吃的都是放在那喂老鼠，他还是要让人送去，糟蹋粮食。” 抱怨过后叫上自家两个孩子往外走。 她得抓紧收拾好偏房的屋子，那屋子原本建好是留给徐漾住的，谁知道他小子血性高，宁愿一直住着老宅不过来。 屋子一直空了几年，吴丽芳就把些好的衣物跟吃的藏那去锁着，就怕被自家那俩恶魔给糟蹋了。 她刚刚听她家徐老头说要让这对姐弟以后都住这家，那她的宝贝肯定得都收好藏起来，要是遇到个手脚不干净的，丢了东西她可不知道上哪寻。 林知风在伙房烧好面条，白花花的面条加上猪油跟葱花，瞬间香味就飘散开来，可把她饿的肚子都打咕咕。 两碗热腾腾的面条端上桌：“星星你先吃着，慢点吃别烫着啊。”另外一碗林知风给隔壁院的徐漾端去。 徐漾躺在屋里许久没见林知风姐弟俩回来，以为是吴丽芳把他们打发了，他也没在意。 哪个女的跟他进了家门，看见他的这光景都不会继续留着。 徐漾从床上爬起来，到伙房的水缸打水冲澡。 他家里头没吃的，没通电，但是水管够。 堵着铁管的布头扯下来，水就哗啦啦往水缸里流。 林知风端着面条从东门那过来，听见伙房有水流的声音就往那走去，到门口才看见徐漾站在水缸边上舀水。 他上身打着赤膊，从小门那传来微弱的光亮清晰地照出他背部好几处的疤痕。 这疤痕看着不像是平时劳作受的伤，倒像是被什么利器反复扎刺伤口愈合后留下的疤痕。 林知风整了整情绪，开口打招呼：“徐漾。” 在生产队没人这么连名带姓喊他，徐漾转过身来，借着稀薄的光亮认出了林知风。 真是好笑，她竟然还没走。 这小孩胆子够可以啊，见着他的劳改犯头不害怕不说，还敢跟他回家，看见他家这穷酸样还不走，也不知道是傻还是傻。 “嫂子煮的面条，你趁热吃。” 林知风正要把面条往灶台放，徐漾喊道：“端走。” 面汤太烫手，林知风还是把面放下：“我知道你不屑吃隔壁院的东西，也不屑跟隔壁院有瓜葛。” 徐漾转身继续打水，漫不经心地接着林知风的话：“谁跟你说的，吴丽芳还是徐老头。” “我猜的。”这不明显摆在台面的事，还要别人说嘛。 徐漾手中的水瓢往缸里一扔，转身朝林知风走过来：“小孩，你猜错了，我不吃他们的东西是因为坐过牢的人不知道饿。” 徐漾确实坐过牢，整个红星公社都知道。 林知风看徐漾并不是在开玩笑，他身上触目惊心的疤痕，跟他此刻留着的寸头都是证据，而且看样子他估计从里头刚刚出来不久。 如果换做别的小女孩，坐牢这事确实会把人唬住，但林知风没有。 “坐过牢怎么了，很厉害嘛，我爸坐了九年牢，如果他还活着，肯定珍惜每一餐的粮食。” 林知风转过身，视线迎向徐漾，没有一丝躲闪：“坐三年牢而已，很了不起嘛。” 第六章 坐牢的原因 林知风说完就走了，懂的人这几句话就够了，不懂的人跟她说干口水也无济于事。 回到隔壁院，林知星乖乖坐在饭桌那吃东西，虽然肚子饿的咕咕叫，但他都慢慢嗦着每根面条，喝每一口汤。 姐弟俩填饱肚子，收拾好伙房，才到偏房去睡觉。 吴丽芳已经领着俩孩子回自个屋，想到以后林知风姐弟俩会一直赖在这个家，她就抓心挠肺的难受。 家里养徐漾一个吃闲饭的还不够，还来这俩姐弟，以后的日子还怎么过。 林知风一晚上也没怎么睡，翻来覆去琢磨着她跟林知星的以后。 原本以为只要逃离葫芦沟，逃离那恶心的胡会计，到大阳这来寻个普通人家，夫妻俩一起辛苦努力，就会过上好日子。 却没曾想，现实哪总事事都能如你心意。 天没亮林知风就起床，从屋里出来就到隔壁徐漾的院子去，直直奔伙房。 那个面碗还在，但碗是空的，没有汤水没有面，说明徐漾昨晚把面吃了，还吃得很干净。 林知风将面碗端回去，心中已经有答案。 回到伙房把碗筷刷洗干净，就到院子坐着等徐保庆起床。 她没做早饭，也没扫地劈柴。 自己是这屋的客人，做太多家事只会让吴丽芳觉得她喧宾夺主。 林知风也就等个五六分钟，就听徐保庆那屋传来咳嗽声，天还没亮，老人也舍不得点灯。 哗啦火柴点着烟，吸上几口，再咳了咳痰，走出屋里就啐到角落的尿桶去。 转身看见林知风在偏房门口站着，着实是吓了一跳。 “你这孩子，怎么起这么早。” “大叔，我有话跟你说，昨晚你说我跟我弟可以借住在你家，可是我是来嫁人的，不是来借住的，所以我想跟你说我愿意嫁给徐漾。 对于徐漾现在的情况，他的过去我都不在意，我坚信人偶尔会瞌睡，但他总会醒过来。” 徐保庆在听到前半段话时，还准备再劝林知风，但听了她后半段话后发现这小女娃别看年纪小，看东西很透彻。 他咂巴着嘴巴，眼里流露着老父亲对亲子的爱怜。 一时间闷在心头多年的话也忍不住倾吐出来。 “你说的没错，我家老二瞌睡着呢，瞌睡了好些年头了。 我家老二从出生开始就是我的骄傲，那会公社医院的孩子个个生的像只猴，只有我家老二生得白白净净。 那眼睛亮晶晶又清又亮。 老二不仅仅模样生的好性格也好，在生产队里头乖巧有礼貌，是个人见着都喜欢。 可就在老二十岁那年，一切都变了。 那年我被派外配合公社修桥，老二他妈一人在家突然腹痛难忍，等送到公社医院已经来不及抢救。 医生说是宫外孕大出血去世。 我当时忽略了老二的情绪，在他妈去世不到两年就再婚娶了老大跟老三的妈。 原本成绩一直拔尖的老二因为接受不了后妈，也接受不了家里多出的两个弟兄，就开始整日逃学无所事事。 后来还是大队长家的姑娘劝说，他的心思才回归到学习上。 高考停摆后，周家托了关系把他们家姑娘弄到县里头小学教书。 我也为老二下了血本，把他安排到木材厂去当工人吃公家粮。 当时我盘算好了，等这两娃娃在县里安定几年，就操办他们的婚事，没想到更深的苦难却拽着我家老二不撒手。 第七章 坚定嫁给他 三年前刚入秋，学校开学没多久，周队长家的姑娘因为开学的事忙得有些晚才从学校回去，结果半道被三个喝醉的流氓截住。 如果不是我家老二出现，她早被人污了身子。 我老二一人对三个流氓，被人硬生刺了十几刀，其中一个被我家老二失手刺死了。 周家的姑娘因为担心自身名声，根本不愿意出面替我家老二作证，我家老二最终被定为互殴时错手杀人。 他就这样成了红星公社第一个杀人犯，当时还被拉出来做典型教育。 世人都觉得我家老二疯，只有我这当爹的知道老二的痛。” 林知风就这样安静地听着徐保庆说着徐漾简短的一生，很短，很短，也许三分钟都没有，但她根本不敢想这三年徐漾是怎么过来的。 牢房里的阴暗，满身是伤的疼痛，还有心爱之人的背叛和抛弃… 可背负如此仇恨的他出狱还是会替老人追回被偷的钱，他没有怨天尤人，他只是自暴自弃。 “如果你愿意选择我家老二，那是他的福气，但大叔不希望你是因为走投无路才做的选择。” 林知风仰头冲徐保庆笑笑：“叔，我是因为一碗面才做的选择。” 徐漾能吃下那碗面，说明他能听进去自己的话，证明他不是无可救药的人，只是此刻的他需要有人拉扯一把。 徐保庆不知道林知风说的那碗面是什么意思，反正绝对不是表面上听到的这层意思。 这姓林的姑娘有智慧，而且听她言谈举止是个有文化有思想的人。 她昨晚没否决自己的提议，而是在今早才跟自己谈论这些，说明所有决定都是经过她深思熟虑的结果。 “你既然已经决定好，那大叔就不再多说什么，但老二那我也拿他没辙，你要想跟他过日子，得靠你自己磨。” “放心吧叔，我有信心把他磨齐整。” 东屋那头，吴丽芳在听见徐保庆咳痰时就醒了，梳好头发准备从屋里出来就听见林知风的声音。 她就贴着门板一直听着，有些话太卖弄她听不懂，大概只知道林知风决定留下来嫁给徐漾。 这结果对吴丽芳来说没任何区别，昨晚林知风是没名分赖在这家，今天开始是以弟媳的身份赖在这家而已。 听着屋外两人说的差不多，吴丽芳推门出来，开口就说：“爸，我一会要回娘家一趟，你帮忙看着大红跟二栋，我得在娘家隔夜明儿再回来。” 这话明显听出来的赌气，谁去娘家还带过夜的啊。 吴丽芳能不生气嘛，她嫁到这家来八年有余，刚过门没多久婆婆就死了，作为家里唯一的女人，她操持这个家前前后后就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徐保庆就这么定了个弟媳妇，也不与她一声商量，关键这弟媳妇还拖着个半大的孩子，搁谁身上不是一肚子气。 林知风从昨晚就看出来吴丽芳对她的不满，但碍于徐保庆的威严，吴丽芳才没多说什么。 站在吴丽芳的角度去想问题，她对自己反感其实可以理解的，谁都不愿意家里多个非亲非故还吃闲饭的人，而且一吃还不知道要吃到什么时候是个头。 林知风当然也不愿意弟弟成为这个家的累赘。 “大叔，既然嫂子也起来了，那我有件事正好当着你们的面说，我打算嫁给徐漾后就分家。” 第八章 她要分家 吴丽芳听着几乎是跳着喊起来：“分家？！” “你这小女子也是逗，家门也没进呢就惦记分家，传出去还以为我吴丽芳容不下你呢，进门就分家。” 再说了，徐漾坐牢三年，对这个家一点贡献也没有，他拿什么脸面来分这家。 徐保庆没说话，只是偏过头去等着林知风把话说清楚。 “嫂子，你先等我把话说完，虽然说是分家，但这家里的东西我都不要，房子我们也住原来的，你们只需提供我们几天的吃食就行，我不会把我们以后的生存责任都附加在这家上。” 什么生存责任吴丽芳听不懂，但听说林知风什么都不要吴丽芳难看的脸色才平复些许。 谁能想呢，她分家啥也不要不说，以后还不赖着他们，多好的事啊，就是不知道说的是真是假。 事情反转突然，吴丽芳都有些结巴：“那，那咱家爸做主，你跟爸说就行，他要分，我没意见。” 分家对乡下人来说是件丢人的事，但徐保庆现在只有一个心思，那就是希望徐漾早日回归正常人的生活。 他相信林知风有这个能耐，所以他愿意听林知风的安排，但也不能不顾吴丽芳的意见。 细细琢磨了一下，说道：“那既然要分家，老大家的你娘家是回不成了。” 徐保庆这话是给吴丽芳做决定，如果她想分家，那她肯定不回娘家，如果她不想，那她会继续用回娘家的借口。 吴丽芳回娘家是假，打算去果园找自个男人诉苦是真。 现在林知风提出分家还什么都不要，那对她一家来说是好事，她当然要分：“我是寻思有些日子没回娘家，所以打算回去看看，既然爸你说要分家，那我就先缓几天再回。” “既然老大也没意见，明早我就让三叔公来家里一趟，老大家的你抽空去果园把老大叫回来，再通知老三也回来一趟。” 徐保庆吩咐好吴丽芳，扭头看向林知风：“老二交给你来解决吧。” 依林知风的打算，先把家分好，等大队长回来开好证明，二人再去县委办结婚手续。 至于酒席是否操办，那就听从年轻人的意思，只要他老二好好过日子，要他做什么他都依。 跟吴丽芳还有徐保庆谈好分家的事，林知风连早饭都不打算在这院吃。 她跟吴丽芳要了一小筐洋芋，再挖点猪油，盛上小半碗的盐巴，就要带着弟弟回隔壁院去。 林知风就要这么些东西，这反倒弄得吴丽芳不好意思，非要给她塞一捆自家做的土面，猪油给装满一小碗，还收拾几副碗筷给她。 “碗筷的你也带些，家里还有口不怎么用的锅是老三单位发的奖励，你也拿去用，老二那院你不是没看过，比秃子的脑袋还光。” 吴丽芳知道徐保庆在看着她呢，她男人不是徐保庆亲生的，现在徐保庆的亲儿子被分出去，她揽着东西什么都不给，老头心里肯定对她有意见。 所以多少象征性要给些，只要屋子跟家什都不分，分些零散的东西不碍多大事。 “老二一直是这家的一块心病，你既然决定跟了他，那好好过日子就是，最好是能把那周家那不要脸的给比下去。” 第九章 讨人喜欢的小鬼头 林知风现在可不敢夸这海口，眼下她跟徐漾还有林知星不靠着徐家也不饿肚子已经是很厉害。 吴丽芳也不管林知风回不回答，给她收拾碗筷的功夫就叨咕起来。 “你说这老天爷也不知道长不长眼，当初我们家老二为了救那周雯雯坐了牢，那周雯雯无情翻脸也没遭，听说还问了不错的人家，男的在百货大楼还是管事的，你说恶心不恶心人。” 林知风虽然常年在葫芦沟那穷山僻壤生活，但是她清楚地知道如今物资匮乏，能在供销社或者百货大楼这种地方工作的人那是掌握第一手货源，还能低价购买东西，是人人都羡慕眼红的职业。 一个生活在天上，一个在地狱挣扎，别说是徐漾，换做谁都接受不了这种现实。 但徐漾出狱后没选择报复，这让林知风对这个男人又多几分钦佩。 吴丽芳把要分的东西都收拾妥当，帮着搬到隔壁院去。 她给什么林知风就要什么，反正那个家什么都缺，现在也不是死要面子的时候。 隔壁院徐漾还在睡，听见院子有吴丽芳跟林知风说话的声音，他闷着头不在意，不一会声音安静下来就听见洗洗刷刷的声音，又过一会，屋里就飘来烟火的味道，那是稻杆点燃后的气味。 十五岁那年，徐保庆带着儿子儿媳从这边老院搬到隔壁新家，打那之后这院就再也没生过火。 突然传来的烟火气让徐漾彷佛又回到小时候，那时候他妈还在，院子里跑着她养的鸡，她喂的猪，还有嘎嘎叫的鸭子。 妈走后，这院子就跟死去的人一样被抛弃了，它在沉睡中一点点地破败老去，就跟他徐漾一样在慢慢等着死去。 徐漾闷着头胡思乱想，突然被褥被人扯开，一张肉嘟嘟的小脸趴了过来：“姐夫，起床啦，日头晒屁股的话会长猪尾巴的哦。” 林知星说完，自己还咯咯笑起来。 五岁的他脸上都是肉肉的婴儿肥，虽然3岁就没了妈妈，但是他被爸爸还有姐姐跟乡亲们照顾的很好。 林远文虽然是被下放到葫芦沟的劳改犯，但是他为人谦虚热情。 在葫芦沟他不仅仅负责养猪，还负责教孩子们读书，给生产队发明各种方便的农具，培育种子，给牲口看病，队里的人有个头疼脑热的也找他看，总之他把所有自己会的东西全播撒在了葫芦沟那片土地。 因此林远文在葫芦沟很受敬仰，当地的人也很照顾林知风姐弟俩。 可惜好人总是命不长。 徐漾原本还有些恼火被打扰，可是看着林知星笑出一口齐整的乳牙，还有两颗酒窝，对他竟然还生气不起来。 他可是连恶狗见到都要夹着尾巴跑的人，这小鬼还冲他笑呵呵，姐弟俩都是奇人。 “我不是你姐夫，喊永哥。” “永哥？”林知星歪着脑袋想了想，这个称呼不对，他开始装傻充愣：“我不知道永哥，我只知道咏鹅。” 说着就开始背古诗：“鹅鹅鹅，曲项向天歌…” 第十章 嫁错对象 徐漾烦的赶紧摁着他的小脑瓜：“安静，出去。” “好嘞。”林知星小手一拍，听话地跑了。 林知风把伙房收拾干净后正在锅里煮洋芋，她吩咐林知星去喊徐漾，不一会就看他又跑出来：“永哥让我安静出去。” “永哥？”林知风反应过来那是徐漾的自称。 漾嘛，水羊永，所以昨晚那胖子管他叫大永，她如果没猜错的话徐漾估计属羊的，还五行缺水。 乡下人都没什么文化，能挖空心思替孩子取这么个名字，可见父母对他有多高的期待，可惜就这么被人毁了。 “星星，看来你这个永哥不好对付啊。” 林知风小声嘀咕着，打算把洋芋饼摊好再去对付徐漾，这会院子那有人敲门，声音很急促。 “星星，你去开门，看看谁来了。” 林知星轻快地跑出去，一会又跑回来：“姐姐，秀玲姑姑来了。” 在葫芦沟按辈分，林知风姐弟俩确实要管胡秀玲喊姑姑。 林知风抬头就看见胡秀玲进伙房来：“姑，你怎么来了？” “嘿哟，还我怎么来了，我还说你怎么在这呢！” 胡秀玲来时听自个男人说过徐漾的可怕，所以在这院里不敢大声说话，就怕被人突然砍上一刀。 她拽着林知风的手，几乎是咬着她的耳朵小声说话：“你来时大队长没跟你说跟谁家换的亲啊？” “我是临时顶替彩兰姐嫁来，所以没问。” 胡彩兰是大队长的姑娘，跟她家换亲的人家肯定不会差啊，所以她也没详细追问。 自己是因为带着弟弟才被男方嫌弃，她也没怨言。 “你有时候的心也真叫大，啥也别说了，你跟我走。” “姑，上哪去啊？” “上周家把那田四萍赶出来，你才是周大队长定的儿媳妇，你男人叫周开富，那田四萍看我先被带走，你又不知情，她自个到是不要脸皮把好的先给选了！” 胡秀玲早上起来就到周家去，想看看林知风的情况，却看见田四萍在周家，她后面让她男人去打听才知道林知风因为带着弟弟，所以原本要跟田四萍换亲的那家人也没要林知风。 再打听得知走投无路的林知风姐弟俩跟着徐漾回了家，胡秀玲魂都飞了，急急忙忙赶来救林知风。 林知风听着胡秀玲一通咋呼，大概捋出些头绪来。 也就是说原本她要嫁的是大阳生产队队长的儿子周开富，也就是那个后脑勺留着尾巴的男人。 但是因为自己不知情，所以田四萍抢先跟那周开富回家去了。 “姑，这周开富是不是有个姐姐叫周雯雯啊，是个老师？” “你这孩子，让你回去换男人，你管他姐姐干嘛，是不是老师我不知道，听说是有个能干的姐姐在小学里头工作。” 那就对了，是周雯雯。 周雯雯翻脸不要了徐漾，而原本要成为周雯雯弟媳妇的她因为种种原因要嫁给徐漾，也不知道是机缘巧合，还是命中注定。 “姑，既然人都已经定下来，就不必要再折腾了吧。” 第十一章 这个家有了烟火气 说句实在话，林知风也看不上一个已经二十岁还留着百岁毛的男人，很明显他还没‘断奶’。 “啥叫定下来，那是因为周队长不在家那田四萍才能钻空子，你别缺心眼梗着不走啊，不说那姓周的是大队长的儿子，你知道你待的是个什么人家吗？” “我知道啊，徐漾是杀人犯。” 听林知风云淡风轻说出杀人犯这三个字，胡秀玲惊得嘴都合不拢：“你这孩子，都知道情况还在这留着，不要命呢？” 林知风看把胡秀玲都吓傻了，忍不住笑了。 “姑，我没病，我清醒着呢，我知道我跟什么样的人能过日子，你要相信我家老林辛苦栽培我这么多年，不会把我养成傻子的。” “可这…”胡秀玲闹心的啊，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关键是林知风不听劝啊。 她没辙了，一切等周大队长回来再处理吧，那田四萍家里有个疯爹，就不信周家能要她。 “好了姑你快回去吧，刚嫁来就往我这跑会惹人闲话的。”后妈可不好当。 胡秀玲还有些不放心，打算磨破嘴皮再劝劝，就听着身后哐当一声。 她回头看见徐漾踹开门从屋里走出来，他那寸头，还有那凌厉的五官看得胡秀玲心底发寒。 “行了，我情况也跟你说了，你琢磨清楚上我家找我去，你问徐广山家怎么走，有人会给你指道。” 胡秀玲说完，是真一刻不敢待，赶紧地溜了。 林知风又跟个没事的人一样继续张罗她的洋芋饼，要把煮熟的洋芋碾烂，加点白面，加点盐巴跟猪油，再贴着锅沿慢慢地煎。 徐漾在正屋门槛那坐着，刚才胡秀玲跟林知风在伙房说的话他大概听到一些。 他估摸着林知风也该收拾东西走人，整个大阳生产队，谁不想跟周家攀上关系，反正到周家去，日子肯定是更好过。 结果坐着好一会林知风都没从伙房出来，里头还时不时传来他们姐弟俩的笑声。 再坐一会，伙房那飘来香气。 徐漾坐不住了，这姐弟俩明显不打算走。 他站起来要去伙房，高算盘正好从大门那进院子来。 “哟，永哥起的挺早嘛，果然有媳妇的人就不一样。” 徐漾带他一眼，没说话，进了伙房看见林知风在灶台那摊洋芋饼，林知星坐在炉口那烧火。 原本空档破败的伙房，不仅仅有了烟火气，还有了锅碗瓢盆，有了家该有的一切，包括女人。 这叫林知风就像那小牛犊一样，不知道她是真没见过世面还是傻。 她不愿意走随便她，估计过几天觉得日子苦就自己收拾东西走人了。 徐漾走到灶台的位置，拿了个摊好的洋芋饼塞嘴里。 “一会把我屋里的衣服洗洗，还有这家的情况你也知道，我不上工，可没粮食养活你们，不想饿死自己想办法。” 埋头摊饼的林知风听着他的话，抬起头来。 徐漾也看着她，脸上流转着玩味的笑意。 没错自始至终他就是在跟林知风玩，就看林知风到哪个时候玩不起。 林知风拿着铲子瞪着他，明显不高兴，她生气时候眼睛扩大几分，说实在的，还真的挺唬人。 徐漾想着她也该扔下铲子走人了。 第十二章 她是周家稀罕的儿媳妇 徐漾想着她也该扔下铲子走人了。 却听林知风来一句：“吃东西前洗手。” 林知星的小脑袋也从火炉口那抬起来：“吃东西不洗手，肚子会生虫虫的哦。” 徐漾没理会这多规矩的姐弟俩，故意伸手再去拿个洋芋饼，手背却猛地挨了林知风一拍。 “洗手！” 高算盘站在后面，看着眼前这一幕觉得好笑又好玩。 他第一次看到有人敢动手打徐漾，关键是林知风给的那一下特别对味道，就好像那种夫妻间的打闹，根本不像才第一天认识的人。 林知风打在手背的明明是疼感，疼中夹带着一种夫妻间的亲昵，把徐漾的心都打乱了，那种感觉说不清，就觉得特别黏糊。 原本伸去拿洋芋的手也收回来，挠了挠脖颈就往外走去。 徐漾的反应让高算盘有些憋不住，他这鬼见愁还有被人拿捏的时候？ “大永，不吃饼了啊？” 徐漾懒懒应道：“难吃。”人已经走出院子。 高算盘冲林知风竖起大拇指，赶紧跟上徐漾。 两人走到河滩的乱石堆坐下来，高算盘先开口。 “我跟你说个好玩的事，在你家那叫林知风的是葫芦沟来嫁过来的，其实是周建助内定的儿媳妇。 而且周建助可喜欢这儿媳妇，人没嫁来，百货大楼那都给她找好了活。” “你糊弄谁呢，周建助这么喜欢她，能不领她回家？” “这你不懂，昨儿中午周建助丈母娘突然去世，他跟他婆娘回去奔丧了，就周开富那傻缺，他能知道什么啊，那不是见着个女的就往家里领。” 高算盘他家挨着周开富家，高算盘老爹又是村里会计，平时两家也走得近。 “我真不诓你，是周建助在我家吃酒亲口说的，他说他家现在啥也不缺，就缺块好田，这块田不仅仅模样要好，还得有文化有知识，这样他周家撒下的种子才能长出好庄稼来。” 这话虽然隐晦，但是个有脑子的成年人都能听出来其中的意思。 周建助想改善他家的基因，他很需要林知风这种模样好而且有文化的儿媳妇。 以周家的条件，养林知风跟林知星完全是一点问题都没有。 徐漾没再说话，因为高算盘刚刚那番话确实是周建助这种人会说出口。 三年前他为了救周雯雯错杀了人，当时也曾恨过周雯雯不出面替他作证，但是出来之后释怀了。 因为就算换做个陌生的女子出事，他一样不会袖手旁观。 但在他出狱后周家非但没有表示亏欠跟感激，反倒还恐吓他不能把当年的事说出去。 这几天他也在想办法教训教训周建助，这正好有个绝佳的机会摆在眼前。 高算盘看徐漾不说话，凑过来继续给他支招：“你趁着那个林知风还在你家里，你晚上就来个生米煮熟饭，那不得恶心死周建助。” 两人说话间就看见不远处跟在吴丽芳身边往徐大才家里走去的林知风。 徐大才是大阳生产队三队小队长，主要负责三队的生产任务分配跟工分登记，徐漾家就归徐大才管。 这个点徐大才早饭刚刚吃好，收拾着准备到打谷场集合安排分工，刚到门口就看见吴丽芳领着林知风过来。 “丽芳，我正要去打谷场呢，你咋来咧。” 第十三章 自力更生 吴丽芳笑呵呵地打招呼：“才哥，这是我家妹子小林，以后也是咱三队的人了，我领她过来登记一下，明儿开始能安排她上工的吧？” 虽然分家的事板上钉钉，但是林知风他们一日不挣到工分，徐保庆肯定还是要匀粮食给他们。 吴丽芳可不想让林知风他们几个一直吸着血，得让他们尽快自力更生。 “她是葫芦沟那来的吧，我早上也听人说了，老广家没要她，后来她跟你家老二回去了。 但现在他们结婚手续还没办，严格来说不算我们大阳生产队的社员，所以还不能安排上工，不只是她，其他两个葫芦沟来的也都这样。” 因为大队长周建助回丈母娘家奔丧，证明没给开，这几个人都没办法去县委领结婚证。 “才哥，那请问我可以顶着徐漾的名字上工吗？” 吴丽芳听着林知风的话，赶忙点头附和：“对对对，我家老二是正儿八经三队的人，而且他从来不上工，小风以后是他媳妇，顶替他上工没人有意见。” 徐大才想了想觉得也没啥问题：“可以是可以，但是她只能领女子的工分，今天工作都已经安排好，她临时也插不上来，明早再来吧。” “只要上工就行，耽误一天也不碍事，谢谢你啊才哥，回头我让我家万腾请你吃酒。” 吴丽芳打好招呼，又高高兴兴地领着林知风回去，经过一早上的相处，她看出来林知风的为人其实也没那么讨厌。 林知风先是主动提出分家，再主动要求参加生产队的上工劳动，能看出来这小女子年纪虽然小，但极其的独立自强，心底对她的反感也慢慢转变为接受。 “你昨天坐了一天车也怪累的，一会回去就休息休息，我呢得去果园通知你大哥要分家的事，老三那我也托人带话了，中午你就到我那院去吃，顺道给爸还有大红小栋弄些吃的。” “我知道，放心吧嫂子。” 林知风回到家时徐漾还没回来，她看着今天正好有太阳，干脆听徐漾说的卷起衣袖把正屋里里外外都打扫一遍。 徐漾那些穿过的没穿过的，破的，能穿的衣服，全都洗了。 而徐漾本尊则跟往常一样跟高算盘骑着自行车到处转悠，天黑才回来。 两人路过打谷场没走几步就看见林知风从徐广山家出来。 白天吴丽芳不在家，林知风就到胡秀玲家来借针线，顺道来看看胡秀玲夫家的情况，针线用好刚刚还回来。 担心林知星一个人在家害怕，也顾不上跟胡秀玲说什么就回去了。 林知风刚走出胡秀玲男人家，还没走开几步，突然一个窜出来的黑影将她吓一跳。 “你不要害怕，我叫徐明川原本要跟你换亲的人是我，但是因为我妈没同意所以我昨天没能把你领回家，你能不能给我点时间，等我劝劝我妈。” 林知风借着隔壁屋斑驳的光影，认出来这男的确实是昨天被他妈拧着耳朵拽走的人，瘦瘦小小的个头很好辨认。 第十四章 故意逗她 林知风听他这说话的口气，感觉这徐明川跟那周开富差不多了多少，都是没‘断奶’的人。 “你不用劝你妈了，因为我跟徐漾结婚的事已经定了下来。” 徐明川听着急忙上前又逼近林知风几分：“你不能嫁给徐漾，你刚来的你不知道，他是个杀人犯。” “我知道，但不影响我要嫁给他。” “你知道你还要嫁给个杀人犯，你不怕他突然把你给你…” 徐明川来之前偷偷喝了他爸的酒壮胆，自家酿的酒度数有些高，这个时候徐明川脑子混乱，再看眼前楚楚动人的林知风，人就有些失控。 话才说上两句就要拉林知风的手。 徐漾跟高算盘从外面回来路过，正巧就看着两人在巷道那拉扯的画面。 “妈的，徐明川这软脚虾干什么呢！” 高算盘刚骂一句，徐漾就推开他跨上自行车，右腿用力往踏板一蹬就朝林知风跟徐明川的方向冲去。 林知风也没想到徐明川能如此明目张胆发酒疯，手腕别人扯拽着，她一时挣不开。 犹豫着要不要呼叫，突然一个黑影窜过来，就看见徐明川被一双长腿踹到在地。 徐漾还没停下来，车轱辘往前碾，将徐明川的左手死死压着。 “不好意思啊，没刹住。” 徐明川还想张口骂人，看见的是徐漾那张邪气的脸，瞬间醉意都清醒。 “永哥，你来的正好，这葫芦沟来的女子真不要脸，竟然拉扯着让我带她回家。” 徐漾听着徐明川的话，眉头微微一挑，看向林知风：“是吗？” 林知风揉着被拽痛的手腕，还想阻止徐漾惹事，但听徐明川开口就倒打一耙，恨不得自己上前也给他一脚。 她没理会徐漾玩味的眼神，只是推了一把他的车后架。 “让一下，挡我路了。” 徐漾前后看一眼，他的自行车横在巷道中间，是挡着路，但林知风完全能通行。 可她还故意推他的车后架意图很明显，徐漾心想着，这女人真狠。 徐漾顺着她推车的力道，双腿往前挪了挪，压在徐明川身上的车轱辘往前直接碾上徐明川的腹部。 高算盘听见徐明川的惨叫声，赶忙跑过来拉劝：“大永，行了行，行了，没必要跟只软脚虾计较。” 徐明川是高算盘姑姑的儿子，虽然高算盘也看他不顺眼，但是不能太弄他，主要是不想他姑姑来找麻烦。 徐漾把自行车丢还给高算盘，三两步跟上林知风：“就因为哥昨晚没跟你洞房，你就又去找别人啊？” 徐漾知道刚刚的情况，明显就是徐明川先找茬，他又没瞎，但就是故意曲解。 看林知风只顾着往前走没搭理他，徐漾心头有股邪火，莫名就是想都弄下林知风。 他斜一眼边上的林知风，手臂往她肩上一搭就往怀里扥过来。 他比林知风高出一个脑袋，手臂圈在林知风肩膀上才发现她好娇小，身子骨软软努阿暖的，隐隐有股清清淡淡的香气。 林知风身子明显一僵，但是没反抗，也不说话，也没将他推开，就这么由他搭着往前走。 徐漾反倒先弄得不自在起来。 第十五章 不是寻常人家教育出来的孩子 眼看着家门口在前面，徐漾借着推门的动作，将手从林知风身上抽回来。 昨天他回家时，开门用的还是脚。 徐漾推门进院子，院子里烧着火堆，暖和又明亮。 林知星还有吴丽芳两个小孩正在院子里玩闹。 吴丽芳两个孩子，大的五岁，小的三岁，平时从来不敢踏过他的院子，路上见着他都要躲着走，现在林知星住下来后他们竟然敢来找林知星玩。 这姐弟俩可真是很神奇，一天时间就把他身边的人全‘收买’了。 孩子们回头看见徐漾进来，笑声突然就安静下来，林知星撇下手里的瓦片朝徐漾奔过去：“永哥，你回来啦？” 声音奶呼呼的，又甜又黏，似乎他们认识了很久很久，而不是昨天才见面。 不同于林知星的亲近，大红跟小栋已经吓得拔腿就跑。 林知星不在意，上前拉着徐漾的手：“姐姐，你也回来了啊。” “嗯，洗手吃饭吧。” 林知风朝伙房走过去。 林知星歪头看徐漾：“永哥，我们洗手吃饭吧？” 徐漾没理会，甩开他的手往房屋走去，刚跨进屋就察觉到不对劲。 原本满是蜘蛛网的屋顶，墙角，现在都被清扫的干干净净。 布满灰尘的桌子板凳也擦的一尘不染。 再往睡觉的里屋走去，原本充斥着土潮味道的屋子，此刻满屋子淡淡的香味，像是某种野花的味道夹着日头晒过被褥的清香。 屋子不仅仅香，还很干净齐整，从柜子到床，再到之前满墙七零八落的报纸，全都被林知风收拾的井井有条。 林知风不仅仅照着他说的把衣服被子都洗了，连带着整个屋子里里外外都打扫干净。 “精力真好。” 徐漾嘀咕一句，回到堂屋看见林知风已经把吃的摆上桌子。 两个搪瓷大碗，一个装着酸菜饼，一个是绿油油的泥胡菜，还有半锅热腾腾的红苕干汤水粥。 东西不算丰富，但是摆在这个家里，摆在这张老旧的桌子上，就让徐漾觉得很不自在。 一瞬间反倒像是他到别人家做客一样。 这种情绪也只是一瞬间，在林知风放下碗筷他第一时间就夺过去，自己盛一碗热乎乎的红苕汤水粥喝起来。 姐弟俩就在他对面的上灯那坐着，煤油灯的光将他们俩的身影投在斑驳的墙上。 两人都穿着老旧的薄棉衣，但是吃饭跟言行举止都有礼有节，细嚼慢咽。 那不是一个普通家庭能培育出来的孩子，特别是林知风，清傲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 跟他们一比，徐漾就粗鲁的像是个野夫。 一直脚踩在长凳的另一侧，喝粥时呼噜噜的像是猪在拱食。 也怪不得他粗鲁，劳改这三年养成的习惯，吃饭都是掐着时间，哪有工夫给你细嚼慢咽，斯斯文文。 反正徐漾也无所谓别人怎么看他，咕噜噜喝两碗粥，吃了个酸菜饼，碗筷一扔，站起来就走。 离开饭桌时故意瞟一眼林知风，就看她是不是要翻脸，结果她却依然很平静地喝着粥。 徐漾突然有些想试试林知风生气的底线在哪，他停下来回头：“晚上让你弟到隔壁院去睡。” 这话暗示的已经很明显。 第十六章 可怕的女人 但徐漾就是故意要把话挑得再明白些：“你既然要嫁给我，那你懂我的意思吧。” 林知风依然不说话，倒是林知星很高兴地回答：“是让我去跟小东他们睡吗？我愿意。” 林知星虽然还小，但是打小就知道心疼姐姐。 下午他在外头玩时就听人说他是姐姐的拖油瓶，就是因为他，他姐姐才没人要。 现在他跟姐姐好不容易有人收留，他当然不能惹徐漾生气。 “姐姐，我可喜欢小东跟大红了，我跟他们睡一定很开心，而且我都这么大了不能一直跟女生睡。” 徐漾看着林知星奶呼呼的小脸说话时一脸认真，说实在的，真的讨人喜欢。 他没再逗留，转头赶紧走，他晚上打算在高算盘家睡，结果没想到高算盘二姑回来，高算盘只能跟他爸睡，把屋腾出来给他二姑睡。 这大冷天的也不能在外面露宿，最后还得灰溜溜回家去。 院子烧着的火堆快要熄灭，徐漾把碳头夹到堂屋去，打算在长凳那将就睡一宿，结果刚进堂屋就看见林知风从里屋走出来。 林知风原本就打算今晚跟林知星睡隔壁院子，因为这屋就一张床，被子也不够，三个人硬挤在这里要冻死。 吃晚饭的时候徐漾又突然说了那样的话，所以她就让林知星先到隔壁院去睡，她在这里等着徐漾回来，看他到底要怎么样。 听到外面堂屋有声音，林知风走出来就看见徐漾夹着几块火炭，看样子是打算在堂屋烧火盆。 “你在干嘛？” 徐漾被问住了，他是真不知道怎么回答。 晚饭的时候是他把暗示性这么明显的话先给抛出去，现在说他要在堂屋睡，那他以后在林知风这就别想抬头了。 “没干嘛。” 徐漾把火夹子一扔，越过林知风往里屋走去。 屋内很黑，什么也看不见，徐漾熟门熟路地走到床沿，躺下来时担心压到林知星，他动作还是略微小心些许。 但躺下来后他意识到床上没人。 林知风很听他的话，让林知星到隔壁院去睡了。 这女人太可怕了，明明就不是会服软的人，可竟然都听从他的安排。 林知风看徐漾躺下去后没了动静，就猜到吃饭时候他说的话就是在唬自己，他的本质其实并不坏。 躺在床上的徐漾此刻突然觉得自己像个刚过门的小媳妇似的不知所措，他是真的想不到林知风会来这么一出。 早知道他宁愿冻死在外面也不回这家。 耳边隐约听到林知风的脚步声，徐漾下意识地往里面挪，手臂碰到冰冷的墙面才意识到自己多少有点窝囊了。 或许高算盘说的也没错，把该办的都办了，生米煮成熟饭。 徐漾开口喊道：“还不过来，愣着干嘛！” 林知风原本是打算往外走，听到徐漾的喊声她只能停下来往回走。 屋里很暗，她站着一会适应屋内的光线后，借着户外清冷的月色，能隐约看见徐漾靠在墙边的轮廓。 真是又好笑，又无语。 林知风往床沿一坐也躺下来，她倒要看看徐漾什么时候认怂。 第十七章 小年轻就是心急 林知风刚躺下，就看见一个黑影靠过来，她下意识还是闭上眼，结果徐漾没碰她，只是跨过她下了床。 刚松口气，院子外头传来吴丽芳的声音：“小风啊睡了吗？” 林知风听出是吴丽芳的声音，赶忙从床上下来，裹了件棉衣往外走。 “嫂子，这个点你怎么突然过来了？” “你哥刚从果园那边回来，有事跟你们说。” 林知风走到院子，看见吴丽芳领着个男人过来，男人面相看着很实在，皮肤黑黝黝的，估计是熬夜太多眼泡都肿着。 “这是你大哥徐万鹏，老二呢，还没回来啊？” “哦，他…”林知风往里屋看一眼，徐漾没出来的意思：“他睡着了。” 吴丽芳低眉一笑，小声嘀咕一句：“小年轻就是耐不住性子。” 林知风刚才跟徐漾一起躺在床上时并没有多想，反而是听见吴丽芳这暗示明显的话语，脸突然就红起来。 她把煤油灯点起来，领着吴丽芳跟徐万鹏到堂屋的长凳去坐下。 徐万鹏已经好些年没到这院来了，他知道徐漾不喜欢他来，所以他都避着。 这次如果不是因为徐漾结婚分家的事，他也不会过来。 夫妻俩在板凳那坐下来，吴丽芳先开口。 “小风可真是能干人，一天的功夫就把这收拾出个家的样子来了。” 徐万鹏没说话，四处看着，就看这屋缺什么。 在吴丽芳去跟他说要分家时，他是赤红着脸不同意，向来听媳妇话的徐万腾在分家这事绝不让步。 他跟老三都不是徐保庆的亲生儿子，当年可以说不是徐保庆收留，他们娘三个早饿死。 所以徐万鹏是把徐保庆当亲爹孝敬着，对于老二徐漾，他一直心存愧疚，但又不知道如何弥补。 他宁愿一辈子养着无所事事的徐漾，也不同意分家。 回家后跟徐保庆的一通深谈，徐万腾在明白徐保庆的良苦用心后才点头同意分家，这次分家不是撇下徐漾，而是将他扶上正道。 “分家的事爸跟我说了，家我愿意分，但你们什么都不愿意要，这个我不同意。” 林知风没说话，看了吴丽芳一眼，她撇撇嘴坐在边上不吱声，看来夫妻之间是商量好才过来。 “分家的目的不是为了把这个家的东西分了，而是从一个家，发散成两个，三个，四个的家庭… 就好比我们插枝种葡萄，从一棵老树开始分出嫩枝，没有营养，它怎么开枝散叶爬蔓。” 吴丽芳听不下他的废话，她知道自个男人喝酒后都这样，可不喝酒的他根本没勇气到老二这院来，别说在老二面前指指点点。 虽然他比老二年纪大，是老二大哥，但因为身上没有流一丝徐家的血，他是自卑的。 哪怕徐保庆一直把他视如己出，可对他越好，他越愧疚自责。 “你别说那些大道理了，直接告诉小风，就算分家，东西也不能不拿，粮食怎么也得供到年底大队算上工分。 还有就是分些家什，隔壁院老二那屋的床柜都得搬来，那原本是老二的东西，其他的农用具，锅碗的再分些。” 徐漾坐在屋里听着他们说话，也没出来，也没吱声。 第十八章 你得在家里睡 吴丽芳一边说着，心是一边疼，可想着可算把徐漾摘出去，倒也能忍过去。 “你大哥跟爸还商量着打算拿出200块给你们扯布做新衣服，再给你们做两床新被褥，至于酒席操办不操办的你们拿主意。” “对对对，就这个意思，你转达老二就行。” 徐万腾说着站起来要走，喝了点酒心里还是不敢跟徐漾打照面，他好不容易端起兄长架子做的安排，他害怕徐漾都给他全盘否定。 只要徐漾不同意，徐万腾就没有一丝办法，别说徐万腾，现在怕是放到整个公社，就没一个能拿捏住徐漾的人。 吴丽芳知道徐万腾那点心思，也跟着站起来。 “小风，这都是家人的心意，你要拒绝那家人的感情就断了，你也不要让我跟你大哥给人留下话柄。” 林知风知道徐万腾这身份分家确实很敏感，毕竟徐漾才是徐家正儿八经的儿子。 这次分家把徐漾分到这破宅子，如果他们再什么都不要，那徐万腾可要被人指着脊梁骨骂鸠占鹊巢。 “嫂子，就依你跟大哥说的吧。” “那行，我一会去跟才哥请假，咱们明天都不上工了，早饭吃好就上县里百货扯布去，明儿不是大集，百货里人不多也好买东西。” 事情谈妥，吴丽芳跟徐万腾才从小门那回去。 回到隔壁院，徐保庆就坐在小板凳那等着，见他们回来就问：“老大，老二那怎么说？” 徐万腾闷闷地回答：“没见着老二，跟老二家的都说了。” 徐保庆哎哟一声：“你这没跟老二说不等于白说吗？” 自个儿子那臭脾气，他再了解不过，他要不点头的事，那大伙就是瞎放屁。 吴丽芳赶紧开口安抚徐保庆。 “爸，你放心吧，那家小风能做主，老二都在…”吴丽芳说到这里意识到跟徐保庆说这些不合适，又改口道：“你等着明年抱孙子吧。” 徐保庆先是一愣，后面才反应过来，拍着大腿乐得哈哈直笑：“既然这样，那剩下的事你跟小风看着去办吧。” 说完还是觉得激动不已：“嘿，那葫芦沟来的娃娃有两下子的，就这么一天就拿捏了老二。” 心里暗暗叹着，秋红啊，咱老二遇到贵人，你该安息咧。 隔壁院，徐漾等徐万腾跟吴丽芳回去他才屋里出来。 他现在是宁愿到外面去冻死也不跟林知风睡一屋，这女的太吓人了。 林知风看出来他是要开溜，当然堵着不让：“你要去哪？” “你管我去哪。” 徐漾绕开林知风要走，没想到林知风竟然还上手拽。 “你想到高算盘家睡吧，不行，现在整个大队都知道我林知风嫁给了你，你晚上上高算盘家睡别人怎么想。” 徐漾掰不开她，这女的看着瘦瘦弱弱力气还不小啊，关键是怕太用力，她那细胳膊都要被他拧断。 动手不行，只能动嘴：“别人爱怎么想怎么想，你别想管着我。” 其实林知风不在意别人怎么想，她只在意周家怎么想。 她听胡秀玲说高家挨着周家，那更不能让徐漾去。 现在她既然已经答应嫁给徐漾，那就得给周家传递一个信息，那就是徐漾打起精神过日子了。 不为别的，就为徐保庆给的那碗面争口气。 第十九章 她的突然闯入痛哭却温暖 林知风撒开手，但依然堵着不让道：“我才不稀罕管你，你在家里睡，我到隔壁去睡。” 徐漾挠了挠脑袋，退一步不说话，他走出这院子也确实没地方去。 林知风看他情绪平稳下来，才说分家的事。 “刚刚嫂子跟大哥在院子说的话你都听见了，你没意见吧？大哥跟嫂子说事情的时候你在屋里肯定能听见，你当时没出来，我就当你同意了。” 徐漾当时没出来，确实是同意，确切的说，他都无所谓。 “明天早上去县里头扯布，下午把家分好，等那周建助回来，我们就开证明去县委领证，徐漾我们以后好好过日子吧。” 林知风说完就走了，她用稀松平常的语气说出来的话，却让徐漾躺在床上翻来覆去难以入眠。 这姐弟俩就这样野蛮强势地闯入他的生活里，那种感觉就好比黑暗中突然烧起的一团烈火，刺眼，痛苦，却无比温暖。 隔天早饭吃了吴丽芳就带着林知风去县里扯布。 “今日也不是大集堆里的拖拉机不出门，咱走到路口搭班车去。” 林知风出门时徐漾跟还没起，她留纸条在床头就跟吴丽芳走了。 路过打谷场时看见社员们把一筐筐粮食往外搬，有红苕，苞谷，稻谷，花生… 吴丽芳看林知风好奇就给她解释：“这些都是这几天秋收打回来的粮食，一会过称后就入地窖，再存些日子，等年底结工分就分给其他社员。” 林知风在葫芦沟可没见过这种景象，葫芦沟那些瘦田可产不出这么多好粮食。 也难怪葫芦沟的女子都愿意往这里嫁。 林知风跟吴丽芳搭车到县里汽车站，下车还要走一段路才到百货楼。 这是松阳县最大的百货楼，有两层楼高，里头的东西一应俱全。 吴丽芳虽然也来过两三回，但是每次过来都很兴奋。 “你们没见过这么大百货吧，葫芦沟那地指定是没有。” “嗯是没有。” 葫芦沟确实没有这么大的百货，但林知风去过的好地方可不少。 林父以前是大学教授，林母在出版社工作。 林知风出生在这种高知识分子家庭，小时候没少出入繁华场所，这种小百货楼对她来说并不是什么新奇之地。 吴丽芳可不知道这些，当林知风第一次来百货，还想领她四处转转，林知风却直奔布匹柜台去。 林知风做事是个利索的人，早上睡醒，她已经把要买的东西列好清单。 她跟徐漾包括林知星都有衣服可穿，也就不讲究布料样式，有的穿就行。 再扯布一人做套新的，碰上需要的时候可以穿着体面。 剩余的钱用来扯被套的布，再称被絮用的棉花。 200块徐保庆能拿出来，可没这么多布票棉花票，徐保庆只能连夜回徐漾姥家借。 徐漾俩舅舅心疼他小小年纪没了妈，如今张罗娶媳妇，当然愿意出点力。 三家凑出来的棉花票跟布票完全足够林知风做衣服做被子。 东西买齐全后还剩余5块钱，林知风打算到零货的柜面称4斤什锦糖。 “酒席就跟爸说不操办了，糖要买些，该发的哪些亲戚家，嫂子你代着发去。” 吴丽芳还想着留五元钱给他们压家底呢，她倒是想的周到。 “队里头都说我为人圆滑，处事周到，我看这圆滑的名声就快换你头上咧。” “都跟嫂子成为一家人了，自然要学着嫂子些。” 这话在吴丽芳这受用，咧着嘴笑起来：“就你这小嘴会说。” 两人在等着柜员秤糖果的功夫，对面柜台突然就吵起来，传来的骂声很难听。 第二十章 儒雅的男子 先是一道男人的骂声响彻百货一楼：“我看你他.妈就是想吞我手表的钱，你当我没逛过百货呢，我就没听说过退款还得等几天才能拿到钱。” “同志，我们百货里贵重物品就是这个流程。” 吴丽芳见着有热闹看，留着林知风在柜台称糖果，她凑着身子过去瞧好戏。 因为不是大集日，百货店里头人不多，就三五个顾客站着看热闹，不一会也围过来两个柜员，其中一个年长的女子上前劝阻。 “同志，真不是我们为难您，我们百货三十元以上的退货要拿退票交到会计组审核，会计下单到出纳钱才到我们柜台，您放心，最快三天，这笔钱就能退您…” 那女柜员话没说完呢，突然就挨西装男子一记耳光：“说话就说话，你别拿手指人。” 耳光扇的弧度太大，连边上瞧热闹的吴丽芳都吃了一巴掌。 原本看这男的不把人当人看吴丽芳已经很恼火，自己无端挨他一耳巴子，那肯定不受那气：“你打着我了。” 吴丽芳大声吼着扑过去要跟男子扭打起来，边上的柜员赶紧阻拦。 林知风也顾不上秤糖果赶紧跑过来：“嫂子，你先冷静。” “我怎么冷静，我凭什么挨他一耳巴子啊。” “叫你爱看闲事了嘛，遭打你是活该。”男子气焰嚣张，指着吴丽芳的鼻子骂。 “都吵嚷什么啊！” 林知风听见身后一道沉稳的呵斥声传来，柜员们纷纷站到一侧，刚刚挨打那女柜员上前说明情况。 “秦主任，那同志要退手表，我们让他三日后来那退款，他不同意，就，就动手打人了。” 那叫秦主任的男子穿着百货的统一制服，梳着齐整的二八分头，看起来很儒雅斯文，他走到退表男子那先笑着赔礼道歉。 “同志我是百货大楼一楼区的主任秦佑扬，我们百货这卖出去的手表不多，所以流程上或许有些问题，你等我确认过单据跟货物，没问题就立刻给您退款。” “哼，你早出面不就没这么多屁事了嘛。” 吴丽芳也嚷嚷：“那我呢，我就白白挨他的打啊。” “这位大嫂子也别急，稍后我会让柜员给您补偿。” 林知风站在一侧，心里头不免感慨到底是当主任的人，处理事情来是滴水不漏，她陪着吴丽芳站在边上等，视线也跟着看向柜面上那块表。 “我们柜账上昨日下午确实卖出一块凌江手表，请问您为什么退货？” “戴着不喜欢就退。” 秦佑扬点点头：“您单据表盒都在，手表也没损坏的地方，稍等我将买表的120块钱跟单据给您取来。” 吴丽芳在边上听见一块手表要120，惊得小声凑在林知风耳朵前嘀咕：“天杀的哟，120买多少肉吃呢，买这玩意逮着还碍手碍脚，干啥使啊。” 林知风没顾上回答吴丽芳，而是紧紧盯着柜面的手表，在秦佑扬拿上表准备走开时林知风喊住他。 “等会，这表货不对板。” 柜员们听见林知风的喊话，都纷纷转头看向她，秦佑扬也跟着看过来。 第二十一章 竟然是她的未婚夫 退表的男子不屑一笑，开口就骂：“你个乡下丫头片子见过手表吗，还货不对板，别学会两个字就乱用。” 秦佑扬冲林知风做了个请的手势：“这位小同志，你说的货不对板是什么意思？” 林知风把手里的东西塞给边上的柜员，走过去把表盒拿起来：“这个表盒装的是一款凌江手表。” “我退的不也是凌江手表？” “但凌江有两个手表厂，一厂的手表比二厂的手表贵20元。” 退表的男子在听见林知风说到一长二厂时脸色已经有些不对劲，但依然梗着脖子耍赖：“我不懂你说的什么一厂二厂，反正我票据手表都在这，我买多少钱，你们退我多少钱。” 秦佑扬没理会退表的男子，示意林知风继续说。 “国家为了提高手表产量，前年研发出了手表的统一机芯，去年就已经在全国的表厂生产使用。 凌江两个手表厂的配件因为是共用生产模具，所以款式相同，但是工艺不同，两个工厂的手表表面上看并无区别，唯一区分它们的是手表后盖上冲压的字符。” 林知风说到这里，把那款退货的手表背面翻过来：“这个手表背面冲压的字符是SLJ2A…” 没等林知风念完，退表的男子伸手过来就想把手表抢走，却被秦佑扬拦住：“小同志，你继续往下说。” “S就是手表，LJ是凌江，2代表2厂，A就是统一机芯，所以这款手表是2厂的手表，这位同志买了款1厂的手表回去，以次充好拿了个2厂的手表回来退货。” 林知风说完，围观的柜员们都纷纷冲她竖起大拇指。 那退表的男子见状，撒腿就往外跑，跑到门口就被保卫科的人死死摁住。 “把人先带到联防队去，我晚点过去。” 秦佑扬交代好保卫科的人，回过头来，激动地握起林知风的手：“小同志，今天真的太感谢你了，你替我们百货挽回了一笔损失啊。” 边上的柜员也都纷纷给林知风鼓掌。 “小地方的百货楼说实在的手表首饰这些卖的少，我们柜员也没怎么接触过，都是来什么货，我们卖什么，今天真的谢谢你。” 吴丽芳在边上听得云里雾里，她只知道林知风干了什么了不起的事，那就得捞点好处：“别光嘴上谢啊，替你们省了20块钱，就没点奖品什么的。” “有有有，那个蔡姐，你到库房去，领两个瓷盆，再领个瓷杯过来。” 不一会那蔡姐就端着东西过来，两个搪瓷盆，一个搪瓷杯，上面都印着东阳百货大楼，中间有个大大的奖字。 “这是给嫂子赔礼的，这盆跟杯子是奖励给这位小同志的，不知道小同志叫什么名字，家住在哪里，我们好再制作一面锦旗登门道谢。” “我们住大阳…” 林知风拽着不让吴丽芳说：“拿到奖品就行了，锦旗算了。”那玩意除了招摇，没什么用。 秦佑扬听吴丽芳说了大阳二字很激动：“你们是大阳生产队的啊，好巧啊，我未婚妻也是跟你们同一个生产队。” “未婚妻？”吴丽芳正要问谁家姑娘这么本事，突然就想到了周雯雯，刚刚还满脸笑容，瞬间脸就垮下来。 她二话没说，拽着林知风赶紧走。 秦佑扬正因为跟林知风她们能攀上关系激动着，突然就看她们垮着脸色撇开他走了。 “我这是说错什么话让她们不高兴了？” 后面的柜员并没有觉得秦佑扬刚刚说的话有什么得罪人的地方，非要找个惹的对方不高兴的理由，那估计是。 “是不是因为得知秦主任你有未婚妻，所以不愿搭理你啊。” “你这说的什么话，那小同志看着就不是这样的人。” 边上另外一位柜员抢着说：“那是不是秦主任你家未婚妻跟她们有仇啊？” 秦佑扬摇摇头也觉得不大可能，周雯雯常年在公社教书，平时暑假都不愿意回生产队的人，怎么可能会跟生产队的人结怨。 虽然被甩了脸色，但秦佑扬还是想认识这个小同志，他很欣赏这个小同志。 秦佑扬小跑着追上林知风跟吴丽芳：“小同志，你方便给我留个你的信息吗？不为别的，我有些希望你想到我们百货楼来做事，虽然现在还没有职位空缺。” 其实目前倒是有一个，但是因为未来丈人打招呼定下来留给未来小舅子媳妇，不然这个职位留给林知风那是再合适不过。 吴丽芳可不听他的鬼话，以徐家跟周家的关系，就是有工作周建助也不可能同意把这工作给到林知风。 “我们家看不上你给的工作，你要再跟着我们，那我可要喊耍流氓了啊。” 秦佑扬吓得不敢再往前，只是冲林知风给笑脸，她可真是个不可多的好苗子啊，太适合在百货做事了，不仅仅模样合适，关键还聪明伶俐。 林知风接过柜员递来的什锦糖，连正眼都不愿多看秦佑扬一眼就跟吴丽芳走出百货大楼。 如果早一点知道秦佑扬的身份，她都不会出面去揭穿那男子以次充好的事。 走出百货大楼，吴丽芳试探地问林知风：“小风，我刚刚那样拒绝那姓秦的，你会不会不高兴啊，我是担心你不了解周建助，那工作就算那姓秦的给，周家也不会给的。” “给也不能要！” 周雯雯是秦佑扬的未婚妻，接秦佑扬给的工作那等于是什么，等于是把徐漾的脸凑过去给人家扇。 “对，你说的对，给也不能要，那姓秦的看着也有三十出头的吧，八成是二婚男。” 这些嚼舌根的事林知风没兴趣，正好看见班车过来，她没回吴丽芳的话，赶着先上车。 吴丽芳一路上都在夸林知风，这么个搪瓷盆也要好几块钱买的呢。 “小风啊，你可太能干了，三两句话就能挣这么些个东西，对了，你咋对那些手表这么了解啊？” 吴丽芳端端的这两天时间，对林知风的态度是翻天覆地的改变。 从最开始有些看不顺眼，到接纳，到欣赏，再到现在简直就是佩服崇拜。 第二十二章 精挑细选的儿媳妇成了别人家的 秦佑扬还沉浸在再次遇见林知风的喜悦里，完全没注意到周建助的问话。 在百货大楼的时候，林知风跟吴丽芳前脚才走，周建助就找来，让他跟着回生产队一趟。 秦佑扬大概知道是为了张罗采买小舅子结婚用的东西，所以就跟着周建助过来了。 没想到刚进生产队就遇见林知风在给队里的秤杆出谋划策。 “我说你傻笑什么啊，我问你话呢！” 秦佑扬才反应过来，赶紧给周建助解释：“爸，我们原本的土秤杆跟这小同志做的这种天平秤都是杠杆原理。 在有参考重量的情况下这种称法是准确的，虽然不精确，但差的不多，而且她还利用了三角形的稳定性，这小同志脑瓜子太活泛了。” 周建助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原来是这样。” “爸，你们生产队这小同志很聪明，而且还见多识广，她是谁家姑娘啊？” 周建助也被秦佑扬问糊涂了：“谁家的？我也纳闷这呢，我没咋见过这小女子。” 再看林知风这衣着，确实不是大阳生产队的女子，突然，周建助想起什么来，乐得直拍手：“她啊，谁家的也不是，就咱家。” “我们家的？哪个亲戚的啊？” “啧，我不是跟你说你弟那葫芦沟来的小媳妇前天到了嘛，让你跟我回来领她去看工作，顺道你跟雯雯带她们去百货买些结婚用的东西，说的就是她嘛。” 周建助看着站在人群里皮肤白皙模样可人的林知风，脸上都是满意跟自豪。 “我可跟你说，这小女子身份可不简单，他爸是教授，当年被选去造火箭来着，后来出了点事。” 林文远具体出什么事周建助不知道，现在他只知道自个那傻儿子能娶到林知风，那绝对祖上积德，什么成分不成分的，他可不管，他只要家族基因好。 “原来，原来是弟妹啊。” 秦佑扬语气里并没有多高兴，他惋惜地看着林知风，多好的小女子，嫁给周开富这样的人，太悲哀了。 周建助急着上前显摆，也没留意到秦佑扬的语气，他边拍着手掌，边往打谷场里走去。 “好，这办法好，你说你们这一个个，有年纪大的，有高学问的，还不如个小女娃，大才，这谁家娃娃啊？” 周建助端着，就等着别人告诉他那是他家儿媳妇，却听徐大才答道：“大队长，她，她是保庆叔家老二的媳妇。” “什么？！”周建助大喝一声：“她不是那葫芦沟来的？” “是葫芦沟来的，但因为她带着弟弟，老广家的人不要她，咱大队里头没人愿意要她，所以她跟保庆叔家老二回家了。” 周建助听到这里，更确定林知风就是跟他儿子换亲的人。 “什么乱七八糟的，这到底怎么回事嘛。” 周建助一团乱，想带林知风回自个家去说清楚，她已经拎着东西跟吴丽芳和徐万腾走了。 碍于大队长的面子，他是不好追过去，只能急急忙忙往家里走。 周家大门掩着，里头隐隐听着有男女嬉笑声，周建助更火冒三丈，抬脚将门踹开，吧嗒一声，什么湿答答的东西正巧就砸他脸上。 “我日你.娘！” 周建助张口先骂，那砸在脸上的东西往下扯，才看见自个那蠢包儿子在院子里跟个陌生女子在水盆里嬉戏。 两人正玩得起劲，周建助突然踹门进来，双双吓得像只鹌鹑似的哆嗦着。 周建助还当甩自己脸上的是块布，一看竟是个洗湿的裤头，还是个女裤头，那别提是多晦气。 气得抓过门边的苕帚，二话不说上手就胡乱打。 田四萍拧了个笑脸，还想给公公个好印象，迎面看着扫帚扫来，她下意识是要躲。 但反应过来的第一件事是将周开富给护着。 扫帚的枝条细长，抽在光溜溜的身上那不叫疼，叫辣，刺辣辣的，像在表皮开出花来。 秦佑扬后脚跟着进院，看着这场面，也顾不上什么礼义廉耻，赶紧上前阻拦：“爸，冷静，冷静，别把动静闹大惹人来看了笑话。” 周建助在大队上可以打人可以骂人，但家里头一回出现这种失控的情况。 他婆娘黄二妹在他跟前大气不敢出。 宝贝儿子周开富虽然算不上机灵能干，但是都对他言听计从。 他姑娘很优秀，基本不用他操心。 结果家里却来了这么个糟烂货，再想到那林知风竟成杀人犯的媳妇，就觉得堵心堵肺的难受。 “这野女子是谁，我出门前又是如何交待的你？！” 田四萍张嘴要说话，被周建助又甩上一扫帚：“滚一头去，没你说话的份，还有你这蠢驴，还不快穿上衣服跟我到屋里来。” 秦佑扬进屋也不是，在院子站着也不妥，那澡盆里田四萍还打着赤条泡在水里呢。 转头还是走出院子在大门外站着，不一会就看见田四萍匆匆忙忙跑出来。 秦佑扬下意识开口喊住她：“你要去哪，你还有地方去吗？” 他不关心这女的去哪，他只是不想这女的离开周开富，只要周开富有对象，那小同志就还有其他的选择。 田四萍听着喊声猛地回头来，秦佑扬就在跟前站着，他穿着齐整的工作服，梳得一丝不苟的头发，微微蹭灰的皮鞋，每一处都落在田四萍心中。 这种男人真不知道要娶怎样的女子才配得上他。 刚刚在院里头她被周建助的怒气吓着，压根没注意到还有这么个男子，他估计就是周开富说的那个吃公家饭的未来姐夫。 “我去我们葫芦沟来的姑姑那躲躲，爸这么生气，我怕被他打死。” 秦佑扬也第一次见周建助这样，他不确定地往屋里看，里头倒是没什么大动静。 周开富就跟个犯人似的站着，等周建助骂够，他才敢开口。 “爸，他是我媳妇田四萍，我就好她，你，你看着办。” 头一回听儿子这语气，周建助气圆了眼，下手就一耳刮子狠狠扇去：“再说一次？” 周开富耳朵嗡嗡，两眼发黑，捂着脸不敢再说。 是田四萍教他这么说的，田四萍在得知林知风不知道要嫁的是周大队长的儿子后，田四萍已经开始谋划一切。 打小就看她妈在男人之间游走，拿捏个周开富对她来说并不难。 也是天助她也，刚跟周开富回到家得知他家里没人，田四萍就迫不及待扒他裤头。 她本是个顶替的冒牌货，所以一刻都不能等。 第二十三章 不知廉耻 周建助端着，就等着别人告诉他那是他家儿媳妇，却听徐大才答道：“大队长，她，她是保庆叔家老二的媳妇。” “什么？！”周建助大喝一声：“她不是那葫芦沟来的？” “是葫芦沟来的，但因为她带着弟弟，老广家的人不要，咱大队里头没人愿意要她，所以她跟保庆叔家老二回家了。” 周建助听到这里，更确定林知风就是跟他儿子换亲的人。 “什么乱七八糟的，这到底怎么回事嘛。” 周建助一团乱，想带林知风回自个家去说清楚，她已经拎着东西跟吴丽芳跟徐万腾走了。 碍于大队长的面子，他是不好追过去，只能急急忙忙往家里走。 周家大门掩着，里头隐隐听着有男女嬉笑声，周建助更火冒三丈，抬脚将门踹开，吧嗒一声，什么湿答答的东西正巧就砸他脸上。 “我日你.娘！” 周建助张口先骂，那砸在脸上的东西往下扯，才看见自个那蠢包儿子在院子里跟个陌生女子在水盆里嬉戏。 两人正玩得起劲，周建助突然踹门进来，双双吓得像只鹌鹑似的哆嗦着。 周建助还当甩自己脸上的是布，一看竟是个洗湿的裤头，还是个女裤头，那别提是多晦气。 气得抓过门边的苕帚，二话不说上手就胡乱打。 田四萍拧了个笑脸，还想给公公个好印象，迎面看着扫帚扫来，她下意识是要躲。 但反应过来的第一件事是将周开富给护着。 扫帚的枝条细长，抽在光溜溜的身上那不叫疼，叫辣，刺辣辣的，像在表皮开出花来。 秦佑扬后脚跟着进院，看着这场面，也顾不上什么礼义廉耻，赶紧上前阻拦：“爸，冷静，冷静，别把动静闹大惹人来看了笑话。” 周建助在大队上可以打人可以骂人，但家里头一回出现这种失控的情况。 他婆娘黄二妹在他跟前大气不敢出。 宝贝儿子周开富虽然算不上机灵能干，但是都对他言听计从。 他姑娘很优秀，基本不用他操心。 结果家里却来了这么个糟烂货，再想到那林知风竟成杀人犯的媳妇，就觉得堵心堵肺的难受。 “这野女子是谁，我出门前又是如何交待的你？！” 田四萍张嘴要说话，被周建助又甩上一扫帚：“滚一头去，没你说话的份，还有你这蠢驴，还不快穿上衣服跟我到屋里来。” 秦佑扬进屋也不是，在院子站着也不妥，那澡盆里田四萍还打着赤条泡在水里呢。 转头还是走出院子在大门外站着，不一会就看见田四萍匆匆忙忙跑出来。 秦佑扬下意识开口喊住她：“你要去哪，你还有地方去吗？” 他不关心这女的去哪，他只是不想这女的离开周开富，只要周开富有对象，那小同志就还有其他的选择。 田四萍听着喊声猛地回头来，秦佑扬就在跟前站着，他穿着齐整的工作服，梳得一丝不苟的头发，微微蹭灰的皮鞋，每一处都落在田四萍心中。 这种男人真不知道要娶怎样的女子才配得上他。 刚刚在院里头她被周建助的怒气吓着，压根没注意到还有这么个男子，他估计就是周开富说的那个吃公家饭的姐夫。 “我去我们葫芦沟来的姑姑那躲躲，大叔这么生气，我怕被他打死。” 秦佑扬也第一次见周建助这样，他不确定地往屋里看，里头倒是没什么大动静。 周开富就跟个犯人似的站着，等周建助骂够，他才敢开口。 “爸，他是我媳妇田四萍，我就好她，你，你看着办。” 头一回听儿子这语气，周建助气圆了眼，下手就一耳刮子狠狠扇去：“再说一次？” 周开富耳朵嗡嗡，两眼发黑，捂着脸不敢再说。 是田四萍教他这么说的，田四萍在得知林知风不知道要嫁的是周大队长的儿子后，田四萍已经开始谋划一切。 打小就看她妈在男人之间游走，拿捏个周开富对她来说并不难。 也是天助她也，刚跟周开富回到家得知他家里没人，田四萍就迫不及待扒他裤头。 她本是个顶替的冒牌货，所以一刻都不能等。 周开富初次尝到甜头，加之家里没人管束，两人自打进这门就没出去过。 不是在床上快活，就是在院子嬉闹。 谁也不曾想周建助就这样回了。 父子俩在屋里谈什么秦佑扬不知道，一会工夫就看周开富跑出来：“姐夫，我爸让你先回县里。” 说完又跑了。 另一头林知风刚跟吴丽芳正往家里走，徐万鹏则听从吴丽芳的吩咐到周建助家去一趟，让周建助帮忙给徐漾开个证明好去县里头领证。 这个点给大队放牛的徐保庆赶着回来吃点东西垫垫肚子，正端着碗红苕干稀饭蹲在门槛那呼呼喝着，身上那打满补丁的褂子沾满苍耳。 听着巷道那有声音，抬头见自家俩媳妇拎着大小包地回来，他收起筷子站起来：“老大家的，东西都买齐了？” “买齐啦，都在这，给你点着看看。” 徐保庆连连摆手：“我不看，你赶紧拎到缝纫组去，趁这几日她们空档，咱们抢个先头。” 他放牛时候打听过，这次嫁来三个葫芦沟的女子，嫁给徐广山那个说是今儿要去老丈母娘家走一趟，明儿才去县里扯布。 至于周家的，估计也是等周建助回来处理。 吴丽芳把摊出来的布赶紧扯回去：“爸，我可跟你想一块去了，那我现在就去缝纫组，让她们先把被子做出来，晚点小风把个人尺寸量出来了，也拿缝纫组去。” 林知风也要跟着去，被吴丽芳给推开：“哪有新娘子亲自操劳这事的，你赶紧上我屋吃点东西垫垫。” 说完转头给徐保庆解释：“爸，可不是我舍不得在县里掏钱请她吃啊，是她舍不得我花那钱。” 林知风看吴丽芳那耍宝的小眼神，忍不住扑哧笑出来。 徐保庆也呵呵跟着笑：“好，好。”一家人互相帮衬，其乐融融：“那小风到你嫂子那院去喝点红苕粥，你大哥锅里熬好的了。” “爸，我不吃了，我得回去看看。” 第一次这么放着林知星，不知道他跟徐漾混成啥样了。 第二十四章 分家事宜 徐保庆知道林知风是在担心她弟弟。 “你担心星星啊，他不在家，跟老二在田里头野呢，我回来时看他们在河滩烤红苕，就在后山坡那片，你喝了粥再去把他们喊回来，等着老三回来得张罗分家的事。” “好吧。” 林知风答应着，回屋洗了手就到吴丽芳那院去，进伙房盛了两碗红苕粥，就听见吴丽芳的骂声传来。 “他不见人啥意思啊，他再怎么不得了，他也就个生产队队长，当土皇帝了他！” “老大家的，你嚷嚷啥呢。” “爸，万鹏说周建助回来了，但是不知道跟他弟在屋里嘀咕什么，不见人。” 徐万鹏在边上解释：“他家丈母娘才走，事情都没处理妥当，不见人也正常。” “他不见别人能行，我们家老二是谁，没有我们家老二，他闺女能有现在的八面威风？现在我们家老二要开证明结婚，他说不见，信不信我把当年的事…” 徐保庆看吴丽芳口无遮拦的，厉声喊起来：“丽芳！” 当年大伙只知道徐漾失手杀人，都以为是他打架引起，没人知道是因为周雯雯。 徐漾自己也没说，徐保庆他们之所以知道这事还是徐漾出来那日高算盘喝醉酒秃噜嘴说出来，不然他们不可能知道。 高算盘醒酒过后哭着求他们保密，虽然家里很生气徐漾不提这事，但他现在的精神状态很不稳定。 周雯雯这事徐漾不让说，也没人敢说。 吴丽芳意识到自己说错话，撇撇嘴走进伙房去。 林知风把盛好的稀饭递给她，就听她小声抱怨：“你说老二也真是的，他都被周雯雯害成这样还护着她。” 林知风喝一口粥，有些话到嘴边却没说出来。 因为在这件事情上，她也并不是很了解徐漾到底是什么想法。 碗里的粥喝完后林知风到后山坡去找徐漾他们，远远就看见河滩那头青烟袅袅。 而在河滩的后头是一片等待收割的金黄稻田。 大阳这地就是好，有河流，有一望无际的田野，不像葫芦沟，山是石山，田是沙田，靠山没山吃，靠田要饿死。 林知风走过石桥，就看见林知星小小的身板挨在高算盘边上，正趴在火堆边扒拉着什么。 徐漾则背对着他们在钓鱼。 高算盘先看见的林知风，他捡了个石块朝徐漾的脑袋砸去：“大永，你媳妇来了。” 徐漾抬头，林知风正从不远处的桥面走过，她穿着条格子洗得发白的格子棉衣，秋风吹乱她额前稀碎的发丝。 她就像一幅彩色的油画，身后蔚蓝的天，洁白的云，金黄的麦田都定格在徐漾的眼里。 “姐姐！” 身后的林知星站起来挥手，徐漾才将视线收回，低头去看河面的浮标，浮标早被上钩的鱼儿拖去老远。 高算盘站在身后挖苦他：“大永，你心神不宁啊，鱼都吃钩这么久你都没发现。” “你要不想被我串到鱼钩上当鱼饵，那你就闭嘴。” 高算盘没搭理他，转头去找林知风：“小风，我们烤着红苕呢，刚刚烤好，你来一个。” 对于高算盘的自来熟，林知风也不意外，在见他第一眼就知道他是个性格很好的人。 徐漾这个德行，他能跟徐漾玩一起，说明高算盘肯定是个好相处的人。 “我刚喝了粥，就不吃了。” 说完指了指不远处的徐漾，然后走过去：“徐漾，爸喊你回去分家。” “不回，他们爱怎么分怎么分，跟我没关系。” 他要真不走，林知风也不勉强，把林知星领到河边洗手洗脸，姐弟俩回家去。 林知风回到家时三叔公跟高会计都来了，进院就听吴丽芳说：“老三今日回不来，让我们看着分就行。” 老三还没成家，在公社收购站做事，最近秋收正是忙得火烧屁股的时候，他回不来也是没办法。 徐保庆看人到齐就站起来发话：“那个三叔，高会计，我家老三有事不能回来，老大跟老二都在，就分吧。” 他是不指望徐漾会过来，只希望这家分了，他能好好过日子就是最好的。 “老大，你跟三叔公点数，让高会计做个登记，除了你们各自屋的东西，堂屋还有伙房的东西都点上。” “爸，既然要分，那肯定是屋里屋外都点清嘛。” 徐万鹏在维护自己弟弟的事情时从来都很清醒，不打马虎眼。 “就照我说的做，我那屋有点你妈留给我的私钱，你还想让你三叔公他们搜出来分了啊？” 徐保庆有他自己的心思，他倒不是怕搜他屋的东西，他怕搜徐万鹏跟吴丽芳的屋。 吴丽芳在把她男人徐万鹏找回来之前，悄悄往她屋头藏了不少粮食。 徐保庆也不怨她，家里的口粮大部分都是他们夫妇挣的，还要养俩孩子，所以她愿意藏多少，藏多少。 徐万鹏还是觉得不大合适，因为他是长子，屋子比较宽敞，放的东西也不少，这样分，那两个弟弟要吃亏。 “爸，我还是觉得…” 吴丽芳不让他再说下去：“你就听爸的吧，别耽误三叔公跟高会计时间。” 徐万鹏看徐保庆不说话，也不好多说什么，就跟三叔公开始点数。 屋里头还有半缸子稻谷，一缸子苞谷糁，堆在墙角的洋芋估着有五十来斤，挂在横梁的五斤土面，和二十斤左右的红苕干，所有的粮食就这些。 伙房的锅碗瓢盆用具再点一点，家里的东西基本都登记在了纸上。 三叔公拿着高会计算好的数，开始替他们分家。 “老三托人带话来，他说他不住家里，也不吃家里，所以粮食锅碗的不用分他的份，他还说以后你们爸跟谁过，他伙食费就给谁。” 说完滑下老花镜看一圈，没人有意见，三叔公再往下说：“老三不分的话，家里还有八口人。” 话音刚刚落下，林知风跟吴丽芳齐齐举手开口：“三叔公。” 徐保庆先点吴丽芳：“老大家的你说。” 吴丽芳也没想到林知风也举手，她舔了舔嘴：“让老二家的先说吧。” 第二十五章 正面交锋 林知风不跟她推脱，站了起来：“三叔公，我虽然要嫁给徐漾，但不管是名义上还是法律上，我弟都不是徐家的人，所以分家的东西不用算他的份。” 吴丽芳想说的也是这意思，但现在林知风先说出来，她再去说反倒显得有些不饶人了。 “老大家的，轮到你来说。” 吴丽芳瞥徐保庆一眼，他就直直盯着自己看，眼里像是在骂她。 “吴丽芳啊吴丽芳，你屋头藏这么多粮食，我都替你护着，你叔子要多分一口粮食你都不撒手，你真叫人心寒呐。” “爸，我没什么意见，我就是许久没洗头，头有些痒，我挠挠。” “你没意见就行，那我来说说老二家这个小舅子的事，老二家的说什么名义法律这些都对。 但我们是一家人，这不是法庭，我们也不是打官司，所以这粮食家人都同意分你们，就是可以分。” 徐万鹏也接腔：“爸说的对，而且也就这些粮食，后头分家以后，该怎么挣，那都是你们自个院的事了，所以这点粮食咱就不拉扯了。” 话说到这个份上，林知风也不好再说什么：“那行吧，就听爸的。” 徐保庆给三叔公点口烟，让他继续。 “粮食分成八份，两口缸一人一口，这锅碗昨儿老二家已经分去他那份，今日就不再分，油盐也照八人份分就行，你们都没异议就照这么分吧。” 拿着三叔公列出来的清单，林知风开始跟吴丽芳分东西。 一下午就是忙着分粮食，装粮食，搬粮食，再将徐漾那屋的床柜拆过去装好。 两张装安在一间屋子多少显得拥挤，但是堂屋塞着分来的粮食，再加上一张方桌，也没多余的地方摆床，眼下只能凑合着。 全部折腾好日头已经偏西，林知风琢磨着眯一会再准备晚饭，等她睁开眼时天已经完全黑下来。 林知星不知道跑哪野去了，院子里静悄悄的，只有徐漾钓回来的河鱼时不时在桶里扑腾。 林知风走过去撩起水桶，里头竟然有十几条小鱼，大都是三四指宽，这种河鱼刺多，只有用面粉裹着油炸才好吃。 可猪油跟猪肉差不多价，有那炸鱼的油钱还不如买肉吃呢。 林知风琢磨着准备煮鱼汤面吃，正好今日分家拿来点土面。 用今日百货大楼里拿回来的脸盆打来水处理河鱼的内脏鱼鳃，刚打好水准备杀鱼就看见吴丽芳慌慌张张从东门那过来。 “小风，小风，老二呢？他人呢！” 林知风看着吴丽芳神色不对，心立刻也悬起来：“徐漾我也不知道他上哪去了，嫂子，出什么事了？” 吴丽芳嗨哟一声，快要哭了出来：“这家里没个男人，可咋办啊，你哥晚饭顾不上吃就回果园了，橙子眼看着要采收，大队的人不让他离太久啊。” 林知风看她嚎啕起来自己反而冷静了：“嫂子，你别顾着嚎，先说事情。” “刚刚大才哥悄摸摸来给我报消息，说咱爸被扣在了大队的农具间。” “为什么？” “说是咱爸把大队牛给放死了。” 牛可是生产队的主要劳力，偷牛都得坐三年牢，把牛害死的罪更别提多重了。 林知风把手先擦干净：“爸的为人我们清楚，他不是会干这种糊涂事的人，一定是有什么误会，我去大队看看。” 林知风出门就奔大队去，走出两条道正好碰见徐漾。 两人相互看一眼，徐漾先开口：“回家去。”说完意识到自己的语气太重，又补充道：“这事跟你没关系。” 没等林知风回答，徐漾就往前走。 林知风在后面喊他：“徐漾，你要记住，不要冲动，你现在不是一个人了。” 徐漾没回答，继续往前走。 林知风没跟着过去，因为她有更要紧的地方要去。 此时徐保庆被关在大队的农具间里，农具间对面就是大队的办公室，周建助，高会计还有徐大才跟几个小队长在开会。 徐大才的媳妇是吴丽芳的堂姐，所以他心多少是偏向徐家。 “大队长，这保庆叔的为人大伙都清楚了解，我看牛应该是突然生了什么病，我去喊隔壁大队喊防疫站老孙来看看？” 周建助吐着烟，下巴吊着。 “我也没说跟他有关系，可牛都是他在放着，现在突然倒地不起，那首要的肯定是先拿他啊，至于他有没有责任，我已经差红方去公社报告，等上面人下来处理。” 周建助正愁着找不到办法把林知风弄回自个家呢，这不，老天爷都出手帮他了，现在徐保庆栽了跟头，他当然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他。 现在自个儿子跟那田四萍搞得不清不楚，他若是主动去请林知风回来，那以后自个儿子会被林知风捏住把柄。 但如果是徐家把林知风姐弟俩赶出来，他们走投无路的情况下，自己出面去接他们回家，那她非但不敢计较自个儿子跟田四萍的事，还会对自己感恩戴德。 所以眼下他的目的很简单，只要徐家把林知风姐弟俩赶出来，他就放了徐保庆，否则他也让徐保庆跟他儿子一样吃牢饭去。 高会计吞吐了几口烟，试探地说几句：“这公社一来一回得个把钟吧，大家都邻里乡亲，让老徐先回去，晚饭吃好，待公社下来人再让他过来也行。” “这肯定不成，不成，这人要跑了…” “谁跑了啊？”徐漾跨过门槛进来打断周建助的话：“周队长，我有点事跟你说，你是想让大伙听呢，还是我单独跟你谈。” 周建助厚重的眼皮抬了起来，落在徐漾的身上。 这是徐漾出狱后第一次主动来找他。 当初他阻止自家姑娘去给徐漾作证，徐家人连吭都不敢吭一声，所以拿捏这家软包蛋对他来说轻而易举。 “老高，大才你们都先回去吃饭吧。” 等屋里的人都出去，周建助扔下旱烟杆子站起来，伸头出去四处张望，确定没人听墙根，这才关上门。 “老二啊，叔听说你讨媳妇了啊？不过这媳妇是不是讨的不吉利啊，这刚进门你爸就出事了，要我说这种来路不明的女子，你怎么敢带回家。” 第二十六章 还是低估你徐老二了 徐漾走到周建助旁边的椅子坐下来，身子往后靠，长腿翘起来，晃晃悠悠很是悠闲。 “徐老头的事我不管，我来就是要告诉你，马六他们那伙人一直在公社小学门口晃悠。” 当年周雯雯出事后，周建助就找关系把周雯雯从县小学调回了公社小学，就想出点事能第一时间有照应。 没想到竟然被马六盯上了。 马六的名字跟徐漾一样臭，就是臭的方式不一样，徐漾的名字提起来大伙是惧怕，而说起马六，都想往他脸上啐口痰。 马六他爸以前是棉花厂的司机。 前年公社的洪江水库面临决堤，马六他爸开着厂里接近报废的老货车拉了一车石子要去堵堤口。 结果临近堤口时车门无法打开，马六他爸跟着车冲入洪流沉底了。 他爸成了公社的英雄，马六却成了孤儿。 但马六是英雄的事一件没干，孤儿的事干齐全了，整日纠集他们生产队的几个年轻人，偷鸡摸狗，逗逗过路的女子，吓唬吓唬老人小孩。 他犯的事不大，联防队抓去也只是教育教育就放人。 如果他盯上自个姑娘，那这块臭皮膏药可不好撕掉，别的不说，就怕出点什么事，秦家闹退婚才可怕。 雯雯23岁已经是个老姑娘，现在就等着秦家那边点头嫁过去，可出不得半点差池。 周建助还以为徐漾是来求他放了徐保庆，原来他是来报告自个女儿的情况，坐这么几年牢出来，还是对自个闺女念念不忘啊。 简直是癞蛤蟆还想着吃天鹅肉呢。 周建助心里头冷哼一声，但面上依然对徐漾堆满笑脸，徐漾这种人，不能跟他起明面上的冲突。 “我看你还记念着我家雯雯，我家雯雯呢虽然有对象，但也没明确定下来，但你现在有媳妇，我想在雯雯那帮你说话也不好说啊。 这样，你回去呢，把那葫芦沟来的姐弟俩赶出来，马六那边你再帮我盯着他，你跟雯雯的事我再从中尽量撮合，你看这样？” 徐漾来时还以为周建助单纯是找他家麻烦，现在看他嘴里两次提了林知风，看来真的如高算盘说的，周建助很满意林知风这个儿媳妇。 而且看出来他迫切想把林知风弄回家去。 周建助看徐漾什么话也没说，只是在屋里四处张望，也不知道他在寻思什么，焦急地又催促他。 “跟你比起来，马六他算个什么东西啊，只要你去提他几句，他肯定不敢再盯着我家雯雯。” “不去，怕坐牢。”徐漾边说着边站起来往边上窗户走去。 周建助就当他是好奇大队的广播，倒也不在意，心里头只想着怎么哄徐漾这条疯狗去咬马六那条癫狗。 “当年的事确实是叔不对，你被抓的时候，我不该阻止雯雯出面作证…” 周建助说到这里猛地听到外面也传着他的声音，而且还是通过大队的喇叭传播出去。 老狐狸周建助猛地意识到被徐漾做套了，第一时间转身就拉下大队办公室的电闸。 吧嗒一声，办公室内一片漆黑，大队的广播也成了个哑巴，不过周建助刚刚那一句话对徐漾来说已经够了。 “徐老二！你想干什么！” 黑夜里，徐漾依靠在放广播的办公桌上，外面打谷场的光亮照进来，勾勒出他高挑的身型。 “没想做什么，我第一次进大队办公室，对这些玩意好奇，我哪知道我摁到了什么。” 周建助当然不会相信徐漾的鬼话，但现在不是撕破脸皮的时候。 三年前徐漾坐牢的时候没把自个闺女抖出来，三年后他坐牢出来就算他说当年是因为救自个闺女坐牢，没凭没证肯定没人信他。 但刚刚徐漾竟然使诈让自己的话通过广播传出去，虽然话只说一半，但是现在整个生产队都知道徐漾坐牢跟他家有关，以后想对付徐家，他都要再三衡量了。 “徐老二啊徐老二，我还是低估你了。” “叔，别说这话，跟你相比，我那是小巫见大巫。 不过我在采石场劳改这三年，朋友认识不少，故事也听不少，这些故事我说不说出去，就看叔你给不给我机会了。” 徐漾跟周建助还在大队办公室里‘拉扯’着，而外面各家各户因为周建助广播里的这一句话，开始铺天盖地议论起来。 住在打谷场附近的人都从家里端出饭碗，凑到那老梨树下开始你一句我一句谈论起来。 “当年徐老二坐牢，竟然跟大队长家的姑娘有关？！” “有关不奇怪，当年这两人不正处着对象吧，徐老二突然就坐牢了，然后听说周家那姑娘也从县小学调到公社小学来了，这就有鬼。” “可不是嘛，人家都想往上爬，哪还有人往后退。” 一群人东拉西扯，从徐漾小时候，说到徐漾跟周雯雯处对象，碗里的饭菜都吃空也舍不得走。 突然一道车灯打过来，大伙都引着脑袋去看：“怕是公社领导来咧。” 车子开到大队办公室前的空地停稳，就看见徐红方点头哈腰地下来：“陈书记，您这边请，我们大队长就在办公室那等你来。” 周建助听着外面的动静，也顾不上跟徐漾拉扯，赶忙地跑出去迎接：“陈书记，你可算来咧。” 陈定松下车后整了整衣帽，回头又看一眼围着看热闹的群众。 “周建助，我听你们这社员说，你们生产队有个叫徐保庆的毒死大队的牛给他儿子凑结婚酒菜，有这事吗？” 周建助让自个堂弟周红方到公社去打报告时，交代他口头上就是要跟陈定松这么说。 可他当时也没料到徐漾后面会来找他啊。 虽然徐漾嘴上说徐保庆的事他不管，但那怎么也是他老子，谁知道他是真不管假不管。 现在可不敢拿自个姑娘的前途开玩笑，也只能先自己让步。 “书记，这牛到底什么情况我也不清楚，您既然来了，那自个亲自看看去。” 周红方明明跟周建助是商量好要让徐保庆背锅才到公社去找人，现在看周建助突然变卦，赶紧提醒他：“欸，大队长，那牛明明…” 第二十七章 关键时刻出手 周建助喝住周红方不让他往下说：“你闭嘴，忙你的去，陈书记，我们这边走，牛棚在这边方向。” 徐漾还在办公室里头，等着人群往牛棚走去，他也站起来跟着过去，他倒要看看周建助玩什么把戏。 整个大阳公社养有12头牛，5头公牛是主要劳力，还有三头母牛跟四头小牛犊。 “这几日秋收正忙，公牛都在拖运粮食，徐保庆只负责放那三头母牛跟几头小牛犊，这次倒下的就是头黄母牛，虽然没有完全断气，但已经奄奄一息。” 周建助打着手电筒，边走着边跟陈定松说着生产队的情况。 刚走到门口就看见周红方见着鬼似的往外跑：“书记，大队长，你们快进去看，徐保庆的家人在里头杀牛呢！” “还有这事，太嚣张了！” 陈定松加快步子，周建助也一脸疑惑赶紧跟上。 徐漾听着周红方的话赶忙也跑到跟前来。 一伙人都挤进牛棚去，那头母牛腹部高高隆起正奄奄一息躺在地上，而林知风跟高算盘两人正压在牛身上不知道在做什么。 “还不住手，翻了天了你们！” 周建助一声大喝，周红方上前原本打算拽起林知风，但想到她是自个堂哥惦记的儿媳妇，转头就拽着高算盘：“老实点。” 陈定松也是气的火冒三丈，正要质问，却发现那个小女娃拿着根注射器的针头插在牛腹部上，这不大像是在杀牛。 而且一群人都围过来大骂，她还是镇定自若地做自己的事情。 周建助是没想到林知风自个也参与到这件事来，他上前要提醒林知风，林知风自己先说话。 “牛没死也没中毒，只是得了严重的瘤胃积食。” 周红方先骂起来：“你个小女娃，你吃米刚过肚子不知道深浅，这牛你敢这么随便医治，真医死了，算谁的。” 徐漾的声音从人群后面懒懒地传来：“算我的。” 周红方回头看他一眼：“算你的，你再回去坐几年…” “你安静。”陈定松发话，往前走几步，看了看卧躺在地上的母牛：“小女娃，你刚刚说的那个叫什么瘤？” “瘤胃积食，这是因为牛吃了半干不湿的红苕秧，或者是花生秧导致的。” 最近正是大范围秋收的时候，地里头确实不少的红苕秧跟花生秧。 陈定松也站下来，仔细看着林知风的操作：“你光用这针管头就能给牛治病？” 他没看过给牲口看病，但也看过给人看病，好歹也要往体内注射东西才算治病吧？ 边上的周红方也跟着嚷嚷：“你这么瞎折腾，出事可是你担责啊，跟人家徐保庆可没…” 话没说完小腿挨周建助一脚，周红方赶紧闭嘴。 林知风专心处理着她的针头，没心思理会他们嚷嚷，在感受到针管头有出气排出后，她把管套插上去，再往管套里倒水，这时针管刻度的位置清晰地看见里头的水像是沸腾一样往外冒泡。 “这，这是牛肚子里排出来的气？” 不仅仅是陈定松，围观的人都惊讶不已。 虽然大家伙都很震惊，但都是外行的，也不知道林知风是这到底是在变戏法，还是真的能给牛治病。 人群中有人喊一句：“防疫站老孙大夫来了。” 孙大夫挤过人群走到母牛身边，边喘着大粗气，边扶着眼镜框：“对不住书记，我这走到半道手电筒没电了。” 陈定松看他人可算过来，赶忙催促：“啥也别说的，你抓紧，我可跟你说，这牛要是出事，你也得担责。” 一个生产队得多不容易才能养出这么头牛来。 孙长明一路跑来，已经跑出一身热汗，再听陈定松这么说，背上是冷汗交替，他上个月因为没救活隔壁生产队一头难产的母猪，公社里头已经有很多让他下台的声音。 他都六十的人了，如果下台回去参加农活劳动，那不是要他老命嘛。 孙长明放下药箱在母牛边上蹲下来，发现母牛腹部上扎着个注射器，还以为有人擅自给牛打针，正要张嘴骂人，突然又意识到情况不对。 他没吱声，仔细对母牛一番检查后才站起来：“陈书记，看母牛这状态是救回来了。” 陈定松也意外：“救回来了？” “没错，这母牛应该是几日吃的杂乱草料在肚里发酵，引发了瘤胃积食也叫急性瘤胃扩张，再晚些救治，这母牛就会因为胀腹而死亡，这牛是这小女娃救的？” 不仅仅是救了牛，也救了他孙长明一命。 孙长明看着跟前的林知风，模样精巧漂亮，看着就是个伶俐的女娃，估摸也就十五六七出头。 他不相信就是眼前的女娃救的牛，或许她看过别人这么往牛肚皮扎针，但如果对救治不熟悉的人，针头不可能扎得如此准确：“不能是这小女娃救的吧？” 陈定松被孙长明的语气逗得哈哈大笑：“我亲眼见她扎的，还有假。”陈定松说完，先给林知风介绍孙长明：“他，防疫站老孙。” 想给孙长明介绍林知风时才想起来自己不认识她：“小女娃，你谁家孩子啊？” “我是生产社员徐保庆家的，现在孙医生也证明这牛倒下跟我爸没关系，队里可以放人了吧？” 陈定松闻言，沉着脸喊起来：“周建助，到底怎么回事，这情况没弄清楚，你就抓人啊！” “书记，我当初也是着急紧张，我就怕徐保庆给跑了，虽然这牛是救回来，但是把牛放成这样徐保庆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就当是责罚他了。” “牛为什么会成这样，得问队里的保管员，我爸早几天已经跟他反映过牛的情况，为什么他不管，不信可以问问三叔公。” 下午分家的时候林知风听见徐保庆跟三叔公嘀咕，说他分好家得赶紧去看牛，说有头母牛已经两天不反刍，他跟周红方说过，周红方让他别管。 “周建助，你们生产队保管员是谁啊？” 周建助不说话，瞪周红方一眼，他就老老实实站出来。 “书记，我可没听徐保庆跟我说过这个，问三叔公就问三叔公，我可不怕。” 三叔公虽然在队里头辈分最高，很有声望，但还不是得看他周家脸色，就不信他敢指认自己。 第二十八章 她是别人家的 陈定松看这大晚上的，不想在这扯皮这些事：“行了行了，既然牛救回来以后注意就是，那徐保庆罚也罚了，赶紧把人放了。” 林知风还想替徐保庆讨个道歉，但看周红方这蛮横的态度，估计三叔公也不敢指责他们周家，既然要不了道歉，那就要点别的东西。 “书记，我救牛的目的是为了我爸免于受罚，那现在我爸已经惩罚了，那我是不是该得赏啊，生产队伍里该奖罚分明的吧。” 周红方真是讨厌极了林知风，龇着牙就要跟她理论，被周建助在小腿处踹了一脚，他赶紧老实闭嘴。 陈定松回头看他们兄弟俩一眼，说道：“徐保庆家这位小同志护住了公家财产，确实得奖励，老周啊，你让记分员给她记上100工分。” 一听记100工分，围观的人都哗然起来。 陈定松哼一声：“你们嚷嚷什么，100工分很多吗？你们再算算一头母牛能换多少工分，母牛再生牛犊呢？” 照大阳生产队去年的工分分红来算，一个工分4分2厘钱，那林知风能拿4元2角钱。 一头母牛收购站回收价在80元到130元之间，所以这100工分确实不多。 “陈书记，高算盘同志也配合我对母牛进行抢救，他也该记上工分。” 如果没有高算盘带路，没有高算盘搭把手，她也没这么顺利把这牛给稳住。 “没问题，那小胖子记50分。”牛救活下来，陈定松也高兴，转头看周建助，他脸色不大对劲。 “老周，你这什么意思啊，牛救下你不高兴啊？” “高兴，当然高兴。”周建助不高兴的是林知风被算作徐家的人，原本该威风骄傲的人是他的啊！ 这么多人在牛棚围观，徐漾也在场，他不确定徐漾会抖出什么事来，所以当着陈定松的面，周建助也不好再揪扯林知风到底是谁家儿媳妇。 等陈定松回去后，他自然会把属于他周家的要回来。 “书记，这牛我们还要做什么？” 孙长明帮着回答：“我会留下来做善后工作，牛康复后，这几日关他在棚里，先喂它吃几日干料，等个五天过再让它随着牛群一起出去。” 陈定松点点头：“老孙，那辛苦你了啊，其他人没什么都散了吧。” 周建助领着陈定松往回走，找着机会小声跟陈定松解释：“其实那个小同志不是徐保庆家的人，她啊，是我家开富媳妇，就是这几日我丈母娘过世，我赶着去奔丧，所以闹出点误会。” “你家开富的媳妇啊？哎哟，那你是捡着宝的咧，那小女子我瞅着面相就不简单，干大事的人。” 听着陈定松这话，周建助更坚信想要将林知风弄回来。 林知风也不敢现在离开，她得亲眼见到牛站起来才放心，这时正好见吴丽芳找了过来。 吴丽芳没见着徐漾身影，显得很不高兴：“你说这老二也确实太不懂事，平时什么都不在意就算，爸都被人关起来，他还跟个没事的人一样。” “嫂子，你别这么说，徐漾刚刚有去见周建助，你没听见刚刚那广播的声音？” “听见了，我那会心慌，也没咋听清是什么，这跟老二有什么关系？” 林知风也说不清什么关系，但如果没有徐漾刚刚跟周建助的碰头，在牛棚的时候周建助不可能会这么老实。 “嫂子，你先去农具间接爸回去，我这边等孙医生处理好牛的事就走。” 吴丽芳应着往大队办公室那赶去，走到农具间时徐大才刚开门锁把徐保庆给放出来。 徐保庆见着人就问那母牛的情况：“大才，那牛，牛咋样咧？” 吴丽芳过来给徐保庆摘身上的稻草杆子：“哎哟我的爸啊，你倒是关心关心你自己吧，还关心牛呢。” 徐大才将农具间锁上，呵呵回答。 “叔你放心吧，牛没事了，葫芦沟来那女娃娃啊她是真的能干，中午时候帮我做秤杆，晚上救了大队的牛，陈书记让我给她奖励100工分咧。” 吴丽芳听着徐大才的夸奖，自己也骄傲地跟着说。 “那你是没见到早上呢，她早上在百货大楼，有个男的来退表，说什么120块，要不是我们家小风出手，那百货大楼得亏20元，爸咱家老二是捡着宝了。” 徐保庆也跟着附和：“是是是，捡着宝了。” 徐大才看他们俩满脸激动又自豪的，忍不住还是要跟他们提个醒。 “叔，我看你也别高兴了，那姓林的女娃原本是要嫁给大队长家儿子，因为大队长这几日不在家所以闹了点误会，我听周红方说大队长今日就要把那姓林的女娃娃接回家。” 徐大才把这话说完就走了。 留下吴丽芳跟徐保庆面面相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们徐家的情况跟周家哪能比啊，再加上徐漾那不争气的样，但凡人家女子脑袋没问题都不会选择他们徐家啊。 可现在怎么办，家也分了，布也扯了，钱也花了，结果说媳妇走错门了… 俩人回家的路上谁也不吭声，进了院子徐保庆才说话。 “那小风如果选择去周家也怨不得她，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说句实在话，她在周家肯定是比跟咱老二过得要自在。” 吴丽芳撇撇嘴，心里也不是滋味。 “那自然是，她嫁给周开富后，隔天就能到县里头吃公家粮，早上在百货大楼的时候那姓秦的主任还说有合适的工作就安排给小风呢，谁能想呢，咱小风就是他弟妹。” 说完转头安慰徐保庆：“爸，你也别太难过，我让五嫂都问问，这几日抓紧也给老二找个顶上。” 徐保庆叹着气，说不上话，回屋抽烟去了。 要找个能嫁给他儿子的人不难，但是要找个能拿捏他儿子的女子比登天难啊。 吴丽芳走到隔壁院，她还想找徐漾说说给他另外问亲的事，结果徐漾也没在家。 徐漾这会正跟高算盘往高家走去，他打算拿两根橡胶条明天给林知星做个弹弓，刚走到高家门口迎面就看见周建助过来。 徐漾不想搭理他，正要进高家的院子，周建助喊住他：“徐老二等会，我们先把事情说完。” 第二十九章 只找长得好看的 徐漾给高算盘递个眼神，让他先回去，自己则靠在门框那，吊儿郎当地看着周建助。 周建助拢了拢肩上披的衣服，也上下打量着他这地痞流氓的模样。 这小子看着就长个子不长脑子，有些话不直白地跟他说，他是听不懂。 “你爸的事，我今天卖你个面子，就当是你之前救我家雯雯的恩情，以后你可老实点，你可是徐保庆的独苗苗，可别把你徐家玩断种了啊。” 徐漾原本也不打算再跟周家有什么纠葛。 打他出狱之后，他就把周家包括周雯雯都当陌路人了。 因为当时的情况他就算是遇见个陌生女子被流氓调戏，他一样会挺身相救。 这三年虽然痛苦煎熬，但也都熬过来了，他释怀了，不过现在看来周家似乎好像不大想让这件事过去。 “周大队长，别把话说的这么吓人，我还是个小孩子呢。” 周建助冷哼一声，完全不把徐漾当在眼里： “我现在就去接那叫林知风的女娃，你想讨媳妇自己想办法，不过就你这种人也没人愿意嫁，癞蛤蟆就别想吃天鹅肉。” 周建助说完朝地上吐一口痰，才推门进自家院子。 高算盘直到外面没了声音才从院子里出来：“大永，你咋想的啊，你不会同意小风到那姓周的家里去啊？” “他做梦。” 徐漾虽然说的很决然，但是他其实心里没底，如果林知风执意要回周家，其实他拿林知风没有办法。 徐漾想着林知风应该还在牛棚那，掉头就往牛棚那走去。 林知风也准备回家去，刚走出牛棚就看见徐漾往这边过来，他个子很高，所以哪怕黑乎乎的只看到个身影也能认出是他来。 徐漾还没走近，声音已经传来：“回家。” 林知风知道他肯定没那么好心来接自己，她朝徐漾走过去：“有事直接说吧。” 她很聪明，也很干脆，徐漾都省了那些弯弯绕绕。 “我不同意你回周家。” 这话没夹什么感情，全是恩怨跟强势的霸道。 徐漾知道林知风很聪明，如果她是贪图周家的条件，不用等周建助回来，就跟胡秀玲走了，但是她没有。 说明她并不是那种贪图富贵的人。 “你留在我家，虽然我不能保证你荣华富贵，但绝对不会让你跟你弟饿肚子，你在我家有绝对的自由，以后你要是待腻了，有想嫁的对象，你随时可以离开。” 这话的意思是她可以嫁人，但是不能嫁给周开富。 林知风停下来看向徐漾，她很清楚徐漾跟周家的恩怨，也知道徐漾为什么不让她去周家。 正好她也没打算去周家：“成交。” 说完林知风就继续往前走，徐漾倒是愣在了原地，他准备了不少的说辞，试图说服林知风，也试图说服自己，但是没想到林知风的回答这么干脆利索。 徐漾回到家时看见林知风蹲在院子火堆旁边处理那几条河鱼，她用小刀来回刮着鱼鳞动作看着极其笨拙，看着随时能给自己手背来上一刀子。 林知风虽然看着什么都会，什么都能干。 但说句实在话，她在葫芦沟真没杀过鱼，葫芦沟都是小溪流，鱼都是小拇指般大小，就算真要吃，也不用处理，直接洗洗下锅炖了。 徐漾是真看不下去，他走过去，踢了踢林知风坐着的木墩：“起来，我来。” 林知风抬头看他一眼，不跟他抢，鱼跟刀都放下。 她让徐漾在这处理鱼，起身到伙房生火烧水煮面条。 徐漾正蹲着处理河鱼的功夫，五嫂子就笑盈盈地进院子来：“哟，老二还没吃呢？” 徐漾听声音就知道来的是谁，他头都懒得抬。 五嫂子是大阳生产队公认的媒婆，凭着她那三寸不烂之舌也确实说成不少姻缘，但是这姻缘里头有良缘，自然也有孽缘。 在徐漾出狱不到一个月，吴丽芳就让五嫂子登门了，这五嫂子也是个要钱不要命的主，丝毫都不见怕徐漾。 见徐漾没搭理她，她自顾自在寻个木墩在徐漾不远处坐下来：“老二，嫂子来问你，上回给你看过照片的那几个姑娘，你满意哪个啊？” 看徐漾只顾着刮鱼鳞没搭理她，五嫂子继续往下说：“照我看，王家庄那妮子就不错，那模样架势看着就是好生养，关键啊人家也不挑你。” 五嫂子说完嘴角都忍不住上扬，先是吴丽芳找到她，让她再跟进一下徐漾对象的事，接着周建助又来找她，让她来说服林知风回去。 现在她只要说动其中一个，她就能拿双份好处，上哪寻这好事去啊。 看徐漾对她的话依然不为所动，五嫂子站起来往伙房走去。 见到林知风正蹲在路口烧火，伙房里头黑漆漆的，炉口的光亮清楚地照映着林知风明艳的五官。 五嫂子这么看着都忍不住咂嘴赞叹，说实在的，她这当媒人的见过不少的女子，好的坏的都有，但是林知风是头一个皮相跟骨相都一绝的女子。 也难怪周建助还亲自去找她，让她来洽谈这门亲。 想到周建助给的好处，五嫂子心里头发痒，无论如何林知风跟周开富这门亲她肯定要促成。 “唷，这屋黑灯瞎火的怎么也不点灯呢，咱大队没通电的人家也就这家了吧。” 林知风听到五嫂子刚刚在院子跟徐漾说的话就猜到她的身份。 “是呢，家里这么穷五嫂子都能给徐漾说上媳妇，换别人可没你这能耐。” 这话五嫂子可太爱听了，咯咯笑起来：“哎哟，你这小女子会说话的咧，难怪周大队长这么稀罕你给他家当儿媳妇。” 五嫂子把话匣子打开，就直接往下说：“收拾下跟我回周家去，那屋不仅仅有电，屋里头还亮堂，最关键的啊，你明儿就能到百货大楼去报道，以后吃公家饭，还有啊…” 林知风已经不想再听五嫂子的喋喋不休，她站起来把煤油灯点上：“你说的这些条件确实挺诱人，可我这人眼皮子浅，我对那些都没兴趣，我挑对象呢，只找模样好看的。” 第三十章 教他打架 比家里条件，比人脉，比什么住房衣食那徐漾跟周开富确实没得比，但要比模样，那徐漾绝对是没得挑。 身板高挑笔挺不说，那脸上的五官就跟雕出来似的有棱有角深邃明艳。 就是因为有这模样打底，哪怕他坐牢才出来，哪怕他是个杀人犯也还有不少女子原意嫁的缘故。 只是五嫂子没想到这林知风也是个眼皮浅的东西。 “哎哟，你这是吃米不到肚子的小娃娃啊，长得好看顶啥用，光看他你能吃饱还是穿暖呢。” 五嫂子说完，往院子里的徐漾瞟一眼，身子朝林知风挪去些许：“况且这徐老二还惦记着周家那姑娘呢，你别犯傻跟他在这耗着。” 林知风不以为然：“他惦记别人，我惦记他，这不冲突。” 五嫂子被林知风堵的搭不上话来，她纳闷看着这么聪明的脸，怎么能说出这么没脑子的话。 她当这么多年媒婆，见过形形色色的人，知道这个角度劝不动林知风，便换个方向。 “那你考虑过你弟弟没，在这家温饱都难，别的更不提了，你把他辛苦从葫芦沟带过来，不是为了让他来跟你饿肚子的吧，而且到周家去，开富的姐姐是小学老师…” 林知风没想到表态后五嫂子没完没了的，也有些不耐烦。 五嫂子还要往下说，看见徐漾端着搪瓷盆进来，他已经把河鱼都处理好，搪瓷盆往灶台上一扔。 “家里有磨刀石吗？”说着看向五嫂子：“嫂子，这刀你觉得锋利度够吗？” 五嫂子正因为说不动林知风心烦着呢，听徐漾问着些不找边际的问题，也没什么好脸色。 “你这刀都用多少年了，这是屎都砍不进去吧。” “是挺钝的，我一会刺你的时候可能一刀刺不死，我得多扎几刀，你忍着点。” 徐漾说完伸手去拿搪瓷盆的菜刀，刀没拿到手上五嫂子已经没了踪影。 林知风这也才缓过来徐漾刚刚说的话，他是怎么做到用漫不经心的语气说这么狠的话。 虽然这做法略带恐怖，但解决问题还是很迅速。 “鱼，你放这吧，你帮我去找找看星星跑哪去了。”说完又觉得徐漾不可能会听她的：“算了，我没事指望你干嘛。” 林知风小声嘀咕着，舀一小勺猪油下锅，开始煎鱼。 煎得焦黄的小河鱼再加开水熬成乳白色的鱼汤，接着把鱼肉压烂，用网布过滤到碗里，再添上煮好的面条。 林知风忙完这些，才出门去找林知星，刚走出院子就看见大红跑过来：“小婶婶，你快去打谷场看看，我二叔起哄让星星跟人打架呢。” “星星跟人打架？” 自个弟弟打小乖巧听话，头一回听说他跟人打架，林知风也急得不行，跟上大红赶紧往打谷场去。 远远就看见打谷场那里围着不少小孩，都在那里起哄。 “打他，打得他满地找牙，外地来的，他牛什么啊。” 林知风跑过去时才发现徐漾就双手插兜站在边上看热闹。 林知星则跟另外一个比他块头大一点的小孩被人围在中间，那小孩将林知星坐在身下，不停用拳头砸他。 那一刻林知风她真的很生气，她瞪徐漾一眼，要走到人群中去拽林知星，却看到林知星竟然猛地一个起身反将对方压在身下，刚刚的拳头也悉数还给对方。 林知风第一次看见自个弟弟这么凶悍的模样，她也有些吓到，正要过去把林知星拽起来，徐漾喊住他。 “你要是打算一直都在这生活，我劝你别管他。” 林知风没搭理徐漾，走到一群小孩中间时，那个被林知星压在身下暴揍的小鬼也求饶了。 林知星往他身上补了一拳才站起来：“以后再骂我家人，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转头看林知风时又是那副乖巧奶甜的模样：“姐姐。” 他脸上好几处擦伤，眼角还有没干的泪花，却笑得那么甜，看得林知风揪心地疼。 “回家。” 林知风拉上他的手转身就走，徐漾在后面慢慢跟着。 吃晚饭的时候林知风的脸始终绷着，徐漾知道她是在生他气，他也懒得解释。 她生气的表情还挺好玩，所以管他呢。 也确实是他让林知星跟大墩打架，大墩就是刚刚在打谷场跟林知星打架的那小胖墩，他是周红方的小儿子，也是村里的小霸王。 徐漾当时过去时林知星正被一群小孩围着，指着他大骂：“你姐姐嫁的个杀人犯，你姐姐嫁的是个杀人犯。” 就骂了这么几句，林知星就跟人扭打在了一起。 徐漾看他平时乖巧听话的模样，没想到还挺有血性，不过他这身板可经不住那么群小鬼头围着大，他走过去时没帮林知星揍那群小鬼，而是提议他们单挑。 林知星是外来户，如果他自己不强大起来，这种情况以后肯定会很常见，所以他没阻拦，而是让林知星跟大墩两人单挑。 只要将小霸王打赢，以后在生产队就没人敢小瞧林知星。 林知星也知道自个姐姐生气，他也不敢说话，低头默默吃面条。 林知风最先吃好站起来：“我先去缝纫组量尺寸，你们两个爱打架的吃好自己也过去。” 林知星悄悄冲徐漾吐了吐舌头，看见林知风走出院子才敢说话：“永哥你太厉害了，要不是你教我，我肯定打不赢大墩。” 徐漾没教林知星什么厉害的打架招式，他只是告诉林知星，只有打倒大墩他才能保护他姐姐。 爱的韧劲就是这样无穷大，他当年不就是屏着这么一口气一对三，结果到头来都是个笑话。 只是他没想到有一天，还有个小鬼头因为他出面跟人打架。 林知星就是因为大墩笑话徐漾是劳改犯才跟他起冲突，这对姐弟是真的让徐漾完全不知道怎么招架。 “永哥，我们吃好了去量尺寸吧，姐姐已经生气了，你怕吗？” “我没事怕个女的干嘛。” 林知星扁扁嘴，点了点头：“也对，因为你不爱我姐姐，我姐姐说过，只有爱一个人你才会怕他，怕她生气，怕她哭。” 第三十一章 被针对 徐漾喝汤的动作停下来，第一次觉得一个小孩说话还挺有道理。 “赶紧吃，你再不快点过去找你姐，她更生气。” 大队的缝纫组就在打谷场库房隔壁，一间屋子里头好几台缝纫机，组里固定四个生产队的女社员。 都是白日里上工，晚上到缝纫组赶工，能多挣点工分。 林知风过去时正好看见吴丽芳在里头。 吴丽芳是来取白天送来的那些布料跟棉花，原本是打算给林知风他们做衣服做被子，但是林知风现在要去周家，那这些东西只能先收回来，等徐漾新媳妇定下来再拿出来。 高算盘妈妈秦玉兰是缝纫组的组长，听说吴丽芳要来把布料都拿回去，就很纳闷 “你中午把东西送来时不是让我们抓紧点，怎么半天工夫又拿回去了。” “嫂子，我这也没办法，人家不愿跟我家老二，要回周家去。” 秦玉兰听着觉得不大可能：“不应该吧，我听我家算盘说老二跟那葫芦沟来的不是处得很好嘛。” “处得好顶什么用，我爸说得对，人往高处走，也怨不得她。” 吴丽芳刚说完，回头就看见林知风进来，她先叹口气：“小风啊，你也别怪我，你要跟我家老二没瓜葛，这些东西跟你就没关系了。” 林知风也听到了刚刚吴丽芳跟秦玉兰的对话。 她能理解来自吴丽芳的误会，十个人里，肯定九个人会选择回周家，吴丽芳肯定也想不到她是另外那一个。 “嫂子，我不会回周家的，所以这些东西你可拿不走。” “你当真不回去？”吴丽芳问这话时，两眼发亮，多好的事啊。 一切都照原计划进行，她也担心再找个弟媳妇找不到像林知风这种跟她契合的呢。 “小风，你可别拿我开玩笑啊，你当真不回周家啊？” “不回。”说着往里头走些许：“哪个嫂子负责量尺寸的，帮忙量一下吧。” 吴丽芳也催促着秦玉兰：“嫂子，你快，帮我家小风好好量，走线给我做漂亮点，可别糟蹋了我好妹子这身段跟这脸蛋。” 秦玉兰听林知风不回周家，也替徐漾高兴，徐漾对秦玉兰来说也算半个儿子，十年前要不是徐漾奋力相救，她家算盘就死在河里了。 他们整个高家欠徐漾一条命，这是没齿难忘的。 而且徐漾值得林知风这种漂亮优秀善良的女孩子。 “你放心吧，就凭小风这身段跟模样，就是挂个破麻袋都好看。” 秦玉兰说话间拿皮尺给林知风量尺寸，边量边夸：“瞅瞅这身板，那是该凸的凸，该翘的翘，这小蛮腰哪个男人搂着能不迷糊啊。” 缝纫组里都是女子，还都是结婚的女子，说话起来可都无所顾忌。 徐漾正带着林知星往这里来，到门口恰好听到的就是秦玉兰这话，他挠了挠耳根停下来。 “你自己进去吧，你姐在里面。” 说完转身直接走了。 林知风量好尺寸准备回家正好看见林知星过来：“你永哥呢？” “永哥他走了。” 吴丽芳要去追，秦玉兰喊住他：“算了，他什么性格你不了解啊，喊不回来的，晚点我回家看看，他要在我家，我再替他单独量。” 林知风量好尺寸回到家，先把家里的粮食全部盘点一遍。 照目前分来的粮食，只要不要太霍霍，吃到年底是没问题，但也要有进项，否则那就是坐吃空山。 眼下也没其他的出路，只能先参加生产队的劳动拿工分，其他的边走边看情况。 现在开始由她来当这个家，虽然起步艰难，但是心里很踏实，总比在葫芦沟整日担心被骚扰的强太多。 林知风躺在床上，心安稳下来就觉得困，夜里隐隐听到徐漾从外面回来的声音。 她也懒得睁开眼醒来，在徐漾身边她莫名地有安全感。 隔天醒来时徐漾已经不在家，林知风草草做好早饭就跟着吴丽芳到队里集合等着安排工作。 徐大才看到林知风过来，显得很为难，人太多他也没说什么，先分配好工作才走到林知风跟吴丽芳跟前。 “大队长早上跟我交代过，葫芦沟来的几个人如果要参加队里的劳动就先去沤肥。” 昨晚周建助原本打算让五嫂子去请林知风到周家来，结果林知风拒绝了，五嫂子现在也不肯再踏入徐漾的院子。 周建助又不能亲自放下身段去找林知风，只能从中刁难，让她知难而退，自己主动到周家来。 吴丽芳听说去沤肥，立刻弹起来：“开什么玩笑，队里哪次沤肥不是男的去，你让这么小个娃娃去沤肥，你们长心吗？” “我这也没办法啊，队长这么说的，又不是只安排你家的，葫芦沟来的三个人都是这活。” 徐大才也知道周建助是故意的，就因为林知风不肯去周家，他故意打击报复，但碍于周建助的势力，他也不好明说。 “队长说了，想参加劳动先从沤肥开始，你不想沤肥，那不参加大队劳动不就完事了。” 吴丽芳翻了个白眼：“说的轻巧，不参加劳动喝西北风呢，我找周建助去。” 林知风站在边上听了个大概，伸手拽住吴丽芳：“嫂子，算了，沤肥就沤肥。” 照徐大山这说辞，她们就算去找周建助也不会改变什么。 “你知道沤肥是个什么差事吗？得推着粪车到公社去大粪，那不是你这小女娃能做的活。” 徐大才也没工夫在这里听她们妯娌拉扯：“你们快点决定吧，其他两个人已经在等着了，小风你要是也同意去沤肥，那我带你到打谷场去跟她们汇合。” “嫂子，你放心上工去吧，这不还有其他人陪我一起呢。” 林知风说完，就让徐大才给她带路。 胡秀玲跟田四萍已经在打谷场那等着，田四萍也知道她要去沤肥，但是想到能到公社去逛，她也无所谓。 至于胡秀玲她什么苦都吃过，所以安排她做什么，她也不挑。 除了她们三个葫芦沟来的女子，还有徐明川也在，他负责给林知风她们带路。 徐明川现在是田四萍的男人，他跟田四萍推一辆粪车走在前面，林知风则跟胡秀玲推一辆跟在后面。 第三十二章 妒火中烧 这个年代肥料稀缺，给庄稼施肥靠的就是各种牲口跟人的粪便。 几乎每个生产队求收之后都有沤肥的计划，这个时候公社各个公共厕所就是最抢手的地方。 他们最先去的是公社大院，但是那里早已经被其他生产队的抢占。 不得已只能往公社小学去。 因为有周雯雯的关系，公社小学的厕所是大阳生产队的专属，所以不担心有人争抢。 今天正好是礼拜六，小学里没什么人。 徐明川带着林知风他们从校门进去后绕到教学楼后面的厕所去，厕所不远处就是教师宿舍。 徐明川推着粪车走在前面，他四处东张西望，就想在学校里碰见周雯雯，恰好周雯雯正从宿舍里出来。 她穿着件红色格子的毛呢上衣，留着及肩的短发，还拎着个小布包，衣着装扮很有城里人的模样。 徐明川看她走过来，就拼命挥手：“雯姐，雯姐…” 周雯雯认出是徐明川，但也没打算理会他，下巴微微仰着就要往大门走去。 徐明川不甘心，又喊道：“雯姐，认识认识徐老二的新媳妇呗。” 这就是徐明川要加入沤肥队伍的目的。 他不是心疼田四萍，也不是想跟田四萍在一起，他就是咽不下前天晚上被徐漾用车轱辘压着的那口气。 更多的是咽不下林知风对他的冷淡。 今日到小学来，他就是要让林知风知道她死皮赖脸跟着徐漾又怎么样，人家徐漾心里有相好，而且这相好可不是她林知风能相比的。 周雯雯听到关于徐漾的事果然停了下来。 关于徐漾这两个字，她是害怕着，又期待着。 她虽然很久没回生产队，但是也大概知道一些关于徐漾的消息，听说他被放出来有些日子了。 但整日游手好闲，四处闲逛。 他突然就有媳妇这是周雯雯没想到的。 徐明川看周雯雯回过头来，很得意：“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我们大阳生产队最漂亮最能干的周雯雯同志，也是整个大阳生产队男子梦寐以求的对象，徐老二那癞蛤蟆想吃也吃不到的天鹅肉。” 前面那些都是铺垫，后面这句话才是徐明川最想说的。 林知风没理会徐明川的阴阳怪气，而是看着朝她们走来的周雯雯。 周雯雯的模样跟大部分乡下女子比起来确实出挑，不仅仅模样，她家的条件跟她目前的工作已经远远高出大部分的女子，看向林知风她们时眼里裹挟着不屑跟高傲。 “她就是徐漾新媳妇？” 周雯雯挑着下巴，很精准地看向林知风。 这就是女人第六感，三个人里，她最不喜欢林知风。 “雯姐你可真厉害，这都被你猜对，就是她，大队里没人要她，所以她死皮赖脸跟着徐老二回家。” 胡秀玲听不得徐明川这样中伤林知风，她要上前说明情况，被林知风拽着：“姑，我们外来人，还是别出面的好，讨人嫌。” 而且也没什么要解释的必要。 周雯雯听徐明川的话，哼了一声笑起来，那种意料之中的表情很得意。 视线再看向林知风：“看不出来你脸皮还挺厚的嘛，是挺适合来掏大粪的，既然见上面了，我就提醒你几句吧，回家好好管住徐漾，别让他老围在小学这围着我转悠。” 林知风没闲心跟她在这拌嘴，利索地回了一句：“徐漾又不是苍蝇，怎么会围着你转悠呢。” 说完就跟胡秀玲推着粪车往厕所的方向过去。 林知风这骂人的话有些高级，周雯雯反应过来就追过去。 作为周建助引以为傲的女儿，周雯雯在生产队里人人夸，人人捧，林知风是第一个当着她面骂她的人。 “你站住，你刚刚那话什么意思，你给我道歉，否则你别想好过。” 林知风挑着眉看她：“没什么意思啊。” “还没什么意思，你不就是骂我是坨屎，所以苍蝇才会围着我转嘛。”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我可没说。”林知风没理会她，继续往前走。 胡秀玲周雯雯不依不挠的，赶紧上前拦着她：“雯雯，你别生气，小风她不是这种人，而且你们以后会成为一家人也不一定，别伤了和气。” “谁跟她一家人啊，你把话说清楚。” 胡秀玲也没想到周雯雯这么盛气凌人，吱吱呜呜都不知道怎么说。 好在这时身后边有人喊了周雯雯一声。 周雯雯听出来是秦佑扬的声音，才收起自己刚刚跋扈蛮横的态度，她横了一眼林知风：“你给我记着。” 转身朝秦佑扬走去。 今日秦佑扬休假，两人约好去看电影，秦佑扬在校门口没等到她出来，就直接进学校来找她。 “那些人都是谁啊？” “我们生产队的社员，过来挑大粪的，知道我在这教学，非要死皮赖脸地来跟我套近乎。” 秦佑扬也没怎么在意：“走吧，电影快开始了。” 转身要走时眼角的余光瞥见了不远处的林知风，看见她那种可人的小脸，秦佑扬下意识就扬着嘴角笑起来。 “你等会，我去打个招呼。” 周雯雯看他笑得很莫名其妙：“你跟谁打招呼啊，不用管他们，你不是说电影要开始了吗？” 秦佑扬没理会，三两步已经走到林知风跟前。 “小林同志，好巧，我们又见面了…” 林知风抬眼看秦佑扬一眼，他满面笑容，好像他们之间很熟悉一样。 “秦主任，我们在挑大粪，你要是不想弄脏衣服，请走开。” 林知风说话间故意把手里的长柄水瓢朝秦佑扬挥过去。 秦佑扬丝毫不见生气，脸上依然带着浓浓的笑意，打从心底里觉得林知风这种能屈能伸的生活态度很好玩。 “那你先忙，我们百货大楼后院的公厕也欢迎你去。” 这说的什么话？ 林知风挺无语：“我不至于为了几坨屎跑县里去。”说完没再搭理秦佑扬就往厕所后坑走去。 秦佑扬却被林知风的话逗得哈哈大笑，那种由衷的快乐开心。 徐明川站在边上看秦佑扬笑得一脸不值钱的样子，心里头暗暗骂着林知风狐狸精势利眼。 跟秦佑扬可以有说有笑，跟他时连个好脸色都没有。 徐明川越想着心里是越恨。 第三十三章 这徐老二就是围着她 心里头恨得牙痒痒的何止是徐明川，边上的田四萍都快咬碎后牙槽。 她看见秦佑扬满面春风走过来时，还以为秦佑扬是来跟她打招呼的，毕竟她跟秦佑扬在生产队见过面，谁知道秦佑扬连看都没有看她一眼就直奔林知风去。 因为林知风，她被周家赶出来已经够让她记恨，再看秦佑扬对林知风那讨好的态度，田四萍像是吃了屎般难受。 站在不远处的周雯雯也是妒火中烧，她很纳闷秦佑扬是怎么跟林知风认识的，而且看他那故意亲近林知风的模样，她就浑身不痛快。 在秦佑扬跟前，她从来没发过脾气，现在是真看不下去。 “佑扬哥，我们快走吧。” 反应过来的秦佑扬才回过头来，临走前又看林知风一眼，虽然林知风没搭理他，他依然冲林知风挥手道别。 “小林同志我走了啊，再会。” 林知风自顾着忙自己的事，没理会秦佑扬。 边上的胡秀玲等秦佑扬走远才开口问林知风：“小林，你什么时候跟刚刚那个男同志认识的啊，她是你雯雯姐的对象吧？” “姑，首先，周雯雯不是我姐，其次，我跟那位男同志不算认识，抓紧干活吧。” 掏大粪又臭又脏，不适合闲聊，得抓紧速战速决。 两辆粪车，四个人掏了快一小时，装满后才从校园里出来。 林知风以前在葫芦沟就跟她爸住在养猪棚附近，所以对于各种臭味可以说是免疫。 跟胡秀玲推着粪车出来没走多远，就看见徐漾跟高算盘骑着自行车路过，只是一闪而过，徐漾没有看到林知风，但林知风看见他了。 胡秀玲也看见了徐漾，下意识就叹气：“唉，我也不知道你到底图什么，看来雯雯那姑娘说的也没错，这徐老二就是围着她转。” 林知风没接话，她承认在这看见徐漾心里多少有些不对劲，但不是因为吃醋。 她跟徐漾本来就不是寻常夫妻，他们只是互相合作的关系，她需要有个落脚点养活自己跟林知星。 而徐漾需要她来恶心周家，他们之间的关系就是这么简单。 胡秀玲看着林知风脸上的表情确实有些微妙，她趁热打铁往下说：“你趁现在周家还在等着你回去，你听姑的回到家收拾东西就带知星到周家去。” 她是真看不得林知风有好日子不过，在这挑大粪。 “你前脚回周家，后脚就能到百货大楼去做事，人家求都求不来的事，你这孩子到底怎么回事嘛。” 林知风本来就因为看见徐漾有些情绪，再听胡秀玲这么叨咕，多少有些心烦。 “我跟徐漾现在除了结婚证明没开，我们已经有夫妻之实，你觉得周家还愿意捡我这双破鞋吗？” 胡秀玲被堵的也没话说。 周家那条件摆在那里，多少人抢着嫁过去呢，要不是林知风有那模样周家也不会惦记着。 但是再怎么惦记人家也确实不大可能捡破鞋。 胡秀玲叹了口气：“你既然已经铁了心选择，那你自己好自为之吧，苦日子估计也才刚刚开始。” 大阳生产队向来就没有女社员沤肥，结果这次安排她们三个女的沤肥，这针对性很明显，胡秀玲不说是不想林知风多想而已。 但林知风怎么会不知道呢。 “姑，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是我有我自己的选择，为了不连累你，你以后少跟我走动些吧。” 胡秀玲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说什么。 粪车刚推进生产队，徐明川就找借口回家去了。 他本来的目的就是跟着到小学去，让林知风知道周雯雯的存在，现在他目的达到，他当然不会一直跟着继续沤肥。 而且田四萍也在其中，他想跟林知风说话也没机会，干脆剩下的工都懒得做。 周红方看到他们推车回来就上前指指点点。 “把这些大粪倒到后山的那个水泥坑去，下午再割草把大粪盖起来，一层粪，一层草，你们三个的任务就是要把那个大坑填满，不合格就扣工分。” 沤肥就是这样，粪便加草料这样沤出来的肥料不仅仅没臭味，还不会烧根。 田四萍头一回干这活，还以为能在公社转转，结果啥也不是，路上已经闷着一肚子气，到后山看到这么大一个坑，顿时火气就上来了，她等周红方走后立刻就尥蹶子不干了。 “我下午不来了，你们爱做你们做，我可不想一直被有的人连累。” 田四萍说完甩手就走了，才不管那些，现在虽然周建助不认可她，但是周开富心思都在她这，她就算不上工，她也饿不死，林知风可没她这底气。 胡秀玲这个年纪，什么苦活累活没做过，但是看这么个大粪坑也觉得确实吃力。 “这多少有点欺负人了，这么大个坑，光靠我们几个人，得什么时候才填满啊。” “姑，你下午也别来了吧，你别担心我，我自己没事。” 周建助要针对的人只有她一个，所以不会太为难胡秀玲。 胡秀玲也想不来，但是心里过不去：“你自己一个人管这么大个坑，明年都完成不了任务吧。” “你放心，你们都不来大队部自然会安排其他人来，这沤肥任务完成不了会影响第二年的生产，周建助他不会这样放任不管的。” 胡秀玲听林知风这样说，心里虽然过意不去，但自己确实也吃不消：“后头队里若是安排其他人过来，你就聪明点偷偷懒，别太累着自己。” 下午的时候只有林知风一人割草填粪池，因为边上没其他人，她也能放手去做些自己的事情。 别人沤肥是真的在沤肥，而她自己有自己的计划。 这边割草的功夫，见到野菜也都割个精光。 大阳生产队这头大伙条件好，没人爱吃这些带着轻微苦涩的野菜，加上这个季节野菜太老咬不动，所以山上还真不少野菜。 割好的野菜找地方先藏好，等到下工的钟声响起来，林知风就揣着镰刀空手回家。 吃晚饭的时候徐漾还没回来，徐保庆得知林知风上工就去沤肥，虽然心疼，但是也没办法，他交代吴丽芳煮了几个鸡蛋送来给林知风。 林知风姐弟俩正在屋里喝粥，一碟野菜，还有一碟咸菜头。 吴丽芳捧着鸡蛋进屋就忍不住抱怨起来：“这老二都什么时候了，怎么还没回来。” 林知风看见吴丽芳过来，自己挪到边上，把位置腾出来给吴丽芳。 “爸让我煮几个鸡蛋过来，也就这几个，再不吃怕坏了，沤肥那活多辛苦啊，你姐弟俩拿着吃，别跟我客气。” 吴丽芳说着磕着鸡蛋开始剥壳：“这周建助真不是个东西，这不明摆着打击报复嘛，我找他去。” 第三十四章 大晚上的去哪 林知风累一天，看到吴丽芳要站起来替她出气，心里还是很开心，至少她现在不是孤立无援。 “嫂子可千万别，我觉得沤肥挺好。” “你累糊涂了吧，沤肥那活又脏又累，你竟然觉得好？” 林知风笑笑没回答，低头喝粥。 吴丽芳把三个鸡蛋都剥精光，又骂了周建助几句才站起来回去。 徐漾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他以为林知风也该睡觉了，结果进门看见她坐在火堆边上，腿上放着本书，正看得认真。 火光映着她柔美的五官，这一幕透着莫名的安静跟幸福。 徐漾看林知风也没抬头看他，故意咳嗽几声然后往厨房走去，再走出来林知风还是没搭理他。 看样子是还没消气呢，她这生气时间可真够长。 徐漾也不说话，掉头往屋里走，林知风先开口喊他：“你要去睡觉吗？” 徐漾转过头来看她：“不然呢？” 林知风合上手里的书站起来：“你先跟我去个地方。” 大晚上的还要去哪？ 徐漾没开口问，视线追随着林知风就看见她回伙房去拎出来两个背篓：“走吧。” 趁着今晚夜色好，连手电筒都省了。 徐漾跟了过去，什么话也没问，伸手把林知风手上两个背篓提过来。 林知风不跟他抢，她走在前面开路，摸索着往后山走去。 徐漾越跟在后面越好奇，大晚上的他是真不知道林知风带着两个背篓要干嘛去。 捡柴火肯定不是，伙房旁边的小屋子堆的都是徐保庆捡来的柴火，所以家里不缺柴烧。 可除了柴火，他真的不知道山上还有什么东西需要两个篓子来背。 徐漾已经有些憋不住要开口问，就看见林知风停下来：“篓子放在这里就行。” 夜光染白一片山头，除了能看清楚路之外，其他都是黑麻麻的一片，徐漾压根不知道林知风到底在做什么。 他照林知风说的把篓子放下，就站在边上看。 见到林知风把跟前的茅草垛掀开，抱着一捆捆的东西往背篓里塞，那玩意看着好像是野菜。 这么一大堆野菜，要吃到猴年马月去。 他真的不理解林知风到底在做什么，实在是憋不住还是要问：“你喂猪呢？” “嗯。”林知风应一声，继续塞野菜。 两个篓子塞得满满当当可算把她下午割的野菜给装满。 徐漾看她弯腰要背篓子，眼疾手快先把篓子给提起来：“我来吧。” 白天上工沤肥一天，她也不嫌累。 “明天别上工了，我说过不会让你们姐弟俩饿着，就不会让你们饿着。” 林知风看他拎着两个背篓走在前面，步伐轻松自如，难得他开窍，但想到徐漾白天在公社那转悠，林知风对他就立不起什么好感。 “我要真听你的话，今晚我跟星星就饿死了。” 徐漾知道她是在说自己晚上回来晚的事，他正要开口解释，林知风先说道。 “我的事你不用管，我自己做什么，我心中有数。” 徐漾咬咬下唇，没再说话，既然林知风都划清界限，他当然就不再去管她。 两篓子野菜背回家后，林知风拿来菜刀，垫上块木墩开始砍野菜。 徐漾看她把野菜砍得像喂猪一样，可他家里也没猪，也没买猪苗的钱，是真的不懂林知风到底在做什么。 他也懒得问，洗了洗回屋躺着。 耳边不停传来林知风笃笃砍野菜的声音，徐漾翻来覆去睡不着，又从屋里出来。 “你明天再砍行不行，这么晚吵死了。” 林知风抬头看他一眼，停了几秒，放下菜刀站起来，她自己也砍得有些手酸。 站起来去伙房洗手的工夫就听见笃笃的声音传来，走出来看见徐漾就坐在她刚刚坐的位置继续砍野菜。 林知风看着他的背影，突然觉得这男人也挺捉摸不透。 虽然说的话不讨喜，但主动提重物，主动干活也算不错，他要能一直保持这样，日子完全可以过下去。 林知风今天是真的累得够呛，所以回屋躺下后哪怕外头不停传来徐漾砍野菜的声音，她还是能安然入睡。 隔天醒来时徐漾已经不在家，他好像真的很忙，天天早出晚归。 林知风赖一会床才下地，到厨房准备早饭时发现灶台上面竟然放着两个肉罐头。 应该是徐漾昨晚带回来的，这个男人整日在公社那里闲逛到底是在做什么，怎么还有罐头拿？ 该不会是周雯雯给的吧？ 林知风眉头一蹙，把罐头又放回去。 早上跟林知星啃了两个洋芋，林知风就上工去。 打谷场那里周建助就专门在等她，他从徐大才那得知下午的时候胡秀玲跟田四萍都已经没上工，只有林知风一人坚持着。 如果今天林知风再不妥协，那他就得上点手段了。 林知风到打谷场时也看见周建助，她没做理会，直接找徐大才去。 “大才哥，今日沤肥的活，除了我还有其他人吗？” 徐大才瞟周建助一眼，砸吧着嘴说道：“小风，虽然现在秋收完成的差不多，但是队里散碎活还挺多的，你一个人再坚持几天，过两天就腾出人手来了。” 说完又觉得心里过意不去，便暗示道：“要么你去找大队长说说看，看看其他队有没有人可以安排？” 周建助背着手站在不远处，耳朵高高竖着，就等着林知风过来，却听她说：“不用了，我自己能行。” 还真是个倔驴，看来不给她点颜色看看，她是不知道这世道水的深浅。 周建助清了清嗓子，朝周红方家里走去。 林知风也不多废话，自己推着粪车往公社小学去，结果刚到小学厕所就看见三个大男人也推着粪车过来，看那架势来势冲冲，明显是来跟她抢大粪的。 现在公社到处的粪池都被掏得精光，也就小学这还有点，如果这都被抢去，那生产队的沤肥计划肯定完成不了。 林知风知道周建助有意为难她，但是没想到周建助能无耻到为了难为她连生产队的利益都不管不顾。 以周建助的为人，任务完成不了，他肯定会把责任推到自己身上，所以绝对不能让这些人把大粪抢走。 第三十五章 苦肉计 林知风停下粪车，拿起长柄瓢朝那几个男子就挥过去：“先来后到，谁今天敢跟我抢，我就跟谁拼命。” 这些人肯定是周建助安排来的，不然有周雯雯的关系，这些人肯定进不到学校里来。 既然是周建助安排来的人，那顶多只是吓唬她，肯定不会真的拿她怎么样。 林知风也确实猜对了，这些人就是隔壁生产队的，其中一个还是周红方的小舅子王大旺，他们就是故意来吓唬林知风。 只是他们没想到这小女娃敢这么冲，直接就拿家伙跟他们对着干。 王大旺没精神在这跟林知风浪费时间，他示意跟他一起过来的两名男子上前控制林知风。 “你老实点，惹怒我们，我们就把你丢粪坑去。” 其中一名男子抢到林知风的长柄瓢，正跟她拉扯着，身后传来鼓掌的声音。 “真他.妈有意思啊，三个大男人打一个小女孩。” 王大旺回头就看见个马六领着三个人走过来，他嘴里叼着根狗尾巴草，左边脸上还有一道显眼的疤，看着确实吓人。 如果说徐漾是公社的鬼见愁，那么马六就是公社的人见躲。 谁都不愿意跟这个瘟神搅合到一起，他的阴险在公社里是人尽皆知的事。 “马六，这事跟你没关系，你别在这逞能。” “瞧你这话说的，我就爱见义勇为不行啊？你们滚，不然我也把你们丢粪坑去。” 刚刚王大旺这么说是为了吓唬吓唬林知风，但马六说的确是认真的。 王大旺跟马六是同一个生产队的，他有多恶心王大旺知道，惹了马六，他能上你家祖坟去天天撒尿在你祖宗坟头。 这么晦气的人王大旺当然不跟他一般见识，只能带上生产队其他两个人推上粪车灰溜溜地走了。 林知风第一次见马六，她不清楚对方为什么要出手帮她，但下意识还是先道谢。 “谢谢你啊同志。” 马六舔了舔牙齿，嗤笑一声：“嫂子好。” 林知风正纳闷他这声嫂子是什么意思就看见高算盘从墙头那翻了过来。 “小风，你没事吧？” “算盘，你怎么在这？” 高算盘喘着大气给林知风解释：“大永说你今天在小学这里掏大粪，让我们来看看，幸好我们来了。” 所以这个马六跟徐漾认识，他刚刚那声嫂子是因为徐漾喊的，不管怎么样确实谢谢他们及时出现。 “徐漾呢？” “他去办点事，我们来帮你吧。” 高算盘说着就拿起长柄瓢往粪坑走去，马六跟另外几个人则推着粪车跟上。 几个大男人干活就是利索，两个粪桶很快就装满。 “刚刚吓唬你那男的叫王大旺，是周红方的舅子，很明显是周建助安排来的，现在你是一天不回周家，周建助就不会停止刁难你。” 林知风当然知道是周建助在搞鬼，她不会由着周建助这样拿捏自己。 “我心中有数，今天的事谢谢你们，你们先走吧。” 高算盘看一眼粪车，还是不大放心，你自己能推回去吗？ “没问题，我秀玲姑姑跟我来的，她在供销社买东西，一会就过来。” 林知风散了个谎，她有自己的打算，所以不能让高算盘他们跟着。 高算盘听林知风有伴就放心地跟马六他们先走了。 林知风等他们走远后才推着粪车从学校里出来，她没回生产队，而是将粪车推到了公社办公大院附近。 这时有不少生产队的人也推着粪车来抢大粪，有抢到有空车回去的。 林知风坐在粪车上仔细观察着人群，看准两个面相较为淳朴和善的男子推着板车从大院里出来，板车上还系着个粮食袋子，看着像是去交公粮回来。 林知风壮着胆子找过去：“大哥，要大粪吗？我知道哪里有。” 戴着头巾的大哥看是个漂亮的女娃搭话，下意识咧着嘴就笑起来：“娃欸，有大粪的地方都叫人掏空了，你在这逗我玩呢。” 林知风也不跟他们多废话，直接带到粪车前：“就两桶，不过我想拿你们的粮食来换。” 头巾大哥到底是庄稼人，看林知风真的有两大桶大粪，双眼都亮起来。 “你这小娃娃真的有大粪呢，不会是你们生产队的吧？” “当然不是，你见哪个生产队要我这种小娃娃来沤肥啊，那不是耽误事嘛，这都是我蹲守抢来的，你们要不要，不要我找别人去。” 戴头巾的大哥跟同行的人相互看一眼，转身去把车上的粮食袋拎过来：“我们这里还剩下20斤谷子，是交公粮剩的，你要愿意就拿这跟你换。” 林知风也急着出手，当下很爽快答应：“成交。” 头巾大哥也很爽快，谷子递给林知风，两个人就把林知风桶里的大粪倒他们自个桶里去。 现在大家为了沤肥抢破头皮，难得有现成的大粪，拿20斤谷子去换一点也不亏。 林知风拿到谷子也没急着回生产队，而是拿到收购站去兑现。 晚稻的收购价是一毛钱一斤，林知风换了两元钱，揣进兜里才推着空车回生产队。 快到生产队时，林知风在路边捡了个石头用衣袖抱住，朝自己的脑门狠狠地磕下去。 她真的嗑得很用力，下手的刹那，眼泪直接痛得飚出来了。 为了那两块钱跟反击周建助，她这个苦肉计必需要用。 在快走到大队打谷场时，林知风用力摁一下自己砸伤的脑袋，直接哇一声哭出来。 这个点正好有不少社员陆续收工回来，徐大才正蹲在打谷场的石磨那抽旱烟，听到哇哇的哭声，她看过去就见到林知风推着粪车过来。 手里的旱烟杆收起来，他起身走过去：“小风，哭啥呢，咋咧？” 不少社员听到哭声也都纷纷朝林知风围过来，林知风到底是长得好看，皮肤白皙的她哭起来眼眶鼻子都是红的。 眼泪嗒嗒往下掉，像是断线的珍珠一样，叫人看着都心疼。 林知风看着人越来越多，才带着哭腔说道：“我在小学的公厕里掏粪，被人打了，不知道哪里来的三个男的，不仅仅抢我的大粪，还打我。” 第三十六章 被她摆了一道 徐大才因为这两天安排林知风这么个小娃娃去沤肥已经很内疚，现在看她哭得这么伤心脑门那还鼓起的大红包，心里是又愧疚又气愤。 “哪个大队的人敢这么大胆抢我们在小学的粪池，他们不知道那是我们大阳生产队专有的嘛。” 徐大才把烟杆插在腰带上，越想越生气：“小风，你记住打你的人长什么样吗？” 林知风当然记住，还记得很清楚：“下巴这里有颗大黑痣，我好像听见他的同伙叫他大旺哥。” 下巴有颗痣，名字叫大旺，人群中有人立刻就认出是王大旺来。 “那不是周红方他小舅子嘛，来过我们生产队两回，他怎么这节骨眼背刺我们啊。” “找大队长去，这口气不能这么咽下去。” 秦玉兰在人群中，她看着林知风哭得眼泪汪汪的也心疼，忍不住开口帮林知风说话。 “我说你们也真是的，都知道这个节骨眼大家伙抢粪抢破头，怎么会想到让她这么个小女娃娃自己去沤肥。” 秦玉兰边说边穿过人群去安慰林知风：“好了不哭了啊，跟婶回家。” 林知风揩了一把眼泪由着秦玉兰牵回去。 她反正目的达到了，现在就看周建助怎么跟其他社员交代。 秦玉兰直接把林知风领回自个家去，隔壁就是周建助家，隔着院子能听见徐大才的声讨。 “大队长，王大旺敢到小学去抢我们的粪池已经很嚣张了，还敢动手打我们大阳生产队的人，这不是往我们脸上崩屁嘛。” “就是，这口气不能忍。” “不能忍！” 周建助被喊得头疼欲裂，他也没想到事情会朝这个方向去发展。 他当初交代周红方找几个人到小学去吓唬林知风，还特意叮嘱他们不要跟林知风动手，但结果怎么会这样。 “现在什么情况我也不清楚，你们别在我这嚷嚷，等我弄清楚了自然会给你们个交代。” 周建助好不容易把人撵出去，正准备去找周红方，周红方倒是自己过来了，刚进院子就挨周建助一脚。 “你天天跟饭桶似的，这么点小事，也能让你办砸。” 周红方还没跟王大旺碰过头，也不知道具体发生什么事情，但是他可以断定：“哥，大旺他肯定不会抢我们生产队的大粪，我们不能听信那个姓林的一面之词。” “现在你说这屁话有什么用，你得让队里的人相信才行。” 周红方骂了一声娘，偷偷瞄周建助一眼：“哥，你就非要开富取那姓林的不可，这女的这么邪乎，我看还是别管她算。” 上次的牛中毒事件，他险些都要载跟头，这次竟然还被倒打一耙。 周建助也没想到林知风这么难招架，但越是这样，他越不放手：“她要没这两下子，还不配进我周家的门呢。” 周红方看周建助还要继续磕着林知风不撒手，也无奈。 “那现在这事怎么处理？” 周建助也没辙，主要是这事被林知风放大后就关乎到整个大阳生产队的脸面问题，他想糊弄，肯定糊弄不过去。 “你现在赶紧去跟王大旺碰个头，了解下情况，我再想对策。” 周红方向来有勇无谋，都是他哥指哪里，他往哪里。 从周建助院子出来时正好碰见林知风也从高算盘家出来，两人相互看一眼，周红方气得朝墙角吐了口痰。 他对林知风是又厌恶，又无可奈何。 林知风看周红方匆匆忙忙往外走去，估计是去跟王大旺碰头。 但也没关系，她在生产队里再怎么不被人当回事，她也算是大阳生产队的一份子。 毕竟这几天确实是各大生产队都在抢大粪，而她一个外来户能准确说出王大旺的样貌跟名字，说明她确实跟王大旺碰过面。 有这些主观信息在前头，大家伙在她跟王大旺之间肯定选择相信她。 中午的时候，周建助就通过广播交代了王大旺抢大粪的事。 虽然他从周红方那知道王大旺并没有抢小学的大粪，也知道马六出面帮了林知风，但这些说出来反倒成了他包庇王大旺。 他的公信力在大队里会受挫，所以再三琢磨后，他顺着林知风的话，承认了是王大旺抢走的大粪。 还在广播里说这是王大旺个人行为，他晚点会带人到五洋生产队去把大粪要回来。 大家伙也不想惹事，也没工夫惹事，既然事情有交代，那抢大粪这事就算过去了。 因为这事周建助也不好再安排林知风去沤肥。 徐保庆早上的时候跟吴丽芳带着几个小孩到自个丈母娘家给八十岁的老丈母娘过寿，所以还不知道林知风被打的事。 午饭吃后吴丽芳先回来，刚到生产队就听见不少人在提这事，吴丽芳风风火火地赶往徐漾那院去，看见林知风一人坐在木墩那喝着稀饭。 “小风，咋回事，哪受伤了啊。” 吴丽芳拽着林知风就上下查看：“这王大旺太欺负人了，得找他说理去。” 林知风见状，赶紧放下碗筷，悄声说道：“嫂子，这事不是你想的那样，脑门这包是我自己磕，但这事的来龙去脉我就不能跟你们说了。” 吴丽芳有些不大相信，觉得林知风是说来哄他们放心的。 “你要是真被欺负了，你可得说啊，别的事能忍，这事绝对不忍。” “当然没被打，你们不信等高算盘回来问问他就知道了，他当时在场。” 听到高算盘当时跟林知风在一起，那徐漾肯定也在场，有徐漾在，那确实没人敢动林知风。 “没被打就好，沤肥那活你可别干了，那周建助要是不让人给你安排其他的活，你就在家躺着，你大哥跟嫂子养你。” 这话让林知风听了很有底气，也很感动。 毕竟是才认识几天的人，这几句话不管是不是吴丽芳真心的，她能张口说出来让林知风很开心。 “嫂子放心吧，大才哥来找过我，让我这几天去分拣红苕，就不去沤肥了。” “算他周建助还长点良心，等晚上我找他去，让他给你跟老二开结婚申请，他要不开，我就闹到大队人尽皆知。” 第三十七章 周家请他登门吃酒 上回徐万鹏去找过周建助，要给徐漾跟林知风开结婚证明，结果周建助没见他。 徐保庆后来也因为结婚证明这事去找过周建助，周建助的回答是大队里的结婚申请表都用完了，得去县委领，他一时没时间去。 这话就把人嘴给堵住了，因为不仅仅是林知风跟徐漾，徐明川跟田四萍，胡秀玲跟徐广山也都没开证明。 所以这事要是去周建助那里闹也没理，闹大就显得自己没事找事。 “嫂子，不用去，现在的情况，你就是去周建助也会找理由把你打发的，再等等吧。” 吴丽芳这人火气来得快，去的也快，林知风劝两句，她就消停了。 “行，嫂子听你的，你午饭吃好休息一会，星星还有大红他们跟爸在姥姥家，估计得下午才回来，你放心吧。” 下午的时候林知风就到打谷场去跟其他人一起分拣红苕。 分拣红苕都是女社员的活，七八个女的举在一起，聊得不是自个男人跟床上那点事，就是聊隔壁家的婆媳关系。 林知风对这些话题都没什么兴趣，她挑了个最角落的位置坐下就干活。 这些红苕要按块头大小分装，这样后面分粮食的时候就不会出现分摊不均匀的情况出现。 快要到下工时间的时候徐漾破天荒回来了。 他自打劳改释放回来后，都是早上就出去溜达，天黑大家伙都在吃饭睡觉他才回来，这是头一回太阳没下山他就回来了。 徐漾在前面骑车，高算盘坐在车后架，两人刚到打谷场，徐漾就看见了坐在角落的林知风。 她清瘦的身板坐在一群妇女中，梳着两条麻花辫的她确实很显眼。 徐漾看她低头挑拣红薯时左侧额头明显凸出来一大块，他不确定，停下来又看一眼。 秦玉兰见状，就逗他玩：“老二，看媳妇呢，你媳妇可遭罪了，早上在小学被人打了这么大个包，我都给她抹了药也没见消肿。” 高算盘听林知风被打，也急忙从自行车上下来：“妈，怎么回事，谁打的小风啊？” “还有谁，五洋生产队的王大旺呗，为了那点大粪出手打个小女孩够不要脸的。” 高算盘险些脱口而出说他当时就在小学，屁股被徐漾踢了一脚，他赶紧把话憋回去，回头坐上车后座小声解释：“不对啊，我跟马六赶到的时候没见到小风被打啊。” 徐漾没接话，看林知风一眼，她专心分拣红苕，没理他。 “回去再说。”说完蹬着自行车往高算盘家去。 高算盘坐在后座又嘀咕一句：“王大旺不会是等我们走了又掉头回来打人吧，当时小风说她跟她姑在一起，我们寻思着也不会有什么事就走了，看来得让马六好好收拾这王大旺。” 徐漾还是没说话，车子骑到高算盘家门口，徐漾下车后就往家里走去。 大概过去半个小时，生产队里下工的钟声响起来，又过去几分钟林知风才回到家。 刚进院子，徐漾的声音就传来：“今天被打了？” 林知风到伙房打水洗手：“你这是在关心我吗？” “我关心的是我的脸面，你现在是我媳妇，你被打这事传出去，我徐漾还怎么抬头做人。” 窝囊废才让别人打自个媳妇。 林知风端着盆水走出来泼在院子的角落：“那我要真被打，你打算怎么处理？” “那是我的事，你不用过问。” 对付王大旺，他有的是办法。 林知风可不想他惹事：“这事跟王大旺没关系，我自己拿的石头磕的自己。” 徐漾像是听见什么新鲜事一样，眼珠子都瞪大了些：“自己磕自己？”这女人对自己也够狠的，嗑这么大个包。 他没问原因，但是看林知风下午不用去沤肥来看，这多半跟她自己砸自己脑袋有关。 确定她不是被王大旺揍，徐漾也宽心了，他从木墩那站起来要回屋睡觉，突然又停下来：“我昨晚带回来的罐头怎么没吃掉？” “我不吃来路不明的东西。” 这话气的徐漾咬紧了后牙槽：“不偷不抢，无毒，放心吃。” 话说到这里，林知风想开口问徐漾是不是没放下周雯雯：“你是不是…”话到嘴边还是没问出来。 徐漾等着她把话说完，却看她端着盆进伙房去了。 他小声嘀咕一句：“你能憋死人。”说完回屋睡大觉。 林知风自己在伙房准备晚饭，林知星跟徐保庆他们估计在徐漾姥姥家吃了晚饭再回来，家里就她跟徐漾两个人，所以对付着就吃洋芋跟喝包谷糁子粥。 晚饭做好端到堂屋的桌子上，林知风准备去喊徐漾起床，院子那有人敲门。 林知风应了一声：“院子门没闩，进来吧。” 说完回过头去就看见周开富推门进来，他没敢进院子，就在门槛那站着：“永哥在，在家吗？” 周开富在得知林知风才是他的媳妇之后，只要见到林知风就紧张。 林知风那双眼太聪明了，感觉就是能把他整个人看穿一样，他承认林知风比田四萍漂亮，比田四萍优秀，但他不愿意跟这种女人过日子。 打从心底就觉得压迫。 林知风没想到找上门来的竟然是周开富，而且还是找的徐漾，这也太奇妙了。 “他在屋里睡觉，你找他什么事？” 周开富避开林知风的眼神，小声答道：“我姐回来了，我爸特意炒了几个好菜，让我过来喊永哥去吃酒。” 这事林知风做不了主，只能到里屋去喊徐漾。 徐漾只是躺着，他没睡着，所以周开富说话的声音他听见，林知风进屋的脚步声他也听见。 林知风刚走到床沿，徐漾就坐起来。 他这么积极确实会让林知风以为他没放下周雯雯。 “周家喊你去吃饭。” 林知风小声说一句就走到堂屋去，自己端着碗喝包谷糁子粥，反正徐漾也不在家吃，不用等他。 徐漾在屋里活动了一下筋骨才走到堂屋，他往院子那看去周开富还在那等着他回话。 他回头看一眼低头喝粥的林知风：“别吃了。” 第三十八章 她的性格招人喜欢 林知风还没反应过来，徐漾直接走过来上手抢走她的碗筷。 “你没听见人家来请你去吃好吃的嘛，这点烂粥留着明天吃吧。” 林知风潋滟的双眸望着徐漾，有些无奈：“大哥，人家邀请的是你，只有你，不是邀请我。” “一家人分什么你我。” 徐漾说着话就将林知风从长凳上扽起来，这个男人的五指修长，手心粗糙的跟石头似的，力气还大的要命，挣都挣不脱。 林知风看他是非要拽上自己跟着去，那就去。 就像徐漾说的，他们是一家人，既然他自己不知道怎么面对周雯雯，作为他的‘战友’确实要陪同。 周开富就等着徐漾来回话，他肯定不原意徐漾上他家去，但是他没什么话语权，现在看徐漾不仅仅要去，还要带上林知风一起去，周开富更不自在了。 这几日他的心思都系在田四萍身上，就做梦着把田四萍接回来呢，这林知风要是跟他回家不走可咋办。 “那个，我姐说只让他一个人去。” 周开富指了指徐漾，但根本不敢看他。 “别废话，要回家就赶紧走，不想回家你就继续在这站着吧。” 徐漾朝周开富小腿踢一脚，他也不敢吭声，唯唯诺诺捂着痛处退到边上，等徐漾他们走在前面，他才跟过去。 周开富家跟徐漾家隔着三条巷道，快走到周家门口时林知风突然停下来，她回头看周开富一眼，周开富就识趣地先跑回家。 林知风转身看向徐漾：“你想让我配合你做什么。” “不用做什么，你就挑好吃的吃，你看着也不是脸皮薄的人，放开肚皮吃。” 这听着好像真的是上别人家蹭饭一样。 但周雯雯跟他什么关系，哪有说的这么轻松，她得明确知道徐漾对周雯雯什么态度，才知道这顿饭怎么吃。 “你最近老在公社转悠，是不是因为周雯雯？” 正准备路过高算盘家打个招呼的徐漾停下来，回过头来：“谁，周雯雯，她跟我有什么关系吗？” “这话不是应该问你吗？” 林知风不给他躲闪的机会，直接问，点到命脉。 “我希望徐漾同志你诚实回答我的问题，我跟你不是夫妻，不存在吃醋嫉妒，我们是战友，我得了解你的情况才能明确周雯雯他是敌是友。” 虽然徐漾因为周雯雯坐了牢，但就算是徐漾真的对周雯雯念念不忘，她也能理解，感情不是人能控制的。 徐漾看林知风语气严肃，他也端着身子站直起来。 “你认真问，我就认真回答你，周雯雯对我来说就是生产队的一头牛。” 生产队的一头牛？这是什么比喻手法？！ “她看着很值钱，也很宝贵，但你觉得我对一头牛能什么想法？” 虽然把人比喻成牛确实不大好听，却也很直观地将他的想法说出来了。 “我让你跟我来吃饭只有两个目的，第一断了周建助的想法，第二就是让你吃好点，还有问题吗？” 说实在的，徐漾很喜欢林知风这种性格，有话直接说不拧巴，所以跟她一起生活很轻松。 就像林知风说的，他们确实是很合适的战友。 “没问题了，就是有点饿。” 徐漾在跟她说话时，始终直直盯着她看，说明他是坦荡的，希望他是真的放下了周雯雯，否则陷入漩涡的他谁也救不了。 徐漾还准备先去高算盘家打个招呼呢。 听见林知风说饿了，也就不去了，转头往周建助家走去。 周雯雯原本做在堂屋等着，她听周开富说徐漾是跟林知风一起过来，结果坐着等不见人进来，她急得自己找出来。 她从七八岁就对徐漾有了懵懂的情绪，她试图靠近徐漾那么多年，如果不是因为他妈妈去世，他情绪变得极端，她也不可能跟徐漾有进一步的关系。 徐漾对周雯雯的特殊，只有她自己能懂。 她甚至夜里会偶尔发疯地想退掉跟秦佑洋的婚事，再回头义无反顾地嫁给徐漾。 今天她被她爸叫回来，让她主动去找徐漾，那种想回头去跟徐漾好的想法更强烈。 她坚信，只要她义无反顾，徐漾一定会原谅她。 周雯雯努力克制自己发疯的情绪，但在见到徐漾揣着兜吊儿郎当走来时，心还是在突然提速，似乎徐漾的每一步都踩在她的心房上。 “好，好久不见啊大永…” 徐漾没应答她，只是停下来等林知风：“你不是说肚子饿，还不走快点。” 林知风三两步跟上来，到周家门口就闻着肉香，这下更饿了，她最后一次吃肉还是在上次的端午节。 吃的还不是肉，就是猪油渣，今日本来想拿着两元钱去割点肉，结果自己没肉票。 看来今天跟徐漾过来蹭饭是来对了。 站在边上的周雯雯看徐漾就这么无视她领着林知风走进院子去，心里头的滋味比看见秦佑扬跟林知风有说有笑还难受。 怒火攻心就容易失去理智，她伸手拽着林知风的破棉衣，棉衣原本就好几处补丁，周雯雯这么用力拽，直接是扯开个大口子。 “你们山里头都这么粗鲁没文化吗？又没请你吃，你来这干嘛。” 周建助在堂屋摆碗筷，看见林知风被自个闺女刁难，赶紧走出来解围：“雯雯，你干嘛呢，来者是客，有你这么对待客人的嘛。” 他很高兴林知风能到他家来，她只要到好人家过好日子，吃好东西菜知道对比，才知道跟着徐漾过的都是什么猪狗不如的生活。 降周雯雯的手扯开后，周建助眉开眼笑地冲林知风赔礼道歉：“不怪你雯雯姐啊，她第一次见你，不知道情况，先上座吧，边吃边聊。” 周雯雯在边上看得一脸惊诧，她是第一见到他爸对除了她以外的女子这么轻声细语地说话。 这世道怎么了，自己的未婚夫对林知风赞不绝口，自己惦记的人是林知风男人，就连自己的亲爹都这样了嘛。 她转身就往外走：“你们自个吃吧，我回公社去，以后没事别让我回来。”她还以为能有机会跟徐漾冰释前嫌，结果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 第三十九章 脸皮哪有肚皮重要 周建助看见自个宝贝闺女有情绪了，笑呵呵地先招呼林知风：“小林，你先到屋里坐，屋里暖和。” 说完赶忙走出去追周雯雯：“雯雯，雯雯…” 周雯雯堵着气没理会周建助。 周建助跟不上她，气的厉声喊起来：“周雯雯，你给我站住！” 周雯雯虽然从小受宠，但是周建助真的严厉起来，她心里也怵，步子控制不住就停下来。 周建助三两步走过去：“现在不是你闹情绪你的时候，还有你到底怎么回事，你不会放不下徐老二那个瘪三吧？” 周雯雯打小就爱慕徐漾，这个周建助比谁都清楚。 但是没想到她现在还这么不清醒，徐漾一个小流氓，刚刚劳改出来，而秦佑扬要工作有工作，要体面有体面，她竟然还惦记徐漾那个小流氓。 “你给我长点心啊，如果你跟小秦的婚事吹了，这家你也就不用回了。” 周雯雯知道周建助绝对说到做到，他是看自己面子比任何人都重要。 看周雯雯乖乖低着头不说话，周建助情绪也慢慢平复下来：“你回来的仓促，所以有些事爸没来得及跟你说，现在长话短说跟你交代一下，那个叫林知风的，我打算把她许配给你弟。” “爸，你疯了吧，咱公社就没好的女子，你非要塞个山里女子给开富，你不能光看皮囊不看内在吧。” 周建助摆摆手不想听周雯雯再说下去：“有些事情没时间跟你解释，反正我选的人不会错，你今晚要做的配合就是让徐老二放弃那个姓林的，这样你弟才有机会。” 周雯雯对他爸很了解，专制强势，这个家他有绝对话语权，他决定的事谁也改变不了。 她虽然很不喜欢林知风，但是想到她要做的是拆散林知风跟徐漾，好像也不是什么难做的事。 至于林知风能不能嫁给她弟，就看她有没有那个命了。 “我知道了，但说好的，今晚我不管说什么，做什么，你不得给我脸色。” 周雯雯说着撒娇地搂着周建助的胳膊：“我都这么久没见你，难得回来看你一眼，你就凶我。” 周建助拍拍自个闺女的脑袋，对于自己这个成品满意且很喜欢。 “你啊，怎么这点眼力见都没有，我那不是做给那个姓林的看嘛，等她以后真的嫁进我们家，给你弟生了孩子，那把她搓圆搓扁，还不是你这大姑姐说的算啊。” 周雯雯听了周建助的话，瞬间恍然大悟：“还是爸你想的周到，走吧，回家吃饭。” “记住，我们的目的是为了把姓林的弄回咱家，只要她成了我们家的人，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我肯定都站你这头。” 周雯雯脑海里已经浮现自己使唤林知风端茶倒水的画面了。 “我记住了，快回去吃饭吧，我都饿死了。” “走，爸今晚为了你，还特意把过年的阉鸡给杀了，一会鸡腿你吃两个。” 父女俩有说有笑地往回走。 周建助把酒桌摆在堂屋，他婆娘黄二妹还没从娘家回来，今晚一桌子菜都是他操持的。 他虽然会做饭，而且手艺也不差，但是很少主动下厨，今晚不仅杀了鸡，还炖了腊肉跟笋干，还煮了洋芋面条，再炒个花生米，还炒了个自家捂的豆芽。 主要是他也许久不见自个闺女，也想给她做些好吃的，招待徐漾只是顺道。 没想到林知风竟然也来，那正如他意，人要尝到甜头，才会有念想。 这一桌子菜可以说是过年的配置了。 周建助跨过门槛进屋，还想招呼林知风动筷子夹菜，却看见她跟徐漾两人已经啃得满嘴油。 再看原本装着鸡肉的碟子空得只剩下丁点的汤汁。 而自己的儿子就跟个傻子一样，只有眼睁睁地站在旁边看。 周建助不敢相信地看了看徐漾，又看了看空空的碟子，天底下当真有这么不要脸的人吗？ “徐老二，你…” 周建助真的是气到说不出话来，要不是想到自己的计划，他直接就拿笤帚把这两人撵出去。 周雯雯洗手过来也准备坐下吃饭，看到徐漾跟林知风一人抓半只鸡已经啃得剩下骨架子，她也傻眼了。 “ 你们山里人都这么不要脸的嘛！” 周雯雯气的大叫起来，看林知风还要拿筷子去夹笋干，她气愤地伸手将林知风的筷子打飞了。 周建助也缓过来，赶紧阻拦：“雯雯，不就鸡嘛，小林要爱吃，让她吃，咱家还有呢。” 他们父女俩说他们的，徐漾埋头吃他的。 看到林知风的筷子被打飞，他从边上又拿一双递给她：“多吃点。” 两人就在周建助跟周雯雯的目瞪口呆下继续扫光那碟腊肉笋干，旁边的洋芋面条也扒拉去大半。 风云残卷的像是饿死鬼一样。 周建助忍下火气，拽着周雯雯坐下来：“那个，谢谢小林赏脸上我家来吃饭，老二以前是我家常客，就不跟他客气了。” 面前的两个人光顾着吃，压根就没搭理他。 周建助抿了一口酒，在心里一直安慰自己：“没事，没事一顿饭而已，能把人弄回家都值得，都值得。” “小林要是喜欢我家的饭菜，欢迎你天天来吃，家里有条老鸭，我打算冬至炖了，老鸭炖蘑菇，那味道真的好。” 周雯雯看徐漾跟林知风压根就不想搭理她爸，她从桌子下面踢了徐漾一脚。 徐漾满嘴塞满吃的，还是嘟囔：“怎么还有狗咬我。” 周开富信以为真地弯腰朝桌子下面看去，被周雯雯也踢了一脚。 “姐，你干嘛踢我。” 周雯雯没理会自家那蠢货弟弟，视线直直看着徐漾。 “我看见你经常到校门口等我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跟说，我都回来了你说吧，你要是当着大家的面不方便说，一会吃好饭我在老地方等你。” 短短的几句话，透露的信息可不少。 徐漾也没搭理周雯雯，碗里的面扒拉干净后，他放下筷子，满足地打了个饱嗝，看向林知风：“吃饱了吗？” 可真为难她了，她这种细嚼慢咽的人，第一次让她这么跟自己生吞活剥。 第四十章 小心他后面报复 林知风最后一口面条咽下去，勉强地点点头。 她确实噎着了，头一次吃饭是往嘴里塞就直接咽，特殊情况特殊处理。 不管怎么说反正肉是吃到肚子去了，吃到自己肚子里去就算自己的，只是可惜没能给星星留点。 徐漾听林知风吃饱，拍拍手站起来：“谢谢大队长的招待，我们吃好了。” 把话撂下，徐漾就拉上林知风真的走了。 周建助的筷子举在半空中反应过来就将筷子狠狠地摔在了桌子：“他妈.的徐老二，竟然那我当猴耍！” 更让周建助气愤的是林知风竟然对徐漾言听计从。 看着这么聪明的女娃不会跟自己个那蠢闺女一样被徐漾那张脸迷惑了吧。 想到自己白搭一只鸡跟一碟肉结果什么都没捞着，周建助气的全身都在发抖：“徐老二，你等着，你要是能在大阳生产队好过，我跟你姓。” 周雯雯也是气得不行，但这个节骨眼只能开口安抚她爸。 “爸，你别气了一顿饭看清有些人的面孔也好，你看她那饿死鬼的样子，哪里配得上开富，真要嫁咱家来，那不得把家都吃空，又没规矩，又不要脸，这种人谁敢要啊。” 周开富坐在边上，竖着耳朵听着他爸跟他姐的对话。 趁着机会赶紧开口插话：“爸，我也觉得那叫林知风的不好，我晚上去把四萍接回来吧，四萍挺…” 周开富话音没落，迎面就吃周建助一个耳光。 这一记耳光把周建助对徐漾的怒气全部倾注下去了，打得周开富两眼一黑，捂着脸就哇哇大声嚎啕哭起来。 周开富哭得确实太大声，林知风跟徐漾走出老远都还听到他的哭声。 林知风看走出周家一段距离，实在是难受地停下脚步休息。 刚刚吃得太急，总觉得胸口这里被食物塞着，上不去下不来的，哽得难受。 徐漾走在前面，走出一段路看林知风没跟上来，他回过头：“怎么了？” 林知风摆摆手，慢慢朝徐漾走过去。 徐漾看她眉头皱着，估计是应该吃太急噎着，他砸一下嘴：“娇气。”嘴上嫌弃着，手却将林知风的左手抓过来。 林知风还没反应过来，虎口处就被徐漾用力捏了一下。 痛得林知风吸一口气，眉头拧得更紧。 徐漾瞥她一眼，力度放轻一些，她的手好白，虽然粗糙，但是修长白白的很好看。 突然意识到自己不对劲的想法，徐漾咳一声：“好没有。” 林知风张嘴要说话，就感觉喉咙有一股气上来，她赶忙用另外一只手捂着嘴，然后打出个嗝来。 徐漾看她一脸尴尬的样子，有些想笑，打嗝而已，她这表情也太好玩了吧。 在林知风的眼里，当别人面打嗝跟放屁一样丢人，她连忙把徐漾拽着的手也扯回来：“好了，谢谢。” 说完低头快步往家里走去。 林知风刚进院子正好看到林知星从隔壁院子跑回来。 林知星看到姐姐林知风，张开双臂就朝她跑过来：“姐姐。” 林知风蹲下来，张开双臂也迎接林知星的拥抱，好像两个人分别了很久很久一样。 “姐姐，我今天跟大红他们去一个亲戚家，我吃到肉了呢，不过人太多，不能带回来给你。” 林知风捏捏他软乎乎的小脸：“没关系，姐姐今天也吃到肉了。” “是嘛，那永哥呢，他吃到了吗？” 林知风点点头，这小子才来几天，心思就跑徐漾那去了。 “吃到是吃到了，就是吃得太快，都没怎么咂摸出肉的味道就吞下去了。” 徐漾正从后面走进院子来，看着姐弟俩抱在一起摇啊晃的，再想到林知风刚刚那句话，不知怎么的就觉得想笑。 看着眼前的姐弟俩没来由就觉得轻松愉快。 林知星也看见徐漾，立刻就从林知风的怀抱挣脱朝他跑过去：“永哥，我今天见着你姥姥了，她很厉害的，她肯定能活一百岁。” 徐漾没接林知星的话，只是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就朝屋里走去。 林知风正好有事跟徐漾说，也跟着他到屋里去。 “我们今天这样肯定惹恼周建助，你打算怎么应对？” 要知道惹恼周建助，遭殃的不仅仅是她跟徐漾，还有徐保庆他们。 林知风想着徐漾不是那种莽撞的人，她今日胆敢这样挑衅周建助，他肯定是想好退路，但作为徐漾的战友，她有必要大概了解一下他的退路是什么。 “能怎么应对，要么他弄死我，要么我弄死他。” 这回答林知风很不满意，很直接瞪他一眼，徐漾也不躲，就这么硬生生看着她。 林知风气不过先转过脸去：“你不说也没事，你最好自己心中有数就行，周建助可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他对付不了，但是对付爸，哥，还有嫂子他们，他有的是办法。” 徐漾没再说话，林知风干脆站起来去给林知星烧热水洗澡。 隔天睡醒徐漾又是没了踪影。 林知风到伙房去打算把昨晚烧的粥热热当早饭时，进到伙房就看到灶台上那两个罐头竟然都打开了。 盖子虽然掀开，但是里面的东西都没动。 看着应该是徐漾开的，估计是以为他们姐弟俩舍不得吃，所以他直接把盖子都开了。 “败家玩意，要开开一个不就好了，一天就吃俩罐头也太奢侈了。” 林知风小声骂一句，把林知星叫过来：“你把这罐头给隔壁嫂子送去，你就说是永哥给的。” 林知星把罐头拿在手上，满足地闻了一下：“永哥太厉害了，他上哪找来这么香的东西呢？” “你问我，我也不知道，晚上你见着他，你自己问吧。” 林知风端下来生活热饭，这时大队部的广播想起来，沙沙的电流声音过后，就听见周建助的声音传来。 “各位社员，各位社员请注意了啊，下面，我来宣布今年秋冬修水利名单，点到名字的，明早六点大队部集合，到万崖河修水利去。” 生产队的工作安排就是这样，农忙时候打理果园庄稼，农闲时候就是沤肥修水利。 林知风也没怎么当回事，直到她听见徐漾的名字也播了出来。 第四十一章 突然明白她的意 广播里播出来的不仅仅有徐漾的名字，大哥徐万鹏也有份。 吴丽芳在家里刚收到林知星送来的罐头，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听见广播的声音。 气得她放下罐头，就跑到林知风院里跟她抱怨：“这周建助缺阴德的东西，他这报复也太明显了吧，修水利竟然把我男人跟老二都给选上了。” 按理修水利是生产队各个社员轮流的。 之前没去过的早晚都轮到一次。 大家虽然都是庄稼人，平时就忙着耕地种田，但提到去修水利，各个都是叫苦不迭。 修水利就是把运河整修清理，要挖淤泥，挑淤泥，还要筑河堤… 而且修水利是分工区，没人负责一块区域，谁先干完谁先收工，你想从中浑水摸鱼都没机会。 总之那份苦力，不是一般人能承受下来。 去修水利十天半个月下来，没有一个不脱层皮的，所以谁都不原意去修水利，但是不去不行，缺勤一天扣80工分。 谁家能有那分给他扣啊，不得是硬着头皮去。 林知风还在听着广播里周建助说的缺勤处罚，也就是说你不参加修水利，那等于是得白搭你两个月的工分。 “修水利就修水利，反正你大哥早晚要轮到，但是你可咋办，老二那人整日不着家，那不得你去，你这身板哪里撑得住。” 现在徐漾已经分家出来，他是独立的一户，所以就算周建助这样的安排虽然很有针对性，但是也合理，就算到大队那里去闹，他们也不占理。 林知风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昨晚她跟徐漾到周建助家里大吃特吃过后，她就猜到周建助早晚会报复。 就是这一切来得太快而已。 吴丽芳担忧地看着林知风：“晚上老二回来你跟他好好说说，总不能一直在外面这样溜达，都成家的人了，指不定过年就能当爹…” 林知风看她越说越离谱赶紧开口打断：“嫂子你先别急，等徐漾回来，我再问问他。” 这次林知风不打算出面解决，她得把问题抛给徐漾，总让他有点压力吧。 不能是老闯祸连累别人，然后拍拍手啥也不管，他要真是这样的人，那自己就真是看走眼了。 吴丽芳发泄过后情绪也平复下来：“他周建助也只会在上工这难为人，他能有什么屁本事，我们就走着瞧，看他还能使出什么阴招来。” 骂得痛快后吴丽芳也准备回自家院子去，突然想到什么又停下来：“对了，你刚刚让你弟给我送的罐头，你哪来的啊？” “徐漾弄回来的，他哪来的我也不知道。” 吴丽芳啧了一下嘴，也弄不明白：“这老二也是让人琢磨不透。” 早饭吃好后林知风上工去，她今天的任务还是跟大队那些女社员继续挑拣红苕。 林知风今日学了聪明，跟吴丽芳借了篓子去装那些挑拣出来个头过于小的红苕，大都是拇指大小。 那些女社员知道林知风嫁给徐漾后日子肯定不容易，看她拿着个篓子来捡那些拇指大小的红苕，觉得她可怜，也没多说什么，剪下来的小红苕都顺手帮她扔篓子去。 秦玉兰看徐漾整日跟自己儿子到外面去闲逛，撇下林知风一人参加劳动，也心疼林知风。 “小林你是会过日子呢，这些小红苕虽然个小，煮起来多吃几个也顶饱。” 其他人都附和着说：“你放心，这几天挑出来的小红苕，我们都攒着留给你。” 大家家里的条件不至于差到要吃这丁点大的红苕，毕竟塞牙缝都不够。 “那我谢谢各位嫂子，明天我可能要去修水利不能过来，到时候麻烦玉兰婶，你帮我攒着点。” 林知风把话题带到修水利上，那些女社员七嘴八舌说开来：“你这身板子哪能修水利啊，让徐老二去。” “就是，徐老二劳改的时候不也是开山修水利，他有的是体力跟本事。” 林知风趁着她们关注点都在水利上，赶紧开口说。 “也不是谁去的问题，我就是觉得奇怪，我跟徐漾刚刚分家出来就被安排去修水利，我总觉得我们有点被针对，不是说我家徐漾跟大队长家姑娘感情很好的嘛，怎么还这么对我们家呢？” 林知风这话抛出去没人敢接。 没人敢接，那正中林知风的下怀，她继续装作一副外来人不知情的模样继续往下说： “是不是跟那天晚上大队长在广播里说的有关啊，他好像说什么我家徐漾被抓，他不让他家姑娘出面作证。” 大家伙埋头分拣红苕，还是没人敢接林知风的话。 都是心知肚明的事，但谁也都不愿意招惹周建助，所以只能沉默。 秦玉兰见状伸手拍了拍林知风手背安慰道：“小林，你别去想那么多，反正修水利谁都要轮到，你这身板肯定做不来，晚上我见到老二，我好好劝他，修水利这事让他去就行。” 林知风也是点到为止，有些话说出去太多就显得刻意，就是得给大家一些联想的空间，每个人再照自己的想法添油加醋下去，这事情才有意思。 下午徐漾从外面回来的也早，到打谷场时林知风是最后走的，她还在那捡红苕，小到跟筷子一样的，还有蛀虫的也都捡到篓子去。 徐漾从自行车上下来后，让高算盘先回家去，他朝林知风走过去：“捡什么呢你？” 跟他过日子不至于这么寒酸吧，给她罐头不舍得吃就算，还捡这么框碎烂红苕是干什么用。 打算等家里那点存量吃完就吃这玩意？ “你来正好，帮我背回家去，我坐一天了，屁股又麻，背又酸的。” 徐漾虽然嫌弃，但还是顺手帮她把篓子拎起来，就跟那天晚上跟她去背野菜一样，虽然不知道她要用来做什么，但还是帮她做。 林知风走在前面，边走着边活动筋骨，徐漾则背着个篓子跟在她后面，两人一前一后地走，倒还真像大队里那些出行的夫妻。 不过别人都是男的走在前面，女的都在后面，他们是反着来了。 林知风回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她砍的那些野菜干收起来，徐漾放下篓子看着她晒的那些野菜，真的像猪草。 突然，他好像明白了林知风的意图。 第四十二章 跟着他你图什么呢？ 这几日公社闹得沸沸扬扬的就是养猪指标的事。 现在公社有一批养猪的指标，要下放养猪指标到每个生产队去，一个生产队估计有十二个指标。 猪苗由公社提供，年底的时候收购站按市场价回收成猪，拿到养猪指标的社员还能领300斤的补贴粮食。 徐漾没想到林知风才去一趟公社，就注意到了这事。 看她又是割野菜又是捡那些碎烂红苕应该是打定主意要养猪。 “我看你也是白费力气，你就是想养猪，周建助那里也未必给你指标。” 林知风在伙房里洗手，听到徐漾的话，笑着回答道：“那看来你还是没我了解周建助，我告诉你，他非但会把指标给我，而且我不要，他还非要硬塞。” 徐漾细细琢磨林知风的话，觉得她说的还真对。 以他家目前的情况，养活人都难，哪有那能力再养什么猪，就是因为这样，周建助才硬要把猪塞给他们养。 猪养坏了，那是破坏公社财务，要被问责的。 那猪养好了呢？ 吃都吃不饱，哪可能把猪养好。 徐漾很佩服林知风，她才认识周建助几天啊，倒是把周建助那点心思揣测得明明白白。 高算盘走进院子来，看见徐漾对着空气竖大拇指，好奇地问道：“你给谁竖大拇哥呢？” 徐漾回头瞥高算盘一眼，不搭理他，走到木墩那坐下来。 高算盘凑着大脑袋先去伙房那跟林知风打招呼：“小风，好久不见。” 林知风蹲在炉口那生火，也没顾得上抬头看他：“昨天下午不是才刚刚见到。” 高算盘嘿嘿笑一声，朝徐漾边上走过去，也挪个木墩坐下来。 “我妈说你家也被抽去修水利，让我来问问你怎么打算，向前坡那一带的河道工作量很大，你总不能让小风去吧，她那身板肯定吃不消。” “修什么水利？不去。” 高算盘就知道他是这个态度，只能好言相劝：“你可别冲动，不去一天扣80工分呢，谁能经得住这么扣啊。” 大队欠的工分账是累积的，你今年还不完明年还，明年还不完还有后年，除非你这辈子都不在这个生产队生活，否则这债你早晚得还。 你不还清工分就没粮食，靠那点基础粮食那不得饿死啊。 别说80工分，就是800工分对徐漾来说都是不痛不痒。 林知风在伙房烧火隐约听着高算盘跟徐漾在聊修水利扣工分的事，她也正好要跟徐漾谈这事，给炉口填好柴火，她走了出来。 “你不去我去，我这几日好不容易攒的工分，我可不让他扣。” 徐漾将脸撇过去不看林知风：“你爱去就去。”反正他才不会被周建助拿捏。 林知风瞪他一眼，转身回厨房去。 倒不是生气徐漾不去修水利，她只是不高兴徐漾这不管事的态度。 高算盘也跟着瞪徐漾一眼：“我看你们俩很快就掉入周建助的圈套，你慢慢想吧，我回家了。” 修水利这事周建助主要针对的是林知风。 因为对劳改三年的徐漾来说，修水利这事太家常便饭，但对林知风这种瘦弱身板的女子来说那可够呛。 而徐漾肯定不会听从他的摆布去修水利，如果林知风舍不得那些工分的话，她只有亲自上阵。 周建助就是要通过修水利这事让林知风知道她选择徐漾是多么可笑又悲哀的事。 晚上吃晚饭的时候林知风也没再提去修水利的事，她快速吃好饭，收拾自个的碗筷，回屋睡大觉。 敏感的林知星能察觉到林知风情绪不对劲，他凑到徐漾身边小声说话：“永哥，你是不是又惹我姐姐生气了？” 徐漾扭头往屋里看一眼，故意拔高嗓音：“你姐属青蛙的吧，怎么动不动就生气。” “永哥你小声点，我姐姐能听见。” 徐漾不以为然：“听见怎么了，我就说给她听的。”就爱逗他们姐弟俩玩。 林知星可没那个胆子再往下说，徐漾不怕他姐，他怕。 晚上睡觉的时候徐漾还想跟林知风说说明天修水利的事，结果喊几声林知风也没搭理他。 林知风没睡着，她只是不想搭理徐漾。 徐漾那样的态度跟他聊也聊不出什么所以然来，只会惹自己更生气，那干脆不如当他这个人不存在。 至于周建助那边，她能还手就还手，不能还手就受着。 林知风隔天睡醒准备好早饭就到打谷场去报到，她昨天已经跟吴丽芳打过招呼，她会帮忙看着林知星，剩下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因为修水利的地方离生产队有些远，都是早上去下午回，所以得带着午饭。 林知风就带着两个洋芋跟一块咸菜头。 到打谷场时那时被一同被选到去修水利的社员已经在那集中等候，徐万鹏也在人群中，正跟徐大才聊着果园的事，看见林知风走到人群中来，就有些纳闷。 “小风，怎么是你去修水利啊，老二呢？” 昨晚吴丽芳还跟他说，林知风跟徐漾关系很好，怎么关系好还让她去修水利，这太不像话了。 “他没空，反正就是抽到我家，那谁去都一样。” 徐大才也凑过来：“小风，这活可比沤肥累多了，不是闹着玩，你回去把徐老二喊来。” 林知风沉默不说话。 徐万鹏也递给徐大才一个眼神，就徐漾那德行，他不想来，天皇老子都叫不动，能有什么办法。 只能是他多辛苦点，帮林知风分担些。 这次修水利的主要都是他们三队的社员，徐大才负责带头跟开拖拉机，确定人数到齐就领上工具坐上拖拉机准备出发。 十六个修水利的人里，只有林知风一个女娃娃。 徐大才就让林知风坐到车头前面来，出发前还在抱怨徐漾：“这徐老二也太不像话了，都有了媳妇的人还这么任性，你啊就该回到周家去，跟着他你图什么呢？” 徐大才也不是偏袒周建助，他是确实看不下徐漾的做法。 车斗后面一些社员听见徐大才的话也都纷纷附和，只有徐万鹏闷着头不作声。 第四十三章 刀子嘴豆腐心 男人们在家里长短的事情上没这么热衷，随口提一句话题就转到修水利去。 林知风就坐在车头默默听他们聊，路程有些远，拖拉机颠簸中还浅浅眯了一会。 耳边听到有人喊一句：“就在那空地停吧，一会正好午饭就在那吃。” 林知风睁开眼拖拉机正好停稳在一处石沙地旁，其他人都陆陆续续拿着工具下车。 徐万鹏帮着林知风把锄头从车斗拿下来：“量力而行，别太下力，你吃不消的，等哥忙完再帮你。” 林知风点点头把锄头接过来，就跟着大队伍往水渠道走去。 因为是枯水期，水渠已经干涸，水渠两侧很多处堤岸已经被水流冲刷坍塌，如果不继续修复，过个一年半载这条水渠基本就废了。 林知风跟着队伍沿着河岸走，这时她在发现水渠旁边的滩地上竟然长满了水芹菜，这玩意要是在葫芦沟那可是稀罕货。 没想到在这竟然都没人割。 这里的人生活条件都比葫芦沟的人好太多，也确实不大可能爱吃野菜，加上这里比较偏远，也没人有精力为了野菜大老远跑这来。 林知风看着这一片片的水芹，别提有多心动，要不是修水利任务繁重，她一定撒开欢去把这些水芹全给割了。 徐大才在前头把位置分配好，大家伙都认领好自己的区域扛着锄头就开始动工。 担心周建助找自己麻烦，徐大才也不大敢太明目张胆地给林知风开后门，只是把她那片区域稍微画的小些些。 大家伙都是男人，只要不是太离谱，也没人太计较这个。 林知风扛着锄头下到水渠底部，看着徐大才怎么做，她就怎么做。 先是把水渠的沙土都掘出来，再用粪箕把土推到水渠外，还得用锄头把土夯实，几户每一道都是力气活。 林知风虽然不是娇生惯养的娇滴滴，但这么下力气的活还是第一次做，就掘那么一米来的距离已经开始下汗。 她撑着锄头把站着歇口气，突然有只手伸过来抢她的锄头。 林知风猛地回头看去，徐漾就挨着她站着，站得太近，林知风要抬头才能看全他的脸。 “你，你怎么来了？” 徐漾没说话，把锄头抢过去就着手干活。 到底是个大男人，一把锄头舞在他手上轻轻松松就跟拿把小菜刀似的，掘地铲土也显得轻而易举。 大家伙都在各自的区域忙活，也没人注意到这小夫妻俩。 林知风站着看一会，才想起来她还有要紧事没做。 赶忙跑回拖拉机上，车斗那里卡着把山刀，林知风拿着就割水芹去。 徐漾能过来接手她的活那可太好了，这样她有时间把这些水芹割下来，回去的时候还能让大队的拖拉机稍带回去。 中午休息的时候徐大才跟徐万鹏才注意到徐漾过来了。 徐万鹏在这个弟弟跟前向来不善言辞，只是说了句：“挺好，挺好。”就朝休息的地方走去。 徐大才卷了根纸烟递给徐漾：“你就该这样打起精神过日子，小风这孩子挺好的，你可得珍惜了啊。” 说完哗啦火柴给徐漾跟自己点了烟，拍拍徐漾的肩膀，朝拖拉机那边走去。 徐漾吸了一口烟，味道很呛，他强压着，回头去找林知风的身影，就看见她在不远处的河滩割水芹。 左边河滩的水芹都已经被她割的精光，现在是朝右边的下手，看她不亦乐乎的样子就好像捡了钱一样高兴。 好早之前他跟高算盘去坑头收鸡蛋就看见这片水芹就想到林知风割的野菜。 在得知林知风有养猪的打算后，特意让她自己来修水利，果不其然她看到这些水芹菜真的很高兴。 徐漾把烟掐了朝她走过去：“ 你是打算吃水芹菜饱是吗？” 林知风直起腰杆来，才注意到已经到吃午饭的时间：“你帮我把捆好的水芹菜搬回拖拉机那去，拖拉机车头挂着那个布包就是午饭，你吃吧，我不饿。” 徐漾看她又埋头继续割水芹，也没管她，把她捆好的水芹拎到拖拉机上。 徐大才跟生产队里的其他社员烧了火堆，正围着吃午饭，看见徐漾一捆一捆地往车上搬水芹，以为他是割回去自己吃，也不好说什么。 以前闹饥荒的时候树皮都要啃，现在有的野菜吃都算不错。 倒是徐万鹏夹在人群里有些无地自容，好像是因为他徐漾才过得如此落魄一样。 林知风把前前后后的水芹菜都割完有八大捆，她搬不回拖拉机那，只能留着等徐漾收工再来搬。 回到拖拉机那里火堆还没熄灭，她填上几根柴火把湿哒哒的裤脚烘干，坐下来肚子就觉得饿，她看到自己的布包挂在车头那里还鼓囊囊的，猜测徐漾估计没吃她的洋芋。 她站起来去把布包拿过来，打开发现洋芋是少了一个，但里面多了几包饼干，还有几个奶糖。 看着就是徐漾给她添进去的。 这个男人好像就是这样，嘴上很爱逞能，但是做的每件事都挺暖心，看来自己的眼光和运气都不错，一眼选到了对的人。 林知风把剩下的一个洋芋架到火堆去烤，再剥开个糖果塞嘴里，剩下的饼干还有糖果留着回去给林知星。 下午收工的时候，徐漾帮林知风把所有的水芹都装上拖拉机，他自己骑着自行车回去。 拖拉机快要开进大阳生产队路口时，林知风喊了一声：“大才哥，前面那个转弯那你给我停一下吧，我割这么多野菜回去，怕人见着要笑话。” 小姑娘家脸皮薄，徐大才能理解，车斗上其他那些大叔大哥也都理解，等着徐大才停稳拖拉机都搭把手帮林知风把水芹菜卸下来放边上空地。 “谢谢各位大哥，你们先回去，我在这等徐漾毁来跟我一起搬回去就行。” “你见着老二就跟他说，大队库房后面有独轮车，让他用车推快些。” 徐万鹏交代好也坐上拖拉机回去，一车斗的人都在夸林知风会过日子，能吃苦。 周建助看见修水利的拖拉机回来，就从大队的办公室里走出来。 经过前天晚上的事情后，他对林知风这个儿媳妇已经不抱什么指望，他现在就是要林知风后悔地来哭着求他，再听到去修水利的人议论说林知风割了很多野菜准备过冬，他心里头才觉得有丝痛快。 这还只是开始呢，不管是林知风还是徐漾，谁都逃不掉。 第四十四章 难得开荤 林知风等到徐漾回了生产队，两人用独轮车把水芹菜全部运回到自家院子时天已经完全黑下来。 家里头还没通电，林知风先在院子生了火堆，再到伙房去准备晚饭。 伙房里有盏煤油灯点起来，林知风才看到灶台上有团报纸，里面好像裹着什么东西。 她打开一看竟然是一段五花肉，肥瘦相间很匀称。 林知风纳闷着到底是哪个好心人给她家送的肉，突然想到她刚刚在路口等徐漾，他骑车回来时车架就捆着个报纸团。 所以这猪肉是徐漾买回来的。 她现在越来越好奇徐漾整日在公社那闲逛到底是在做什么了，怎么还有钱割猪肉。 这块五花估摸有3斤，也要两块来钱呢。 正好徐漾还了独轮车回来，林知风拿着五花肉走到院子来：“这肉是你割回来的吗？” 徐漾看了一眼，漫不经心应一声：“嗯。” 前天晚上她不是说去周建助那吃肉吃的太快没尝到肉的味道，今天割一块回来，在家里让她慢慢尝味道。 “你挺有钱的啊。” 徐漾没中她的圈套，在火堆那坐下来：“我路边捡的。” “你真能捡，明天给我捡几斤猪板油回来啊，家里的油缸都要见底了。” 徐漾没再接话，拿着根烧火棍撩着火堆玩。 林知风回伙房拿了个竹篮子递给他：“挑点嫩的水芹菜摘下来，一会包饺子吃。” 难得家里有肉，那就吃吧，现在不仅仅是嘴馋肚子也馋，就算再晚，也要弄点吃的打打牙祭。 徐漾接过篮子很听话地开始扒拉着那几捆水芹菜，挑着嫩的摘出来。 林知风把从吴丽芳那院分来的面粉先兑水和面，醒面的功夫切出大概一斤左右的五花肉剁馅，剩余的抹点粗盐用报纸包着挂在灶台顶上烟熏。 一切准备就绪，林知风就把堂屋的饭桌擦干净开始包饺子。 徐漾坐在院子的火堆那里看她左手拿着个酒瓶子，右手捏着饺子皮，动作利索又快速。 林知星则乖巧地站在旁边打下手。 每次看到这样的画面徐漾就特别恍惚，总觉得不真实。 几天前，他还是孤零零的一个人，白天出去，晚上回来，这个家始终都是黑灯瞎火。 现在这样，挺好。 徐漾看他们姐弟俩在堂屋包饺子他也帮不上忙，干脆到伙房去拿菜刀来砍水芹菜。 林知风那头包好饺子，架在火堆上的吊锅水正好烧开。 吊锅的容量不大，没办法把饺子全部下锅去，林知风便支了张小桌子在火堆旁边，饺子出锅多少，就吃多少。 三个人围着火堆坐着，林知风第一碗饺子递给了徐漾：“感谢这位大哥让我们今晚吃上肉馅饺子。” 徐漾嗤一声，接过碗递给林知星：“小孩子先吃。” 林知星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没力气再跟徐漾客气，嘿嘿笑了两声，就把碗接过来。 林知风在饺子馅里添的水芹菜有点多，一斤多的小麦粉包了差不多八十个饺子。 三个人都吃饱喝足后还剩好几十个给隔壁院送去。 吴丽芳他们已经吃过晚饭，这个时候正在屋里跟徐万鹏因为林知风割野菜的事吵嘴。 徐万鹏以为林知风割这么多野菜是准备过冬，所以回来就跟吴丽芳商量说再匀点粮食给林知风跟徐漾，吴丽芳自然不答应。 “分家的时候该分的粮食都已经分了，你还想怎么样，他们要吃，你儿子女儿不用吃啊，我们不长嘴不是人啊。” 只要不涉及到金钱跟粮食，吴丽芳什么都好说。 “只是让你分一些去，又不是全都给他们。” “今天分一点，明天分一点，我又不会自己造粮食，哪有这么多分嘛，不分！” 吴丽芳喊一句，翻身就要睡觉，就听见林知风的声音传来：“嫂子，嫂子睡了吗？” 吴丽芳正在跟徐万鹏生气，这事源自于林知风，所以这个时候根本不想搭理林知风。 徐万鹏叹口气，只能自己从屋里出来：“小风你怎么来了，晚饭吃了吗？” “大哥，我包了点饺子，给你们分些，你放着明天早饭吃也行。” 大红跟小东已经躺在被窝里，听到有饺子又从床上拱下来：“爸，我要吃饺子，我要吃饺子。” 徐万鹏把饺子分了部分出来留给徐保庆，剩余的端里屋去：“你看，人家小风都难到吃野菜了，包了饺子还惦记给我们送。” 吴丽芳不以为然：“我们给她送的还少啊，这包饺子的面不就是我们给她分的？” 徐万鹏说不过她，摇摇头不说话。 大红跟小东则狼吞虎咽地往嘴里塞饺子：“妈，你不吃吗，这饺子里头有肉。” 吴丽芳听见饺子是肉馅，撑着身子从床上坐起来，从大红手里抢了个放嘴里咬一口：“还真的是肉馅的，他们俩上哪还有钱买肉包饺子呢？” 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昨天还给我带了个肉罐头，你说会不会是老三让老二捎带回来的，结果老二自个自作主张分给我们啊？” 不然怎么解释这又是罐头，又是猪肉饺子的。 “你别在那瞎想，老三什么时候会往家里捎过东西。” “以前不会，不代表现在不会啊，不行，明天我得给老三打个电话问清楚，爸还在咱们院呢，东西当然是得送到我们这，怎么分是我们的事。” 徐万鹏不跟她吵，以他对徐漾的了解，如果是老三给的东西他连拿都不会拿。 不过倒是这顿饺子让徐万鹏心里踏实不少，至少徐漾没有他想象的那么难。 隔壁院。 林知风送饺子回来后就坐着继续砍水芹，徐漾已经砍掉大部分，剩下一捆，她砍三两下就砍完。 这时大队的广播适时响起来：“各社员注意了啊，请每户派一位代表到打谷场来开会，有重要事情宣布，不来的按缺工半日处理。” 林知风也不知道这大晚上的要开什么会，徐漾肯定不会去，她自己心疼那半天工分，只能自己去。 打水洗了个手，林知风才慢悠悠朝打谷场过去。 打谷场已经聚集不少人，都在议论着公社给的养猪指标这事。 第四十五章 她要成为你的后妈 对于这个公社下发养猪指标的事，社员里头有两种声音。 有人喊着白送也不要，有人却嚷嚷着要多领养几头。 公社从前年开始就下发养猪指标，刚开始那年有人为了拿到指标还给周建助送过礼。 结果养殖一年下来才发现这可不是什么免费的馅饼。 有的人吃过亏之后，现在是宁愿不养也不要那个指标。 领养公社指标的猪崽规矩多，风险大，养死扣你工分不说，猪拉走处理你还一分钱没捞着。 而且你养的猪得达到一等猪的标准才给你免掉猪崽的钱。 达不到一等猪一样要扣除你猪崽的钱。 一头猪崽买来大概八九块钱，能养得起猪的家庭也不会差这点钱。 所以之前在指标这块吃过亏的人都宁愿自己掏钱买猪崽。 没拿到过指标的人却觉得这白送的猪崽，不拿白不拿。 林知风在公社听到有养猪指标时就深入了解过这个养殖要求，除了要把猪养活之外，还要达到一等猪的水平。 重量达到一百五十斤出栏的猪才算一等猪。 对普通家庭来说要求确实有些苛刻，但那也是为了保证每头猪的投入都有高回报。 因为公社下发的猪崽都是精挑的好猪苗，总不能让你领回去瞎喂养吧。 周建助在众人的议论纷纷中走到打谷场中间开始发言。 “想必你们应该也听说公社下发养猪指标的事，这次给我们生产队的指标跟去年一样，是12个，今年跟去年采用抽签的形式，想要领养的到大才那抱个名，明天中午下工后统一到打谷场来抓阄。” 这就是周建助聪明的地方，他不会直接就开始抓阄，而是二次报名之后再抓阄。 反正阄是他准备的，谁给他好处，他就让谁抓到。 林知风站在人群里看着不少人挤到徐大才跟前去报名，她也不着急，就是站在原地看着。 周建助从开会的时候就在留意林知风的动向，看到散会后她也没走，也没过去报名，他转啊转转到林知风跟前。 “怎么，你也想领个名额呢？” “我家连人都养不起，哪敢养猪。” 周建助没接林知风这句话往下说，而是自顾自说自己的。 “我跟你们葫芦沟的老胡关系不错，老胡也一直交代我要照顾好你，原本以为你能跟我家开富过到一起，不过既然你不愿意，也不勉强。” 周建助说到这里，四处看了看，压着声音说：“你实在想养，我可以给你个名额，算是兑现我对老胡的承诺。” 周建助的算盘打得很好，林知风现在要养自己，要养弟弟，还要养徐漾。 徐漾不上工的情况下，她养三个人很吃力，再加一头猪，那她的日子肯定过得比猪还不如。 这就是为什么，他非要把指标塞给林知风的原因。 这可是公社下发的猪崽，属于公家产物，养死，或者是养不好那都是要处罚的。 林知风只要是把猪崽领回去，那就是骑虎难下，看她以后怎么办。 周建助越是迫切，林知风就越镇定。 “你觉得怎么样，就12个名额，队里头可不少人抢，你尽快决定下来。” 周建助这个年纪的人，还是一个生产队的队长，他什么人没接触过，但唯独没接触过林知风这个十几岁的小狐狸。 他哪知道自己在算计林知风时，林知风也在反着算计他。 “我是想养，但是家里粮食也不够啊，听说领指标会补贴300斤粮食，我能一次性先领取吗？” 公告上说这三百斤粮食是分十个月，一个月给三十斤。 林知风担心周建助后面使坏，那自然是一次性把粮食领到手心里才踏实。 “这个，粮食是不能一次性领取的，不过你家里情况特殊，可以给你开先例。” 反正发的粮食不是红苕就是苞谷，就算真给林知风三百斤，她也折腾不出什么花来。 现在就是先把她引入套，让她领指标去养猪，以后有的是刁难她的办法。 “那行吧，我就领个指标吧，养猪而已，不难的吧。” 周建助看她入套了也高兴的哈哈大笑：“不难，反正比你弟弟好养，那我让大才把你家名字给写上，明天中午来抓阄的时候，你就挑有毛刺的阄抓。” 田四萍就站在打谷场不远处，看着周建助面对林知风时满面笑容，恨得是咬牙切齿。 她刚刚跟周开富在小树林碰过头，周开福说周建助已经放弃让林知风回周家，她还以为林知风不回去就轮到她回去。 结果周开富却告诉她周建助让媒人五嫂子另外给他找对象，也就是说她田四萍是彻底没机会。 这怎么能让田四萍不恨，她原本是已经献身给了周开富的啊，要不是有林知风这个小狐狸在中间，她现在就是周家的人。 田四萍看着周开富也在不远处凑热闹，故意走过去：“开富，开富。” 周开富听见是田四萍的声音，也不敢朝她走过来，只是小声喊一句：“我爸在呢，你离我远一点。” “你爸忙着跟你新后妈聊天呢，可没功夫管你，你要新后妈吗，比你还小的后妈。” 周开富不高兴田四萍这话，白了她一眼，不理她。 “你冲我生什么气，你自己看那头，你爸那脸都笑开花了，你说他不是对那个林知风有意思，谁信啊？” 周开富顺着田四萍指的方向看去，周建助正在跟林知风说养猪指标的事。 也确实，周建助除了公社的干部外，生产队里的任何人他很少给笑脸。 在家里头也只冲着周雯雯笑，林知风绝对是整个生产队里周建助给笑脸最多的人。 再想到前天晚上林知风在他家大鱼大肉的吃，他爸都不生气，他就说几句话他爸就扇他耳光，看来他真的对这个林知风有意思。 “你别光盯着看，如果你不想点办法，你可能真的要换妈了？” 田四萍跟周开富虽然才接触几天，但是如何撩拨周开富她是已经炉火纯青：“你跟我来，我教你怎么灭了他们这团火。” 第四十六章 有人一起吃苦就不算苦 田四萍正准备把周开富给带走，却被周建助撞个正着。 周建助这种老狐狸怎么会看不出田四萍这种人精的想法，她现在处处找机会黏着自己儿子就是找机会回到他周家来。 她也不撒泡尿照照她那模样，天生一副轻挑浪贱的模样，就是林知风不到他周家来也轮不到要她田四萍这种女子当儿媳妇。 “开富！你上哪去，过来！” 周建助这么一喊，还聚在打谷场的人都纷纷转头朝他看过来。 田四萍的新婆婆黄春爱听着周建助的喊声，也狠狠瞪了田四萍，她能看出来田四萍心压根就不在她家明川身上，去周家见到过好东西后就对周家念念不忘。 要不是家里条件确实没得挑，她早让田四萍也滚蛋了。 “不是让你在家给明川暖被窝嘛，你跑这来凑什么热闹啊，身边没个男人你是睡不着是吧。” 田四萍是什么人啊，这些话根本伤不到她的皮毛。 她非但没生气，反而杵在那直直盯着林知风：“身边没男人睡不着的可不止我一个，别人家都没嚷嚷，你嚷嚷什么啊。” 田四萍这就是要带林知风下水，她反正不是什么知识分子，什么风骨节气她才不要，她要解气就行。 林知风以前在葫芦沟时没跟田四萍打过交道，但是对于她妈的一些事情有所了解，因为她爸是个疯子，她妈为了养活她们姐弟三个，需要经常在男人堆周旋。 田四萍这也算是有样学样的吧。 仔细想想她也挺可悲的。 她没搭理田四萍，转身往家里走去，院子的火还烧着，徐漾就站在伙房边上不知道在看什么。 “你在看什么呢？” 徐漾回过头看她一眼，又继续盯着伙房旁边的棚子看。 伙房挨着的是徐保庆搭着的一处棚子，一半放着柴火，一半被林知风隔出来当洗澡间。 “你不是要养猪，你就没考虑过养在哪里？” 要养的猪崽是公社下放的指标可不敢放养，要是出了点问题那责任太重大。 这个问题林知风还真没想过，她光想着怎么让猪填饱肚子了，没想过猪住哪里的问题。 林知风朝徐漾走过去，跟他并排站着看：“你打算把猪养在哪？” “这里。”徐漾指着林知风隔出来的洗澡间：“这家只有这里能养。”砌个围墙上来就行，下雨淋不着。 “那…那我上哪洗澡去啊？” “就在猪圈里洗啊，别人家都这样。” 林知风张了张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她根本不敢去想那个画面，她光着身子洗澡的时候一头猪拱进来。 “不行。”林知风说完脸都红了，转身往屋里去不跟徐漾再讨论这个问题。 徐漾看她不仅仅是脸，连耳根子都红起来，看来是确实没办法接受。 他都没跟林知风说呢他们乡下人养猪，不仅仅在猪圈里洗澡，还拉屎给猪吃呢。 林知风虽然在葫芦沟的日子也是养猪，但是她跟她爸都把猪圈打扫收拾得干净，根本不存在徐漾说的那些情况。 这几天有徐漾顶替着上工，她倒是有时间把猪圈跟洗澡间好好调整调整。 隔天林知风听见鸡打鸣就起床了，她先到伙房去生火熬一锅苞谷糁粥，再回到屋里叫徐漾起床。 担心吵醒林知星，林知风也没喊，而是站到徐漾床沿先推他一把，人睡得很香一点反应也没有。 林知风只能伸手去捏他鼻子。 手刚碰到徐漾鼻尖就被他打开了，他力气真的很大，就打这么一下林知风都觉得自己手指发麻。 徐漾看着朦胧的身影认出是林知风来，也无奈：“有事？” “起床，我们去运点黄泥回来。” 她上次去看河滩找徐漾跟林知星的时候看到河滩边上有个黄泥潭，那是大队烧砖用的黄泥，但是因为农忙砖窑没开，所以那些黄泥摆在那没人要。 她想趁着天黑去挖点回来打土砖，那种黄泥黏性好，打出来的土砖肯定更牢固。 徐漾翻过身没理会林知风，继续呼呼大睡。 林知风又小声喊一句：“起来啊，鸡都打鸣了。” 喊完看徐漾依然无动于衷，她就知道自己不大可能叫得动这个男人，干脆自己去吧。 林知风拿上手电筒，再到伙房往灶台添满柴火，准备出门时看见徐漾已经站在院子那打哈欠。 他把手伸向林知风：“手电筒给我，我自己去。” 林知风看到他主动起床，心情大好，语气都俏皮起来：“我跟你去，我给你照灯，我还能给你壮胆。” 徐漾嗤一声，随便她。 两人先到大队推独轮车，徐漾又翻墙进大队院子拿了把铲子出来，两人偷偷摸摸地往砖窑的黄泥潭子去。 两车黄泥推进自家院子时天也蒙蒙亮起来，再看两人脸上脚上手上都是黄泥巴，都快成泥人了。 林知风推车的时候还摔了两回，虽然辛苦，但是有人跟你一起齐心协力就不苦。 徐漾趁着大队没人，先去还独轮车跟铲子。 林知风回伙房去继续准备早饭，昨晚还剩的十几个饺子她垫在苞谷糁的粥里热一下，全部装到饭盒里去，再舀上苞谷粥盖住。 这是给徐漾带去修水利的午饭，修水利干的都是苦力活，如果再吃不饱人会累垮。 她后面还有很多苦力需要徐漾的帮忙呢，当然不能让他现在就垮掉。 早上徐漾出门修水利后林知风就开始垒土砖，她到高算盘家借了土砖的模胚，就照着在葫芦沟学过的流程开始自己打土坯。 林知星也没出去玩，很乖巧地在家给林知风帮忙。 把林知风倒出来的土砖一块块地搬到指定位置去码放整齐。 忙累就坐下来拆林知风昨天带回来的压缩饼干：“姐姐，这饼干是永哥给的嘛，怎么跟我以前吃过的饼干不一样啊？” 吴丽芳正好从院子前路过，昨晚她就因为饺子的事心生疑虑，现在听徐漾还有得饼干给林知星吃，更是觉得不对劲。 她没进院子跟林知风打招呼，而是径直朝大队走去，趁着还没到上工的时间，借着大队的电话打电话到收购站去问问。 第四十七章 挑拨离间 吴丽芳到大队的办公室时周建助正在跟几个小队长张罗着公社养猪名额抓阄的事。 虽然极其不情愿搭理周建助，但是借用队里的电话机怎么也要周建助同意，只能硬着头皮跟他打招呼。 “大队长，我，那个借用一下电话机，给我家老三打个电话，有点事问他。” 周建助吸了一口烟，没当回事，只是指了指电话机的位置，继续摆弄着手里的竹条。 这些就是用来抓阄的竹条，报名参与养猪的社员有30户，这30户人有12个是能抓到阄，其中有五个给他送过好处，加上林知风，他就得弄出六个有暗示性的阄出来。 吴丽芳没打算养猪，所以不在意他们做什么。 她走到电话机那头，先拨通邮局总机的电话，再让总机那边帮忙接到收购站去。 这趟电话打了有三分钟，结果收购站的人告诉吴丽芳，老三徐万棋最近下乡收购东西，不在站里。 找不到人吴丽芳更心急，逮着收购站的人直接问：“那我家老三最近有托人带什么东西回家里来吗？” 电话那头的人被问的莫名其妙：“这我哪知道，你下回见着他问他吧。” 说完就直接挂了电话。 吴丽芳在这头喂了好几下，只有断线嘟嘟的声音。 徐大才听她一直还在那喂就走过来：“人家挂电话了，你喂破喉咙人家也听不见。” 吴丽芳听罢，气呼呼挂了电话。 “你突然找老三什么事啊？” 吴丽芳看见周建助也在旁边，当然不会说：“没啥事。”说完就要回去，周建助却喊住她。 他昨晚就在担心，如果林知风领了猪崽回去，有徐保庆跟吴丽芳搭手，她说不定真的能把猪给养好。 正愁着不知道怎么解决这个问题，正好看见吴丽芳过来。 天底下没几对妯娌能和睦相处的，只要让吴丽芳跟林知风吵起来，林知风她就没办法靠自己把猪养活。 周建助打定主意，赶紧开口喊住吴丽芳。 “丽芳，你等会，没见到你我都忘了这事，我家雯雯前些天回来，带了包东西，说是你家老三嘱托给她带回来的，那天晚上正好你家老二跟那个葫芦沟的女娃上我家吃饭，我就给他们捎回去了，东西你见着了吧？” 周建助说完这番话，故意继续补充：“我没挑拨你们兄弟感情的意思啊，主要是你们分家了，老三跟你家万鹏是亲兄弟，那他捎回来的东西肯定是给你们是吧。” “你这话怎么说的就算我家男人跟老三不是亲兄弟，我爸不还跟我们一起生活嘛，我爸在哪老三捎的东西就给谁，这是分家的时候老三说的。” “你们几个兄弟怎么处是你家的事，但东西是我家雯雯带回来的，我得确定你们拿到手就行，别说我家贪了你们东西。” 吴丽芳对周建助这话半信半疑，但是林知风的罐头跟肉更令她怀疑：“雯雯带回来的到底什么东西啊？” “这我哪知道，一个布袋装着，包的严严实实，你回去问问老二家的应该知道。” 吴丽芳没再跟周建助搭话，将信将疑地往家里走。 路过徐漾的院子，她还是忍不住走进去。 林知风正撅着屁股在打土坯，回头看见吴丽芳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把她吓了一跳。 “嫂子，你怎么从这过来也不吱声。” “做贼心虚呢吓这么厉害。” 林知风忙着打土砖没注意到吴丽芳脸上的情绪，以为她这话是开玩笑：“我就是做贼也没东西偷啊。” 吴丽芳哼一声，有些话没说出来，心里暗暗骂着，你倒是能装，偷了罐头，又偷猪肉，还偷饼干糖果。 转身进伙房去，东看看西看看，正好看到灶台上方悬挂着半截猪肉。 昨晚包了猪肉水芹菜饺子，还剩这么块猪肉，这让吴丽芳更是起疑心。 徐漾劳改出来后一天工没上，整日吊儿郎当，他肯定没钱，林知风身上估计有丁点垫底的钱，但不至于全拿出来割猪肉啊。 所以这些东西肯定是老三让人捎带回来，他们一声不吭，还装好心分给她。 林知风看吴丽芳在伙房里头转悠，好像有事，便放下手里的模具走过去：“嫂子，你找什么呢？” “我找良心，人丢了什么东西都不能丢了良心。” 林知风这会是听出来吴丽芳的情绪了，她看一眼挂在灶台的猪肉。 “嫂子，我是个很直接的人，如果你是因为灶台上的那节猪肉跟我生气，那我也无话可说，那截肉我都舍不得吃，别说拿给你，我没那么大公无私。” 吴丽芳气得破口大骂出来：“你说的没错，你非但不大公无私，你还见利忘义。” 林知风被无端臭骂，自然也没好脾气：“嫂子，你有话说清楚，如果你是来无理取闹的，请你回去，别在这耽误我干活。” “嘿哟，真当你是这家女主人了啊，你可别忘了你跟老二的结婚证没开，你就是在这家下了蛋你也啥都不是，还在这撵我走，谁撵谁呢！” 林知风看有人路过往院子里看，她不想跟吴丽芳在这搭戏台，便没接话，转身继续打她的土砖去。 她的退让在吴丽芳看来就是心虚，要不是怕被人说她仗着嫂子的架势欺负新弟妹，她非要追过去跟林知风咬上几句。 “这次我就不跟你计较，再有下回你别怪我把你那些没脸没皮的事捅得人尽皆知。” 高算盘原本要来找林知风帮忙打土坯，听见吴丽芳的骂声吓得站在外面不敢进来。 “人在做天在看，林知风，你记住我的话，丢了什么，别丢了自己的良心。” 吴丽芳发泄一通，气呼呼回家去，怎么想都气不过，干脆把通往徐漾那院的小门给钉死了。 下午徐漾下工回来，刚从拖拉机下来高算盘就把他拽到边上去：“你嫂子早上到你家劈头盖脸就把小风骂了一顿，你知道为什么吗？” 听到林知风被骂，徐漾眼神微微一凛：“你不是在场，你问我？” 第四十八章 只要你愿意，多少人抢着帮你干 高算盘被问的一愣，赶紧解释：“你这，你嫂子的为人你又不是不清楚，她骂人的时候谁敢惹啊。” 徐漾拍了拍身上的泥土往家里走去：“都骂了什么了？” “什么说小风干了什么没脸没皮的事，还让小风别丢了自己的良心，不过小风也是够大气，愣是让你嫂子骂着都没回嘴。” 徐漾听着也没明白吴丽芳到底为什么骂人。 他劳改出来后家里的人他跟吴丽芳接触最多，她除了爱占便宜，还有些嘴不饶人外，也不是那种惹事的人。 至于林知风他认识的时间短，但吴丽芳骂的那几句没一句能用在她身上，估摸吴丽芳是被什么人挑拨了。 也得亏林知风识大局不跟吴丽芳计较，不然就是做戏给人看。 徐漾往家里走，高算盘一直在后面跟着：“大永，你这整日去修水利，咱们那活还干不干了，马六今天还问你来着。” 马六得知徐漾去修水利都以为他疯了。 修水利能有几个工分，那几个破工分怕是一斤猪肉都换不来，他是理解不了徐漾为什么还要参加大队的劳动。 马六不理解徐漾，但高算盘应该能猜到大概，徐漾估计是知道他不去修水利林知风肯定会去，所以他只能亲自去。 也就该这样，既然人家林知风选择留下来跟他过日子，总不能让她跟着吃太多苦是吧。 “你们先自己干，我等手头事忙完再说。” 看今天的进度，这修补水渠的活还得再干五六天。 “那你要不去，我可不敢跟马六他们瞎折腾，他们太莽了，你不在那局面控制不住。” 两人说话间就到徐漾家院子门口，推门进去徐漾被一院子的土砖给吓到了。 早上林知风要推三车黄泥时他就觉得用不上这么多，但是林知风坚持要运他就随她去，没想到她三车的黄泥全都垒成土砖了。 这工程量怕是一个成年男子都够呛：“她这是要造房子，还是造猪圈，用的了这么多土砖吗？” 高算盘在后面笑着邀功：“这些土砖有一半是我打的，还有一些是徐明川那软脚虾打的。” 徐漾听到徐明川的名字，回过头来：“徐明川上这凑什么热闹？” “就那个，小风说的互助…”高算盘张了嘴又发现自己不知道怎么跟徐漾解释：“你等小风回来问她吧，她估计跟星星出门去了。” 高算盘看徐漾脸色不大对，找个借口也溜回家。 林知风这会正带着林知星在大队收割过后的红苕地里捡漏，有些红苕断藤后没被挖出来，她拿着锄头在后面再翻一遍，总有些收获。 这是在葫芦沟常有的事，但在这边，大家生活条件好，有那捡漏的工夫，不如上工换取工分来的划算，也就没人愿意来捡。 林知风目前没上工的名额，只能是哪里能补贴点家用，就做点什么。 跟林知星两个人扒拉快三个小时，挖了十几个红苕，大的小的都有，还在苞谷地里捡了半篓子苞谷，都是些光棒子没几个苞谷粒被人嫌弃不要的。 眼看着天要黑下来，林知风才领着弟弟回去。 徐漾烧着的火堆照亮整个院子，左侧码着满满的土砖让林知风很惊讶，她中午吃过饭后高算盘就来接手帮她打土砖。 得知高算盘家也要拿指标养猪，林知风就随口跟高算盘提了一嘴互助的事。 跟高算盘说完，林知风就拿起背篓跟锄头带着林知星下地翻捡红苕去，没想到高算盘看来虚弱无力，竟然这么能干。 林知风把篓子放下，看徐漾没在院子，她就到伙房去准备晚饭。 不一会看见林知星跑到伙房来打小报告：“永哥睡着了，他身上还都是泥巴，我想给他擦一擦。” “他都睡着了，你给他擦不是把他弄醒了嘛，让他睡吧。” 修水利这活确实累人，她也不知道徐漾能坚持几天。 吃晚饭的时候徐漾还在睡，林知风也没叫醒他，把他的那份盖在锅里用炭火温着，就到打谷场去抓阄。 等她回来时就看见徐漾端着碗坐在火堆那埋头喝粥。 林知风把捡回来的那些苞谷棒子都倒簸箕里，端到火堆那也坐下来。 “我刚刚抓阄，抓中了，大才哥说五天左右猪崽会送到大队来。” 虽然是意料之中的事，但跟徐漾是战友，所以战况肯定要跟他分享一下。 徐漾没说话，就是喝粥，然后嚼着咸菜头噶噶响。 林知风手边剥着玉米粒抬头看他。 徐漾就盯着火堆看，眼里没有任何的情绪波动，火光映着他那张不苟言笑的脸，严肃起来的徐漾确实有些吓人。 看着好像在生气，但林知风也不知道哪招惹他，就因为叫他早起去拉黄泥，可早上他出门时候不是还好好的？ 猜不透徐漾的心思，林知风也没再说话，低头继续剥她的苞谷。 她本来还想问徐漾罐头跟五花肉的事，想想也没问出口。 突然徐漾没来由地说了一句：“徐明川帮你打了这么多土砖，你让他帮你也把猪圈砌起来吧。” 林知风下午把模具给了高算盘后就出去了，徐明川来过的事她压根就不知道，所以根本不明白徐漾这话到底什么意思。 “徐明川怎么了？” “没什么，我只是觉得你这样挺好，只要你愿意，多少人抢着帮你干活，确实没必要累着自己，我说的真心话。” 林知风还没捋明白徐漾到底什么意思，他已经端着碗站起来，回到厨房将碗筷一扔就出去了。 他前脚没走多久，高算盘就带着五个青年崽过来，其中徐明川也在里头。 林知风看一圈也没见徐漾的身影，只能问高算盘：“算盘，你们这是要干嘛？徐漾他不在家，刚刚出去。” “我们不找大永，找你，你忘了你中午跟我说的互助养猪的事？” 林知风确实跟高算盘提过一嘴：“但这跟他们几个有什么关系？” “你不是说最好五六个为一个互助组嘛，我就都把人给你拉凑齐了啊。” 高算盘说完回头招呼其他人：“你们都坐，大永他不在家。” 第四十九章 不开不开，会死人的 高算盘先走进院子来，后面跟着徐明川，还有三个林知风不认识的人。 林知风都被高算盘给弄糊涂了，她就坐着不说话，看着这几个人齐刷刷都围着火堆坐下来。 “那个小风，你快给他们说说，说说互助的事。” 林知风中午的时候真的就是随便跟高算盘说一嘴，高算盘非要帮她打土砖，她得知高算盘家也要养猪，便客套地说了一句要是高算盘家养不赢，她可以帮忙着养，只要高算盘家出粮食就行。 之前在葫芦沟她跟她爸去其他生产队学习观摩过，很多生产队养猪成功靠的就是互助。 互助就是五六个为一个互助组，五头猪不分你我都养在一个猪圈里，五户人家轮着一天来喂猪，这样不仅仅不耽误平时的出工，人还觉得没这么累。 但成为互助组的人要彼此信任，也要有诚信，否则这猪也养不起来。 林知风是了解高算盘的为人，也对他妈妈秦玉兰有所了解，跟他家互助完全没问题，但徐明川她没什么好感。 其他那几个，她也不认识。 这互助组可不是简单凑够五六个人就可以办起来的。 但高算盘这么眼巴巴看着她，下午还帮她打了一下午的土砖，也不好让他直接吃闭门羹。 “这个互助的意思很明显，就是让我们一起互相帮助着喂猪，你有力出力，他家有粮食出粮，就这么简单。” “那这个猪以后圈养在谁家，我们加入互助组后还要做什么？” “猪如果喂死了，那谁来负责。” 林知风看他们七嘴八舌地开始问，好像真的很想加入互助组的样子，但看他们一个个都还是个小年轻估计根本不当家，所以没话语权，跟他们说太多没用。 他们顶多就是听高算盘说着好玩，所以过来凑热闹的：“猪养在谁家我们后面再商量，现在说千句万句都没用，得你们家里人点头同意互助才行。” 坐在林知风对面的小瘦子急忙回答道：“我家里人没意见，我养猪就是为了卖钱讨媳妇的。” 另外两个也跟着附和：“我们也是。” 徐明川瞟林知风一眼，也只好跟着表明心意：“我，我是养好这猪就能分家。” 她妈黄春爱太强势，他早受不了一起生活。 林知风大概了解了一下情况，但是也没点头把事情定下来：“互助的事，我要跟算盘再商量一下，你们也回去跟你们家人透个气，确定下来我再让算盘去通知你们。” 其实如果这个互助组能办起来，对自家是很有利的事。 周建助这么一直盯着她，如果只养公社里的猪目标跟风险都太大。 但如果成立互助组，里头的猪不分你我，死了一起承担风险，养好了一起分钱这是绝对保险的事情。 而且她家的情况保不齐有粮食供应不上的时候，这时她可以出力，别人出粮食，这样自家养的猪不至于是天天吃野菜。 林知风打定主意后就留高算盘下来跟她谈话。 徐明川还有些不想走，他参与互助组有两个目的，分家是一个，能接近林知风是第二个。 现在田四萍跟他摊牌了，她迟早要回周家去，那么他也跟田四萍摊牌了，他从第一眼见到林知风坐着拖拉机出现在生产队那一刻起，他的心就跟着林知风走了。 当得知林知风是他媳妇时，他心都跳嗓子眼去，结果准备领林知风回家时被他妈拧着耳朵撵走了。 他现在每时每刻都在后悔自己那一天没有坚持，所以但凡有机会凑到林知风跟前，不管好坏，他都要凑过去。 “那个，我诚心加入互助组的，你们开会我也旁听一下呗。” “我劝你还是回避一下，你在这我不方便说你坏话。” 林知风的话过于直接，徐明川都不知道该怎么往下接，挠了挠后脑勺：“那我，还是先回去吧。” 临走之前又看了一眼码在院子角落的土砖：“这些砖有好些是我打的呢，我就是为了进互助组才这么积极，你们可得带上我。” 看没人再搭理自己，徐明川才灰溜溜地走了。 林知风看他走出院子一会，也不管他走没走远，直接开门见山地问：“你带来这几个人，人品都没问题吧？” “其他那三个跟我和大永从小一起长大，虽然现在不怎么往来，但是人都不错，就是徐明川那软脚虾差点，不过我们人多，他不敢乱来，你要觉得不行那不带他玩。” 徐漾正从外面回来，看见高算盘跟林知风坐在火堆那里叨叨咕咕不知道在说什么。 高算盘听着身后面有动静，回头看见徐漾就冲他挥手打招呼：“大永，你刚刚不在家，三强还有瘦平他们都来了，我召上他们几个加上徐明川那个软脚虾，打算跟小风组成一个养猪互助组。” 徐漾没搭理他，直接往屋里走。 高算盘手还举在半空，后知后觉收回来：“你咋不理我呢？！” 突然一琢磨才发现自己犯了大罪，这瘦平三强还有赤脚都没成家，别说成家，对象都没有，徐明川那软脚虾虽然有对象，但是之前打过林知风的主意。 他整这么一群男人围着林知风转，难怪徐漾不搭理他。 反应过来的高算盘连连摆手摇头：“小风，刚刚的事你当做没发生，那个互助组，我觉得不成。” 林知风才刚打好算盘呢，既然互助的人都靠谱，哪还有不成的道理。 “为什么不成，这事就这样定了，猪就圈养在我家，其他的我们明天再开会决定。” 高算盘没等他说完已经站起来：“不开不开，会死人的。” 他下午的时候一门心思就想着帮林知风，所以林知风说要成立互助组，他立刻就张罗去办，当时他哪考虑到那些细枝末节的事。 “你别急着回家啊，我们事情还没说完呢。” 高算盘已经溜到院子外面去。 刚刚还跟自己有商有量的人，就因为徐漾回来他就开溜了，林知风也觉得怪异，她站起来到屋里找徐漾去。 第五十章 她要是真跟谁看对眼，我祝福他们 屋内没点灯，突然从亮堂的院子走过来，一时不适应，眼前都是漆黑一片，但熟悉屋内布局的林知风就算黑灯瞎火也能走到她想去的地方。 这个屋子就这么点大，头尾摆着两张床，中间一个柜子格外，将整间屋子一分为二，她睡最里头那张床，徐漾跟林知星睡外面。 柜子跟床是徐保庆在七八年前自己亲手打的，那时候开林伐木没那么严格，徐保庆又会木工，不仅仅造了衣柜造了床，还给自己造了口棺材放在隔壁院的柴房里头。 林知风走到自己床边坐下，想了想，又站起来朝徐漾走过去。 适应屋内的光线后，她隐约能看到徐漾躺在床上的轮廓。 他个子这么高的一个人挨着林知星躺着，林知星就小小一团贴着他。 “我想跟高算盘他们几个成立个互助组，你觉得怎么样？” 徐漾没回答，屋内又黑又安静，林知风都能听见林知星呼吸的声音。 她又站了一会，准备回屋睡觉徐漾才开口道：“随便你。” 徐漾嘴上大方，但心里还是觉得哪不对劲，只能不停在心里安慰自己。 她跟其他人成立互助组，以后多些人给她搭把手，挺好的事，虽然一群全是男的。 不过男的也挺好嘛，男的力气大。 “我当初就跟你说过，你在我家有绝对的自由，行动自由，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你别说跟他们成立互助组，你哪怕挑他们其中一个嫁过去都行。” 徐漾说到激动处坐了起来：“那几个，说句实在话…” 林知风没听他往下说，打断他的话：“我知道了。”转身回自己床上去。 这语气听着怎么好像还生气了，这不同意她办互助组了吗，怎么还生气？ 徐漾扭头去看林知风，见她已经躺下来，他也不废话，枕着手臂也躺下睡大觉。 隔天徐漾上工去修水利之前去了趟高算盘家。 高算盘还在呼呼大睡，作为家里的老六，又是唯一的儿子，高算盘整日除了跟徐漾闲逛外就是吃饭睡觉。 睡觉时雷打不动的他只有徐漾能叫得动。 听见徐漾喊他就迷迷糊糊坐起来：“你要来跟我一起睡吗？”说话的时候身子还往里头挪一挪给徐漾腾位置。 “睡什么，都几点了，我是来跟你说你跟那林知风弄的那互助组的事。” 提起互助组高算盘也清醒了，他连连摆手：“不办了，不办了，我当时真没想这么多，我昨晚琢磨之后才发现我缺心眼呢弄一群男的围着你媳妇转。” “行行行，你别扯，你办吧，那林知风她让你干啥，你听她的，她要是真跟谁看对眼，我祝福他们。” “你诚心的啊，祝福你媳妇跟别的男人好？那你脑袋不得绿得发光啊。” 徐漾已经转身走了，没再搭理他。 早上林知风忙完家里的活就把高算盘他们几个又聚在一起，院子烧着火堆，火堆里烤着的红苕开始冒着香气。 林知风等人齐后把互助组的规则念了一遍：“从自愿加入互助组开始，一切以组内利益为首，猪崽一起养，出事风险一起担，猪出栏后收入一起均摊。” 徐明川趁着林知风停顿的工夫问了一嘴：“那就是咱们六头猪养在一起，不分你我他了？” 高算盘白他一眼：“要分你我他还加入什么互助组啊？” 徐明川点点头，不再发表意见。 林知风把列出来的规则再往下念：“我们六个人轮流喂猪，每天喂猪的猪食由上一个喂猪的人负责准备，比如今天我喂猪，那猪食由高算盘来负责，这样接着轮下去。” 这样做的目的在于有两个人监督，那就不担心有人喂猪时胡来。 “我们加入互助组的目的是为了一起努力把猪养好，不是为了占便宜，大家都想清楚没问题，那就在这里签字摁手印吧。” 高算盘对林知风是绝对信任，她话音刚落，就拿过笔签字摁手印。 其他那几个都是跟着高算盘走，看高算盘签字，他们也签字，徐明川是最后一个签字。 也不是他还有什么顾虑，是因为这群人里他读书最少，写自己名字最丑，歪歪扭扭还是写了上去。 跟林知风的字相比，他那个就像是小学一年级新生写的一样。 林知风确认他们都签字摁手印后把纸张收回来：“我是互助组发起人，这张纸我负责保管，下面我们来商量这猪养在哪里。” 六头猪不算多，大概需要5平左右的猪圈就能养。 林知风当然想养在自个家，不过自然是一个组织，她就听听其他人意见。 “这当然养你家啊，你家用水是最方便的。” 还得是徐漾动手能力强，别人都是到队里的水井挑水喝，他是弄了水管直接接家里来了。 林知风看向旁边那三个人：“三强，瘦平，赤脚，你们觉得呢？”她也跟着高算盘喊他们外号。 瘦平腼腆笑了笑，发表了自己意见：“我们没养过猪，没主意，都听你的，我叔说你爸是高知识分子，以前在葫芦沟专门养猪，那你肯定厉害，所以你拿主意。” 其他两个也跟着点头。 没点到名的徐明川心里头有情绪，但也不能表达，这些人五个能凑成一组，差他一个不差，所以就算有情绪也只能自己憋着。 “既然都同意养我家，那就养在我家，这几天大家的任务就是抽空过来把猪圈搭起来。 还有一点，在这事没绝对成功之前，希望大家保密，别到时候弄不成被人笑话。” 主要是她要防着周建助，不知道他要使什么坏心眼。 晚上吃好饭，林知风就在院子里跟徐漾说她建猪圈的规划。 她打算把猪圈砌在院子右侧，这样从院子大门进来就是猪圈，她再砌堵墙把猪圈跟自家院子隔开。 这样虽然院子变窄了些，但不影响她的生活，其他互助组的想来看猪崽也随时可以来。 徐漾就靠在火堆那里，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见去她的话，反正她说什么，他都点头说没问题。 “以后你的事，你放心去做，哪怕跟我有关只要你想做，完全不用征求我的意见，我都同意。” 第五十一章 解除误会 这就是他说的给她的自由，绝对的自由。 别说改造他家，就是林知风一把火把屋子烧了他也没意见。 林知风还想着再跟徐漾商量一下后续互助组成立后的事宜，让他多些参与感，但是看徐漾对这事似乎没太多兴趣，她也就没往下说。 隔天让高算盘把互助组的人都聚在一起，开始分配工作。 高算盘因为经常跑公社跟县城，让他跟徐明川去弄粉煤灰，三强他们几个负责去砍柱子跟横梁。 林知风负责割矛针草盖猪圈顶。 几个人忙活了三天才把材料全部都备齐，这三天来吴丽芳一直留意着林知风的动向。 上回她当面骂了林知风一会后两家就没再往来，后来她得知林知风要拿公社的指标养猪更觉得自己跟林知风决裂是对的。 连人都养不活还贪心想养猪，她才不给林知风占他们便宜的机会。 她不仅仅让林知风占不到她便宜，也让林知风占不到徐保庆便宜才行。 分家后徐保庆跟他们过，那自然劳力跟工分都归他们大房才对，总不能吃着他们大房的粮食然后帮着二房家干活。 吴丽芳虽然有这个心思，但是徐保庆怎么也是徐漾的亲爹，肯定不会全听她的。 她正愁着怎么在徐保庆那告林知风的状呢，就看见生产队那些后生们天天往徐漾的院子跑。 吴丽芳是越看越不对劲，中午趁着徐保庆放牛回来吃午饭，找着机会就把这事说出来。 “爸，你这几日有没有到老二那院去看过啊？” 徐保庆呼噜噜喝着稀饭，头也不抬，他知道吴丽芳跟林知风在闹不和，也看见小院的门被堵着，但他就是装糊涂。 “我这整日忙着放牛呢，哪有那工夫去看，再说那破烂院子有什么好看的。” 老头子这话也有些敲打吴丽芳的意思，老二就剩个破烂院子了，还有什么好跟他计较的呢。 “你也不去看，老二也整日不在家，那院可热闹了，进进出出全是男人，这些个男的还都是没对象管着的，现在对里头已经有苗头出来，说什么的有，反正没一句好听的。” 徐保庆面上糊涂，心里头可不迷糊，他早跟高算盘打听过，也知道林知风他们办互助组的事。 别的不说，他就觉得林知风这女子特能耐，一个外来的丫头片子愣是能替一群男子拿主意，没点本事还当真带不到这头呢。 他不生气，这没什么好生气的，人家爱说什么随他们说去。 “这家都分了，我没心思管那些，他们爱做什么做什么，别人爱说什么说什么，我只管放牛攒我那点口粮等着老死就行。” 这话让吴丽芳听着就不高兴，干脆就把前几天她跟林知风闹不愉快的也一并说出来。 憋好几天了，她老早想说，但就怕徐保庆觉得她心眼小。 “这事你说不管也行，那老二独吞老三捎回来的东西这事你总不能不管吧，这可是影响到家庭和谐的事。” 徐保庆的脸终于从他手里的搪瓷碗抬起来：“你说老二独吞啥？” “罐头，猪肉还有糖果饼干，这些都是老三让老二捎回来的，结果都被那林知风给捂在家里头，就拿出那么丁点分给咱家这五张嘴，她家灶台上头还挂着一大块的五花肉呢。” 徐保庆不信：“不能吧，老三没往家里捎过东西啊。” “怎么不能，我问过老三的，就是他捎的，要不是老三捎回来的，这些东西他们哪来的？” 吴丽芳为了让事情更真实，没把周建助说出来。 她这信誓旦旦的语气让徐保庆也犯嘀咕，主要是这些东西林知风肯定没那条件买，徐漾整日闲逛更不可能是他买。 那说来说去也确实是老三捎回来的可能性大些。 可心里头就不信林知风是那样的人。 “这其中应该有什么误会，小风她要真贪这点东西她早回周家了。” 这话让吴丽芳瞬间醍醐灌顶。 对啊，林知风要是真贪图这点东西，她回周家不就都有了嘛，别说什么罐头五花肉，她还可以直接到县里百货去做事吃公家饭，哪至于天天跑山上去割矛针草。 徐保庆看吴丽芳不接话，抬头看她一眼，她脸憋的通红。 他知道吴丽芳本性不坏，就是有些小心眼：“误会也不碍事，都是一家人不会为这点小事计较。” 这话让吴丽芳更抬不起头，她那样不分青红皂白闯到林知风家里把她劈头盖脸地骂，她竟然没回一句嘴。 吴丽芳脸更红了，但愧疚归愧疚，林知风养猪这事还是要说明白：“就当是我误会她，但是我还是要说清楚，她现在这个情况人都养不明白就要养猪，我们可不贴他们。” 徐保庆呵呵笑两声也接道：“我也不管他们。” 这是给吴丽芳吃定心丸，也不是他不管，是他完全不需要管，林知风这小女子脑子清楚着呢，只要他儿子全听林知风的，日子肯定会好。 从徐漾这几日老实跟着生产队去修水利来看，这儿子正在往正道上走，他已经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到第六天的时候徐漾他们结束今年入冬前的水利修整工作。 周建助也因为能拿捏住徐漾而沾沾自喜，第七天早上公社的猪苗运过来。 抽到指标的到打谷场去排队领猪苗，等林知风他们几个把猪崽领回去周建助才从徐大才那大概听到一些关于林知风他们办互助组的事。 一个互助组六个人，全是些孩子听着就像闹着玩一样周建助也不在意。 高算盘他们几个把猪赶回来时徐漾还在里屋睡觉，等着院子外面都安静下来徐漾才起身出去。 六头新到的小猪仔在猪圈里乱拱，因为有伴的缘故他们倒显得很欢乐。 徐漾这也是第一次仔细看林知风他们修的猪圈，猪圈右边靠墙的位置砌了个灶台用来烧猪食，这样不仅仅喂猪方便，还能起到冬日取暖的效果。 猪圈从右往左倾斜，底部像是铺了水泥一样光滑又平整。 徐漾还特意伸手去摸，愣是没明白这是什么东西。 他很好奇谁想出来的妙招。 第五十二章 她怎么什么都会 首先排除就是高算盘，他对高算盘比对自己还了解，他没那个能耐，徐明川那软脚虾肯定也没这脑子。 三强他们几个他有些日子没接触，不过听高算盘说瘦平最近跟着人在做泥瓦匠有可能是他支的招。 正好高算盘正把自家的铁锅扛过来。 高家看高算盘第一次打起精神干点正经事，全家人也是全力支持，连家里新打的大铁锅都被他扛过来煮猪食。 不仅仅是高算盘，其他几个人也都是斗志满满，端锅的端锅，回家扛柴火的扛柴火。 要知道关在猪圈里的可不单单只是一头猪，而是他们来年讨的媳妇啊。 高算盘把铁锅架到炉灶上，走过来跟徐漾聊天。 “大永，你看我们盖的这猪棚咋样，特别是这地板，这小风可太神了，她竟然知道用粉煤灰跟黄泥搅拌出来这玩意，铺在地上还防水呢，以后都不担心这些猪把这地给糟蹋。” 以后猪圈脏了直接用水冲，猪圈后面还挖了个猪粪槽，蓄起来的猪屎猪尿还可以给自家自留地施肥。 徐漾也是没想到这是林知风想出来的招，看不出来她连这都会。 “我是真的佩服小风那脑子，牛她会治就很厉害，盖房子这种都男人的活，她竟然也门清，就连瘦平都说要拜她为师，你想想。” 徐漾没说话，回头往林知风的方向看，她正在院子的缸里不知道在捣鼓什么。 这几天她忙着互助组的事，他忙着修水利，除了吃饭时候碰过面，也没怎么说话。 两人总觉得突然变得陌生起来。 徐漾正看得认真，林知风正好也转身过来，他赶紧别过脸去。 “算盘，你把那个桶拎过来。” 被喊话的高算盘赶忙拎着桶过去，落徐漾在原地站着，好像他才是个外人。 “小风，你这缸里沤的什么玩意，怎么闻着馊溜溜的味道。” “这是我们林家秘方，不能告诉你。” 林知风缸里捂着的是麦麸米糠还有黄豆，这些都是互助组里其他人家里搬过来的，他们出粮，林知风出野菜。 发酵过的麦麸跟米糠还有黄豆有丰富的酵素跟益生菌，能改善幼猪肠胃的菌落，可以增强他们抗病的能力。 这都是她家老林养猪多年学习跟摸索出来的经验。 刚到新窝的小猪还不能直接喂食，先弄点温开水让小猪喝着，等下午再喂食，现在可以先上锅煮猪食。 就用发酵的猪料加上野菜，再兑水放锅里煮。 林知风把煮猪食的活交给高算盘，看徐漾又要回屋里睡觉，赶紧喊住他：“你都睡到这个点，总不困了吧，跟我干活去吧。” 徐漾都没缓过来呢，林知风就将把锄头塞到他手上：“开自留地去。” 昨天才刚刚结束修水利的任务，今天徐大才没安排她的活，明天她肯定要上工去，趁着今天有点时间要逮着徐漾开自留地去。 大阳生产队的自留地按户算，一户可开三分自留地。 徐漾以前没分家时跟吴丽芳他们共用一块自留地，现在分家出来那就可以再单独开一块三分的地。 徐漾也没问林知风要去哪开地，扛着锄头就跟在她后面。 河道两旁都是大队的田产，有些人会在夹缝的位置占自留地，就为的离水源近一些，附近一带的地早都被人圈占，想再找个离水源近的地也不容易。 林知风这几日割矛针草已经找好位置，她没找什么离水源近的地方，而是选了一处两座山坡间的夹缝。 这个位置雨季的时候会有些山泉汇聚成的小溪流，旱季时候干涸。 林知风看好位置就开始用脚丈量尺寸。 徐漾撑着锄头在那看着她：“你开自留地选在这也太远了吧？” 自留地不就是自己种点菜种点洋芋萝卜补贴家用，开到这来也太远了，再往前走一点就到大队的果园了。 “远是远了点，但是在这用处更大。” 用处更大？ 徐漾四处看了看：“这四周都是灌木跟林子，除了拉屎拉尿方便些，我没看出来用处大在哪？” 林知风听他说什么屎尿屁就瞪他：“赶紧干活，从那颗草头到这颗，挖出条隔离带我们再放火烧。” 徐漾把镰刀换过来，锄头递给林知风，他拿镰刀在前面开荒，林知风负责除草根。 两人正忙得不亦乐乎，就看见周红方边喊着边朝他们跑过来：“干嘛呢，干嘛呢！” 冲过来就一把抢去林知风的锄头：“谁准许你们在这开荒地的？” 周红方作为民兵连连长正带着几个民兵的人刚去果园巡查回来，他手下带着人可不怕徐漾。 “不知天高地厚，胆敢擅自开地，抓走，送学习班去！” 徐漾停下手里的活走到林知风跟前，先将他护着，他手里拿着镰刀，几个民兵也不敢动手。 林知风担心徐漾冲动，先将他手臂拽着：“周红方，我问你队里是不是规定每户有三分的自留地？” “没错，你徐家的自留地在马半坡那一片，你别以为我不知道。” “那是我哥的自留地，跟我们有什么关系，我们分家了，就能开属于自己的新自留地。” 周红方被怼的接不上话，只能赖着：“你们分家的事没上队里报备，就是不准许开荒。” “是嘛，我家如果没报备，为什么修水利的时候有我家名额，不会是因为你们周家仗着队长的权利对我家进行打击报复吧？” 周红方这下是彻底噎住了。 硬咬着他们没报备，那周建助安排徐漾去修水利不就成了打击报复，传出去有损他大哥威严。 那既然报备了，他们开荒就没毛病。 在用到脑子这块周红方确实不如他堂哥周建助，他没充分的理由也不敢把人带走，只能骂了声娘，把锄头扔在地上带着人走了。 等周红方他们走出一些距离，徐漾回头看见林知风还拽着他手臂不撒手。 “不用拽着我，我又不是疯子见人就砍。” 反应过来的林知风慌忙将手抽回来：“以后跟周家的恶斗才刚开始呢，你要真沉不住气那可真中了周建助的圈套。” 第五十三章 重拳砸在了棉花上 以周建助的老狐狸性子来算，他肯定是会想尽办法激怒徐漾，让徐漾犯错然后再抓回去劳改。 这样来他不仅仅能教训徐漾，还能让她林知风栽个大跟头。 “晚上我们找周建助去，让他把结婚证明开一下。” 就因为她没跟徐漾办理结婚手续，所以她不是大阳生产队的人，那她跟徐漾一直就是只能一个人上工，分基本粮食也没她的份。 一个人上工哪可能养活三个人，而且来年她还打算安排林知星上学呢。 “咱家一直一个人上工也不行，这样明年要饿死。” 徐漾知道林知风惦记上工的事，他最近没上工的打算，所以自然也不急着去办理什么结婚证。 最主要是他得给林知风留退路。 “今年过年之前我没上工的打算，你要想上工你顶着我的名额就行。” 林知风听出来了他的言下之意，那就是这结婚证不急着去领。 她要再说下去那反倒成她赶趟嫁人了。 行吧，不急就不急吧，这半年高低也饿不死他们姐弟俩，明年徐漾要是还不打算办理结婚手续，那她再另外做打算吧。 今年就先凑合着安稳下来。 林知风没再说话，徐漾握着镰刀也埋头开荒。 两人忙到晌午才把那三分地圈出来，点上火将圈内的杂草烧干净，这才收工回家吃午饭。 走到家门口前就看见高算盘跟徐明川两人在说着什么，高算盘脸色很难看，见到林知风跟徐漾回来大声又骂一句。 “当初你非死皮赖脸求我带你一起玩，我就知道你这软脚虾不是什么有骨气的东西，我要不是看在我姑的面子上我懒得搭理你。” 高算盘骂完就朝林知风走过去：“小风，软脚虾说他要退出互助组。” 林知风看徐明川一眼，他心虚地躲在高算盘身后不敢吱声。 徐明川是典型的有色心没色胆的人，之前就想着靠互助组多接近林知风，在她跟前多表现表现。 结果刚刚周建助找到他家去，吓唬他说如果六头猪都死了那是恶意破坏公家财产是犯罪，到时候一起抓去劳改，谁都逃不掉。 正好田四萍在家里听见周建助的话，为了讨好周建助，田四萍还编造不少谣言，说什么林知风她爸在葫芦沟养猪，养死好多回，因为担不起责任自杀了。 徐明川听完色心都死了，他可不愿意为了个女的被抓去劳改，他这身板也经不起折腾啊。 保险起见还是把自己猪先领回来，让他妈养着就算卖不掉多少钱，也至少不会养死。 为了不让林知风反感，徐明川还是硬着头皮解释。 “小风你也别怪我出尔反尔，是我妈那人太事了，她说如果我不把猪领回去她就上吊，我总不能因为一头猪连我妈的生死都不顾吧。” 那些借口的废话林知风懒得听： “让他退吧，反正猪也刚抓过来，大家都没什么损失，你让他把他那只抓回去，还有他送来那点麸皮也给他带回去。” 周建助那老狐狸肯定不会让她顺利的，第一个走的是徐明川，就看下一个是谁。 反正她在成立互助组时已经做好准备，互助组能成自然好，不能成对她影响也不大，顶多是自己在喂养这块要多出点力气跟心思而已。 中午吃好饭林知风就到大队去要她的补助粮食。 周建助也正好从家里头过来，周红方跟在他后面，两人嘀嘀咕咕也不知道说什么。 林知风看他们兄弟俩一眼，直接走过去：“大队长，我来领补助的粮食。” 当初周建助为了哄骗林知风拿指标养猪，所以林知风提什么要求他都答应，林知风说要一次性把补助的粮食领走他也答应了。 但他只答应给粮食，给的是什么粮食还不是他周建助说的算。 “来的正好，红方，你带小风去领粮食，三百斤都称给她。” 林知风看周建助这么干脆，猜着他肯定没这么好心，果不其然，周红方把她领到库房后指着一堆陈年苞谷棒子：“三百斤苞谷棒子，你去把板车推来，我称给你。” 周建助的算盘打的很好，反正林知风休想拿这三百斤补助粮给人吃，就给她三百斤干苞谷棒子，她要能天天喝苞谷糁粥，那她也算狠人。 而且三百斤的苞谷棒子，有大部分苞谷芯是没用的。 那她要不愿意拿这三百斤苞谷棒子也行，三百斤粮食按十月来领，一个月拿三十斤，到时候还是给她苞谷棒子。 周建助在心里头得意着，就想看林知风翻脸，要么骂他，要么说好话求他，结果林知风竟然不多一句废话，高高兴兴推着板车过来接苞谷棒子。 这穷山沟里的人是穷疯了吧，给她一车干苞谷棒子，她竟然也乐意？ 周建助还等着看好戏乐呵呢，结果却是一个重拳砸在棉花上，一股气堵着就出不来，只能干瞪着眼看林知风把三百斤干苞谷棒子推回家去。 徐漾知道林知风出门，但是不知道她去哪。 跟高算盘在院子聊天的功夫看见林知风推着一板车包谷棒子到门口，他赶紧起身去帮忙：“你上哪借来的？” 林知风跟着他一起使力把车推进院子：“什么借来的，大队给的补贴。” 徐漾知道认养公社养猪指标大队会给三百斤粮食补贴，但是补贴干苞谷棒子太欺负人了吧，其他生产队补贴的都是三等粮，这干苞谷棒子可是五等粮。 徐漾正要发飙，可一想林知风这么聪明的人不会连这个都不知道，她肯定有自己的打算。 最后只问一句：“你确定要这个干苞谷棒子？你要不愿意要，我找周建助说理去。” “怎么不要啊，这可是好东西。” 徐漾弄不明白，但是他相信林知风有变废为宝的能力。 一个普普通通的洋芋，她都弄出五六种吃法来，所以她既然觉得是好东西，那肯定就是好东西。 高算盘也凑过来，看到林知风领的一车苞谷棒子也头疼，他安慰着：“没关系，我们那份没领呢，到时候跟你们换就行。” 如果他们领的是红苕或者小麦，那再拿过来跟林知风换苞谷棒子，这样林知风他们也有粮食吃。 林知风把苞谷棒子从车上卸下来：“你别费那心思了，你能想到的周建助那老狐狸也能想到。” 第五十四章 春柳是谁 高算盘听着林知风的话，只能无奈叹气：“我们想在周建助这翻身感觉不大容易啊。” 徐漾看他那丧气样，在他肩膀砸了一拳：“你也不必要给他扣这么高的帽子。” 自打上次去周建助胡吃海喝一顿之后，他跟周建助就没什么交集。 但是从林知风跟周建助的这段时间的交手来看，周建助在林知风这里可没赢过。 不过想要彻底扳倒周建助也确实不是容易的事。 他这人表面工作做太好，整个大队还是有很大一部分对他绝对信服。 加上他在公社在县委都有人脉，所以想彻底弄倒他绝非易事。 但事在人为，周建助如果一直这么找他们麻烦，早晚让他栽跟头。 板车上的苞谷棒子全部搬到堂屋角落去，林知风要把板车还回去，顺便再去胡秀玲家再借把锄头。 高算盘看林知风出去才小声问徐漾：“明天咱们出洞吗？” 这是他们之间的暗号。 徐漾劳改出来后看着整日在公社周边闲逛，其实就是跟高算盘他们一群人整日围着黑市转。 他当初图的也是自己温饱，现在家里多了林知风姐弟俩，那肯定就不能跟之前那样闹着玩。 但也不能太鲁莽，再被抓去学习班那不是闹着玩的事。 “马六他们最近都自己出洞吗？” “我前天跟马六碰过头，他们也没去，马六奶奶生病了，他这几天都在家里。” 徐漾想到林知风之前跟他提过家里没猪油的事，但是这几天他忙着水利的事也没时间出门。 “明天我们早点出发，去一趟坑头那边。” 听到往坑头跑高算盘就头疼，那里的路难走的要命，而且每次能收回来的东西也不多，他跟马六都不愿意往那去。 但徐漾非坚持，他们也只能跟着。 “大永，你咋老爱往坑头那去啊，你不会是真看上那叫春柳的女同志了吧？” 周春柳是坑头生产大队的人，徐漾他们第一次到坑头时迷路幸好遇到在山头捡柴火的周春柳。 周春柳把他们带回家，还管他们吃了午饭。 当时高算盘就开玩笑问周春柳有没有对象，要把她介绍给徐漾。 周春柳爸妈得知他们是大阳那边过来的，再看徐漾长得模样清俊，身条又好，当然满意这个女婿。 高算盘当时认为那都是大家之间互相开玩笑的事，但现在看徐漾老爱往那边跑，再想到他说祝福林知风跟其他人，不免有些怀疑徐漾的心思在周春柳身上。 徐漾只是瞥一眼高算盘，也懒得辩解。 他越不说，高算盘越觉得不对劲。 周春柳跟林知风是两种类型的女子，林知风漂亮聪明，你光看着她就知道她不属于这里。 林知风就好比一只落在你家枝头上的凤凰，它只是暂时歇脚，早晚有飞走的时候。 而周春柳就好比一只院子里养的鸡，她模样普通，但却给人很踏实的感觉，它能在这个院子里跟你过日子。 徐漾跟徐明川不同，徐漾确实是那种不单单看女人模样的人。 高算盘越想越懊恼，都有些后悔当初劝徐漾挽留林知风了。 “我觉得你这样就不大厚道，你心里既然早已经对那春柳有意思，你就不该让小风在你家住下来啊，你这不害人家小风嘛。” 林知风正好扛着锄头进院子来：“春柳是谁啊？” 突如其来的问话，问得高算盘舌头都打结：“春柳啊，她，她就是那春天的柳树嘛，大永他说那春天的柳树下好，好钓鱼。” 高算盘说完不知道自己在心虚什么，对不起林知风的是徐漾又不是他。 “我回家了。”走的时候还瞪了徐漾一眼。 那憨憨的小表情看得林知风忍不住想笑，等高算盘出了院子，林知风把手里的锄头递给徐漾。 “休息够了，咱锄地去吧。” 林知风没再问关于春柳的事，她大概能猜到那叫春柳女子跟徐漾有些关系，也挺好的，至少比他吊死在周雯雯身上好。 徐漾接过锄头，等着林知风开口问关于周春柳的事，但林知风没问。 两人一前一后扛着锄头往自留地去。 林知风刚刚去胡秀玲家借锄头时顺便要了点萝卜种子，打算一会把地翻好就直接把萝卜种下去。 萝卜是所有作物里面最好种植的，病虫害少，也不用怎么打理。 可惜这玩意人也没法多吃，只能种着些来喂猪。 徐漾干活时又专注又有劲，翻出来的土又深又快，林知风才动一块，徐漾已经翻好行沟。 别的不说，在干活这块，徐漾是值得好好夸赞。 她让帮忙做的每件事徐漾都做的心甘情愿，而且都完成的很好。 第一眼选择的人每一步都在自己的设想之内，这让林知风很有成就感。 她相信就算她跟徐漾不能成为一家人，也会成为很好的朋友。 两个人忙活一下午，翻好地，又松土，林知风拿出萝卜的种子开始播撒，忙活完抬头已经不见徐漾的身影。 她还想着把萝卜种子撒下去，就让徐漾带她到山头转转呢，结果这厮竟然先收工回家了。 “我收回刚刚对你的夸奖。” 林知风小声嘀咕着，在撒过种子的位置覆上一层薄薄的土，正忙得起劲，听见后面有泼水的声音。 她回过头看见徐漾拿着瓜瓢正往她撒下种子的位置浇水。 所以他不是收工回家，而是到河滩挑水去了。 这意想不到的小举动让林知风觉得特别感动，看着徐漾忍不住就笑起来。 徐漾被笑得莫名其妙：“笑什么？” “你脸上有花。” 徐漾还真的伸手摸了一下，看林知风笑得更欢，他干脆懒得管，让她笑去。 这几天两人因为互助组的事都互相绷着脸，难得她给个笑脸就让她笑。 林知风将包着的萝卜种子都撒下去，还有两行垄沟，留着看再种些其他东西。 忙活完，林知风拍了拍手里的土看向徐漾：“你带我到山头去转转。 徐漾看了一眼日头都快落山，这个点让他带她去山头转转，她到底知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啊。 第五十五章 听到一些不堪入耳的声音 大晚上的男女结伴到山上小林子去，这目的不是很明显嘛。 但显然这个林知风根本没意识到这一点，她已经放下锄头走在前面。 “这天都黑了，你还要上山，你也不怕见鬼。” 林知风边走着边回答：“这不没完全黑嘛，你明天又没影子，我一个人对山路不熟悉我也不敢贸然进山，我总不能找别的男人带我来吧。” 这说的什么话。 徐漾只能放下水瓢跟着过去：“你要去哪？” “我们大队的坟场跟果园，哪个近就去哪个。” 徐漾停下来回头看着林知风，不敢相信：“这个点你去坟场？” 人不大，胆子倒是不小。 “我前天割矛针草的时候秦大婶提醒我，让我不要走太远，如果误入坟场会遇到鬼打墙出不来，她说那一带几乎没人敢去。” 秦玉兰还说坟场范围很大，附近几个生产队的人都葬在那里。 徐漾品出了林知风这话的意思，没人敢去的地方，那就是山里资源肯定丰富，关键是她还挺敢想的啊。 “坟场离这里有五里路，在东边，那可是遍地坟堆，我劝你还是别轻易一个人去。” 鬼打墙这事可不是一个人遇到，而是几乎每个人去都遇到，那都成附近一带人的禁地了，只有祭祖的时候大伙才会成群结队结伴过去。 林知风才不怕，跟肚子饿相比，什么都不可怕。 “坟场那里躺着的哪个不是别人至亲的家人，有什么可怕的，那所谓的鬼打墙就是人迷失方向感后本能地绕圈而已。” 林知风说到这里时想到了她埋在葫芦沟的爸妈，语气明显低落了些许。 “你要是怕，你给我指大概的方向，我明天应该能找到。” 徐漾当然也不怕，就像林知风说的，躺在那里的哪个不是别人至亲的家人，他妈妈不也在那躺着嘛。 “通往坟场那里有条小道，给你指你也找不到。” 大家清明祭祖走的就是那条道，但是平时走得太少，不熟悉的人确实没办法分出来那是条小路。 徐漾边说着，边走在前面给林知风带路： “果园跟坟场不在一个方向，徐万鹏这几天应该要回果园，你到时候让他给你带路吧，你去果园做什么。” “果园不是最近要修枝，我去捡些枝条。” 这又让徐漾弄不明白了，家里不缺柴火烧，就是缺附近林子可以捡到干枯的木柴，不必要跑到果园去捡鲜枝条，又沉又不能烧。 “你让徐万鹏给你留着，下次帮你带回来吧。” 林知风之前也这么想来着，可是吴丽芳现在跟她闹掰了，她还让徐万鹏帮她干活，那吴丽芳不得把她吃了。 “你是没发现嫂子那小院那门堵死了啊？” 这下轮到徐漾没话说了，他也懒得去问林知风跟吴丽芳为什么吵架，反正他相信林知风没错。 两人沿着小路往坟场走，天越来越黑，越往里头走，灌木林越茂密，秋风卷着树枝，如果一个人在这山林间走着确实怪吓人。 倒不是怕鬼什么，只是怕突然有什么野猪蛇之类的窜出来。 林知风心里有些发毛，她加快步子跟上徐漾，徐漾突然停下来：“慢着！” 他突然这一喊，把林知风的心都提起来，下意识就去拽徐漾的衣袖。 徐漾瞥一眼她紧紧攥着的小手：“你不是不怕吗？” “是你突然吓人。” 说话的时候林知风也没撒开他的衣袖，看来是真的吓到。 “我只是看到这灌木叶子上很多鸟屎。” 徐漾说着拨开灌木林往前走，树干下面的鸟屎更多，借着天空微弱的光亮能看见树杈上有个简陋的鸟窝，也就粗糙地搭着几根树枝，应该是斑鸠的窝。 天太黑看不见斑鸠的身影，想打鸟下次得带手电过来。 “这里一直往前走就是坟场了，你既然怕今天就不去了，一会天黑更看不见路回去。” 两人沿着小路回到自留地，收拾着锄头跟水桶要回去，这时日头已经完全落山，只能看到个朦胧的人影。 林知风拎着水桶走在前面，徐漾扛着锄头后面跟着。 快走到生产队前面那片竹林时林知风突然停下来，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眼花，还是真的见鬼了，她好像看到有两个黑影从她眼前窜过去。 “徐漾，你有没有看见两个黑影。” 徐漾看她站在那里压着声音说话，逗得要命，他也学着林知风压着声音说话：“没看见，你是不是见鬼了。” 他不是逗林知风，是真没看见。 “你，你走在前面。” “胆小鬼。”徐漾小声说一句，绕到林知风跟前往前面走。 结果没走几步他也停下来，倒不是他看见了什么，而是他好像听见有人说话的声音。 定神竖起耳朵仔细听，声音更清楚。 “四萍姐姐，你快给我吧，我馋你都快馋疯了。” “你猴急个什么劲，你刚刚说你爸怎么来着了？” 林知风看徐漾停下来，她也停下来，耳边也听到了周开富的声音传来： “我爸跟我叔说要挑拨那几个养猪互助组的关系，他让我叔明天在料里动手脚，你回去就劝徐明川让他不要跟那几个一起养猪，我怕连累你。” 林知风竖着耳朵还要听下去，结果传来的却是些不堪入耳的声音。 她跟徐漾两个人都愣了一下，看见徐漾往前走，她也快步跟上去。 两人路上尴尬得都不说话，好在回到家的时候看见高算盘在，这才让两人缓解不少。 高算盘把猪崽喂饱后就在院子里跟林知星玩，看见徐漾跟林知风两人前后脚的回来，他也站起来要回家。 “你们下午忙什么去了，这么晚才回来。” “开自留地。”林知风应一声，到伙房准备晚饭。 高算盘视线看向徐漾：“这天有这么冷嘛，小风耳朵都冻红了。” 那能是冻的嘛，是尴尬憋红的。 但现在不是论这个的时候，棘手的在于周红方明天会在谁的料里动手脚。 “你们剩下几个人谁还没领补贴粮？” 高算盘听见徐漾的问话拍着大腿骂起来：“你说这个我就来气。” 第五十六章 计划反将一军 中午的时候高算盘看见林知风去领补贴粮食，领回来一车的干苞谷棒子，他后脚也跟着去领。 他琢磨着他爸怎么也是个会计，明面上跟周建助关系也不差，他不至于也给自己干苞谷棒子吧，结果给的还真就是干苞谷棒子。 “周建助他现在就是明着要针对我们几个，别人家领补贴粮，有人领到今年刚收的红苕，有人领到小麦，就咱互助组的几个，谁去都是干苞谷棒子，气的我们几个谁也没要。” “你们几个都没要，那晚点周红方会不会通知你们明天去领别的？” 高算盘惊讶地看向徐漾：“你怎么知道？我刚刚来你家的时候正好碰见周红方，他说明天早上公社送来一百斤麦麸，让我们明天各人去领十斤。” 虽然麦麸人也没办法吃，但十斤麦麸是实打实都能喂给猪的，总比干苞谷棒强。 周建助这老狐狸就是知道人不大可能吃麦麸，所以才敢大胆在麦麸里动手脚。 林知风听到他们在谈论这个事情，就从伙房里走出来：“明天你自己去领麦麸就行，领到就立刻送我家来，三强跟瘦平他们等我通知再去领。” 高算盘不明白：“为什么领个麦麸还要等通知。” 林知风也不能直接跟高算盘说周建助可能会在麦麸动手脚的事。 她只能找其他借口：“麦麸吃太多怕猪崽不适应，所以明天观察看看，你先去领十斤回来，他们我再通知。” 高算盘觉得也不是什么大事就点头答应下来。 徐漾不知道林知风什么打算，等高算盘回去才跟着进伙房：“周建助肯定在麦麸上面动手，你为什么还要让高算盘去领麦麸。” 林知风正在瓷盆里和玉米面，晚上要吃玉米面花卷，她听着徐漾的问话停下来，把瓷盆递给徐漾。 “你来揉面。” 徐漾自然而然地接过瓷盆，视线却追随着林知风，等着她回答自己的问题。 林知风坐在小板凳那处理她前几天拔回来的野葱。 没来由的问了徐漾一句：“你装死的水平怎么样？” “装死？”徐漾刚问出来，心中已经知道答案，林知风是反着回来对付周建助兄弟俩。 所以她才会让高算盘去把麦麸领回来。 他明天还想去一趟坑头的，现在看来得留在家陪林知风做戏。 林知风看徐漾没吱声，便自己往下说：“你要是忙就去忙，我让星星来演也行。” “我演的怎么也比星星演得像一点吧。” “行，那我们就这么说定了。” 林知星正从外面玩回来，听到徐漾提了他的名字，高兴地跑进伙房来：“你们在说什么跟我有关的事啊？” “我让你明天跟徐大叔去放牛，一整天都缠着他，中午也别让他回来。” 毕竟‘徐漾’死这事会闹得很大，怕徐保庆接受不了。 林知星是经常跟在徐保庆屁股后面去放牛，所以这对他来说不是什么难事。 “小事一桩，对了，这个是大红妈妈给你的菜种子。” 林知星把报纸包着的菜种递给林知风。 林知风以为自己听错了：“谁给的？” “大红妈妈，就是你嫂子啦！” 吴丽芳主动给她菜种子？她还以为吴丽芳这辈子都不跟她往来呢，看来是知道之前错骂她了。 冤家宜解不宜结。 既然吴丽芳主动示好，那没什么好计较的，这样也好，她就可以开口跟徐万鹏说，让他帮自己留树枝了，省的还得亲自跑一趟果园。 晚上临睡前林知风跟徐漾商量好明天的计划。 早上还得去上工，这几天大队里女社员都在打谷场忙活，分拣粮食，筛选谷子忙得不亦乐乎。 林知风从家里带了个麻袋过来，把风谷车里吹出来那些瘪粒的谷壳都装起来要带回家去。 早上快下工的时候生产队外出交公粮的拖拉机回来了，还把公社拨下来的麦麸也运回来。 麦麸搬进仓库后，周红方就进去分称，一会才广播通知有养猪指标的人过来领麦麸。 这么百来斤麦麸，到货后不直接派发，还要抬进库房分称再通知人来领，很明显就是动了手脚。 高算盘过来领了麦麸回去，又过去一个钟林知风才下工回去。 她故意路过高算盘家把高算盘叫上：“你上我家去呗，我捡了些谷壳，你帮我把那些麦秆杂草理出来。” 高算盘如果不跟徐漾出去闲逛，那他在家也是无所事事，刚刚还想留在徐漾家看猪崽来着，结果徐漾把他撵走了。 “大永不让我在你家，我还是不去了。” “有我在呢，他敢不让你去，我就跟他翻脸。” 高算盘听林知风要翻脸更不敢去了：“你还是别跟他翻脸，你要跟他翻脸了你跟星星就没地方去了，那小子估计巴不得你跟他翻脸呢。” “因为那个叫春柳的女孩子啊？” 高算盘挠了挠后脑勺：“你都知道啊，大永跟你坦白了？” 林知风摇摇头，大方笑起来：“这倒是没有，但是你要相信徐漾他不是那么没品的人，我相信他就是要把春兰接回来，他也会先妥当安排好我跟星星的。” “但愿吧，他怎么对我都没事，我是不想你被连累，那天晚上要不是我拦着你在先，你跟大永也不会有后面的事。” 林知风没时间在这里跟高算盘扯这些乱七八糟的，她得赶回去看徐漾‘死’了没有。 “好了，咱不说那些了，走上我家去。” 高算盘把事情说开之后心里也踏实，他高兴地帮林知风把麻袋扛起来：“看猪崽去，我是怎么看都不腻，恨不得睡在猪圈里。” “对了，你之前说那个叫红玲的是谁啊？不会是你暗恋的对象吧？” 林知风跟徐漾见面的第一天晚上，高算盘就是把她认错成那个叫红玲的，所以先堵住了她的去路，后面才把徐漾招惹过来。 高算盘是没想到林知风记性能这么好，这事过去那么多天了，而且他也就喊了一嗓子，没想到林知风竟然把名字记住了。 关键是她竟然把自己心思都揣测对了。 第五十七章 大永被公社发的麦麸毒死了 林知风看自己提到红玲高算盘脸就红，答案很明显了。 “谁家姑娘啊？等明年咱猪卖到收购站就把她讨回家怎么样？” 高算盘摇摇头：“没可能的事。” 红玲她妈要求高，而且他家里人也不喜欢红玲，他如果非要跟红玲在一起那就是让所有人都为难。 林知风看他情绪不大对，也没再追问，感情的事她也左右不了。 两人边走边聊间走进院子，林知风到伙房去打水洗手。 高算盘放下麻袋后就到里屋去找徐漾：“大永，大永…”喊几声没见应答，他还以为徐漾不在家。 准备从屋子出去时瞥见了徐漾的身影躺在床上，他走过去：“你不是说今天去坑头嘛，怎么又在家睡觉。” 见徐漾还是没搭理他，再走过去一些看到徐漾嘴里吐着白沫，整个人吓得直接跌坐在地上。 “小风，小风你快过来，大永咋就吐泡泡了啊。” 林知风闻声跑进屋里来，她是没想到徐漾把戏做的这么足。 “我看伙房有块烙好的麦麸饼，这麦麸不会有毒吧。” 高算盘听见麦麸有毒，吓得更站不起来：“那麦麸我从周红方那领过来就送你家来了，我不知道啊。” 徐漾可是他的救命恩人，如果他真的被麦麸堵死，那他这辈子都走不出这个阴影了。 “你别愣在这了，赶紧到公社报联防队，再找医生过来。” 高算盘现在晕头转向，只能听林知风指挥，一路跑回家跨上自行车就往公社跑。 自己一个人边骑着自行车，边哇哇大哭。 等高算盘把联防队的人找来时正是大队下午准备上工的时间，打谷场那里聚着不少人，见着高算盘把联防队的人都启来，纷纷围过来。 周建助听到动静，也走到前面去了解情况：“算盘，怎么回事呢，把联防队的人都找来了？” “大永被公社发的麦麸毒死了。” 高算盘的话瞬间在人群中炸开了锅。 “这徐老二咋还吃麦麸呢？” “你这话说的，他都分了家，还养着两张嘴，没粮食不吃麦麸那吃泥巴啊？” 以前闹灾荒的时候大家不也是吃麦麸。 麦麸加点水烙成麦麸饼后慢慢啃着吃，慢慢咽下去，稍微吞的快一些都能把你嗓子喇出血来。 那时候饿的整个人都饿得发肿哪能管的上这么多。 可没听过谁吃麦麸吃死的啊。 稳如老狗的周建助在听到高算盘的话时心里也咯噔一下紧张起来。 此刻脑子也是空白，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跟着联防队的人往徐漾家走去。 徐漾这时还躺在屋子里，为了让他的死更像，林知风还往他嘴唇抹了些蓝墨水。 屋内光线原本就不大亮，进去咋一看徐漾笔挺挺地躺着，嘴唇发蓝发黑，真的像死了。 再看林知风就坐在屋子的角落，整个人哭得梨花带雨，还直抽抽，那画面要多凄惨有多凄惨。 联防队的也不是医生，他们也只能凭着经验大概看看，最后让林知风领着他们去看徐漾吃过的麦麸饼。 高算盘跟在后面哭着解释：“这麦麸我从大队领回来就直接送过来了，我不可能给大永下毒，我的命是他救的。” 周建助站在联防队人边上，也是手心发汗，他昨天是交代过周红方，让他拌点耗子药到麦麸里去。 他的目的是让林知风互助组里的猪中毒，药量少的情况下猪不会立刻死，多半都是不吃不喝几天后慢慢病死。 猪而已，死了就是没养好死的，没人会去深究什么。 可他哪料到徐漾他们都穷到跟猪抢吃的了，现在闹出人命来，事情肯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周建助此刻正在快速地拨动着他心里的算盘，就听见联防队的人点他名字。 “你是大队队长是吧，你带我们到库房去看看，再通知那些领了麦麸回去的人立刻把麦麸都还回来。” “那我现在立刻去通知，通知他们，大才你带联防队的同志到库房去。” 周建助找着机会，先溜着回大队办公室，他活了五十多年，头一次这么慌张。 周红方也见机赶紧跟着他回去，他现在吓得整个人都是抖得：“哥，怎么办，库房里还有几袋麦麸，里头都有东西。” 那几份都是三强他们几个没领走的，周红方当时担心药效不够，所以在他们每个人的麦麸里都兑了点耗子药。 这四个人只有高算盘把他那份领走了，其他三份都还在库房。 现在联防队的人过去绝对一查一个准，投毒害人，那是要吃一辈子牢饭的啊。 “哥，你要救我，我都是遵照你的吩咐办的。” “别慌！” 周建助到底是老狐狸，一口烟吸到嘴里，他已经想到办法：“你主动认，现在就到库房去认。” “认？认什么？” 周建助气的拿旱烟杆子敲他脑袋：“你就说你前几日库房闹耗子闹得厉害，你在附近放了耗子药，估计风把耗子药吹到麦麸里去了。” 虽然这样周红方免不了问责，但总比被查出来投毒的强。 “懂，我懂了。” 周红方撒开腿往库房跑去，这时徐大才也正拿出钥匙开库房的门，周红方冲过去在林知风跟前噗通就跪下来。 “小林啊，我对不住你啊，前几天库房闹耗子，我就在角落放了点耗子药，我也没想到这风把耗子药吹到麦麸里去了啊。” 准备开展调查的联防队听见周红方的话，都回过头来看他：“你说麦麸里有耗子药？” 周红方转头看向联防队的人又把刚刚的话说了一遍：“我真不是故意的，我单纯只是药耗子啊，谁，谁让他还吃麦麸呢。” 林知风站在边上冷眼看着，周建助真不愧是老狐狸啊，他这见招拆招的本事玩得很有水平。 还把错又赖他们身上来了。 “你管我们吃什么呢，你作为个保管员在库房里乱洒耗子药，这是拿整个生产队的人命儿戏，你这种人就不配当什么保管员，我要求撤他的职。” 周红方还担心林知风闹着要他一命抵一命呢，结果只是让他撤职，只要不用蹲号子，撤职就撤职。 “是的疏忽，我同意撤职，我没意见。” 第五十八章 突然想抱抱她 周建助见局面已经开始扭转，他才走出来开始镇场。 “不管怎么说红方的出发点也是好的，耗子闹得厉害，把粮食都吃了，年底我们不也什么都分不到，所以今天发生这样的事情纯属意外，意外。” 说完转身看向联防队的人：“同志，现在事情弄清楚了，你们可以回去了，剩下的我们队里自己解决。” 联防队的人没说话，而是看着林知风等她表态，这事能不能内部解决，那得看遇害家属什么态度。 林知风还能有什么态度，总不能为了让周红方去蹲号子让徐漾一直装死吧。 她跟徐漾的目的原本只是要反着吓唬周建助兄弟俩，现在还能把周红方保管员的职位给撤了算是额外收获，她也只能适可而止。 “既然周红方也不是故意的，我们都是一个生产队的人，我也不想做的太绝，也希望有的人不要一直恩将仇报。” 林知风这话暗示的很明显，说完就走了。 周建助长长松了口气，赶紧先送联防队的人离开，还为周红方能逃过一劫暗暗自喜，结果下午的时候周红方跑来跟他说徐漾又活过来了。 “哥，我们一定是被那葫芦沟来的黄毛丫头给整了，我就说她怎么这么好说话不跟我计较，原来那徐老二啥事没有！” 周建助阴沉着脸不说话，那一刻他就感觉好像是被人在头上拉了坨屎一样恶心。 “哥，既然那个徐老二没事，那个保管员撤职是不是就不作数啊？” 一个大队的保管员能捞多少好处周红方太清楚不过了，这肥差他当然不愿意丢。 “你说的什么屁话，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撤职，现在又说不作数，你当我跟你过家家呢？！” “可是…” “可是什么，滚！” 周建助现在是一眼都不想看这个蠢弟弟，每次交给他的事情没有一件他办妥当的。 这次林知风跟徐漾一步步把他们往圈套上面引说明他们早知道麦麸里有耗子药。 这事只有他跟周红方知道，他肯定没泄漏出去，那泄漏这事的只有周红方这头蠢猪。 周建助一口气堵着无处发泄，又一通电话把周雯雯从公社小学叫回来。 他一定要搅得林知风跟徐漾俩口子鸡犬不宁。 徐漾家里，徐万鹏围着徐漾来来回回地确认，看他确实是活蹦乱跳，不是回光返照，才放心坐下来。 如果徐漾真的是因为穷到吃麦麸饼被毒死，那他作为大哥的这辈子都不会过得安宁。 幸好这都是虚惊一场。 吴丽芳在得知徐漾吃麦麸饼被毒死后，吓得直接带着孩子回了娘家。 徐保庆就这么个宝贝儿子啊，加上徐万鹏这么疼徐漾，她根本不敢想那个画面，只能先躲起来。 吴丽芳不在家，徐万鹏就什么都不管了，从徐漾那边院子回来，进屋就到缸子里去装稻谷，装满满一水桶就给林知风拎过去。 “以后吃的不够就上哥家要，可不敢再吃些乱七八糟的。” 林知风听徐万鹏那哄小孩的语气跟徐漾说话就觉得好笑，她看徐漾不怎么愿意搭理徐万鹏，只能自己走过去解释。 “哥，我们粮食还有呢，你这赶紧拎回去，要是被嫂子知道要跟你拼命。” “她要跟我拼命就拼命吧，没什么比家人更重要。” 徐万鹏一想到徐漾没了，徐保庆一个人孤零零的，他的心就跟刀绞一样难受。 林知风看徐万鹏那架势，这谷子不收他是不罢休，也只能暂时先收下来，后面再给吴丽芳还回去就行。 “哥，这粮食我们收下来了，不过我这里还有件事要麻烦你，你回果园修枝的时候，一些碗口粗的枝条麻烦你帮我留起来。” 徐万鹏也没问林知风有什么用处，满口就答应下来：“你放心，我给你留着，记住了啊，以后有什么事都来跟哥说。” 反复交代几遍才放心回去。 徐保庆这会儿还在地里头放牛，他给林知星弄了个弹弓，教他打麻雀，两人玩得正欢，根本不知道家里发生的事情。 下午赶着牛回来的时候才听到有人说徐漾死了又复活的事。 徐保庆第一下听的时候整个人从脚趾头凉到发梢，可再听第二个，第三个人说的时候，他就琢磨出这事不对劲来。 哪有人突然死，又突然活的。 再加上林知星今日突然这么缠闹着他，他琢磨着又是徐漾跟林知风在斗周建助这条老虎。 应该是担心他在家坏事，所以故意安排林知星缠着他一整天。 饭点的时候，他悄摸摸从小门那到徐漾的院子时，徐漾他们正在吃晚饭，他就坐在火堆那里偷听他们夫妻聊天。 “你今天的戏演得比我好，哭成那样，他们都不用看都相信我死了。” 说话的是徐漾，他看着林知风哭肿的眼睛，就想到她那悲恸的哭声，她跟高算盘都哭得很惨。 高算盘是真的以为他死了，所以哭成那样他能理解。 林知风也能哭成那样估计想到了很多难过的事吧，想想她的身世也很凄惨，十几岁的年纪，吃了十几年的苦。 妈妈没了，爸爸也走了，独自一个人带着弟弟在这世上讨生活。 他的人生虽然也曾经很阴暗，但是都已经过去。 林知风潮湿的人生似乎才开始没多久。 看着林知风低头喝粥时那白皙可人的面容，徐漾突然有些想抱抱她。 “缝纫组那边衣服被子都做好了吗？” 林知风听徐漾没来由这么问，抬起头看他：“应该还没好吧，突然问这做什么？” 他不是不急着去办理结婚证明嘛，那还问这个干什么。 “随口问问。” 看林知风又低下头喝粥不理他，徐漾就想找话题跟她说话：“你明天还有什么事吗？我要去个地方有点远，很早就出门。” 林知风摇摇头，她中午时候确实哭得太厉害，现在太阳穴都刺痛刺痛的，一句话也不想说。 徐漾倒是话多的不停：“我们今天又摆了周建助一道，他肯定不会放过我们，你在家注意点，千万不要跟他硬碰硬。” 第五十九章 停止派工 徐漾丝毫没注意到自己的反常，倒是坐在院子火堆那的徐保庆欣慰的不停点头。 这不才是他儿子本来的样子，徐保庆拍了拍裤脚的尘土做了某种决定般站起来往家里走去。 徐万鹏就蹲在院子那等他回来，家里就爷俩，都舍不得点灯，院子又黑又安静。 见着徐保庆背着手过来，徐万鹏站起来：“爸，老二还好的吧。” 徐保庆嘿嘿两声：“好着呢，这混小子没把你吓坏吧。” “没事就好。”徐漾要是出事，他欠徐家的恩情一辈子都还不清。 徐保庆心情好着，嘴角还挂着笑，转一圈不见吴丽芳：“丽芳呢？” “她，有些事回娘家去咧。”徐万鹏脸火辣辣的，其他的不敢去细说。 “你明儿不急着回果园，早上上你丈人家把丽芳喊回来，你们俩张罗一下，明儿给老二办个酒。” 原本徐保庆没办酒的打算是不知道自个儿子的心思，担心如果办了酒席以后自个儿子跟林知风过不下去，那是伤害人家姑娘。 现在确定了自个儿子的心思，缝纫组那边新衣服被褥都做好，正好明日公社集日，想买食材也方便，那择日不如撞日，明日就把这酒席给办了。 就当是给今日的晦气冲冲喜气。 徐保庆说完，上屋里翻找一通，拿出个小布包来塞到徐万鹏手里。 “这是老二她妈在世时替老二攒的媳妇本，我就交给你跟丽芳来办，就搭个两三桌，把亲朋好友都招呼来。” 徐万鹏接过徐保庆递来的小布包，小小的布包掂量在手里却无比沉重。 徐保庆交给他的不仅仅是明日办酒席的经费，交给他的还是当这个家的重担。 这个担子沉重到徐万鹏整夜都睡不好，鸡才打鸣他就收拾着起身要到老丈人家去接吴丽芳。 在打谷场那正遇见徐漾跟高算盘，两人站在榕树下嘀咕着不知道在说什么。 徐万鹏听出是徐漾的声音，就喊一声：“老二，你怎么起这么早。” 他正要问徐漾知不知道徐保庆今日给他张罗办酒席的事，徐漾跟高算盘已经骑着自行车走了。 林知风醒来时徐漾已经不在家里，她自打进这家来，除了徐漾去修水利那几日早上见到他，其余的几乎睁开眼就没见过他身影。 早饭放到锅里，林知风就到猪圈去熬猪食。 这几日喂的是她在缸里沤的猪食搭配她割回来的野菜，灶台的火刚点起来就听见院子有人敲门的声音。 林知风以为是高算盘来了，自打这猪崽回到家后，高算盘是一天来看好几回。 开门站在外面的却是三强，三强长得矮壮矮壮的，因为有些结巴，他平时都不大说话，看见林知风开门也只是在那傻笑。 “算盘，让，让我来…这，是，红，红苕干。” 按排班今日是林知风喂猪，高算盘负责猪食，但看样子高算盘估计又跟徐漾出去转悠了，所以他才让三强过来。 “你放灶台旁边那里吧。” 林知风转身回灶台烧火，院子外面有人喊了一声：“大永哥，大永哥，你起了吗？” 喊声越来越近。 林知风抬头就看见周雯雯跨进自家院子来。 进门就是个猪圈，周雯雯一时也有些没反应过来，看见林知风跟三强就在灶台那站着。 她挑着眼皮讥笑道：“哟，这天没亮就有男人进院子啦？” 说完就准备往屋里走：“大永哥，大永哥，你今儿要去公社吗？捎一下我。” “你别喊了，徐漾不在家。” 周雯雯停下来，回头看林知风，视线又往三强身上跑去：“难怪呢，那不打扰你们了。” 脖子一扬，高傲地走了。 林知风也没想搭理她，倒是把三强说的不好意思了，脸都跟着红起来：“我，我回去了。” 他要是知道徐漾不在家，他就不进来了，他不愿意给林知风带来什么困扰。 她是个很好的女孩子，别人听到他说话结巴时，不管男女老少都笑话他，有些过分的还学着他说话。 林知风是唯一一个不仅仅没笑话他，还耐心跟他说，让他不要着急的人。 林知风把三强带来的红苕干倒入缸里，把麻袋还给他：“这红苕干是你领的补贴粮食，还是家里另外拿出来的？” 周红方昨天在他们几个的麦麸上都动了手脚，结果被林知风他们这么整后，昨天联防队已经把剩下的麦麸都没收回去。 周建助肯定要重新给他们发补助粮，就是不知道发什么。 “妈，妈给的。” 小声回答一句，转身赶紧走出院子。 现在天还没完全亮，徐漾又不在家，要是被多人撞见他在这，怕人家说闲话。 林知风等三强走后关山院子的门回伙房去准备早饭。 熬一点白稀饭，再就着昨天剩下的玉米面花卷吃，吃好早饭把几头小猪仔喂了林知风就到打谷场等着派工。 不一会就看见徐大才往这里过来，还有几个人围着他吵吵嚷嚷，其中两个一个是三强他妈，一个是赤脚他妈。 “之前就没见过这样的安排，不给我们上工，我们就天天上你家坐着去。” 徐大才一个头两个大：“二位嫂子，这事你找我也是没的办法的嘛，我 就是个小队长，我也是听上头安排的呀，你们有意见寻大队长去嘛。” 围着徐大才的几个人都没话了，他们就是不敢找周建助才在这围着徐大才团团转悠。 这几个人里林知风跟三强妈见过两回，算是熟识一点，看她们脸上都是懊恼边走过去。 “婶，出什么事了？” 刚开口徐大才就叫住她：“小风，你跟他们几个一样，今年到过年，都不用上工了。” “为什么，理由是什么？” “生产队农忙结束后没什么活了，以后都这样轮着休息，今年从我们小队开始，你们有意见找大队长去。” 徐大才说完就撇下几个叽叽喳喳的人赶紧走。 剩下的几个只能围到林知风跟前来：“小风，你作为代表去找大队长问问情况吧，这离过年还有好些个月呢，这几个月都不上工，那欠大队的工分是更还不清了。” “对啊，你去说吧，大队长稀罕你，会听你的。” 第六十章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周建助想要林知风这个儿媳妇的消息也不知道是谁传出去，现在基本是整个生产队人尽皆知。 让她们去找周建助说理是不可能的，一个个妇道人家，就是去说也不见得能说过，撒泼耍赖的在周建助那也起不到什么作用。 一个个就拱着让林知风去说。 林知风她能大概猜测到周建助这样的安排就是故意刁难他们互助组，三小队里总共六个人被停工，她们互助组占了三个名额。 剩下高算盘他妈妈跟瘦平妈妈不是三组的人。 明摆着就是告诉互助组的人，只要跟她林知风沾边，都不会有好日子过。 林知风也不希望因为一些私人恩怨连累到别人。 “我可以去找周建助说这个事情，但是我希望二位婶婶跟我一起去。” 林知风指着三强跟赤脚妈妈。 这两家是邻居，互相挨着平时走动也勤快，林知风突然点她们俩，谁都拿不定主意，只能互相看着对方。 “没事，你们负责跟我去就行，我负责跟周建助沟通。” 三强妈先开口：“那，那去吧。” 林知风走在前面，她们俩后面跟着，看出来也很局促紧张。 她们都是地道的乡下妇女，没见过世面，也没文化，平日都是队里安排做什么，她们做什么，老实巴交的埋头苦干。 头一次被‘特殊’对待她们也找不到北。 一个是寡妇，一个男人是个七十岁的老头，儿子都有缺陷，所以没人能撑起她们的腰杆，只能硬着头皮跟林知风去替自己出面。 周建助没在大队办公室，林知风只能领着她们往周建助家里去。 走到半道没人的地方林知风停了下来。 “二位婶婶，周建助的目的很明显，他就是不想让三强和赤脚跟我待一个互助组，如果你们家不从这互助组脱离出去，他肯定会一直想办法为难你们。” “那，那我们要怎么做啊？” 林知风看她们确实没主意，只能提出意见让她们选择：“你们要么退出互助组…” 没等林知风把话说完，两个女人就赶忙摇头：“不能退，娃子他们也不答应退。” 这回答是林知风没想到的。 可能是见到太多像徐明川跟周开富这种事事听父母让父母做主的人，所以潜意识里以为三强跟赤脚也是这种人。 她们不想退互助组那正好，照生产队人七劳三来算，她们就差这些日子不去上工，不会有太大影响。 反正也不会倒着回来扣工分，她们可以从其他地方创收来弥补在这点损失。 周建助真正想刁难的人是她。 她现在还不是大阳生产队的人，也就是说按人口分粮没她什么份，她如果不能上工的话，年底三口人只能拿徐漾那点基本口粮那得饿死。 不过现在周建助主动停她的工，那正如她意。 “你们要是不想退也行，周建助也只能在上工这块为难我们，我刚刚在心里琢磨了一下，他不让我们上工，我们就不去，我有其他的出路，你们要跟我一起吗？” 这两人本来就没什么主意，只能是林知风说什么，她们答应什么。 “我们，就，都听你的。” “那行，你们先回去，拿上镰刀跟背篓到我家等我。” 林知风独自一人往周建助家去，周家的院子敞开着，几只来杭鸡围在伙房门口那觅食。 刚进院子就听见周建助婆娘黄二妹的声音：“这都快入冬了，天怪冷的，你怎么还让雯雯回来住呢，你就不担心她跟徐家那个老二…” 哐当一声是什么打翻的声音，接着是周建助的骂声。 “你能知道个什么，妇道人家，闭你的嘴，有那闲心把水烧热些，这水冰成这样，你想冻死谁。” 骂骂咧咧从伙房出来，看见林知风在自家院子，他也没什么好脸色。 反正已经撕破脸皮，也没什么好装演的了。 “你来做什么？！” “不做什么，我只是来跟你说有什么事冲我来，你连带生产的其他人，影响的是你这个大队长的威信，影响不了我什么，我跟他们又没关系。” 林知风说完就走，回到家跟三强妈还有赤脚妈汇合就直奔坟场去，至于周建助怎么做，怎么想，随便他，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两个女人也不清楚林知风要带她们去哪，只知道跟着就是，走着走着发现越走越深，三强妈先警惕起来。 “赤脚妈，这路是要往坟场去的吧。” 赤脚妈看着路况也反应过来，两人停着不愿意走，杵在那冲走在前面的林知风喊话：“老二家的，老二家的，可不能再往前面走咧，要遇鬼打墙咯。” 林知风正被路边一颗熟透的野山楂吸引，也没回头，只是应一声就过去摘野山楂。 两人在原地干站一会，不见林知风回来，只能硬着头皮过去跟她汇合：“老二家的，前面是坟场，不能再走咧，要出事的。” 林知风已经骑到山楂树上摘果子：“婶，快来，摘果子。” “这赤爪子酸不拉几的，你再来做甚嘛。” 嘴上是质疑，但都听话地过去跟林知风一起摘果子，谁也抵抗不住满树成熟果子的诱惑，哪怕是知道这玩意也不好吃，可摘着就是透着过瘾。 三个人将树上的野山楂薅个精光，装在篓子里有四五斤重。 看林知风背上篓子再往里头，三强妈赶紧拽住她：“老二家的，可不敢再往里头走了，那坟场脏东西多。” “我知道前面是坟场，那里脏东西多不多我不知道，但好东西肯定多，你们放心吧，跟着我走不会出事的，我带有护身符。” 林知风说着从兜里掏出个红色的三角布包来，这是她妈给她绣的，她一直留着这个念想，想着今天应该要派上用场，所以她刚刚出门特意带上。 三强妈跟赤脚妈本来就不清不楚，看林知风掏出这么个玩意来也深信不疑。 林知风把护身符收起来后才跟她们解释自己要带她们进山的目的。 “周建助卡着不让我们上工，那我们就靠自己攒点收入，现在是秋冬交替的季节，山上的野果都熟了，我们多采着些回去，年底能卖钱。” 第六十一章 今天她要出嫁 三强妈听林知风说野果能卖钱就觉得不可信。 “这酸不拉几的东西谁的钱袋烧包还要买回家去吃，老二家的你不能带着我们瞎忙活吧。” 林知风能理解她们的质疑，但卖野果肯定卖不掉，但是卖野果做成的果脯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她自打到葫芦沟跟她爸生活后，过年没钱买瓜子花生饼干糖果，他爸就山上采些野果然后做成果脯过年时候吃。 林知风可以保证那玩意比糖果饼干还招人喜欢。 “两位婶婶，你们能跟我到这来说明相信我的吧，既然相信我，那就跟我继续做下去，现在没看到结果之前，我跟你们说太多也没什么意义，我只能跟你们保证，绝对不会白忙活。” 两人要的也是林知风这句话。 她们相信林知风的护身符，也相信林知风不会让她们白忙活。 坟场这一带因为鲜少有人过来，灌木林茂密难走，但是野果还真不少，野山楂摘完，还有一大片的猴仔梨，也就是野生猕猴桃。 三强妈看着林知风又要去摘这猴仔梨，也是纳闷：“老二家的，你老摘这些又酸又涩的果子，有人吃吗？” “婶，你没听过古话说寒露未到，藤梨不甜嘛，这猴仔梨跟柿子一样，等过了寒露才开始大量储存糖粉，所以不是它不甜是你吃的时候不对。” 林知风说话间捏了个软透的果子递给三强妈：“你现在试试看甜不甜。” 三强妈还有些半信半疑，赤脚妈已经自己从地上捡起来尝，入口软软的清甜中有丝丝酸：“确实比以前吃着好吃，老二家你咋连这都懂呢。” 几个猴仔梨吃到肚子里去对林知风又更加的信任。 猴仔梨实在是太多，三个篓子装满都没摘完，回去之前又砍了几竿竹子回去。 扛着竹子回到家才发现吴丽芳那院子很热闹，里头吵吵嚷嚷的声音，还不停有人进进出出。 林知风把摘回来的野果子放好，打算到隔壁去看看，就看见秦玉兰抱着床棉被进来。 “嘿哟，我都来好几回了，可算遇见你在家，你这新娘子一早上跑哪去咧，你那衣服被褥都做好了，赶紧回屋换上。” 林知风没注意到秦玉兰这话里的意思，她被子衣服全都包过来：“谢谢婶，这几天麻烦你们了。” “麻烦什么啊，我们也是挣工分的，你快去换衣服啊，我瞧着看合不合适。” “我还得喂猪呢，而且这衣服到时候再穿吧，现在穿不上。” 秦玉兰推着她往屋里走：“新衣服不就是今儿见客人的时候穿，留着什么时候穿。” 林知风完全还在状况之外：“见什么客人？” “你老爹今日给你跟老二张罗酒席，你不知道呢？” 林知风才意识到隔壁院的热闹是因为她，可这徐漾不在家办哪门子酒席 啊，他能同意嘛。 这些跟秦玉兰也说不上，林知风先找个理由搪塞过去：“我一会洗洗就穿，我刚刚在山上钻，可脏了。” “行，那一会你试了哪不合适你拿我家去，我给你改。” 林知风等着秦玉兰回去，就从小门那到隔壁院去。 院子里头更热闹，有人在杀鸡，有人在切菜，聊的不亦乐乎，大都是一些生面孔，林知风一个也不认识。 正好听着吴丽芳的声音从堂屋传来，她赶忙找过去。 “嫂子，这都是在忙什么呢？” 吴丽芳交代好两个妇女要煮的饭量，才回头跟林知风说话：“今儿给你跟老二办酒席啊，你不知道啊？” 这是继上次吴丽芳骂林知风后两人第一次说话，经过昨天徐漾诈死那么一吓唬后，吴丽芳现在也不敢再端着了。 她主动拉着林知风的手，显得亲昵无比：“爸没跟你说？” 见林知风摇头，吴丽芳也不意外：“不碍事，你是新娘子，你今日本来就啥也不用做，就负责把自己弄得漂亮就行，酒席的事有我跟你哥呢。” 说完又想到什么：“你一会吃点东西垫垫，再带上你做好的新衣服就上你姑家去，到时候老二上那去接你。” 既然要办酒席，那就跟其他人出嫁一样，该有的流程都得有。 林知风的担忧还没说出来，吴丽芳就忙着去张罗其他事情了，事已至此林知风也没法再阻止了。 只能希望徐漾今日能早点回来，他之前后面几天都回来挺早，希望今天也一样吧。 林知风回家喂了猪，也没急着去胡秀玲家，而是拿着她的竹竿开始削竹篾，片好的篾片开始编簸箕。 这些生活技能都是跟她爸学的，她爸在她眼里无所不能，而且坚不可摧。 林知风一个簸箕编到一半胡秀玲就找过来：“你嫂子说你今儿会上我家去，我就在家里等着，左等右等不见你，你倒是有闲心在这编簸箕呢。” 林知风坚持要嫁给徐漾，胡秀玲现在也替她认命了，唯一要做的就是在她出嫁这天担任好娘家人的责任。 “赶紧收拾收拾上我家去，就等着你呢。” 林知风编得太投入，也是一时忘了时间：“姑，你等我洗洗，我这身上脏得不行。” “上我家洗去，我锅里烧着热水，把你那新做好的衣裳带上就行。” 胡秀玲推拉着林知风回屋去，一眼就看见她放在床上的新衣服，上衣是件红色的毛华叽料子外套，下身是条涤纶绸裤子。 林知风又打开自己的布包，翻了件黑色的高领毛衣出来。 胡秀玲看见她袋子里有件黑色的半身长裙，也捡出来：“这是你妈给你做的吧，这料子看着就是好，你要么穿这裙子。” 对于林知风的妈妈，胡秀玲接触不多，但是知道她是个很精致又会过日子的女人，哪怕她沦落到跟自个男人在山沟里喂猪，也不妨碍她给一对儿女改造各种好看的衣服。 那条裙子是林知风妈妈用自己的裙子改的，做好有些年头了，林知风一直留着，但没拿出来穿过。 胡秀玲拿着裙子在林知风身上比划：“今儿穿正好，就当你妈妈送你出嫁了。” 第六十二章 他领回来的女人是谁 父母的离世一直是林知风不愿去直面的伤痛，她还得带着弟弟好好活下去，从来就不敢在这伤痛面前驻足。 突然被胡秀玲提起，心猛地被蜇一下，不让难过有蔓延的机会，就将这情绪又压了下去。 胡秀玲替她选了条裙子，又翻出她一双棕褐色的皮鞋。 样式看着单一低调，却都是顶好的材质，光是摸着就感受到那顺滑自在的手感。 这些藏着的好东西也能看出林家以前殷实的家底。 就跟林知风骨子里的傲气一样，不外露却一直都在，往日里胡秀玲定是不把这些翻出来。 今日既是大喜的日子，也想让林知风体面些，带着她离世父母的期望，体体面面地迈入新的阶段，新的生活。 “徐家待你是不赖，姑相信以你聪明的脑瓜子，日子肯定越过越好。” 她们三个葫芦沟过来的女子，只有林知风办了酒席，能看出徐家对她的上心跟喜爱。 林知风跟着胡秀玲上她家去。 她男人徐广山到吴丽芳那帮忙去，继女整日不着家，家里没其他人。 林知风洗澡前被胡秀玲拽着坐到院子的小板凳那：“先给你脸绞了，绞干净再洗，省的回头又得弄脏。” 这一带女子出嫁都有绞面的习俗，一盒面粉，一根棉线，靠着手嘴合作把鬓角跟额头的汗毛拔掉，意为让新娘别开生面，也祝愿她婚姻幸福美满。 林知风看胡秀玲兴致勃勃也不好扫她的兴致，乖乖坐下来。 绞面过后再洗澡洗头，换上衣服坐在屋里由着胡秀玲给她梳头，偏西的日头从格子木窗照进来铺在林知风白皙红粉的脸上，娇气得像个面粉娃娃。 胡秀玲在后头替林知风梳头编发，越看是越觉得林知风这女娃娇俏漂亮。 “细细一说，姑也觉得你嫁给那周开富是个糟蹋。” 随心的话说出口，胡秀玲意识到这话不能乱说，赶忙给自己嘴上来两下子。 吴丽芳忙完手里的活也抽空过来看看林知风这边进度，她手里拿着个大红色的小布包在林知风跟前打开。 “她姑，你给她抹这个，脸啊嘴的给她抹上去，喜庆些，都是我跟大才哥她妹妹借来的，用好再还给她。” 里面还好几个瓶瓶罐罐的东西，打开就有一股香味飘出来。 “这个抹着脸能变白些，这个抹红嘴，这颧骨这块也给她抹一点。” 林知风没有镜子照，光听着吴丽芳在边上瞎指挥她就担心，就怕自己给整出个大花脸来。 “嫂子，这抹脸的就不抹了吧。” 胡秀玲看一眼，那面色膏的颜色都不如林知风自个的肤色白，抹上去怕更难看：“这面色膏不用抹，嘴巴抹点就行。” 吴丽芳看她们俩都坚持，也随她们，她也担心用太多徐大美叽歪，那不用就不用。 东西放林知风手上，吴丽芳坐小板凳那歇口气：“这日头都打西了老二也没回来，也不是我好说爸跟你哥，这么大的事都不跟老二通个气就操办，老二要是不回来，指不定闹什么笑话。” 林知风不是个擅长抱怨的人，事已至此抱怨没用，想办法去解决才要紧。 徐漾是跟高算盘一起出去的，回来是肯定要回来，就是他这人太随性，谁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 要都是自家人就算，还请了亲朋好友，总不能让人家跟着一起等。 “嫂子，咱家有公鸡吗？” “公鸡，你要公鸡做啥，公鸡都叫你哥抹脖子下锅了。” 胡秀玲大概猜出林知风的意思，帮着说道：“小风是说，要是老二不回来，她就先跟公鸡走规矩，也算把礼节办了。” “哎哟，那我得去借。” 吴丽芳挪着屁股起来，要借公鸡去，这借鸡的人家也有讲究，得借家庭风气好，最好是结婚还要有儿有女，家庭风气不好，家风落败的也不能要。 走了两家也没借到满意的鸡，家庭好的鸡的气势不行也不能要。 走到第三家时，队里头突然响起了鞭炮声音。 吴丽芳出门时交代过徐漾舅舅的儿子，让他在新人快进门前负责点鞭炮。 这鞭炮声响起来说明徐漾回来了。 “哎哟，这祖宗可算回来咧，我这鸡也不用借了。” 吴丽芳高高兴兴地往回走，一路跑着去，路过徐漾那院时鞭炮已经烧完。 按照规矩，徐漾要先接林知风到徐保庆住的宅子那去走规矩，拜祖宗，再跟着亲戚朋友吃酒席，最后再回自家小院的婚房。 吴丽芳路过徐漾院子时好像看见他在里面，她便钻进去：“老二，你怎么在这院呢，得上咱爸那院去，先拜着咱家祖…” 话到这里，吴丽芳停下来，她像是脑子突然短路一样怔怔地看着站在徐漾身后的女子。 女子穿着件红格子的棉衣，手上还挎着个布包，乖乖地站在徐漾的后面。 “她谁啊，小风呢？” 徐漾也没在院子见到林知风，他没当回事，抱了柴火在火坑那里烧火堆：“没下工。” “下什么工啊。”吴丽芳这才搞明白徐漾都还完全在状况之外，她又气又急：“这新娘子没接进门咋就点炮了！这海平干的什么事啊！” 赶着去骂海平，又回过头来：“你赶紧洗洗，把你身上的衣服换了，到胡秀玲家把小风接回来，爸在隔壁院给你办酒席呢，就差你了。” 徐漾刚回来就看见有人点鞭炮，他还纳闷是怎么回事，听吴丽芳这么一说，他开口就骂了句粗话。 准备走去找王海平算账的吴丽芳听到徐漾骂人又掉头回来。 “你这什么意思啊，你是不想娶小风还是怎么的，趁着都没到亲戚面前，大伙也不知道你讨的是哪个媳妇，你先说清楚。” “娶什么啊，你们一个个操蛋没事干。” 徐漾骂了一句，回头正看见林知风从院子那进来，她跨过门槛时裙摆微微扬起来。 喜庆的红色上衣衬着她皮肤更加雪白，高领的黑毛衣贴着她修长的天鹅颈，两条辫子左右垂在两侧。 她就立在院子门槛的位置，美丽又惊艳。 第六十三章 这场酒席配不上这么漂亮的她 林知风就是听到鞭炮声才回来的，她不知道鞭炮声意味着什么。 但是知道鞭炮点起来那酒席肯定要开始了，她估摸着徐保庆等不及徐漾回来就先开始酒席。 既然酒席要开始，她就不好留在那等徐漾来接，而是要回来招呼亲戚朋友才是。 结果走到门口看见徐漾在家，他不仅仅在家，他身边还带着个陌生的女人，女人手里挎着个布包。 这个女人应该就是高算盘提起那个叫春柳的女子。 徐漾迟迟不愿意去领证或许就是因为这个女子。 不过也没事，就像吴丽芳说的，反正亲朋好友也不知道徐漾娶的是谁，现在领这个叫春柳的过去吃酒席也不是不行。 林知风打定主意就走过去，她站在徐漾跟前，什么话也没说，着手去脱自己的上衣。 这个叫春柳的女子比她矮一些，不过身板看着比她厚实，这衣服应该能穿。 吴丽芳明白林知风的意思，她这是要把这身衣服让给徐漾身后那女子，她不知道徐漾到底什么心思，也就不阻拦。 林知风脱下的上衣递给春柳：“这衣服我也刚刚穿，算新的。”她语气轻轻柔柔，情绪平静。 周春柳衣服接在手上不知道如何是好，抬着眼看徐漾，等他给决定。 徐漾却看着林知风：“林知风你干嘛呢！” “亲戚朋友都在隔壁等着，别在这干耗着。”林知风说话的语气跟个局外人一样，又看徐漾一眼：“你也赶紧换衣服吧。” 吴丽芳也在旁边催促：“赶紧的吧，这热菜上桌都要凉了。” 徐漾鼓着腮帮吐出一口气，他已经极力在隐忍着。 回到家听闻徐漾要办酒的高算盘正好赶过来，看到徐漾跟林知风还在这边院子，他跑过去：“幸好，还来得及，大永你也真不够意思，今天办酒也不知会一声。” 说完才察觉到现场氛围不对劲，他看徐漾一眼，徐漾扭头看着猪圈的方向，脸上都是不耐烦。 看样子徐漾也不知道今天办酒席的事。 高算盘的视线再带到林知风身上，又瞟向周春柳，她手里拿着的好像是林知风的外衣。 “这个，我解释一下，这女同志她家里头出了点事所以她跟我和大永回来，我跟大永打算晚上把她介绍给瘦平，你知道我妈那人，我要把一女的领回家去，她肯定以为是我对象，所以就让大永先带回来了。” 吴丽芳听完恍然点头：“原来是这回事，老二你把事情说清楚不就好，发什么脾气呢。” 说话间从周春柳身上把衣服拿过来往林知风身上套：“老二你也赶紧回屋换衣服去，都在等你们了。” 高算盘也推着徐漾回屋去换衣服。 林知风开了口：“先把事情说清楚吧。”这么不清不楚，那真成闹剧了。 周春柳低着头站在旁边，什么也没说。 徐漾落在林知风脸上的视线很短：“跟算盘说的一样，详细的我晚点跟你解释。” 说完转身进屋换衣服，他跟林知风现在都被架起来，今天这酒席不办下去林知风就成整个大阳生产队的笑话了。 “换好衣服抓紧到隔壁院去，都在等你们了。” 吴丽芳说着就走在前面，出院子碰见王海平揪着他就骂：“你就瞎点炮！” “那不是让我见着永哥领着媳妇过来就点的嘛。” 他又不知道哪个是徐漾媳妇，看他单独带着个女的从外面回来不就是以为他接新媳妇来了。 徐漾换好衣服出来就往外走，他穿着一身灰蓝黑色军装式外套，下身是浅灰的裤子，这料子是吴丽芳选的，衣服样式也是吴丽芳让这么做。 样式是土气些，好在徐漾身型好，衣服穿上身挺括起来就觉得帅气好看。 亲戚朋友们听着炮声已经在翘首期盼等着看新娘，等好一会没动静，都纷纷交头接耳地议论。 吴丽芳跨进院子笑呵呵地招呼起来：“新人来咧，头回结婚忸怩些也请大家见谅。” 在众人的起哄中，徐漾回头又拉上林知风的手腕，两人跨过院子，一黑一红的很是登对。 大喜的日子两人脸上都没太多的情绪，先进堂屋拜礼，再出来上桌挨个介绍亲戚。 除了这边本家的亲戚，更多的是徐漾姥家那边亲戚。 徐万鹏妈妈没爹没妈，所以嫁给徐保庆后也认徐漾的姥姥当妈，平日里吴丽芳跟徐漾姥家的舅舅小姨也走得亲近。 吴丽芳那张嘴憋不住气，等新人敬酒坐下来，她忍不住在徐漾大舅妈边上念叨几句：“你家海平这孩子瞎点炮，害的老二都没接上媳妇，是小风自个回来的。” “这也怪不得海平，他都没怎么见过老二，他能认出谁是谁啊。” 吴丽芳也知道怪不得王海平，就是觉得不大吉利，嘀咕道：“自个上门的媳妇自个跑，这一出出闹得真叫人糟心。” 徐漾在隔壁桌坐着，他能听到吴丽芳的抱怨，也听到她说的那句：“自个上门的媳妇自个跑。” 他瞥向坐在左边的林知风，她正给林知星夹菜。 一身喜庆红的她真好看，整个院子的亲戚谁都赞口不绝地夸她。 徐漾低头抿一口自家酿的高粱酒，心里想的是这场酒席配不上这么漂亮的她。 他不是气愤家里办酒席，他气愤的是办酒席也没知会他，让一切都乱了套。 酒桌上，大伙都其乐融融，只有一对新人各有各的心思。 林知风的想法很简单，她只想有个地方活下去。 顺其自然地住在徐漾家，顺其自然地跟徐漾办酒席，对于周春柳突然出现而搅乱的节奏，她不气也不恼。 活着对她来说已经够不容易，她没心思去想那些奢侈的情啊爱的。 只有无条件对徐漾选择相信，这一切切才能继续下去。 “春柳怎么没过来吃酒？” 院子的人太多，声音很吵，徐漾没怎么听见林知风的话，便将脑袋朝她侧过去。 他贴的有些近，动作过于亲昵。 林知风只能稍稍退一退，拔高嗓门又问：“春柳怎么不来吃酒？” 第六十四章 好看跟优秀都印在骨子里 这下不仅仅徐漾，旁边的高算盘也听见了。 “我刚刚喊她来着，她说不来，我让嫂子给她送吃的去了，” 高算盘说完，猛地扭头回来看林知风：“小风，你咋知道她叫春柳。”这林知风也聪明的过分可怕了吧。 “猜的。”林知风说话间又给林知星夹了块肉。 小孩到底是嘴馋，吃得太急，抹得满嘴油。 吴丽芳看这桌还有些没吃完的鸡肉，也端着碗过来，怕太尴尬，就找话跟林知星聊天。 “星星，你姐夫给你改口红包没啊？” 林知星啃肉的小嘴停下来：“什么是改口红包啊？” “就是管你永哥改口叫姐夫，让他给你红包。” 林知星歪着头看徐漾一眼，又摇摇头：“不行，永哥说过不能喊他姐夫。” 徐漾记得这事，就是他们两个见面第一天，他跟林知星说的，这小子倒是记得清楚啊。 “哥是哥，姐夫是姐夫，那不一样。” 一样不一样林知星不管，埋头继续吃肉。 徐漾原本没怎么当回事，听吴丽芳这么强调，心里就有些不对味，不过这酒桌坐着这么多人，也拉不下面子去让林知星改口，只能闷头喝酒。 林知星今天高兴，有糖吃，有肉吃，吃饱喝足就跑去跟大红他们玩。 林知风也跟着站起来：“我吃好了，你们慢慢吃吧。” 等林知风离开饭桌，高算盘才敢小声说刚刚的事：“小风可太吓人了，没人说她都能猜出春柳的底细，无所不能就算了还无所不知。” “还不是你那大嘴。”徐漾瞪高算盘一眼，碗里的酒仰头喝下去：“赶紧吃，一会喊上瘦平到我家去。” 得尽快安置好周春柳，肯定不能让她一直在自个家待着。 “你这赶着去洞房，酒也不是这么喝的啊，你当水喝呢。” 徐漾已经起身往小门那走，周春柳还在他家院子里，现在林知风又回去，他不大放心两人单独相处。 院子烧着火堆，周春柳抱着膝盖在火堆那坐着，她的布包挨着脚边放下。 林知风坐在她对面，手里编着下午没编完的簸箕。 院子安静的只有柴火噼噼啪啪的声音，周春柳的视线慢慢往上抬，先看林知风的皮鞋，再是半截白色的袜子，裙摆下，半截若隐若现的小腿。 她在那认真编织着簸箕，双手飞来翻去很利索，看着跟她们这些乡下女子并没有什么不同，但细看却没有一处相同。 那种好看跟优秀像是从她骨子里透出来一样。 周春柳收回的视线看着火苗，火苗飘忽，她人也恍惚，一天又跟做梦似的。 她爸为了凑那三十块钱给她弟治病，硬是要将他嫁给同村六十岁的老鳏夫。 在她逃出来那一刻遇到徐漾就像做梦。 徐漾掏了钱，要把她带回大阳生产队也像做梦。 因为是一场美好的梦，所以她忽略了徐漾最开始就说把她带回来是另嫁其人，忽略了高算盘说徐漾在家里还有个漂亮的媳妇。 一路上她都认为那是徐漾跟高算盘在逗着她玩。 跟着徐漾走到家门口，鞭炮点起来那一刻她的心雀跃到几乎要跳出来。 当时甚至以为徐漾早准备好一切，今天他是特意到坑头去接她。 直到林知风从门口那么耀眼地走进来，站在她眼前从容地脱下上衣，那一刻徐漾生气时，她才突然清醒过来她跟这些热闹，跟徐漾都没关系。 她赢不过这个叫林知风的女人，不管是模样还是骨子里的教养，甚至连编织簸箕的手艺也不如她。 可内心就是不甘，过日子比的总不是谁好看谁有教养的吧。 徐漾穿过小门到院子看见两个女人安静地在火堆边上坐着，他咳了两声，周春柳先抬头看他。 “大永哥。” 徐漾应一声，视线看的是林知风，他走到火堆那里，又发现走廊旁边堆了不少猴仔梨，还有散在地上的赤爪子。 这看着是从坟场附近摘回来，她胆可真大。 “你今天没上工啊？” “没去，周建助停了我们的工。”林知风说着想到了周雯雯：“周雯雯早上来找过你。” 原本以为徐漾的心思在周春柳身上，现在看着好像也不是。 这周雯雯又突然回来找他，关系太混乱，她只负责把情况说出来，剩下的让徐漾他自己捋去。 徐漾像是没听见一样，还在看着林知风摘回来的野果：“这些都酸掉牙的东西，你摘回来做什么用？” “跟你三两句说不清，你要没事做，你就帮我把猴仔梨的皮剥了。” 周春柳夹在中间，听着他们夫妇你一句我一句聊着家常，浑身都不自在，正好听见林知风这么说，她就站起来。 “我来帮你吧，我在家什么活都做，需要帮忙你尽管喊一声。” 眼里有活的人上哪都招人喜欢。 周春柳说话间已经站起来，拿起靠在走廊的簸箕就把猴仔梨拨过去：“你这来喂猪的吧，喂猪是要把这毛给去了，不然猪也不吃。” 林知风没接话，只是眼神稍微重重地瞥徐漾一眼，不是她不让周春柳干活，而是这果可不是喂猪的，怕被周春柳糟蹋坏了。 徐漾接受林知风的眼神赶紧喊住周春柳：“你不用忙活，坐着吧，人来了。” 瘦平被高算盘跟三强架着过来火堆那坐下，赤脚跛着脚跟在后面。 高算盘压着瘦平坐下来就开始介绍：“春柳，这就是我跟大永跟你说的瘦平，瘦平你大名叫啥？” 他们几个打小互相喊外号习惯，真的记不住对方大名。 瘦平偷偷打量周春柳一眼：“周国平。” “嘿，你爸有点文化嘛，给你取这名字不赖啊，不像我叫高算盘。” 瘦平喝了点酒，话也多：“叫算盘你知足吧，你姐姐她们那些名字才要哭呢。” 说完三强跟赤脚都在那里笑。 林知风听瘦平这样说还挺好奇，看三强跟赤脚笑成那样更想知道：“算盘你姐姐她们都叫什么啊？” 高算盘家姐弟俩六个，他爸懒得取名，所以抓周时候抓到什么就叫什么。 乡下人抓周也没什么好东西可抓，那是家里有什么就抓什么。 第六十五章 忍不住看她 干农活的锄头，炒菜的锅铲，填饱肚子的馒头，压秤的秤砣，自留地里收回来的萝卜，还没种下去的大蒜，姥姥家人绣的虎帽 …… 这些都是高家抓周的东西。 “大姐叫高秤砣，二姐叫大馒，三姐叫大蒜，四姐高锅铲，五姐叫高帽子。” 这名字离谱到林知风都不知道从哪笑起：“这大名，还是小名啊？” 是够让人哭笑不得的。 “大名，上了户口簿的大名，不过我姐她们都看得很开，名字嘛，反正就是个代号。” 周春柳坐在人群中，看林知风在一群男人中侃侃而谈，落落大方，她夹在中间坐着就显得忸怩。 找着话语的间隙，她也说道：“我妈是生我在柳树下，就给我取的春柳。” 她突然来这么一句，大伙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只是赔两声干笑。 高算盘突然是想到什么来：“小风，我倒是挺好奇你的名字，知风，知道风对吧，你家里人咋给你取这个名字的啊？” 瘦平在边上打趣：“她妈在刮风时候生的她呗。” 徐漾也很好奇林知风这个名字由来，视线转着落在她身上，她双手来回地在篾片中穿梭，听着瘦平的打趣，也只是淡淡一笑。 “知风是一种草，知风草可以当作造纸原料，草根固土力强，也是重要的固堤保土植物，知风草植株柔软，鲜草适口性好还是优良牧草之一…” 高算盘没等林知风说完就抢着回答：“这还真的跟你一样耶，作用很大。” 徐漾反倒觉得，林知风身上很有野草那股劲头。 林知风不置可否笑了笑：“最主要是知风草是地上的星星，我爸就是研究天文的。” “你是地上的星星，你弟是天上的星星，你们这些高知识分子家庭还真的是会取名字。” 高算盘说着冲林知风竖起大拇指，他是跟林知风相处越久越觉得她厉害，转头要问徐漾名字的由来：“大永，你名字咋来的？” “你没完了是吧，让瘦平说。” 高算盘才想起来他都忘记正经事了，手肘推了瘦平一把：“瘦平，这是春柳，见着了吧，咋样吗？” 瘦平撩着眼又看周春柳一眼，她低着头，双手抱着膝盖，也看不大清模样，不过无所谓，他没爹没妈，没挑别人的权力。 “我是都觉得好，就看她的意思咯。” 来徐漾家之前，高算盘跟瘦平说了大概的情况。 徐漾垫了三十块给周春柳他爸，才把周春柳带过来，如果能成的话，还得让媒婆再去一趟坑头周家，别人嫁女儿什么流程，就走什么流程。 其实周爸也不算难说话，就是儿子生病，焦急心慌起来就有些冲动。 瘦平妈妈跟徐漾妈妈是好姐妹，一起结伴嫁到大阳生产队，瘦平妈妈难产死后，徐漾家一直都很照顾瘦平。 哪怕徐漾劳改三年出来，这份情谊他也没忘。 瘦平虽然没高算盘这么黏着徐漾，但徐漾在他心里跟亲大哥一样，他很感激徐漾还能想到他，能有媳妇已经不错，哪还有什么能挑剔。 高算盘又看向春柳：“春柳，你人也见了，觉得咋样？” 周春柳跟徐漾他们来的路上，高算盘就跟她说过瘦平的情况，她当时还以为说的是徐漾，所以根本不介意。 没想到他们是真的在这给她留了个对象。 她悄悄瞟瘦平一眼，除了干瘦些倒是不难看，徐漾能垫钱给他讨媳妇想必关系肯定也很亲近。 现在她跟徐漾已经无望，那嫁个跟徐漾关系亲近的也行，她嫁过去就把日子好好过起来，就让徐漾看看她也不差，没选她，是他的损失。 “我觉得他挺好，我就喜欢他这种模样实在的。” 高算盘一脱嘴就来一句：“你这话什么意思啊，就我跟大永长得不实在呗。” 说完被徐漾刀上一眼，他赶紧立刻掌嘴。 “既然都觉得行，那瘦平你把人带回去吧，跟你爷商量一下，让五嫂子找个日子去一趟坑头生产队，赶在年前就把这事定下来。” 瘦平听了徐漾的话就站起来，倒是周春柳很不自在：“我这才刚跟他见一面，我就要跟他回家啊？” “你这过些天都成他媳妇了，你跟他回家怎么了嘛。” 赤脚跟三强也附和高算盘的话：“就是的嘛，你跟大永他们也没多熟啊，不也跟着回来了。” 这话堵得周春柳有些难堪。 瘦平见状也补充道：“你上我家跟我堂妹睡，你在大永这也没地睡。” 周春柳没吱声，她确实也就见过徐漾三次就跟他回来了，可那是她心甘情愿，徐漾怎么她，她都乐意，可这瘦平… 周春柳也不知道怎么回绝，怨怨的视线看向徐漾，他正低头帮林知风剪竹篾，明显已经不大愿意管她的事情。 徐漾也是跟她说清楚情况才把她接来的。 当时她头脑发热，以为跟的是徐漾，所以什么都答应，不过仔细想想再怎么也比嫁那老鳏夫强。 周春柳捋顺了心思，拎着包就站起来跟着瘦平走了。 三强跟赤脚还在那坐着，高算盘朝他们俩的屁股上各自踢一脚：“回家去啊，坐着干嘛呢。” 一点眼力见都没有，今天是什么日子，还在那凑着。 两人后知后觉，赶紧拍拍屁股站起来，赤脚小声说了一句：“我还以为你要闹洞房呢？” “大永的洞房你敢闹啊，我反正不敢。” 赤脚嘿嘿笑一声：“我也不敢，我这跛脚跑不赢。” 几个人说说笑笑走出院子，火堆那就剩下徐漾跟林知风两人。 林知风心无旁骛地编着她的簸箕，眼看着就要收尾，心思全在那几片竹篾上，也没察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倒是徐漾显得有些不知所措，他拿烧火棍挑了挑火堆，找了个话题：“猪板油我给你带回来了。” 林知风心思全在她的簸箕上，顺嘴就应一句：“哦。” 安静了一会，徐漾又去看林知风，她正使劲扯着篾条，小脸绷着，撅起来的嘴在火光的映照着盈着润润的波光。 徐漾猛地才意识到今天的自己很不对劲，从下午见到林知风开始，他就忍不住想往她身上看。 第六十六章 感谢他救自己一命 林知风将最后的篾片割掉，手里的簸箕就算完工了，她满意地检查一圈，没什么问题，簸箕拿开才发现徐漾盯着她看。 “怎么了，我编的不对吗？” 她故意把簸箕的‘肚皮’编深一点，为的就是方便装洗东西。 被抓包的徐漾赶紧转过头：“挺，挺好。” 林知风也很满意自己的作品，拿在手上拍了拍站起来，人突然又僵在那。 徐漾察觉她的不对劲：“怎么了？” “没事，你去隔壁院把星星叫回来，该睡觉了。” 林知风说完就慌慌张张跑屋里去。 徐漾以为她刚刚坐太久一时站起来脚麻，也不在意，手中的烧火棍丢火堆里去，他站起来到隔壁院去找林知星。 这是他再次到这院子来，以前总觉得自己这辈子都不会走到这来，现在发现来了就来了，也没什么过不去的地方。 听到林知星玩闹的声音在堂屋左边的里间，徐漾走到窗户那去：“林知星，该回去睡觉了。” 林知星正跟小东在徐保庆的床上玩，屋内的五瓦灯泡量着昏黄的光。 听到徐漾喊声，林知星的小脑袋歪过来看：“我不回去，我今晚跟徐大叔睡。” 徐漾看着院子没人，屋子里也没人，他冲林知星招招手：“过来。” 林知星下地后跑到窗边，垫着脚尖看徐漾：“永哥我就在这睡啦，你回去跟我姐姐说一声。” 徐漾弯腰下来，尽量贴着林知星一些：“喊声姐夫听听，我有奶糖。” “我才不要奶糖，嫂子说你应该给我红包。” 徐漾伸手去捏他小鼻子，这机灵鬼跟他姐姐一样，一点都不好忽悠：“行，喊了就给你。” 林知星砸了一下嘴，显得很为难，思考了一下摇头拒绝：“我不会上你的当，你说过我要是再喊你姐夫你就把我跟我姐姐赶走。” 这小鬼让徐漾有些头疼。 “那是以前，现在你可以改口了。” “我才不信呢，嫂子说你还带了个女的回来，你就等着我喊你姐夫然后把我跟我姐赶走是吧，就不叫，给红包也不叫。” 林知星说完，不再搭理徐漾，又蹦跶着跑床上跟小东玩。 “林知星，林知星…” 林知星没喊过来，倒是把在堂屋跟吴丽芳算礼钱的徐保庆给喊出来了。 出来看见是徐漾，徐保庆就在门口那站着：“星星说晚上跟我睡，你就让他在这睡吧。” 父子俩的氛围有些尴尬，徐保庆说完就转身回去。 徐漾看林知星一眼，也要回去，就看见林知风从小门那过来。 “星星说他晚上在这睡。” 林知风应一声好，就找吴丽芳去：“嫂子，嫂子，你来一下，我跟你借点东西。” 吴丽芳闻声从屋里出来，两个人嘀嘀咕咕往吴丽芳的屋里走去。 徐漾还在原地站着，他很好奇林知风到底借什么东西。 隐约听着林知风小声跟吴丽芳解释：“我估计是从葫芦沟来的时候，带的东西太多，忘记带来了，你先借我用着，明天我去供销社买了还你。” “这点东西你拿去用就是，还什么啊。” 吴丽芳从柜子里取两沓纸递给林知风，这种纸粗糙又偏硬是城里人擦屁股用的手纸，但胜在价格便宜。 乡下女子来月事都是用这些垫在卫生带上使用。 徐漾听到这里隐隐猜到些什么，为了避免尴尬，他没再等林知风，而是先回家躺着。 躺在床上听着林知风回来后在院子忙碌的声音，先是喂了猪，又把廊檐下的果子都收拾到堂屋去。 最后才是回屋躺下的声音。 徐漾枕着手臂，眼睁睁看着夜色，就等着林知风问他周春柳的事，屋里却静悄悄的什么声音也没有。 等了一会，徐漾先开口：“林知风。” “嗯。” 林知风应一声，嗓音含糊迷蒙，像是在是入睡边缘。 “没事，睡吧。” 徐漾却睡不着，不知道是喝酒还是不困的原因，哪怕闭着眼也没有丝毫困意。 准备起身出去找高算盘，隐约听到林知风那头有动静。 他站起来走过去，靠近些就听见林知风轻微的哼唧声，他把窗台边上的煤油灯点起来，才发现林知风蜷缩成虾条似的躺着。 “林知风，你没事吧。” 林知风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冷。” 整个下半身冷的像是把人浸泡在冰水中一样，双脚没有一丝温度，腹部就坠疼的厉害。 闷闷的疼，撕扯着神经，疼得不想喘气。 “冷啊？” 徐漾把自己的被子给她搬过来，又添一床被子，想着这人没热度，盖多厚的被子也不顶用。 那他也没办法，总不能跟她睡一被窝。 想了想，又走了出去。 林知风半睡半醒间，被窝被人掀开来：“你这个放被窝里捂着。”一个塞林知风怀里，一个给她放脚边去。 两个都是装了热水的酒瓶，担心烫着人，徐漾还用衣服把瓶子都裹起来。 冰冷的双脚贴上暖呼呼的热水瓶，林知风才觉得人有些知觉。 她勉强睁开眼，徐漾就在床边站着，他高大的身影挡住后面煤油灯的光亮，只留给林知风一个背光的轮廓。 这个轮廓却让林知风觉得格外的温暖和踏实。 她爸走后，自己那颗无依无靠的心很久都没这么安稳过了。 “谢谢。” “哪不舒服直接说，别硬撑着。” 林知风点点头，搂着她怀里的暖水瓶舒适地闭上眼睡觉。 这一睡下去醒来时天已经透亮，隐约听见院子有吵闹声音，她睁开眼往外看，半截日光从窗台那照进来，看着时间就不早了。 林知风掀开被窝坐起来，怀里装着热水的酒瓶还有些温度。 得感谢徐漾昨晚救她一命。 她这月事来的从来都不准时，以前也没疼这么严重，应该是昨天洗头吹着风，加上还穿裙子给闹的。 林知风穿好衣服从屋里出来，看见徐漾跟高算盘站在院子那说话。 高算盘看见林知风，跟她打声招呼就走了。 林知风看猪崽都喂过了，就到伙房去准备早饭，徐漾拎着布包也跟着进去。 “我一会要跟算盘出门一趟，估计要三五天才回来。” 第六十七章 再次有了被人疼的感觉 林知风住进这家里后，徐漾虽然大部分时间都不在家，但是基本每天晚上都回来。 第一次听他说要出门三五天，多少有些不放心：“能跟我说去哪吗？” 徐漾这事有些风险，他想了想，没打算跟林知风说。 “去坑头那边有点事，等回来再跟你说。” 徐漾说完就把手里的布包打开：“你要买的东西在这，不用再跑公社了。” 昨天公社刚赶集，队里这几天肯定没车再去公社，她自己搭车去也要走好远去等车。 林知风把布包接过来：“什么东西？” 徐漾没顾上回答她已经往外走了，看起来很赶时间。 林知风收回视线，将布包里的东西拿出来，里头有一包红糖，还有几块生姜，最关键的是还有三包卫生纸。 透明的包装上面印着四个红色大字‘妇女用纸’。 这是女性专用的卫生纸，比她从吴丽芳那里借用的要柔软很多，也贵很多，吴丽芳那种纸是8分钱一包，这种妇女专用纸是6毛钱一包。 很多人不舍得买这么好的，都是用普通的手纸代替。 而让林知风觉得最贵重的不是这些纸的价格，是徐漾能亲自替她买纸的这份心。 这是父母离世后，她再次有了那种被人在乎的感觉。 林知风盯着包里的这些东西，不知不觉已经红了眼眶。 这时院子里有人喊了几声：“小风嫂子，小风嫂子你在家吗？” 林知风听出来这是瘦平的声音，她将东西塞回包里，吸了吸鼻子走出来：“怎么了瘦平？” 瘦平摸索着从口袋里拿出一卷钱递给林知风：“我刚刚碰见大永哥，他让我给你，这是大永哥帮我垫给春柳家的钱，三十块，你点点。” 昨天瘦平把周春柳领回去后，他爷爷就把这钱给了他，让他早上来还给徐漾。 “这是我爷爷给的钱，他让你们一定收下，不然不吉利。” 向来就没红事借钱操办的道理，借钱讨来媳妇，再让媳妇还钱，那是缺德的事，没人这么干。 久而久之就有借钱讨媳妇不吉利这样的传言。 林知风听瘦平这么说只能把钱接过来：“那我先替他收下来。”她跟徐漾可没好到互相共享财产的地步。 不过她是没想到徐漾身上竟然还挺有钱，关键能替瘦平垫三十块接个媳妇回来，他这么讲义气也难怪三强跟赤脚他们就算被针对也要继续在互助组待着。 “我爷跟五嫂子说了，过几天就上春柳家去，会尽快把这事定下来，春柳在这也没认识的人，我让她多来跟你走动走动，喂猪的事我就交给她，我这几天要跟人盖房子去。” 突然有了个媳妇，身上的担子重了就不能跟以前一样过一天混一天。 “可以的，你让她有事来找我就行。” 瘦平回去后，林知风随便弄了点早饭垫肚子，又叫上赤脚妈还有三强妈到山上继续搜刮野果。 走到河滩那里正碰见周建助跟高算盘他爸在那里，两人不知道在说什么，看见林知风她们背着篓子路过，周建助心里很痛快。 昨天听周红方跟他说，林知风跟那三强他妈几个女的不能上工后只能天天背着篓子到山上去找吃的。 林知风她们的这些举动在周建助看来就是小孩子过家家，闹着玩，谁家能靠野果活命啊，等后面她吃光分家那点粮食后就看他们怎么哭。 这还只是林知风生活上的苦难呢，接下来她还得尝试一下精神上的苦难。 要让她深刻地体会到跟他作对的下场。 看着林知风他们走远的背影，周建助突然问道：“听说徐保庆昨天给徐老二跟葫芦沟来那女娃办酒席了啊？” “是办了，也没请我去。” 高友全很聪明，他这个会计的位置做的这么稳当是因为他会看周建助脸色，所以哪怕自个儿子跟徐漾走得多近，他还是始终跟周建助统一战线。 “说是徐老二又带了个女的回来？” 高友全点点头：“是带了个女的，听我儿子说是坑头那边的。” 周建助冷哼一声：“他可真是见着个女的就往家里领啊。” 徐漾这种行为在周建助看来是因为徐漾放不下周雯雯，所以故意才带各种女的回家，为的就是博眼球，吸引周雯雯的注意。 现在周建助让周雯雯回家住着，为的就是扰乱徐漾的心，好让林知风尝尝孤苦无依的滋味。 林知风可没精力在意这些，她带着三强妈跟赤脚妈转遍整个坟场，又搞回去三篓子的猴仔梨。 徐漾不在家的这三天，周建助不找她麻烦，周雯雯也没出现，林知风倒是乐得清静。 白天上山摘野果，采木耳，晚上就在编簸箕箩筐。 几天的功夫几乎已经把山上的野果都倒腾精光，第四天林知风早起，打算去一趟县里头的百货店买些材料回来处理她的那些野果。 她大概估算过这几天起码采了有七十来斤左右的猴仔梨，还有二十斤左右的野山楂，还有一些熟透的野柿子，因为量不多，林知风都分给了三强妈跟赤脚妈。 制作果脯就需要大量的糖，生产队里没人有糖票，只有老三徐万棋那里有两斤的量，两斤糖不够处理这么多果脯，她只能到县里百货店看看有没有糖精买。 糖精跟糖没啥关系，就是一种甜味剂，但是比糖甜几百倍，那些家里吃不起糖的就吃糖精这玩意，因为它不限量购。 林知风上回扯布的时候跟吴丽芳去过一趟县里头，这次自己去也算熟门熟路。 搭班车到车站后直奔百货大楼去，她家里还有很多事情等着她去做，没时间在外面闲逛太久。 刚绕过马路走到百货大楼后门的位置，就听见后面有人大喊：“站住，别跑，站住！” 林知风回头去看，就看见个高个男子被几个联防队的人追着，男子戴着顶灰蓝色的帽子，帽檐压得很低，但林知风越看越熟悉 。 那不是徐漾嘛，他们见面第一天，他戴的就是这个帽子。 他不是去坑头那边办事吗？怎么会在这被人追着？ 第六十八章 他的眼神让人 很不舒服 林知风虽然是弄不清徐漾现在到底什么情况，但是潜意识里想的是要帮助徐漾。 眼看着徐漾朝她这边方向跑来，林知风赶忙伸手去拽着他手臂。 徐漾下意识地反手挣脱，回头认出是林知风：“你怎么在这。” “没时间废话，赶紧跟我来。” 拽着徐漾钻进百货大楼的后面，先给他把帽子扯了，接着是扒拉掉他身上的棉衣。 百货大楼后面是负责进出货物的地方，门口有个转角可以躲着，但如果不是百货大楼的职工，是没办法再往里面走。 联防队的人后面追过来，突然就不见人影，几个人又纷纷掉头找到百货大楼后面这里来。 先看一眼林知风，视线又落在徐漾身上。 “你们俩在这做什么？” 林知风挽着徐漾的手臂显得很从容：“我们来买点东西。” 联防队带头的男子训道：“买东西？买东西不走正门，在这鬼鬼祟祟做什么？！” “别跟他们废话这么多，我看这男的一鞋子的泥，就是我们从解放街追过来的那个。” “这位大哥，你这话说的有些歧视我们乡下农民的意思了，我们乡下人整日面朝黄土背朝天的，鞋子有泥怎么了？” 带头男子整了整袖章，朝林知风走过来一些：“小丫头片子别伶牙俐齿啊，先跟我们走，要抓错了，我们再放人。” 林知风当然不能让徐漾跟着走，这一走，哪还有再放回来的道理。 “凭什么，我们又没犯事，我们是来买东西的。”林知风说话间，正好看到秦佑扬的身影从后面的门走过。 她赶忙喊起来：“秦大哥！” 秦佑扬听着喊声，茫然地回过头来，认出站在玻璃门外面的林知风，脸上立刻扬起笑脸。 赶紧走过去开门，确认真是林知风，秦佑扬笑得更欢实：“嘿，真是你啊小林同志，你怎么…” “你不是说今天有糖到货，让我来拿吗？” 秦佑扬没理解林知风的意思，笑容微微僵了一下，注意到她后面站着三个联防队的人，瞬间明白她的意思。 “对对对，你这么晚才来，我以为你不要了呢。” 说完又看一眼联防队带头那位大哥：“勇哥，出什么事了，都堵在这？” “秦主任跟这两人认识？” “当然认识，熟着呢，这我小林妹子，上回那手表的事还得多亏她帮忙呢，不是她认出手表是冒牌货，我都抓不住那骗子，你上回能立大功还得好好感谢我这妹子呢。” 上回林知风在百货大楼里识别那男子拿着手表以次充好退货，人被送到联防队之后一调查才发现是惯犯，这骗子在很多地方都用同样手法，诈骗了起码好几百块钱。 那骗子在这落网，这边联防队也受了很大的表彰。 被叫做勇哥的男子当初也大概听说是个小女娃识破骗子的手段，没想到今天还见着本尊了。 他刚刚险些还动粗把人拧走。 “刚刚对不住这位小同志了，我们在抓一个投机倒把的要犯，你这朋友有些像，所以误会了，对不住啊。” 男子冲林知风道了歉，带队继续抓人去。 秦佑扬等人走远后，视线才落在徐漾的身上，他又不傻，他知道联防队抓的人肯定是林知风旁边这男的。 不过投机倒把这又不是什么伤天害理的大事，他出面帮忙也无所谓。 徐漾第一眼见到秦佑扬就不舒服，不管是他冲着林知风的笑，还是他此刻打量自己的视线，都让他浑身都觉得不自在：“刚刚谢谢。” 说完拽着林知风的手臂要走。 林知风挣开他不走：“你等会，我东西没买呢，你在这等我。” 转身看着秦佑扬，刚刚也确实是他帮了大忙：“秦主任，刚刚谢谢你，我确实是来买糖精的，店里头有的吧？” “有的，你跟我来吧。” 秦佑扬看向林知风时又是一脸的笑容，那种笑像是看着自己什么心爱的宠物那种满意又宠溺的笑，赤裸裸的让人不舒服。 徐漾不愿意跟过去：“你买东西吧，我走了。” 他刚刚跟高算盘分开跑的，东西还在高算盘那里，他还得回去看看高算盘有没有被抓，货还在不在。 林知风刚要开口，话都没出来徐漾已经转身走了。 “臭脾气！” 林知风小声骂一句，跟在秦佑扬后面进百货大楼去。 里头有几个柜员认出林知风来，她这漂亮的小女子不多，见一次大都能记得，更别说她那天还干了那么了不起的事。 柜员门都亲切地过来跟她打招呼：“小林，你好久都没来了，我们秦主任还说动员你来这做事，你今天不会是来报道的吧？” “秦主任都诓骗我们几回了，这回可算真见着你了。” 林知风礼貌笑着摇头否认：“各位姐姐，我是来买东西，不是来报道的，我想买包糖精。” 秦佑扬很体贴地把林知风领到食品组，站在那里也不走：“小林，这糖精不是糖，没什么营养价值，你要买就买糖吧，拿我的票给你垫上就行。” 乡下人没糖票供应，除非是生病生产，或者是婴儿才有特定的糖票，乡下人真想吃糖只能卖猪卖鸡蛋到收购站拿奖励的糖票。 城镇户籍的就好些，每月有固定2两的糖票。 “秦主任谢谢，不过我不要白糖，就给糖精就行，多少钱一包？” 一包糖精5毛钱，一斤的量，比白糖便宜三毛钱，还比一斤白糖甜几百倍，一斤可以吃很久。 所以一直都很畅销，柜面上的已经都卖完，柜员让林知风等着，她上库房去取。 秦佑扬以为林知风买不起白糖，加上她这人看着就很清高倔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肯定不会受他东西，等柜员给林知风拿糖精的功夫，他让边上的柜员帮忙称好一斤的白糖。 等林知风买到糖精离开后他一路跟着林知风到百货大楼门口。 “小林同志，这个给你，你就当做上次帮我忙的奖励。” 林知风瞥一眼秦佑扬递来的东西，猜到他给的是白糖。 “真的不需要，谢谢秦主任。” 林知风没了刚刚在后门的客气，整个人变得清冷疏离，这让秦佑扬有些失落。 看林知风转身要走，本能伸手就拽着她的手腕：“等会。” 第六十九章 怎么证明她是你媳妇 徐漾跟高算盘汇合后就在百货大楼前面等着林知风出来，高算盘手里捏着个糖油饼吃着正香。 抬头就看秦佑扬拽上林知风，人立刻窜起来：“那王八羔子谁啊他，怎么还上手呢？！” 徐漾闻声扭头去看，秦佑扬攥着林知风的胳膊，他就看一眼，转头继续嚼着嘴里的糖。 高算盘还想冲过去，看徐漾这么淡定地在那蹲着，只能又退回来，他也打不过那秦佑扬啊。 “你就这么干看着？” “看你那一嘴油，赶紧把你嘴擦擦。” 高算盘急的嘴里的油饼都喷出来：“我嘴油总比你脸绿的好吧。” 对面的林知风也没想到看起来这么沉稳的秦佑扬会突然动手，她没说话，只是视线瞥向秦佑扬，他很识趣地赶紧松开手。 “对不起，我有点冲动，那个我后天去你们生产队，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到时候你可以跟我说。” “谢谢，不需要。” 林知风说完就往车站的方向走去，倒是没注意到蹲在不远处的徐漾跟高算盘。 高算盘的注意力却全在林知风跟秦佑扬身上：“这王八羔子竟然还敢到生产队去找小风？！” 说完看徐漾只是咔咔嚼着糖果没搭理他。 “小风往车站那边走了，看样子应该是要回家。” 徐漾拍拍手站起来，示意高算盘把包拎上，他双手揣兜里也往车站走去。 回生产队的班车一天两趟，这个点还没发车。 林知风买了票上车就找个最里面靠窗的位置坐下来，低头看着她刚刚在车上捡到的一份报纸。 徐漾跟高算盘稍微后面一些上车，看一眼坐在后座的林知风，徐漾没过去，而是在前面一点的位置坐下来。 高算盘看徐漾不过去，他也不过去。 刚刚林知风在百货大楼跟那个男的拉拉扯扯确实有些过分，他也要给林知风摆脸色，表达他的不满。 林知风心思都在报纸上，也没注意到徐漾跟高算盘都在车上。 十二点整准时发车，林知风就感觉到旁边有个人坐下来，她没在意，只是身子往里面挪了挪。 坐在她前面的徐漾却紧紧盯着那个留着锅盖头的男子。 这男的上车的时候原本是坐在林知风隔壁的位置，但是那猥琐的双眼不知道看了林知风几回。 看到车子发动后确定林知风身边没人，便不要脸的挪着身子坐到林知风旁边去，男人那点小心思徐漾是看得清清楚楚。 徐漾手里的车票拧成一团，塞到高算盘手里就站起来。 高算盘上车就呼呼大睡，也没注意到徐漾的行动。 徐漾站起身直直奔林知风的位置走去，正好车子转弯，锅盖男借着车子的惯性，人就想往林知风身上靠去。 男子都没来得及体会到他所想象的那种香软，衣领就被人揪着。 “起来！” 林知风听着声音，视线才从报纸那抬起来，看见是徐漾站在边上揪着个男人的衣领，她也很茫然。 锅盖男虽然心虚，但屁股依然黏在位置上不动：“你这位同志想干嘛啊，打人家女同志主意是吧，这么多位置你不坐，非要跟我抢？世风日下你想干嘛啊。” 徐漾如果不是怕他死，那他的力气绝对能将这软包锅盖男拎起来。 刚刚在百货已经被联防队的人抓，他记着林知风的话，尽量不惹事。 “她是我媳妇。” 锅盖男看徐漾也没再动手，加上车上的人都往这里看，也松了胆子：“你媳妇，有证明吗，摆出来大伙看看？” 看徐漾没话说，锅盖男更嘚瑟：“拿不出证明吧，我还说是我媳妇呢，她跟我坐一个位…” 话没落地，林知风就站起来，她什么也没说，只是把报纸夹着，拉着徐漾走到前面的位置坐下来。 锅盖男也傻了眼，在众目睽睽之下，只能低下头去不说话。 车厢里的人瞧着没热闹看，也都安静下来。 林知风什么都没说，继续看她的报纸，她其实还生气着徐漾刚刚撇下她一个人在百货大楼。 徐漾看林知风不说话，他也不说话，林知风看报纸，他就看着林知风。 今天天气有些回暖，林知风就穿着件草绿色的针织外套，显得她青青嫩嫩的特别显眼，也难怪在百货大楼时候那个男的这么盯着她。 想到秦佑扬看林知风的眼神，徐漾就不舒服。 “认识的人挺多的啊。”家里那个搪瓷盆搪瓷杯就是那男给的吧。 林知风不知道他这话什么意思，也没搭话。 徐漾讨了个没趣，转头看向窗外。 班车一路前进，到公社车站经停十分钟，那锅盖男也在公社站下车。 徐漾看他下车，自己也跟着站起来。 林知风喊住他：“你不回家吗？” “我先去公社办点事。”徐漾语气很急，视线紧紧盯着那锅盖男。 林知风从车窗那看出去，就看见徐漾一直跟在那锅盖男后面。 刚刚在车上要不是人多，以他的脾气肯定得收拾那个锅盖男一顿。 他能等到锅盖男下车再跟过去已经是很大的隐忍。 林知风也管不住，只能由着他去。 车子开到大阳生产队路口，林知风要下车时才发现高算盘竟然也在车上，而且在打着呼噜睡大觉。 林知风只能喊他起来：“算盘，到了，赶紧醒醒。” 高算盘睡得太沉，被林知风晃着也没起来，她只能又喊一声：“红玲来了！” 高算盘听着果然挣扎着起来，想到自己在搭班车，又迷迷糊糊四处找徐漾：“大永呢？” “他在公社那下车了，你赶紧下吧。” 车门正好打开，林知风先下车，高算盘抱着布包也呵欠连连地走下车来。 “太困了，昨晚一宿没睡。” 林知风看他打着呵欠 眼泪都溢出来了，确实挺累：“你跟徐漾这几天干嘛去了啊，他在县里头的时候怎么还被联防队的人追？” “这…”高算盘也不敢说啊：“等大永回来你问他吧。” 林知风就知道在高算盘这问不出个屁来，也懒得浪费口水，倒是高算盘抱着那个包很可疑。 他一路紧紧抱着，跟着林知风回家。 第七十章 想跟她一比高下 高算盘进院子后四处看了看，这东西是放哪里都不安全，最后还是亲自交给林知风。 “小风，这东西你保管好，大永回来之前你可别打开啊，我怕他削我，我先回家了，我这几天都没回家，我妈估计以为我死在外头了。” 说完又从另外一个兜里掏出几个挤在纸袋子里扁成一团的油饼。 “这是大永给你跟星星买的，你贴锅沿热乎着更好吃。” 糯米做的油炸糖饼，凉下来后有点硬。 林知风将布包接过来，有些沉，里面装着好像是些瓶瓶罐罐的东西。 她很好奇里面的东西，但看高算盘这么紧张，还是作罢。 炉灶生火后林知风把油饼贴在锅沿温着，先出去外面把林知星找回来。 林知星上回在打谷场跟那小胖墩打了一架还打赢了，之后倒是跟小胖墩那一伙人玩到一起了。 每天早饭吃好就到处跑，丝毫没有一点外来户的生疏。 林知风在打谷场找到正在跟小伙伴玩抓迷藏的林知星。小家伙见到林知风就神秘兮兮拉着她到旁边说话。 “姐姐，大永哥有喜欢的人，你知道吗？” “是吗，他喜欢谁啊？” 林知星声音压的更低了，还示意林知风弯下腰来：“这是胖墩跟我说的，你可别跟别人说，胖墩说大永哥喜欢他姑姑，还为他姑姑去坐过牢。” 胖墩是周红方的小儿子，按辈分是要喊周雯雯做姑姑。 估计是这几天周雯雯都回家住，周红方在家说话不避讳小孩，被小孩听见了。 “你跟姐姐说这事是想表达什么呢？” 林知星反手将林知风的手紧紧抓着：“我是怕你后面才知道会难过，我还要跟你说的是没关系的啦，我们只要有个地方住着就行，其他都不要去想。” 人小鬼大的模样真是让人又暖心又好玩。 “那姐姐也告诉你，这事姐姐早知道了，姐姐不会难过，我们回家吃好吃的吧。” 姐弟俩手拉手高兴地回家去，林知星拿到油饼叼在嘴里又跑出去玩。 林知风油饼就着早上吃剩的苞谷糊糊对付吃个午饭，就听着猪圈那里有动静，她端着碗走出去，看见周春柳在猪圈里头。 今天按轮班是轮到瘦平家来负责喂猪。 林知风想着别人上自个家来，怎么也要打个招呼，她朝猪圈走过去，却看见周春柳把猪圈的栅栏打开，看样子是打算把猪崽撵出去。 吓得林知风赶紧喊住她：“春柳，你这是干嘛啊。” “把猪赶出去放啊，我们坑头那养猪就没人这么跟你圈着养，得让它们自个出去找吃食，这样早晚喂上一餐就行。” 周春柳看林知风就是四肢不勤，五谷不分，哪有人将猪这么圈养着，哪有这么多粮食喂嘛。 林知风听着就很无奈，她当然也知道猪放养省粮食，不喂它能不省粮食嘛。 但是放养的猪绝对不可能达到一等猪的重量。 想要养出一等猪肯定要圈养，让猪吃饱就躺，这样身上才能长膘，而且还要一天喂四餐才能保证来年出栏后猪的重量。 要知道一等猪不仅仅能免掉猪崽的钱，一等猪回收价格每斤都比二等猪多五六厘钱。 “我知道放养的猪省粮食，但我们的目的不是为了省粮食，这猪你不能放，你坚决要放，就把你家那头领回去自己放。” 周春柳前几天跟瘦平回去，得知瘦平跟林知风组成互助组一起养猪时，也想过要把猪领回来自己养。 她当时想着林知风养猪，她也养猪，都是一样大小的猪崽，等来年就能看出来谁能干。 但是瘦平觉得既然已经加入互助组退出来伤感情，就不同意退。 现在是林知风自个让她把猪领回去，她求之不得。 “这可是你让我自己带回去的啊，回头瘦平问起来你可别赖我。” 林知风还想着自己刚刚的话是不是有些冲，但看见周春柳已经弯腰在猪圈里逮猪崽，她干脆懒得再挽回，就端着粥看着周春柳。 徐漾后面回来，还没进院子就听见猪崽的叫声，还以为谁进来偷猪呢，结果进院子看见是周春柳逮着猪崽满猪圈跑。 “你在干嘛？” 周春柳回头看见是徐漾笑了笑，视线快速瞟了林知风一样：“她，她让我把瘦平那猪抓回去，我就…” 徐漾看林知风一眼，她端着碗喝粥不说话。 那既然是林知风让抓的，他肯定没意见：“那你抓吧。” 周春柳弯腰继续抓猪，双手忙着呢，嘴也不停：“大永哥，我跟你说，养猪你们没经验，这猪就得放着养，否则多少粮食都不够猪吃，照这么圈着肯定不行。” 说完没见徐漾搭话，回头早不见他踪影。 周春柳抱着猪崽从猪圈里出来，就看见徐漾跟林知风在伙房里，两人不知道在说什么。 心里堵着一股劲就觉得没处撒开，恨不得眼下有点什么让她跟林知风分出个高下来才痛快。 “大永哥，我那猪我抓回去了啊。” 徐漾没伙房没应答，周春柳咬咬唇，只能自个转身回去。 林知风听着院子外头安静下来，手里的碗筷放到灶台上：“现在外面没人了，你说吧，你袋子里都装什么东西，为什么会被联防队的人抓。” “这事说来很长，这样，你等我洗洗睡一觉醒来，我再跟你慢慢说。” 林知风看他眼里都是红血丝，下巴冒着胡渣，也不知道这几天到底都干嘛去了。 “行，随你。” 如果徐漾这是在找逃避的借口，那也由他，他不愿意说，她也就不追问。 就如林知星说的那样，别把关系搞这么复杂，他们只要有地方住就行。 林知风午饭吃好就开始处理她的野果，先处理猴仔梨，摘回来的猴仔梨这么放几天基本已经软烂熟透开始落糖。 她得先把猴仔梨的皮去掉，齐齐整整地摆在她刚刚编好的芦苇席上。 忙完这些才开始准备晚饭。 徐漾被林知星喊起来吃饭时天已经全部黑下来，他撑着身子刚刚坐起来，林知星撒丫子就跑开了，不像以前那样要黏糊着他撒娇。 他就觉得纳闷，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这小子就自来熟，不至于几天不见就跟他这么生疏吧。 第七十一章 别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徐漾伸着个懒腰下地，走到院子外面，却被眼前摆满的猴仔梨吓到了，整整两张芦苇席，上面全是去皮的猴仔梨。 他佩服地摇摇头：“真是有够能干的。” 林知风在他眼里总是有无限的精力跟创造力，他走过去捡个猴仔梨放嘴里，酸酸甜甜还挺好吃。 就是不知道林知风造这么多做什么用。 徐漾又打了个呵欠，到伙房去打水洗脸，看林知风已经准备好晚饭，姐弟俩正端着到堂屋去。 若换做以前，林知星早屁颠屁颠来缠着他，今天竟然没有，怎么都觉得怪异。 徐漾洗把脸到堂屋去，林知风已经把碗筷摆好。 晚饭吃的是玉米面窝窝头，林知风做了一小箩筐，可以吃一整天，黄灿灿的玉米面被她团的很漂亮，一个个胖乎乎像个黄蘑菇。 配菜就是猪油渣炒咸菜头，再搭上一碗热乎乎的野菜汤。 这些个菜每一个都很寻常普通，但是到林知风手上就能变出花来，不仅仅好看，还看着很有食欲。 徐漾看他们姐弟俩谁都不说话，他也坐下来，先喝一口汤，又看他们姐弟俩一眼，那感觉比第一天见面还陌生。 他牙齿抵下牙槽，先找个话题：“我带回来的罐头怎么不取来吃？” “高算盘说不经你同意不要开包，我也不知道你带的什么东西，包放在伙房柴火堆那里。” 林知风语气很平静，倒是听不出什么情绪。 林知星听到有罐头明显小眼睛亮了些，但是什么也没说，低头又啃他手里的窝窝头。 徐漾自己站起来到伙房去，在柴火堆那里把布包打开，取出两个罐头，看到炉里还有火炭，锅里的水也是热的，他就将罐头直接丢锅里隔着水热。 等罐头里的肉都受热均匀，再用菜刀把罐头打开端到堂屋去。 人都没进堂屋，肉香就飘进去，林知星努着小鼻子，馋得两眼都冒着光。 他上回吃过徐漾带回来的午餐肉罐头，别提多惦记，现在听徐漾说家里有罐头，口水就忍不住流了。 徐漾把开的罐头一人一个递给他们姐弟俩：“吃吧，我这几天天天跟高算盘吃这玩意，腻得不行。”他这说的是实话。 现在他就想吃窝窝头，喝野菜汤。 林知风看他递来的罐头竟然是纯肉罐头，不是午餐肉那种加工制品，再看一眼罐头外面印着的英文，这是一罐军用肉罐头，而是还是纯牛肉制品。 林知风根本不敢动筷子，这些东西不是寻常人能买到的，太吓人了。 手里的碗筷放下来，林知风站起来拽着徐漾就到伙房去。 徐漾没挣，就由着她这么拽着，两人进到伙房，林知风反手直接把门关上：“东西哪来的？” 这要被抓到，可不单单是按投机倒把处理这么简单。 徐漾看她紧张到脸色都变了，觉得她太逗了，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别笑，现在是笑的时候嘛，你知不知道，你拿回来的罐头是军用罐头。” 徐漾还以为林知风不知道呢，原来她会看上面的英文。 这小妮子的文化程度比他想象的还要高许多啊。 不过看林知风快要生气了，他也不敢继续打哈哈。 “我中午时候不是跟你说，等我睡醒就跟你解释清楚，我现在还有个请求，等我吃饱再跟你解释。” 徐漾边说边举手发誓：“我徐漾拿人格跟你保证，这些东西我没偷，没抢，你放心吃，你当初敢跟我回家，对我的人格应该不怀疑吧。” 林知风没说话，但是脸色依然严肃地凝着。 徐漾推了推她手臂，语气带着宠溺：“先去吃饭，凉了可不好吃。”说完将厨房的门打开，还做了个请的手势。 林知风瞪他一眼：“你最好别拿自己的命开玩笑。” 回到堂屋时林知星已经把自己那份罐头吃了大半，见到林知风回来，还高兴地推荐她：“姐姐，你快吃，这肉比咱上次吃的罐头还好吃。” 林知风拿起筷子，还是不放心地看向徐漾。 徐漾咬一口窝窝头，含糊地回应她：“人格保证。” 林知风这才夹些牛肉块放窝窝头里，再加一点咸菜油渣碎，咬上一口味道真的好。 就这么搭着肉吃，窝窝头都不糙嘴了。 难怪人要努力攒钱呢，这吃肉的日子真的幸福。 半罐午餐肉，两个窝窝头，一碗野菜汤，林知风好久都没吃这么满足了，上会吃猪肉饺子都没今天吃得满足。 徐漾看着林知风姐弟俩吃得香甜，说实在的，比他自己吃还满足。 林知星吃饱喝足就到隔壁院去玩，林知风赶紧拽住他叮嘱：“晚上吃的东西对谁都不可以说。” 她现在还不确定徐漾这些罐头的来路，就是吴丽芳也不能知道。 林知星乖巧地点了点头，撒腿就跑了。 堂屋就剩下林知风跟徐漾：“你睡也睡了，吃也吃了，可以说了吧。” 如果不是因为这些罐头，她肯定不会追根究底，这些罐头可跟徐漾性命攸关，肯定要问清楚来龙去脉。 徐漾身子往后挪一下，整个人懒懒地靠在墙上，睡足吃饱后，人也觉得活了过来。 “你说的没错，那确实是军用罐头，我之前一直找借口去坑头，为的就是找这些东西。” 徐漾劳改出来后就跟马六还有高算盘一伙人经常天没亮就到各个偏僻的生产队去收货，收鸡蛋，收些米面到黑市去卖。 他第一次去坑头找罐头所在位置时就借口去收货，当时马六也跟着去。 但其实坑头那穷地方压根没什么东西收，他担心自己下次再去会引起马六怀疑，所以高算盘跟周春柳父母开玩笑说要他娶周春柳时，他没否认。 后面他再隔三差五去坑头找罐头的位置时马六都以为他是去搞对象，也没再跟着。 上回他这么果断带周春柳回来，也是因为他跟高算盘找到了罐头的所在位置。 “这些罐头是我劳改时候一个大叔透露给我的。” 那个大叔早些年做买办生意，进了很多的罐头售卖，没想到遇到变革，他只能找个深山野林把罐头藏起来。 这些高品质的军用罐头藏个十年半载的依然可以吃。 大叔就想着等风头过了再取出来卖，没想到他自己因为冲动栽了跟头。 第七十二章 原来他有金山银山 徐漾被抓进去劳改时那大叔就差三天被拉去枪决。 他是因为杀了自己媳妇跟姘头被抓的，逃亡时候衣服鞋子都烂了，他被抓进来关半个月都是打着赤脚。 徐漾当时刚刚进来，身上穿着的鞋子都是周雯雯给他买的，他觉得晦气就脱下来给了那大叔穿。 结果大叔感激涕零，跟他透露了他藏罐头的位置。 徐漾前几天不在家，就是跟高算盘去处理这些罐头，除了肉罐头，还有白糖罐头，全是好好的，牛肉罐头有六百个，白糖有三百来个，加起来近千个。 他跟高算盘花了两天的时间把东西全部转移到安全的地方。 现在黑市一罐牛肉罐头价格在一元五毛钱，白糖价格一斤八毛钱。 这两个都是黑市的抢手货，但为了保险起见，也只能分批慢慢出售。 昨天在公社附近那小黑市卖的不错，今天他跟高算盘又转移到县里的黑市去兜售，没怎么卖就被联防队的盯上了。 林知风听完都觉得很神奇，还以为自己嫁的一个穷光蛋呢，结果有金山银山。 徐漾经历的一切印证了老人那句古话，福祸所依，你保持善良即可。 她当初之所以跟徐漾回家不就是因为看见他在公社帮老人追小偷嘛。 徐漾说完看林知风不吱声，心里也挺悬的，他不知道自己离开这几天发生了什么，连粘人精林知星都对他爱搭不理。 “事情就是这样，信不信随你，不过为了保险起见，这些东西不能让隔壁院知道，徐老头也别告诉他。” 等把这些都转换成钱，想吃什么再买给他们。 高算盘自己也是什么都没往家里拿，主要就是怕出事。 徐漾刚刚看林知风这么叮嘱林知星知道她是个有分寸的人，所以不用跟她强调太多。 跟林知风坦白后徐漾也是一身轻松，他站起来到伙房把包拎到林知风跟前，拿出两个罐头递给林知风。 “你不是要买糖，我这都有，别拿人家的。” 他所指的人家很明显，指的就是秦佑扬。 “你这些东西拿去黑市售卖有没有处理过？” 虽然大部分人看不懂英文，但是也要以防万一。 徐漾听见她是担心这个，宽心地笑了笑：“放心吧，我们拿到黑市之前都用砂纸把外面的英文都打磨掉了，这几罐是拿着家里吃，也没那精神磨了。” 昨晚跟高算盘通宵达旦就是为了打磨这个玩意。 林知风没再多说什么，而是从口袋里把那几天瘦平给她的钱递给徐漾。 “怎么，花钱买糖啊？” 看林知风跟自己算这么清，徐漾其实有些不大高兴。 “这是你出门那天瘦平给你的钱，还有那天谢谢你帮忙买的东西。” 徐漾才想起来他出门那天瘦平确实来还他钱，他当初想着林知风跟林知星在家，也不知道有没有要用到钱的地方，就让瘦平把钱拿来还给林知风。 在几天前，那三十块可是他全部身家。 不过现在不是了。 “先在你那放着吧，我经常出门带着不安全。” 徐漾知道要是说给，林知风肯定不会要这钱，让她保管，那她肯定不会拒绝。 林知风果然没再多说什么把钱收起来，顺道站起来收拾碗筷，正好瘦平进院子来，先跟徐漾打招呼。 “永哥，嫂子，那猪崽…” 瘦平也没想到周春柳会把猪崽抱回去，周春柳还说是林知风让她带回去的，他让周春柳把猪崽还回来，她死活不答应。 没办法，只能自己亲自过来跟林知风了解一下情况：“春柳说那猪崽是嫂子硬让她抱回去的。” “是我让她抱回去的，但也没到硬要她抱回去的地步，她想把猪崽放养，我不同意，所以我让他把你家那只抱回去了。” 林知风说完看瘦平神情很尴尬，他现在卡在徐漾跟周春柳之间，也确实难为。 “瘦平，你也不用觉得不好意思什么的，你现在成家了，以家庭为主也没错，说不定春柳她也有自己一套养猪的办法。” 林知风这话让瘦平放松些许，他可不想被人认为是忘恩负义的人。 前脚徐漾刚帮他找媳妇，他后脚就听媳妇的跟徐漾闹掰，那传出去不得被人笑死。 “嫂子，谢谢你的理解，你这么说我放宽心了，那我回去了。” 瘦平走后，林知风把碗筷收拾到伙房去，出来看见徐漾百般聊赖在火堆那坐着。 她回屋铲了一簸箕的苞谷端出来：“没事做你把这苞谷脱粒了。” 徐漾：“我…”真是见不得他一刻闲着啊。 正好高算盘也吃好喝足过来窜门，两个人就老老实实坐在火堆那里剥苞谷。 林知风回伙房去收拾碗筷，走之前又给徐漾下任务。 “你们经常到处跑，知道不知道哪里有麦芽糖，能帮我买几斤吗？” 麦芽糖林知风也会做，但是时间上来不及，只能到外面去买。 这种糖甜度低，做起来还很耗时间耗食材，所以不管是县里还是乡下都不怎么流通。 一些偏僻的地方或许会有人做着自己吃。 徐漾看林知风又是要糖精，又是弄麦芽糖也不知道她要做什么，但是她需要，只能去给她找。 “明天帮你问问看。” “行，能不能弄到明天记得给我说一声，我这等不了太久。” 林知风说完往伙房走去，高算盘等林知风进了伙房，伸脚踢向徐漾：“你早上不是才说忙完今天就回家休息几天，这才休息半天呢，明天又要跑啊？” “又没让你跟着，你不爱去，你别去。” “去，难得你这么听你媳妇话，我干嘛不去啊？” 徐漾抓一个苞谷棒子扔他：“不会说话你就把嘴缝起来。” 高算盘嘿嘿笑着，心里别提多美，他旁观者清，徐漾现在对林知风姐弟俩有多上心估计他自己不知道。 高兴之余又想到白天在百货大楼发生的糟心事。 “你问小风百货大楼那男的是谁没？” 秦佑扬跟周雯雯确定过对象后，来过生产队三次，但是高算盘整日跟徐漾早出晚归根本没见过，只知道周雯雯找了个了不起的对象，人长啥样没见过。 “百货大楼哪个男的啊？那里我熟悉。” 高算盘以为是林知风说话，回头才发现 方向不对，再扭头往门口那看去，周雯雯拎着个布包笑盈盈走进院子来。 第七十三章 文化人吵架就是厉害 周雯雯回家这几天，徐漾的影子一天也没见着，她都准备明天就回学校住着不回来，结果吃晚饭的时候得知高算盘回来了。 高算盘就是徐漾的影子，基本徐漾在哪他就在哪，他回来，那徐漾肯定也回来了。 晚饭吃好周雯雯就梳洗收拾一翻，再把自己早几天准备好的东西拎着直接到徐漾家里来。 周雯雯走到火堆边上，把布包放下，挪个木墩挨着徐漾坐下来：“好久都没到你家院子来了，还真是一点没变啊。” 徐漾低头剥着自己手中的苞谷棒子，始终没抬起头看过周雯雯一眼。 只有边上的高算盘急着开口：“雯雯，你的身份来这不合适吧，你都干了什么事别人不知道，你自己不知道吗？你怎么还有脸皮在这坐着？” 周雯雯没回答高算盘的问话，两眼紧勾勾盯着徐漾。 他专注地剥着手上的苞谷，昏黄的火光投在他的脸上，右侧的脸颊投出片暗影，这般看他的五官更是深邃惹眼。 徐漾是好看的，这个周雯雯一直都知道，哪怕现在这么看他都怦然心动。 只是不知道为何命运要这样捉弄他们。 再听到高算盘那翻话，周雯雯微微低下头去，带着哭腔解释道：“我爸的为人你不是不知道，他当年极力阻止我出面，我又有什么办法。” 说着吸着鼻子哭起来：“这些年，你以为我就好过嘛，我经常夜里醒来，整宿整宿睡不着。” 边哭着，边用眼角的余光瞟向徐漾。 他的神情从平静到渐渐的露出不耐烦，周雯雯知道她再继续说下去徐漾就要发飙了，于是很识趣地收住情绪。 “那些都是过去的事了，我现在就是哭瞎眼睛也挽回不了什么，也弥不了你什么，现在看到你成家我也很高兴，作为朋友的，我就想尽自己一点微薄之力帮你。” 周雯雯说着把布包放到自己腿上。 从上次跟徐漾的接触来看，他劳改的这几年心跟自己已经远了，现在她只能用最开始她接近徐漾的办法，从新再接近他。 她坚信自己在徐漾心中的地位是谁都没办法代替的，只是他现在生自己气还没消气，所以才会对自己爱搭不理。 “上回你跟小林上我家吃饭，我一时冲动扯坏了她的棉衣，我挺过意不去的，我回学校后整理一些我穿不上的衣服特意拿过来给她，希望她不要嫌弃。” “你拿走拿走，那几条破抹布别拿来这侮辱人，小风不缺衣服，就是缺大永会给她买。” 高算盘说着，站起来拎着周雯雯的包就要把她撵出去。 林知风正好从伙房里出来，刚刚周雯雯的话，她都能听见，擦干手里的水走到火堆边上。 “算盘，人家也是一片好心。” 林知风说着把布包接过来，打开看了一下，里头上衣裤子都有，都是常规的款式，有灰蓝绿几个色，衣服看着已经很旧，不过至少没什么补丁。 “这些衣服都是给我的？” 高雯雯点点头：“你反正一年到头也出门不了几回，这衣服穿着上工正好。” 这话是个正常人都听出来不对味。 林知风脸上也没太大情绪转变，只是顺嘴接到：“那你以前也是整日都在外面，就穿着这些衣服你也不嫌丢人啊？” 这话是把周雯雯刚刚抛出来的语刺又原封不动地全扎回周雯雯的身上。 周雯雯牙槽暗暗咬着，面上还得带着笑：“这个东西，怎么说呢，虽然衣服是一样，但人气质不一样穿出来效果他就不一样。” “是吧，谢谢你夸我气质好，那衣服我就收下了。” 坐在边上的高算盘实在是憋不住，放声笑了出来：“我说雯雯，你就别在这跟小风斗了，就你爸那水平在她这都吃亏，你往前凑个什么劲啊？” 周雯雯也有听说林知风跟徐漾把她叔从保管员扯下来的事。 但在她看来那都是林知风走狗屎运。 她才不信自己会输给这么个山里来的野妇。 不过现在徐漾在边上坐着，她琢磨着扮演弱者对自己才更有利。 “算盘你说得对，我平时就是在学校教小孩，跟乡下那些妇女处的少，所以吵架拌嘴这确实不如人。” “没事，你也不要太难过，你不如我的又不止这一件事。” 林知风这话绝到高算盘都忍不住拍大腿，这有文化的人啊，她吵架都是气定神闲的，关键句句都骑着你的脸说。 这么几回合下来，周雯雯多少有些维持不住体面了，干脆不搭理林知风，而是看向徐漾。 “大永，你明天出门捎带一下我吧，我现在每天都住家里，早上去学校的时候太早了，我有点怕。” 这话林知风没再接，而是抱着高雯雯给的衣服往屋里去。 徐漾也没接周雯雯的话，从周雯雯进来到现在，他连看都没看过周雯雯一眼，只有林知风走出来接过周雯雯布包时，他抬头看了林知风一眼。 其他时间都是在低头剥他的包谷壳。 高雯雯又干站一会，看徐漾确实不愿搭理她，只能怨怨地回家去，刚走到院子外面就听见高算盘放肆的笑声。 “我真的对小风佩服得五体投地，我要拜她为师。” 徐漾也想着早知道林知风这么厉害，上回带她去周建助家吃饭就不走那么快了，高低得把周建助气个半死再回来。 不过他还是有些不明白林知风为什么要收下周雯雯的衣服。 别的东西家里可能缺，但是林知风跟林知星最不缺的就是衣服，她的衣服质量好不说，款式也很时髦。 只是因为她不想太招摇，所以尽量都挑破旧的衣服穿。 别人是都想着怎么找件体面的衣服穿出去，她是想着这件衣服怎么做的旧一点穿出去。 林知风把高雯雯给的衣服放到堂屋的板凳上，又走到院子去继续处理她的猴仔梨。 看到高算盘把脱粒的苞谷芯丢火堆去，赶紧喊住：“慢着，那苞谷芯不能烧，我留着有用呢，我忘记跟你们说了。” 高算盘举着手里的苞谷芯，怎么都想不到这玩意还有什么用处，谁家不都是拿来烧火的，还能有什么用处？ 第七十四章 玩阴招（上） 林知风把他们剥出来的苞谷芯捡到一旁先放好。 “我现在也没办法跟你解释，总之这不能烧，如果你家有多的，你搬来给我。” 徐漾看林知风这么宝贝这些苞谷芯，也不知道她拿来做什么用。 但他是理解了为什么周建助给林知风三百斤带棒的苞谷时她没异议了，原来这些苞谷芯在她这里还有用处。 他真的好奇，好奇林知风那些猴仔梨最后变成什么，也好奇这个苞谷芯最后又被她拿来做什么，更好奇她收下周雯雯衣服的目的。 “你又不缺衣服，干嘛什么破烂玩意都往家里捡。” “我是不缺衣服，但是阿兰婶跟红霞婶缺啊。” 阿兰婶是赤脚妈，红霞婶是三强妈，经过这几天相处，林知风跟她们的关系是越来越亲密。 “有人白给为什么不要，脸皮值几个钱。” 三强跟赤脚家一直都很穷，也一直都是队里的笑话，这两人小时候在生产队没少挨欺负，后来徐漾替他们出面后，他们就跟高算盘一样成了徐漾的跟屁虫。 徐漾在他们的心中地位可不单单是个发小这么简单，他们是愿意为徐漾上刀山下火海的人。 所以为什么就算被周建助针对，他们也不可能退出互助组的原因。 他们之前的那些关系纠葛的林知风不懂，林知风只知道这两位婶婶确实需要衣服。 而周雯雯给来的这些款式她们那个年纪穿也不违和，收下来送人不是更好。 不过现在站在徐漾的角度，她收周雯雯的衣服难免有点被施舍的难堪，想着又补充一句：“你要觉得丢人，那我把衣服再给她退回去？” “丢人也是我丢人，你管我丢不丢人。” 林知风听他这话就知道他不在意，但他不能好好说话的样子有点欠揍，干脆踢他一脚。 “你把我踢瘸了，看明天谁给你找麦芽糖。” 徐漾了解林知风，以她要强的性格，自己弄得来的东西肯定不会麻烦他。 高算盘突然想到了什么：“诶，马六那说不定能弄到麦芽糖，他前段时间不是说他奶奶想吃麦芽糖嘛，他专门去收来着，明儿先找他问问。” 只要徐漾开口，马六肯定给他弄来。 “他在家照顾生病的奶奶，没必要去给他添麻烦。” 徐漾也有自己的打算，他虽然跟马六经常混着，但是始终都防着马六。 马六这人太玄乎，甚至有点莫名其妙。 当初他被释放，等在劳改所外面接他的人除了高算盘还有就是马六。 马六跟他称兄道弟，非要拉他去喝酒给他洗洗晦气。 徐漾从高算盘那里大概了解一下马六的身份后也很爽快地跟马六去喝酒。 他刚刚出来，跟马六合作就是双赢，没必要对着干，之后两人就玩到了一起。 私下他也问过马六为什么那天去劳改所接他，马六只是笑笑说欣赏他，就没再多说什么。 马六秘密太多，这次罐头的事徐漾没跟马六说，加上罐头也没卖完，能不跟马六有往来，那尽量不往来的好。 麦芽糖这事他打算好了，拿白糖等价交换，花钱收人家不一定卖给你。 因为做麦芽糖的家庭都是没糖票，只能自己做麦芽糖吃，并不是做来卖钱。 白糖比麦芽糖甜，他拿白糖等价换麦芽糖，人家肯定更乐意。 隔天徐漾还是跟高算盘天没亮就出门。 林知风起身时王阿兰跟刘红霞正好都到院子来，一个来喂猪，一个是把明天份的猪食给送来。 两人在猪圈那里小声嘀咕，说的是是昨天周春柳脱离互助组把猪抱回家的事。 “哎哟，有了媳妇娘都能忘，什么发小兄弟的又算什么，多少人成家后跟兄弟反目成仇，也没什么好奇怪。” “也是小风好说话，搁在别人身上能指着她鼻子骂到三里开外，门都没算正式进呢，就开始惹事。” 林知风听她们嚼着嘴也没搭话，自个到伙房把昨晚剩下的玉米面窝窝头热一热，再用吃剩的罐头熬点米粥。 忙活完就想到昨晚周雯雯给的那些衣服。 林知风到堂屋把衣服抱出来到猪圈那去：“二位婶婶，早饭都吃的吧？” “我们这个年纪觉少，早早吃的。” “小风你抱这么多衣服是要下河洗衣服去啊？” 林知风把衣服往边上储猪料的架子上一放，先挑其中一件外衣递给王阿兰。 “阿兰婶，这些衣服是别人给我的，你跟彩霞身都比划比划，合适哪个就要哪个。” 王阿兰听那些衣服都是给她们的，立刻从火炉边站起来。 刘红霞正在搅着锅里的猪食，见状也放下手里活凑过来：“嘿呀，这衣服还行的嘛，穿我身上正好。” 周雯雯个不高，身型有些肉感，跟刘红霞的体格有些像。 王阿兰就瘦小些，不过衣服穿大不穿小，她们俩的身型这些衣服都能穿。 两人拿着衣服高高兴兴地在猪圈里头比划着，突然院子门口那哐当一声巨响，周红方踹开院子的门进来。 正看见林知风跟王阿兰在那比划着衣服，这不老天都在帮他。 “能啊，我这抓贼直接抓脏了。” 周红方说完一个手势，跟在他后面的人就朝林知风走过去，二话不说就把她架起来：“跟我们走一趟。” 林知风看一眼周红方，没有挣扎。 家里没人，就她们这三女的也拧不过民兵连的大男人，挣扎只会更吃亏。 刘红霞站在边上急得喊起来：“你们无端端的，凭什么上门抓人啊？” 周红方哼一声，捡起其中一件衣服：“无端端，你知不知道这衣服怎么来的？” 见刘红霞跟王阿兰不吱声，周红方更得意，拔着嗓门喊着。 “偷来的！我们早上接到大队长家人反映，昨晚有贼进他家，偷走了他姑娘屋头的包，那模糊的身影看着就是徐老二。” 林知风听到这里多少有些震惊，昨晚周雯雯给她送衣服时，她还以为周雯雯只是单纯要羞辱她，没想到目的在这里。 看来是自己轻敌了。 现在徐漾，高算盘跟周雯雯不在家，她是百口莫辩。 第七十五章 玩阴招（中） 周红方这么赶早带人过来抓林知风，为的就是抓个人赃俱获。 现在徐漾也不在家，徐万鹏在果园，这徐家都是老弱妇小，他没什么好怕的。 为了让人更信服东西是徐漾偷的，周红方继续往下编。 “徐老二还以为我家雯雯吃公家饭的人，屋里的包肯定藏有宝贝，结果偷回来发现是旧衣服，所以打算送人销赃是吧。” 林知风不挣扎，也不跟周红方争执，而是冷静地阐述着事实：“衣服是昨晚周雯雯亲自送我家来的，我自己多说无益，送我到联防队去调查就都清楚了。” “就你这点小偷小摸的事，闹不到联防队去，带走。” “等会，我可以跟你们走，但是我弟还没起床，我把他喊起来吃早饭。” 她这是在垂死挣扎，周红方不以为然，由着她去。 林知风进屋时林知星已经听到动静起来，正站在窗户那里偷看外面的情况。 他跟林知风有过约定，有冲突的时候，没林知风指示轻易不要露面，他一直乖乖听着。 “姐姐，你没事吧，她们要带你去哪？我去找大永哥回来救你。” “我都不知道你大永哥在哪，你上哪找他去，你放心姐姐没事，等姐姐一会走后你悄悄去找徐大叔，让他到联防队去报案，说咱们生产队又毒死人了。” 之前周红方在麦麸投耗子药的事联防队一直都关注着，如果单纯只是说偷东西联防队的人肯定不会来管，但闹出人命就不一样。 林知风交代好林知星，走出来又吩咐好王阿兰跟刘红霞。 “二位婶婶，这事跟你们没关系，你让赤脚跟三强他们都不要掺和进来。” 他们两家的情况最好是不要跟周家的人对着干，根本斗不过周家这些阴险的人。 王阿兰也正想着徐漾不在家，要回去把自个儿子喊来，听林知风这么说只能作罢。 交代好一切，林知风很顺从地跟着民兵连的人走了。 周红方因为林知风闹得他丢了保管员的位置，对她是怀恨在心，就想借着抓捕她的间隙公报私仇弄她一顿。 他找了条麻绳，就把林知风的双手捆起来，他想好只要林知风反坑，他就给林知风一顿打。 谁知道这妮子太聪明，竟然丝毫不反抗，他想动手都没机会。 周红方带来那俩民兵连的年纪比林知风大不了多少，看林知风软软白白，还乖巧听话，他们哪忍心对她下手，也都是客客气气。 周红方憋着一肚子气，也不能明目张胆对她动手，只能再找着机会。 把林知风带到生产队打谷场，就开始开广播召开审判大会。 这个点还没到上工时间，社员们都在家吃饭喂鸡喂猪，听着广播响都端着碗到生产队来。 广播上没点名道姓，吴丽芳也不知道被抓的小偷是林知风，也懒得过去。 不到三分钟的时间，打谷场就围了不少人。 听说是徐漾翻墙到周建助家偷东西，一个个都觉得很惊讶，徐漾虽然名声不好，但是从没干过什么小偷小摸的事情。 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笑着打趣道：“徐老二翻墙偷东西不可能吧，是不是想偷人没偷成，只能偷东西啊？” 生产队的人都知道周雯雯回家里住着。 大家早就因为这事议论纷纷。 周雯雯当上教师后哪在家住过啊，现在徐漾劳改放出来没多久，她竟然回家里住着，再加上两人之前的关系，生产队连有闲言碎语那是难免。 有人说话就有人接，大伙都看热闹，管你死活：“那就是徐老二偷人没偷成，所以偷了几件旧衣服是吧。” 徐明川也在人群下面，她看林知风独自一人在站台那立着，有些于心不忍，但他那窝囊劲又没其他办法。 想来想去，还是打算豁出去，如果他能帮林知风，指不定自己在她心中的形象就能改变。 徐明川鼓足勇气站起来：“徐老二偷东西，跟她林知风有什么关系啊，抓她个小女孩也太欺负人了吧？” 周红方看见说话的是徐明川这软脚虾，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 “你这软脚虾怜香惜玉了是吧，我告诉你，虽然这姓林的没偷东西，但是我上徐老二家抓人时她在销赃，这就是共犯，徐老二也逃不掉，你少他.妈在这出风头。” 徐明川被周红方这么唬着，只能老实坐回去。 林知风就在站台上平静地看着这些人的热闹，她懒得费口舌去解释，周红方既然是有备而来要陷害她，那就是解释也没用。 只能等联防队的人来。 周红方看林知风没辩解，根本没想那么多，只是觉得能报仇，心里无比痛快。 周建助这老狐狸就老谋深算些，林知风这么伶牙俐齿又聪明的人，怎么可能是这样平静的反应，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她有其他的计划。 招招手把周红方叫到跟前来，低声在他耳边交代：“你尽快把这姓林的关起来，再安排几个人到大队路口蹲着，禁止徐家的任何人出生产队去通风报信。” “我知道了哥，这会我铁定让这姓林的脱层皮不可，看她往后还敢不敢再嚣张。” 只要把林知风关到小黑屋去，他有的是办法报复林知风。 周红方再回到站台上，扯着嗓门大声宣布。 “徐老二昨夜翻墙到周家偷了周雯雯一包衣服，被我抓的个人赃俱获，这姓林的负责销赃算共犯，照我们队的规矩，把她押到黑屋去关半个月，带走！” 人群中，有人厉声喊了起来：“等会！” 大家伙纷纷朝声音的来源看去，周建助也眯着眼，他倒要看看哪个不知死活的这个时候要逞能英雄救美。 人群中让开出一条道来，周建助就看见秦佑扬慢慢地走出人群来，他穿着件酒红色的毛衣，不管是模样还是气质，站在一群人里都鹤立鸡群。 周红方也认出来那是周雯雯的对象秦佑扬，立刻就转换副嘴脸：“原来是小秦啊，我们队里的事我们自己解决，你就别掺和了。” 秦佑扬没理会周红方的话，径直走到站台中央去，也没理会主动凑上来要跟他打招呼的周建助，而是直直走到林知风身边。 第七十六章 玩阴招（下） 秦佑扬的出现，让下面看热闹的人都沸腾起来。 有些认识秦佑扬的人都开始交头接耳介绍秦佑扬的身份：“这不是周家那个金龟婿吗，他怎么来了。” 秦佑扬来生产队不意外，意外的是他竟然出面替林知风说话。 而更让大伙惊掉下巴的是秦佑扬就这么当着大家伙的面，直接解开了捆着林知风手腕的麻绳。 林知风也没想到有这么一出，一时也确实没反应过来。 周红方站在边上看着只有干着急的份，他也没那胆子上前阻拦秦佑扬，只能把求助的视线看向周建助。 周建助刚刚因为被秦佑扬忽略，此刻脸色黑沉黑沉的很难看，但走到秦佑扬跟前时依然是满带笑意。 “小秦你怎么来了，走走，到屋里坐，队里的事你让队里的人处理就行。” 言下之意就是你别掺和我们生产队的事。 “叔，在场的各位，我本意不是掺和你们队里的事，但周雯雯是我对象，是她的东西被偷，那我就有出面的义务跟权利。” 秦佑扬这声叔，喊得周建助心头猛地咯噔一下。 自打周雯雯跟秦佑扬订婚后，秦佑扬已经改口喊他爸，今天他竟然又突然改口喊叔，这其中意味着什么周建助再清楚不过。 也就是他今天若是不给他秦佑扬这个出面的机会，他们两家的亲事就得吹。 “你说的有道理，我也知道这几件旧衣服对你跟雯雯来说不算什么，但是小偷就是小偷我们也不能纵容他们。” “我强调一下，衣服不是徐漾偷的，是你女儿周雯雯昨晚亲自送到我家里来的，我当时还以为是你们周家人好心呢，原来是玩这一出。” 林知风甩了甩被捆疼的手腕，面向看热闹的社员，继续往下说。 “大家伙可注意了啊，我是吃了亏的，你们自己以后长点记性，周家给的东西，可别要，你以为是白糖，那可是砒霜啊。” 周建助指着林知风正要呵斥，秦佑扬抢先开口：“我可以证明这位小同志说的是事实，因为雯雯早些过要送几件旧衣服给队里的人，我想送的就是这个小林同志。” 周雯雯当初为了在秦佑扬面前装出一副善良的模样，所以在给林知风送衣服这事，她反复在秦佑扬耳边强调过。 她是做梦也想不到秦佑扬今天会出现，还会亲自出面替林知风作证。 这一出不仅仅是周雯雯没想到，在场的任何一个人都没想到。 周家的金龟婿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就这样撕了周建助的脸，关键是周建助那脸色跟吃了屎一样，嘴上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憋了许久才来一句：“原来是这么回事，闹来闹去是个误会啊，那，那葫芦沟来的，你可以回去了。” 周建助现在只想尽快结束这场闹剧，然后回家安抚好秦佑扬。 要是这门婚事黄了，他可就成整个公社的大笑话了。 林知风看一眼秦佑扬，还想着要不要跟他道声谢谢，但是看着人这么多，为了避免没必要的是是非非，她没多说什么，转身下站台回家去。 今天的事就当吃一堑长一智。 林知风走后，周建助也遣散围观看热闹的人，回头想邀请秦佑扬上自个家去，他却扭头跟着林知风走了。 周建助原本复杂的脸色，此刻更是黑到极致。 周红方也看傻了眼：“哥，那小秦怎么还跟那姓林的走了啊？” 周建助肚子窝着火没处发泄，听周红方这么无脑地问，气得抬腿就给他一脚：“我不知道，你问他去！” “那，那我喊他去。” 周红方赶紧灰溜溜追过去。 秦佑扬在转角的位置喊住了林知风：“小林同志。” 林知风听着秦佑扬的声音停下来：“秦主任，刚刚的事谢谢你。” 秦佑扬没说话，看林知风手腕勒出的两处红印，直接叹了口气：“你这手，回去擦点药吧。” 林知风皮肤很白，除开双手劳作粗糙些，她手腕的肌肤又细又嫩，被周红方这么勒着，红印确实很明显。 她扯了扯衣袖，把红印的位置遮住：“乡下人这点不算什么。” 说完冲秦佑扬点点头就走。 秦佑扬却又跟过来：“我没想到你生存的环境这么水深火热，你当真不考虑跟我到百货大楼去做事吗？” “我…” 林知风话刚到嘴边就看见徐保庆跟林知星正朝这里跑来。 徐保庆原本带着林知星到联防队去报案，结果到路口就被民兵连的人赶回来，他只能跑回队里，打算去果园找徐万鹏，却得知林知风被放回去了。 奔家里去时就看见林知风跟一个气度不凡的男子站在巷道那里说话。 “小风，没事吧？” 林知星也跑过来搂着林知风：“姐姐，你没事吧，他们有没有打你？” “爸，我没事，事情都处理好了。” “没事就好，那我回去了啊。”徐保庆说完，冲秦佑扬点点头，算是打招呼。 秦佑扬也礼貌地冲徐保庆点头，他刚刚听林知风喊徐保庆爸，那这个男的应该是她的公公，也就是林知风后面没嫁给周开富，但也另嫁他人了。 昨天跟她一起在百货大楼那男的估计就是她对象。 她本来就是从葫芦沟那里过来嫁人的，嫁了人也很正常。 但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心里很不是滋味。 最开始见到林知风时想着是她不能嫁给周开富，那对她来说太可惜，后面他跟周雯雯大概打听过周开富一直没结婚的打算。 那就是林知风没嫁给他，之后他就没再关注林知风的事。 昨天在百货店再次见到林知风的时候，他除了高兴之外没过多的想法，结果晚上他却梦见了林知风。 梦里林知风成了他对象，那种感觉真的太美好，醒来发现是梦后他无比失落。 原本是计划明天休假再到大阳生产队来，但是心里头那种想见林知风的想法急不可耐，干脆改成今天过来。 当到打谷场看见林知风被捆着双手站在站台那时，他真的想冲上前揍周红方一顿。 “小风你在这是不是有什么难处，你尽管跟我说，我都可以帮你。” 第七十七章 徐漾怒了 林知风也察觉到秦佑扬对她称呼的改变，她脸色微微沉下去：“我在这挺好的，今天的事谢谢你，我还要忙。” 说完拉着林知星往家里走。 秦佑扬强忍着没再跟过去，他知道自己一味追缠着林知风，在乡下这种地方对她是一种伤害。 站着长长松了一口气，秦佑扬转身回去了，连周家他都没去。 周建助回家后虽然吃一肚子气，但还是招呼自个婆娘准备酒菜招待秦佑扬。 秦佑扬不管是身份地位还是为人，那都是顶级的好女婿。 他虽然家世地位都高过周雯雯不少，但是他从来不摆架子，反而很贴心温暖，基本做到每月都抽一天时间到生产队来看望他们，哪怕周雯雯没时间，他都自己来。 这样的女婿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周建助自然只能放下身段去讨好秦佑扬。 结果他没想到的是饭菜都准备好了才得知秦佑扬已经回去了。 这女婿有二心了。 这是周建助在得知秦佑扬回去后立刻蹦出的想法。 林知风的魅力周建助再清楚不过，只有自己那猪头儿子不懂而已。 周建助越想越紧张，立刻起身去给周雯雯打电话：“你这几日要频繁跟秦女婿走动，争取年前把婚事办了，省的夜长梦多。” 周雯雯昨晚去过徐漾院子后，就在幻想着她跟徐漾怎么一步步恢复关系，心里盘算好今晚再到徐漾家一趟。 结果却被周建助当头泼一盆冷水。 “爸，你怎么老出尔反尔的，让我回家是你，不让我回家也是你，我不管，我最近住在家习惯了，我就要回家住着。” “你那是回家住习惯嘛，你那是被徐老二迷了心窍，我可告诉你，徐老二跟那秦佑扬早被那姓林的勾去心思了！” 秦佑扬对于周雯雯来说那是胜券在握的事，听周建助这么歇斯底里地大喊，权当他是在发疯。 “佑扬哥本来就是个老好人，他对谁都那样，爸你别瞎紧张了。” “你听我的就是，我还是那句话，你跟秦家这门亲吹了，我就当没你这女儿。” 周建助说完就挂了电话。 —— 徐漾弄到麦芽糖回来时天已经黑下来，这个点家家户户都在准备晚饭，生产队外头没什么人。 徐漾把自行车给了高算盘，就回家去，赶着回去跟林知风姐弟俩吃晚饭。 院子里烧着火堆，猪崽们在猪圈里哼唧着到处拱，伙房那不停有林知星的笑声传来。 徐漾拎着布包直接进伙房去：“怎么这么晚还没吃晚饭。” 林知星的小手正在搓汤圆，看见徐漾回来，只是简单打个招呼就没再理他。 这小子态度变得太明显，徐漾想忽略都不行。 “你要的麦芽糖我给你弄回来了，十斤够吗？” 林知风也在忙着搓汤圆，头也不抬：“十斤这么多，我要个五斤都已经够了。” 徐漾打水洗了手，也往灶台这边走过来：“用不完留着自己吃，反正也不容易坏。” 麦芽糖如果不考虑甜度，其实比白糖要好吃。 凑到灶台那看看晚上吃什么好的，第一时间看到的却是林知风手腕那一圈红印。 林知风因为要做饭，所以袖子都是卷起来，两节白皙细嫩的手臂，就手腕那两圈红印显眼。 “你这手怎么回事？” 林知风都没开口，林知星已经抢着回答：“她被胖墩他爸捆着，抓到打谷场去。” 徐漾眼神一凛，怒意在眸底燃起来，语气听着没什么太大变化：“为什么？” “周红方说昨晚周雯雯送来的衣服是我们偷的。” 徐漾没料到周家的人能无耻到这种地步，竟然玩这么一出阴招，低声骂了一句：“妈的，王八蛋。”之后就没下文了。 “反正也没出什么大事，但是我们以后更要防着他们。” 徐漾没说话，这事可没这么轻易过去。 晚饭草草吃好，徐漾说找高算盘有点事就出去了，一直快到九点也不见回来。 林知星回来睡觉时，神色慌张地跟林知风说：“姐姐，小胖墩被人抓走了，他家人找遍整个生产队都找不到他。” 周红方开始不当回事，就自个家人找了一圈，结果哪哪也没找到小胖墩，这才急着动员民兵连的人一起出去找。 周建助也打开广播，动员其他社员都去找。 林知风虽然什么都没说，但隐隐大概猜到什么，当时徐漾问这事时，她看徐漾这么平静也没多劝他什么，谁知道他这么能藏事。 现在她也不知道上哪去找徐漾，只能祈祷徐漾还有些理智，别惹出大事来。 周家动用了大部分社员跟民兵连的人翻遍整个生产队的前前后后，但依然没小胖墩的身影。 实在没辙的周红方只能找到徐家去。 林知风等到很晚也没见徐漾回来，也不等了，回屋准备睡觉就听见院子有人敲门。 她警惕地站起来，走到门口没急着开门：“谁？” “是我周红方，我求求你，你让徐老二放了我家胖墩吧，我错了，我一直来不该针对你们，那都是我哥指使的啊，冤有头债有主，你们不能拿我儿子撒气啊。” 小胖墩是周红方老来得子，宝贝程度不亚于周开富。 “我不知道你说什么，儿子丢了就去找儿子，求神拜佛也没用，别说求我。” 林知风说完就转身往屋里走，外面还听着周红方的苦求声。 他现在该找的地方都找了，去联防队报案，人家也说时间不到不管，他只能回来蹲着徐漾。 凌晨一点的时候徐漾才从外面回来，走到自家门口看见周红方靠在他家门槛那睡觉。 他冷哼一声，朝周红方背上狠狠踹了一脚：“滚。” 周红方猛地惊醒过来，认出是徐漾，立刻就跪下来。 “徐老二，不对，徐大哥，我求你了，放了我家胖墩吧，他就是个孩子，有什么不满你冲我来，你打我，你踢我，你砍我都行，你放了我家胖墩吧。” “好啊，砍哪，我看你那手也没用，砍了吧。” 徐漾说完，裤兜里掏出一把折叠小刀朝周红方扔过去。 第七十八章 她又做出了新玩意 周红方颤颤抖抖地把小刀捡起来，又看徐漾一眼，根本不敢下手。 “砍啊，砍了我就放了你儿子，你们不是要玩阴的嘛，我跟你们一起玩，我反正就烂命一条，就看谁玩得狠，我不怕断子绝孙，我看你好像也不怕。” 徐漾这话激得周红方乱了阵脚：“我砍，我就砍，你别动我家胖墩，我就砍。” 周红方闭着眼，左手握着小刀真就朝自己手背扎了下去。 徐漾担心他这么鬼吼着把林知风姐弟俩吵醒，只能作罢：“把刀擦干净给我。” 周红方微微颤颤地把刀拔出来，在自己衣袖上抹干净才递给徐漾：“我，我儿子呢？” “会原封不动地还给你，你替我给周建助带话，如果他不想给他儿子送终，就给我老实点。” 徐漾说完又踹了周建助一脚：“滚。” 周红方连滚带爬地往家里去。 徐漾等他走远才去拍院子的门。 林知风根本没睡着，所以在听到周红方痛哭喊叫时，她已经在院子的门口那等着。 听见徐漾拍门，就伸手拉下门闩，结果外面没人，她走出去也没见徐漾的身影，结果回头看见他已经在院子里。 被徐漾吓一跳的林知风捂着胸口：“有门不走，你非要翻墙。” “我以为你睡着了。”徐漾应着，这围墙太好翻，他看来得找个时间改造一下。 林知风把院子的门闩上，转身跟着徐漾往屋里走：“你一晚上上哪去了？” “不是跟你说了找高算盘，在他家说会话，结果在他家睡着了。” 林知风跟着他不依不饶地追问：“那你怎么半夜又回来了？” “半夜醒来，想到你不让我在外面睡觉，所以我回来了。” 这话听着就是寻常小夫妻的对话，暧昧又带着点妻管严的束缚。 林知风原本还有些生气，被他说的有些不知道怎么接下面的话：“睡觉吧。” 徐漾也跟着说：“放心睡吧，我没惹事。” 第二天林知风睡醒时又没了徐漾的踪影，她吃早饭的时候王阿兰跟刘红霞正过来剥苞谷。 她们昨天一天也是在林知风家剥苞谷，三百斤苞谷棒子今天再剥一早上也能剥完。 几个人在院子围着火堆坐着，开口说的就是周红方儿子小胖墩昨晚突然失踪的事。 “周红方那儿子可真玄乎，昨晚这么翻天覆地找不到，结果早上就说回来了，那小胖子我看好着呢，蹦蹦跳跳啥事没有。” 林知风也好奇这事：“婶，周家就没说胖墩昨晚上哪去啊？” “没说，胖墩那小子嘴严实的不行，他家里人哄着不说，打着不说，骂也不说，估计跑哪里睡着了也不一定。” 说着说着又聊到猪崽上面：“我早上看到六哥家养的猪，跟我们这比还是差了一些。” 公社下来的十二个指标，除了互助组的这几头猪崽，其余人家都是放养。 放养的猪崽虽然轻松点，但是吃的跟不上，块头自然也就跟圈养的没法比。 林知风他们互助组养的猪看着就是比他们的壮些。 “反正我们是坚定跟着小风走，小风咱们这苞谷剥完，下午做什么啊？” “做软糖，现在材料都到位，下午开工。” 王阿兰跟刘红霞闹不懂林知风说的软糖要怎么个做法，反正她们习惯都是林知风让做什么，她们就做什么。 下午徐漾从外面回来时林知风的软糖刚刚放凉脱模，准备切块。 王阿兰跟刘红霞在熬好汤汁后就先回去了，就留着林知风一人看着。 徐漾看着林知风切出来一块块绿色半透明的东西，也搞不懂这些是什么：“这绿油油的什么东西，豆腐吗？” 林知星看徐漾也不认识，笑着给他解释：“大永哥这是软糖，可好吃了，你尝尝。” 徐漾捡了一小块拿在手上，捏起来有些弹性，也不粘手，他往嘴里塞，吃起来很有嚼劲，酸酸甜甜的，比那大白兔奶糖还好吃，还有一股猴仔梨的味道。 “这不会是你之前剥的猴仔梨做的吧？” “你猜对了，不仅仅有猴仔梨，还有你弄回来的麦芽糖。” 徐漾忍不住又拿几个塞嘴里，是真的好吃，爽口清甜不粘牙，关键是样子就很吸引人。 还真是如高算盘说的，林知风就没有什么是不会的。 “你怎么还会做这玩意？” “这是我爸爸教姐姐做的。” 之前在葫芦沟的时候，林爸觉得采回来的山楂太酸，就加上麦芽糖到锅里煮，放凉之后就成这种弹弹的豆腐糖果。 不过那时候家里没糖精，也没白糖，所以做好的软糖没这么甜。 林知风今天做的不仅仅加了麦芽糖，还有糖精跟白糖，所以味道很完美。 除了猴仔梨做的绿色软糖，还有野山楂做成的红色软糖。 切好的糖块再裹一层拌了糖霜的面粉，再放到簸箕上，用纸张严实地盖住，先存起来。 剩余一些卖相不好的都打包起来，打算给赤脚跟三强家一人送一包，高算盘跟隔壁吴丽芳那也送去。 留着一包给林知星平时解馋。 “你这些糖什么时候可以开卖啊，我跟算盘帮你卖。” “快过年那几天再去卖，现在还卖不上价，天气冷，这些糖放几个月都没问题。 ” 徐漾一琢磨还真是这道理：“你这小算盘敲得很精准嘛。” 林知风收拾好东西就到伙房准备晚饭，这时瘦平又来了，跟徐漾在院子聊话的声音很轻，林知风在伙房没听见。 大概就知道两人聊了有点久，还站起来比比划划，快一个小时瘦平才回去。 徐漾起身到伙房去，听见林知风姐弟俩在对话。 “胖墩说昨晚把他带走的人对他可好了，给他糖果，又给他饼干吃，他都不想回来了，那人说他如果胖墩保密，下次他还带胖墩去吃。” 林知星说这话时，语气 别提多羡慕。 徐漾站在门口那无奈地摇头，他确实给胖墩不少好吃的，目的很明显，这样就算真出事，他也够不成绑胖墩的罪，关键是下次他要带胖墩走依然轻而易举。 他是没想到林知星会因此羡慕小胖墩。 徐漾冲林知星招招手：“星星，你过来。” 第七十九章 他说错话他活该 林知星看林知风一眼，有些不大情愿过去，扭扭捏捏还是走出伙房。 徐漾坐在火堆那里等着他过来。 小家伙走到徐漾身边，也不跟往常一样贴着徐漾，而是乖巧地在旁边坐着。 “大永哥，你有什么事吗？” 客套得像个维持表面关系的大人。 “你小子最近为什么躲着我？” 上回他让林知星喊他姐夫时，他都还好好的，结果自己出门几天回来，这小子态度就大转变了。 招招手让林知星再凑过来些，这小子拧巴着就是不动。 徐漾只能亲自上手，扣着他的脖子就往怀里带：“你说了我给你买好吃的，或者你要什么，我就给你买什么。” 林知星小嘴努了努，摇头拒绝：“不用了，我有东西吃，填饱肚子已经很好了。” 这小子看着就是比他姐姐还难哄，油盐不进。 “你是不是找到想喊姐夫的人了？” 林知星还是摇头，在知道徐漾喜欢周雯雯后，他已经不打算在他身上费心思，反正他跟姐姐早晚离开这个家，他只要不惹恼徐漾就行。 “你是怎么都不说是吧，那行，我明天就把你跟你姐姐赶走。” 徐漾以为林知星会急，结果他只是抬头看看自己，什么话也没说，但那张可爱的小脸都是委屈。 小嘴一扁，眼泪就掉下来。 徐漾也没想到是这走向，吓得赶紧哄：“别别别，逗你玩的，我收回刚刚的话。” 林知星还是没收住眼泪，挣开徐漾就往伙房跑去，搂着林知风的双腿哇哇就哭起来。 林知风还纳闷徐漾突然把林知星叫过去要说什么，就看见林知星突然跑回来搂着她哇哇大哭。 看见徐漾后面跟进来，林知风也有些不高兴：“你逗个小孩有意思吗？” “我…” 徐漾也没脸解释，他说错话在先，他活该。 吃晚饭的时候林知星眼眶还是红的，只是吃饭也不说话，也不搭理徐漾。 晚饭吃好，林知风给他洗澡洗头时，林知星纠结很久才哭唧唧地问林知风：“姐姐，昨天跟你在门口说话那个叔叔，我们可以去他家吗？” 他没跟林知风说徐漾明天要赶他们走的事，他觉得自己是男子汉，有些事情要自己承担。 林知风帮他擦着湿哒哒的头发，一时没想起来他说的是哪个：“哪个叔叔啊？” “就是那个穿着红色的毛衣的叔叔，他不是说我们有难处的话可以跟他说，他可以帮我们的嘛。” 林知风这才想起来他说的是秦佑扬。 “傻瓜，人家那只是客套话，又不是真心的。” 说完又发现林知星情绪确实不大对劲，林知风小心翼翼地试探：“你大永哥跟你说什么了啊，你要到别人家去？” 林知星摇摇头不说话，掬一捧热水朝脸上扑过去，眼泪也顺着水流落下来。 刚开始到这家来的时候，他想的是他姐姐这么优秀，那他嘴再甜一点，徐漾迟早会喜欢跟接受他们姐弟俩。 结果现在是徐漾喜欢着周雯雯，他们姐弟俩是再怎么努力也得不到徐漾的心，而且他们随时还有可能被徐漾赶走。 他真的很不愿意过这种被人拿捏着的生活。 “姐姐，我们什么时候能有自己的家啊，有一个没人赶我们走的家。” 说完又是泪汪汪的，看着林知风鼻子一酸也红了眼眶，她不顾林知星湿哒哒的身子，将他搂到怀里抱着。 “就快有了，明年，等明年吃上冰棒的日子，我们就有自己的家了。” “真的吗？只要有家，我可以不吃冰棒。” 林知风看他眼里又有光亮，伸手捏捏他的小脸：“家会有，冰棒也能吃。” “好耶，那我可以吃顶上有红豆的吗？” “当然可以，我们左手一根红豆，右手一根绿豆，一边吃一边化，才不觉得可惜呢。” 徐漾坐在院子的火堆那，看着姐弟俩的身影投在洗澡间的布帘上，再听着他们的对话，心里五味杂陈。 他自己也没想到随口一句话能让林知星那小鬼想这么多。 是他的疏忽，林知星确实不能跟其他的小孩比，这么小年纪无父无母，跟姐姐相依为命的他造就了他敏感多虑的性格。 小小年纪，脑袋里却是各式各样的烦恼。 看来这哄这小家伙不费点心思不行啊。 徐漾原本打算第二天把院墙翻修一下，为了哄林知星，四点就爬起来上高算盘家去。 “我要去一趟纺织厂，你去不去？” 高算盘迷迷糊糊，听到徐漾的声音就坐起来：“你昨今天在家修房子嘛，怎么又跑，去纺织厂做什么？” “有点事，你去不去，你不去我自个去。” 高算盘迷迷糊糊已经下地来，徐漾去死他都去，别说去纺织厂。 两人蹬着自行车又摸黑出了生产队。 林知风已经习惯了徐漾天天这么早出晚归，也没当回事，早上喂了猪就把王阿兰跟刘红霞召集到家里来绕木耳桩。 相处这几天下来，王阿兰跟刘红霞对林知风可以说是言听计从，指哪打哪。 她们自己心里也有自己的小算盘，瘦平因为跟林知风组了互助组，转眼就讨上媳妇，她们当然也要听林知风的，也等着徐漾给她们送儿媳妇上门来。 上林知风家院子来，看她家院子里堆满脱粒的苞谷棒子，还有好几捆的稻草干，还有一堆像是土，又像是什么废渣之类的东西，反正她们是看不出来林知风到底是要做什么。 “婶婶们，接下来我们开始绕木耳桩。” 刘红霞坐下来就问：“啥是木耳桩？” “就是能长出木耳的桩段。” 刘红霞更迷糊了：“那木耳不长在树上吗？还能自己造呢？” “当然能了，我跟我爸试验过，桩段养的木耳比树上长得还要肥大。” 王阿兰跟刘红霞两人相互看一眼，虽然不理解，但是都照着林知风教的去做。 看着林知风摆弄的这些，她们瞬间理解了为什么前几天林知风在山上采木耳时都是用刀削还连根带皮的都捎回来。 当时她们还纳闷呢，原来这聪明的小女子另有作用。 林知风的那个软糖已经让她们震惊许久，这下再来个种木耳，王阿兰跟刘红霞就差烧根香供奉林知风了。 第八十章 过度的偏爱 林知风把材料备好，就开始拿起材料一步步教她们。 “木耳桩做法很简单，用三节苞谷棒作主芯，再裹一层菌料，菌料里有木耳的菌丝还有泡水的谷壳跟木屑，最后用稻草将这些捆起来，一个木耳桩就做好了。” 看起来简单的活，得有细心，有耐心。 三个人坐在院子忙活一天，也就绕了两百来个的木耳桩，全齐齐整整地码在廊檐那里。 徐漾今天回来的早，天还没黑，进院子看见林知风正在整理木耳桩。 这个家他真的就是每天回来都有新鲜的东西可以看，不过他现在还有更要紧的事要处理，也没工夫问林知风摆的是什么东西。 开口问的是：“星星呢，我在打谷场也没看见他，他没在家啊？” 昨晚林知星哭成那样，林知风一直想找个机会跟徐漾谈谈，现在家里就他们两个人，正好可以说这事。 “徐漾，你怎么对我，说什么话，我都不会介意，但我可不可以麻烦你以后跟我弟说话的时候稍微注意一下下，他是一个很爱胡思乱想的小孩，希望你别老逗他玩。” 关于昨晚的事，徐漾知道自己确实有错：“昨晚的事我承认我做错，我保证下次注意。” 徐漾说完就往隔壁院去，林知星确实在隔壁院，正跟大红和小东在玩泥巴，还用树叶做了一堆的菜。 两个小家伙看到徐漾已经没之前那么害怕了。 大红甚至敢站起来跟徐漾打招呼：“二叔。” 小东也学着大红喊了一声：“二叔。” 这一声二叔喊得徐漾有些不自在，他应一声，上前就逮林知星：“星星，走回家去，哥给你看个好东西。” 林知星脸上没太多情绪，但还是拍拍手乖乖跟徐漾回家去，他跟姐姐现在没地方去，所以不敢惹恼徐漾，担心他真的要把他们姐弟俩赶走。 徐漾带着林知星到伙房去，催促他洗手：“先洗手。” 林知风站在院子外面收衣服，犹豫一下也没进伙房去，她知道徐漾这人不坏，可能是有时候粗线条些，让他自己去找跟林知星相处的方式吧。 徐漾让林知星洗手，林知星就乖乖洗手。 洗好手就低着头站在旁边等着徐漾发话，徐漾什么也没说，而是把一个搪瓷杯递给林知星：“打开看看。” 林知星抬头看徐漾，红扑扑的小手伸出来，搪瓷杯打开，里面竟然是四根冰棍。 “哇喔，冰棍！” 林知星高兴坏了，就差蹦起来，高兴过后小心翼翼看着徐漾：“永哥，你这是给我的吗？” “当然，昨晚的事是我的错，我不该吓唬你，你小子不生我气了吧。” “只要你不赶我跟我姐姐走，我不会生你气。” 徐漾内疚地摸摸他的小脑瓜：“你姐现在是我媳妇，我跟她是一家人，我可没这么容易能赶走她。” “你这话的意思是你想赶走她，但是赶不走吗？” 徐漾听到林知星这曲解，吓得赶紧捂着他的小嘴：“没这意思，我是说我绝对不会赶走你们，冰棍快吃，一会化了。” 林知星高兴地点点头，数了一下有四根冰棍：“你一根，我姐姐一根，剩下两根我跟大红还有小东分吧。” “我吃过了，我不要，你看着分，都你的。” 林知星听完，捧着搪瓷杯蹦跶着到里屋找林知风去。 林知风正在整理收回来的衣服，回头就看林知星捧着个搪瓷杯进来：“姐姐，你看，大永哥买的冰棍，有红豆，有绿豆的呢。” 林知风凑到搪瓷杯那看一眼，还真的是冰棍。 这天气哪还有冰棍买啊，而且仔细看这不是买的冰棍，看着冰棍的棒子跟形状，就不是批量模具生产出来的冰棍。 明显是徐漾不知道上哪弄来的。 而且徐漾肯定是昨晚听到他们姐弟俩的对话，所以今天才特意去弄得冰棍。 想到自己刚刚跟说话语气有些重，林知风有些自责。 “姐姐，你也来一根，你要红豆还是绿豆。” “姐姐不吃，你拿去分给大红，小东，再给徐大叔分一根，一定要告诉他们这是你永哥买的。” 林知星已经迫不及待，捧着搪瓷杯就往隔壁院跑去。 高算盘恰好进院子来：“小星星，你吃到你姐夫费尽周折给你做的冰棍没啊？” “就要吃呢。”林知星甜甜应着，转身就溜了，能看出来整个人的情绪跟前几天相比高涨不少。 林知风收拾好屋里的衣服走出来，看见高算盘在院子里，正好要问他：“算盘，这冰棍你们上哪弄的啊？” 高算盘正要开口，徐漾立刻就给他递了个眼神，很明显徐漾不让高算盘说这冰棍的来路。 林知风看高算盘低头抿嘴，就是什么也不说，她看向徐漾，徐漾也紧闭着嘴不吱声。 “行，都不说是吧，那下次你们问我什么，我也不说，你们最好别有什么想问我的。” 高算盘为难死了，可又只能听徐漾的话。 他能理解为什么徐漾不让说，因为这几根冰棍徐漾弄来不容易，他们两个从早上天没亮出门折腾到现在，可以说是非常的劳神又伤财。 徐漾多半是不想让林知风姐弟俩有负担，所以才不让他说。 毕竟这几根冰棍不是花钱买的，全是从纺织厂员工食堂后厨的冰箱里冻出来的。 徐漾拿了五罐牛肉罐头跟两罐白糖换来使用冰箱的机会，剩下的都是徐漾自己亲手操办的，包括那冰棍的几根棒子都是他自己削。 能把自己的小舅子哄成这样，高算盘是真的佩服徐漾。 徐漾这辈子是栽在林知风这里了，就看他自己发现没发现。 他很高兴看到徐漾又有了活着的奔头。 林知风看威胁他们，他们也不说，干脆作罢，反正她相信徐漾这些东西来路都没问题，那就放心吃吧。 大冷天，吃冰棍，别提多奢侈，买都买不到的东西，徐漾愣是给他造出来了。 对于徐漾的这份过度偏爱，林知风是担心又暖心。 她感激徐漾的付出，可又担心以后两人关系淡化后林知星会产生巨大的失落感。 这些日子来，她能看出来徐漾这人虽然话不多，但是重情义，情感很热烈，认定的东西都掏心掏肺。 跟徐漾相比，她多了一分冷静。 未来有太多的变数，她尽量不接受徐漾太多的情感，也尽量不付出太多的情感，这是一种双向负责。 徐漾看林知风没再说什么就往伙房去，他琢磨着不会又轮到林知风生气了吧。 这姐弟要轮流生气，他还有活路啊。 拍了拍裤管上落下的碳灰，徐漾站起来也往伙房走：“你廊檐堆的都是些什么东西啊？” 林知风把早早煮好的洋芋捞出来，头也不抬：“你猜。” 徐漾不敢下定论，打探的眼神落在林知风的脸上，看她没生气，胆子就大了“我又不是半仙，猜不出来，你要不说，那就算，我也不是很想知道。” 第八十一章 想留她在身边 徐漾以为自己这话能套到林知风主动开口说，结果她只是埋头做饭没再搭理他。 他突然又想到昨晚林知星说的‘那个叔叔’。 正要开口问林知风关于那个叔叔的事，高算盘在外面冲徐漾招手：“大永，你来一下，我有事跟你说。” 徐漾再看林知风一眼才往外走。 高算盘把火堆点起来，等着徐漾落座才小声说话：“你不是让我问我妈昨天小风被带走后发生什么事嘛，你绝对猜不到发生的事情有多离谱。” “你别在那卖关子，有事直接说事。” “昨天小风被带到打谷场后，周建助原本想给她扣上罪名把她关起来，结果你猜怎么着，周建助那乘龙快婿来了，就是那个在县里头百货大楼当主任那个金龟婿。” 徐漾听到这里觉得特别没劲：“我让你去问林知风的事，你去打听这些有的没的干嘛。” “你急什么，你听我把话说完，周建助的那个金龟婿竟然当着我们生产队所有社员的面，替小风作证，我妈说嫁来这边三十年头一回见周建助脸色这么难看。” “你说那男的替林知风作证？” 高算盘点点头：“周建助跟周红方不是诬赖你去偷了周雯雯那几件破衣服，小风负责销赃你们俩是同谋嘛，结果周建助的女婿说那衣服就是周雯雯送给小风的。” 说到这里，高算盘看徐漾一眼，他正撩着火堆看着在琢磨什么事情。 “我妈说昨天周建助跟他金龟婿闹得很不愉快，那金龟婿特意来一趟但是没留在周家吃饭，把小风从打谷场那救下来就走了。” 周建助最引以为傲的不就是他那宝贝女儿跟这个金龟婿：“大永，你说周雯雯这门亲事黄了，那得多快活。” “快活个屁！” 高算盘没来由被骂一嘴，也挺莫名其妙，他看着徐漾拿着烧火棍不停撩着火堆，一副很心烦的模样。 这让他更纳闷，按理不该是很痛快的事，他怎么看起来很烦躁。 “大永，你不会是还想着周雯雯吧，你是怕周雯雯跟她这对象闹掰了，以后过得不好？” “她过得好不好跟我没关系。” “那你…” 徐漾烦闷地将烧火棍往火堆扔去：“没事，你回家吃饭吧。” 高算盘看徐漾情绪确实不大对，他也不愿多逗留，站起来拍拍屁股赶紧走。 剩下徐漾一个人坐在火堆那里发呆。 徐漾刚刚还挺好奇林知星昨晚说的那个叔叔是谁，现在结果出来，那个叔叔就是周雯雯的未婚夫秦佑扬。 在百货大楼后面帮他的人是秦佑扬，虎视眈眈看着林知风的是秦佑扬，昨天在生产队帮林知风解围的也是秦佑扬。 这个姓秦的男人昨天在那么多人的情况下不给周建助面子，很明显他的心思已经跑到了林知风身上了。 他现在跟林知风还没办好结婚的手续，他们也只是名义上的夫妻而已，如果林知风要走，随时可以走。 徐漾站起来，看着这个家，虽然他们之间相处的日子好像也不长，但这里几乎每一处都有林知风姐弟生活的身影。 心里头早已经习惯他们在这个家里，他根本无法接受哪天自己回家之后，这个家又恢复了以往的冷清。 徐漾像是做了某种决定一样，突然站起来。 “我出去一趟，如果晚饭做好我没回来，就不用等我了。” 林知风刚刚听见声音，转头朝院子那看时已经没了徐漾的身影。 徐漾出门就直奔周建助家里去。 周建助因为小胖墩的事，彻底看清徐漾疯狗的模样，眼下在没有万全之策的情况下，他只能暂时不去招惹徐漾，却没想到徐漾竟然主动上他家来。 想到周红方说徐漾在打周开富的主意，周建助也有些不安，面上只能尽可能维持着平静。 “徐老二，在里头劳改的日子不轻松吧，我劝你还是不要冲动。” 徐漾走到院子的藤椅那坐下来，整个人轻松的就像回自己家一样：“我冲动不冲动得看你们当人不当人，废话少说，什么时候给我开证明？” 原先的他不急着领证是想给林知风，给自己一条退路。 现在他改变了主意，他只想让林知风留在身边。 周建助也走到徐漾对面的藤椅坐下来：“这证明不是我不开，我问过了，那姓林的年纪没到。” 林知风确实年纪没到，当初来的时候葫芦沟那边生产队的队长说可以帮忙把林知风年纪改大一岁。 周建助想的是先见到人，满意的话就让葫芦沟那边帮忙跑一下改年纪，不满意就以年纪不到为由拒绝林知风。 现在林知风跟了徐漾，那这事跟他没关系，他没必要去联系这些破事。 “你别这么看着我，不是我不给你开，她确实年纪没到，不信你问她去。” 徐漾没再跟周建助多说废话，站起来回家去。 林知风刚刚摊好肉饼，正在沸腾的水里搓小汤团，就看见徐漾回来了。 徐漾进院子就在火堆那坐着，看着情绪好像不大对劲。 林知风手里边搓着汤圆边往外走：“甜汤圆你吃吗？阿兰婶跟红霞婶给了点糯米粉，不好保存，我就搓汤圆吃了。” 正好家里有糖，天气凉的时候喝一碗热乎乎的汤圆最幸福。 “不吃。” 徐漾不爱吃甜食，更不爱吃糯口的东西。 既然徐漾不吃汤圆，林知风就少下点米粉，剩下的粉留着后面糊东西用。 林知星在隔壁院吃完冰棍后蹦蹦跶跶地回来，先把搪瓷杯放回屋里，就到火堆那跟徐漾烤火。 “冰棍很好吃，徐大叔让我跟你说谢谢，我也要跟你说谢谢。” 徐漾微微挑眉打量着林知星，他很礼貌，很客气，但就是不跟他亲近，担心再惹哭这小家伙，徐漾也不敢逮着他追问。 晚饭吃的是洋芋罐头肉饼，就是煮熟的洋芋剥皮碾烂，再加入肉罐头摊成的饼。 为了让饼的表面更焦脆，林知风还加了些糯米粉。 一小篮子的洋芋饼跟两碗糖水汤圆，徐漾不吃汤圆，林知风就再给他熬了碗野菜汤。 很小的举动，但让徐漾觉得很温暖。 第八十二章 给男人写信 林知风很多的善良跟温暖全在这些细节里。 家里做饭，那自然是有什么你吃什么，你不吃的那你就饿着，大伙都这么忙，谁有那精神单独给你做一份。 这话是徐漾继母说的，他能理解做饭的辛苦，他也希望对方能理解他不吃一些东西的原因，比如汤圆。 徐漾因为小时候吃糯口的东西连着喉咙，险些噎死自己，打那之后就不爱吃糯口的东西。 但这些在家里人看来，他就是故作矫情，没事找事，你不吃就算，关键还能换来一番冷嘲热讽。 所以林知风在得知他不吃汤圆后，还能单独给他煮一碗野菜汤，这种被在意的感觉真的很戳徐漾的心。 碗里的野菜汤是林知风中午趁着休息的时候去挖的最后一茬马齿苋，嫩的挑着留起来吃，老的都拿来喂猪。 煮汤的马齿苋有些酸，但徐漾却喝得津津有味。 饼都没吃，就喝了半碗汤。 林知风看他光喝汤也觉得纳闷：“你要是口渴，伙房里有水。” 徐漾放下碗，想说点事情，又不大好开口：“那个，你上次不是说尽快去把结婚证开的事。” 林知风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提这个：“你不是没时间，那再说吧。” 前几天他们开自留地时徐漾确实这么说的。 像是担心徐漾忘了一样，林知风又说一句：“之前播种下去的萝卜发芽了。” 徐漾的话又被堵回去，干脆不说了，这姐弟俩不是那种势力的人，只要他用心对他们，应该不会跑。 “我明天打算把家里围墙翻一下。” 家里的围墙是土砖砌的，也就半人的高度，加上长年累月雨水的冲刷墙体变得很单薄。 “你自己看着喜欢。”反正这是他家。 林知风想的是这几天她绕木耳桩，也没空跟徐漾垒土砖，让他自个先忙活着，等她绕好木耳桩正好跟他一起砌墙。 结果第二天她正在院子跟王阿兰她们绕木耳桩，耳边听着有拖拉机的声音，正纳闷生产队的拖拉机怎么往这里开，就听见外面有人喊话。 “哪个女的叫林知风啊？” 王阿兰听到声音，伸手推林知风：“小风，外面好像有人喊你呢。” 林知风赶紧走出去，看见个戴着草帽的大叔，拿着个单据四处问人。 “大叔，我就是林知风，请问你是？” “我是公社砖窑的，你男人买了一车砖，让我给你送来，你在这单上签个字。” “啊，这一车红砖都我家的啊？” 大叔点点头，爬上拖车机车头去准备倾斜车斗：“可不是你家的嘛，怎么你男人买东西没跟你打商量啊？” 这话问的林知风有些难堪，好像她确实不是这家的，所以徐漾没跟她商量也正常。 “你看我给你卸在这有没有问题，没问题我就倒下来了。” 林知风左右前后看了看，位置没挡着大路，砌墙时候取砖也方便：“可以，你就这么倒吧。” 一车红砖哗啦啦倒下来，惹得一些路过准备去上工的人都往这里看。 “这徐老二前几天不是听说没得吃，都是捡东西跟割野菜吃嘛，怎么还有钱买红砖盖房子了。” “这谁能知道呢，要么他老头子给的，要么就是他游手好闲上哪头来的。” 林知风听了这些闲言碎语心里也警惕起来。 虽然她知道徐漾钱的来路，但是生产队里其他人可不知道，这事也不能大张旗鼓去说。 你说明不了钱的来路，那就会有各种各样的谣言。 最担心的吴丽芳误会是徐保庆给的。 林知风琢磨着，得想个办法解决掉外面人的那些疑虑才行。 中午的时候徐漾才从外面回来，他斗车推着几包水泥，跟着瘦平一起搬进院子来。 这次围墙翻新，他把活都包给瘦平。 林知风正在伙房吃午饭，听到声音从屋里出来，正好碰见徐漾在猪圈水桶那里洗手。 “你怎么回来了，午饭吃了吗？” “还没。” 徐漾进到伙房，看见林知风碗里就半碗苞谷糁粥，上面搭着几根咸菜丝。 这苞谷糁看着就是早上吃剩下从新热着吃的。 他没想到中午的时候这姐弟俩在家就这么凑合着吃：“你这吃的什么啊，猪都吃的比你好。” 这是实在话，猪吃野菜，吃米糠，吃麦麸，多丰富。 林知风以为是他嫌弃苞谷糁：“那我给你下碗土面。” “不用。”徐漾说话间也端着碗到锅里去舀粥：“那不还有好几个罐头呢，该吃吃，留着干嘛？” 碗筷放灶台那里，徐漾从吊篮那里拿了个罐头，直接用刀敲开，一半扒拉到林知风碗里。 “放开肚皮吃，吃不垮。” 林知风这才听出来，他不是嫌弃吃的差，他是介意她姐弟俩吃的差。 想到徐漾当初劝她不要回周家时就说过，不会饿着他们姐弟俩，他现在是做到了，还做得挺好。 林知星不在家，两人午饭就这么站着对付吃。 吃好林知风才揪着徐漾问红砖的事：“你外面那些红砖全拿来砌围墙啊？” “对啊，怎么，有什么问题呢？” “你觉得呢？这么破的屋子，外头用这么好的红砖砌墙，你不怕人家笑话。” “围墙里的屋子是破，但围墙里的东西宝贵啊。” 徐漾指的是他们姐弟俩，他不保证周家的人会趁着他不在做出什么阴险的事来，反正至少得让林知风他们在家里头是安全的。 林知风不知道这围墙里头还有什么好宝贵的：“你是担心那几头猪啊？” “你就当是吧。” 林知风想想那几头猪也挺宝贝的，要是周建助哪天得了失心疯翻墙过来投毒那也挺可怕。 但是徐漾这成本也太高了，这砌墙的砖跟这水泥，把一头猪卖了都没值这么多钱。 不过反正是他家，随便他自己折腾。 “对了，我刚刚写了封信，你下午出去的话帮我拿去邮局寄。” “我下午不出去，不过算盘他在侄女下午要回学校，她可以帮你寄，你把信给我。” 林知风赶忙回屋里拿信，信封已经封口并粘上有票。 徐漾看一眼收件人的地址，竟然在省城，而且看着名字是个叫陆远达的男人。 第八十三章 命中注定的缘分 徐漾把信折起来揣口袋里：“这谁啊？我随口问问，你不说也行。” “我表哥，我到大阳这边来他还不知道，我担心他再去葫芦沟看我，所以打算给写封信。” 听到是表哥，徐漾紧张的神经放松下来：“既然是表哥你可以让他过来这里玩玩。” “我正有此意，已经在心里跟他说了。” 其实这人不是林知风表哥，林知风那些旁亲左戚在他爸出事后早跟她家撇清关系。 陆远达是她爸的学生，也是唯一还跟她家有联系的人。 按理林知风应该喊他师哥，而不是表哥，但是她现在需要一个条件优渥的亲戚到生产队来看望她。 这样就算她们在购置什么东西，也不会让人起疑心，只会觉得这都是她家这个有钱的表哥在帮忙。 林知风能让亲戚过来玩这让徐漾很高兴，至少能证明林知风认可他，认可这里是家所以才会通知亲戚过来。 徐漾拿着信先去交给高算盘堂叔的女儿，回来的时候林知风正在跟王阿兰他们几个绕木耳桩。 这下徐漾是亲眼看见屋檐下面那些稻草段是怎么来的了。 不仅仅那些稻草段，他也明白了为什么林知风要留着那个玉米芯，原来是用来缠这个木耳桩。 林知风这么大批量地绕桩做种，很明显这木耳培育来不单单是自己吃，而是要对外销售。 徐漾真的有些佩服到不知道怎么去形容林知风的智慧。 这林知风不仅仅是会种木耳，关键是她知道木耳在市场上的价值。 如果不是身份跟环境限制，林知风保准能当什么大领导。 木耳是去年年初开始在省内被广泛注意到，当初有篇刊登木耳营养的价值登上报纸后就开始爆火。 大概说的是如果在不能保证肉类营养的情况下，那就多吃木耳。 之后农业局就开始组织培育跟种植木耳。 徐漾去年大概也是这个时候被拉去种过木耳，他当时心思不在这块，也没注意到这木耳到底是什么种植，大概记得也是一个桩段一个桩段。 徐漾站在院子那里看林知风手脚麻利得绕着木耳桩段，都忍不住怀疑：“林知风，你去年不会也被派去种木耳了吧？” “我是没被派去种什么木耳，不过我爸去了。” 林父这人绝对是将活到老学到老贯彻到底的人。66年从天文台被下放到葫芦沟开荒养猪的他开始研究农业养殖。 去年那个关于木耳营养价值在报纸上火热的时候，林父已经在山沟自己人工种植出了木耳。 他毫无私心的将自己的技术邮寄给了报社，后面那坡山被指定为木耳培育种植基地，林父被请去做专家指导。 但是因为他的身份很多人不信服，林父去不到半个月就被挤走了。 “你爸不会是去了那坡山吧？” 林知风停下手里活，惊讶地看着徐漾，她没跟徐漾提过他家里的事，他怎么会知道。 “你怎么知道？” 徐漾笑了笑，摇头感慨这缘分的神奇：“我在那坡山见过他，我们还一起…”拉过屎。 徐漾跟林父就是靠拉屎认识的，就在夜黑风高的那坡山，一人蹲在草丛的一侧。 林父跟徐漾说很多他以前在天文台工作的事。 天文台的设备简陋，工作也艰苦，经常都是深夜工作，想拍下来一张观星图，得花一个小时的时间一动不动地站在机器前。 林父说到他以前的工作，语调总是高高扬着，对那份工作的喜爱能从语气里溢出来。 徐漾现在回想起来，他第一次听到知风草就是从林父嘴里说出来的。 林父说他第一次拍出来的观星图像极了满山坡摇曳的知风草。 你没见过观星图上斑斑点点耀眼的星星，但你肯定见过满山坡摇曳的知风草。 之后的日子里，徐漾会留意这个戴着眼镜儒雅却傲骨的文化人。 见面打个招呼，或者坐在斜坡那吹着风看着星星，后来突然有一天这个文化人离开了。 没过多久，徐漾也回到了他阴暗的班房里，偶尔闭上眼镜也会想起那满山坡摇曳的知风草。 那些东西就跟天上的星星一样，跟他苦涩的生活不搭嘎，之后也就慢慢淡忘了。 没想到缘分竟然这么神奇，那位文化人种下的‘知风草’到了他的身边。 林知风看徐漾话只说到一半，也不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你真见过我爸？” “我不仅见过他，我还研究过他那破旧的老怀表。” 这话说出来林知风信了，她爸身上就是揣着个老怀表，那可是他的宝贝，轻易不让人碰，在他走后老怀表也跟着下葬了。 徐漾竟然还能拿着怀表来研究，说明他是爸爸认可的人，自己阴错阳差又嫁给他，爸爸也该放心了吧。 林知风低头捆着手里的稻杆，不让人发现她通红的眼眶。 徐漾看她提到家里人情绪就低落，赶紧找借口岔开话题：“你爸走后，那坡山那个木耳基地也没成，后面资金耗尽后就荒废了。” 这个林知风知道，后面木耳基地那边又来人请她爸过去，但是她爸身体已经不行了。 “你不是要修围墙，赶紧动工吧，别在这聊天。” 那红砖扔在外面路边，走过一个人捡一块，走过一个人捡一块，等两天能少一半。 徐漾不敢多废话，站起来找工具开始拆掉原本的土墙。 高算盘跟瘦平也过来帮忙，三个大男人不到一会功夫就把土墙全部拆了搬运干净。 瘦平开始和水泥砌墙，徐漾跟高算盘在旁边打下手。 中午吴丽芳下工回来就刻意绕到这边院子来，看到林知风堆满院子的木耳桩，也不知道干嘛用。 吴丽芳心思也不在木耳桩上，她在意的是徐漾上哪有钱买红砖砌墙。 不仅仅是这红砖，还有林知风给的那包软糖也很诡异。 她怀疑是徐保庆在背后偷偷接济这俩人，可又拿不出证据来，只能是憋着那口气，想从林知风那套出点信息。 看到林知风在伙房忙活午饭，她故意走进去：“小风，最近老二上哪发大财了啊，还有钱买上红砖盖房了。” 那一拖拉机红砖，少说有十块钱。 第八十四章 都把他们拽下水不是更痛快？ 说话间四处打量着伙房里头的情况，就想找出点可疑的东西来。 林知风把罐头都收拾很好，就是有贼来都不一定发现，别说这么干看着。 吴丽芳的视线转悠一圈，什么也没捕捉到，只能悻悻地在小板凳那坐下来：“你前几天让你弟给的那软糖又是哪来的啊？” 林知风就知道吴丽芳迟早来追问这些。 兄弟妯娌之间就是那样，我怕你过得太苦，但我又怕你过得太好。 “糖是我自己做的，山上采的些野果，再买点糖精自己做，至于红砖那是我跟我一个表哥借钱买的，我这几头猪养在院子里，不修堵结实的围墙心里不踏实。” “表哥啊，你表哥做什么啊，现在还能借钱给你这种穷酸亲戚，看来条件也不差吧。” “是不差，在省城报社部做事。” 吴丽芳不懂报社部是什么地方，但是听到人在省城就觉得很厉害，她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县里的百货大楼，连市都没去过别提省城。 不过眼见为实，她也不是光靠林知风说几句就相信的。 “既然你这表哥这么大方借钱给你，那你邀请他来咱家里坐坐吧，顺便看看你的情况。” “我正有这打算，已经给他写信了，就看他哪天有时间来。” 吴丽芳看问不出什么破绽，只能先回去，她就坐等着看看林知风那位富有的表哥到底是不是真的存在。 林知风等吴丽芳走后，就把灶台上挂着的那条五花肉取下来，今天中午高算盘跟瘦平也在家里吃，自然是要炒个像样点的菜。 熏了几天的五花肉正好炒冬笋，再用罐头肉炖个萝卜汤，炒个酸辣洋芋丝，主食就吃荠菜玉米面团子。 冬笋荠菜跟萝卜都是王兰送来的。 王阿兰家里就两口人吃的也少，多出来的就往林知风这里送些过来。 徐漾进来伙房打水喝，看见林知风在箩筐里准备不少的菜：“今天家里来客人？” 她那表哥也没可能来这么快吧。 “算盘跟瘦平啊，他们都帮忙了，饭得吃的吧？” 就他们两个犯不着让林知风这么大动干戈做饭给他们吃：“他们不在这吃，家就这么几步路，你就是留他们吃，他们也不好意思吃。” “我问问他们去。”哪有上别人家干活还回去吃饭的道理。 “不用问，算盘他肯定要回家吃，他家里有客人，瘦平也是要回去跟春柳一起吃。” 徐漾话音刚刚落下，院子外头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听着就是周春柳的声音。 周春柳正在院子跟高算盘聊天，徐漾结婚那天，她就很羡慕林知风能跟徐漾这些朋友落落大方地聊天。 她现在也要试着融入到这些人当中去。 周春柳跟高算盘也不知道聊什么，问的就是高算盘那几个姐姐的事，姐姐的事高算盘也提不起兴趣，边搅拌水泥，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 讨了个无趣的周春柳转身往伙房这走来：“大永哥，有什么我帮得上忙的没？我在我们生产队那也是做小工的一把好手。” “你来的正好，一会瘦平跟算盘在我家吃饭，你负责做饭。” 说完看向林知风：“你来一下，我有活给你安排。” 林知风瞥徐漾一眼，哪有让别人上你家做饭的道理，正要替周春柳拒绝，她却很开心地答应了：“行啊，别的我不敢说，洗衣做饭干杂活难不倒我。” 看她这么跃跃一试，林知风也只能把灶台的位置让她给：“这个肉，我…” “做饭这事就不用你教我了。” 林知风又看徐漾一眼，没再多说什么就往外走去。 徐漾赶紧跟着她出来：“你那木耳桩不是没做完，你忙你的去，有人帮你做饭不是挺好。” 这人都在厨房了，林知风还能说什么，她也不愿意在院子待着，而是拿上镰刀上山割矛针草去。 路过河滩时就听见几个洗衣服的妇女在议论着大队的新保管员周开成。 周开成是周建助堂叔的儿子。跟周红方一样都是周建助堂弟。 周红方因为麦麸有耗子药事件被撤了保管员的位置，当天周开成就拎着好处找到周建助。 隔天周开成就顶着周红方的位置成了新的保管员。 大队里谁都知道保管员这活就是个肥差，库房里头看上什么拿什么，数量不够就报耗子吃了，报种子，报牲口料，谁又能真的去掰扯这些真假。 周开成就这样刻不容缓顶了周红方的位置，那周红方自然不乐意，这几天周红方的婆娘蔡梅莹见着人就说周开成往家里拿好处的事。 这本来就是大家心知肚明的事，蔡梅莹刚开始说的时候有人跟着搭上两嘴，可她，隔三差五地说那就没劲头了。 天下乌鸦一般黑，周开成当保管员拿库房好处，那你家男人周红方当保管员的时候不也拿了，谁能说得了谁。 不爱听蔡梅莹叨咕，干脆衣服囫囵洗洗，端着盆回家去。 没人听蔡梅莹发牢骚，她就对着河水骂，骂着骂着看到有个身影投在水面上，正是高兴呢，抬头看见是林知风，脸又垮下去。 自个儿子被徐老二绑去半宿不知所踪，自个男人还因为这事受了伤，她能给林知风好脸色才怪。 林知风走到下游去，蹲在河边掏出磨刀石磨镰刀。 “你犯不着这么看我，你想想如果不是因为周建助，我们两家也没恩怨，这怪谁？最关键是把你男人当枪使不说，使完就扔了，这口气换谁谁都不能忍。” 林知风说完看蔡梅莹还没走，看着应该是在听自己的话，她自然要继续往下说，蔡梅莹听不听进去是一回事。 “你老说这周开成拿库房东西，别人也想着说你男人当保管员时肯定也没少拿，都是老牛身上的虱子，谁又说得了谁啊，所以我劝你还是少说几句，没人爱听。” 这话是激怒了蔡梅莹，她手里的衣服一摔，站着骂起来：“我男人拿是拿了库房的东西，但是大都上缴给了周建助，要讨伐，找他去！” 林知风也站起来，顺着蔡梅莹的话往下说：“对啊，讨伐他去，你光在这骂周开成有意思吗？都把他们拽下水不是更痛快？” 第八十五章 下个月要结婚了 蔡梅莹是没想到林知风会说出这话，听起来很解气，但是她完全没敢想过，一时语塞都不知道怎么回林知风的话。 林知风看着蔡梅莹在那晃神，继续刺激她：“算了，反正你们也没那个胆。” “你说谁没胆呢？！” 林知风看蔡梅莹搭话，又停下来：“我想说的是大家都是靠土地吃饭，都靠手劳作，没有天生谁该被谁看不起，该被谁使唤。 他周建助就了不起嘛，上面不还有公社的人管着他，我要是你男人就到公社把他那些腌臜事全给抖出来，看谁的脸能难看。” 林知风这话的冲击力太大，蔡梅莹一时都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看她愣在那里什么都没说，林知风拿上镰刀先走了。 不管蔡梅莹跟周红方敢不敢到公社去告周建助，至少今天的话算是在蔡梅莹心头埋下了颗种子，人一旦被激怒，那就会做些不计后果的事。 林知风割好一捆矛针草就回家去，路过桥头正碰见徐漾过来，他二话不说就将她背上的矛针草背过去。 “你又割这玩意起什么作用？” 矛针草晒干处理后是很好的房顶材料，透气又不透风，林知风打算趁着入冬之前多割一点备用，到时候在自留地搭个围栏。 “自然是有用，你怎么过来了，午饭吃了吗？” “等你呢。” 徐漾知道林知风出门割茅草，收工后第一时间就过来找她。 回到院子看见周春柳已经把堂屋那张方桌摆到院子来，高算盘还回自家搬了两张长凳过来。 林知风反倒像个客人，她洗好手时饭菜碗筷都已经摆到桌上。 徐漾到隔壁院把林知星叫回来后一伙人都坐上桌。 周春柳把林知风备在箩筐的菜全都做了，但是又做的跟林知风想的完全两回事。 周春柳把五花肉跟冬笋还有罐头肉全都炖一起了，确实是用来炖的，五花肉肥肉的地方已经跟冬笋烂为一体。 水煮的萝卜，水煮的荠菜，还有一碟是林知风早上炒的咸菜。 主食就是吃整个洋芋跟玉米面馍馍。 周春柳家里有两个老人牙口不好，所以做的东西习惯以软烂为主，而且家里主打怎么省怎么来，自然也舍不得在菜上面添油。 加上常年待在坑头没走出来见过世面，她做的那些吃的都是从父母那里耳濡目染学来的。 父母常年累月劳作，哪有心思在吃的上下功夫，那不都是做熟就吃，哪有心思去研究什么色香味。 林知风的出生就造就了她跟周春柳的不同。 小时候的林知风还经常坐林爷爷单位的轿车出行，去过儿童乐园，逛过各大商场跟酒楼。 后面被下放到山沟后，林父林母为了弥补女儿的落差感，更是掏空心思在吃的上面变出花样。 不仅仅自己花心思研究，还要教会林知风姐弟俩各种生活技能。 别看林知星年纪小，洗衣做饭他也都会，只是有姐姐在的时候不需要他动手而已。 林父常说你可以不做，但是你得会。 就是因为有父母浓厚的爱意支撑，才养成林知风独立且强大的内心。 徐漾这些日子来连着吃林知风做的饭菜，嘴巴跟眼睛到底是刁了些，看着摆上桌的这些菜色多少有些提不起食欲。 他看一眼林知风开始有些后悔让周春柳进他家厨房。 周春柳倒是自我感觉良好，这么短的时间张罗出这么些饭菜她算能干的了。 “你们都尝尝，我们乡下人口味重，可能吃得咸些，小风你别介意。” 乡下人吃得咸是因为菜不够吃，咸一些总好下饭，自然而然就成一种习惯。 林知风只是淡淡嗯一声，拿了个洋芋递给林知星。 她向来不会对别人的劳动成果评头论足，好吃就多吃点，不好吃就少吃点。 整个饭桌就周春柳跟瘦平吃的欢快。 高算盘是家里宝贝，他家生活条件向来不差，加上前几天跟徐漾倒腾罐头，对肉类没啥兴趣，周春柳做的素菜除了咸就没其他味道，他也就干啃着洋芋。 午饭吃好周春柳又抢着收拾，林知风也都随她。 在院子烧上火堆就坐下来绕她的木耳桩段。 周春柳收拾好伙房的伙就去给砌墙的几个男的打下手，时不时找话题跟徐漾还有高算盘聊天。 王阿兰跟刘红霞过来时看见周春柳在徐漾家里献殷勤，也觉得很不理解。 坐在火堆边上刘红霞忍不住说一句：“有那闲工夫把自家院子屋子收拾一下不好嘛。” 刘红霞说完才意识到这是林知风家，赶紧解释：“小风我不是说她上你家帮忙不好，但你看她也没做什么事啊，光站那聊天了。” 刘红霞家跟瘦平家挨着，两家也有往来。 瘦平因为没爹没妈，一直跟爷爷奶奶生活，老人家又有些邋遢，瘦平家可以说跟垃圾堆似的，进去都没处落脚。 瘦平整日要么上工，要么跟瓦匠组的出去揽活，早出晚归的也没功夫整理这些。 刘红霞当时想着家里有个女人就好了，结果这个周春柳进门后这些天，除了围着那头猪转之外，瘦平家的院子跟以往没什么区别。 什么烂树叶，烂树头，野草遍地，就不像是人住的地方。 王阿兰看林知风不说话，自己就接一句：“估计是人家跟瘦平分不开吧，年轻人刚刚结婚，形影不离也正常。” 说到结婚，刘红霞嘴快也来一句：“大队长家的姑娘下月初是不是也要结婚，我刚刚来时碰见队长家的在打谷场说这事。” 说完才想起来徐漾跟周雯雯关系的敏感，两人相互看一眼，赶忙埋头干活。 周建助确实是让他婆娘黄二妹到处散播周雯雯下月要结婚的事情，上回秦佑扬过来跟他闹掰的事成了整个大队的笑话。 他为了捂住大家伙的嘴，所以故意放出这样的消息。 周家这次戏做得很足，不仅仅是散播消息，周雯雯回到队里后还特意拎一袋糖果到徐漾家来。 徐漾他们砌墙还没收工，几个人还在商量围墙高度的事。 周雯雯走过去，二话不说就开始派糖，先给高算盘，高算盘没要，边上的周春柳伸手过来：“周老师，怎么突然发糖果啊，是好事将近了吧。” 第八十六章 指定她当保管员 周春柳到大阳生产队来之后见过周雯雯两次，得知她不仅仅是大队长家的姑娘，还在公社小学当老师，对她别提多仰慕。 她们坑头生产队的姑娘跟她就是差不多年纪，虽然不能当老师，但是从小生活条件就是比她优渥。 队长家的姑娘都可以上学，她就没那么个机会，别提当老师这么遥远的事。 所以周雯雯对于周春柳来说那等于是梦一般的存在，那是实打实有文化的城里人，跟林知风这种装样子的不同，所以跟周雯雯说话时语气都是崇拜跟客气。 周春柳对周雯雯了解透彻，但是周雯雯并不知道她是哪位，还以为她是徐漾家哪里的亲戚，对她也算客气。 “下月的日子，具体的日子定下来我爸妈会通知，你到时候有时间可以跟你大永哥来吃酒。” 周雯雯笑着给瘦平发了糖，再递给徐漾，徐漾没要，也没理她，她只能往院子里走。 王阿兰跟刘红霞看她过来派糖，也很局促。 她们不想当着林知风的面要周雯雯的糖，可是又不大敢拒绝周雯雯。 周雯雯先是走到林知风跟前，糖拿在手上。 “我前两天有点事没能回来，今天回家才知道我爸跟我叔误会你的事，不过既然我对象亲自出面帮你解围，这事也算过去，到时候我们结婚，请你来喝酒，就当赔礼。” 说完抓了三颗什锦糖递给林知风，林知风埋头绕着木耳桩，糖果也没接：“糖不能要，酒也不能喝，怕有毒。” 周雯雯也不在意，她来的目的只是告诉林知风秦佑扬是她的囊中之物，而且他们就快要结婚了，让林知风死了那条心。 王阿兰跟刘红霞还以为周雯雯怎么也会客气地给她们几个喜糖，结果周雯雯跟林知风说完话，看也不带看她们一眼就走了。 周家何止不给王阿兰跟刘红霞发糖，大部分都没发，只是做了些表面工作而已。 殊不知就是这表面工作彻底惹恼了周红方夫妇俩。 蔡梅莹下午就到处听人说周雯雯下月初要结婚，已经开始给家家户户发糖，但是左等右等也没见家里有人送糖来。 她还刻意到周建助家去窜门，但根本没人有工夫搭理她。 蔡梅莹悻悻地回家后，正好看见对门周开成的媳妇郑秀芳在跟隔壁嫂子炫耀她拿到的喜糖。 “到底是嫁的城里人，那喜糖什么口味都有，那奶糖又香又甜，跟公社供销社买的就是不一样。” 郑秀芳其实也没拿到糖，她知道蔡梅莹也没拿到。 但是这几天一直被蔡梅莹中伤，她已经窝火很久，今天就是故意要这么恶心恶心蔡梅莹。 看到蔡梅莹就停在自家门口听着，郑秀芳故意砸吧着嘴：“现在嘴上都还有那奶糖味，不过还是不要再多说了，省的有些红眼病又要开始满嘴喷粪到处骂人了。” 蔡梅莹本来就因为没拿到糖窝着火，回来还要听郑秀芳一阵挤兑，新仇旧怨叠加到一起，这口气自然不能忍。 冲上去指着蔡梅莹的鼻子就骂起来，两个人开始只是互相吐着口水骂。 蔡梅莹到底嗓门大些，郑秀芳声音压不过，就先动手起来，先是两人扭打，最后是双方的男人也加入战争。 晚上秦玉兰来家里喂猪的时候跟林知风说了这事。 “两家人打到最后都到周建助那去说理，我去看了一眼，一个个鼻青脸肿的，打得可不轻，说是蔡梅莹其中一颗门牙都掉了。” 狗咬狗的事情，林知风也不会站队，但是她很好奇周建助是向哪一边，这很关键。 “婶，最后他们评理评出什么来啊？” “还能评出什么，自然周建助是把周红方夫妻俩骂一顿，周建助那耳朵灵着呢，那姓蔡的这几天满大队说他坏话，你以为他听不见啊，可不得趁着机会把气撒一撒。” 林知风听着也在心里暗暗叫痛快，她早上的时候已经在蔡梅莹的那团火上添了一把柴，现在周建助又加一桶油，就看周红方这火能不能烧起来了。 蔡梅莹这团火比林知风想象的烧得更快，更急。 夫妻俩在周建助家受一顿骂出来后怎么都气不过，干脆连夜到公社‘伸冤’去。 夜里林知风已经躺床上准备睡觉，徐漾正在洗澡，就听着高算盘的声音咋咋呼呼进院子来。 “大永，快，到大队办公室看热闹去啊。” “洗澡呢，喊什么啊。” 高算盘凑到洗澡间的门贴着：“公社陈书记来了，说是针对保管员‘偷吃’的事召开内部大会，我爸刚刚被叫去，现在打谷场那里围满了人。” 林知风在屋里，大概听到高算盘的话，赶紧起身穿好衣服走出来：“陈书记来了？” 高算盘点点头：“来了，听说是周红方跟他婆娘到公社告状去了，两人拿着裤腰带在公社门口要上吊，陈书记不得已只能亲自把他们送回来。” 林知风也想看热闹，顾不上等徐漾，先跟高算盘往打谷场去。 大队里的消息就是这样，一家知道就挨家挨户都知道，此刻打谷场外面黑压压围着人，都围着紧闭的办公室瞅。 林知风挤不进去，就站在外围看，时不时听到陈定松的骂声传来。 会议持续快二十分钟陈定松才从里面出来，脸色铁青铁青很难看，穿过人群就朝他的车子去，坐上车后又把车窗摇下来。 “那个，上回救牛那个小林同志，你来一下。” 准备回去的林知风也没想到她被点名了，扫一眼惊讶的人群，她朝陈定松的车子走过去。 陈定松也开车门下来：“如果我把你们生产队库房的钥匙给你保管，你接吗？” “陈书记当着这么多人面给我，我当然接，一来不驳你面子，二来可以树立我在大队的声望，但是保管员这差事我不接，如果陈书记需要人暂时管钥匙几天，我完全可以代劳。” 林知风这话不卑不亢，滴水不漏，她可以接钥匙，但是她不接保管员的位置。 保管员那可是个香饽饽流油水的肥差，她竟然不接？ 第八十七章 这女子不简单 陈定松想让林知风当保管员不是临时起意。 上回生产队的母牛出事，他第一次见识到林知风的冷静跟智慧，后面公社下放养猪指标。 周建助在得知林知风他们几个创办养猪互助组，担心后面出事他承担不起，就先给陈定松透了个气。 昨天陈定松到县里去开会，会议上说的就是关于养猪任务如何完成指标的事。 会议上就提议让社员们三五个组成互助组养猪。 因为目前大家的家庭经济条件，一个家庭很难养三五头猪，但这猪又是群居动物，群养的猪就是比单独一只养的猪肉料比高。 所以在相等饲料损耗的情况下，群养的猪更壮实。 一起群养互助还能减少社员在猪身上花费的饲养时间，这是一种双赢的做法。 但是因为他们公社下放猪苗已经有些日子，每家的猪养得大小已经不一致，现在想让他们再凑成互助组也不大可能。 陈定松当时在开会时对于林知风这种先见之明的做法已经很佩服。 这次周红方到公社去揭周建助的老底，陈定松想的就是他亲自到大阳生产队来内定一个保管员。 从办公室出来到车上他看见的林知风，心里瞬间就有了人选。 只是他没想到林知风竟然不要这个肥差。 “你不当保管员的理由是什么？” 保管员是半脱产社员，大队平时有事就忙大队的事，没事就参与上工劳动。 关键是库房的东西，你想要什么就要什么，只要不是太过份的事大队里的人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首先，我现在还不是大阳生产队的一员，其次，保管员这活对我来说有些太单一，我不大喜欢。” 陈定松点点头，非但没生气被林知风拒绝，反倒更欣赏她这种性格。 “你刚刚说你还不是生产队的一员？怎么回事？” 上次周建助去跟他报备说林知风成立互助组的时候不是说她已经嫁给生产队里的其他人了吗？ “有点原因。”反正是徐漾不着急，详细的就不用说。 “没事，你需要帮忙的随时到公社找我。” 生产队里头就缺林知风这种有想法，有头脑，关键她不图那点蝇头小利的人。 陈定松跟林知风谈好后，举着手里的钥匙看向围观的其他社员。 “我今晚过来就是要处理你们生产队保管员的事，原本是打算要重新换个人，但是时间不早了，大家伙明天还要上工我也不好耽误大家，所以这钥匙我决定交给小林同志掌管。” 陈定松的话让围观的社员都炸开锅，这简直是史无前例的事。 首先林知风是个女的，其次她还是个小女娃，最关键是她还不是地道的大阳生产队人。 社员们这样的反应在陈定松的预料之内，他往前走一步：“原本我是想让小林一直管着钥匙，但是她只同意帮我管两天，我看有的人意见很大，走到前面来说话。” 一些跟周建助关系亲近的也想出来质疑林知风。 但听到她也只管两天的钥匙，想着还是不要出面的好，要是给陈定松留下不好的印象，过几天正式选保管员的时候自己更没机会。 于是乎一个闭嘴，两个闭嘴，都慢慢地不再吱声。 “没人上前就是没人有意见，那这两天希望你们配合小林的工作，你们库房还有另外一串钥匙在你们老会计身上，没问题都散了吧。” 每个生产队关键的库房都有两个库门，两把锁，白天的时候两把钥匙在保管员身上，天黑就得上交一把给另外一名社员保管。 通常是保管员一串，大队长一串。 之前周红方当保管员时，周建助另外一把钥匙不分白天黑夜都在周红方身上，周建助缺什么就直接让周红方跑腿去拿。 周开成当保管员后也是一样，但是今天陈定松下来给了压力，周建助不得不把自己那串钥匙贡献出来交给高友全，只有这样才能保全自己大队长的位置。 陈定松走后，看热闹的人都慢慢散去，虽然大部分跟平常没区别，但是对于周建助的服从在慢慢动摇。 前几天是周建助的金龟婿选择站在林知风这边，那可是个百货大楼的主任。 今天又是陈定松力排众议把保管员钥匙给林知风，这个可是公社书记。 这些比周建助厉害的人物都选择了林知风，而且周建助还在林知风这栽过跟头，看来这女子不简单。 周建助跟周开成虽然一肚子的火气，但是也不敢忤逆陈定松的决定。 林知风钥匙拿在手上也准备回去，徐漾这才慢悠悠过来，看到人群好像已经都散的差不多：“不是有热闹看，人怎都走了？” “你来迟了，你看看那是什么。” 高算盘示意徐漾看向林知风手上的一串钥匙，生产队里农机农具、化肥农药、储备粮油、种子饲料，甚至饲养员伺候的牛猪牲畜的钥匙都归保管员管着。 可不就是一串钥匙。 徐漾看着一大串钥匙，也很意外，那不是周建助跟周开成的命，怎么会在林知风手上。 “怎么回事？” “陈书记钦点的保管员，可你知道小风多牛，她不干，她说只帮着管两天。” 徐漾听着高算盘的话，看看林知风手上的钥匙，又看看她神色平静的小脸，满脑子的话，只能说出来：“你挺牛啊。” 在周建助领导三十年的大阳生产队，林知风是第一个在形式上压过他的人。 高算盘看徐漾夸林知风，他也凑过去小声说：“小风，你不当保管员是对的，咱们要当就当大队长，当什么保管员对吧。” 林知风很清楚她跟徐漾现在的实力还不是跟周建助硬碰硬的时候，所以不管陈定松给她任何职位她都不会接。 “都别在这胡扯了，回家睡觉吧。” 经过昨晚陈定松钦点的那一出，生产队里的人肉眼可见对徐漾一家都客气不少。 第三天，陈定松如期到生产队来，抵达生产队第一件事就是到林知风家里去。 这是陈定松第一次亲自去一个社员的家里。 徐漾的围墙昨天刚刚砌好，今天跟高算盘到酒厂找玻璃瓶子，打算在围墙再安一排玻璃片。 陈定松过来时林知风刚刚把猪喂好。 第八十八章 合适的人选 陈定松进院子来第一件事就是看猪圈的那几头猪崽，肉眼可见就是比其他人的猪崽毛发光亮顺滑。 再看这猪圈搭的也不错，地面平整干净，喂猪的饲料，灶台都收拾得井井有条。 再看院子虽然也收拾得透亮干净，怎么看林知风都是保管员的最佳人选，所以这几天他回去琢磨了一下，还是要把林知风推到保管员的位置上去。 “小林同志，小林同志你在家吗？” 林知风喂猪后在堂屋糊她的软糖包装，打算冬至拿一部分软糖先去卖。 听到这声音就知道是陈定松找她，她到里屋把库房的钥匙串拿上，走了出来：“陈书记，你来了啊，这两天的任务我圆满完成，钥匙还给你。” 陈定松没接钥匙，而是径直往堂屋走去，自顾自挪了长凳坐下来，看林知风摆在台面的糯米糊跟油纸也不知道她在做什么。 “这又是弄什么？” 林知风赶紧上前一股脑收到框里去：“糊着玩的。”收拾好桌面准备去给陈定松倒杯水。 “你别忙活，坐，我们聊聊。” 林知风在边上板凳坐下来，等着陈定松发话。 “怎么样，保管员的位置想清楚了吗？” 林知风还以为陈定松来找她是拿钥匙而已，没想到他又提了保管员的事。 “陈书记，我那天打谷场答复你的时候已经想得很清楚，我当不来这保管员，不过我倒是可以给你介绍个人选。” “哦是嘛，谁？” 陈定松对大阳生产队里的几个社员还算熟悉，反正几个小队长记分员的他都认识，他好奇林知风说的是哪个。 “徐广山。” “徐广山？”这名字陈定松听得很耳熟：“是不是你们生产队小学的那个老师？” 之前大阳小学没合并到隔壁生产队小学时徐广山就是小学老师。 原本说好两个生产队小学合并后他依然能继续当老师，但是因为他为人太过于实在，最后被挤下来。 徐大才作为生产队的小队长也是徐广山的堂弟，他亲自带着徐广山到公社去找陈定松要过说法。 陈定松到现在印象都还很深刻。 “陈书记认识徐广山？” “算认识吧，挺老实巴交的一个人，你推荐他当保管员的理由是什么？” 林知风先站了起来：“陈书记陪我去一趟他家就明白了。” 陈定松现在对于保管员这位置也没合适的人选，自然愿意跟着林知风走一趟。 林知风带着陈定松到徐广山家时，他正在院子晾衣服，看见林知风过来还以为是来找胡秀玲的。 “秀玲，小风找你咧。”说完又小声交代林知风：“你姑在伙房。” “我不是来找我姑的，我就带陈书记来看看。” 徐广山这才注意到林知风后面还跟着陈定松，赶紧招呼他们进院子来：“陈书记怎么来了，赶紧进来坐坐。” “来看看。” 陈定松没说保管员的事，但是人站到徐广山家院子，他瞬间明白了林知风为什么推荐徐广山了。 这家里的一切都跟军队列阵似的齐齐整整，就连烧饭的柴火都是长短一致，再由细到粗摆放。 干过农活的锄头齿耙都被擦得不沾一丁点泥土地挂在墙上。 站在他家院子，你整个人就是往哪看都觉得舒服自在，就连衣服都是分款式，分颜色地晾在绳子上。 “广山，你家这院子收拾的可以啊。” 胡秀玲端两碗水从伙房出来，先递给陈定松：“不怕陈书记笑话，他就这死德行，什么东西都细扣慢磨，跟他过日子就遭罪。” 嘴上是抱怨着，但是胡秀玲语气里都是甜蜜。 陈定松婉拒了胡秀玲递来的水，又看一眼林知风，已经心中有数。 徐广山确实是合适的人选，一来他性格实在，二来有文化，最重要是他爱收拾，喜欢规整，这种人管理仓库是再合适不过。 “我们就看看，不喝水，走了。” 胡秀玲看陈定松走后，悄悄拽着林知风：“小风，这书记咋突然来我家，是不是你广山叔犯错误了？” “没有的事，姑你瞎想了，就算有事也可能是好事。” 林知风说完，赶紧跟上徐广山：“陈书记觉得怎么样？” 陈定松背着手，视线往远远的田野看去：“徐广山的媳妇跟你一样从葫芦沟来的吧，你推荐他就不怕我认为你假公济私？” 林知风笑道：“我有那心思假公济私，我不如自己当保管员呢。” 陈定松听着林知风的话，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 “我的想法很简单，我以后早晚是生产队的人，我希望生产队越来越好，不是我拍你马屁，我相信你也会把我们生产队领导得越来越好。” 陈定松摸了摸唇边的胡子，没敢轻易接林知风的话。 他作为公社一把手，对于下面的生产队大队长的情况基本了如指掌，就拿周建助来说，他为人是蛮横霸道，但是他在带领队伍方面也确实有些本事。 这也是为什么他没办法撤换周建助的缘故，因为换了下面反而更乱。 这次忤周建助的脸面换保管员，他其实也做了很多的准备，现在一切结果未定，他心里也在打着鼓。 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那我也不是拍你马屁，有你在这生产队，我倒是真的看到了点希望。” 至少有些事情已经不是非周建助不可了。 陈定松跟林知风碰面之后，轻松不少，回到打谷场就让周建助通知所有社员到打谷场来开会准备竞选保管员。 参选保管员有自荐跟举荐两种方式，被撤职过的人没权利再参加竞选。 上台参加竞选的五个人全是姓周的，有三个跟周建助都有点亲戚关系，徐姓这边是一个人都没敢上去，姓高的人口少，更没人上台。 到举荐环节时，林知风立刻就站起来：“我举荐一个我们姓徐的文化人，徐广山。” 林知风这话暗示性很明显，都给机会了，你姓徐的还不敢上就太丢人了。 于是林知风话音刚落，就有十几个也举手赞成徐广山。 “徐老师可以，有文化。” 徐广山被架在那里不知所措，胡秀玲见状赶紧穿过人群到他身边来：“你上去啊，小风都这么拱你了。” 第八十九章 她成了英雄 胡秀玲虽然嫁过来时间不长，但是跟徐广山相处的还不错，甚至可以说胡秀玲对徐广山很满意。 这个男人平时话不多，眼里有活。 只要他下工回来就没有闲过的功夫，不是收拾这个，就是修补那个，有时候他忙到胡秀玲看起来都累。 但这也是胡秀玲觉得他可爱的地方。 虽然徐广山看着闷不吭声，整日只知道操弄家务，但在大队里遇到不公平的事，她也会回去跟胡秀玲抱怨。 胡秀玲知道他是心有余，但力不足。 现在林知风给了这个机会，她希望徐广山能把握住。 “你不是不满这个生产队很多的事情嘛，那就从你开始做好，你不是爱收拾倒腾嘛，大队这么多间库房，让你捣腾个够。” 胡秀玲边说着，边把徐广山往站台上推。 徐广山不愿意，因为他很清楚就算他上去也没他什么事：“秀玲你别胡闹，我是这个生产队的，我太了解队里的情况，我就是上去，也只是闹笑话给人看而已。” “你这读书人的脑袋怎么这么不清醒，早上的时候小风带陈书记到咱们家是为什么？！” 徐广山没想过这个问题，因为陈定松说来看看，那不就是开看看嘛，还能为什么。 “哎呀，你就别磨蹭赶紧上去。” 胡秀玲不跟他废话，硬着推，徐大才也站起来推：“哥，你试试吧，咱姓徐的被压这么多年，也该扬眉吐气一会。” 今天的选拔有陈定松在，不试试怎么知道有没有希望。 徐广山就这样半推半就上了站台，加上他总共有六个人竞选保管员的位置。 陈定松也算公平，他准备了一些列的测试，最开始是算术题。 你当保管员要记账进出，算术不过关就是白搭。 徐广山是算术老师，六个人里，他是最快答完题目的。 接着就是维修农具的测试，保管员要管理很多农具，有些坏的不趁手的下工之后保管员要负责维修好。 以前周红方当保管员的时候都是随便叫个老实的社员来干这些杂事，他再给对方抓点花生稻谷的打发就行。 这个环节还是徐广山胜出，别的男人自个家里的锄具都是婆娘修，队里的锄具有专门的人修。 真要动手起来压根不是徐广山的对手，他不仅修的快，还修得好。 最后比的是整理，毫无疑问，还是徐广山赢了。 陈定松在林知风给他介绍徐广山时，只觉得是个合适的人选，当时也没太多的想法，直到这场比赛结束后，他觉得徐广山生来就是做保管员的料。 原本这些人测试之后要由大队开会过，下午再通知谁当选，结果陈定松实在是太满意徐广山了。 简直到无可挑剔的地步，当下就立即宣布了徐广山当选保管员。 这是大阳生产队创办十几年来，姓徐的头一次当保管员，台下所有姓徐的人都沸腾了。 坐在陈定松旁边的周建助虽然脸色极其难看，但也只能笑着拍手鼓掌，至少比林知风管钥匙的好，徐广山这闷葫芦，他有的是解决的办法。 徐广山当选后，陈定松把手上的钥匙给他，让他发表一下感言。 林知风在台下很担心，她怕徐广山的性格会推掉保管员这份差事，结果却听徐广山说： “我接手保管员可以，我要从头到尾盘点一下实物跟账目。” 这十几年来，保管员一直是周家的人在做，这库房实际的东西跟账目上到底对不对得上谁也不清楚。 一旦你接手，那账目不对是你的责任，所以徐广山要求盘点是对的。 林知风还担心徐广山不知道这些流程，没想到他清醒着呢，把他推上保管员的位置是正确的。 陈定松也认可徐广山的做法：“我支持你，有些老鼠仓是该翻一翻，你这几天找几个人里里外外都点点，盘点完毕你到公社找我汇报。” 有了陈定松的军令状，周建助就算不情愿，也只能配合。 今天早上这场保管员的竞选会议像是把大阳生产队翻了天。 大队里一些姓徐的社员，见着林知风就像是见着英雄似的，都客气地跟她打招呼，再也没有之前看外来户那种不屑的眼神。 王阿兰跟刘红霞更因为跟林知风在一个互助组也被人羡慕得不行。 因为陈定松临走前当着所有社员的面夸奖了林知风的养猪互助组，还说林知风这个互助组会成为他重点关注的对象。 这让原本计划对互助组的猪崽动手脚的周建助无疑是个巨大的打击。 他有些悔恨自己当初就不该跟陈定松报备这事。 今天的事情确实让周建助元气大伤，他觉得所有的一切都源自于他想要林知风当他儿媳妇开始。 他想尽快切掉这个厄运，只能催促五嫂子尽快给周开富物色对象。 另一头也给周雯雯施压让她跟秦佑扬的婚事尽早敲定下来，能不能扬眉吐气靠得就是这场婚事。 至于林知风他一样不会让她好过。 下午徐漾从外面弄了一袋酒瓶子回来，路过打谷场时就看见四五个人在那里搬运清点着东西，他跟高算盘也不知道发生什么事。 正好三强在里头帮忙，高算盘就把他叫了过来：“三强，你们忙什么呢？” “保管员，点东西…” 三强说话结巴，林知风就教他说重点，然后三个字，三个字地说。 徐漾顺着三强指的位置看去，是徐广山：“徐老师当的新保管员？” 三强点点头：“嫂子推，他当上。” 徐漾听着就觉得离谱，林知风还能耐到能做陈定松的主了？ 半信半疑跟着高算盘去他家，从高友全那一打听，还真的如三强说的那样，林知风先举荐的徐广山。 徐广山有本事在身，加上林知风的举荐，这两样都缺一不可。 高友全说完忍不住还是要感慨：“你说这缘分就是玄乎，如果那天周建助丈母娘没去世，那小林肯定被接回周家，后面哪还有你徐老二什么事，可偏巧，他周建助那天不在。 你徐老二白捡这么个宝贝疙瘩回去，还一心一意跟着你，老二你转运咯，得珍惜啊。” 徐漾笑笑：“借叔吉言。” 听着高友全这番话，徐漾细细琢磨，自打林知风住进他家之后，他的运气确实变好了。 第九十章 周雯雯的亲事吹了？ 听着高友全这番话，徐漾细细琢磨，自打林知风住进他家之后，他的运气确实变好了。 就拿他这次找到罐头来说，在林知风没到大阳生产队来之前，他都去坑头不下十次，跟高算盘到处翻找，一点头绪也没有。 直到那天他跟林知风开荒自留地。 当时林知风没选择靠近水源的地方，而是选择了两处山林间山谷的位置。 后面经过询问林知风才知道，她是为了种植木耳特意选的位置，山谷夹缝处每天都有冷热风循环流动，就是所谓的山谷风，这种地势空气流通很适合种植木耳。 就是林知风说的这个山谷风让徐漾知道了找罐头的方向。 罐头想要长期较好地保存，选的位置肯定也是通风阴凉的山洞。 后面徐漾再到坑头去找罐头就有了目标，专门循着山谷的位置去找，结果当天就被他跟高算盘找到罐头所在的位置。 现在回头去想想还真是林知风给他带来的福气，就包括上次在县城被联防队的人追，也是林知风突然出现替他解围。 还真的如高友全说的，林知风就是他的福星。 徐漾光想着就心情大好，回到家看见林知风在院子那里钉着什么东西。 徐漾放下麻袋里的玻璃酒瓶走过去：“你又忙活什么呢？” “我临时造个鸡笼，把那几只鸡关起来。” 徐漾伸手将她手上的铁锤拿过来，看到屋檐那里有个竹篾编织的鸡笼，还真的有鸡在里头：“哪来的鸡？” “一只抱窝的母鸡是徐老师他爸送来的，还有两只小公鸡是蔡梅莹送来的。” 这边人的风俗就是感谢一个人就给他送鸡，最高的谢礼就是送抱窝母鸡，鸡跟蛋都送来，再次的就是送阉鸡，逢年过节杀着吃，条件不允许的就送小公鸡。 徐广山他爸给林知风送鸡是因为林知风帮着徐广山拿到保管员的位置，这职位虽然不大，但却是整个生产队人人都不敢惹的。 谁要跟保管员有恩怨，回头分粮食的时候把你秤杆压一压，你哭都没地方哭去。 所以这个保管员的分量徐广山他爹很清楚，当天就高高兴兴送只抱窝的母鸡来给林知风。 这个徐漾能理解，蔡梅莹给林知风送鸡就弄不明白。 “周红方家的怎么也给你送鸡？” “因为是我撺掇的蔡梅莹到公社去告发周建助跟周开成，现在他们夫妻俩虽然解气了但跟周建助也彻底闹掰了，所以估计想来投靠我。” 徐漾敲钉子的动作停下来，看向林知风：“蔡梅莹都能听你的话？”他真的好奇林知风怎么做到的。 “就是玩了点心理战术，主要还是周建助不得人心。” 林知风说完把鸡笼交给徐漾负责，她到伙房准备晚饭。 转身正看到黄春爱拎着个布袋子从门口那进来，就站在猪圈那里看着，怎么看心里怎么美。 抬头看见林知风在盯着她看，赶紧笑盈盈地走进院子来，这是她头回进徐漾家院子，屋子瞅着是矮小破败些，但是院子宽敞，收拾的也亮堂。 越看着越是后悔当初没让自个儿子把林知风领回家。 说到底这就是命，给你好运你都接不住。 原本田四萍就是她儿媳妇，偏偏那天田四萍被周开富领回去，林知风成了她儿子对象，可她当时瞅着林知风带着个弟弟，肯定是不能要这姐弟俩。 谁能想呢，人家林知风能耐啊，才到生产队来没多久，这陈书记都勾搭上了。 这是黄春爱后悔的第一件事，第二件事就是让徐明川把猪崽领了回去。 现在林知风勾搭上了陈定松，有陈定松撑腰，互助组的猪还担心卖不到好价格嘛。 黄春爱现在是不指望林知风还能上她家去，她只求林知风能让她重新加入互助组就行。 “小风，晚饭还没弄的吧，我这下午刚去磨了点白面，给你匀些过来。” “不用，你有事就说。” 这些人给的东西，她可不敢轻易吃。 黄春爱回头指了指猪圈的猪崽：“之前明川不是跟你们办的互助组嘛，我也不知道他咋回事又被猪给领回去了，我想着你要么让他再加回来呗。” 这又不是小孩玩过家家，你高兴抱回去就抱回去，高兴抱回来就抱回来。 “加不了。”林知风拒绝得干脆利索，都不带跟她客套解释。 说完就往伙房走去，黄春爱不甘心要跟进去，被徐漾喊住：“干嘛呢？” 徐漾就站在那，话也不用多说，只是稍稍收了收手中的铁锤黄春爱就很识趣地走了。 就是惹谁，她也不能惹鬼见愁徐漾啊。 林知风在灶台做好菜团子上锅蒸，出来看见徐漾已经把鸡笼做好。 到底是学了徐保庆一些木工手艺，笼子钉得板正漂亮。 徐漾把鸡笼搬到院子的角落，准备拿水泥袋的油纸垫在鸡窝下面，林知风又喊住他：“你不能垫那个油纸，我还有用呢，你垫些稻草杆上去。” 绕木耳桩还有剩下的一些稻草杆，林知风抱过去垫到鸡窝里，再把抱窝的鸡端进去，上层关的是蔡梅莹抓来的两只小公鸡。 徐漾看林知风这么宝贝地把那几个水泥袋收起来，很纳闷：“这东西你要来有什么用，公社前面那个木材厂正在建房子，到处都是这玩意。” “真的啊，那你带我去捡。” 看林知风这么激动，徐漾也卖起了关子：“可以啊，你告诉我做什么用，我就带你去。” 林知风也没打算瞒着徐漾，反正这次的任务需要他们一起合作。 “这事说来有点复杂，晚饭吃了再告诉你。” 捡个水泥袋子还能跟复杂挂钩，这让徐漾更好奇。 晚饭家里就吃菜团子跟咸菜。 饭菜刚上桌高算盘就来了，他就好像那种特意到别人家蹲饭吃的人一样，总是掐着点过来。 “重大消息，周雯雯今天回家发疯了。” 徐漾就不爱听关于周雯雯的事：“你别在这倒胃口，滚。” “别急啊！我话没说完呢，从我偷听到的信息来判断，周雯雯这次发疯多半跟她那个百货大楼的对象有关。” 第九十一章 她跟陈定松好上了 高算盘原本坐在自家的院子吃饭，突然就听见周雯雯哇哇大哭的声音，他立刻就贴到墙角去听。 虽然周建助很快把周雯雯拽回里屋去，但周雯雯情绪崩溃的很厉害，根本不收控制，从她断断续续的哭诉声，高算盘听到了一个很惊人的消息。 “周家那个百货大楼的对象要退了跟周雯雯的这门亲事。” 高算盘边说边痛快地拍手。 先是周姓的人保管员位置被切了，现在周家的金龟婿也打水漂，谁说不是振奋人心的好事啊。 高算盘乐呵完发现就他一个人瞎激动。 林知风跟林知星乖乖吃着菜团子，没什么表情，徐漾倒是看着他，但那眼神像是随时要给他来上一刀。 高算盘不知道林知风跟秦佑扬的事，自然也不理解为什么徐漾会在得知周雯雯跟秦佑扬婚事吹后会是这个表情。 他想问问徐漾怎么回事，但是当着林知风的面这个问题不好问出口，只能找个话题结束这尴尬的气愤。 “大永，明天出门吗？” 徐漾这几天因为翻修他家院墙，已经有五天没出去，想着他们还攒着那么多罐头，可不得抓紧卖完呢。 “明天去木材厂捡水泥袋。”答应了林知风的，就得去。 “捡水泥袋？捡那垃圾玩意顶啥用。” 林知风接话：“是我要捡，你们有事可以先去忙，把具体位置告诉我，我自己去捡就行。” 高算盘听是林知风要捡垃圾袋，那更好奇：“小风，你捡那玩意干啥使啊？” 林知风最后一口菜团子塞嘴里，慢慢咽下去才回答高算盘：“做炮仗。” “啊，那玩意能做炮仗？就是我们过年炸的那玩意？” 徐漾也好奇地看着林知风，也不知道她又要创出什么新奇的玩意。 “就是我们过年炸的那玩意，但是不是说光靠这水泥袋就能做成，还需要很多东西，水泥袋只是其中一样。” 水泥袋都是油纸包装，做炮仗必不可少的一道材料之一，现在有现成的水泥袋，当然是先把水泥袋捡回家。 “你要真做出来这玩意，那你可牛了，过年都往供销社排队买这玩意，我去年带我外甥去买，排了五米长的队，到我们时说卖完了，这玩意你当真会做啊？” “不难，我爸做过好几回，都成功了。” 林父为了逗自己一对子女开心，没有什么是他不会的，他给林知星做的炮仗，就是在猪圈旁边的蓄粪池挖一点硝石，自己烧点木炭，再兑驱蛇的硫磺，炮仗就做出来了。 林知风现在也不能上工，就想着年前做点炮仗卖，换点钱过年。 硫磺这玩意很好弄到，生产队库房里就堆着好几包，她去要一点没什么问题，现在差的就是硝石。 这玩意她也知道哪里能弄到，但是离生产队太远。 得想办法让周建助替她开介绍信才行。 明天先去把水泥袋捡回来，介绍信的事后面再想办法也不迟。 炮仗这玩意徐漾跟高算盘可以说是从小玩到大，但是真的没去研究过这玩意怎么做。 现在听林知风竟然会做这玩意，对她真的是无限崇拜。 这个女的，就没有她不会的东西。 “水泥袋的事你交给我们，你只要在做炮仗的时候让我们加入就行。” 高算盘连连点头：“没错，我跟大永想的一样，我要是能知道这玩意怎么做，我这辈子死而无憾。” 林知风是理解不了炮仗对男人来说的魅力。 但这次做炮仗还确实需要徐漾跟高算盘参与，因为这是个危险的活，特别是大批量制作这个东西，在炒药时闹不好会把房子都烧了。 “这玩意一时半会也凑不齐材料，你们先去把水泥袋捡回来再说。” 隔天徐漾跟高算盘到木材厂去捡水泥袋，林知风则天没亮就跟王阿兰还有刘红霞把绕好的木耳桩挑到坟场去。 坟场因为常年没人出入，是最适合种植木耳的地方。 大概下个月初木耳出耳，二月左右木耳全部采摘完毕，木耳采收完毕才到清明节，就算大部队的人进山扫墓祭祖也不会发现。 木耳桩落地后除了定时过来浇水，其他的基本不用管。 王阿兰跟刘红霞虽然跟林知风到坟场来好几次，也没一次遇到过鬼打墙，但就是不敢过来浇水，最后给木耳浇水这活只能林知风亲自来。 中午在坟场的山头烧个火堆烤洋芋吃，凑合垫一顿，忙到下午天抹黑才收工回家。 收工回到家时看见吴丽芳竟然在她家院子里头，就站在鸡笼那里盯着那几只鸡看。 听到林知风回来的声音，才回过头来：“小风回来了啊，你今天一天上哪去了，我来几趟都没见你人。” “我在自留地忙呢。” “是嘛，你大哥下午刚刚从自留地回来，没见你人在那啊。” 林知风忙一天木耳桩的事累得要命，也没心思去揣测吴丽芳到底要说什么，她扯掉裤脚的苍耳，准备到伙房打水洗手做饭，发现徐漾竟然在里面。 看他蹲在炉口那里，看着像是在做饭。 “你在干嘛呢？” 徐漾半个脑袋从炉口抬起来：“还能干嘛，生火做饭，星星都饿得嗷嗷叫了。” 他这话也没抱怨林知风的意思。 但吴丽芳偏追进来又说了一些让林知风不舒服的话。 “队里有人说看见你坐上陈书记的车去公社了，你真去了公社你就直说嘛。” 吴丽芳这嘴就是这样，有些话说出来就刹不住：“你以为周红方跟周开成那保管员位置怎么来的，不都是他们媳妇陪着周建助睡换来的。” 这确实是大队里人尽皆知的事，周建助哪天想跟蔡梅莹好了，就直接上周红方家去使唤他到库房去拿点什么东西。 周红方都是掐着点回来，周建助正好‘办完事情’东西一拿走人。 这次林知风能得到陈定松的信任，生产队里的人都觉得她是跟陈定松好上了。 “这种事在生产队里头见怪不怪的了。” 林知风刚刚就觉得吴丽芳那质问的语气不大对，再听她这些胡说八道才明白她要表达的意思。 第九十二章 往她身上泼脏水 大阳生产队一直有种令人不齿的风气，那就是女人在跟优秀男人睡上这事从来不觉得羞耻，所以林知风能跟陈定松好，那也是叫人羡慕的事。 人家可是书记呢，你想跟人家好，人家还未必看得上你呢。 吴丽芳说这些也不是为了让林知风难堪，因为在她看来这也是没什么大不了的事。 她之所以拿出来说是有些不高兴林知风没跟他们坦白她跟陈定松的关系。 都是生产队里头传的沸沸扬扬她才知道。 “都是一家人，你说这种事也没必要藏着掖着啊，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林知风听吴丽芳没完没了还要往下说，正要翻脸，徐漾先站起来。 “她没去公社，你要是跟那些长舌妇一样爱嚼舌根，别再到这院里来。” 徐漾真的生气起来时很明显，你光看他的眼神就觉得背脊发凉。 吴丽芳作为嫂子也怵得不行连看都不敢看徐漾：“没有就没有嘛，翻什么脸。” 小声嘀咕一句，赶紧走出伙房。 伙房里就剩下徐漾跟林知风，林知风就蹲在水盆那里洗手，她双手搓得很用力，辫子都在肩膀上不停抖动。 看出来被吴丽芳气得不轻。 “你没必要去理会那些人怎么说，队里头见不得别人好的太多，你只管做自己的事就行，你爱跟谁走动跟谁走动，不必管他们。” 徐漾不用猜测也知道林知风跟陈定松好这样的消息是周建助那便发散出来的。 现在秦佑扬跟周雯雯的婚事吹了，如果秦佑扬回头来找林知风，那周家在大阳生产队这辈子都抬不起头来。 所以为了避免秦佑扬有这份心思，周建助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抹黑林知风的机会。 也许在生产队的其他人看来，林知风能跟陈书记睡不是什么丢人的事。 但是秦佑扬是什么家庭出身，他肯定会介意。 林知风倒掉盆里的水，情绪也平复下来，能有徐漾这种清醒理智的‘伙伴’也不错，若是换做其他男人外头但凡有点风声，都要对你一顿质问跟臭骂。 “我才不管他们说什么，我现在要做的就是稳住徐老师保管员的位置，一点点摁住周家的人，看他们那个嘴还会不会胡说八道。” 林知风这样的态度徐漾很欣赏，给她竖起大拇指，又低头烧火。 林知风擦干手走过来，看他煮着一锅水，眼看着就要沸腾了：“你这是打算做什么？” “做面条，面条都擀好了，就差水开了。” 林知风听他的口气好像很能干的样子，看到旁边的簸箕上有块布盖着东西，应该是徐漾擀好的面条，她伸手要揭开，被徐漾拦住。 “别掀，面条下锅前掀开就不好吃了。” 林知风就没听过这种扯淡的说法，手扯着纱布往上提，簸箕上躺着的面条过于‘凄惨’。 有长有短，有粗有细，与其说是面条，不如说是瞎扯的面疙瘩。 “我跟星星做的，做着好玩而已，反正吃到嘴里都一样。” 林知风也没多说什么，只是把几个特别不协调的面疙瘩挑出来，不然一起下锅后有些都煮烂了，有些还没熟。 东挑西挑，还能捏出一大团面。 林知风拿来擀面杖开始擀面撒粉，徐漾刚刚扯的面肯定是没醒面，所以才扯出各种奇怪的形状。 他生火这段时间正好醒好面，林知风擀起来就很轻松。 徐漾就站在灶台对面，看着林知风一手拿着擀面杖，一手撒粉，动作利索又快速，三两下就把面皮擀的均匀又光滑。 再把面皮叠起来，拿着刀切，扯着面条再抖抖，粗细一致又漂亮的面条就出来了。 徐漾站在旁边亲眼看着，就跟看变戏法一样：“另外的那些你也都擀 了吧。” “你说的没错这些反正吃到嘴里都一样，这些就留着，正好让你们品尝一下自己的劳动成果。” 林知风这话普普通通，但是在徐漾听来就觉得很舒适自在，因为她的话里有鼓励，也有尊重。 在徐漾经历的大部分的家庭里，像林知风这种什么都会还什么都做的角色如果换做别人，那只会指责你这点面怎么都做不好，指责的同时骂骂咧咧把你一下午的劳动成果推翻。 还会一边显摆自己的手艺，一边再诋毁你的付出。 而林知风只是默默替他们弥补了不足，并没有提出任何的批评。 她不仅仅是个好姐姐，也是个好伴侣，将来也会是个好母亲。 突然蹦出这些想法让徐漾莫名心跳都加速起来，他赶紧蹲下来去继续烧火。 林知风没注意到徐漾的不对劲，已经转身到小箩筐那去翻找面条的配菜：“你煮面条打算搭什么菜呢？” 徐漾真没想好这个：“洋芋跟荠菜？” 昨天刚吃的洋芋荠菜团子，今天再吃洋芋荠菜，多少提不上胃口。 可框里似乎也没什么能搭面条的菜，只有野葱，还有几颗秦玉兰给的鲜大蒜。 林知风想着倒是可以吃小时候尝过的油泼面，这是她跟爷爷去很远的地方看望他战友时吃过的面。 一直到现在她还记着，怎么做她不知道，但是大概记得一些配料。 家里配料不齐全，反正是有什么，就放什么。 牛肉罐头，加剁碎的蒜蓉，再加野葱，加辣椒面，加黑芝麻，面条出锅后再烫上几根荠菜当配菜。 徐漾在旁边负责烧火，看见林知风把煮好的面条都捞出锅，然后再直接添上各种配菜。 锅里还有面汤，林知风就下咸菜煮汤，面汤烧开后，加点野葱花跟猪油，汤可以出锅。 刷干净大铁锅再下热油。 油泼面就是要大油，林知风一勺一勺往锅里添猪油时也很心疼：“你最近是赚了点小钱吧，多用点猪油没关系吧，你说过管我们姐弟吃饱的。” 反正今晚这口油泼面是非吃到嘴不可的了。 “我是没关系，就是你们俩吃刁了嘴，以后去别家可没这么好的待遇。” 林知风听他语气得瑟，就知道他不介意。 不过在吃的这块，徐漾对他们姐弟俩一直都很大方。 第九十三章 人不要脸，肚皮才能不扁 林知风再添上一勺子猪油，等着铁锅里的猪油冒上轻烟再舀起来泼到面条覆盖的料子上。 刺啦的一声，滚烫的热油瞬间将辣椒面还有蒜末野葱花的香味给激了出来，瞬间整个伙房都香味四溢。 徐漾从林知风配菜开始就看得出神，这惊奇的一泼，那味道跟那视觉都看得他恍惚了。 第一次觉得看一个人做饭这么有意思，行云流水的像是在看人做戏。 林知风将三碗面都泼上热油，看徐漾还站在旁边发呆：“把面端堂屋去啊，都好了。” 徐漾端上两碗热乎乎的面条往堂屋去，这要天天这么变法子吃下去，他都不知道是自己离不开林知风姐弟俩，还是林知风姐弟俩离不开他了。 这么吃着才叫生活嘛，别人家吃的那些只能叫填饱肚子。 吃晚饭的时候林知风随口就问着：“嫂子给了你多少面粉？”现在分家了，吴丽芳给的都是人情，也要想着去还。 “面粉不是吴丽芳给的，是黄春爱给的。” 确实是黄春爱给的，昨天黄春爱来的时候就拎来两斤白面，她以为是太少林知风看不上，今天又多灌了三斤，凑个五斤送来。 结果刚进院子，话都没说呢，徐漾就把她面袋子抢过来了。 林知风听完徐漾的话，夹着面条的筷子停下来：“她给的面粉你也敢吃？” 徐漾不以为然地喝一口汤：“有什么不敢吃的，她没那胆子下毒，既然没毒，那为什么不要她的东西，人不要脸，肚皮才能不扁。” 反正他也没答应周春爱什么，她爱送东西就送，送多少收多少，来者不拒。 林知风听他这话，就想到两人上次到周建助家去塞肉的画面，真的是塞进去，就是不要脸所以过了次肉瘾。 想想徐漾也没说错。 晚饭吃好的时候林知风看见徐漾跟高算盘捡回来的水泥袋，好几大捆，还真不少，正好木耳桩已经处理好。 明天可以让王阿兰跟刘红霞先来把这些袋子处理好，接下来她就是要办法让周建助给她开出门的介绍信。 林知风她打算从库房数据这里下手，正好吃饱饭要消食，就往胡秀玲家里去。 刚进院子的门就听见胡秀玲的继女徐少英大喊大叫的声音：“我不需要你帮我打水，我有手有脚，你听不懂嘛。” 喊完就是哗啦一声，掀翻水桶的声音。 林知风见过徐少英几次，十四岁的女娃正是叛逆的时候，因为对胡秀玲意见很大，连带着对林知风也有很大的敌意。 徐广山第一任妻子走得早，所以对女儿格外纵容，后面陆陆续续也问过几门亲，都被徐少英闹黄了。 早几年倒是有个不怕徐少英的女人打算要嫁进门，结果因为徐广山没能当上老师，最后亲事也没能成。 胡秀玲还是徐广山的老父亲以死相逼徐广山才点头续的弦。 对于徐少英的脾气，胡秀玲也没辙，只能是一味忍让着，徐少英不愿意跟她待一屋，她就出来。 走到院子才看见林知风过来了：“小风来了啊，吃了吗？到堂屋坐，堂屋烧着火盆暖和。” “我吃了，我来找徐老师有点事。” 徐广山这几日因为库房账目的事也忙得焦头烂额，正在堂屋的桌子那拨弄着算盘，听到胡秀玲说林知风来了才放下手里的笔。 “小风来了正好，我也正打算去找你去呢。” 徐广山摘下厚重的老花镜，把手上的账目递给林知风：“这个老鼠洞比我想象的还要大啊，小风，你说这个要怎么处理。” 林知风光看表面账，也看不出什么来，只是大概扫一眼徐广山标红的地方：“周建助这几天来找过你吗？” 主要对不上数的是肥料最严重，还有就是常年存库的稻谷。 “昨天我在库房点数的时候他来找过，我借口太忙，先把他打发了。” 林知风把账目还给徐广山 ：“你先做好记录，到时候跟陈书记汇报，看他怎么处理。” 以她的猜测，陈定松也不会把这件事情闹大，因为现在实在没有人能胜任周建助的工作。 二来周家在大阳生产队的势力很大，如果把这事捅出来生产队人心就乱，加上再换人，整个生产都乱套。 不过林知风倒是可以借助这个来跟周建助做交易，让他帮自己开介绍信。 徐广山说完账目的事，接着就是说大队牛群的事。 那也是生产队一笔很关键的财产，他作为保管员，除了管库房，牛群的情况也要管。 “我听你姑说，你爸以前在葫芦沟不仅仅会给人看病给猪牛狗看病，也会看病，你那个给叔支几招，让我随时知道这牛的情况。” 林知风能看出来徐广山真的很尽心尽责：“我那留着我爸的笔记，空了我拿来你抄一下，用完还给我。” 那可是她爸留给她最宝贵的财富了。 “你能都贡献出来，那我可太谢谢你了小风。” “你库房盘点大概还需要多久能出结果来？”她如果要找周建助去谈判，这个很关键。 “明天再点一天基本出结果，我打算后天去找陈书记。” 林知风点点头，心中有数，明天点完， 那她明天晚上去找周建助谈话，周建助这老狐狸不好忽悠，不过怎么样也得试试。 “那没什么事了，我就不打扰你了徐老师，你有问题尽管去找我。” 徐广山点点头，站起来送林知风，从胡秀玲那知道林知风父亲的身份之后，对这个小女娃也很敬佩。 林知风回到家后徐漾已经跟林知风洗好澡，两人躺在床上点着煤油灯看徐漾不知道哪弄回来的小人书。 “这光线这么暗也看书，你们眼睛不要了啊？” 徐漾很听话地把书合上：“不看了，不看了，睡觉。”任凭林知星怎么挠，他也装死。 林知风取了衣服准备去洗澡，就听见院子有人敲门。 她以为是高算盘来了，也懒得管，倒是徐漾快速地翻身下地去开门，结果站在外面的人竟然是徐少英。 “我找小风。” 第九十四章 她才十四岁啊。 徐漾基本不怎么认识大队里比他年纪小的人，对于徐少英却有种陌生又熟悉的感觉。 陌生是他确定自己在生产队里没见过徐少英，但是又觉得她面熟，好像在哪见过。 他很警惕，没让徐少英进院子：“你谁家的？” 林知风取了换洗的衣服走出屋子，看见徐少英缩着脑袋站在院子大门的位置。 “你让她进来吧，她是徐老师家的。” 徐漾听了林知风的话才往回走，走到门口又回头看徐少英一眼，已经想起来在哪见过徐少英了。 徐少英也没敢正眼看徐漾，低头走到院子中央，才小声开口：“我爸让我来拿你刚刚说的那个笔记。” 林知风刚刚确实说给徐广山笔记，但是以她这几天对徐少英的了解，她不大可能会这么听话来帮她爸拿东西，而且她对自己明显有敌意。 那份笔记是她爸留给她的东西，十分珍贵，她当然不敢这么轻易交给徐少英。 而且徐少英亲自过来拿那笔记透着种诡异。 “你先等着，我去屋里找找。” 林知风回屋去翻包，徐漾的声音从后面传来：“你见到徐老师提醒下他注意下他女儿，我之前跟算盘在公社中学附近看见她跟几个小混混混一起。” “还有这事？” 原本不打算给笔记本给徐少英的林知风改变了主意，她把笔记本拿在手上，打算亲自跟徐少英送过去。 “这本子是我爸留给我的遗物，很宝贵，所以我亲自跟你送去给你爸。” 徐少英听着林知风的话，竟然也没变脸，只是先转身走出林知风家院子，两人走出一段距离，徐少英又停下来。 “这笔记本你可以在给我爸之前先让我看看吗？” 林知风听她语气带着恳求，便把笔记本给她递过去。 徐少英找了隔壁家一处透光的位置，贴过去快速翻了一下笔记本的内容，里面的内容全是猪狗牛羊的情况，根本没教怎么治人的法子。 林知风看她像是在迫切找什么东西，便很直接问她：“你想找什么？” “你不是说你爸也会替人看病吗？没有替人治病的笔记吗？” 林知风看她这么焦急，再想到刚刚徐漾在家里跟她说的话，她隐隐猜到了徐少英到底在找什么，但希望是她自己多想了。 “治病的事我会，你要是不介意，你可以跟我说。” 徐少英回头看林知风一眼，稍微迟疑了一阵，手中的笔记本塞给林知风：“算了，你救不了我。” 说完就往转头往相反方向走去。 林知风喊住她：“你的‘病’不能耽搁，拖的越久对你来说越危险，我跟你保证，我会替你保密的。” 到底还是个小姑娘，到底她是胡秀玲的继女，在葫芦沟时也受胡秀玲不少的关照，林知风还是不忍心不管这小家伙。 如果徐少英听她的，她就管到底，但如果她不信任自己，那就让她听天由命。 徐少英走了几步，猛的又停下来：“你真的能帮我吗？” “那你心中还有其他人可以帮你吗？如果没有你为什么不找我试试？” 这话让徐少英彻底下定了决心，她转身回头朝林知风跑过来，整个人扎林知风怀里来：“小风姐姐，你救救我，我真的完了。” 林知风虽然已经隐约猜到发生在徐少英身上的事，但是听她亲口说出来，心里头还是很震撼。 她才十四岁啊。 “好了，别哭了，在这不是说话的地方，你跟我回家。” 徐少英有些不大敢去：“你家里那个大哥，我认识他，我害怕。” 徐少英在公社跟他那些差不多年纪大的小混混玩时跟马六那几个混混起过冲突，当时徐漾就揣着手站在旁边看戏。 徐漾就那么走过来站着，什么都没说，那群小家伙就跑了。 “他已经睡着了，不怕，这事回你家也不方便说吧？” 徐少英肯定不能回家去，只能乖巧地跟在林知风后面。 院子的炭火还没完全熄灭，林知风添了点稻杆，再加几根柴火，一会火堆就烧起来。 林知风坐在木墩那里：“你月事多久没来了？”她尽量压着声音，不让屋里的徐漾听见。 “两个月了，我当时没多想，直到前几天早上我听到有两个妇女在河边洗尿布说了这事，她说女的有了男人，如果月事不来，就是怀上了。” 徐少英意识到自己怀孕后去找过跟她好的小男人，小男人不承认，之后都躲着她不见。 她实在没有办法了，晚上的时候听见林知风说她爸爸会替人看病，还有专门的笔记可以参考，她当时就想着这个笔记上有没有可以替人打胎的办法。 “小风姐姐，你说我现在该怎么办？” “没有其他的办法，你明天先跟我去公社医院检查。” 徐少英听到去医院就害怕：“我还没结婚，没男人，就算想去拿掉孩子，没有证明不会有人帮我做的，我都去打听过了。” “证明的事我会想办法，你明天早上早点起来，到我家来找我就行。” 徐少英看林知风语气笃定，心里也慢慢踏实下来，她点点头：“我知道了，姐姐，我明天一定准时过来。” 听说林知风跟公社书记关系好，她估计真的能帮自己拿到打胎的证明。 “快回去吧，早点休息，别太多，还有，对你后妈好点，我是看在她的面子上才管你的。” 徐少英沉默一会，然后诚恳地点头。 徐漾在屋里，大概听到两个人低语说着公社医院的事，他大概也猜到一些东西，等着徐少英走后，他也走出院子来。 “你想好了，确定要管这些破烂事啊？” 林知风盯着火苗发呆：“我妈因为贫血，从山头滚落时是秀玲姑姑背她回来的，我记得那天秀玲姑姑打着赤脚，脚底板都是血。” 徐少英出事，胡秀玲肯定不会不管，最后胡秀玲估计还是只能来找她，她肯定也要插手，那结果不都一样。 徐漾没说话，也在火堆旁边坐下来，林知风这人看着刀枪不入，却是个情种，你对她好一分，她能还你十分。 “明天去医院我跟你们去吧，你们两个小女娃去，别人的眼神能把你们都撕了。” 第九十五章 找人办事不带礼啊？ 这个年代又混乱，又严厉。 “你们先到公社门口等我，我晚点过去。”到底是哪个小瘪三，他让马六那边打听，应该能揪出来。 林知风大概知道徐漾的打算，也没阻止他。 徐少英也确实要跟对方有个了断，让她能彻底清醒，否则下次还是会犯这种错误。 隔天林知风等王阿兰跟刘红霞到家里来，教她们怎么把水泥袋裁剪整理好她就跟徐少英到公社医院门口去等徐漾。 徐漾天没亮就找到马六，转了几个生产队后才找到搞大徐漾肚子的混小子。 那小子还以为徐漾要带他玩，什么也没问屁颠屁颠就跟着徐漾走，结果来到公社跟林知风碰面时见到了徐少英。 小子都不等徐少英开口说什么，那小子指着徐少英的鼻子就大骂起来：“哥，是她先勾引我的。” “你瞎说，明明是你骗的我。”徐少英话音刚落，眼泪也忍不住掉。 能看的出来的绝望跟崩溃：“小风姐姐，我们走吧，我再也不想看见有的人那副这尖嘴猴腮的样，恶心人。” 那小子当着徐漾的面也不敢造次，只是乖乖站着。 林知风也没多说什么，只是示意徐漾把人带走，她拉着徐少英的手先进医院去。 公社医院门口人来人往，徐漾也没拿那小子怎么样，只是交代几句。 “打胎的钱，做小月子补身体的钱，尽快凑好，我会去找你要，弄不来你知道后果，滚。” 痛快的时候知道痛快，出事就想翻脸不负责，哪有这么好的事。 徐漾揣了那小子一脚，才跟上林知风后面到进医院去。 先挂号，再排队。 公社妇科室看病的是个五十岁的主任，看见林知风跟徐少英两个小女娃进来，脸色瞬间就垮下去。 “谁看？” 林知风把病历本递过去，让徐少英在凳子那坐下来。 看到病历本上徐少英的年纪，那主任又冷不住地哼一声：“你们现在的小年轻怎么回事呢，这才多大就…” 瞥一眼徐少英眼眶通红的，医生也没再说下去。 而是说正事：“男方来了嘛，来了就进来签单子，回去让生产队再开证明过来，否则没法做手术。” “男的没来，医生你先开单做检查吧，后面需要的证明我们会都弄过来。” 医生看林知风一眼，没多说什么，低头开单做检查。 一些列检查下来已经到中午十二点。 几个人在公社饭点吃了面条，林知风还得去一趟公社办公大院。 肯定不可能让徐少英找周建助去开什么证明，现在周建助挖空心思找机会拿捏徐广山呢，这让他知道徐少英怀孕，那还得了，这事只能找陈定松。 徐漾留在面馆那里看着徐少英，林知风自则己去公社办公大院，正好遇见陈定松的车准备开出去。 陈定松也看见了林知风，赶紧招呼人把车停下来，他摇下车窗：“小风，你怎么来了，是不是你们大队盘点的数据出来了？” “大队盘点的事明天徐老师会亲自来找您汇报，我来找您办点私事，不知道您方便不。” 陈定松嗤笑一声：“我跟你见过三次面，你就找我办私事？” “我要能找别人，我也肯定不来麻烦您，不过您要勉强您可以拒绝。” “你这小子找人办事还这态度，你能办成个鬼。” 陈定松嘴上是这样说，但还是推开车门下来，他往自己办公室走去，看到林知风跟过来，又说一句。 “找人办事不带礼啊？” “没有，我相信我以后送给陈书记的礼，比任何的礼都贵重。” 陈定松哼着笑几声，她知道林知风指的是帮他整顿好大阳生产队：“你口气不小，我等着你。” 开门进办公室，拿着杯子给林知风倒水：“你小子是唯一一个求我办事，我还得给你倒水的人，说吧，什么私事。” “我需要开一份流产证明，公社医院那边需要。” 陈定松倒水的动作停下来，视线瞟向林知风，还没开口问，林知风已经交代。 “不是我，是我们生产队一个14岁的小女孩，具体是谁我不大方便跟您透漏，您方便就帮我开个证明。” 陈定松松口气，手里的搪瓷杯递给林知风：“我就说你小子不会这么糊涂，去医院检查过了吗？” 看见林知风点点头，陈定松拿起座机。 “帮我转一下公社医院妇科室邱主任。” “明天有个小女娃14岁大，到你那做个手术，今天来检查过的，你安排一下。” 医院那边主任一听这岁数就已经猜到徐少英。 陈定松跟那边打好招呼才拿起纸笔开证明信：“徐广山最近头很大吧，我先跟你透个气，周建助我们一时半会动不得他。” 大阳生产队总共160户人，有近80户姓周，想扳倒周建助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完成的事。 “我知道，我心中有数。” 陈定松把介绍信递给林知风：“你这心中有数我听得很踏实啊，尽量别跟他起大冲突，回去吧。” “谢陈书记。” 林知风从公社办公大院出来，到面馆那里只有徐少英一个人。 “徐漾人呢？” “他在公社医院遇到熟人，过去打招呼了。” 林知风顺着徐少英指的位置，看到徐漾正跟马六在公社门口说话，看马六脸色很不好，不过隔着太远也不知道说什么。 不一会徐漾才回来：“事情办好了吗？马六那边有点事，你们先回去吧。” “嗯，你忙吧。” 徐漾先送林知风她们到公社车站，帮她们买好车票，还买了两个油饼回去给林知星。 回去的路上，林知风还是要跟徐少英把情况说清楚：“你明天手术后一定要好好休养身子，如果身子养不好会影响你一辈子，所以这事不能瞒你后妈。” 看徐少英低着头不说话，林知风继续强调：“这事你亲自跟她说，徐少英你要记住，犯错不可怕，但是没有承担错误的勇气才丢人。” 徐少英紧紧攥着衣角，重重地点头：“我知道小风姐姐。”已经踏出第一步了，后面已经没什么难走的了。 隔天徐少英去公社医院做手术时胡秀玲也跟着去了，她负责陪着徐少英，林知风则负责跑着缴费拿单据。 在徐少英被推进手术室时，林知风看见了田四萍也来了妇科诊室… 第九十六章 她急着怀孕 林知风担心被田四萍发现，就躲到走廊的转角，从玻璃门那往外看，田四萍是自己一个人来的。 进了医生诊室大概五分钟出来，也拿着单据去检查。 林知风躲在角落那里就看见有两个护士走过，在那议论着：“那女的是想怀孕想疯了吧，上个礼拜不是刚来检查，今天又来。” “鬼知道呢，看着年纪也不大，不知道她急什么。” 田四萍急着怀孕？ 这是林知风不大理解的。 黄春爱是高算盘的表姑，平时也爱去高算盘家串门找秦玉兰吐苦水，林知风从秦玉兰那大概知道田四萍跟徐明川两人关系并不好。 甚至都没在一个屋子睡，那田四萍为什么还到医院来检查。 难道… 林知风想到了那天晚上她跟徐漾从自留地回来时碰见周开富跟田四萍在小竹林那里，所以田四萍一直跟周开富好着，她等的就是怀上周开富的孩子，然后母凭子贵。 这盘棋子下的是又深，又险啊。 如果周建助不认，那大阳生产队可真就没她田四萍的容身之地了。 可若是周建助认，那嫁给周开富确实比跟着徐明川要稍微好些吧。 林知风站在小门那里等了十几分钟就看到田四萍拿着单据高高兴兴出来，看样子她如愿怀孕了。 算来她们嫁到大阳生产队已经快一个月，如果日子恰到好处，田四萍怀孕也不是不可能。 这可是有好戏看了。 林知风跟胡秀玲陪着徐少英做好手术回去，林知风选的下工不久后的时间进生产队，大家伙都在家里忙着烧饭吃饭，大队外头倒是没什么人。 先将胡秀玲送回家去，徐广山就蹲在院子的走廊那喝着红苕稀粥。 见着胡秀玲开门进来赶紧站起来：“不是说早上跟小风出门一趟晚些回来嘛，午饭吃没？” 胡秀玲没顾上跟他搭话，转头先去扶徐少英。 再看林知风也在后面，徐广山也是一脸糊涂：“少英咋的咧？” 徐少英早上没跟胡秀玲一起出门，徐广山也纳闷她们母女怎么一起回来。 “女子家的不舒服，你别追问，赶紧烧个火盆到她屋去。” 扶着人回屋，转头先跟林知风道谢：“小风，今天的事真谢谢你，没有你我真不知道怎么办。” 躺在床上的徐少英也恢复了些许的力气，气若游丝地跟着道谢：“小风姐姐，你这辈子的恩情我都不会忘了。” 在她得知自己怀孕后曾想过跳河一了百了。 幸好林知风拉她一把，她现在活过来了，以后也会活得好好的。 林知风看她虚弱成那样也不跟她多说什么：“好好休息，记得你答应我的话就行。” 徐少英知道林知风指的是让她好好对胡秀玲的事。 她伸手抓着徐少英垂在一侧粗糙的双手，干裂的嘴唇动了动：“妈，我想吃个糖水鸡蛋。” 这一声妈喊出来，彻底把胡秀玲压制的一天的情绪全挤压出来了。 她什么话也说不上，只是抹着眼泪，摸了摸徐少英的脑袋就出去了。 林知风也转身走出屋子，留出空间让徐少英好好休息。 开刀的事可不是闹着玩，那可是很伤身体的事。 走出门看见徐广山在院子烧炭装火盆，她走过去：“徐老师，库房盘点数据都好了吗？” 徐广山拍拍手站起来：“都好了，我整理了一份详细的亏空数据，你看看。” 从口袋里将一张纸掏出来给林知风：“数据差异最大是稻谷，少了近八千斤，库房堆的外面是谷子，里面其实全是沙袋。” 稻谷是每个生产队的备用口粮，特别是大阳这样生产力足，产能好的地方每年备的粮食在三万斤左右。 三万斤粮食吃了八千斤，可想而知这个老鼠洞有多大。 更可怕的是周建助竟然连表面数据都不去做，就这么明晃晃拿着沙袋去凑数，明摆着他已经把库房当成周家自己的库房了。 周建助也是料不到保管员会突然被换人，所以这些工作连善后的机会都没有。 “除了稻谷，肥料差的也多，200包肥料，90包全是沙子，还有很多的账目上有，但实际库房找不到东西的我也列在账目上了。” 林知风大概过一眼就还给了徐广山：“你明天找个时间去跟陈书记汇报吧，一切听他安排就行，不过有一点，千万不能答应他把数据做平了。” 他们的目的可不单单只是接手库房这么简单，如果数据做平，那对周建助的名望没有丝毫损失，那更别想撬动他的位置。 不过以陈定松目前的态度来看，他应该也不会让人把数据做平。 徐广山不懂林知风的心思，但愿意听她的去做。 事情交代清楚，林知风得回家吃点东西垫垫，然后去找周建助开介绍信，准备过几天出门一趟。 回家时没想到徐漾在家里头。 他昨天跟自己在公社分开后晚上也没回来，现在看着是刚刚洗好澡又准备出门去。 这一个月来徐漾头发长不少，那个劳改头型渐渐消失，身上的戾气退去不少，身上透着清爽帅气。 看到林知风先问了一下她徐少英的情况：“都处理好了吗？” “开刀好回家躺着了，你要出门吗？” “马六奶奶情况很严重，他家里就他跟他奶奶相依为命，昨晚我跟他守在医院，估计过几天还得陪他去一趟省城医院，我这几天要抓紧跟算盘处理一下罐头。” 当时也没想到有突发情况，所以罐头的生意也好几天没做了，赶着去省城之前处理一下，以防资金跟不上。 林知风原本也打算出一趟远门，但是看徐漾似乎更着急，人命关天的事，她只能先延后。 “你午饭还在家里吃吗？” 徐漾准备洗个澡就抓紧走，听林知风这么一问反倒有些挪不开脚。 他出去处理罐头基本早出晚归，一天跟打游击战差不多，过几天还得出一趟远门，想着要分开，心里多少不是滋味。 “有什么垫着吃点吧。” 锅里有早上煮的苞谷糁粥，还有几个咸菜洋芋饼，热一下两人对付着吃。 “我刚刚又带了点罐头跟白糖回来，你跟星星想吃就吃，不用省着，钱需要就拿着去花。” “你放心忙你的吧，我们还能饿着自己呢。” 徐少英检查跟开刀的钱胡秀玲也还给她了，她平时也没什么用钱的地方。 徐漾真的赶时间，扒拉着填饱肚子，正好高算盘上门来找，两个人结伴就走了。 林知风原本打算吃好去找周建助，看来也不用去了。 把家里的脏衣服洗好，收拾一下屋子，周红方找来了，站在林知风跟前满脸难堪跟不知所措。 以前自个怎么对的林知风他清楚，谁能想自己还有要回头找她商量事情的一天。 第九十七章 她拿掉孩子要跟别人过好日子去 周红方进到院子后手就不知打哪放，搓着裤管，然后笑出一脸褶子：“小林，忙，忙着呢。” “不忙，有事直说。” 她能收下蔡梅莹送的两条小公鸡，说明她能跟周红方合作。 周红方是打入周家内部的一把开门锁，所以她可以不计前嫌。 “那我可直接说了，周建助他这几日密谋着打算把我这个民兵连长也换掉。” 周红方保管员被换掉后，怎么还是周家的人，但周红方跟蔡梅莹联手拽下周开成这个保管员，还撕破了周建助的脸，这个民兵连长肯定不能让他继续当着。 加上这几天徐广山盘点库房，周红方处处护着徐广山，碍于这是陈定松的命令，周建助也没辙。 但换掉周红方那是迟早的事。 周红方眼下靠自己根本斗不过周建助，只能厚着脸皮来找林知风，她的靠山可是陈定松，找她准没错。 “你要不跟陈书记打个招呼，让他出个手。” “这事找省书记都不顶用，别说找陈书记，大队内所有职位都是靠社员投票民选，谁也没有干涉的权利，你跟周建助这么多年，谁心向着他，谁跟他有怨，你不清楚？” 周红方这下听出来了，林知风是让他策反周家内部的人。 现在徐家的人因为徐广山当上保管员，反抗周家的心也在萌芽，如果他能策反一部分周家的人，那就是周建助也奈何不了他。 “小林，我发现跟着你之后，我都变聪明了。” 主要是在周建助那他不被当人看，动不动就被踢打臭骂，在周建助跟前他有心里压力，脑子肯定不好使。 而且周建助那人阴阳怪气，说话也说不明白，老让你猜。 林知风不接话，溜须拍马这些对她来说没用，她只要结果。 “你放心，我们周家80户人口，我怎么都给你拉来20户。” 这里面有七八户人家媳妇是跟周建助不清不楚的，人家男人早有怨气，还有七八户家孩子是被周建助一对儿女欺压的。 还有一些是性格刚烈正直不服周建助的。 周红方没少帮周建助给这些人穿小鞋，所以他太清楚哪些人是对周建助有敌意了。 跟林知风聊过之后，周红方也心里有底了。 他以前虽然仗着周建助的势力在大队里面专横，但是对民兵连里的人他都还是很讲义气，现在看来周建助想轻易扳倒他也不容易。 但是… 周红方有些不放心地看着林知风：“小林，你不会接着这个机会，推姓徐的人顶上来吧。” 这个也不是不可能，周家80户，徐家有60户，剩余一些杂姓肯定是心向着徐家，毕竟周家不得人心不是一两年的事。 如果他把周家分裂，那票数上肯定徐家更有胜算。 林知风笑一声，漂亮的眼睛落在周红方的一脸褶子上：“你果然聪明了，但你放心，我既然收了你家的鸡，那说明我们是一条战线的。” 她要的可不只是周家的二十户人，她要的是彻底掰倒周建助。 现在徐广山当了保管员一定程度上已经激恼部分周家人，如果民兵连长的位置再换徐家人，那只会导致周家那边的人更团结，那不利于掰倒周建助。 周红方听了林知风的话嘿嘿笑两声：“我相信你，那，那我做事去。” 吃了定心丸的周红方心满意足地走了。 谁能想呢，之前都恨不得掐死林知风，现在发现这女娃怎么这么能耐，临危不乱，思维有条有理，关键还不盛气凌人。 干大事的人，干大事的人啊。 周红方这头在私下拉拢着周家的人，徐广山去一趟公社回来后，关于库房盘点的数据迟迟却没有公布。 陈定松那边给出的消息是让等。 最开始那几天周建助是沾沾自喜，他心里很清楚，陈定松不敢动他，所以就算库房被‘老鼠’掏空，他陈定松还是要跟他一起补洞。 一直等到第五天也没出结果，明天徐漾就要跟马六去省城，马六那群猪朋狗友里就徐漾最靠谱。 徐漾劳改出来后跟马六处得也还不错，而且人家低声下气地来求他了，也狠不下心不管。 徐漾在屋里收拾东西，林知风在院子裁剪水泥袋子。 “你介绍信都开好了吗？” “介绍信是什么东西？”他徐漾坐车都可以不买票，介绍信对他来说更不需要。 林知风想想也是，他这种人整日黑市里到处钻，到处溜达，介绍信只对服从的人管用。 “去几天回呢？”如果耽搁太久，她怕影响炮仗的进度，也不好明着催徐漾。 “你要舍不得我呢，我可以不去。” 林知风刚跟徐漾回来时，他就爱说浑话逗她，倒是有些时间不说，现在突然又来，她都有些不自在，干脆不搭理他。 徐漾看她不说话，在屋里得意地笑着，东西收拾好走出院子看见吴丽芳甩着脸过来。 上次在伙房说林知风跟陈定松好上，被徐漾冷一句后吴丽芳就没再踏过这个院子。 她今日是代表徐保庆过来的，嫂子的架子也端得很足。 “我早上就来过几回了，可算看着你们都在家。” 吴丽芳屁股往林知风对面坐下来：“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林知风没开口，徐漾就先喊起来：“有事说明白！”看来他去省城之前，第一件事得先把那小门钉死。 吴丽芳砸吧一下嘴，脾气也软下来：“早上队里接到公社回访电话，说你前几日在公社做流产手术，问你恢复得怎么样？” 说这话时吴丽芳就看着徐漾，那眼神就在说，嫂子好心为你，你站的哪边呢？！ 林知风当初带徐少英去检查时，为了以防万一，用的就是自己名字。 反正她现在至少是已婚身份，而且徐漾也知情，她没想到的是公社医院还有回访电话这回事。 林知风在想着怎么哄住吴丽芳，徐漾很直接开口了：“我让她去的，怎么了？” “你，你让她去的，你知不道咱爸因为这事，不吃不喝躺屋里一整天了，整个大队的人都在说她要打掉徐老二的孩子，好跟陈书记过好日子去。” 徐漾听这话，怒意冲上头颅，破口就要骂人，被林知风拽了一下袖子，很听话地闭嘴。 “嫂子，这事我会亲自跟爸解释，你先回去吧。” 吴丽芳好不容易拿着鸡毛当令箭立长嫂的微风，当然不肯走。 第九十八章 谁也别想好过 这事确实是个天大的乌龙，林知风能理解吴丽芳的火气，别的不说，吴丽芳在对徐保庆的孝顺这块林知风是看在眼里。 吴丽芳也不是故意惹事，主要是这事换谁听来都会气愤。 所以她不会跟吴丽芳计较：“嫂子，我劝你还是先回去，我可保不准能拦住徐漾多久。” 这话果然管用，发疯人设的徐漾随时都很好用。 吴丽芳屁股挪了挪，还是站起来：“爸这个年纪了，受这打击身体保不准要出事，你们看着办。” 等着吴丽芳回到隔壁院，徐漾也要跟着去：“我去找徐老头说。” 这种事情他觉得自己开口比林知风好开口一些，她本来就是无辜的，不想她搅进自己那些破烂事来。 “你算了吧，你就跟个定时炸弹似的，你去只会把事情弄得更糟糕，早点休息吧，明天还要出远门呢，我自个去。” 林知风放下手里的活站起来，徐保庆是个通情达理的老人，跟他沟通她一点难度也没有。 回伙房打水洗手后才到隔壁院去，刚走进堂屋徐保庆就喊她：“小风来了啊？” “是我，爸。” 就听着徐保庆哼唧的声音，接着就看他佝偻着身子走到堂屋来。 上了年纪的老人真的经不住打击，腰杆瞬间感觉都矮下去好几分。 徐保庆坐下来，又咳了两声，什么也没说，先等着林知风开口。 林知风刚进门没几天，吴丽芳就跟他说过来年他就可以抱孙子，这一直是他一个很好的盼头。 而且他看自个儿子跟林知风相处日渐融洽，心中更是盛满期许，结果却迎来这么当头一棒，怎叫人不绝望。 他徐家可就徐漾这一独苗啊。 “爸，我跟你坦白，我跟徐漾还没好…” 徐保庆花白的眉头挑了挑，大概知道她这话的意思：“你嫂子不是说你们…” 林知风想到了之前的误会，就是她跟徐漾两个人在床上僵持那晚上吴丽芳突然过来。 “没有，流产的事确有其事，但那人不是我，你们也不用出去解释什么，这事咱家人知道就行。” 徐保庆看着林知风乖巧地坐在板凳那，这个能耐的媳妇靠着自己的本事硬是将大阳生产队姓徐人的面给撑起来了。 这么多年，徐家那些男儿汉没人有勇气做成的事，她林知风却做成了。 周家的人恨不得撕了她，所以泼在她身上的脏水肯定数不胜数。 这个时候家里人该做的是信任她，支持她，而不是再给她徒增烦恼。 她虽然也是个小女子，但不是村头嚼舌根的那些小媳妇，她有自己的报复跟规划。 徐保庆又想到那天跟林知风在巷道说话的那个男人。 据说是周雯雯未婚夫，县里百货主任。 他能看出来那男的对林知风的意思，林知风她放着模样身家都顶好的百货主任都不选，选陈定松这老头子作甚嘛。 徐保庆苦笑一声：“你说我也是老糊涂，想孙子想疯了，都没好好去捋这来龙去脉，你以后放心去做你的事，爸我无条件相信你。” 说完还是觉得心里有些疙瘩：“你跟老二…” 处着也挺好的，怎么就不能好呢。 年轻人的事也不好逼太紧，话只能吞回去，顺其自然罢。 “你回去吧，我这一天没吃东西，饿得不行，你嫂子为了哄我吃饭，还特意托人去切了点猪头皮回来，你也来吃点。” 林知风看徐保庆情绪恢复，人也轻松：“爸我吃饱了，你多吃点，徐漾有事出远门几天，我回去看他收拾得怎么样了。” 从小门那回去，推门过去，门被堵着，她再用点力气，门才被推开，徐漾就贴在门边站着。 “你干嘛呢？” “没…”他就贴着听听，如果动静太大，他就过去帮林知风，结果什么也没听见：“徐老头说什么了？” “他说他爱吃猪头肉，嫂子给他买了，你要吃就过去。” 徐漾嗤一声，回头往屋里走去：“睡觉。” 林知风跟在他后面，看着他高挑欣长的背影，又想到刚刚徐保庆那句没说完的话。 她也不知道她为什么没跟徐漾好，她现在都不知道她跟徐漾下一步在哪。 反正就这么搭伙过着，他做他的事，自己做自己的事。 徐漾走后的第二天，大队里传来一个惊人的消息，那就是周开富要迎娶田四萍，后天就办酒席。 这事太突然，整个生产队都没人知道怎么回事。 要知道田四萍现在可是徐明川的媳妇，这转来转去又回到周家去了。 只有林知风知道这其中的原因，但是他没想到周建助竟然会如此痛快接收田四萍。 周建助根本没林知风想象的痛快。 田四萍在拿到怀孕报告当天就让周开富带着她去见了周建助。 周建助什么话也没说，就顾着抽烟，他也没点头让田四萍进门，也没开口让她拿掉。 这事一直拖到昨天周建助去公社办公大院开会碰见了陈定松的爱人刘明慧。 这刘明慧恰好就是公社医院那妇科室主任的初中同学。 当初林知风找到陈定松帮忙开的流产证明，那主任转头就将这事告诉了刘明慧。 刘明慧跟陈定松办公室的人打听了一下，之前确实有个很年轻漂亮的小女孩来办公室找陈定松。 当下刘明慧就想到陈定松这几日回家连连夸的大阳生产队那个叫林知风的小女孩。 女人多疑的心性在那一刻爆发，可刘明慧到底不是市井泼妇，她没当面质问陈定松，而是等着下面生产队过来开会时故意偶遇了周建助。 周建助也是从刘明慧这里知道林知风去公社流产的事。 所以回去第二天早上就假冒公社医院回访电话，把林知风去流产的事传遍整个大阳生产队。 这只是第一步，第二步他要借助自个儿子的婚事，再给林知风送上一个大礼，让她彻彻底底断了跟陈定松的关系，也让她从今往后在大阳生产队抬不起头来！ 不仅仅是她，包括徐漾那王八羔子也是如此，谁都别想好过。 第九十九章 她估摸跟徐漾也走不了多久 为了报复徐漾跟林知风，就算田四萍肚子里的不是他的亲孙子也无所谓，只要能剔除这两颗毒瘤，他有的是机会再踹走田四萍。 周建助打好主意，就开始大张旗鼓地操办周开富跟田四萍的婚礼，还扬言邀请整个大队的人，只要是生产队的人都能来吃酒席。 这样来还能拉拢人心，简直就是个绝妙的上上策。 周建助原本早就备好要给儿子周开富大操办婚礼。 不过那些原本是打算用来迎娶林知风的，现在全让田四萍捡了便宜。 田四萍现在以黄春爱养女的身份再嫁到周家去，周建助也很大方，还给了黄春爱一笔奶金。 这可把黄春爱乐坏了，原本她就不想要田四萍这媳妇，现在能甩手不说，还有钱拿，自然也高高兴兴地办事。 黄春爱还亲自到周建助面前拍着胸部保证，田四萍到她家后就没跟徐明川同过房。 同房没同房周建助压根不在意，因为他自始自终都没想过要田四萍这儿媳妇。 让她嫁给周开富只是一步棋子而已。 日子操办当天，酒席就摆在打谷场，里里外外围着不少社员，男女老少都有，别提多热闹。 林知风跟徐漾的婚礼跟这个比就显得寒酸不少。 大清早的周春柳头上盘着朵大红花故意从林知风家门口路过，看见王阿兰跟刘红霞在院子里，就走进来打招呼。 她来这院有两个目的，想偶遇徐漾，让他看看自己打扮后的模样。 二来自然是来给林知风添堵的。 “二位婶婶，你们怎么没过去那边帮忙啊，大队长不是都喊你们去了吗？” 王阿兰抬眼看周春柳一眼：“我们又不是他家养的狗，他摆碗出来我们就得摇着尾巴去吃。” 这话挺毒的，听得周春柳脸都变了：“我是去给四萍当伴娘的啦。” 田四萍这次可是正儿八经嫁人，什么媒婆伴娘都不能少，伴娘只能要外姓人。 而且还得是没过门的，整好就周春柳合适，而且她长得也不抢自己风头。 昨晚田四萍去邀请周春柳时为了拉拢关系，把她跟林知风那点事都抖出来了。 周春柳也是昨晚才知道林知风因为图徐漾的好看，没嫁给周开福。 现在人家周开福这么风光操办娶田四萍，她就想来看她林知风什么感受。 而且前林知风把孩子打了，估摸跟徐漾也走不了多久。 周春柳显摆完毕，看林知风也没搭理她，徐漾也没在家里，又悻悻地走了。 王阿兰等她走后，才开口说周开富婚礼的事。 “这次周建助办的真的很大，据说陈书记都要请来。” 林知风没接话，自打上回她找陈定松开流产证明之后就没再见过他，徐广山那边来找过她几次，说库房盘点的事陈定松一直没拍板。 这事僵持在那里，一直无法进展。 她现在也弄不清陈定松到底打的什么算盘，他今天要能来喝酒最好，整好当面问问库房数据的事。 周家的酒席从下午两点就开始热闹了，时不时的鞭炮声。 一直到下午五点半周开富才出门去接媳妇，闹腾到六点左右田四萍正式进门，晚宴才开始。 林知风在家跟林知星支着个吊锅在院子吃面条。 昨天开始天气有些降温，围着火炉吃更舒坦。 林知星这小家伙也很懂事外面再怎么热闹他也没去凑，吃饱就跟小胖墩跑去玩了。 现在跟周红方关系缓和之后，两个小家伙往来更亲近。 林知风收拾好院子的吊锅后，就搬出她的软糖开始打包，再过几天就是冬至。 冬至大如年，正好试试这个软糖在市场的反响怎么样。 林知风正坐在火堆那里打包糖果，听到院子开门的声音，还以为是林知星回来了。 结果却听到好像是男人说话的声音。 林知风赶紧放下簸箕走出去，绕过围墙就看见陈定松跟秦佑扬掩上院子的门进来，就站在猪圈那里对那些猪崽评头论足。 “你看，这猪崽是养得好吧？” 秦佑扬是百货大楼的主任，又不是肉联厂的，他哪知道那么多。 周建助昨天亲自到百货大楼去邀请他来喝周开富的喜酒。 按理他跟周家没关系，不应该来，但是他疯了想来见林知风一眼，所以就答应了。 到周家酒足饭饱后，他借口去车上醒醒酒，其实是七拐八拐走到了林知风家门口来。 陈定松是酒足饭饱准备离开时被周建助提醒说林知风有事找他。 他也想到库房数据这事要给林知风透个气，所以就过去了，整好看见秦佑扬在门口。 两人刚刚在酒桌碰到过，陈定松知道秦佑扬的身份，于是直接邀请他到林知风家里去。 说是让他来看看林知风互助组养的猪。 这是一个工作的名义进的林知风家门，秦佑扬当然珍惜，所以哪怕他不懂猪，但还是附和：“是不错。” “你们百货跟肉联厂的熟悉，你帮个忙，我们公社打算明年的肉猪就不通过收购站了，直接送肉联厂怎么样？” 他们公社的肉猪指标年年垫底，每次开会他都挨县里批评。 这一方面跟下面生产队养猪技术不达标有关，另一方面跟收购站收购时动手脚有关。 但县里跟公社隔开这么个行政区，他想直接跟肉联厂对接，人家也不搭理他啊，这不就想让秦佑扬帮忙拉个线。 秦佑扬想着这倒是个能跟林知风维持联系的好机会。 他在县里，如果跟周家没关系之后，他根本找不到借口再到大阳生产队来。 而林知风去百货大陆的次数怕是屈指可数。 如果有肉联厂作为依托，倒是有工作的理由跟林知风走动。 “这事包在我身上，陈书记放心，我绝对尽力促成。” “那可太好了，老周没找错女婿。” 秦佑扬正要跟陈定松解释他跟周建助的关系，看到林知风走过来。 她扎着两条低马尾，额前的碎发零散，只是背着光站在那里，秦佑扬就这么看着就觉得世间万物都美好。 这种心绪很奇怪，是他活了26年都没有过的情绪。 “小林同志，打扰了。” 林知风猜着秦佑扬应该是来喝喜酒的，但是他到周家喝喜酒为什么要上她家来？ 第一百章 抓奸现场 陈定松看看秦佑扬，又看看林知风：“你们俩还认识呢？那可好办，肉联厂这事可真就得麻烦你了秦主任，这以后出栏了可都是一批好猪啊。” 林知风听他们在讨论她这几头小猪崽的事，好奇地问一嘴：“陈书记，这猪怎么了？” “我在拜托秦主任促成肉联厂的合作，要是能谈下来明年大阳生产队的养猪指标，我全交给你来负责，我专门给你单独成立个养猪组。” 林知风看陈定松好像有些喝多了，竟然当着秦佑扬的面说这些：“陈书记，秦主任可是周大队长的乘龙快婿。” 秦佑扬立刻就开口解释：“现在不是了。” 说这话的时候就紧紧盯着林知风，希望看着她的同时，她也能看清自己的心。 陈定松一拍脑门，也才猛然意识到秦佑扬的身份：“看我这脑子。”说完看了一眼秦佑扬：“不过我看秦主任肯定是那种公私分明的人。” 秦佑扬不说话，就是盯着林知风看，知道她家里没其他人后，看得更大胆。 陈定松就算喝得再迷糊也能看出来秦佑扬此刻的心思：“那秦主任，你先回，我跟小林同志有点事说。” 秦佑扬自然不肯走，他刚刚吃酒的时候听周雯雯提了林知风跟陈定松的事情。 “我穿得少，考个火暖暖再走。” 陈定松一身酒气还到林知风家里来，看着她家里好像也没其他人，他不放心留林知风跟陈定松独处。 陈定松看秦佑扬非但不走，还往里头走去烤火，他干笑两声，也不好撵人啊，肉联厂的事还得指望秦佑扬呢。 可这事又跟秦佑扬的丈人周建助有关，也不好走到院子那里当着秦佑扬的面商量这事，干脆就站在猪圈那里把事情说清楚。 “你们大队库房这数据迟迟没出来，现在队里的人什么反应？” “刚开始都挺沉住气，最近这几天开始有各种声音了，都在传是不是数据差异太大，连公社都兜不住底了。” 有这种声音才是正常的，当初跟徐广山盘点的人好些个是民兵连的，那些沙袋一袋袋搬出来，大家都是心知肚明的事。 而且现在保管员已经定了徐广山，如果数据没问题的话老早就已经公布出来。 这么拖着不公布，那就是有问题，而且问题还不小。 “我要的就是这种效果，我就是故意拖着，故意让下面有声音。” “你想跟徐老师唱个红白脸？” 林知风这话一下就点到陈定松心里去，他激动地拍着手：“你这形容的很到位，没错，我就是要跟徐广山唱一出红白脸。” 库房查出这么大的漏洞，如果如实公布数据出来，不抓个人去关起来根本熄不住社员们的怒火。 如果真要抓，抓的只会是周红方这替罪羊，目前的情况来看周建助那老狐狸完全可以全身而退。 眼下这种局面，姓周的人是不会拱手把队长的位置再让给姓徐的，周姓这边挑不出人来接班的情况下，他们肯定会继续保着周建助。 事情如果发展到那个程度，会导致周姓的人更团结，徐广山后面的工作反而更难开展。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他陈定松跟徐广山两人唱个红白脸，一来可以让徐广山以大公无私的形象立在社员心中，二来也可以让大家大概知道这个数据确实有问题。 “到时候我在台上再口头警告周建助几句，剩下的就交给你们了。” 想彻底瓦解周建助的势力，那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林知风这几天也在想这件事，确实也只能用这么一个折中的办法。 人性都是自私的，以后只要姓周的人意识到在别人的带领下收入更高，日子更好，不用说他们也会抛弃周建助。 “我知道了，我会跟徐老师还有周红方打好配合的。” 陈定松叹了口气：“小林啊，任重道远啊。”说完准备转身回去，又想到秦佑扬还在林知风家院子里。 “你怎么跟那个秦主任认识的？” 林知风才开口要说明情况，就听见外面传来吵嚷的声音，外面的声音几乎掩盖掉她说话的声音。 似乎有十几号人奔这里来。 正纳闷是不是出什么大事了，就听着哐当一声，院子的门被人踹开：“我倒要看看这对不要脸的狗男女…” 刘明慧的骂声在看见陈定松跟林知风规规整整地站在猪圈那后，话又咽了下去。 这怎么跟她想象的不一样，她来抓奸的啊，可是这两个人看着也没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啊。 周建助见状，也凑到跟前来：“对不住陈书记，这嫂子她…” 陈定松也云里雾里的：“明慧，你怎么跑这来了？” “哼，你有脸问我，我要不来呢，你今晚是打算留宿在这小狐狸的温柔乡不走了吗？” “你胡说八道什么呢！这么大年纪的人往人家小女孩泼脏水！” 刘明慧哼一声：“我泼脏水，那你给我解释解释，大晚上的，你一老男人独自到人家小女孩院里来做什么？孤男寡女的，还…” 看见从院子里面又走出来个秦佑扬，刘明慧的话又再次噎住。 刘明慧在知道陈定松今晚会到大阳生产队来喝喜酒，私下就跟周建助打好招呼，就在外面蹲着看陈定松的情况。 果不其然这死老头喝了点酒就朝林知风家里走。 刘明慧为了让陈定松以后没脸再到大阳生产队这来，就叫上周建助，让他带上一些人跟她一起抓奸去。 那些想看林知风好戏的都来了，除了周建助，还有周雯雯，包括周春柳，跟着周建助还有七八个男的风风火火地冲进林知风的院子。 周建助就是要引诱刘明慧过来抓奸，他的计划可以说堪称完美。 徐漾不在家，陈定松跟林知风两人单独在这院子，就算他们真的没发生苟且的事，在那种情况下根本说不清楚。 刘明慧一定会把林知风骂个狗血淋头，再阻止陈定松跟她有任何往来。 这样一来林知风没了陈定松的支持那她啥也不是，徐漾还活该戴了顶绿油油的帽子。 这样一来，还能让秦佑扬看清林知风的面目。 只是他千算万算也想不到秦佑扬竟然也在林知风的院子里头。 第一百零一章 巴掌全打在了自己脸上 周建助费尽心思跟金钱精心策划的一出好戏，结果巴掌全都煽在了他的脸上，他的金龟婿大晚上的跑到林知风的院子来，这又怎么跟别人解释？！ 虽然秦佑扬已经明确跟周雯雯说退亲，但是生产队里并没有人知道这事啊。 现在是给林知风泼脏水不成，自己这金龟婿退婚的秘密想捂都捂不住了，一切都完了。 站在人群外面的周雯雯第一反应就是走过去要把秦佑扬带走，不想让秦佑扬趟这浑水，她还没走近，秦佑扬已经躲开一步。 “周雯雯同志，我们已经没有任何关系，请你自重。” 周雯雯装傻充愣地笑着：“佑扬哥，你在说什么呢，是不是刚刚喝多了，我扶你回去醒醒酒。” 手刚碰到秦佑扬就被推开了，他脸色清冷，眼里卷上了怒意：“我不想再强调第二遍。” 到底是个百货大楼的主任，真要甩起脸色，就是陈定松都感受到气愤的紧张。 秦佑扬看周雯雯终于不再造次，就朝刘明慧走过去，先礼貌地打招呼。 “同志你好，我是县百货大楼职工秦佑扬，我跟陈书记到这位社员的家里来是了解一下这互助组养猪的情况，如果猪的整体情况达标，我可以帮忙联系接洽到肉联厂去。” 刘明慧作为陈定松多年的妻子，怎么会不知道陈定松这几年被养猪指标压得透不过气。 想到他确实是为工作而来，自己还带着这么帮人来给他难堪，刘明慧的脸也跟踩着屎般难看。 如果她没点体面在身上，真的想转身就呼两个耳光到周建助脸上。 秦佑扬说话的时候紧紧盯着刘明慧，丝毫不退让。 “我不知道你听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人说了什么乱七八糟的话，我希望你就刚刚那翻言论给小林同志道歉。” 陈定松在旁边也开腔：“秦主任说的没错，我也没想到因为工作的事给小林带来这么大困扰，我给她道歉，我也代表我爱人给小林道歉。” 说完看周建助带的人都没走，陈定松的火气也沉不住了：“一个个都不走是吧，那都进来挨个道歉吧。” 周建助可丢不起这老脸，转身先把刘明慧请出去，他知道自己今天也是彻底惹恼刘明慧了。 “嫂子，看来这就是个误会，你上我家吃点，消消气。” 刘明慧冷哼一声：“就你这能力，我看你再让你当领导下去，你们生产队也到头了。” 这话比任何的语言在周建助听来都刺耳，他脸黑沉沉地压着，也不敢反驳，心里头对林知风的恨意又加重几分。 林知风从头到尾一句话没说，她在周建助带着人闯进她家院子那一刻瞬间明白了周建助为什么要突然给周开富办酒席了。 他张了很大的网，等的就是今天。 万幸的是秦佑扬又帮了她一把，这是欠他的第三个人情了。 陈定松看周建助把刘明慧等人带走后，又转头跟林知风再道歉：“小林，真对不住，我这脑子有时候想事情就是有些简单，以后有事我们都到大队去说。” 说完招呼秦佑扬要一起从林知风家出去，秦佑扬没走的打算。 “我还有点工作的事想跟小林谈谈，陈书记先回去吧，我看你爱人也在等你。” 今晚这乌龙是他陈定松惹出来的，他也对不住人家秦佑扬，没什么好说的，拍拍秦佑扬肩膀走了。 秦佑扬为了避嫌也没再往院子里走，而是在猪圈那站着。 “我看见你摆在院子的糖果了，我可以通过百货采购组采买你所有的糖果，价格我可以给你开1.5元一斤。” 林知风之前跟吴丽芳去百货大楼扯布时买过什锦糖，是1.2元的售卖价。 秦佑扬开1.5元的采购价，那可不低。 对上林知风疑惑的眼神，秦佑扬笑着解释：“你放心，我绝不给你开高价，你这糖果我尝了，口感跟造型都比什锦糖好，我们拿到柜面可以卖2元一斤。” 县里的人多少比下面公社人条件好，他们有钱，但是物资紧缺买不到，所以只要是好东西，根本不担心市场。 “我这统一帮你收购，比你自己去集市零卖更轻松吧，不过我只是建议，决定权在你。” 这个林知风当然知道，去集市卖不一定卖到秦佑扬给的价格，而且估计得跑半个月才卖完。 她不会跟钱过不去：“我同意卖给你们百货大楼，我这些软糖有红的有绿的，红的是野山楂做的，绿的是猴仔梨做的，全部五十斤。” “放心，五百斤我们百货都能卖得掉，那我找个时间带人过来收货，合作愉快。” 秦佑扬笑着冲林知风伸出手去。 林知风勾着唇角礼貌笑笑，没回握他的手，只是冲他点点头：“谢谢秦主任。” 不管是他帮自己收购糖果，还是他刚刚强硬地要求刘明慧给她道歉。 秦佑扬低下头，将手又揣回西裤的口袋去，哪怕是短暂的几分钟跟她谈着工作的事，他也很知足了。 “走了，早点休息。” 林知风等秦佑扬走后，闩上院子的门，回到火堆那里继续包她的糖果，仿佛刚刚发生的一切都跟她没关系。 隔壁院小门那里，吴丽芳耳朵紧紧贴着，却什么动静也听不到。 在周建助带着人风风火火闯进林知风院子时，她就想出面，结果被徐保庆喊住了。 让她别去给林知风添乱，她只能贴着门板听，后面实在什么也没听到只能作罢，回头看徐保庆也坐在走廊那里，她凑过去。 “爸，周建助那金龟婿竟然跟周雯雯退亲了，报应啊。” 徐保庆抽着旱烟不吱声，从上回秦佑扬看林知风的眼神来看，他就猜到会有这一天。 秦佑扬可不是周开富，自个儿子跟秦佑扬比起来，那根本就没一丝可比性。 所以在徐保庆看来，秦佑扬跟周雯雯婚事吹了并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反而多了几分担忧，那姓秦的明明就是奔着林知风来的。 哪怕秦佑扬已经知道林知风已经嫁人，也丝毫不介意。 不过揪心这些也没任何意义，一切听天由命。 徐保庆敲敲烟杆，站起来要回屋睡觉就听着外面又传来阵阵吵嚷的声音：“都到桥头看热闹去，周家那姑娘因为退亲跳河了！” 第一百零二章 男人都一个样 吴丽芳听着声响立刻扒拉开门就往外跑。 林知风那里徐保庆不让她去凑热闹已经逼疯她了，周雯雯那边总该让她去看的吧。 反正让不让吴丽芳已经跑出院子，徐保庆都没反应过来她已经跟着大队其他的妇女凑到桥头看热闹去。 因为今天本来就有不少人在打谷场那里吃周家的酒席，出事后第一时间发现的人也很多，这会桥头是里三层外三层挤满人。 吴丽芳来的时候根本挤不过去，在外围看一会，正好看见秦玉兰出来，赶紧拽着她问：“嫂子，咋个情况啊？” “救上来了，跟着那秦主任的车送县里人民医院去咧。” 秦玉兰边说着边往回走，吴丽芳就在后面跟着：“这大喜日子的，咋跳河咧？”她装作不知道周雯雯被退婚的事。 “你家没去吃酒不知道，周雯雯被退婚了，说是那秦主任在你老二家院子宣布的，结果回来的时候父女俩不知道说了句什么，周建助给了周雯雯俩耳光，她转身就奔桥头去了。” 周建助的面子高于一切，如果今晚周雯雯能看住秦佑扬，哪怕他没能给林知风泼脏水，周建助至少都不会这么颜面扫地。 周建助认为自己今夜如此难堪都是拜这没用的女儿所赐，所以从林知风那院回来就当着大家伙的面训了周雯雯两句。 周雯雯打小被人捧着惯着，长大到县里当老师后平时在大队里头进出都是拿鼻孔看人。 她跟秦佑扬退婚的事，她一直坚信是秦佑扬一时赌气。 这次秦佑扬能过来吃酒席，她就以为秦佑扬已经放下身段来与她复合，所以吃酒席期间就端起了架子，不想搭理秦佑扬。 就等着秦佑扬来哄她，结果秦佑扬意思地吃了点东西，就找林知风去了。 在周雯雯看来这又不是她的错，所以周建助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训她时，她顶嘴了，就嘀咕了两句话，迎面就吃了俩耳光。 “周建助这人心也是狠，女儿都跳河了，他愣是在院子站着没去看一眼，倒是黄二妹急得也跟着跳下了河，现在母女俩都被送医院去了。” 吴丽芳只是听着什么也没说，但心里头别提多痛快。 秦玉兰家多年受周家欺虐何尝不是出口气：“我觉得啊，你老二家媳妇她就是周家一大克星。” 简直是全方位地克制周建助。 吴丽芳虽然有时候对林知风有情绪，但是在外人面前还是很舍得张嘴夸她的：“那可不，我家老二什么人啊，在她那话都不敢多说一句。” 两人嘀嘀咕咕着往家里走去。 其他瞧热闹的人都散了，热闹一个下午的打谷场冷清下来。 周家的院子也是安静的可怕。 黄二春跟周雯雯都被送去了医院，周建助没拿正眼瞧她们，周开富这个新郎官只能跟着去医院。 如今家里就周建助跟田四萍两人。 田四萍坐在自己的婚房内，干坐了十几分钟，最后脱下身上的大红棉袄走到伙房去端了盆热水上周建助屋里去。 大阳这边有个习俗，就是新娘过门当日新娘要给公婆端茶洗脚。 田四萍一盆热水端屋里去，看周建助四仰八叉躺床上，衣服鞋子没脱，手臂垫在脑门上，看不到是睡着还是醒着。 她小心翼翼地把水盆放床沿，喊了一声：“爸，洗个脚的好睡觉。” 周建助躺着没吱声。 田四萍略微凸起的龅牙往下一咬，她蹲下来就去脱周建助垂在一侧的鞋子。 她心里跟明镜似的周建助打从心底就没接纳她这儿媳妇，所以她只能一味讨好。 周建助第一双鞋脱掉后，他突然坐起来。 田四萍吓得蹲在那里不敢动，只是低着头：“爸，我给你洗脚。” 周建助坐直身子，另外一只脚也伸过来。 田四萍麻利地再脱去另外的鞋袜，洗脚的动作也从开始的小心翼翼到大胆，从脚趾到脚踝，到小腿肚。 周建助没反抗，就这么居高临下看着田四萍，一直这么看着，浑浊的眼眸搅动着像是能把田四萍吞噬的情绪。 这一夜黄二春没回来，周开富也没回来。 田四萍就在周建助的屋里睡了一宿，隔天起来打水给周建助洗漱，可算是见着周建助脸上的笑。 这个五十出头的老男人也未必比他那二十岁乳臭未干的儿子差。 周开富到底是年轻，什么都猴急猴急，哪知道疼人。 田四萍的心里也美，男人嘛，哪个不都一样，自己过得滋润才重要，她再也不会再过着以前在葫芦沟吃米糠咽高岭土饼的日子了。 快响午的时候黄二春跟周开富才坐着秦佑扬的车回来。 大队的人见着是秦佑扬亲自把人送回来，都琢磨着秦佑扬跟周雯雯是不是要和好了，结果车子停在打谷场秦佑扬就带着人直奔林知风家里去。 黄二春则跟周开富回周家，倒是没见到周雯雯身影。 秦佑扬是带人来收林知风的软糖，顺道是把黄二春他们送回来，他虽然跟周雯雯不会成为夫妻，但是两人认识相处这些年来也算个朋友。 而且他每次到周家来，黄二春待他不差，这点人情味他还是有。 林知风昨晚已经连夜把所有的软糖都打包好，她不确定秦佑扬什么时候来，正准备喂好猪就去一趟自留地，恰好就看见秦佑扬带人来了。 全程是林知风跟另外一个工作人员对接，过称开单，结款秦佑扬全程没插手也不说话，事情办妥他也没多逗留，只是稍稍看一眼林知风就走了。 昨晚周雯雯因为他跳河，他不想因为跟林知风走得过于亲近导致恶语波及到林知风身上。 林知风手里攥着收到的糖果钱，高兴地让林知星去把王阿兰跟刘红霞喊来，打算跟她们把钱分一分，自己带着也不踏实。 林知星出去一会又跑回来：“阿兰婶婶说她在吵架，不得空，晚点就来。” “吵架，她跟谁在吵架？” 林知星小脑瓜歪着想了想：“她在替红霞婶骂周春柳呢。” 第一百零三章 徐漾跟人打起来了 林知风听着也糊涂，这两个怎么还跟周春柳吵上了？ 放下手里的簸箕林知风赶紧过去看个究竟。 王阿兰家院子挨着刘红霞家，两人斜对面就是瘦平家。 这三家挨得近，三个人也从小一起玩到大，关系一直不错，但好像周春柳要进门后，似乎开始有了矛盾。 前几天王阿兰在林知风家里头修剪水泥袋时就说过，周春柳上她家去找她，指责王阿兰挑拨她跟瘦平奶奶的关系。 王阿兰当初只是随口跟瘦平奶奶聊了几句，说瘦平眼看着日子要到，这院子还这么乱，也该收拾一下，这就成挑拨了。 之前王阿兰还想着瘦平没爹没妈的，他成家这事自己跟刘红霞就要多费点心，现在是恨不得离周春柳远些。 林知风走到刘红霞院子门口就听见王阿兰的骂声。 王阿兰是个寡妇，平时遇到自个的事能忍则忍，但在刘红霞的事情上她就有些脾气了。 “你还她，还她，不就是那十块钱么，我上我娘家给你凑来，受她那窝囊气。” 骂完抬头看见林知风进来就拉着她评理。 “小风，我就没见过这种人，还没真正进门呢就来要债。” 王阿兰边骂着边给林知风挪了张小板凳，跟她说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年初的时候三强他老爹摔断了腿，当时三强跟瘦平一起送去的医院，瘦平垫了医药费，七七八八花了瘦平十块钱。 这笔钱刘红霞拿不出来就一直欠着，前段时间想到瘦平要成家缺钱，刘红霞就回娘家凑了钱还给瘦平。 结果瘦平当时没要，刘红霞转手就把这钱先还给了秦玉兰。 谁知道周春柳今天早上突然发神经上门要债。 当时刘红霞去还这笔钱的时候周春柳也在，瘦平说她跟周春柳不打算操办的时候周春柳也没说什么。 但是昨晚看田四萍一个二手女人都能嫁这么风光，周春柳自然眼红。 她坑头嫁来的女子再怎么也不能比葫芦沟那旮沓来的差太多啊，当晚上就跟瘦平闹着让他凑钱大办。 瘦平怕她吵闹到爷爷奶奶，只能嘴上答应着，早上睡醒也没当回事跟着瓦工队出门做事了，结果瘦平前脚刚走，周春柳就到刘红霞家要债来了。 跟王阿兰骂了几句才刚刚回家去。 “我就没见过这种人。” 刘红霞看王阿兰还在气头上，柔声劝着：“别气了，欠债还钱，天经地义的事，我再想办法吧。” 林知风大概了解了事情经过，她也不好说什么，她就不爱管这些琐事。 幸好今天结了糖果的钱，先给到她们，怎么花是她们的事。 “邻里乡亲的，能处的来我们就多走动，处不来就远离，也不用太大动肝火。” 林知风说完示意林知星关上院子的门，这才从上衣兜里把一卷钱掏出来，崭新的七八张大团结。 刘红霞见状赶紧阻拦：“小风，我会自己想法，不能拿你钱。” 她们也知道徐漾跟林知风也不容易。 “什么你的钱，我的钱，这是大家的钱，50斤软糖，拢共卖了75块钱，扣除六元糖粉跟包装的成本分，我们三一人到手23块钱。” 王阿兰跟刘红霞听说这是卖糖来的钱，两人相互看着对方根本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钱来的又快又突然，关键是还这么多。 “小风，你什么时候去卖的糖啊。”之前不是说冬至那天去卖嘛，这都没到呢。 “对啊，这是一人23还是咱三人分23啊？” 林知风把钱算出来后，分别递给她们二人：“软糖是县里百货秦主任帮忙收走了，钱一人23，都点下吧。” 两张大团结跟三张一元钱，一目了然也不用点。 就是这钱拿的很特别，过于轻松，像是做梦一样不实际。 “想着早几天咱们到坟场摘猴仔梨的时候都还胆战心惊的，转眼就能换钱来了，关键还挺多的。” 刘红霞也附和：“对啊，说出来不怕你们笑话，我家去年的工分兑算下来也就四十块。” 跟林知风这么捣腾半个来月就拿23块钱，两个人双手捧着钱，沉得好像抱个娃娃似的。 “小风你看是你带我们赚的钱，你出头脑，也出力气，我们各自拿20也很多了，都匀3元给你。” 钱还没递过来就被林知风拒绝了：“大家都不容易，你们信任跟支持我，我也很高兴，这些钱又不是经常能赚，都拿着吧，我回去了，还得去一趟自留地。” “那，水泥袋的活什么时候做啊？” 现在钱拿到手，恨不得是天天跟着林知风一起，一刻都不想听。 “那个活有点危险就不带你们了，不过放心前期你们参加的辛苦费后面都会给你们结算。” 林知风站起来回家去，刚走出不远就看见徐大才在喊她。 “小风，你赶紧到大队路口去，徐老二跟人打起来了，谁也不敢拦，你自个看看去吧，真是一刻也不消停。” 徐漾回来了？怎么刚到家门口就跟人打架。 林知风也不敢大意，交代好林知星别跟着，自己则往大队路口跑去。 今日是公社集日，生产队有不少人进进出出地到公社赶集去，路口那也站不少人围着看热闹。 林知风好不容易挤过人群中去，入眼就看见徐漾一拳头砸对方脸上，不偏不倚砸着对方眼镜框，一金框眼睛瘪了下去。 对方鼻血也瞬间从鼻孔留了出来。 也在那一刹那，林知风认出来了被挨揍的人… 那不正是她特意写信邀请过来的陆远达吗？怎么才到路口就跟徐漾打起来了？！ 陆远达个头本来不高，长得斯文清瘦，也就是嘴皮子厉害，真要动起来手来根本不是徐漾对手。 被揍地流了鼻血，肿了眼睛，那嘴还跟死鸭子一样硬：“你揍，你继续，除非打死我，否则早晚有一会我弄死你这土鳖。” 徐漾拎着陆远达的衣领正要再下去一拳，被林知风喊住了：“徐漾！” 陆远达也猛地回头过来，斜挂在脸上的半边眼镜片认出了林知风的身影，他嘴一扁哭起来：“小风…” 第一百零四章 徐老二连表舅哥都打 站在旁边吆喝助威的高算盘也在听到这一声小风时傻眼了。 他没想到这四眼鸡竟然认识林知风，完犊子了… 高算盘反应过来时赶紧冲过去拽住徐漾：“行了行了大永，再打下去要出事了。” 不，是现在已经出事了。 徐漾被拽到一侧后才注意到林知风确实在眼前，心里头虽然也慌乱，但好看的脸上依然是一副不以为然的神情。 林知风现在顾不上跟他理论，先过去查看陆远达的伤情：“表哥，你没事吧？” 这一声表哥喊出来，围观的社员更热闹了：“徐老二，你怎么回事啊你，表舅哥都打呢。” “一个个都凑着不走吧，一会连你们都打。” 高算盘吼了一声，大伙才识趣地各走各的路，反正也没热闹看了。 林知风先拍掉陆远达身上的尘土，再扶着他在边上石头上坐下来：“没事吧。” 陆远达用衣袖揩掉鼻子的血，倒是没注意到刚刚大伙喊的什么，只是恶狠狠瞪着徐漾。 “你看我像没事的样子吗？他那拳头跟铁锤似的往我脸上砸，看我的眼镜，我的鼻子，我牙齿都松动了好几颗。” “别废话，上公社医院去检查治疗，多少费用我出。” 陆远达看徐漾又要朝他过来，吓得躲林知风后面：“小风，这男的是你们大队的吧，你跟他熟吗？” 林知风回头看徐漾，他坐在对面的石头上，双手环胸抱着，也是一脸的火气。 左右两个都是令人头疼的人物，怎么就掐一起了，想了想，林知风回答道：“不熟。” 陆远达点点头，不熟就不骂了，怕对方连林知风都一起打。 “你没事吧，要不去医院看看吧。” 陆远达扶着自己歪七扭八的眼镜框，苦凄凄道：“伤不伤的再说，我眼镜都成这样，我看不见路才关键。” 镜片还在，就是镜框歪了，看着问题不大：“回去我给你修修。” 林知风说着把陆远达扶起来，看到旁边还有个包，走过去正要拎起来，高算盘眼疾手快地帮忙：“我来，我来。” 陆远达看高算盘那殷勤样，忍不住白他一眼：“那胖子，不会是你男人吧？” “不是。” “不是就好，这地方的人比葫芦沟的人还野蛮，我看你这次跟我回省城算了。” 说完看林知风不接话，又问：“星星呢，你带在身边的吧？” “带着呢，就在生产队里头跟人玩。” “那小子不知道还认不认识我，就抱过他两回。” 陆远达嘀咕着，跟林知风一斜一拐地往大队走去。 不少路过的人都朝陆远达投来好奇的目光，看这衣着扮相就不是乡下人，穿着黑皮鞋，穿着西裤还穿风衣。 脸蛋跟双手都白白净净的，那指甲沟一点泥垢都没有，看着就是没吃过苦的样子。 林知风把陆远达领回家，先去打水给他洗脸洗手。 陆远达进院子就四处张望怎么看都不满意，转悠一圈在小木墩那里坐下来。 “你这比葫芦沟那也没好到哪去啊，还不是跟猪住，当初老师走的时候，让我跟我回省城你也不听。” 当初林父走的时候，陆远达去葫芦沟吊丧，当时就说带林知风走。 但林知风很清楚哪有那么容易，首先她的户籍就没人能帮她调回省城。 在省城没户籍领不到口粮，找不到工作，怎么活下去？ 带着林知星喝西北风吗？ 别看陆远达那嘴说个不停，他的处境也没好到哪去，现在能在省城报社工作，靠的是他小青梅的父亲帮着稳住局面。 他自己也是个泥菩萨。 林知风把水温调好，招呼陆远达去洗脸洗手，正好看见高算盘拎着包进院子来，看着徐漾没跟回来。 她伸手把包接过来：“为什么打架？” 高算盘看陆远达进了洗浴间，才敢小声说：“还不是你这表哥惹事在先，我们从县里转车时，他就因为座位的事跟大永起了摩擦。” 徐漾昨晚通宵守着马六奶奶，几乎没怎么闭眼，早上赶车从省城回来，到县里转车时正跟陆远达一个班车。 原本徐漾已经坐在靠窗的位置，陆远达非要耍赖跟他换位置，说什么他晕车，车里臭。 徐漾太困就没搭理他，陆远达只能找别人换。 结果因为坐在前面靠车门的位置，上上下下挤着人，车子快到大队路口时陆远达发现自己的钱包被偷了，就嚷嚷着骂徐漾是同伙。 徐漾没搭理他，自顾自下车，是陆远达追上来先动的手。 “小风，这事真不怪大永，是你那表哥那嘴真的欠。” 林知风认识陆远达这么多年，对他也算了解，他那嘴有时候确实也欠揍。 “我知道了，你让徐漾在你家睡会吧。” 省的回来也是闹腾，让他在高算盘家还能安静睡一觉。 林知风把陆远达包上的尘土擦干净，拎着到屋里去，再找工具帮他把眼镜修好。 幸好只是镜框歪了，倒是没断，来回拧一下也能凑合戴着，不然这地方真不知道上哪给他弄眼镜去。 陆远达洗了脸回来木墩那坐下，整个人蔫蔫的：“本来还说来救济一下你跟星星，现在皮夹被偷了，我还得靠你救济，都怪那个高个子。” 林知风把调好的眼睛擦干净递给他：“坐车一天累了吧，我给你弄点吃的，吃好睡一觉。” 她不指望陆远达来救济她，他能来替自己撑场面就行。 林知风也不知道陆远达今天来，家里也确实没什么吃的招待，她只能到胡秀玲家里去借几个鸡蛋。 徐广山当上保管员之后，大队里姓徐的一些妇女开始爱跟胡秀玲走动起来。 要知道保管员可不单单是管东西这么简单，年底大队分粮食，你家的秤杆是要翘起来，还是要压下去那得看保管员的脸色。 所以有机会自然是要讨好巴结胡秀玲。 看到林知风往胡秀玲家里来，也都客气跟她打招呼：“小风啊，刚刚那白面小伙子是你家什么人啊？” “我表哥，在省城工作，这几天有空来我这玩几天。” 胡秀玲在葫芦沟见过陆远达，也知道他的身份：“就是那个，他岳父当大官那个，上回开轿车去葫芦沟那个啊？” 第一百零五章 带她回省城 上回林父去世突然，陆远达就是让他未来岳父的司机开车送他去的葫芦沟，当时在葫芦沟也是轰动一时。 如果换做以往林知风肯定尽量撇清或者解释这些关系。 但是现在不行，她让陆远达来的目的，就是让大队的人知道她确实有个有钱也有权的表哥。 只要大队的人都知道她有个阔气的表哥，以后她跟徐漾就算有什么露财的地方也不会有人怀疑。 “就是他，姑你记性挺好的。” 旁边的嫂子婶婶们都惊呼着：“哎哟，人这一辈子能见过几回这种大人物啊，还记性好，那你表哥来，你不招待着，上你姑家来做什么。” “姑，我表哥来的突然，家里没什么招待的，我来借几个鸡蛋。” 胡秀玲因为要照顾徐少英的月子，那天从公社医院回来倒是买不少鸡蛋备着，林知风借三五个，明天再让徐漾买回来还就是。 林知风揣着鸡蛋回家却不见了陆远达的身影。 她屋里屋外都找了一圈，仔细听发现他的声音从隔壁院子传来。 林知风赶紧从小门那过去，看见陆远达就坐在院子那里，手里拿着徐保庆的旱烟杆正要跃跃一试。 吴丽芳站在边上捧着碟瓜子，满脸的讨好：“她表哥，你尝点这个南瓜子，自己晒的咧，南瓜子可以驱虫。” 被热情招待的陆远达一时也消除了被徐漾揍的阴霾，这边抽着烟，那边吃瓜子，一点也不见外，也不嫌弃。 林知风看着都有些无奈，走过去先跟徐保庆打招呼：“爸，这是我表哥，陆远达。” 徐保庆点点头：“是个好孩子，没什么架子。” 吴丽芳刚刚下工就听人说林知风省城的表哥来了，没回家就先去林知风的院子，看见陆远达一个人坐在那里就把他请过来了。 “表哥难得来一趟，午饭就在这院吃，我让你嫂子张罗下去了。” 再怎么也是娘家人，肯定是要好好招待一番。 林知风看徐保庆这么诚心，陆远达又很乐意，也只能这样，她回屋去把胡秀玲借来的几个鸡蛋还有家里的菜都取来。 吴丽芳掌勺，林知风给她打下手。 陆远达看着就是个贵客，又有徐保庆在盯着，吴丽芳也忙活得心甘情愿。 她虽然对吃的没那么多巧手心思，但是炒几个家常菜手艺还不错。 腊肉，鸡蛋，加上烟熏的猪肝，东拼西凑也能出来个五菜一汤。 菜都上桌后林知风想到徐漾还在高算盘家睡觉，便把大红给叫来：“大红，你上算盘叔叔家把你二叔喊回来。” “二叔不在大队里，二叔带星星出门了。” “啊，什么时候的事？” 林知风还以为徐漾在高算盘家睡觉呢，怎么还把林知星带出门去了。 “就刚刚没多久，我们在打谷场玩捉迷藏的时候，二叔说要带星星去买好吃的。” 徐保庆从屋里出来，听到说话，也随口问一句：“老二回来了啊？他这小子怎么回事，都回来了还在算盘家待着，不知道表舅哥过来吗？” 林知风都不好说徐漾不仅仅知道，还把陆远达揍了一顿。 现在只有陆远达不知道徐漾是林知风对象而已。 “爸，别管他了，我们先吃吧。” 徐保庆也知道这个儿子不服管，平时肯定不想管，但是最近突发情况太多，再不对林知风好点，不对她娘家人好点，人家可就真的要踹了你这混子走了啊。 徐漾不在家徐保庆干着急也没用，拿着水壶先去打酒，打算跟先陆远达喝个痛快。 人都坐上桌子，陆远达看一眼这家里不是女的就是老的小的，一个当家男人也没有，他不免就端起娘家兄长的架子来。 “小风，你男人呢，我都来快老半天了也不见他个踪影，就算再忙露个脸的时间也有的吧。” 这一问，徐保庆脸也挂不住，支支吾吾不知道怎么回答。 吴丽芳抢着回答道：“她表哥，你别生气，你不是来的突然，老二他正好出远门，晚上就回来，到时候让他赔你几杯。” 陆远达还想继续挑刺，被林知风瞥一眼，就乖乖吃饭。 徐保庆为了尽地主之谊，举着自己酿的高粱酒，频频要跟陆远达喝，陆远达三两杯下肚，脸都红到脖子根去。 人也开始说胡话：“大叔，不是我对你有意见，我对你，对嫂子都没意见，但是你们这个家确实配不上我家小风。” 话音刚落就被林知风踢了一脚。 陆远达还不知道收敛，整个人蹲到长凳上继续说：“我不管你们怎么想，反正我这次来就是要带她回省城的，这段时间你们对她的关照，我到时候也会弥补…” 话说完，哐当一声，整个人栽倒在饭桌上，整张脸贴在那一碟花生米上。 林知风无奈地摇摇头，只能站起来将他扶起来。 跟吴丽芳两个搭手将陆远达扶回隔壁院的屋子去。 安顿好陆远达，吴丽芳就想问林知风关于回省城的事，刚开口就听见徐保庆在喊她：“丽芳，丽芳，你来一下…” 徐保庆担心吴丽芳说话太直接又跟林知风起摩擦，赶紧把她先喊回来。 林知风跟着过去要收拾，被徐保庆打发回去：“你得看着你表哥，喝多了容易吐，看着别呛到。” 这很关键，陆家就这么个独苗，真要在她这出事，她这辈子可完了。 林知风也不敢怠慢，只能先回去守着陆远达。 徐漾带着林知星出门到下午四点才回来，林知星的上衣口袋里一边装着糖果饼干，另外一边装着弹珠跟剪好的公仔图纸。 走路都是前后脚蹦着走，别提是多高兴。 走到打谷场那里正好看到胖墩跟几个小伙伴在那里玩，林知星撒开徐漾的手要跑过去，又被徐漾逮回来。 “还记住我刚刚在外面跟你说的吗？” 林知星诚恳地点点头：“永哥你放心吧，我们是兄弟，我到时候一定站在你这边帮你说话，什么表哥的我根本不认识，没见过。” “记住啊，你姐要跟我生气，我以后再也不给你买弹珠跟公仔纸。” 林知星小嘴一扁，做了个鬼脸：“你完了，你也怕我姐生气了吧。” 第一百零六章 他们姐弟俩是拖油瓶 徐漾都还没反应过来林知星已经撒腿跑开了。 他愣在原地，回味着林知星刚刚的话，不免想到他第一次惹林知风生气是因为他教林知星打架。 当时林知星还问他怕不怕林知风生气，他的回答是为什么要怕个女的。 林知星当时就说：“因为你不爱我姐姐，所以你不怕她生气，我姐姐说过，只有爱一个人你才会怕他，怕她生气，怕她哭。” 所以他现在怕林知风生气是因为什么？ 爱她？！ 这两个字对徐漾来说有些陌生跟恐怖，他甚至都不敢去深究。 跟林知风相处的这些日子，他只是觉得舒适，自在，就想着让她吃好穿暖，根本就没多余的心思去想其他。 刚刚突然被林知星这么一点，徐漾才意识到有些情绪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在内心生根发芽。 吴丽芳正挑着两捆稻杆从打谷场路过，看到徐漾回来赶紧喊他：“老二，你可算回来了，赶紧回家去，小风都张罗着跟她表哥回省城了。” 她故意说的情况紧急些，好让徐漾有紧张感。 吴丽芳这话莫名让徐漾又想起自己躺在班房那暗无天日的日子。 原本想回家的徐漾掉头还是往高算盘家里去。 高算盘正在院子里劈柴，他这几天为了躲避相亲偷偷跟徐漾去了省城，早上回来后就被秦玉兰逮着干活，一点喘息的机会都不给他。 秦玉兰在伙房里酿酒，嘴里还在骂。 “你爸跟你的那些姐姐就是太惯着你，都把你惯得没边了，整日跟徐老二闲逛，徐老二有对象，你有没，我告诉你，明儿你要不跟我去见人，我就把你赶出这家去。” 高算盘反正左耳进右耳出，看到徐漾回来，斧头就撇一旁去：“咋样，那四眼仔的钱包找到没？” 县城到公社班车上那几个手脚不干净的徐漾都认识，就看他想不想管。 徐漾从口袋里把找回来的皮夹掏给高算盘：“钱都分了，死活是不吐出来，皮夹跟证件你还给他吧。” 高算盘没接，而是看着徐漾：“你还去啊，不打算回家啊？保庆叔都来找过你几回了，他说你再不回去，小风就要跟那四眼仔回省城了。” 吴丽芳那边刚听到的话，又从高算盘嘴里再听到一边。 徐漾逆反的情绪在此刻达到顶点，他不理解，如果林知风真的要回省城，他回不回去的意义又在哪？ 难倒他回去了林知风就不走了吗？ 可笑！ “不回，困，睡觉。”徐漾把皮夹往高算盘身上扔去，往他屋里走，倒床上就睡大觉。 高算盘把皮夹从地上捡起来，拍了拍，叹气摇头，这才往林知风家里去。 林知风刚从自留地回来，拔了一把嫩萝卜苗准备晚上包点饺子吃。 正好看见高算盘往她家里来：“算盘，徐漾回来了吗？” 高算盘扯着嘴角，笑得尴尬，也没说回，也没说不回，只是把陆远达的皮夹递给林知风。 “大永帮忙找回来的，钱是拿不到了，那群人就是这样，钱只要分出去，打死都不会吐出来。” 林知风接过皮夹，顺手揣兜里去：“徐漾为什么不回家？” “可能，怕你生气吧。” 林知风想着跟高算盘多说也是白搭，只能晚点自己再亲自到高算盘家找他去。 高算盘转头回去又碰见放牛刚刚回来的徐保庆，他想躲开已经来不及，只能硬着头皮走过去：“保庆叔。” “老二回没？” 高算盘点点头：“在我家睡觉呢，等他睡醒我让他找你去。” “等？都什么时候了还等？！” 徐保庆牛绳子一甩，直奔高算盘家去。 徐漾那臭脾气多少有些从徐保庆身上来的，这爷俩真的梗起来谁都不输谁，高算盘知道自己根本架不住，赶紧回头找林知风支援。 徐保庆进高算盘家，先跟秦玉兰打了招呼就直奔高算盘屋里去。 徐漾就躺在床上，被子捂着脑袋，躺得严严实实。 徐保庆上前就扯被子：“起来，回家去。” 徐漾翻个身面朝墙面躺着，没搭理他。 “徐老二，你平时怎么赖，怎么懒我不管你，今儿你家里来贵客，你必须得给我回去。” 看徐漾依然不为所动，徐保庆的火气也顶不住了，上前揪着徐漾的衣领要把他拎起来。 “你给我起来，小风这么好的姑娘你不知道珍惜，你赖在这装死样给谁看，她真回省城你高兴了是吧。” 徐漾反手将徐保庆推开，坐了起来，语气冰冷道：“当然高兴了，俩拖油瓶走了，换谁谁不高兴？” 徐保庆愣在那，一时都不知怎么去接这话，看徐漾又躺回去，他连骂都没有力气了。 “人家小陆说的没错，咱这家里里外外就没一处配得上小风，我是该劝她回省城去的，你就躺着，你躺到土里去，烂在土里，我再看你一眼，我管你叫爹。” 说完气呼呼出了屋子，才看见林知风跟高算盘在外头。 “爸，你跟他置气没必要。” 徐保庆不说话，连看都没脸看林知风，掉头走了。 徐漾在屋里听见林知风的声音，扯过被子将自己严严实实盖着。 林知风从窗户那看他一眼，想了想没进屋去。 现在他正在气头上，说什么都不会听进去，让他自个先冷静冷静再说。 林知风回家的时候陆远达醒来了，正跟林知星坐在院子的木墩那里大眼瞪小眼。 看见林知风回来，林知星第一个蹦跶着站起来：“姐姐，这是谁啊？” “你小子，我刚刚不是跟你说过了嘛，我是你表哥，我小时候还抱过你，你就记不得我了？” 林知星摇摇头：“抱过我的多着呢，我哪能都记得。” 说完就去拉着林知风的手撒娇：“姐姐，这人就是跟我大永哥打架那个吗？这不全是永哥的错，你不能全怪他。” 林知风撇开他的小手往伙房里走去：“你永哥中午带你出去一趟，就是为的收买你吧。” “怎么叫收买呢，我说的是事实。” 林知星跟着进伙房去，要继续帮徐漾说话，却被林知风推了出去：“行了，我知道了，你跟你表哥玩一会，他明天要回去了。” 正蹲着准备把火堆烧起来的陆远达听到林知风的话，把脑袋支起来：“我才刚来呢，怎么就要回去了。” “你不是嚷嚷着要带我跟星星回去嘛，明天就走。” 第一百零七章 她真的走了 林知风的话让院子里这一大一小都坐不住了，赶着凑到她跟前去。 “小风，你当真愿意跟我回省城去，那可太好了，你早该跟我走了。” 林知星也挤在旁边问：“姐姐，我们真的要去省城吗，为什么这么突然。” “你们两个真的吵死人，先出去，等吃好饭再说。” 陆远达听话地出去继续烧他的火堆，只有林知星还在伙房里头站着。 林知风洗菜他就去旁边站着，林知风和面他也去旁边去站着。 “姐姐，我们真的要去省城吗？” “你不想去啊，你之前不是还想让那个县里的叔叔带你走吗？” 林知星扁扁嘴：“那时候是那时候，现在是现在，我们走了就剩大永哥一个人了，能等到他找到对象我们再走吗？” 林知风刚刚说去省城只是随口说说，她只是正好有地方要去，找不到借口，就说去省城。 但是在听到林知星这话之后，她认真思考了一下。 “我们不走，你大永哥怎么有机会找对象。” 林知风在说这句话时，心里也突然有了决定，她确实要带林知星去省城，当然不是回省城，那里目前不是他们能回去的地方。 她正好要去北城一趟没有介绍信，这次可以跟陆远达一起走，借着他在报社的记者证就可以免去介绍信。 顺便再带林知星去省城探亲，他出生后都没去过省城，这一趟来回十天时间需要的。 当初算是自己‘死皮赖脸’跟徐漾回家，这次她离开一段时间正好给徐漾的一个重新选择的机会。 如果真如徐漾说的，他们姐弟俩对他来说是个拖油瓶，那这十天里，他一定会再张罗寻找新的对象。 她现在虽然没跟徐漾领取结婚证明，但也算在大阳生产队立足了，以她跟陈定松现在的熟悉程度，就算不嫁给徐漾，她也能落户到大阳生产队来。 等她探亲回来，再带着林知星在大阳生产队另立门户生活就行。 晚上吃饭的时候徐漾还是没回来，七点多的时候陈定松过来宣布徐广山正式任职保管员的事。 在打谷场吵吵嚷嚷快一个小时才结束。 陈定松赶着离开之前跟林知风匆匆说了几句话：“秦主任办事效率很高，肉联厂那边定下来了。” 肉联厂的厂长就是秦佑扬姐夫，这些也不是什么违反政策的事，只要去提一下，基本都没什么问题。 现在关键在于要把猪养起来。 “小风啊，以后咱公社你们生产队是养猪指标重点大队，这个重任我只能交给你了。” “陈书记，我明天要出门几天，详细的等我回来再谈吧。” 陈定松也赶时间，打个招呼也走了。 林知风等他走后把秦玉兰刘红霞，还有王阿兰几个都叫到一起，着重交代一下这几天养猪要注意的事情。 “我不在家这几天就由我姑替我喂着，有什么问题找她就行。” 现在这几头猪是整个公社的重点关注对象，周建助也不敢顶风作案动手动脚，只要她们好好喂猪，基本没什么大问题。 秦玉兰从打谷场回去后看见只有高算盘一个人在伙房吃饭，一问徐漾没回家，也没在她家吃东西，忍不住就叹气。 “刚刚小风把我叫去，跟我交代了一下喂猪的事，我看她估摸真的要回省城去了，老二他当真不管啊？” 高算盘一口面塞嘴里，说话都不清楚：“大永的脾气不就那样，你看他什么时候求过人。” 是他的就不会走，走了就不是他的。 秦玉兰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有些人是要争取的嘛。” “他因为周雯雯坐牢出来都没多久，那伤都没结痂呢，你让他争取，谁能做到啊。” 秦玉兰摇摇头站起来：“你们年轻人的事不懂。” 另一头林知风从打谷场离开后没回家，而是去一趟胡秀玲家，看了一下徐少英的情况后跟胡秀玲坐在院子那说话。 “我听你嫂子说你要跟你表哥回省城啊？” 林知风笑笑：“去几天，所以要麻烦姑你帮我喂猪，大后天轮上你，三天轮上一回。” “你帮小英做这么大的事，帮你喂几天猪应该的，就是你在省城真的能待的下吗？” 如果省城真的那么好回，当初林父去世，林知风就回了，怎么还沦落到替人嫁到这里来。 “我就去探亲，过十天会回来，到时候可能，会需要借住一下徐老师隔壁那套老房子。” 徐广山在隔壁院有个破老宅，墙垣全塌方，就剩间草房了。 胡秀玲听林知风提到房子，隐约也猜到什么，她知道徐漾跟林知风虽然小小办了酒席，但是结婚证明一直没开。 想着是不是周雯雯跟秦佑扬退婚后徐漾也变心了。 毕竟大队里头关于徐漾跟周雯雯的事她也听到不少。 “反正是没人住的院子，你要不嫌弃你就跟星星住着，挨着姑姑也好，有个照应。” 房子的事情谈下来林知风也算松口气。 回家时陆远达已经睡着了，他白天坐车奔波，中午还喝不少酒，睡得也格外踏实。 林知风收拾好行李后还在纠结要不要去高算盘家找徐漾，犹豫了一会还是没去，想着好像去也不知道说什么。 那就都交给时间来决定吧。 徐保庆在下午去找过徐漾被拒绝后，也杜绝让吴丽芳到林知风这来说废话。 就如他说的，徐漾配不上林知风，那就别再耽误人家小姑娘。 隔天林知风出发的时候天还有些蒙蒙黑，就跟她第一次坐拖拉机到大阳生产队来的那天差不多。 徐漾还在高算盘家睡大觉，从昨天下午睡到今天大中午，整个人像是死了一样，似乎又回到了他刚劳改出来的日子。 高算盘早上被秦玉兰揪着去相亲回来，看徐漾还在睡，就上前把他被子扯下来：“行了，回你家睡去吧，小风跟星星早走了。” 徐漾凌厉的眉宇微微挑动，但没睁开眼的意思。 高算盘知道他醒了，就坐下来说话。 “我刚刚跟我妈去水口大队见了个女的，她还有个发小长得不赖，我看实在不行，咱一人一个，以后回丈母娘家都有伴。” 话音刚落，徐漾蹭的坐起来。 第一百零八章 水口那女的挺好的 高算盘被他吓了一跳，捂着胸口：“你就跟那诈尸似的，上哪去？” “回家。” 徐漾鞋子一套就往外走去，从昨天中午下午睡到现在，头发都睡成垛野草，他眯着眼，睡眼惺忪，趿着鞋子像个懒汉。 走到自家门口看见院门挂着把锁，他有些恍惚。 他每次出门时候林知风在家里，回来的时候她也在，什么时候这家还锁上门他从来不知道。 后退一步想翻墙，才想起来自家的围墙已经筑到两米多高，上面还插满玻璃碎片根本没法爬过去。 高算盘后面跟着过来：“没钥匙进门吧，让你急。” 说着把钥匙掏出来递给徐漾：“小风临走前交给我妈的。” 徐漾瞥一眼，林知风还在钥匙孔上用棉绳编出一条漂亮的绳结，处处有她来过的痕迹，好看又碍眼。 看徐漾没接钥匙，高算盘只能亲自替他把门打开。 徐漾进院子就回屋睡觉，之后的几天他又恢复了林知风没来前的样子。 最开始那几天还稍微克制着些，至少不弄乱林知风整理好的东西，偶尔也回去的稍微早些。 心里总暗暗期待着，哪天回到家，院子的火堆又亮起来。 但他的期待始终没有成真过，时间一天天过去，徐漾跟整个院子整个家都开始乱了套。 屋里屋外又恢复以前没人打理的状态，徐漾除了晚上回来睡觉之外，白天没在家里出现过。 胡秀玲刚开始那两天会过来帮忙喂鸡，第三天再来的时候竟然被周春柳拦着不让进门。 周春柳还说这家跟林知风已经没有任何关系，让胡秀玲少再过来。 胡秀玲也不是那种好争抢的性格，她过来是怕徐漾院子的鸡饿死，既然周春柳帮忙喂鸡，她也就不操那份心。 周春柳的目的可不只是喂鸡这么简单，她要的是得到徐漾的认可。 林知风正好卡在她嫁给瘦平之前离开，说明她跟徐漾有缘分成为夫妻，那她自然是要好好争取。 结果白天来徐漾的院子转悠好几天也没见到过徐漾，她又改成晚上来。 第一天晚上没见到徐漾，第二天也没有，第三天的时候徐漾没见到，倒是见到了同样来找徐漾的周雯雯。 周雯雯是林知风离开生产队第五天才得知的消息，她当下第一反应是徐漾把林知风赶走的。 因为自己跟秦佑扬退了婚，所以徐漾也转身把林知风踹了。 周雯雯顾不上还跟周建助怄气，当天就收拾着回家去。 晚饭凑合着吃些就到徐漾家去等着他，她想好了，只要徐漾点头，她现在立刻就能住进徐漾家去跟他生儿育女。 结果徐漾没等回来，倒是把周春柳等来了。 两个女人在徐漾的院子里没说上几句话就打了起来。 还是秦玉兰晚上过来喂猪发现拦的架，否则两个人非打出人命来不可。 等徐漾跟高算盘从外面回来的时候，秦玉兰特意叫住了徐漾。 那是林知风离开后的第十一天，秦玉兰看着徐漾又恢复以往那吊儿郎当的模样也很头疼。 徐保庆不管他，自己也不好管，可是自个儿子天天这么跟着他混，不管又不大行。 “刚刚我上你院去喂猪，周春柳跟那周雯雯在里头打生死架，我见着的时候两个女的互相扯着头发躺在地上，谁也不让谁。” 高算盘像是听着什么鬼故事：“她们发什么疯癫，上大永家去打架？” “还用说嘛，小风走了，这两个都觉得老二会跟她们好，这不打起来。”说完看徐漾一眼：“你要么两个选一个，要么明天跟算盘去见水口那姑娘？” 徐漾还没说话高算盘先急了：“选什么选，那两个都是脑子不健全的玩意，大永明天跟我约好了跟水口那俩女的看电影，说好了。” 原本是高算盘跟他相亲对象去看电影，但是那对象抹不开面，非要把她那发小也带上。 高算盘琢磨着她带发小，自己也带算了，正好给徐漾牵牵线。 徐漾当时也没答应，但是现在看到家里还有俩疯子，他若是不放出点消息来，这俩女疯子估计还不知道要缠着到什么时候。 “水口那女的挺好的。” 秦玉兰看徐漾都松口，也放心了：“你能这样想最好，那你们年轻人处着吧，我就不多干涉了。” 隔天早上徐漾跟高算盘在黑市卖了些罐头，下午两点就到公社电影院门口等水口那俩女的过来。 而这个点林知风正带着林知星从县城转班车往公社走。 林知风跟陆远达回到省城后跟林知星借宿在陆远达家里。 花几天时间拜访了父母生前的老师朋友，剩余四天的时间就把林知星托在陆远达家里，她又跟陆远达去了一趟北城。 北城那一代有很多的生产队都以熬硝作为核心产业。 硝土经过一系列加工，就能分离出可以制火药或熟皮子的硝和腌菜的小盐以及能点豆腐又可以作肥料的卤水。 林知风打算制作炮仗，就得到北城去采购火硝粉。 她之前跟她爸去过北城，在黑市里买到火硝粉很容易，在北城逗留两天买好硝粉回到省城后，也该打道回府了。 回来省城这一趟也让林知风意识到了陆家的难处。 一家人挤在陆远达报社安排的房子里，陆伯父陆伯母被迫退休后，津贴跟补助只有原来的一半。 陆远达这人花钱又没个度，一家全靠陆伯母勤俭操持，日子不见得比林知风他们轻松自在到哪去。 物资匮乏的年代，省城比乡下还要难讨生活，这让林知风更坚定了回大阳生产队的决心。 这一趟过来麻烦了陆远达，也麻烦了陆家的人，所以林知风走的时候都是悄悄地留了封信，信封里又塞了十块钱。 跟林知星从省城搭班车到县里，再到公社时已经是下午三点。 姐弟俩饥肠辘辘地从班车下来准备到公社饭店吃点东西垫垫，眼尖的林知星看见了不远处电影院门口的高算盘跟徐漾。 两个人坐在自行车上，看着像是在等人。 林知星激动地正要跑过去打招呼，被林知风给拽住了：“等会。” “姐姐，是永哥跟算盘哥。” 林知风当然认识他们，只是她不仅仅看见了徐漾跟高算盘，她还看见了笑盈盈朝他们走过去的两个姑娘。 第一百零九章 另立门户 两人站着不知道跟高算盘说了什么，然后一道结伴往电影院里走去，徐漾在后面跟着，倒是没发现不远处的林知风姐弟俩。 等一伙人都进了电影院，林知星才小声说道：“姐姐，你说的没错，我们在真的耽误了永哥找对象。” 现在徐漾有对象了，他也有新的问题：“那我们还回永哥家吗？” “我们回生产队，但是不回他家，我跟秀玲姑姑借了个房子，以后那就是咱们的家。” “只要能跟姐姐在一起，哪都是我林知星的家。” 姐弟俩说话间又乐呵起来，在公社饭店吃了面，林知风又到供销社去买东西。 今天回去就要从徐漾家里搬出来了，缺的东西可不少，当初就是考虑到回来后会遇到这种情况，所以陆母给她一些工业票她都收下了。 陆家日用品不缺，手上有几张工业票也用不上，正好今天派上用场。 买了口吊锅，再买个暖水壶，一个搪瓷盆，剩下一些想买的也没票，只能作罢。 回到大阳生产队时正是上工期间，也就几个小孩在打谷场玩，倒是没人注意到林知风姐弟俩。 林知风绕过打谷场就直奔胡秀玲家里去。 她反正在徐漾家也没留什么东西，除了她之前在百货大楼被奖励的一个陶瓷盆跟一个陶瓷杯，其他的洗漱用品，被褥这些东西她去省城是时候就都带上了。 林知风往徐广山家去时，先路过的徐广山家老宅子，就看见胡秀玲在那扎篱笆。 “姑，我回来了。” 胡秀玲抬头看见真的是林知风，赶紧放下手里的活走出来：“哎哟，可回来咧，星星，省城好玩的伐，你小子命好咧，姑这么老都没去过省城。” “也没啥好玩的姑，等我长大了带你去。” 胡秀玲欣慰地揉揉林知星的脑袋：“你有这心姑就知足了。”说完看林知风一眼：“咋样？”她指的是这院子。 林知风去省城之前说过如果她回到生产队估计要来这住，所以她就抽时间叫上徐广山把这院收拾一下。 茅屋的窗户用竹子框上，再用报纸糊起来，门也装了个竹条扎起来的简易木门。 外边的围墙也用篱笆跟芦苇草扎围成一圈，圈出里头一个小院子来。 林知风原本还愁着天都要黑了，怎么能把屋子收拾出来，没想到胡秀玲早早已经替她都收拾好。 “姑，你这，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谢谢你。” “我才是不知道怎么谢谢你呢。” 胡秀玲嫁给徐广山时，他刚刚丢老师的工作没多久，嫁过来后隔三差五地看见徐广山唉声叹气。 另一头她跟继女徐少英的关系也相处不下。 胡秀玲那时候夜里经常自己偷偷抹泪，总觉得这家她迟早也待不下去。 后来林知风把徐广山推上保管员的位置，让他整日有事可做，整个人精气神也好了，胡秀玲在家里也觉得轻松不少。 再加上林知风神不知鬼不觉帮忙处理徐少英怀孕这事，让徐少英跟她关系亲近不少。 胡秀玲每每想起来这些，心里头有种想给林知风磕头的冲动。 “我这些日子不是也要在家照顾少英，反正闲下来我就收拾，也不费多大心思，你不用太往心里去，跟你帮姑的相比，这些都不算什么。” 胡秀玲说的这是真心话，她自己做的这些有手脚，有力气就行。 林知风做的那些要有胆识，有智力，还得有人脉，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做得来。 林知风进院子把见上的背包放下，还是走过去给胡秀玲一个大大的拥抱。 “姑，不管怎么说还是谢谢你，有你我觉得特别踏实。” “姑也觉得有你很踏实，赶紧领星星屋里看看，缺什么再跟姑说，我把这点篱笆扎完，晚饭上姑家吃。” 林知风赶紧去抢胡秀玲的活：“姑，我来，我跟星星刚刚在公社吃面回来，晚上肯定不饿，你赶紧回去给徐老师他做饭吧。” 胡秀玲不跟林知风抢，呵呵笑着回家去，不一会抱了两床被褥过来。 “这是我过门后新做的，没盖过，夜里还是冷的，你跟星星那单褥子肯定不够。” 胡秀玲边说着，已经把被褥往屋里抱。 林知风赶紧放下手里的活去阻拦：“不行，姑，你就别让我难为了，冷我烤火就行，住你屋子还要你被子，我要不要脸皮了。” “我那是巴结你，你非要我明说呢，你不给我巴结你的机会，是不是等以后日子好了，把我这老姑婆踹了啊？” 这话让林知风都不知道结：“姑…” “行了，别姑啊姑的，你又不是下蛋母鸡，我就是明着巴结你，你以后肯定是个了不得的人物，以后我家还得仰仗你呢，你就让姑好好巴结巴结。” 胡秀玲说话间已经把两床被褥铺在林知风那简易的板床上。 “傻站着看我干嘛啊，扎你篱笆去，赶紧趁着天黑之前把那点活收尾，夜里睡觉才踏实。” 胡秀玲说完，拍拍手，满意地回家去。 林知风扎完篱笆后，趁着社员们还没下工，赶紧到水井打水去。 贴心的胡秀玲不仅仅帮她搭好床，还给她搬了口水缸过来，旁边连打水的木桶都帮她备好了。 水缸不大，林知风走三转就把缸里的水填满了。 这院子就这么间屋子，眼下吃饭睡觉，包括洗澡都得在这屋解决。 林知风在院子那里用土砖搭了个临时灶台，先用吊锅烧水，接着开始整理行李。 忙活完才发现林知星竟然在床上睡着了。 她开始还担心林知星突然从省城回来一时不适应这简陋的生活呢，看来这孩子跟她一样皮实。 等锅里的水烧热，林知风先替林知星擦脸擦身子，再烧一锅开水装暖水瓶去。 剩下的时间就等着天黑，徐漾回来。 她还得上徐漾家去取之前裁剪好的水泥袋，当然她跟徐漾之间也还欠一个交代。 七点的时候林知风去了徐漾家一趟，他没回来。 徐漾跟高三盘看完电影后，又去喝了点小酒，两人这会正在纺织厂那看人家学跳交谊舞。 第一百一十章 她回来了 徐漾夸着腿靠在自行车上，手里夹着根烟，眼神迷离。 他也不知道看这些有啥意思，反正，就是不想回家。 高算盘在旁边学着舞步，上下左右，转身，那小胖身子学的有模有样。 边转着，边跟徐漾聊天：“你今天见着那叫桃云的，咋样？” 那叫刘桃云的女子长得娇小秀气，话也不多，高算盘觉得是徐漾喜欢的类型。 徐漾吐一口烟，不回答，反问他：“你呢，真放下你的红玲妹妹了吗？” 高算盘哎哟叹一口气，停下舞步，走到徐漾对面坐下来。 原本去跟水口那女的相亲就是应付他妈，后来林知风去省城，他就想给徐漾牵线，所以继续跟水口那女的保持联系。 说实在的，他也没想好自己到底想怎么做。 “得看你，你要觉得你能跟那桃云好，我就能跟那杏芳好，咱以后一起去丈母娘家，一起回。” 徐漾没回答，吸一口烟，看着跳舞的人群看得入神。 “你说上回我们难得去一趟省城就光在医院耗着了，也没怎么逛，你说省城的夜里也都这么热闹吗？” 高算盘嗤笑一声，想问他是想林知风了吧。 “你要真好奇，明儿再去一趟呗，反正咱俩不差钱，卖罐头的钱，也没处使，那不就是拿来吃啊玩的，到时候你要觉得省城好，那咱再也不回这破地方。” 高算盘这话说的太明显，被徐漾瞪一眼。 “你瞪我，瞪我也掩盖不了你心里头想着小风，当初让你去挽留人家的时候死要面子，你该！” 徐漾没搭理他，把烟掐了，跨上自行车就走。 高算盘反应过来赶紧追过去：“你等我，我家的车子，你个强盗。” ——— 徐漾家里，王阿兰在喂猪，林知风就跟她闲聊着，顺便是等着徐漾回来。 “我跟你红霞婶都以为你不会回来呢，你跟徐老二到底是怎么个回事咯？我听玉兰嫂子说他最近跟水口一女子处得挺好，经常一起看电影。” 林知风笑笑，赶紧解释：“其实最开始是我死皮赖脸要跟他回来的，也不怪他，现在我能在生产队立足，那他也是时候去追求自己幸福了。” 年轻人的事王阿兰也不好说什么，特别是林知风这种聪明有想法的女子，更轮不上她来指点。 干脆转个话题聊点别的。 “你现在住广山哥老宅子那啊？方便吗，不方便你住我家去，反正我家赤脚也把你当妹妹。” “挺好的，我姑都给我备齐全了，我去省城之前不是跟你们裁的那些水泥袋嘛，我想过来拿走。” “那不知道还在不在，那里头乱的啊，根本没眼看。” 之前林知风他们建猪圈，就把院子跟猪圈格外，王阿兰她们来喂猪也不需要进院子里面，所以她也没怎么留意那个水泥袋在不在，只知道那院子里头是一片遭乱。 林知风听着已经没心思等徐漾回来。 她临走去省城之前，特意把那些水泥袋扎扎实实捆好放在堂屋的角落，那玩意不长嘴吃饭，也不碍事。 现在她好不容易硝石粉也弄回来了，如果裁好的水泥袋真被扔了，她真的会抓狂。 看徐漾还没回来，她也不想再等了，直接进内院里去，才走几步路险些在地上的树枝扳倒。 她摸索着把手电筒打开，才发现这院子乱得像是废弃一样，就跟她第一次来时差不多景象。 地上柴头，树枝，她编的簸箕，箩筐，还有徐漾的脏衣服，到处乱飞的水泥袋。 看得林知风直皱眉头。 她也管不得太多，直奔堂屋去找她的裁剪好的油纸，结果堂屋除了之前吃饭的桌子板凳，还有几个簸箕，什么都没了。 “妈的，我要骂人啦！” 王阿兰第一次听林知风还说粗话，赶忙也跟着进来：“咋咧小风，东西是不是不见咧？” 林知风呆呆站在那一点也不想说话。 王阿兰看东西确实没了，只能安慰林知风：“丢了就丢了，别气坏身子，回头我跟你红霞婶看看哪有的捡，我们去捡回来就是。” 林知风气过之后也快速冷静了下来。 王阿兰说的没错，丢了就丢了，水泥袋本来就是徐漾捡回来的，就放在他家，他有丢的权利。 看着自己编织的那些箩筐簸箕到处躺着，林知风赶紧捡起来带回家去，那可都是她花费不少心思编好的。 临走前找了块火炭，在徐漾家伙房的墙上写了几个大字‘你的钱压在米缸下面。’ 是徐漾之前交给她保管的三十块钱，她去省城之前就压在米缸下面，但是一直没机会跟徐漾说。 现在是懒得跟他说，反正他这院子跟荒废一样，也不会有人进来看到这字，进来的人也未必识字。 徐漾回到生产队时已经是晚上九点，队里头静悄悄的只有狗在溜达。 晚上喝了不少酒，徐漾身上黏糊得难受，进院子就到伙房去接水洗澡，等着水满的功夫划拉火柴点了根烟。 墙上黑色的大字在他眼前一闪而过。 徐漾趁着火柴没灭，快速将火苗怼到没头灯的灯芯上，火苗亮起来，墙上用火炭写的字看得很清楚。 字迹是林知风的，但是徐漾不清楚这字是什么时候写的。 林知风走后他进来过伙房洗澡两次，但都是这么黑灯瞎火，所以根本没注意过墙上有字。 不仅仅是墙上的字，锅里还留有林知风走那天给他留的早饭，不过早已经发霉到认不出做的是什么东西。 徐漾一口烟吸得很深，呛得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他把烟扔了，去扒米缸，里面压着个纸包，已经压出很深的痕迹，看着是放很久了。 所以字也可能写很久了，只是他一直没发现而已。 徐漾自嘲地笑了笑，突然又意识到不对。 以林知风聪明的为人，她不可能会糊涂到这么公然地藏钱的位置写在墙上。 她回来了！ 徐漾激动地转身往上屋跑去，屋子是空的，但是他突然发现家里的箩筐跟簸箕全不见了，那都是林知风自己编的东西。 她明明回来了，可是她去哪了？ 徐漾第一个想到的是胡秀玲。 第一百一十一章 闹掰 徐漾根本不管现在是几点，直奔徐广山家院子外面就敲门。 开门的也是徐广山，看到徐漾站在外面很纳闷：“老二，这么晚有事啊？” “徐老师，林知风是不是回来了？” 徐广山也不知道林知风回来的事，他今天在库房忙得很晚回来，没跟胡秀玲他们一起吃饭，随便吃了点，他又去库房了。 胡秀玲压根没机会跟他说林知风回来的事。 “回来的啊，可算回来了，我也在盼她回来呢。” 徐漾也被徐广山这话弄得有些怀疑：“林知风没在你家吗？” “啊，她在家吗？不能吧。”转身要去喊胡秀玲起床，徐漾喊住他。 “没事了，徐老师。” 看样子林知风确实不在这。 那她会在哪，还是她根本没回来，是自己想太多了。 满怀希望地过来，结果什么也不是，徐漾的情绪跌落到了谷底，他转身灰溜溜地往家里走，在路过林知风住的那个院子时，他看见了林知星的那条帕子挂在竹竿上。 徐漾不确定地凑到篱笆边仔细看，月色那么亮，他看得很清楚，那确实是林知星的帕子，他在自家院子见过很多次，帕子的右下角绣着两颗黄色的星星。 原来他们姐弟俩在这。 徐漾撑着篱笆翻进院子去，他要问林知风为什么不回家要到这来。 林知风差点睡着，突然耳边听着什么重物落地的声音。 这声音对她来说太熟悉了，就是有人翻墙进院子的声音，她警惕地下床，摸索着把弓弩拿在手上。 脚步声越走越近，到了门边，接着就是敲门的声音。 林知风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结果外面传来的却是徐漾的声音传来："林知风。” 捂着快要跳出胸口的心脏，林知风在心里头骂着徐漾，但是明面上没应答他。 徐漾又在外面喊了两声，没听着有人回答，转身要回去，走了两步又突然意识到，他不能这样回去。 林知风名义上是他媳妇，为什么她要住到这来？ 转头回去又继续敲门：“林知风，你再不吱声我可踹门了啊。” 那竹条捆的门根本经不住徐漾一脚。 林知风不想吵醒林知星，咬咬牙，还是放下弓弩开门走出来：“有事？” 徐漾原本气势还挺足，等林知风真真切切站到他面前，人就怂下去几分。 “你，为什么不回家？” “这就是我家，你还有事吗？” 徐漾看林知风脸紧紧绷着，很生气的样子，他心里就发毛：“那个，你…”他想说你是我媳妇，你就得跟我回家。 就是硬生说不出口。 “没事请你回去，大半夜一身酒气爬我院墙，对我影响不好。” 林知风说完转身要回屋去，徐漾又喊住她：“林知风…”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晚上太冷冻坏脑子还是怎么回事，林知风听他这语气有些可怜兮兮的。 她停下来，深吸一口气，使自己情绪平静后再转身回来。 “徐漾，我欠你一个道歉，对不起，当初不该死皮赖脸带着我弟跟你回家，还有就是谢谢，在你家的这些日子，你把我们照顾的很好。 现在周开富娶了田四萍，我也不可能再回周家，我们也不用再装模作样去做戏给谁看了，以后我们各自安好吧，也祝你早日真正的成家立业。” 林知风的语气很平静，但说出的每一个字眼在徐漾听来都很绝情。 徐漾眼里的情绪也如夜色般慢慢转为凉薄，加上酒劲上头，臭脾气也控制不住。 “林知风，当初跟你表哥去省城过好日子我没拦你，你现在回来了，我也欢迎你，可你跟我拽这些话又是什么意思？” 林知风是真的打算跟徐漾好聚好散，没想到他还耍起横来。 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火气又蹭蹭往上窜：“我的话还不够清楚嘛，就是我们今天开始摊牌了，不过了。” 徐漾清冷的眉宇微微挑起：“不过就不过，我徐漾离了谁还能死？” 撂下话，徐漾转身就走，很干脆，翻墙进来，翻墙出去。 自己还傻乎乎高兴她回来了，结果人家压根不是为他回来的，那何必再缠着她。 隔天一早，林知风回到生产队的消息已经传得人尽皆知，经过各种各样人的嘴，也演变出各种各样的说辞都有。 有人说林知风原本要回省城嫁人，结果人家知道她在乡下结过婚所以不要她，她只能又回来。 结果再回生产队后，人家徐漾也不要她，她只能自立门户出去。 还有的版本说是徐漾因为想跟周雯雯和好，所以让林知风表哥来接走林知风，结果林知风在表哥那待不下去，只能死皮赖脸又回来。 总之徐漾跟林知风闹掰是大家伙都明确知道的事。 高算盘在听到林知风回来的消息后，赶紧第一时间找徐漾去。 徐漾还在屋里睡觉，高算盘进屋就咋呼：“大永，小风她这咋回事啊，都回来了，怎么还住到别人家去了？” “以后别在我面前提这个人。” “咋了，昨晚还对人家念念不忘，今天就不让提了啊？” 高算盘话音刚落，徐漾抓着床头的煤油灯就扔过来，吓得他赶紧闭嘴。 “那，昨天跟杏芳她们约好今天晚上到她们生产队看露天电影，还去吗？” “看个球。” “得，我看小风回来你也没那心思。”高算盘小声嘀咕一句：“你睡吧，我走了。” 走出徐漾家院子，高算盘有些犹豫要不要去看看林知风。 想了想最后还是没去。 他不知道为什么林知风不回徐漾家，反正绝对不是徐漾赶她走，既然是她自己要走，那他也跟徐漾一样，跟林知风划清界限。 高算盘打定注意后回家去，结果林知风就在他家门口等他。 “算盘，你跟徐漾上次是在哪捡的水泥袋？” 高算盘摆着臭脸：“干嘛，上次大永不是给你捡很多回来嘛。” 林知风不好说被徐漾扔了：“那个，我还差，你能告诉我位置嘛，我自己去捡就行。” “你是外来户，说了你也不知道。” 高算盘说完往家里走，突然心生一计，他又转头过来：“我给你画个图吧，你照着上面找就能找到。” 第一百一十二章 想抽死自己的心都有 林知风根本没有多想，等高算盘把图纸画给她，跟他道谢后拿着图纸就出门。 眼看着没多久就过年了，油纸还没着落，后续还有很多工序呢，可不得抓紧时间。 另一头的徐漾在把高算盘赶走后又继续睡大觉。 他昨晚从林知风那回来后一整宿没睡，到天蒙蒙亮才有些困意，把高算盘赶走后才正式进入梦乡。 这是林知风离开后这么多天，他第一次白天在家睡觉，也是林知风走后第一次睡的个安稳觉。 哪怕她跟自己闹掰，但至少她在眼前，总比天天见不着面的强。 偏西的日头从窗户那照进来时徐漾才迷蒙地醒过来，躺在床上缓了缓，人是彻底清醒过来。 第一个反应想到的是自己昨晚跟林知风吵架的画面。 很清楚地记得自己说了不少狠话。 但是真的不理解自己为什么要发疯说那些话。 明明她回来是件很高兴的事。 徐漾给自己脑袋来了一下，这才从床上起来，到伙房打水囫囵洗了个脸，就故意转悠到林知风家里去。 她住的小院子可真简陋啊，围墙就是一圈篱笆，他这大高个能清楚看见院子里头晾着的衣服，也能看见小屋墙上挂着的簸箕。 就那么间小屋子，吃喝睡都挤在那，也不嫌难受。 徐漾装作不经意地路过，看见院子里没人就往高算盘家走去，路上碰见林知星跟小胖墩几个在玩捉迷藏，他就把林知星给逮过来。 “你小子不讲义气是吧，之前不是说好的帮我说话，现在把我撇下什么意思？” 林知星像是只小猫似的被揪着后脖颈，溜不掉只能站着跟徐漾理论。 “你现在找着对象了，我们当然要搬出来，不搬出来你也要赶我们走的啊。” “谁给你说我找着对象了？” “我跟我姐姐亲眼看见的，看见你还有算盘哥带着两个漂亮女同志去看电影。” 徐漾这下才紧张地松开林知星，身子蹲下来，跟做贼似的，声音压着低低的：你姐姐真的看见了？” 林知星点点头：“昨天下午我们从县城回来在公社吃面的时候看见的，我还想去跟你打招呼来着，我姐姐不让。” 徐漾听着脑子乱成一锅粥，难怪林知风回到生产队就没回他家，她肯定是误会了，结果自己昨晚还说那么多蠢话。 徐漾此刻想抽死自己的心都有。 “那俩女的都是算盘哥的对象，我只是陪着他去而已，跟我没关系。” 林知星无奈地看着徐漾：“永哥，我是小孩子，又不是小傻子，我要去玩了。” 徐漾拽着他不撒手：“你姐姐呢？” “我姐姐早上就出门去捡水泥袋了。” 捡水泥袋？ 怎么又捡水泥袋，上次他捡回来那些不是说够用了嘛，再说她知道上哪去捡吗，怎么早上到现在还没回来。 徐漾看日头快要下山，也不放心，往高算盘家走去。 高算盘也正准备去找徐漾，两个人就在夹道撞见。 “我正好去找你呢，我妈让你上我家吃饭。” “你们吃吧，借一下你家自行车，我去一趟木材厂。” 高算盘听徐漾也要去木材厂，脱口就问：“你怎么也去木材厂，早上小风也问我木材厂在哪，我玩了个心眼，给她胡乱画了个图纸。” 准备往高算盘家去推自行车的徐漾转身回来：“你刚刚说什么？” “我说小风也问我去木材厂的路，我就随便给她画了个位置，让她知道你给她找的东西不是那么随随便便就能拿到的。” “你脑子有问题吧！” 徐漾大骂一声，赶紧去推自行车，他就说林知风怎么可能去捡水泥袋一天没回来。 高算盘被骂的莫名其妙：“我那不是替你出气嘛。” 看到徐漾推着自行车要出门，高算盘也死皮赖皮跟着，两人刚刚走出打谷场就看见林知风回来了。 她背着捆柴火，两条低马尾乱糟糟，白皙的小脸也黑熏黑熏的，像是进过煤窑一样，完全一只小花猫。 看她没有捡回水泥袋，估计是没找到木材厂，就是这脸又是怎么回事，怎么熏黑成这样。 徐漾停在那里，就等她走近问话，结果马六带着两个人从另外一条道钻过来。 “你们俩个到底是有对象在那里的人啊，这个点就赶过去水口了啊，怎么未来丈母娘等你们去吃饭呢？” 徐漾都恨不得冲过去捂住马六的嘴。 “你怎么来了？” “什么我怎么来了，昨晚喝酒时候不是约好今天到水口生产队看电影的嘛，怎么，不想让我们当电灯泡啊？” 徐漾看林知风已经到跟前来，怕是说多错多，干脆不回马六的话。 开口准备主动跟林知风打招呼，结果林知风绕开他们几个往另一条远一点的道走了。 马六看徐漾就这么盯着个小姑娘看，也纳闷：“那熏黑脸的谁啊？” 高算盘小声回答他：“林知风。” “啊？”马六也很震惊：“她，她不是去省城了吗？哎呀，兄弟对不住啊，那水口你们还去不去啊？” 徐漾摆摆手，话都懒得说，把自行车给高算盘，他也往生产队走去。 实在是没脸去找林知风，最后绕着到赤脚家去。 王阿兰正在院子劈柴，看见徐漾过来以为他来找自个儿子：“赤脚还没下工回来咧，等他回来，我让他上你家去。” “婶，我有事问你。” 王阿兰放下柴刀站起来：“问我啊，啥事嘛。” “早先你们在我家裁的水泥袋还差多少？” 徐漾想着林知风带着王阿兰跟刘红霞做事，她们两个应该多少知道些。 “哎哟，你别提这个了，险些是没把小风给气死，她去省城之前，我们一起裁剪好那么多的油纸，全给你扔了。” “我扔了？”徐漾当初确实没管过家里的东西，但是也没扔掉什么东西啊。 “那不然呢，好好的东西放堂屋，全不见了。” 徐漾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只知道他在林知风那里的死罪又多了一条。 王阿兰看徐漾不说话才意识到自己刚刚的语气有些不对：“婶也不是责怪你，就算你跟小风不是一家人，你在婶心中也还是好孩子。” 说话的时候刘红霞正好从自留地会来，看到徐漾在王阿兰家，就走过来：“咋咧，出啥事了？” “就我们之前裁那水泥袋，小风好好放屋里，结果全不见了。” “那不是被周春柳抱回家去了嘛。” 第一百一十三章 徐漾你简直是老鼠舔猫鼻 刘红霞当时以为林知风去了省城就不回来了，那裁剪好的油纸留着也没什么用，所以周春柳抱走的时候她也没多说什么。 本来徐漾跟瘦平的关系就是要更亲近一些。 这周春柳是瘦平对象，她拿徐漾家的东西，徐漾没意见，她一个外人哪好有意见，谁知道原来徐漾不知情。 王阿兰一听是周春柳，忍不住就骂起来：“这女的是越发的不要脸皮了，我找她要去。” “婶，我去吧。” 刘红霞看徐漾亲自去，又提醒他：“你家那几只鸡也被她抱回去咧。” 那几只鸡就是徐广山家跟周红方家给的林知风。 徐漾不在家打理，周春柳借口帮徐漾喂着，也抱回家去了。 水泥袋跟鸡都是林知风的东西，徐漾当时以为鸡是吴丽芳抱回去了，没想到竟然是周春柳。 想想林知风从省城回来，到公社看见自己跟别的女子看电影，回到家发现自己的东西全不见了，换做谁，谁都要翻脸生气。 结果自己非但不表态认错，还说了那么多狠话。 徐漾你简直是老鼠舔猫鼻—找死。 从王阿兰家院子出来，斜对门就是瘦平家。 瘦平跟瓦工组的出去揽活不在家，瘦平爷爷奶奶还没下工，家里就周春柳一人。 周春柳跟瘦平的日子定在下个月初二，为了自个体面些，这几日倒是开始收拾院子起来。 不过也就是做些表面工作，院子看得见的就处理，角落那些就由着去。 正在院子烧些杂草杂物，回头看见徐漾到她家院子来，周春柳惊喜地朝他奔过去，真的就是奔过去。 “大永哥，你咋来咧？” 上回她跟周雯雯在徐漾院子打架之后，就听说徐漾跟水口大队一个女的好上了，她后面才死心回来操持跟瘦平的婚事。 今天看徐漾主动登门，那颗想嫁给徐漾的心又死灰复燃。 徐漾脸紧紧绷着，并没有什么笑意：“我家那些裁好的水泥袋是你拿走的吧？” 那些水泥袋周雯雯已经拿回家五六天了，她当时想着林知风不会无端端做这些东西，肯定有什么用处，所以就顺回来了。 结果带回家也没发现有什么用处，现在就塞在柴房的角落堆里。 周春柳不知道徐漾为什么突然来问这个东西，但是看他脸色不好看，她很识趣地回屋里去把那些水泥袋都翻找出来。 “你家那院门也不锁，我当心有人给你拿走，我就帮你拿回来保管了。” 说好听是保管，结果这么塞在角落里头，又是蜘蛛网，又是老鼠屎，又是灰尘。 徐漾光看着都觉得恶心。 但可算把东西找回来，徐漾哪怕嫌弃也得拿上：“还有我家那几只鸡呢？” 周春柳看徐漾也要把鸡要回去，当然不舍得。 水泥袋在她这是废纸，鸡可不是。 她把鸡都抱回来这么多天徐漾也没问过，她还以为自己白捡了，结果这林知风一回来，他就上门要，看来是林知风那不要脸的想要回去。 “大永哥，我知道你们男人不爱计较，但我还是多嘴说一句，你对那林知风他们姐弟俩够好了，你也不能她要什么你给什么啊，这鸡我看还是我帮你喂着，等水口大队那嫂子进门，你再让她来抱回去吧。” 反正便宜谁也不能便宜林知风。 “别废话，鸡在哪。” 周春柳被吼得一个激灵，她还是第一次见徐漾发这么大火气，赶紧地转身到角落去把鸡都抓回鸡笼去拎过来递给徐漾。 徐漾瞥她一眼，再次强调：“周春柳，我再说一次，我对你没意思，你要是觉得没办法踏实下来跟瘦平过日子，那我可以把你送回坑头去。” 说完拎着东西转身就走了。 周春柳就站在那看着徐漾绝情的背影，牙狠狠咬着，眼泪还是忍不住落下来，她就不明白，她到底哪不能入他徐漾的眼。 徐漾带上水泥袋跟鸡笼往林知风家里去，走到半道又转身回了自己家， 他把鸡放回原先他钉好的鸡笼，又把水泥袋擦干净原封不动地放好，接着就是把屋子里里外外都擦洗干净。 活了23年，这是徐漾最勤快的一天。 一直忙到天黑才将里里外外收拾出个样子来。 他洗了把脸往林知风家走去。 这个点林知风姐弟俩正坐在院子的火堆吃晚饭，一口吊锅，锅里煮着咸菜洋芋块。 粉粉烂烂的洋芋加上咸菜碎，再添点晒干的野葱花，也很香。 林知风早上出门前上徐广山家开欠条借了些粮食，至少这段时间先保证她跟林知星不饿肚子。 徐漾走到院子外边，直接拉开那竹编的篱笆门就往里走，就跟回自个家一样从容。 林知星先看见徐漾，抬头跟他打招呼：“永哥，你怎么来啦？” 哪怕徐漾现在不是他的家人，他对徐漾的喜欢也没减少。 林知风扭头去看还真是徐漾，她就看一眼，当做没看见，低头继续吃自己东西。 她还以为徐漾跟高算盘还有马六去水口大队看电影了呢，怎么跑她这来了。 院子里没凳子，也没木墩，徐漾看一圈，找了两个土砖，搬到姐弟俩旁边坐下来。 “我一天没吃东西，有我的份吗？” 林知风没搭理他。 林知星悄摸摸看林知风一眼，默默把碗筷放到一旁，回屋弄了个搪瓷水杯出来。 “林知星！” 林知星小心翼翼看着林知风，但嘴巴可硬了：“爸爸说过，来者是客。” 说着拿起木勺给徐漾舀洋芋汤。 徐漾担心烫着他，赶紧把勺子跟杯子都接过来，他也不客气，自己舀，没筷子就随便折两根棍子擦了擦就吃。 就是被林知风瞪着他也要厚着脸皮吃。 一口热乎乎的洋芋汤喝到嘴里，还是那熟悉的味道，整个人从头到脚才觉得活过来。 还想再吃一些，担心他们姐弟俩饿着，只能作罢，他站起来去刷洗杯子，回头就在火堆那坐着不走。 “林知风，我想跟你好好谈谈。” 林知风吃好把碗筷捧在手上，就等着看徐漾要说什么，是要好好谈谈，不然他整日这样，这日子还怎么过。 第一百一十四章 解释，讨好 徐漾等林知风吃饱跑出去玩，才开口：“昨天在公社电影院，我真的是陪高算盘去的，两个女的，他都满意，又不知道选择哪个…” 对上林知风审视的双眸，徐漾认怂说实话：“我说实话，玉兰婶一直有意撮合我跟其中一个女的好，我为了让周春柳跟周雯雯不再缠着我，所以我去了。” 说完还担心林知风不信，他信誓旦旦地强调：“这个是事实，不信你问玉兰婶，我就是这么抢手。” “你来是为了说这些臭屁的话，那你回去吧。” 徐漾看她要站起来，赶紧拽着她：“我不是要跟你说清楚来龙去脉嘛，我要知道你去省城还回来，也不至于…” 这话说出口，觉得太危险，赶紧找补：“我不是责怪你去了又回来的意思，我是…” “总之，我跟水口那女的啥也没有，就昨天去看了场电影，我都是挨着高算盘坐着，连话都没说超过三句。” 说完看林知风也不表态，徐漾的心又乱起来。 “那个，我把家都收拾干净了，你的那些鸡跟水泥袋，我也给你弄回来了，你就搬回去住吧，你看你跟星星住在这太危险了，这破篱笆是个人都能翻墙过来。” 林知风还是不吱声，徐漾都急死了。 他长这么大，心眼跟口水用的最多就是今天了。 “你要不愿意跟我住也行，你们回去家里住着，我住这里，总行的吧。” 徐漾说完站起来就要去屋里帮林知风收拾东西。 “你站住，回来，坐着。” 徐漾抿抿嘴，很听话地回土砖那坐下来。 “我很谢谢你还想着我跟星星，但我们既然出来了，就不回去了吧，你只是习惯了有我跟星星的生活而已，等你自己再独自过一段时间，你就会改掉这个习惯了。” 她跟徐漾最开始在一起的目的就是恶心周建助。 他们能过一起是因为他们有共同的目标。 这次离开大阳去省城，让她突然意识到，她跟徐漾在没有感情支撑的情况下，是很难走远的。 他们两个始终抱着随时分道扬镳的心态过着。 所以徐漾才会认为她去了省城就不会回来，而她也以为徐漾随时会找更合适的人过日子。 跟徐漾回去很容易，搬个东西走几步路的事。 但是能长久过下去才是目的。 既然已经分开了，那就都互相冷静冷静，他们除了合适当‘战友’之外是否合适当夫妻。 不生活在一起，也不影响一起对抗周建助。 林知风始终相信，对的人，他不会走远，所以拭目以待吧。 徐漾看林知风说这话时嘴角虽然带着笑意，但那双漂亮的眼睛却是黯黯的，到底她还是对自己很失望。 一步错，步步错。 徐漾没再说话，他很清楚林知风是很有主见的人，并不是靠自己几句话就能说动。 没关系，她不回去也没关系，只要她还在大阳生产队就行。 再废话下去就显得自己太婆妈，徐漾站起来回去了。 林知风想着他那臭脾气，被自己这么拒绝，以后肯定是老死不会往来，结果不到一会，徐漾又来了。 先是把她们之前裁剪好的水泥袋搬过来，接着回去把家里的鸡笼也搬来，最后家里剩余的粮食也搬了过来。 “刚刚吃你一顿饭，这些都还你的。” 可真够大方的，吃她一小碗洋芋，还这么多东西来。 吃的搬来还不够，家里的柴火也给林知风搬来两大捆，他搬一捆，高算盘搬一捆。 “刚刚在你家烤的火，这些柴火还你。” 林知风不跟他拉扯，就看着他到底还要搬什么东西来。 高算盘把柴火放下有些不大好意思地走过去跟林知风赔礼道歉。 他是被徐漾拧过来的，也知道了林知风抓包他跟徐漾去看电影的事，所以林知风搬出徐漾家来另立门户，他有一定责任。 “小风，对不住啊，我早上给你的图纸，是我乱画的，我罚我自己明天给你捡两大包水泥袋回来。” “不用了，我自己有找到木柴厂的位置。” 她林知风又不是傻子，看一眼高算盘的图纸就知道东西南北不对了，她后面是到公社后问人找到的木材厂位置。 提起木柴厂，徐漾就想到下午的时候她黑熏着脸回来：“你既然找到木柴厂的位置，那你下午熏黑的脸怎么回事，到木材厂烧窑去了啊？” “只是在木材厂顺手救了个火而已。” 徐漾听她还去救火，都替她紧张。 木材厂起火那简直是要大命的事，林知风竟然说的这么云淡风轻，那里头全是易燃物品，做家具的木料，还有油漆，真烧起来跑都跑不赢，她还敢去救火。 这女的有时候太可怕了。 林知风看他们搬完东西，还杵在自家院子不走，只能赶人：“东西搬完了吗？搬完请回吧。” 高算盘转身要走，看了徐漾一眼，他没走的意思，高算盘又停下步子：“坐一会吧，乔迁新居，我们给你暖暖屋子。” 徐漾等高算盘说完就先走到火堆那里坐下来。 林知风还得去找周建助，可不想管他们：“你们于其在这烤火，不如去水口大队看电影，那俩姑娘我看面相挺好的，好好处着吧。” 徐漾手肘推了高算盘一把：“听见没有。” 高算盘干笑两声：“我一定，好好处着，到时候看看哪个合适。” 林知风看他们故意曲解自己的意思，也懒得搭理他们，回屋拿上自己的资料要去找周建助。 徐漾看她从屋里拿着什么文件出来，伸长脖子也没看清楚什么内容：“你去哪？” “找周建助。” 徐漾立刻站起来：“找他做什么？” “私事。” 林知风已经走出院子外面，徐漾赶紧跟上。 周建助上次原本想泼林知风脏水结果被反噬之后，人倒是消停几天。 一来他意识到林知风跟徐漾没这么轻易拔除，他只能等一个万全之策。 二来是有了田四萍之后，生活有了点新鲜调味剂，短时间是有些无心去对付林知风跟徐漾了。 林知风到大队办公室时，周建助跟几个大队的小队长正开完会。 她很直接走进办公室，然后找个位置坐下来。 第一百一十五章 新的计划 周建助收拾准备回去的高算盘抬头看见林知风进来，手里的旱烟杆扣了扣桌面，也顺势坐下来。 林知风跟她那表哥去省城他有听说，省城回来后跟徐漾分道扬镳他也听说了。 最近这几天他也没找林知风麻烦，就是不清楚她为什么来找自己？ 被徐老二甩了所以过来找他做主？ 林知风等办公室的人都走干净，站起来朝周建助走过去，手里一份证明压在他跟前。 “周大队长，今天开始我就是正式的大阳生产队社员，请多指教。” 周建助扫一眼林知风的证明信，又看她手上还有一本黄色的户口簿，很明显她找过陈定松先斩后奏。 “哼，我作为一个生产队的队长，社员入籍我都不知情，这怕不算数吧？” 林知风就知道会被他刁难，反正她有备而来。 “陈书记说了，你要觉得不作数他明天可以亲自到生产队来召开投票决定看我能不能入籍，同时他还会召开从新选拔大队长的票选会议，周队长想参加吗？” “陈定松现在都会为了你这个黄毛丫头来威胁我了？” 周建助虽然生气，但是他清楚自己也没办法阻止林知风入籍。 她现在林知风在生产队这么得人心，就算票选，她肯定也能入籍，所以没必要跟陈定松对着干。 周建助呷了一口烟，眯着眼打量着林知风：“自立门户，不跟徐老二过了？你说你当初听我的，跟我家开富好多完美的事，你非要跟一流氓，现在被流氓甩了，何必呢。” 语气不重，说的话都是都很刺耳。 林知风很清楚自己跟徐漾怎么回事，所以这些话她听着也是不痛不痒。 “谢谢大队长关心，您这边没什么事，我就走了，年底分粮记得算上我姐弟俩的份。” 等林知风离开，周建助就将她那份证明揉成一团扔到角落去。 这陈定松明显就是要一直站在林知风这头，如果一直这样下去恐怕自己这大队长的位置真的不保，看来他需要好好想个法子才行。 突然陈定松脑子里蹦出一个人物来。 那就是秦佑扬。 秦佑扬现在反正已经不是他女婿，他正好对林知风有意思，倒不如自己做个媒人，一来可以巴结秦佑扬，二来还能除掉林知风这祸害。 前期他可以配合秦佑扬把林知风包装得很完美，等她顺利加入秦家后，再将她在生产队的情况抖搂出来，这样她在秦家的日子肯定过得生不如死。 周建助越想越觉得这是个很不错的办法，现在林知风也自立门户出来，秦佑扬完全有机会。 另一头林知风刚从大队办公室出来就看见徐漾跟高算盘像个跟屁虫似的在旁边等着她。 她无视两个人往家里走去，结果他们还是跟了过来。 林知风气得停下来：“再跟我，我要翻脸了啊。” 高算盘先站起来说话：“小风，之前咱不是说好一起做炮仗的吗？什么时候开始啊？” 经高算盘这么提醒，林知风也才意识到这活是要提成日程了。 原本是以为油纸丢了，她得从新去捡水泥袋，但是现在油纸已经找回来，硝石也买到了，是该开始动工了。 “明天上他家去做。”林知风指向徐漾：“好了，你们可以不用跟着我了。” 徐漾当然舍不得，以前都在一个院子，吃同一锅饭，睡同一间屋子，现在她就在眼前，还是得分开，心里自然不是滋味。 可怕继续跟着林知风要生气，也只能掉头回家去。 进院子看见徐保庆在火堆那坐着，他不情不愿地走过去在木墩那坐下来。 上回在高算盘家徐漾把徐保庆气的不轻，他也发誓死活不再管这儿子，但到底是当父母的，也就是说个气话。 加上林知风的事情他了解过后，不插手就怕这傻儿子要后悔一辈子。 徐保庆看徐漾坐下来，吐了一口烟，眯着眼看他：“你跟水口那女子到底咋回事？” 秦玉兰来跟他说过，说徐漾跟水口一女子处的不错，还经常一起看电影，所以他要先问清楚。 “没怎么回事，应付一些人而已。” 徐保庆叹口气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下午放牛的时候跟小风她姑大概聊了一下，小风她原本就没打算离开，她只是去探亲。 我猜一定是那天你在算盘家说她姐弟俩是拖油瓶，她当真了，所以才跟你不辞而别，让你有机会找新对象。” 徐漾不说话，他现在每一刻都在后悔那天没听徐保庆的话回家。 如果他那天回了家，就能跟林知风把事情说清楚，那今晚她姐弟俩就还在这院子里。 “小风是个善良的孩子，在爸看来，是她拉了你一把，但在小风心里她始终担心他们姐弟俩连累你。” 看徐漾始终低着头不说话，徐保庆也不忍心说太多。 “这次小风回来，爸希望你能好好争取，也要好好珍惜。” 徐保庆说完最后几句话就站起来回去了，独留徐漾在火堆那里坐了很久。 也终于明白林知风为什么不肯跟他回来，他这种人太随性，跟他回来没有任何的安全感。 徐漾整夜都没睡，白天睡太多，加上想的事情也太多，根本没有一丝睡意。 就熬到鸡打鸣的时间，他就起身往林知风家里去，拎着她的木桶到水井去帮她打水。 第一桶水倒到缸里的声音很轻，但林知风还是醒了。 她警惕地竖着耳朵继续听，是水流的声音，她蹑手蹑脚地下地，从门缝那往外外面看，有个黑乎乎的身影站在她家水缸旁边。 虽然看不到脸，但是那大高个，她光看一眼就认出是徐漾。 这才几点啊，他精神也太好了，过来帮他挑水。 林知风都不知道是该感动还是该生气。 横竖是睡不着了，干脆是穿好衣服从屋里出来。 徐漾第二桶水拎回来时林知风就坐在院子那等他：“徐同志，请问你夜里不用睡觉的吗？” “启明星都亮了，还睡什么觉。” 徐漾把水倒刚里去，准备再去拎一桶，林知风喊住了他：“你别打水了，先跟我去个地方。” 第一百一十六章 他的改变 徐漾不知道林知风邀请他去哪，但难得她叫上自己，自然要跟着。 林知风从角落那拿出昨晚跟胡秀玲借来的砍刀就出门去。 两人摸着黑走到山谷的位置，林知风才突然想起一个关键的东西：“哎呀，忘记带火柴来了。” “我有。”徐漾下意识去掏口袋，结果先把一包大前门的纸烟给掏出来。 急忙忙揣回去，但是林知风看见了。 林知风家里虽然没人抽烟，但是对香烟的价格也有所了解，像徐漾手里这么包香烟得要5毛钱。 “徐同志生活不错啊，都抽香烟了。”关键还抽的不赖。 别人嘴馋的只能是买点烟丝抽，要么8分钱的合作经济牌抽抽，这人上来就抽五毛钱。 日子过得可真是够滋润。 徐漾摸索着又掏出盒火柴来，嘴上也解释着：“香烟不是我的，马六的，他揣我这忘记拿走了。” 这借口太拙劣，林知风不信，但是这是他的生活，跟她没啥关系。 看徐漾掏出火柴，就赶忙包些树叶来先把火堆烧起来照明。 经过一宿的露水浸润，干树叶都有些不好点火，来回烧了几根火柴可算把火苗烧起来。 “你大天黑跑山上烧火堆干吗？打猎呢？” 林知风看他还好意思说，到底是谁天没亮就发疯去她家挑水把她吵醒的。 没搭理徐漾，先把徐万鹏之前帮她背回来的几捆桃树枝条齐整地砍断。 然后全部挨着立起来。 徐漾完全不知道她做什么，但是看她砍柴火，他就把砍刀拿过来，他的力气到底比林知风大，三两下砍断一截柴。 徐万鹏背回来的桃树枝有粗有细，放这么多天已经完全干枯易燃。 等徐漾砍好所有的树枝，林知风把粗的摆在里面，细的摆在外面，再往树枝上盖枯树叶。 这还不算完事，还要在柴堆上严实地覆盖一层泥巴。 徐漾看到这里能猜到个大概：“你这是在烧木炭？” “没错，就是烧木炭。”制作炮仗需要木炭，剩余的一些留着家里烤火用。 “你这烧炭要弄这么麻烦，直接烧好泼一桶水浇灭不就好了。” 林知风现在跟他解释也没用，把要烧木炭的柴堆用泥巴全严实地盖住，顶部留一个风口，底部留两个。 再分别将这几个风口的树叶点燃，不一会里头的柴堆也慢慢烧起来。 林知风蹲在边上，看着火势差不多，又把下面的两个通风口堵住，再等个三五分钟，顶部的封口也堵住。 接下来就是坐着等里头的火熄灭。 旁边的小火堆跳着暖和的光亮，林知风就在边上坐着，手里捏着个泥巴在玩。 徐漾就坐在边上看她。 她的侧脸很好看，丝缕的碎发搭在耳朵边，鼻子挺立又小巧。 长相明艳的人，每一处五官但看都是精巧的好看。 但在这个吃不饱穿不暖的年代，好看起不了太多的作用。 所以她跟林知星才会被当做拖油瓶撇在打谷场没人敢领回家。 想起拖油瓶这三个字，徐漾就记起林知风会省城前他在高算盘家故意说的气话。 当时是故意说的，但是听到林知风耳朵里，估计以为他说出了心里话吧。 “那天，在高算盘家，我说你跟星星是拖油瓶，那是我故意说的气话，你们在我从来都不是什么拖油瓶。” 林知风没想到他还回头去说之前的事。 他这人脾气这么臭，嘴巴又硬，能把之前自己的过失拿出来说让林知风多少是有些意外。 其实她也能明显地感受到，眼前的徐漾不是第一天认识的徐漾了。 但他的脾气太随性，谁也不知道他哪天会突然变回去，只能先静观其变。 林知风没接话，两人就这样安静地坐着。 估摸着里头的木炭应该已经熄灭，林知风掀开顶部的风口看一眼，里头已经乌漆嘛黑没有一点火星。 她把糊在木炭外面的泥块敲开，开始取里头的木炭。 用这种泥窑烧炭法，烧出来的木炭保有量是最大的，因为它接触空气少，所以不完全燃烧，木柴是靠热量慢慢炭化，没有成灰。 照徐漾说的，烧个火堆再泼水也可以，但是那样烧出来的炭肯定没这么多，而且泼水的炭带回去也不能立即用。 还是她爸教她的这个泥窑烧炭法最好。 林知风把木炭扒拉出来，等着放凉后装袋回去，忙活完看徐漾一直不动，转身去看发现他靠在树干那睡着了。 这是得多困呢，坐着坐着就睡着。 既然这么困不在家里睡觉，非要跑去帮她打水，一天天也不知道想什么。 林知风也没叫醒徐漾，而是在火堆那里又添了点树枝，看着天蒙蒙亮，就去打理她自留地那点萝卜。 萝卜苗拔去一些做咸菜后，给其他苗子留出了生长的空间，叶片看着都壮实不少。 林知风铲了点草木灰盖在上面，又拿着砍刀到山脚边去割茅草。 徐漾就是靠着树干眯一会就做梦，梦里看见林知风带着林知星走了，这次走得很彻底，他怎么都追不上。 猛的醒过来发现自己睡在山头，四处也没看见林知风的身影，刚刚梦里那种情绪更重了。 “好你个林知风，大半夜把我骗山头来，又把我扔在这。” 骂了一句就往大队的方向走去，刚从灌木林钻出脑袋来就看见林知风背着一捆茅草过来。 “醒了啊，你家的床咬你嘛，在家不睡觉跑山头来睡。” 徐漾有些心虚地过去帮她背起茅草：“我刚刚喊你，你没听见吗？” “我没听见你喊我，倒是听见你骂我了。” “只是抱怨一下，我可不敢骂你。” 林知风不跟他贫嘴，走过去把装在麻袋的木炭拎起来，徐漾腾出另一只手把麻袋也拎过去。 力气活都交给他，林知风不跟他抢，就这么空着手走在前面。 回到生产队往家里走的路上正碰见出门去挑水的周春柳。 周春柳一看林知风就是从外面回去，从这个方向来，不会是昨晚不要脸地跑徐漾家去了吧。 想到徐漾帮林知风把鸡要回去，她心里就不痛快。 “我劝你别废那心思了，大永哥跟水口那女的好着呢。” 第一百一十七章 原来她会撒娇呢。 周春柳昨天被徐漾这么冷声冷气地教训之后，她算捋明白了。 徐漾的心思不在她这，也不在那周雯雯身上，更不在林知风身上，从林知风传出打胎的消息开始，他们俩已经过不下去。 林知风现在的这种行为跟她和周雯雯没区别。 但是她至少还有瘦平，人家周雯雯好歹吃着公家饭，有个老师的工作，她林知风啥也不是，还带着个拖油瓶弟弟。 现在估计是自己过不下去，就想着回去讨好徐漾的吧。 林知风赶着回去给林知星做早饭，也没精神搭理周春柳，结果周春柳挑着两个水桶愣是要挡着她的去路。 “仗着自己长着副好皮囊就自以为是，你也太好笑了，哪个男人讨媳妇不是为了过日子，像你这种水性杨花的，谁娶回家谁倒大霉，识趣点别再黏着大永哥。” 这话林知风越听越好笑，她没回嘴，而是回头等着徐漾过来。 徐漾原本是跟在林知风后面回来，不过半道去方了个便就走的比林知风稍微晚点。 周春柳看林知风不回答她，只是在那站着往后面看。 林知风的不理睬在周春柳看来她是心虚，所以更是得寸进尺：“跟你说话呢，你看什么呢，是聋了还是哑巴了啊。” 上前准备推搡林知风一把，就看见徐漾从转角那走来。 他背上背着捆茅草，手里还提着一麻袋东西，明显就是帮林知风干苦力活去了。 林知风离开的那些日子，她在徐漾家蹲守这么多天，一天没见过徐漾。 这林知风刚刚回来，他就围着她转，天没亮就给她干苦力？ 周春柳光是想着就能让她发疯，她真的不明白为什么徐漾能对林知风做到这样。 看到徐漾越走越近，周春柳赶紧侧开身子让出一条道来，她也担心自己再惹恼徐漾，他真就让瘦平把她送回坑头去。 她是宁愿死都不想嫁给那个鳏夫老头。 徐漾走到前面看见林知风杵在那不走：“走啊，不用等我，我认识路。” “不是我不走，是有的人不让我走，她警告我离你远点。” 林知风小声小气地告状，那模样娇得很。 徐漾认识她以来，她一直都是冷静理智的状态，头一回见她说话尾音带着娇气，那心都呼呼跟着热起来。 原来她会撒娇呢。 十七八岁的小女孩，长得这么美好，还冲人撒娇，是会让人犯迷糊。 徐漾的迷糊中带着点酸溜溜的醋味，总觉得林知风会不会也用这种口气跟陈定松或者秦佑扬说话。 “你没必要搭理她，挡你路你就上手扇她，打不赢不是还有我，怕什么。” 这话够狠，也够渗人，整个公社谁能跟他徐漾打架比狠啊。 周春柳在听林知风告状后，也装着委屈要解释，结果徐漾来这么几句，吓得她话都不敢多说一句，赶紧让到一侧去，真的害怕林知风直接上手就给她俩耳光。 那她多吃亏啊，徐漾这表态明显是站林知风那边，她自己一个人打不打得过林知风是一回事，这徐漾还帮着，她哪是对手。 连解释都不想解释了，挑着水桶先开溜。 林知风看她这落荒而逃的架势，短时间内肯定是不敢再招惹自己，果然拳头才是对付傻子的唯一法器。 徐漾看她那小神情是高兴了，拢了拢背上的茅草继续往前走：“看不出来啊，你挺会撒娇。” 林知风就知道他会拿这事来笑话自己，她刚刚就是单纯像气一气周春柳，也没别的想法，撒娇的口气刚说出来她已经后悔了。 不再搭理徐漾，回到院子就把裁剪好的水泥袋跟买回来的硝石先交给他。 “你先把这些带回你家去，困就补觉，等我给星星做好早饭再过去。” 徐漾看着天要亮了，不想其他人出门看见他在林知风院里，不然又各种闲言碎语，便很自觉地带上东西先回家。 林知风想着徐漾家里已经没粮食，早饭连带着他的那份也做了。 搓了点野菜玉米面团子，再熬点咸菜米糊汤。 林知风把林知星叫起来两人热乎吃了早饭，才打包徐漾那份过去给他。 秦玉兰正在徐漾家里喂猪，看见林知风过来赶紧拉着她的手到火炉那去烤火说话。 “小风，不怪婶的吧。” 她指的是硬逼着徐漾去跟候桃云见面相亲的事：“婶不知道你还回来，我琢磨着老二也老大不小了，他能跟我家算盘娶一个地的也方便，这俩本来就形影不离的。” 林知风还以为什么事呢。 “婶，没事的，本来结婚就不是儿戏的事，也要都处处才知道哪个合适，而且我跟徐漾现在也没什么关系，你不用跟我解释什么。” 秦玉兰看林知风是真不介意，才松口气：“得亏你是个通情达理的娃，换做别人能怨死我。” 林知风让林知星把早饭给徐漾带去，她就在猪圈那里跟秦玉兰聊天：“婶，算盘跟红玲的事你知道吗？” 林知风没见过红玲，只是大概知道她也是生产队的人，据说是生产队里读书最好的，原本小学老师的名额是周红玲的，但是被周建助动用关系替换了周雯雯上去。 又因为高友全跟周建助关系走得很近，周红玲跟高算盘的关系也开始恶化。 “那小女娃心高气傲的哪会看上我家算盘，是他傻而已，人家已经有相好了，说是来年就结婚，我家算盘也该死心了。” 林知风正跟秦玉兰说话的功夫，高算盘正好过来，跟着他后面进来的还有个模样长得肉嘟嘟的女子。 那女的林知风认识，就是前天跟高算盘他们在公社看电影的其中一个。 看她跟在高算盘后面应该就是高算盘处的对象，别的不说，这两人都是肉乎乎的体型还挺般配。 侯杏芳第一眼也看见了林知风，她个子很高挑，梳着两条墨黑的麻花辫，整个人咋看着就很聪慧动人，是那种女子见着都想看两眼的长相。 第一直觉这女的应该就是昨晚马六说的那个，徐漾魂牵梦萦的人了。 第一百一十八章 相亲对象找上门 昨晚徐漾没去水口生产队看电影，高算盘也没去。 但是马六去了。 不为别的，他就是奔着候桃云去的。 前天下午，徐漾跟高算盘他们看完电影出来，就在门口碰见马六，马六第一眼就相中了小家碧玉的候桃云，他就喜欢这种看起来乖乖，不会生气的女孩子。 像林知风那种又漂亮，又聪明，太有主见跟想法，他驾驭不住。 但知道候桃云是徐漾新处的对象，马六也没再过多表态什么，喜欢归喜欢，兄弟的对象不能碰。 电影散场后，马六组局喝酒，得知隔天晚上水口生产队要放露天电影，他就起哄着要跟徐漾还有高算盘一起去看。 所以昨天下午马六就来找徐漾他们汇合准备一起去水口生产队，结果林知风回来了，徐漾没去成，马六就自个带他们生产队那俩小子去了。 侯杏芳就是从马六口中得知了徐漾心里头有林知风这么号人物。 这个人物去了省城，不知道怎么突然又回来了，所以徐漾的心又被带走了。 这话的意思也就是告诉侯杏芳，徐漾跟候桃云没下文了。 侯杏芳当然不甘心，她跟候桃云从小玩到大，也约好的嫁同一个生产队，她好不容易相中高算盘，而且高算盘正好也有徐漾这么个发小。 在她看来这就是命中注定，结果却听说徐漾家里有个放不下的相好，她今天就厚着脸皮到高算盘家来，顺便看看徐漾那放不下的女子长什么模样。 现在可算见着真人。 这叫林知风的漂亮是真的漂亮，身型也高挑，跟大高个徐漾站一起正好。 候桃云五官倒是不差，就是个子确实矮了些，跟徐漾站一起，离徐漾肩膀都还有一拃的距离。 瞧着人家这身条，这模样，侯杏芳是服气了。 本来男人就是视觉动物，条件允许的情况下，能选漂亮的，绝不会选其他。 林知风也注意到了侯杏芳丝毫不隐藏的打量，不过侯杏芳眼里没什么敌意，她也就不往心里去。 “婶，猪你交给我来喂吧，家里有客人你先回去。” “不碍事，我跟小芳算熟悉了，我可不跟她客气，以后就是我家儿媳妇了，先来认认自家的猪也好。” 秦玉兰说着就跟侯杏芳介绍了猪圈的猪，还大概说了一下互助组的情况。 “我可跟你说这几头猪是公社陈书记点名夸奖的，你回头进门了可得跟着小风好好喂着。” 高算盘听他妈又提进门的事，有些烦：“妈，你说这干嘛呢。” 怨怨瞪秦玉兰一眼，进院子找徐漾去。 徐漾在屋里吃早饭，边吃着还得边给林知星念着小人书上的字。 他是听见猪圈有人在说话，以为是生产队里的人也没怎么在意，直到高算盘进屋说了一句：“侯杏芳找来了。” 徐漾手里的菜团子险些掉地上：“在哪？” “就在你家院子猪圈那里啊，你别紧张，候桃云没来，而且来的时候我跟她说了小风的事，放心吧，她不会乱说话。” 徐漾紧绷的神经才放松下来，旁边的林知星好奇地问：“永哥，候桃云是你新处的对象吗？你对象可真多，你这叫花心大萝卜，难怪我姐姐不回你家。” 徐漾：“……”百口莫辩。 高算盘躺到徐漾床上，伸展了腰肢，语气生无可恋。 “你现在是铁了心守着小风，我可痛苦了，我原本还想着咱们将就着娶水口那对姐妹花算了，结果你跟候桃云处不成，那我还要不要跟侯杏芳好啊。” 林知星放下小人书爬了过来：“算盘哥哥，你抓阄决定吧，我这里有两根纸条，你抽到长的就跟她好，抽到短的就不跟她好。” 高算盘懒懒瞥林知星一眼：“你就这么拿哥的命来开玩笑呢。” “这不是开玩笑，这是我姐姐教我的，遇事不决那交给天来决定。” 高算盘一听是林知风说的，也支着身子坐起来，林知风做的决定从来没错过，既然是她说的，那真的姑且可以试试。 林知风从猪圈那进来，看到徐漾还在屋里没出来，以为他还在睡觉，走到窗户那看见他们三个脑袋凑在一起，鬼鬼祟祟也不知道在干什么。 “干什么呢，吃饱就出来干活。” 高算盘原本要抽左边那张纸条，被林知风这么喊，把手抽回去，又换了张，纸条扯出来，越扯越长。 这结果很明显，高算盘跟侯杏芳这门亲事是要定下来了，高算盘看着这结果，那张苦嗖嗖的脸，现在更苦了。 徐漾伸手去跟林知星击掌：“ 算盘，订亲后记得给我家星星送礼啊，他可是你们的媒人。” 说完赶紧出去跟林知风干活。 林知风弄了个舂盅正在那里舂木炭，徐漾很识趣地走过去帮忙：“力气活还是我来吧。” 说完偷偷瞟一眼猪圈的方向，看到秦玉兰跟侯杏芳都回去才松口气。 林知风正好也有事跟他说：“玉兰婶让我问你，是不是想好了对那个候桃云没意思。” 这话再问出来就好比把徐漾又扯出来鞭尸一顿。 “我去见她完全是做戏给人看，如果因为前天看一场电影而伤害到她，我可以亲自登门赔礼道歉。” “倒也不用道歉，婶的意思是，你要对人家没意思，她想介绍给徐万棋。” 这什么扯淡玩意。 徐漾当然不同意，他脱口而出：“不用，老三有对象。” “啊，徐万棋有对象了啊？” 前些日子林知风还听徐保庆念叨说徐漾的婚事着落后，第二年就该张罗给徐万棋问亲，敢情是徐保庆也不知道徐万棋有对象啊。 “有了，我在公社碰到过。” 徐漾说得信誓旦旦，反正绝对不能把候桃云介绍过来。 虽然他跟候桃云只看了一场电影，两人说话不到三句，还隔得老远，但是提到这个人，他总觉得好像自己做了什么亏心事一样，在林知风这都抬不起头。 要是让候桃云嫁给徐万棋，那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他怎么活。 “那既然这样，你跟算盘说一声，让他回去跟婶说一下，那杏芳的意思是她也想她发小跟她一起嫁到这来，咱生产队你看还有谁合适？” 第一百一十九章 挺般配 徐漾听着林知风这话就紧张，他能帮徐万棋拒绝候桃云，但也不能帮生产队其他人也拒绝啊。 那最好的办法就是她侯杏芳也别嫁过来最好：“侯杏芳能不能跟算盘成还是个未知数，她急什么。” 如果她们两个非要一起嫁过来，那还不如都不嫁呢。 “你们刚刚抽签的时候不是决定了吗？我都听见了。” 徐漾停下来看一眼林知风，还真的是什么都逃不过她的法眼：“你的听力有时候可以不用这么好。” 林知风埋头干活不跟他贫嘴，反正她把该带的话已经带到了，剩下的她不去管。 高算盘也出来帮忙：“小风，我能干点啥啊？” “我们先卷纸筒吧。”林知风到伙房去熬好糯米浆糊，出来后从她的不带里翻出几根打磨光滑的竹竿，其中一根递给高算盘。 “你看着我的手法，先用竹竿把这些纸卷起来，不能卷太松，也不能卷太紧，太紧的话这竹竿抽不出来，最后在末端的位置刷上浆糊，把它粘住，再把竹竿抽出来，这样一个纸筒就做好了。” 油纸就是林知风她们之前从水泥袋裁剪出来的，都是照尺寸长短裁好的，所以不需要再额外修剪。 “第一步做好后要等浆糊干了再进行下一步。” 高算盘照着林知风教的开始卷，但他真的太笨手笨脚了，林知风卷好五六个，他一个都还没上手。 徐漾看不下去，只能把舂木炭的活交给高算盘，他跟林知风卷纸筒。 三个人在院子正忙得火热朝天的，侯杏芳又回来了。 “你们都在忙什么啊，我来帮你们吧。” 今天她既然已经豁出去到高算盘家里来了，那就将厚脸皮进行到底，务必要拿下高算盘。 反正现在秦玉兰站在她这边，她胜券在握。 林知风拿不准高算盘对侯杏芳是什么态度，所以她也不好开腔接话。 高算盘显得不大情愿：“你来这做什么啊，你不是说跟我妈打个招呼就回去的吗？” “我是这样想的啊，但是婶让我留下来吃午饭，我在你家里待着也是无聊，所以就过来看看嘛，算盘哥，你就别赶我走了。” 侯杏芳那模样看着敦实沉稳，给人很老实内敛的感觉，没想到跟高算盘说话竟然是这种娇滴滴的语气。 高算盘偏生就不喜欢这套，他给人当弟弟习惯了，也习惯被人使唤，被人照顾，突然有个人把他举起来当哥哥，他浑身难受。 “你能不能好好说话，这院子还有其他人呢。” “大永哥跟小风不是外人，怕什么。”说完扭头跟林知风说话：“对吧小风。” 林知风没想到侯杏芳跟她也这么自来熟，简直就是另外一个高算盘。 她还能说什么，也只能点头：“你要觉得无聊，就跟我们一起卷纸筒吧。” “好啊，算盘哥，你来教我吧。” 高算盘看林知风跟徐漾各忙各的，只有他慢慢吞吞，那也只能他来教侯杏芳。 “先用杆子把纸卷起来，再刷浆糊粘住就可以了。” 高算盘才刚说完，侯杏芳就在旁边鼓掌：“哇，算盘哥你好厉害。” “你闭嘴好好学。”高算盘真的生气了，脸都憋得通红。 林知风坐在旁边卷纸筒，看着这两个一个赶着上前黏糊，一个又急着躲开，你追我赶的让人哭笑不得。 能看出来这侯杏芳性格真的挺好，哪怕被高算盘吼着，也都依然笑脸相迎。 侯杏芳跟高算盘两个人性格上挺合适，只是高算盘这人一时还不适应被人这么捧着夸着。 高算盘教会侯杏芳卷纸筒后，她可算能安静下来一会。 四个人，八只手各忙各的，在院子搓的手都要抽筋，一早上才搓出来两千来个纸筒。 高算盘鲜少有这种坐下来老老实实干活的时候，也就一早上的功夫就有些坐不住了：“小风啊，这纸团都卷这么多了，还不够呢？” “这才哪到哪呢，一半都不够。” 林知风备的硝石是准备做600夹的大地红鞭炮，一夹有24响，那就是最少要卷一万四五个纸筒才行。 徐漾虽然是没吱声，不过看他时不时转着脖子甩着手，看着也是够呛。 “我看你们俩就不适合这活，下午忙你们的去吧，我让阿兰婶跟红霞婶来帮忙就行。” 卷纸筒这个估计还真的是王阿兰跟刘红霞手脚利索，就是装火药的时候太危险，那时候就不大敢用她们了。 高算盘是真的不想干了，但也没表态，只是看着徐漾。 他是徐漾的跟屁虫，反正徐漾干啥他干啥。 徐漾要是出门的话除了去卖罐头，就是去收货，干那些是为了钱，在家跟林知风做事也是为了钱，那他当然是选择跟林知风做事。 “你要觉得累，你下午找马六去。” “我不去，你在家，我就在家。” 林知风看这俩男人在这搞得好像生离死别似的，她也站起来伸个懒腰，准备回家做午饭：“杏芳，你跟算盘先回家吃饭吧，今天早上辛苦你了。” “辛苦倒是不辛苦，就是你们卷这些纸筒做什么用啊？” 林知风自然不能跟她明说：“就做些好玩的东西。” 侯杏芳看她不说，自己也不好追问，缠着高算盘让他带自己回家吃饭去。 林知风也往家里走，刚回到院子起锅烧水，徐大才就在院子外面喊她。 “小风，小风，你赶紧到打谷场去，有人找你。” “有人找我，谁啊？” “好像是木材厂的人，你怎么在木材厂也有认识的人啊？” 林知风听见是木材厂来的人，赶紧放下手里的活过去。 这个点正是下工的时间，大队里的人看见来陌生人就都围在打谷场那里看热闹。 林知风远远看见人群中围着个秃头的男子，那男的她并不认识，不过看着衣着跟气势应该是什么领导人物。 听见徐大才喊一声：“小风来了。” 大家伙都回头纷纷看向林知风，谁也闹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林知风自己也没弄明白木材厂的人为什么会突然找过来。 第一百二十章 突然的奖励 木材厂那男子听见徐大才的话，绕开人群朝林知风走过来：“你就是林知风同志是吧，我叫王安，是木材厂的厂长。” 一听是木材厂的厂长，其他社员都惊呼起来。 公社的木材厂是新引进来的工厂，去年刚刚投入建设，虽然已经在开工，但是很多设施设备还在完善。 预计是明年端午前后全部完工对外招工，之前听说公社下面每个生产队会给三个员工名额。 大家也都在期盼这个名额会花落谁家，现在看到厂长亲自到生产队来，大伙自然像是看到财神爷似的激动。 只有林知风一脸状况之外，她看着王安要跟她握手，出于礼貌她也只能回握：“王厂长找我是…” “昨儿我们工厂1号车间有火情，你记得吧。” 林知风点头，她当然记得，她还参与了救火呢。 王安看她点头后，笑了笑，转身面向人群激动地介绍道。 “各位社员，我今日过来你们生产队是特意来感谢这位小林同志的，昨天要不是她出手，我们木材厂的损失将无法估量。” 昨天林知风过去捡水泥袋的时候，木材厂附近的水泥袋都被清走了，她老半天也没翻到几个，正准备回去的时候就听见有人大喊着火了。 林知风站在围网那看见火苗瞬间就窜了起来，一群人慌慌张张从车间里跑出来，根本不知道如何下手去救火。 木材厂附近没有河，原本厂里砌有个临时水池备有救火应急用水，但前些日子被运木料的货车撞裂开了，水都漏光了，一直也没人去管。 如今火势突然起来，大家伙也手忙脚乱的，乱成一锅粥，根本不知道该怎么下手去救火。 照这情势下去，不出十分钟这整个木材厂，包括这么多的木料都被烧成灰烬。 林知风看着工厂里头离起火点不远处有好几堆用来建房的沙子。 她想到了灭火的办法，但她不确定那些工人是否听她的，姑且先闯进去试试。 “大家快动起来，想办法把沙子搬到起火点附近。” 工人们听到林知风喊沙子，也想到了用沙子灭火，有的人找来油漆桶装沙子，有人用翻斗车来推。 但是火势有点猛，靠人力根本无法把沙子泼到着火的位置。 正在大伙手足无措时，就看见林知风喊着另外两个工人把抽木屑的机器搬了出来。 木材厂每次开料都会产生很多木屑，所以工厂车间里都有一个专门抽木屑的机器，把木屑粉末从车间抽派到外面去。 大伙看到林知风让人把抽屑机搬出来，瞬间明白她的意图，都纷纷把沙子倒到机器旁边的空地去。 沙子很快堆成一个小山丘，工人将抽木屑的机器导管插入沙子里，沙子就如水柱一般在机器的冲力下注入火势中去。 随着沙子越冲越多，火势也渐渐变小，最后被沙堆覆盖熄灭。 “这小风同志啊，不仅仅足智多谋，而且临危不乱，当时工厂十几号人，只有她想到了用沙子来灭火，还知道利用机器灭火，说句惭愧的话，我当时就是在场我也想不到这个办法。” 王安说着带头鼓掌起来，围观的社员也都跟着鼓掌。 “我今日过来是特意来答谢小林同志的。” 王安说着，冲秘书招招手，对方就从车里扛出两个袋子出来，接着又拿出一条漂亮的五花肉，估摸有七八斤重。 大伙看着这些奖励，一个个都发出羡慕的惊呼声。 你想吃到肉要有钱，还得有肉票，有票你还不一定排得到队买到，换谁，谁不羡慕啊。 “除了这些物资的奖励，我们还有其他的奖励，第一个，那就是今日开始小林同志免试成为我们木材厂的职工，随时可以入职。 第二个就是原本我们木材厂给到你们生产队是三个名额，我这边再额外给小林同志三个介绍名额，也就是说，通过小林介绍到我们工厂来的，也免试。” 王安话音落下，下面的呼声更大了，都自发鼓掌起来。 这一切来得太突然，林知风自己都没反应过来。 昨天她救火之后也有个自称车间组长的人答谢了她，她当时只是让对方帮她攒着水泥袋，等她过几天来拿，对方答应她了。 当时林知风已经觉得拿到好处了，没想到今天连厂长都亲自登门来感谢她。 “小林同志，你家在哪，这东西我们搬你家去。” 两袋东西，一袋是20斤大米，一袋是20斤白面，可都是顶好的细粮啊。 “谢谢王厂长，既然你都送来，那我可不客气了，我昨天救火的时候也没想那么多，我就想着这木材厂要是烧没了，我就没地方捡水泥袋了。” 王安听到她提水泥袋的事，就哈哈笑起来：“你的水泥袋小蔡帮你留着呢，等攒到一定量，我让他亲自送来给你。” “那我还想要点其他的东西。” 听林知风还有要求，王安脸色微微有些异样，但面上还是大方笑着：“你救了工厂，等于救了我的命，你尽管提。” “木材厂每次开料都产生很多木屑，那些木屑能不能全给我。” “啊？”王安以为自己听错了，那些木屑对于他们工厂来说等同于是垃圾，基本都是要运到砖窑去让他们帮忙烧着处理掉，她竟然想要木屑。 “小林同志，你想清楚了，你要的是木屑？” 哪怕要一套做家具的木料，他都能给她，结果她要没用的木屑。 刚刚还以为她要狮子大开口呢，结果是要这玩意，王安有些愧疚。 “对我就要木屑，别的不需要。” “那完全没问题，我到时候就用你的水泥袋，把木屑都给你装好，整整齐齐送来给你。” 林知风听着才高兴地点头。 王安反而在那摇头，这简直是个奇女子。 给她肉，给她粮食，她反应很平淡，让她随时到工厂报道她也没过多表情，给她三个豁免名额她也云淡风轻。 但是答应给她没用的木屑，她竟然表现得最高兴。 如果不是有她救火的举动在先，王安都怀疑这小女孩脑子有问题。 第一百二十一章 她这不是命好而是真本事 王安越琢磨着就越觉得好奇：“小林同志，可否冒昧地问问，你要木屑起什么作用。” 他们这么大个木材厂，真正投入使用后，每日产生才木屑可不少。 木屑这东西你说用来点火倒是能理解，但是点火能用多少量啊，家用烧火的话烟大一般人不可能用。 所以他真的好奇林知风要木屑的用途，关键是她看起来似乎对木屑更为感兴趣。 “拿来种点菜。” “种菜？” 林知风很认真地点头：“嗯，种菜。” 木耳也是菜，木耳桩最缺的就是木屑，现在有大批量免费提供的木屑，林知风当然激动。 王安更弄不明白了，这么地里头有的是土，还要用木屑来种菜？ “我明白了，你是把木屑烧了，当肥料用对吧？” 林知风笑笑，也没说不是，也没说是，反正就是不能跟王安解释太清楚。 “那这个你放心，我们厂里答应你的都会给到你，那个我想再问问你什么时候到我们厂里去报道？” 旁边的社员听到王安提木材厂的事，都好奇地开口发问：“王厂长，咱厂里福利待遇怎么样啊？” 其他人也七嘴八舌地问，都知道当工人好，但是有多好也不知道，他们又没当过工人，自然不知道。 “我们木材厂新进的学徒月津贴是17.84每月，三年满师后是36元每月，加5元奖金。” 这收入对大部分普通的社员来说都非常可观，可大伙也只有羡慕眼馋的份，整个生产队就三个名额。 轮到他们的几率低得可怜。 王安说完津贴时看大伙都很激动，唯独林知风很平静，这让他也捉摸不透：“小风同志觉得这个待遇怎么样？” “待遇挺好的，不过我这人自由散漫习惯了，不大适应每日到工厂报道，所以我就不去厂里做事了，不过王厂长给我的三个名额，我一定会好好给你举荐合适的人选。” “你不到我们厂里做事？” 王安是没想到会被林知风拒绝，生产队里的其他人也没想到。 当初大队里也谣传陈定松原本是要定林知风当保管员，但是她不愿意当保管员，现在让她到木材厂当工人，她也不去。 这孩子怕不是缺心眼吧。 在别人看来，林知风这确实是缺心眼，如果她不缺心眼，当初就该跟周开富好，转身就能到百货大楼去当售货员吃公家饭。 偏偏她就跟着徐漾不走。 公家饭不吃，保管员不当，工人也不当，那不是缺心眼是什么。 王安听着下面人对林知风的议论，他也很迷糊：“小林同志，你可想清楚了？” “想清楚了，谢谢王厂长抬爱，那没什么事，我先回去了，我还得做饭。” 林知风说完带着她的奖品就走了，留下百思不得其解的王安跟一众看热闹的人，她转身回家去了。 到家后先将猪肉分了三份，第一份先让林知星给胡秀玲送去。 另一头，吴丽芳得知林知风被木材厂的王厂长亲自登门答谢，也是激动得不行，午饭都顾不上张罗就跑徐漾院里去。 “这小风也太能耐了吧，一下子就多拿了三个职工名额。” 徐漾还在那卷纸筒，看吴丽芳突然跑过来说些乱七八糟的，他听不懂也不理会。 吴丽芳在木墩那坐下来，看着满地的纸筒，也没心思去管徐漾他们到底在做什么，她现在想的是怎么从林知风那里要到一个名额来给她男人。 “老二，你跟小风关系没闹僵吧？” 林知风刚回来第二天，吴丽芳就看见徐漾把他家里的粮食跟柴火都搬去给林知风，她当时还生闷气想找林知风说理去来着。 现在回头去想幸好自己当时没翻脸。 徐漾看她做那里妨碍自己做事，心烦地开口：“有话直接说。” “刚刚木材厂那里王厂长亲自登门答谢小风，感谢她昨天在木材厂帮忙救火。” 吴丽芳大概把自己听到林知风的救火情况转述给了徐漾：“人家王厂长不仅仅给小风送了吃的，还给她三个到工厂做事的名额呢！” 徐漾知道林知风在木材厂救火的事，但是没想到她竟然还是个功臣。 “你说小风咋能那么命好呢，上回我跟她去百货扯布，她就在百货大楼那里拿到奖励，这才过去多久啊，木材厂这里又有奖励，一次比一次丰厚。” 上次徐漾在县里百货大楼附近差点被抓，也是那次他才知道林知风被奖励搪瓷盆跟水杯的原因。 徐漾觉得吴丽芳把林知风这些归结为命好就很可笑。 没有林知风的阅历，没有她的那些知识储备，没有她那份胆识跟魄力，你就是遇到她所遇到的，你也拿不到她的这份奖励。 你连手表都没见过几个，你更别说分得清两个同厂家手表的区别。 像木材厂那样突如其来的大火，人的本能都是保命，慌乱之下只想躲在安全的地方。 林知风当时不仅第一时间想到沙子能灭火，她还知道借用工厂里头抽木屑的机器来将沙子冲射到火堆里去灭火。 否则你就是知道沙子能灭火，靠人力你也灭不掉那熊熊大火。 林知风的观察力跟脑子转动的速度，包括临危不乱地组织人灭火，这些真不是随随便便一个人就能做到的。 吴丽芳夸完林知风看徐漾不吱声，就干着急。 “老二，你别坐着不动啊，现在生产队都不知道多少人卯足劲想巴结小风呢，你也去说几句好话，咱家得把这名额拿下。” “我又不想当什么工人，你想去，你自个找她。” 吴丽芳听徐漾也不愿意去工厂，真的是无奈：“你怎么也跟小风一样都不想到厂里当工人啊，缺心眼啊你俩，别人做梦都梦不来呢。” 徐漾听林知风也不愿意去工厂丝毫不意外。 自打知道林知风是林文远的女儿之后，她拒绝周家，拒绝当保管员，拒绝去工厂做事对徐漾来说都不意外了。 她可是林文远的女儿啊，那个一身风骨傲气的天文学家，心跟天那么高的人生出来的女儿怎么可能屈服于在工厂里锯木头呢。 第一百二十二章 以后真心实意对她好 吴丽芳看徐漾是不大可能替自己去找林知风说话，她只能亲自去。 得抓紧时间抢在第一，那木材厂的职位跟香饽饽一样，都不知道多少人抢着呢。 吴丽芳赶往林知风家里去，看她正在院子里头烧饭。 “你说你，放着跟老二宽敞的屋子不住，跑这来挤这破院子。” 林知风回头看见是吴丽芳，也客气打招呼：“嫂子，你怎么来了。”其实她心知肚明。 吴丽芳来她这院的目的跟其他人一样。 听林知风还喊自己一声嫂子，吴丽芳瞬间就眉开眼笑。 “你都还喊我嫂子，那我可不跟你拐弯抹角，我听说你手上有三个木材厂的名额，我就想替你万鹏哥要一个，能给吗？” “嫂子，这事就算你不说，我也知道给万鹏哥留着。” 林知风一直都很认可徐万鹏这个大哥，他为人踏实肯干，人也善良，很适合到工厂里去。 “你可太好了小风，没白瞎你万鹏哥一直念着你的好。” 吴丽芳想着来都来了就唠一会再走，她在泥砖那坐下来：“你说你跟老二到底咋个回事嘛，这酒席也办了，无端端又过不到一起去了。” 对于徐漾跟林知风的情况吴丽芳也不算很了解。 只是大概从徐保庆那里听说林知风从没想过回省城，但是因为担心拖累徐漾所以才不辞而别后又回来自立门户。 “我看老二也放不下你们姐弟俩，你干脆搬回去住的算，大家以后互相有个照应。” 这事林知风决定后就不想再提了。 “嫂子，你还没做午饭吧？” 吴丽芳听她这么提醒才反应过来：“唉哟，忘了，我还得回去给娃子们张罗吃的，得空嫂子再来你这坐，记得给你哥留个名额。” 林知风喊住她，把分的一段猪肉塞给她：“这是木材厂分的，我就都匀一点，大家一起打打牙祭。” 拿到林知风递来的五花肉，吴丽芳想到自己之前因为饺子的事骂过林知风，也因为红砖的事把她往怀里想。 人家林知风也确实有个能耐的表哥，现在事情真相大白，吴丽芳心里多少内心都自责。 “都不是一家人了你还惦记给嫂子分好东西，当初嫂子这么臭骂你，我也真不是个东西，你别跟嫂子计较，嫂子没见过世面，人又小心眼，事情总容易往狭隘的方向去想。” “心肠狭隘是狭隘些，但好在不坏。” 林知风这话又骂又夸的，惹得吴丽芳都不知道该说什么：“那我回了啊，有事尽管找嫂子开口。” 以前是随口说说，现在是真心实意了。 林知风午饭就扯个面疙瘩吃，再加上炒香的新鲜五花肉肉沫，香得林知星吃鼓圆了肚皮。 林知风吃饱也才把徐漾那份给他带过去。 高算盘已经吃饱回院子来，就靠在墙角那里剔牙：“你说小风也是厉害，我去木材厂少说有五回了，我真不知道那里头还有这么个能抽沙子的机器。” 刚说完就看见林知风进来，高算盘好奇地挪着身子坐林知风边上：“小风，你是不是以前在木材厂干过啊，你咋知道有哪些机器啊？” 林知风把饭盒递给徐漾，也坐下来：“我要是之前能在木材厂做事，我还至于替别人嫁到这来啊？” 高算盘觉得她说的有道理：“那你咋知道那个机器还能这么用？” 林知风当时在木材厂发现外面堆着成山的木屑时，她就注意到车间里面那个抽木屑的机器了。 “那个机器其实就是一个超级大号的吸尘器，它能吸木屑，也能吸沙子，只要不是过大过重的东西，它完全可以抽进去。” 高算盘听着更晕乎：“你说那个什么吸尘器又是什么东西？” “就是有些特殊单位如果用扫帚扫地，会弄得漫天扬尘，所以会用专门的机器来吸走室内的粉尘，这个专门的机器就是吸尘器。” 林知风在她爸之前的单位见到过吸尘器，也摸索过，大概知道这些机器的运作原理。 高算盘听完惊讶地看着徐漾：“大永，你听见没，人家扫地都不用扫帚，用机器。” 徐漾在知道林父的身份后，对于林知风所有的所见所闻都已经见怪不怪。 高算盘佩服地摇头：“要不说人家小风总能冲在第一线呢，我要是在场我都不知道那玩意还能把沙子抽起来。” “行啦，干活，过去的事不拿来提了。” “咋就过去了嘛，不才刚刚发生，对了小风，你那几个名额，你打算给谁呢，你要是给大永的话，记得给我也留个哈。” 徐漾瞪他一眼：“我不去，要去你自己去，你离了我能死？” “能死，反正你不去，我也不去。” 林知风也猜到徐漾不会去，反正也没把他考虑在内，三个名额，胡秀玲家的没人用不，正好徐万鹏一个，赤脚跟三强一人一个。 “杏芳怎么没来了？” 一直跟徐漾叨叨说话的高算盘，听到侯杏芳的名字就紧张。 “把她撵回去了，那嘴说个不停，跟麻雀一样聒噪。” 提起侯杏芳，高算盘转头看向徐漾，小声跟他说。 “马六那家伙昨晚自个去水口了，要不是他多嘴，那侯杏芳也不会跑我家来，我就说马六对那候桃云有意思，你还不信。” 马六一直就是哪热闹，他爱去哪里，徐漾也没觉得有什么怪异的地方。 林知风只是大概听到高算盘说了马六的名字，没听清楚他们说的什么，以为是马六要催他们出去做事。 “明后天你们两个先去忙自己的事情吧，我让阿兰她们来搓纸筒就行，反正她们现在也不上工，带着她们有点事做也好。” 到时候还能给她们分点钱过年。 徐漾原本是这几天不打算出去，但是听说马六对候桃云有意思，他明天得亲自见到马六确认一下，否则候桃云真的跟着侯杏芳嫁到大阳生产队来，那他才头疼。 而且他也得尽快把那些罐头都处理完，好再去做其他事情。 隔天徐漾天没亮就跟高算盘出门去了，他出门没多久，秦佑扬就来了。 第一百二十三章 两个人正经中透着不正经 秦佑扬坐着辆小卡车来的，车子开到打谷场时大队里没什么人，只有少许几个不上工的女子坐在那奶孩子。 突然来这么辆小卡车，大伙都伸着脑袋看，结果却见到秦佑扬从车上下来。 “那不是大队长家女婿嘛，不是说跟那周雯雯已经退亲了吗？怎么又来了。” “年轻人闹分闹和也正常的事，谁说的准呢。” 黄二春端着个瓷碗也准备出来唠家常，远远看见秦佑扬下车，赶忙地掉头往家里跑。 碗筷搁灶台一放，就到屋里去喊周雯雯：“雯雯，你快起来收拾收拾，小秦来了。” 自打知道林知风去省城后，周雯雯又搬回家住着，就想找机会跟徐漾修复关系。 今日周末就想着多睡会，结果就被黄二春给拽起来。 “你快些洗洗，别回头你爸又把你骂个狗血淋头。” 田四萍在自个屋里收拾床铺，听说秦佑扬来了，摸索着到柜子里拿出件红格子的夹袄换上。 这衣服虽然是捡周雯雯的，但也是她那些衣服里算显眼的了。 田四萍在任何人那里她都可以不要脸皮，她只想过好日子，为了过上好日子，什么下三滥的事情她都能做。 但唯独在秦佑扬这里，她变得收敛自卑。 那个第一眼见到就让她内心小鹿乱跳的男人，对他不敢奢望，却又贪婪地想入他的眼。 田四萍换好衣服就到院子去收拾打扫，就想着等秦佑扬进院子来落个好印象，结果院子来回扫个三遍也不见秦佑扬来的影子。 被黄二春揪起来的周雯雯也来了脾气：“妈，你是不是老眼昏花了啊，秦佑扬大清早的怎么可能到这来。” “我看错谁也不能看错他啊，难道他，他又去那林知风家去了？！” 上回周雯雯跳河，秦佑扬把她跟周开富送回来也是直奔林知风家里去。 周雯雯听着也坐不住了：“我看看去。” 她倒要看看那叫林知风的想怎么样，还想一女嫁二夫不成。 林知风这会正跟王阿兰还有刘红霞在徐漾院子里搓纸筒，几个女人熟悉之后干活起来有说有笑，氛围很快乐。 隐隐中似乎听见周建助的声音，林知风赶紧站起来走到院子外面去，她把内院的门掩上，站在猪圈那里，正好看见周建助带着人到徐漾家门口。 林知风没想到来的竟然是秦佑扬跟一个陌生的面孔。 周建助见到林知风正好在徐漾家里，也开口说明情况。 “小林啊，那个秦主任带肉联厂采购组的这个吴组长来看看你这猪崽的情况。” 难得周建助用这么和善的语气同自己说话，林知风总觉得他在搞什么鬼把戏。 再说这猪才丁点大，肉联厂的人亲自跑来看就很诡异。 林知风没接话，只是警惕地打量着这几个人。 站在边上的秦佑扬在见到林知风之后脸上立刻绽放出温柔的笑意：“小林同志，好久不见，这位是肉联厂采购组的吴品华组长。” 吴品华跟秦佑扬是同学，也是打小一起长大的玩伴。 吴品华的嫂子也是秦佑扬的亲姐姐，两个人的关系是亲上加亲，好上加好。 吴品华他哥是肉联厂厂长，他在肉联厂采买组挂了职，整日的工作就是开着小卡车到处转悠，名义上是采办，实际就是瞎逛。 上回秦佑扬得知林知风回省城之后跟他喝得酩酊大醉。 吴品华是第一次看见沉稳的秦佑扬第一次这副模样，所以对林知风非常好奇。 昨天秦佑扬接到周建助的电话，得知林知风又回生产队来了，而且还跟徐漾闹掰了，激动得不行，今儿天没亮就拽着吴品华到大阳生产队来。 为了不让林知风觉得奇怪，他们两个假借肉联厂的名义来看猪崽，其实看的是林知风。 吴品华等不及秦佑扬再多介绍，急忙就冲林知风伸手过去：“小林同志你好，久仰大名。” 林知风看吴品华那吊儿郎当的样子，有些抗拒握手。 秦佑扬也适时地把吴品华推到了旁边：“吴组长的意思是早有耳闻你养猪是个小能手。” 吴品华凑在秦佑扬耳边说话：“这珠你是真能找啊，蒙尘的珍珠，难怪你这么牵肠挂肚。” 吴品华妈妈是文工团里的老干部，他打小就见惯各种漂亮的女子。 像林知风这种朴素中带着清冷感的女子确实会让吴品华另眼相看。 林知风就看这两个人怪怪的，又说不上来哪里奇怪，正经中又透着不正经。 她没说话，就在那站着听周建助侃侃而谈。 “我们小林同志何止养猪养得好，她优秀的点数不清，昨天还帮木材厂救火被人王厂长亲自登门答谢呢。” 周雯雯正朝这里来，走到徐漾家院子门口就听见周建助在夸赞林知风，她都不知道是自己耳朵出问题，还是她爸疯了。 “爸，你在这胡说八道什么啊？” 周建助看见是周雯雯过来，碍于秦佑扬跟吴品华在场也不好冷脸，但是语气明显不高兴：“没你事，回家去。” “怎么没我事，品华也是我朋友。” 周雯雯说着熟络地走过来跟吴品华打招呼：“好久不见品华，安琦姐最近好吗？” “这你得问老秦，我嫂子最近在娘家。” 周雯雯这才转头过去跟秦佑扬打招呼：“佑扬哥好久不见。” 秦佑扬淡淡嗯一声，视线小心翼翼打量着林知风。 林知风这才捋清楚他们之间的关系，她还纳闷肉联厂怎么突然来看这几头小猪呢，原来是两位公子哥借着肉联厂的名义，到这玩来了。 “吴组长，这猪看完就请你们回去吧，我这边还要忙，没时间招待你们。” 吴品华看林知风可算开口说了，虽然她态度不是很好，但是这才对味。 “我们可是肉联厂的，你不是应该留我们吃个午饭什么的？” “这个吴组长请放心，我们大队长一定会招待好你们的。”林知风说完做了个请的手势，开始撵人。 周建助也确实要好好招待秦佑扬，但不是为了挽回这个女婿，而是要联合秦佑扬把林知风从大阳生产队弄走。 他从刚刚秦佑扬看林知风的眼神就猜出来，秦佑扬对林知风已经深陷其中无法自拔了。 第一百二十四章 周建助要给她当媒人 周建助人老，但是心不瞎。 秦佑扬看林知风时眼里的柔情跟笑意是疼，是宠，那是在看他自个姑娘时没有的。 男女间的情愫就是那样，有些情感一旦激发出来就跟燎原的星火一样难以收拾。 现在可以确定无法再将秦佑扬跟自个闺女凑到一起，硬要撮合只会惹得秦佑扬对他更加反感。 权衡利弊，他为何不做个顺手人情，可以解决林知风，也可以稳住秦佑扬这个人脉。 “小秦你中午带上吴组长上我家凑合吃点，我们着重说说我们生产队以后这个养猪的方向。” 担心秦佑扬要拒绝，周建助继续补充：“我知道你跟我家雯雯缘分已尽，完也不强求你们和好，但我们做不了一家人，也还能一起为生产谋发展嘛，是吧。” 周建助都已经如此明确地表态，那秦佑扬肯定不会拒绝。 他正愁着没有契机接近林知风，有周建助从中协助，他求之不得。 “我今日带吴组长过来，就是要深度去了解以后队里的养猪发展，小风同志作为陈书记钦点的负责人，你也过来跟我们一起商讨吧。” 林知风才不凑那热闹：“我就是个普通的小社员，这些重要的决定，你们跟大队长谈就行。” 光站在这里周雯雯都一副要把她吃了的模样，她再去周建助家，那不得把她骨头也拆了？ 而且她跟周建助可不是能一起坐下来吃饭的关系。 秦佑扬大概能看出来周建助跟林知风不对付，他以为是林知风没跟周开富好，所以才被周建助针对。 他想着现在周建助主动放下身段跟林知风示好，两人的关系迟早会缓和。 这些急不得，只能慢慢来。 眼下林知风拒绝，那他也不能继续勉强，只能在周建助的指引下先从徐漾家离开。 吴品华也跟着秦佑扬离开，只有周雯雯还留在原地。 等着秦佑扬他们走远，周雯雯审视的目光才落到林知风身上：“我就没见过你脸皮这么厚的女人，都被人赶出来了，还死皮赖脸地回来。” “你说什么都没用，看不下去你就让徐漾明天娶你进门。” 林知风懒得跟她费那口水打嘴仗，说完转身进内院去。 身后传来周雯雯跳脚的骂声：“你得意不了多久，早晚会有人撕下你那张狐狸皮。” 周雯雯气呼呼回家去，还想着秦佑扬难得过来，如果能跟秦佑扬和好，那也能气死林知风。 她缓了缓情绪，打算放下身段跟秦佑扬好好谈谈。 结果进了院子压根没见到秦佑扬跟吴品华，只有黄二春跟田四萍在伙房里忙活。 “妈，佑扬哥不是跟爸回来了吗？人呢？” “没回来，你爸带着到队里办公室去了，还说让我把饭菜做好送那去。” 黄二春说完抬头看向周雯雯：“雯雯，你是不是又惹你爸生气了，我刚刚听你爸跟小秦私下说话的意思，他打算做媒把那林知风介绍给小秦啊。” 周雯雯刚刚在徐漾家里听周建助夸林知风就已经觉得周建助有病，现在再听黄二春这么说，她认定周建助肯定是疯了。 “我找他去，年纪大了老糊涂了吧。” 就算秦佑扬不能跟她好，那他也不至于抽风到要把林知风介绍给他啊！ 周雯雯气呼呼往大队办公室去，正碰见拎着个暖水瓶准备回家打水的周建助。 “爸，你是不是打算把那姓林的介绍给佑扬哥？” 周建助抬头瞥了周雯雯一眼，不大愿意搭理她。 周雯雯不依不挠跟着：“爸，我跟你说话呢，你是不是老糊涂了，我才是你的女儿。” 周建助说话，进到院子冷着脸回头看周雯雯：“你既然知道你是我女儿，那你就听我的，明天去跟刘站长见面。” 昨天周建助不在生产队，就是去公社跟收购站刘站长吃饭了。 刘站长叫刘洪涛，48岁，有一对龙凤胎儿女，妻子前年在粮所出事故去世后他一直单着。 周建助在知道秦佑扬不大可能回头后，就有意将自个女儿嫁给刘洪涛。 “爸，你不会是想我嫁给那个大胖头吧？” 刘洪涛又矮又胖还老，公社里认识的人都管他叫胖头鱼。 看周建助不吱声，周雯雯大声尖叫起来：“爸，凭什么啊，凭什么那姓林的你就把她介绍给佑扬哥，却推着我嫁给那个老胖子，到底凭什么啊！” “凭什么？就凭你没人家林知风有本事，娘蠢蠢一窝，你看看你妈，看看你，再看看你弟，三个人的脑子加起来还不如一头猪的脑袋好使！” 周建助对林知风是恨得牙痒痒，恨她有本事，恨她不是自个儿媳妇。 更恨的是因为林知风的出现让周建助意识到自己如此聪明利索的人，却生了这么对没脑子的儿女。 “秦佑扬不可能回头跟你和好，徐老二更不可能，你清醒点就跟刘站长好，否则这家你以后别再回来。” 周建助说完拎着暖水瓶进伙房去装水，徒留周雯雯呆呆地站在原地。 扎你最深的刀，永远来自你认为最爱你的人。 周雯雯一直知道她爸最爱的永远都是他的脸面，只是她不想承认而已，现在他就这么直接说出来，她也该接受了。 她很清楚，如果不照着她爸说的去说，他可不单单只是跟她断绝关系这么简单，甚至可能都会赶尽杀绝。 秦佑扬到最后也没再走进周家，跟周建助在办公室对付着吃了点东西，又鼓足勇气找林知风去。 林知风中午收工回家，正准备做午饭，就看见秦佑扬站在院子外面喊她：“小林同志。” 看到秦佑扬又找过来，林知风没什么好脸色。 秦佑扬就规矩地站在院子外面，隔着篱笆跟他说话，他那么斯文儒雅的一个人，嘴角衔着笑意，你想冲他翻脸都有些不大好意思。 “秦主任有事吗？” 秦佑扬环顾一圈林知风的院子，踌躇着也不好意思走进去：“这就是你家啊？” 她果真是如周建助说的，离开了那个姓徐的独自生活了。 第一百二十五章 生闷气 刚刚在饭桌的时候，周建助跟秦佑扬说了很多林知风的事情。 说林父的遭遇，说他们一家在葫芦沟过的苦日子，说林知风带着弟弟被大队里人嫌弃。 铺垫一堆为的就是告诉秦佑扬，他之所以想把林知风介绍给秦佑扬是因为看林知风可怜，希望她能找到个好人家。 而秦佑扬就是那个好人家。 秦佑扬又何尝不想把林知风呵护在身边呢，但是他不傻，他知道林知风目前对他并没有其他层面的意思。 她不是那种会依附别人的女子，靠物质条件根本吸引不了她什么。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尽自己的能力协助她，只要能跟她有不间断的往来，能看见她在眼前，他就知足了。 当然，如果以后两人的关系能慢慢越走越近，那他自然是求之不得。 “刚刚我跟周队长大概谈了一下你们生产队的事，我们县百货计划来年在你们队里创办个供货组，由你来担任组长。” 林知风没理解：“什么意思？” “你们生产队果园收的果子，还有大队里的鸡鸭蛋可以统一由我们百货采购。” 之前队里的这些东西都是公社收购站来收购，收购站统一后会再送到县里百货去。 如果能直接对接到百货去，价格上肯定是有些优势。 “秦主任，我们生产队除了果园的黄桃外，其他的产量达不到跟你们百货对接的标准吧？” 百货每天需求量这么大，他们生产队一年到头能有几只鸡卖，有几个蛋回收啊。 生产队的供货量确实达不到标准，但是秦佑扬原意为林知风开这个后门。 “量大小都不是关键，主要是为了方便其他社员，还有你上次做的软糖很畅销，反响不错，我们经理还让我来问你可否还能继续供货。” 这个季节野果早都烂透了，如果用其他的水果做成本太高。 “今年是没有了，明年我们争取多做些吧，你没跟周建助说起软糖的事吧？” 秦佑扬摇摇头，他当然不会这么傻。 林知风自制软糖，卖出去的收入是她自己的，如果跟大队挂钩，那钱就得跟大队结算，林知风只有多拿点工分。 这些规矩秦佑扬还是知道的。 “谢谢秦主任替我保密，不过我还是劝秦主任不要在供货组这里浪费时间，你是负责门市的，这里不适合你，有些人有些事，如果你觉得不合适，那就抓紧找到合适的从新开始吧。” 林知风说完就转身进她屋里去了。 她这话暗示的很明显，她跟秦佑扬不合适，让他不要在自己身上浪费时间，既然他已经确定跟周雯雯走不到一起，那就另外找合适的人。 秦佑扬能听出来林知风话里的意思，可是能怎么办，他就是愿意浪费时间在她身上。 “有些东西在我看来，那并不叫浪费。” 秦佑扬喊完，在篱笆那里站一会才离开。 到下午的时候不知道谁先说起来的，都在传周建助要给林知风做媒，把她介绍给秦佑扬。 林知风下午都在徐漾院子里搓纸筒，也没听到什么消息，还是下午吴丽芳下工回来，到她跟前唠叨她才知道。 “那个姓秦的，从他见到你第一眼，我就看出来他对你不怀好意。” 吴丽芳说得很笃定，还要好好劝林知风：“小风，不是嫂子不想你嫁得好，但是你要清楚，像那个秦主任那种人就是图一时新鲜，你可别被他迷糊了。” 林知风忙着搓纸筒没功夫搭理吴丽芳，含糊应着几句。 反正大队里的人就那样，整日闲着总要嚼舌根，让她们说就是，过段时间就消停了。 看着天要黑下来，才收工回家做饭。 她估摸着徐漾晚上应该不回来吃，晚上跟林知星准备吃个洋芋闷大米饭。 先切上点腌制的咸五花肉碎在吊锅里炒香，再放切块的洋芋煎到焦黄，最后下泡过的大米，添上热水开始闷饭。 等着焖饭的工夫拌点米糠喂鸡，才发现徐广山家之前送那窝小鸡已经陆续有几只孵化出壳了。 晚上得抓紧把草窝给编出来，不然这天气小鸡肯定活不成。 林知风正蹲着给母鸡喂食，突然脚边有什么毛茸茸的东西蹭着她，她回头看到个小黑团，可把自己吓一跳，仔细一看竟然是只小奶狗。 “嘿，你谁家的狗子啊，怎么跑我家来了？” 她跟小狗说话时就跟哄小宝宝一样，声音又软又柔，甜得要命。 徐漾坐在吊锅那里，忍不住哼了一声。 林知风回头才发现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进的院子来。 徐漾原本还想着避嫌，白天有人的时候尽量不往林知风这院子来，现在看来他不仅仅要来，他估计还得一直赖在这不走才行。 “这狗你弄来的啊？” 林知风把小狗托起来，抱在手上，毛绒绒的一团还不停摇着尾巴真可爱：“你赶紧拿走，一会星星见到肯定要赖着要养。” “以后它就养在你家院子里。” 林知风虽然也喜欢小狗，但是眼下这条件哪可能养狗嘛。 “我连养我自己都困难，我养什么狗。” “我养。”徐漾想说，你们姐弟俩我养，狗我也养，不过后面这话听着像骂人，他没说。 林知风感觉他今天态度很冲，也不知道谁又招惹他了：“你要养，你带回你家养去啊。” “你在我家养猪，我怎么不能在你家养狗？”其实就是为了给林知风看家护院的。 她这破烂院子，大晚上保不齐有男人翻墙过来，养条狗多安全。 林知风没话说：“行，你愿意你养着，反正我家里的粮食都是你给的。” 说到粮食才想起来徐漾估计没吃晚饭，又赶紧往掉锅里再切上几个洋芋。 林知风往吊锅切洋芋的功夫，徐漾就这么瞪着她，很生气，但是又不敢撒气，只能自己闷着。 最后实在是憋不住：“昨天就一直撵我跟算盘出门，我就说呢。”他今天才第一天出去，‘家’都被偷了。 林知风切完洋芋才抬头看他：“你就说什么？” 第一百二十六章 撒娇对我没用 徐漾幽怨地将手里的木柴扔进火堆里去：“以周建助的为人，他不可能这么好心。” 林知风还等着看徐漾能说出什么来呢，结果听他提起周建助，瞬间就明白了他指的是周建助要做媒把她介绍给秦佑扬的事。 “我撵你们出门是想你们尽快处理掉你们的东西，不是为了跟谁见面，我现在跟你又没关系，我想跟谁见面都是自由，没必要支开你，同样的，你想跟谁见面也是你的自由，不用避开我。” 原本就是徐漾先跟女的看电影在先，所以林知风提起这个他就心虚没底气。 但还是忍不住要诋毁秦佑扬几句：“前脚刚跟人退亲，后脚就来跟你谄媚，这种人能是什么好货色。” 那语气不大不小，听着像怨妇似的。 林知风越跟他相处发现他的小情绪越多，有时候像个孩子。 现在不是谈这些情感话题的时候，林知风把吊锅的盖子盖上，坐回到土砖的位置，正好跟徐漾面对面。 “我打算过完年之后办一个鞭炮生产小组。” 这是秦佑扬跟她提起供货组后她萌生的一个想法。 鞭炮是逢年过节喜丧祭祀都会用上，而且原材料也很容易获取，现在还有稳定的收货渠道，完全可以办一条鞭炮生产线。 最关键是这个节骨眼办鞭炮生产组周建助不会反对。 “你想带更多的人一起赚钱？” “想带他们赚钱是次要，最主要目的是争取民心。” 周建助为什么不能被撤掉是因为他领导大阳生产队多年，而且领导的不差，加上周姓人口多，所以想换掉他不容易。 但如果她能把鞭炮组办起来，带着生产队的人创下更多收入，自然就会动摇周建助在大家心中的地位。 “我这次去省城也都四处了解过，目前鞭炮市场缺口巨大，大批量生产获利才更大化。” 徐漾知道以林知风的智慧，她赚钱的办法很多，所以就算拿出其中一两样来，也不担心会影响到她自己。 “反正你自个决定，我就负责听指挥就行。” 林知风的洞察力向来敏锐，就跟之前公社投放养猪指标一样，风声只是传出来她就开始到处割野菜，囤猪草。 大伙当时都以为她没得吃，人都养不活还要养猪，现在看她成立互助组，也该猜到她当初为什么囤这么多野菜了吧。 “这事后续会需要到秦主任的协助。” 听到跟秦佑扬搭边，徐漾又垮下脸来：“那我看还是别办了。”他可不想赔了夫人又折兵。 林知风当做没听见他后面的话：“你们的东西都处理得怎么样了，我们几个明天再忙活一天，就可以开始装药粉了，你后天跟算盘在家里熬粉吧。” 徐漾正要说自己随时待命，视线却看见院子篱笆外面冒出来个脑袋：“你来这做什么？” 林知风听着他喊话也回头看过去，是个剔着小平头的男子，标准的国字脸，脸两颊有些肉肉，看着有些面熟。 这不正是年轻版的徐万鹏嘛。 徐万棋听见徐漾喊话，嘿嘿笑着推开篱笆门院子进来：“二哥，我刚刚去你院，嫂子说你可能在这，我就来了。” 走进院子来，看见林知风，徐万棋也客气地打招呼：“这是二嫂吧。” 上回徐漾办酒席因为太突然徐万棋也没能请假回来，不过他跟徐保庆通过电话，得知徐漾的媳妇年轻聪明又漂亮。 今日一见果真是让人眼前一亮。 徐万棋这声二嫂喊得徐漾心里挺美的，脸色也好看些许。 林知风却否认了：“现在不是，你是万棋吧。” 徐万棋点点头，飘忽的视线看徐漾一眼，他小时候就跟个妹妹似的就爱缠着徐漾哭鼻子，被打被欺负也来找徐漾。 所以徐万棋从来不怕徐漾：“二哥，回去呗，我有点事跟你说。” 徐漾才不走，他以后只要在生产队，他就赖在林知风家里：有事在这说。” 徐万棋有些为难地看一眼林知风：“那，嫂子说你见过我对象，你真见过啊？” 前天徐漾听秦玉兰打算把候桃云介绍给徐万棋，随口就说徐万棋有对象，还让高算盘这么回去跟秦玉兰说。 结果秦玉兰转头就跟吴丽芳说了这事。 “我今天刚到家嫂子就追着问我对象的事，还说你在公社见过我对象，问我什么时候带她回家来，二哥你当真见过她呢？” 徐漾哪见过啊，他纯粹瞎掰的。 现在当着林知风的面，当然不能承认自己当时瞎说的。 “见过，怎么了？” 徐万棋听徐漾真见过，挺激动的：“二哥觉得咋样？” “挺好。” “那太好了，二哥你跟二嫂可要在爸那帮我说好话，嫂子说爸最听二嫂的话，只要有你们两个站在我这边，我就放心了。” 林知风越听他这话越觉得不对劲，很明显徐万棋的那个对象有些‘问题’，否则他为什么都没带回来就知道徐保庆肯定会反对。 “徐万棋同志，我再跟你强调一下，我现在不是你家人，我不大方便插手你的家事，而且你二哥认可的人，不代表我也认可，所以我不站队。” 徐万棋听林知风不肯帮他，急得伸手想去拽林知风衣袖撒娇，被徐漾眼神冷冷一瞥，赶忙把手收回来。 “二嫂，我心里已经够没底了，你不能见死不救啊。” 就算林知风再怎么否认，徐万棋还是要喊她二嫂，不为别的，就因为徐漾喜欢。 他徐万棋这么多年能不被徐漾讨厌是因为他真的很会看徐漾脸色。 能让徐漾厚着脸皮赖在这里，那这个林知风绝对是他徐漾非常非常喜欢的人。 看林知风不吱声，徐万棋继续撒娇：“二嫂…” “打住，你这撒娇对有的人有用，对我没用。”她自个家有个更会撒娇的，她已经免疫了。 林知风站起来到胡秀玲家里去，可不趟这浑水，她现在也没立场去找徐保庆说任何事情，所以不管最好。 “你看着锅里的饭，我去我姑家借把刀。” 徐万棋看林知风真的不管，只能把求助的视线看向徐漾：“二哥，你会帮我的对吧。” 第一百二十七章 他对象是个寡妇 徐漾到底是个大男人，心思没林知风这么缜密，在他看来徐万棋有对象是好事，徐保庆怎么可能会反对。 “你有对象直接带回来就好了，徐老头高兴都来不及。” 徐万棋盯着火苗闷闷道：“爸怎么可能会高兴，我对象可是我师傅，她还有个7岁的女儿。” 徐漾刚掏出根香烟放在嘴边，听着徐万棋的话，划火柴的动作停下来：“你说什么？” “二哥，你不是见过我对象吗？你不知道啊？” 徐漾哪见过啊，他就是随口说说以防秦玉兰把候桃云介绍过来而已。 寡妇，带着七岁的孩子，差不多大他有一轮，这换做哪个父母能同意啊。 这小子真的是哪困难，他往哪扑腾啊。 徐漾吸了一口烟：“徐老头的脾气你不是不知道，我帮不了，你别抱那幻想，趁早断干净。” “二哥，你也觉得我不能娶个带孩子的寡妇是吗？” 徐漾倒不是对什么寡妇有意见。 但如果徐万棋非揪着这女的不撒手，最后闹到徐保庆那里去，林知风肯定免不了要插手，他单纯就是不希望林知风卷进这种琐碎的家事中来。 “我对谁都没意见，但是我不会帮你。” 徐万棋还抱着满怀希望过来呢，结果林知风拒绝他，徐漾也不帮他，希望现在彻底成绝望。 闷着头跟徐漾坐了一会，又灰溜溜回去了。 林知风在胡秀玲家跟徐少英聊一会，借了把锯子准备回家去，就看见田四萍正好过来。 田四萍脸色看着很差，脸色惨白虚弱无力，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怀孕反应太大，所以才这样。 林知风跟田四萍关系一直不对付，两个碰面也跟陌生人一样。 林知风没打算搭理她，准备绕过她走出院子，却听见田四萍开口跟她打招呼：“小风也在呢，那我先回去，晚点再来。” 这是田四萍第一次用这么亲切地称呼喊林知风。 田四萍一直都觉得跟林知风不是一路人，同样都是揭不开锅吃高岭土的人，林知风总是一副从容自若的模样，似乎没有任何事任何人能让她弯腰低头。 而自己为了讨生活，早早学会迎合、巴结、讨好… 她坚信只要自己使出浑身解数早晚能过上好日子，但现在看来一切早命中注定。 她费尽心思得到的周开富是林知风不要的男人，不仅仅如此，不费吹灰之力的林知风还得到另外一个她永远都得不到的男人的青睐。 姥姥说的没错，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所以她看开了，林知风不是她的敌人，命运才是。 林知风看田四萍避开她回去，她也准备要走，胡秀玲自个说起来。 “这四萍早上来找我说腹痛，问我有没有办法，这女子来‘好事’腹痛不是正常，能有什么办法。” 林知风听着胡秀玲的话停下来：“姑，你说四萍来‘好事’了？” “那裤子都染着血，不是来‘好事’是什么。” 田四萍怀上周开富孩子这事，哪怕她嫁给了周开富也没对外公布，所以这事知道的人就那么几个。 林知风是其中一个。 田四萍既然怀孕就不可能来‘’好事’，她出血那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有流产征兆。 把流产当做来‘好事’处理，那可太危险了。 到底是刚刚那一声小风把自己心汗软了，林知风还是出门追上了田四萍：“田四萍，你等会。” 田四萍本来走得也慢，听见林知风喊她就停下来。 等她走到跟前，笑着道：“我也是脑子有问题，跟你无冤无仇的，莫名就讨厌你这么多年。” “你去医院吧，别拿自己的命开玩笑，也别拿小生命开玩笑。” 田四萍错愕地看着林知风：“你知道？”她以为除了周开富跟周建助，没第四个人知道这事。 周建助怕黄二春那大嘴乱说，所以黄二春跟周雯雯也不知道田四萍怀孕的事。 “那天我也在医院，先兆流产往大了说会危急你的生命，闹不好以后都影响你生育，我就说这么多，你看着办吧。” 林知风说完就转身走了，怎么处理是田四萍的事，她至少说出来了就不会遭良心谴责。 田四萍确实没想过会这么危险，她只是觉得有些腹痛难受，就想找胡秀玲问问看有没有止痛的办法。 听林知风这么说，她吓得脸色更难看，赶忙回去找周建助去。 周建助正在大队办公室里看最新的账目，看见田四萍过来，他脸色沉了沉，看着办公室里也没人，他招招手把田四萍叫到跟前。 “不是跟你说在外头的时候稍微避着些嘛。” 嘴上是这么说，但手已经揽上田四萍的腰肢：“有事？” “我，我可能要去趟医院。”田四萍小心翼翼地把自己的情况跟周建助说明。 对于田四萍肚里的孩子周建助原本就不想要。 虽然黄春爱信誓旦旦地保证徐明川没碰过田四萍，但谁知道呢，要真生出个野种来，那不得气死列祖列宗，所以这孩子流了最好。 “去什么医院，保不住是他命该绝。” 田四萍也知道周建助对她肚子里这孩子的不喜欢，孩子流掉她是不在意，她担心的是自己以后无法再怀孕。 “但是如果不注意的话，以后怕不能再怀了。” 周建助稀薄的眉毛挑了挑，这倒是棘手，他还琢磨着让田四萍给他生个聪明点的儿子呢。 想了想，还是站起来陪田四萍去医院。 周雯雯正过来大队办公室喊周建助回去吃晚饭，她知道周建助吃软不吃硬，打算服软好好跟他说，让他不要再逼迫自己嫁给那个胖头鱼。 刚走到打谷场就看见周建助骑着自行车出去，他的后架坐着田四萍，更令她震惊的是田四萍竟然就这样明目张胆地搂着周建助的腰。 “疯了，都疯了！” 周雯雯再想到昨晚的事，整个人汗毛四起。 昨天半夜她起床方便时就听着他爸屋里有动静，她当时还想着她爸妈一把年纪兴致还挺好。 结果早上才得知她爸妈早分开睡好些年了。 她当时想着可能自己昨晚睡迷糊听错了也不在意，现在看到这幅画面她才猛然想起来昨晚的事是真的，只是在她爸屋里的人不是她妈，而是田四萍！ 第一百二十八章 竹林迷路 周雯雯越想越觉得后怕，原本打算死也不嫁给那个大头鱼的她改变了主意。 如果她再忤逆周建助，遭罪的不仅仅是她，她妈，她弟弟以后都不会有好日子过。 周雯雯微微颤颤地往回走，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灵魂。 黄二春看她像行尸走肉似的回来，开口就问：“不是让你去喊你爸回来吃饭，你爸呢？” “别跟我提这个人，别跟我提。” 黄二春看她像是得了失心疯：“你这孩子疯了吧，让你爸听见又得抽你。” “疯是他，连儿媳妇都不放过，猪狗不如。” 周雯雯骂完才意识到自己失控说漏嘴了，赶紧转身进屋去。 她喊得太大声，隔壁院高算盘家三个人在院子吃饭，把她的话听得清清楚楚。 高算盘囫囵扒拉光碗里的饭，赶紧跑徐漾家给他报告去。 看到徐漾不在家，又跑林知风家里去。 林知风从胡秀玲家借了锯子回来，正跟徐漾聊着徐万棋的事。 “徐万棋那对象到底怎么回事啊，让他紧张到不敢跟徐大叔说。” 徐漾想起这个也头疼：“他那对象是个寡妇，三十岁出头，还有个七岁女儿。” 这每一条都是父母选儿媳妇的禁忌啊。 当年徐保庆为了不被人说闲话，对自己的两个继子丝毫不比徐漾差，当初拿到收购站学徒这个名额时，徐保庆就先推了小儿子徐万棋去。 如果徐保庆知道徐万棋拿了这工作，结果找个带着女儿的寡妇当儿媳妇，他铁定能气死。 林知风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徐万棋这种性格也确实会对一些过于照顾他的长辈产生依赖。 关键这种依赖可不好切断。 林知风现在跟徐漾虽然不是夫妻，但是跟徐保庆，徐万鹏和吴丽芳都像家人一样，如果徐保庆真的因为这事跟徐万棋起冲突，她也做不到袖手旁观。 “现在看徐万棋那模样让他断了这份感情也不大可能，只能找机会从女方那里下手。” “那是他的事，你别管了。” 林知风没再说话，看着吊锅里的饭闷的差不多，便先把火撤掉，用炭火闷着，看着天还没完全黑下来，准备叫上徐漾去干苦力。 这时高算盘风风火火跑进来：“惊天大消息，惊天大消息，你们知道为什么周建助会突然同意周开富把田四萍娶进门吗？” 徐漾就不爱听周家的事，正要训高算盘，林知风却好奇地问道：“为什么？” “因为周建助他想娶二房。” 林知风缓了一下才理解高算盘这话的意思，虽然周建助这人不是个东西，但是这也关乎到田四萍的名声。 “这事可不好乱说。” “我可不是乱说，周雯雯自个跟她妈说的，而且看她那发疯的模样，这事十之八九是真的，你没看周建助这几日满面春风就跟遇见第二春似的。” 林知风看高算盘说的这么笃定，她也不好再说什么，因为以田四萍惯来的处事风格，她确实是会干出这种事来。 但乡下扒灰这种事见怪不怪，并不会对周建助产生什么影响，顶多就是让大家伙多了点笑谈罢了。 林知风跟徐漾对这些破烂事都没什么兴趣，所以听完也没什么表情。 高算盘讨了个没劲也就没再往下说，看见林知风拿着锯子要出门：“你们去哪？” “去锯点竹子回来。” 林知风打算在屋子旁边接个棚子出来，这样就算下雨也有地方做饭。 “我也去。” 徐漾难得跟林知风有机会独处呢，看高算盘不解风情要跟着，就瞪他一眼：“你去什么去，你不吃饭吗？” “我吃过了啊，吃饱了，我知道哪的竹子长得好，而且那里估计还有冬笋可以挖，我给你们带路。” 高算盘没理会徐漾的眼神，自顾自已经走在前面。 徐漾第一次有种想揍他的冲动。 高算盘走在前面带路，进了竹林就左转右转，走了好一会才停下来：“你们在这锯着，我去方个便。” 走之前挑了徐漾一眼。 徐漾忙着锯竹子倒是没在意。 林知风趁着还有点光亮，拿着锄头找竹笋，这里位置很深，角落的位置还真让林知风挖到好几根竹笋。 挖笋这活多少有些上瘾，挖到第一根就想挖第二根，徐漾锯好六根粗细一致的竹竿，四处看不见林知风，担心她走远找不到路，只能放下手里的活去找她。 “回去吧，这天都要看不见路了。” 林知风这才意犹未尽地停下手里的活，她把挖到的四根竹笋用藤条串起来拎着到徐漾跟前：“竹竿都锯好了吗？” “六根够不够。” 林知风看徐漾把六根竹竿锯成长短一致的节段，都用藤条齐整地捆了起来。 这个男人平时虽然很少干活，但是做起事情来也算都很利索齐整，当然擀面条除外。 “算盘他人呢？”说去方便去这么久。 徐漾也才反应过来高算盘没回来，突然就明白刚刚高算盘临走时候瞥他那一眼什么意思了。 这蠢猪老是干些没意义的事。 “他可能觉得无聊先回去了吧。” “他把我们带这么深的林子来，自己先回去，他也太不厚道了吧。” 高算盘就是故意的，就想给徐漾个表现的机会。 天黑下来的时候就特别快，加上竹林茂密，里头更是看不见东西。 “徐漾，你认识路回去吗？” 徐漾三年前可能认识，劳改三年出来后他就没到这竹林来过：“我试试看吧。” 徐漾扛着竹子走在前面，林知风拎着竹笋跟锄头在外面跟着，走一段路按理应该看到农田的，但是他们还在竹林里。 这下徐漾心里也没底了：“我们好像迷路了，高算盘这王八蛋…”后面的话徐漾也不敢骂出来。 林知风也后悔：“我就不该贪这几根竹笋 ，跟他跑这么远来锯这几根竹子。” 主要是天黑家里就林知星一人，也不知道他会不会自个吃饭。 “你身上的火柴呢，先把火点起来。” 这四周黑乎乎的，全靠摸瞎一会得鬼打墙不可。 第一百二十九章 遇险 徐漾没吱声，而是突然警惕地停下来，他放下肩膀上的竹子，回头冲林知风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林知风也被徐漾这突如其来的反应吓到了，她心也悬起来，小声地问着：“怎么了？” 徐漾走回到林知风身边，声音也是压着很低：“这附近有野猪，体形还不小。” 他刚刚看见前面那棵松树上有野猪蹭过的泥巴。 这种松树上蹭泥巴又叫做野猪擦痒树，野猪一般生活的位置都很固定，擦痒的树也是固定的。 小时候徐漾跟徐保庆到山里来，但凡遇到这种树徐保庆都会教徐漾快速跑开，否则野猪回来，躲都躲不赢。 成年野猪性情刚烈好斗，力气大，身上的鬃毛又厚又硬，徒手的情况下根本不是成年野猪的对手。 早几年大阳生产队有妇女被野猪咬死，后来一段时间公社里都组织四处扫打野猪，好些年附近都没野猪出没，没想到今年冬天又来。 若是只有徐漾自己，他肯定完全能跑开，但是现在多了个林知风，所以他才为什么这么紧张。 林知风听到有野猪也怕，葫芦沟那地都是荒芜的灌木林，基本不会有野猪出现，她也没见过野猪，但是多少听过一些关于野猪的事。 民间有句俗语叫一猪二熊三虎。 说明遇到猪比遇到老虎跟熊还可怕。 林知风越想越害怕，林知星还在家里等她呢，她可不能出事，想着万兽都怕火光，就想着把火先烧起来。 “那怎么办，你火柴没带吗？” 徐漾摇头，林知风回来后，他那包烟抽完他就戒戒烟了，不抽烟他自然不会随身带火柴。 刚刚他就听林知风说去锯竹子，当时也没想着走这么远来，更没想着在这又遇上野猪。 关键是他们现在还迷路了，想跑都不知道往哪个方向跑。 徐漾此刻想打死高算盘的心都有。 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把林知风弄到安全的位置，先确定野猪的情况再说，否则贸然前进迎面遇见野猪那太危险了。 “你会爬树吗？” 这个林知风真不会，葫芦沟也没什么森林，而且她无端端的也确实不需要爬树啊。 看见林知风摇头，徐漾打趣道：“可算找着件事是你不会的。” “都什么节骨眼了，你还有心思开玩笑。” 徐漾只是看她太紧张，所以故意逗逗她而已，他看着前后方有颗白蜡树，树枝不算太高，他垫着林知风，她应该能爬到树杈的位置。 “你过来。”边说边拽上林知风的手腕。 走到白蜡树下，徐漾弯腰蹲下来：“上来，骑着我脖子。” “我…”这男的也真是，别人都忌讳女人往自个脖子上骑，他却是丝毫不在意这些。 “你不想死就别墨迹，这个点正是野猪出来觅食的时候，一会野猪群过来，你跑得赢吗？那猪跑起来比汽车还快，野猪獠牙顶着你肚皮，你的肠啊肚子啊…” 林知风根本听不下去，三两下跨上徐漾的脖子。 “坐好了。”徐漾双手撑着林知风的手臂，慢慢站起来：“你抓住最粗的树干，慢慢站起来再往上爬，我在下面撑着你。” 林知风照着徐漾说的，抱住树枝，徐漾再撑着她的双腿给她借力，等着林知风平稳地坐在树杈上，徐漾才松口气。 “你老实在上面待着，别下来拖我后腿。” 徐漾说完拿着锯子割了几根拇指粗的藤条就开始做陷阱。 天真的越来越黑，林知风已经看不清徐漾到底在弄什么，只是大概看到一团黑影在不远处窸窸窣窣忙碌着。 林知风想着干等着也不是事，看着树枝上面还有很高的几处分叉，她想再往上爬，站的高一点也许能看见大队所在的位置。 她刚直起身子准备往上爬，就看见不远处的前方有簇黑影往这边移动，仔细看正是头野猪，看着应该是从野猪群独立出来的公野猪，块头也是大得吓人。 林知风光看着就觉得背脊发凉，她又不敢大声喊徐漾，在树上摸索着折了节树枝朝徐漾扔去。 第一节没扔到徐漾，林知风又折第二节，卡擦的声音吸引了徐漾的注意，他还以为林知风要从树上掉下来，赶忙回头去打量她。 却看见林知风一直冲他不停比手画脚。 站起来的徐漾也隐隐听到了前面不远处野猪觅食的声音。 “你老实在上面待着。”徐漾压低声音喊一句，继续整理他的陷阱。 徐漾做的是个简单的吊脖套陷阱，以前经常跟高算盘上山设这种陷阱，不过都是抓小松树还有野鸡，第一次做野猪吊脖套，他心里没底。 他知道光这个陷阱肯定没办法困住野猪，顶多是拖延时间让他们能安全地逃离这里而已。 徐漾把藤条做成的活结用落叶覆盖后，在活结上面放了根林知风挖的竹笋，准备好这些后，徐漾才回到林知风所在的白蜡树上。 他手上脚上，三两下也爬到了树上来。 先是看一眼野猪行走的轨迹，接着又继续往上爬。 林知风看他手脚灵活的好像只猴子一样，三两下就爬上了顶端的树杈。 “有看到大队的方向吗？” “在我们的右后方好像有光亮，但不确定是什么地方。”反正只要找到有人地方，也就能回到大阳生产队。 徐漾确定方向后又回到跟林知风同样高度的位置：“一会野猪中陷阱后，你下地就往右后方跑，什么都别管，什么都别要了。” 林知风正要问徐漾，那你呢，就听见那野猪焦躁的声音往这里过来。 它估计也是听到了这里有动静。 离群的野猪敏感又暴躁，不管是遇到同类还是异类，它总想将对方放到以宣誓领地的主权。 野猪在林知风他们所在的树下四处转悠后，发现了陷阱里的那根竹笋。 冬季竹笋几乎是野猪的主要食物来源。 野猪鼻子贴近竹笋拱啊拱，确定是食物后又往前走几步。 林知风缩在树杈上，连呼吸都是小心翼翼的，这野猪光看着两根獠牙就够吓人，像是个怪物般。 第一百三十章 受伤了 野猪确定是能吃的竹笋后又往前挪了挪步子，前脚触碰到了徐漾设置的吊脖套弹射开关，瞬间活结就被树枝抽起来。 活结圈住野猪的脖子往前收紧，野猪也被勒得发出凄惨的叫声，身子拼命地甩动挣扎。 徐漾确定野猪落入陷阱后，快速地从树上跳下来，把林知风接下来后，拉着她就往右后方跑去。 此刻的天已经完全黑下来，天又黑，人又慌，林知风没跑开几步人就摔了个大跟头。 徐漾也顾不上其他，把她架到自己背上，背着往前跑。 他虽然用了三根藤条加粗做的活结，但是那点东西根本经不住野猪的折腾，所以他们只能争分夺秒地跑。 大概跑了一段路才出山谷，眼前出现平坦的田野后，徐漾的步子才放慢下来。 “你放我下来吧。” 徐漾确定跑这么远野猪也追不上来，这才弯腰把林知风放下来：“刚刚没摔着吧。” 林知风摇摇头，但其实左边肩膀疼得厉害，她摸了一下左边衣服撕破了道口子，天太黑，啥也看不见，就先顾着赶路。 两人顺着那光亮一直走，抵达光亮的位置才发现那不是大阳生产队，而是隔壁牛栏生产队的养殖场。 好在到这里徐漾已经认识路。 两人抹黑再往大阳生产队走去，回到家已经到晚上八点。 林知星没在家里，林知风又找到胡秀玲家里去，得知林知星跟高算盘回家去了。 既然是高算盘带着，那估计不会让他饿肚子，林知风也就不去管，回家先跟徐漾吃饭。 刚刚两个人在山头经历生死，这么跑着逃命，现在饿得肚子发慌。 徐漾已经把院子的火堆又烧起来，看到只有林知风一个人回来：“星星呢？” “我姑说他跟算盘在一起，那肯定不会饿肚子，先不管他了。” 林知风说着去打水洗手，徐漾也跟过去，这时才看到林知风左边肩膀的衣服映着血，把徐漾吓得不轻。 “林知风，你怎么流血了？”说完就上手去扒林知风的衣服。 林知风回头瞪徐漾一眼，他才将手往回收：“我就是想帮你看看伤口。” “没事，估计就刚刚摔的时候勾着了。” “这血都把衣服染成什么样了，你还说没事，先，先回屋去看看伤口情况吧。” 林知风也确实觉得这伤口刺痛得难受，担心影响自己做炮仗的进度，洗了手就先回屋检查伤口。 现将外面的夹袄脱下来，里面贴身的棉杉染的血更多，她解下衣扣想看看伤口，但是位置就在肩膀偏后背的位置，靠她自己根本看不见。 总不能叫徐漾进来帮她看吧。 不得已林知风还是把衣服穿回去，从屋里走了出来：“我去我姑家一趟。” “没事吧？” 林知风没回答，已经走出院子。 徐漾骂了句粗话，也往高算盘家去。 高算盘给林知星洗了脸，洗了脚，正哄着他躺自己被我里：“晚上你就跟算盘哥睡了，你姐姐跟你大永哥有点事不回来了。” 林知星跟高算盘也熟悉，丝毫也不见外：“算盘哥，你也给我读小人书吧。” 高算盘摇摇头：“我识的字估计没你多呢，我给你念什么书啊，把你念山沟里去你姐要找我麻烦。” 林知星躺在被窝里也睡不着，又没小人书听：“我姐姐跟大永哥上哪去了呢？” “办大事，小孩别问，快睡，睡醒你姐姐就回来了。” 林知星的位置正对着窗户，高算盘刚说完他就看见徐漾朝这屋走来：“不用睡醒，大永哥来了。” 高算盘赶紧掀开被子坐下来：“啊，这么快？” 徐漾几乎是踹着门进来的，看林知星跟高算盘睡一被窝，他也不好直接翻脸，先把林知星骗走：“星星，你姐姐回来了，回家去。” 也不知道林知风伤的怎么样，有些情况她不方便跟他说，好歹有林知星在搭把手也好。 高算盘看徐漾把林知星支走，莫名就汗毛四起他赔着笑跟徐漾打招呼：“我以为你跟小风今晚都不回来咧，我就把星星带过来了。” “你.他妈脑子想的什么鬼东西，你知不知道我跟林知风刚刚差点被野猪咬死在山上。” 说话时候在高算盘肩膀上给了一拳。 徐漾确实生气，特别是知道林知风受伤后。 高算盘捂着闷疼的肩膀也很委屈：“我那不是想早点撮合你们俩嘛，我想着一会你们俩迷路，山上夜黑风高的小风肯定黏着你，肯定觉得你特靠谱。” “我看你脑子里装浆糊。” 徐漾骂一句就走了，还得回去吃饭。 高算盘自觉理亏，摸索着起身穿衣服跟着徐漾到林知风院子去。 林知风让胡秀玲处理好伤口回来就看见林知星在院子等她。 “星星，你晚饭吃了吗？” “吃啦，算盘哥哥家吃的面条，姐姐你晚上跟大永哥办什么大事去了啊？” 林知风摸摸他小脑袋：“挖了竹笋，就是忘记带回来了。”正要问徐漾呢，就看见他也从外面回来。 林知风拿来碗筷，先吃饭。 吊锅里的洋芋焖饭架在火堆上热了热，林知风给徐漾装一碗，自己也盛了一碗。 徐漾端着碗就看她：“伤没事吧？” 高算盘后面跟着徐漾进院子来，听见他说林知风受伤的事，人内疚地低下头去，也不敢说话，就默默在土砖那坐下来。 林知风挖一口饭进嘴里，应道：“皮外伤而已，没事。” 徐漾才不信，皮外伤能流这么多血？ 不过怕林知星担心，徐漾就不多问了：“那些工具还有竹子，等明天天亮我再去取。” 白天的时候野猪基本都躲着不出来，明天他带几个人去，如果真再遇见，那就把他剁了回家下酒吃。 林知风嗯一声就闷头吃饭，第一是真的饿，第二是肩膀的伤口在上药之后好像越来越疼了。 林知星坐在林知风边上，看她面上的表情不大对劲，右边的手指好像发抖：“姐姐，你冷吗，你手为什么在抖啊？” 徐漾听着林知星的话，又抬头看林知风：“吃好饭上公社医院去。” 第一百三十一章 待遇不如一条狗 林知风可不愿意去：“不用去，刚刚上药不习惯而已，缓一会就好了。” 大晚上上公社去，折腾不说，医院的人还觉得你娇气，就是被尖树枝勾出的伤口，大晚上跑医院。 高算盘坐在旁边，小心翼翼看林知风一眼，还是得开口道歉：“小风，对不起啊，我真不知道那地方有野猪出没，早知道不带你去这么远了。” “也不是什么大事，过去就不提了，你回去休息吧。” 高算盘看徐漾一眼，搓搓裤管站起来：“大永我走了。”听见徐漾嗯一声才往外走。 徐漾真的饿了，吃了三碗洋芋饭这才满足地停下来：“你伤真没事？”他也是自责自己大意，刚刚这么扎实摔一跤都不检查一下。 “没事，吃好你赶紧回去吧。” 徐漾才不走，就要坐着。 林知星见状就跑回屋去把小人书拿出来：“永哥，你给我念小人书吧。” 现在不担心被徐漾赶走后，他跟徐漾相处的更融洽。 “现在还不是看书的时候，你先来看这个东西。” 徐漾说着站起来走到鸡笼的位置，把关着的小黑狗抱出来。 林知星看着团黑黑的东西趴在徐漾手上，激动地叫起来：“小狗，是我们家的小狗吗？” 他刚刚在家就一直听着小奶狗嘤嘤嘤的叫声，还以为是隔壁家的小狗呢。 “对，是你的小狗，它还没名字，你给它取一个。” 林知星宝贝地把小狗搂在怀里，又是摸脑袋，又是贴贴脸，喜欢得不行：“如果是我家的小狗，那就叫它…” 认真想了十几秒，林知星得出了一个完美的名字：“就叫它知了吧。” 知风、知星、知了… 徐漾有些不知道怎么评价这个名字。 在旁边刷洗碗筷的林知风也有些无奈，反正他自己取得高兴就行。 林知星很满意自己取的这个名字：“大永哥，叫知了你觉得怎么样？ 徐漾看他很期待自己的评价，只能硬着头皮回答：“挺好，都是知字辈的，而且这名字听起来就很热闹。” 给狗取名叫知了，也就是你林知星干的事啊。 林知星得到徐漾的认可，激动地抱着小狗到林知风跟前：“姐姐，知了晚上有饭吃吗？” “在锅里，你用旁边那个缺口的碗给它盛。” 那个破碗是林知风从院子角落找出来的，洗干净后给狗用正好。 徐漾看着他们姐弟俩围着那小黑狗转，他羡慕啊。 他来这吃饭都是自己备的碗筷，还不如这狗的待遇好。 小狗吃饱就跟林知星在院子玩，小孩跟小狗都一样，只要填饱肚子就没有烦恼。 徐漾看林知风收拾好碗筷又准备搓纸筒，上前就把她那些工具纸张全给没收：“肩膀有伤就休息下，钱又赚不完。” 说完通通收拾打包回家去。 他明早睡醒得上山去解决那头野猪，现在先回去准备明天要用的工具。 徐漾把东西都搜刮回去后林知风没事做，只能烧水帮林知星洗了身子让他上床睡觉。 隔天轮到林知风喂猪，她在家烧好红苕干稀饭才上徐漾家去，刚到门口就看见吴丽芳神色慌张地往外走。 “小风，你来正好，我正找你，我刚刚看见老二他们一群人聚在院子里不知道商量什么，一个个都拿着长柄刀，他们不会打架去吧。” 这么一群男的，拿着长柄刀打架，那不得是要人命啊。 林知风想着徐漾好端端的不会打架，应该是上山找昨晚那头野猪去了。 “嫂子放心吧，他又不是小孩子还打什么架，估计到山上打什么猎物吧。” 吴丽芳听林知风的话也放下心来：“昨晚老三上你家说什么没，这孩子真是越长大越倔强，你说既然有对象，让带回来怎么了，说好几回就不听。” 林知风想到徐万棋那个对象的身份，她也不好说什么：“嫂子，你给他点时间吧，也许是女方还没做好准备呢。” “哪有那么多准备，不就是权衡利弊看看你值得不值得嫁呗，老三这孩子就是实诚，你说他这些年的收入，除了偶尔回来给老爸几块钱外，剩下的自己都攒着，我就担心他被坏女人骗。” 林知风在锅里烧着猪食，没说话。 吴丽芳靠着柱子那继续往下说：“你别看老三跟我男人才是亲兄弟，其实他跟老二更亲，小风你帮我跟老二提提，让他叮嘱下老三注意些。” “嫂子，徐万棋不是小孩了，你放心他自有分寸。” “最好是有吧，省的我当嫂子又当妈的，操心。”吴丽芳看林知风好像也不热衷来掺和这些事，嘀咕几句就回去了。 喂好猪林知风就跟王阿兰还有刘红霞继续搓着纸筒。 因为得知林知风把去木材厂的名额留给她们儿子，一个个别提跟林知风干活多卖力，就差帮林知风也洗衣服做饭了。 三个人再忙活今天，林知风估摸算一下也有一万三四个纸筒，明天计划先炒火药灌装试试效果，不够的纸筒后面再加工卷也来得及。 林知风在院子收拾的功夫，看见徐漾跟高算盘从外面回来，两个人嘀咕说着话。 “反正在外面吃，吃到谁嘴里算谁的，都带回来也不好分。” 徐漾不说话，进到院子看见林知风在倒腾那些纸筒：“林知风同志，你的伤怎么样了？” 这口气真的像极了战友之间互相的慰问。 “睡一觉好多了，野猪找着了吗？” 高算盘最快地应道：“早下锅了，你收拾下带上星星，咱吃野猪肉去，中午就炖到现在已经软烂了。” “上哪去吃啊？” “就在河滩之前我们钓鱼那里。”徐漾他们在河滩把野猪处理好，就让高笋盘回家把锅扛去，直接起火下锅炖。 徐漾说着到伙房去洗手，又说道：“你的竹子跟工具我给你放你家院子了，就是你那几根竹笋都被猪吃了。” “工具能找到还给秀玲姑就行，竹笋吃了就算了。” 想到昨晚的危险情况，命保住都不错，别说竹笋。 高算盘也在旁边说：“那野猪别提了，估计两头牛都没他力气大，我们六个人，跟他对峙了三个小时，你跟徐漾昨晚能逃出来真的太厉害了。” 徐漾洗好手出来骂一句：“我们是托谁的福？” 第一百三十二章 一群男男女女 高算盘心虚地笑着：“你们福大命大，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回去洗洗，身上都是野猪的膻味，小风你去找星星，一会我们到河滩吃野猪肉去。” 林知风点点头，把手上的东西整理好，先把猪喂了然后到打谷场去找林知星。 这小子下午天天跟胖墩到处钻到处窜，弄得天天脏兮兮的。 林知风逮着他回去刚刚洗干净，徐漾跟高算盘就来了，两人进院子就蹲在那里逗小黑狗玩。 洗过澡的男人就跟翻新过的屋子一样，干净又亮堂。 特别是徐漾这种收拾下就更明显，上身穿着件黑色的薄款棉衣，显得人修长又帅气。 林知星站在被林知风修剪指甲的功夫就盯着徐漾看：“大永哥真是盘亮条顺的咧。” 林知风听完忍不住笑了：“你哪学来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我在表哥家的时候听表哥说的。” 徐漾隐隐听到他们姐弟俩提起陆远达，心就悬起来，他跟林知风有今天还不是因为那个陆远达。 主要是自己把人家打一顿，也心虚。 等着林知星朝他走过来，他才小声问：“你刚刚跟你姐姐说什么？” “夸你呢，夸你盘亮条顺，就是说你脸儿好看，身条也好看。” “你小子今天吃糖了，嘴这么甜。” 林知星做了个鬼脸：“等会要跟你去吃肉，当然要嘴甜。” 林知风那边收拾好也准备出发，她回屋里把碗筷放箩筐去，徐漾喊住她：“不用带碗筷，都备好了，你带着个空肚子去吃就行。” 徐漾他们忙活老半天不仅仅杀了猪，还锯不少的竹子当碗筷使用，反正临时吃吃没问题。 三个人从大队出发，往后面走去，走到石桥那里就看见河滩前面不远处冒着火光。 再走到河滩那里就看见两个小年轻在那里烧火，看着十五六岁，林知风不认识也就没打招呼。 倒是那俩小年轻见到徐漾就站起来：“永哥。” 高算盘搬了个木桩给林知风姐弟坐着，也走到火堆那里去：“马六怎么搞这么久不回来。” 他们几个打下野猪后就在河滩杀，马六提议就在河滩大伙聚着吃喝热闹，就让高算盘回家把锅搬过来直接下锅炖。 都说好了开吃的时候回家各自带家属来，马六跟另外一个小年轻比徐漾他们先走，没想到现在还没回来。 林知风还以为徐漾是跟赤脚三强他们几个一起去打野猪呢，没想到是跟马六他们。 跟马六几个不算熟悉，林知风有些后悔过来了，但是人都到这里再回去好像就有点过于矫情了。 徐漾挨着林知风姐弟不远处的石头坐下来：“星星，饿吗？饿让你算盘哥先给你弄个肘子吃。” 林知星摇头，他知道人没齐，当然就乖乖等着。 林知风看着他们用煮猪食那么大一口铁锅就在里头噗噗炖着东西，时不时有肉香跟大料的味道飘来。 又等了五分钟，徐漾有些不耐烦：“马六他到底还来不来，不来我们先吃了。” 马六他们生产队离这里又不远，他们几个骑自行车回去，不至于搞这么久。 徐漾站起来弄了两个竹碗：“你们先吃吧，吃完先回去。” 以马六那性子估计还要弄酒过来喝，还不知道要吃喝到什么时候。 林知风也在纠结，正好这时桥头那里听着有声音，林知风回头看去就看见两辆自行车往这里过来。 天有些黑下来，看不清人脸，大概看到一辆车上面有三个人，而且女生还不少。 林知风这时就听高算盘骂了一句：“马六这神经病，他怎么把水口生产队那些女的弄来了。” 徐漾闻声转身去看，马六他们正在河滩上的路边停车，除了他跟破头，还有四个女的，其中两个侯杏芳跟候桃云，还有两个他不认识。 高算盘已经着急地堵上去：“马六，你什么意思啊，让你带家属，你搞什么啊。” 马六舔着牙笑道：“这不家属嘛，吃着一锅饭才能成为一家人啊，是吧杏芳？” 侯杏芳不回答，就是瞪着高算盘：“算盘哥哥，你吃独食。” 高算盘像是遇到克星一样，掉头就走。 林知风跟林知星坐在木桩那里，多少有些尴尬，她要是知道是眼前这副场景，她是宁愿饿肚子都不来。 她还以为是他们养猪互助组的那几个呢，那几个大伙都熟悉，也不会尴尬。 转头看徐漾，他那脸臭冷臭冷的，估计也不知道高算盘会把这些人给弄来。 算了，既来之则安之吧。 林知风深吸一口气，就看见侯杏芳领着候桃云到她跟前来：“云儿，这就是我跟你说的小风，是不是很漂亮。” 候桃云站在四个女子中个子是最娇小的，留着过耳朵的短发，挨着侯杏芳站着就显得很小家碧玉。 她不说话，只是悄悄看林知风一眼。 林知风也不知道说什么，站起来冲那几个人都点点头：“你们好。” 侯杏芳听着林知风这话乐得大笑起来：“小风你真逗，我们乡下人打招呼都说吃了吗？” 高算盘走过来：“行了，别围着小风了赶紧吃东西，吃饱回家。” 徐漾打开锅盖给林知风姐弟俩盛吃的。 马六拎着几瓶老白干走过来：“大永，你也太不厚道了，专挑蹄子装呢。” “喊什么啊，没我们你吃屁的野猪肉。” 徐漾说着，两碗猪蹄子给林知风姐弟端过去：“吃饱你先跟星星回家去。” 野猪肉韧性大，膻味也重，不过他们放了很多调味料，炖时间长之后，蹄子看起来软烂烂的还挺诱人。 马六也招呼那几个女的也去吃东西。 林知风发现马六在候桃云跟前很殷勤，但是候桃云似乎有些抗拒他。 徐漾跟马六两个在公社名声都不好，但是光看脸，徐漾那模样那身条绝对是讨得女孩子欢心的，马六长得就是一副把我是流氓写在脸上了。 徐漾给林知风跟林知星送来吃的，就跟高算盘几个围在火堆那里喝酒。 侯杏芳端着竹碗也过来林知风这里吃，其他几个女的也跟着她过来围着林知风坐下。 一下子氛围就变得奇怪起来。 第一百三十三章 血海深仇 候杏芳这种体格的人，看着就是贪吃的类型，坐下来就端着竹碗往嘴里塞肉，是一刻空闲的时间都没有。 边上两个陌生的女子，其中一个从走下河滩就开始打量林知风，围过来的时候也是坐得离林知风最近。 “你好啊，我叫侯秋萍，是桃云的堂姐，我听说你之前跟大永办过酒席啊，怎么后面突然又过不到一起了，是他有什么问题吗？” 话音刚落，林知星就喊起来：“你才有问题呢。” 徐漾跟高算盘听到林知星的喊声都扭头往这里看，见到那群女的都被林知星逗出笑声，才放心回头继续喝酒。 “你弟弟真可爱。” 林知星哼一声，不搭理她们。 林知风开始见着另外两个女的时，脑海里蹦出过想法，还想着要是合适可以介绍给三强跟赤脚，现在看来似乎不大合适。 这两个女的刚刚在盛东西吃的时候还跟马六动手动脚的，猜着就是喜欢出去玩闹的性子。 看着侯秋萍盯着自己在等回答，林知风放下竹筷：“侯秋萍同志，这是我的私人问题，不方便回答你。” 说完侯秋萍跟另外一个女的又笑了：“你们城里人说话真逗，那你觉得我家这堂妹跟大永般配吗？这总不是你私人问题了吧。” 候桃云看见话题扯到她身上，赶紧推了侯秋萍一把：“姐，你瞎扯什么呢。” “怎么能算瞎扯呢，你们不是一起看过电影吗？当初还跟杏芳说好的一起嫁大阳生产队来着。” 侯杏芳吃着东西，没心没肺地点头。 林知风这算看出来这侯秋萍是来替候桃云出气来了。 不过，她可不是什么出气筒，她对候桃云没意见，但是想故意挑衅她，那她也不会给什么好脸色。 “看场电影说明不了什么，徐漾又不是小孩子，他觉得合适那他自然就会继续联系对方，如果不再联系的话，那结果是什么很显而易见了吧。” 侯秋萍可以说是水口生产队的女大姐大，她其实还有个不为人知的身份。 那就是跟徐漾有着血海深仇。 徐漾错手刺死的那个男子其实就是侯秋萍的对象，虽然二人还没到谈婚论嫁的地步，但是对方的圈子里都知道侯秋萍的存在。 对方死后，侯秋萍从个人人都巴结的嫂子，又变成了个无人问津的村姑。 虽然她侯秋萍6月也问好了对象准备嫁人，但是对徐漾的这根刺始终还在心底。 在得知自己的堂妹相亲的对象是徐漾后，侯秋萍肉中的那根刺又开始涌动，她本想借着候桃云好好难为徐漾。 但是没想到候桃云跟徐漾没能成。 今晚看到马六上水口去邀请候桃云，还得知徐漾那个心仪的女子也在，她便怂恿着候桃云过来。 她侯秋萍奈何不了徐漾，但是拿他喜欢的女子取取乐子，她还是能做到的。 在第一眼见到林知风时看她安静乖巧地坐在那里，还以为是个软柿子呢，没想到开口却是个硬南瓜。 “我听杏芳说，当时看电影的时候，大永对我家桃云还是不错呢，就是后面得知你回来后才不再见面，我猜测大永怕是有什么把柄在你手上吧。” “是吗，那把他叫来当面问问不就知道了。” 候桃云急得站起来了：“不用了，姐，你别说了，我对他也没意思，你再往下说难看的是我。” 侯秋萍看候桃云那不争气的样子，忍不住给她个白眼：“没出息。” 侯杏芳满足地吃了一碗肉，看见候桃云被骂，赶紧帮忙解释：“秋萍姐，你别骂小云了，我当时就是为了你们同意小云跟我一起嫁过来才故意那样说的。” 侯秋萍看这俩蠢货拆她台，那是气的不行：“你也没出息。” 林知风不想在这看她们几个内哄，看林知星吃得也差不多，俩人放下碗筷就走了。 侯秋萍还在那死死瞪着姐弟俩，本来想来出口气，结果被这俩拖后腿的弄得自己吃一肚子气。 “秋萍姐，你不用为难小风，她人很好的。” “你知道个屁！” 侯杏芳看她生气，不敢再多嘴说话，扒拉干净碗里的东西，站起来继续去装第二碗。 徐漾在跟马六说事情，看到侯杏芳都吃第二碗了，扭头回去找林知风姐弟俩，想看看她们吃完没有，结果木桩那个位置是空的。 他四处看也没见到林知风姐弟俩身影。 高算盘看他这么张望，也扭头看去：“怎么了，咦，小风跟星星呢？” 侯杏芳以为高算盘在问她，赶紧回答：“他们吃好回去了。” “就回去了啊，怎么不打声招呼。”高算盘看向徐漾，他已经站起来。 “我回去看看，你们先吃着。” 候桃云起初还想着林知风走后，她一会找着机会跟徐漾聊几句，结果抬头看徐漾也往家里走，他腿那么长，走得步子又快又急。 很明显他才不是有什么把柄在林知风手上，他是心在林知风身上。 一个男的在不在意你，很明显也很清楚，但就是有的人爱自欺欺人罢了。 林知风后脚回到家在院子点火烧水。 林知星把打包会来的骨头跟一些猪下水喂小黑狗，不一会徐漾就回来了。 “你们都吃好了吗就回来了？” 林知风把缸里的水舀到吊锅去：“肉吃不了多少，吃一碗就腻了。” “那锅里还有洋芋呢，我给你们带回来。” “不用了，我们都饱了，你别管我们了，去吃你的。” 徐漾站了站，说道：“我也不知道马六把她们弄来。” “你不用跟我解释，我气量没这么小，也犯不着跟你生气，我跟星星是真的吃饱了，河滩风太冷，我们就回来了。” 看林知星也点头说吃饱了，徐漾才松口气。 “那你们早点睡，我跟马六还有点事要说。” 这事干说不好开口，肯定是等酒过三巡，大家都上头了才好去提这事。 林知风点点头，蹲下来给吊锅添柴火，拿着木桶准备打水去，徐漾把桶抢了过去：“让你上我家住非不听，天天打水也不嫌嘛烦。” “我不嫌麻烦，你把桶给我。” “那我也不嫌麻烦。” 徐漾说着拎着桶走了，帮林知风打满一缸子水才回河滩去。 林知风烧好热水，先给林知星洗干净，自己又烧一锅洗澡，忙活完舒服躺在被窝里就睡着了。 迷迷糊糊中听吴丽芳在外面喊她：“小风，小风，你可赶紧起来啊。” 林知风迷糊中以为是在梦里，但是小黑狗叫的声音又很凶。 林知星都被吵醒了：“姐姐，大红妈妈喊你呢。” 林知风这才恍惚起来，穿好衣服走到外面去，吴丽芳正开篱笆的们进来：“小风，你快去看看吧，老二被联防队的带走了。” 第一百三十四章 这事坐实要拉去枪毙 林知风听着吴丽芳的话，整个人彻底清醒过来。 “怎么回事？”吃个野猪肉而已，又不犯法。 “我问了你大才哥，说是他被指控欺负了水口生产队一个叫候桃云的女子，他跟算盘都被抓走了。” 吴丽芳话音刚落，就看见秦玉兰也哭着过来：“小风啊，你说这都怎么个事啊。” “婶，你先别哭，我跟叔先去公社看看。” 林知风回屋戴了帽子围巾，就奔高算盘家去，高友全推着自行车准备出门，跟着的还有周红方。 见到林知风过来，他愧疚地低着头：“小风，对不住，我不知道他们是来抓人的。” 当时几个民兵连的在巡逻，看见联防队的过来，说有点事找徐漾，周红方就带人去了，没想联防队到直接就把徐漾带走了。 徐漾当时怕闹大动静吵醒林知风，他没反抗，乖乖跟着走的。 “什么也别说了，叔，拿上手电，我们去公社联防队看看。” 徐大才也闻声过来，三个人，三辆自行车结伴到公社联防队去，结果一打听人是直接送县里联防队去了。 这种耍流氓的强奸案可是大事，而且根据女孩子的供述，这还是轮.奸，闹不好都要枪毙的事情，公社这边处理不了，直接送县联防队去了。 几个人再骑着车赶到县联防队时已经到后半夜，那里头关着大门也不让进去。 实在没办法，林知风他们几个只能到郊外烧着火堆等。 林知风几个人围着火堆，谁都累得不想说话，徐大才到底是个局外人，靠在树干先睡着了。 高友全哪有心思睡觉，就这么个宝贝儿子：“糊涂啊，糊涂，让他娶媳妇，他三分四次地推脱，结果干这些糊涂事，酒害死人。” “叔，你先别恼了，现在什么情况都还不清楚呢。” 林知风潜意识里还是相信徐漾跟高算盘的为人，但是又听高友全说酒害死人，她心里也没底。 因为马六当时确实带不少老白干来。 林知风也没睡意，看天蒙蒙亮就到路边流动的摊贩那里买了点米糕回来。 高友全没心思吃东西，林知风也吃不下，都给徐大才吃着，几个人将火熄灭就到联防队门口去等。 等了快一个小时大门才陆陆续续有人来上班。 但是追问了几个人都不知道徐漾他们到底在哪，也没人愿意管他们。 林知风这时想到了上回在百货大楼遇到那个叫勇哥的人，她试着问了传达室的大爷。 大爷告诉林知风那叫勇哥的没来，让她在门口等。 几个人又等了二十分钟，才看见周开勇骑着自行车过来，林知风赶紧上前堵着：“勇哥你好，你还记得我吗？就是百货大楼手表那个。” 周开勇当然记得林知风，长得漂亮，还聪明，不过他看林知风是有事来找他，所以态度也很冷漠。 “大清早的，有事？” “是这样，我对象叫徐漾，他昨晚被人带到你们联防队了，说他结伴欺负了别的女子。” 周开勇停好自行车，才站过来跟林知风说话。 “你对象也在里头啊？这事闹得很大，你现在想见他见不到，这案不归我管，我也帮不了你，一会开工就该送交公安局了，你上那找人去吧。” “我不见他可以，勇哥你可以大概帮我问一下这个案子什么情况吗？” 周开勇挠了挠下巴，回忆道：“大概听说是几个小年轻酒后壮胆，把一个女子拖到竹林去了，至于那女的是哪的你回去你们生产队打听应该知道。” 这个林知风知道，吴丽芳说了是候桃云… “我得忙去了啊，你要想见他你就在门口这等着，一会公安的车会到门口来接他，还有，他这事你有个心理准备，真要坐实了绝对枪毙的事。” 林知风虽然坚信徐漾没这么糊涂，但是听到枪毙二字，她背脊还是一阵发凉。 高友全跟徐保庆都是只有这俩独苗儿子，她不敢想后果，咬着牙不让情绪表露出来。 高友全看周开勇进了联防队，急忙走到林知风跟前来：“小风，那同志怎么说啊？” “叔，现在案子没定，我们见不到人，不过一会公安的车会来门口接人，你想见算盘，你在这等着。” 高友全听到这案子由公安接手，整个人险些没站稳，还是徐大才眼疾手快扶着他：“友全叔，你别急，这不还没定性呢。” 林知风到传达室那跟大爷讨了杯水过来，让徐大才给高友全喂下去，他情绪才平复些。 几个人在门外等一会就看见公安的车子过来，高友全想扑过去，被徐大才拽住了。 “叔，可不敢再去咧，回头把你抓了可咋整。” 两个公安下车朝林知风这里瞥了一眼就径直进联防队去，不一会就看见徐漾他们几个被押送出来。 除了高算盘，林知风还看见了马六。 她在徐漾发现她之前躲到了树干后头。 几个人被押到车子前，高友全忍不住大喊一声：“我的儿啊。” 高算盘猛地回头过来，看见高友全跟徐大才焦急火燎地在那站着，一下子也哇得哭出来：“爹！” 徐漾也看见了高友全跟徐大才，他还看见了躲在树干后面那个露出半个红色毛线帽子的林知风。 他没敢多看，别过脸先上车去。 高算盘哇哇哭着也被拧到车子里。 等车子走远林知风才从树干里出来，徐大才除了控着高友全他也没其他办法了。 这可不是在公社，一个熟人也没有，他也是两眼抓瞎，只能问林知风：“小风现在咋办？” “先回去。” 现在是主要是找到侯桃云弄清楚情况，如果徐漾跟高算盘是清白的，那就让侯桃运撤销指控。 几个人一夜没睡，又从公社回到生产队，一个个精疲力尽的。 林知风顾不上休息让秦玉兰带路找到水口生产队去。 先去的侯杏芳家，侯杏芳见到林知风，扑过来就搂着她哇哇大哭：“小风啊，现在算盘哥哥可咋办啊？” 林知风等着她哭一会扶着她到床边坐下：“你先冷静一下，再把那晚的事情一五一十告诉我。” 第一百三十五章 也是个可怜人 秦玉兰也在边上哄着：“杏芳啊，你可得好好说啊，这可关乎到你算盘哥哥的命啊。” 侯杏芳听着又要哭鼻子，林知风赶紧招呼侯杏芳妈妈拧个热毛巾来。 等着侯杏芳擦了脸又喝了杯水，哭也哭过了情绪才慢慢平稳下来。 那天晚上林知风走后，她们几个女的也加入到一群男的喝酒队伍去。 但是没喝几杯，徐漾就让高算盘把侯杏芳她们几个送回去。 马六见状便叫跟着他那几个小年轻把人送走，但是拽着侯桃运不让她走。 两辆自行车，只能走六个人，其中两个还得坐在大杠上才行，确实就是有个人走不了。 侯秋萍当时就发话让候桃云留下来。 在林知风回去后，徐漾后脚跟着回去找林知风时侯秋萍就一直在规劝候桃云接受马六。 她这也不是害侯秋萍，与其让候桃云这种软包子嫁给个普通人家去受气，不如嫁给马六这种没双亲的家庭。 至少马六很能干，以后绝对不会让候桃云饿肚子。 候桃云也有些赌气，所以后面对于马六的殷勤她没再抗拒，这就给马六传达了一个信号，候桃云已经接受他。 就是因为如此，侯杏芳都回去之后，马六拽着不让候桃云走。 候桃云本来就没什么主见，加上小时候一直受侯秋萍的关照跟指引，基本就是侯秋萍说什么她都听。 所以侯秋萍让她留下来，她就留下来了。 侯杏芳说到这里吸了吸鼻子看向林知风：“我跟她们回来之后后面的事就不知道了，直到很晚的时候小云才回来，回到生产队她就直接上我家来找我，一直哭着什么话也不说。 我当时也很害怕，就把秋萍姐叫了过来，她们两个在屋里说什么我不知道，后面秋萍姐叫上我哥跟她出门一趟，等我哥回来我就听说小云被…” 后面的事也就是林知风所知道的了。 “也就是当时你不在场，所以候桃云到底是被谁玷污的你也不清楚。” 侯杏芳点点头：“我相信算盘哥不是这样的人，当然大永哥也不是。” 林知风低头想了想：“能把候桃云叫你家来吗？” 侯杏芳摇摇头：“她现在把自己躺在屋里不吃不喝，谁也不见，秋萍姐找人看着她，我也见不到她。” “侯秋萍跟候桃云是之间有什么特殊关系？” “秋萍姐是小云堂姐，小云小时候她妈妈跑了，他爸也不怎么管她，小时候她都是在大伯家生活，一直都听她堂姐的话，现在她爸续弦了，但是家里人也都不管她。” 侯杏芳提起候桃云也都是心疼：“她爸妈非但不管她，昨晚的事秋萍姐去报案之后，小云的爸很生气，跟秋萍吵得很厉害，说这事闹大小云嫁不出，以后成老姑婆要秋萍姐负责。” 林知风听完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毕竟候桃云是受害者，正纠结接下去要怎么处理，就听见外面咋呼的声音。 “是他们家来人的吧，来的正好，我不去找他们，他们知道找上门来。” 侯杏芳听着声音，人也紧张起来：“小风，婶，小云他爸来了。” 话音刚落就有个男人推门闯进来，男子瘦缩着脸颊，左边下巴还有颗毛痣，那五官看着就极其势力。 这人就是候桃云她爸，侯万里。 “你们两个就是那几个王八蛋的家人吧，我也不跟你们废话，三个人，每人人两百元，你们三个再商量着谁把那贱货娶回家去，就这么简单。” 林知风听不下去：“这位叔，再怎么说她也是你女儿，请注意你的言辞。” “女儿，我没这么不要脸的女儿，大晚上去野外跟男人喝酒，不等同就是想跟男人好嘛，既然都送上门，现在又自命清高报什么案，她不要脸，我们还要脸呢。” 侯杏芳站在旁边紧张地解释：“叔，你别怪小云，是我拉着她去的。” “那你被那两个小年轻送回来的时候，她那不要脸的怎么不回来？” 侯杏芳也被问倒了，这下如果把侯秋萍抖出来，那他们关系会更紧张，没办法只能把求助的眼神看向林知风。 “现在事情已经发生了，不是去论过错的时候，也不是拿钱就能解决问题的时候，一切以受害人意愿为主。” 侯万里听着手臂一扬，又嚷嚷起来：“你别站着说话不腰疼，一切以她意愿为主，她要成老姑婆，你替我养她呢。” 林知风本来也是心烦得要命，被他喊得更是火大，跟着也站起来：“你他.妈别冲我咋呼！” 她鲜少发狠，但真的发狠起来那眼神也不是好惹的，侯万里也被吼得身子退了退。 候万里也知道真的惹恼林知风对他没好处，他的目的不是让谁坐牢，他只想要钱，然后就是顺利把候桃云嫁出去。 “那你现在上我们这来，你打算咋个弄？” 林知风开始是想见到候桃云了解情况，但是没想到候桃云状态这么差，她自己也不确定要不要见她一面。 但看侯万里这么疯癫，她就算不去见候桃云，她也会被这当爹的逼疯。 “我想见见你女儿。” “没问题，你上我家去。” 秦玉兰担心地跟在林知风后面，侯杏芳也跟着去。 走到候桃云家门口，就有两个十几岁的小毛孩过来拦路：“叔，这俩女的谁啊？” “你管她们是谁，滚，我不找侯秋萍算账，她有脸安排你们来我这盯梢，再不走他妈腿给你打断。” 侯万里骂完就踹门进院子去：“那不要脸的，你婆家人找上门了。” 林知风是真听不下去一个当爹的开口闭口如此诋毁自己的女儿：“这位同志，请你注意你的言辞，你再言语刺激她，到时候你什么好处都捞不着。” 她知道侯万里不会心疼候桃云，但是他会心疼钱，只能拿钱来压制他。 侯万里听着林知风的话，果然克制些：“她在屋里，你跟她谈，谈好给我交代，否则我你们别想离开。” 林知风没搭理他，示意侯杏芳带路。 候桃云就睡在家里的偏房，看着也就是柴房大小，那门岌岌可危，想锁都没办法锁上。 侯杏芳小心翼翼地开门：“小云，我来看你了，小风也来了。” 林知风跟着进屋去，刚进门，她眉头猛地就拧起来：“杏芳，快，去借些老碱来，越多越好，候桃云喝毒药了。” 第一百三十六章 这小女子不简单 那个味道错不了，就是六六粉的味道。 侯万里在院子那卷着烟丝，听到林知风这么喊，急得跳脚起来：“她干了这事，她还有脸死，我究竟是造的什么孽养出这么个东西啊。” 林知风看侯万里这个节骨眼还只是看到钱，真的气得他想再次骂娘：“你别在嚎了，赶紧找人去。” 另一边侯杏芳遵照林知风的吩咐，赶紧回家去倒腾老碱。 这玩意做面食，做洋芋粉条都会用上，所以家家户户都有。 不一会侯杏芳就给林知风借来一小碗。 另一头侯万里也把生产队的赤脚医生孙长明叫了过来，也是候桃云好命，平日里孙长明都去防疫站值班，就是今日轮着他休息，他才会在家。 孙长明挎着个木匣子进院子，见到林知风就觉得眼熟：“你不是上回救牛那姑娘，你不是大阳生产队的，怎么在这。” “我这事说来话长，孙大夫，我们救人要紧。” 孙长明看着躺在床上的候桃云已经开始出现震颤，他也不敢怠慢，回头问侯万里：“你家尿桶呢，赶紧端来。” 早些年的时候公社下面的生产队每年总有几个偷吃刚打农药的苞谷黄瓜中毒的。 洗胃对孙长明来说是家常便饭的事，最简单利索就是给人灌尿。 林知风听孙长明说要用尿桶也是吓得不轻，这给人灌尿不外乎是另一种伤害，还是肉体跟精神上的双重伤害。 “孙大夫，不用尿，我这里有准备好洗胃的液体了。” 林知风以前跟她爸在葫芦沟时，也给人洗过胃，跟这边一样，都是都吃打农药的东西害的。 青黄不接的时候，人又馋又饿，可不得是下地里去偷扯苞谷吃，别人生产队的苞谷打了药自己也不知。 等吃到肚子里去，你肚子发胀，人发晕，浑身发冷你就该知道找谁救你命去了。 林知风准备的洗胃液就是温水兑上老碱，碱可以中和胃酸，还能加快尿液的排出，洗胃添加碱粉是最合适的。 孙长明知道林知风有两下子，他也不想灌那臭尿，就听林知风的开始灌她调配好的水。 先用软管插入候桃云嘴里，再上注射器抽送液体。 林知风总共兑有一瓜瓢的水，全部灌入候桃云胃里之后，再拿着棉球刺激她的下颚后侧开始催吐。 候桃云被折磨的是半生不死，最后才一股脑把灌进去的水跟吃进去的农药液全哗啦啦吐到侯杏芳手上的那个木桶去。 林知风确认她吐出来的量跟他们灌进去的差不多，洗胃才算完成。 候桃云躺着缓了快一个小时，人才慢慢恢复些知觉，她茫然地看着一屋子的人，也不知道自己是死了还是活着。 反正刚刚的痛苦简直是让她生不如死。 人影中有个熟悉的面庞，候桃云喊了一声：“杏芳…” 侯杏芳看候桃云终于是认出她来，扑过去趴在她身上哇哇哭起来：“小云是我，可算把你从阎王手上抢了回来，你怎么这么傻想不开啊。” 两个人搂在一起，哭得涕泪横流。 孙长明看着人是抢救回来了，收拾着东西也要回去。 侯万里见状站起来道：“老孙，她给你钱。”伸手指向林知风。 “你要不要点脸，你女儿的事，让个外人帮你付钱？” 侯万里犟着解释：“这不你懂，我让她给，自然有她给的道理。” 孙长明哼一声，没跟林知风要钱：“他是个疯子，你别理他，最近陈书记过得怎么样？” 他工作的防疫站虽然不在公社办公大院内，但是林知风是陈定松跟前红人这事他多少有些耳闻。 “我也许久没见到陈书记了，您不是每日到防疫站去，你下回直接去看他不就是了。” 孙长明呵呵笑着：“是是是。”他一小老头，哪好意思去陈定松跟前凑啊，只能是跟林知风套个近乎罢了。 “那丫头应该没事咧，我就走了，不过得要注意，要是她再吃一回毒药，可不好救。” 知道侯万里不在意自个女儿的死活，孙长明都不稀罕跟他说，跟林知风交代几句就走了。 侯万里刚刚隐约听到孙长明跟林知风的对话，正用异样的眼光看着林知风，想不到这小丫头片子竟然跟公社书记有关系。 难怪这小女子看着年纪不大，却气势这么足，敢情有人撑腰做底呢。 都说疯子怕干部，像侯万里这种癫子也怕。 “你跟公社陈书记还认识呢？” 林知风只是看他一眼，不回答，跟着秦玉兰坐在院子外面等候桃云情绪平复下来。 侯万里知道林知风的跟陈定松认识之后，倒是老实不少，还自觉在院子给林知风她们烧火堆，边烧着边吐苦水。 “我也不想对她狠，可是看她那张脸总想到她妈那狠心的女人，你说我能不来气嘛，因为她这事，我媳妇也气的带孩子回娘家了，我现在也是一个头两个大。” 林知风是来处理徐漾的事情，不是来调节家庭矛盾的，所以侯万里说什么，她就听，但不发表意见。 现在就等着候桃云情绪平复些后愿不愿意见她，不愿意她只能下次再来。 林知风没等到候桃云情绪平复，倒是把侯秋萍给等来了。 侯秋萍今日跟她对象去县里扯布，交代了自家两个堂弟看着候桃云，回来就听说侯万里带着两个女人回来，侯秋萍没回家就奔侯万里家来。 “你们倒是还有脸往这来，马上滚，别让我带人轰你们走。” 侯万里听声音从屋里出来，指着侯秋萍鼻子就骂：“别在我院咋咋呼呼的，我看要滚的是你，你把你妹害成什么样了你不知道。” “什么叫我害她，害她的是那几个流氓！” 侯杏芳听着又要吵起来，赶紧跑出来劝：“秋萍姐，别吵了，小云刚刚服了毒药要不是小风来及时发现，她人早没了。” 侯万里顺着侯杏芳的话冷哼道：“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就你害的。” 侯秋萍一肚子的火气在得知候桃云竟然冲动到自杀后，也没了脾气，虽然有时候她做事过于冲动，但对于这个软弱的堂妹，她或多或少是有些情感的。 第一百三十七章 侯秋萍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侯万里看侯秋萍不吱声更觉得自己占理。 “你杵着干嘛，滚出我家院子，别让我再见到你，要不是你昨晚带她去野玩晚，她会落到这样？！你就是个害人精，你还有脸在这指手画脚。” 侯杏芳也劝侯秋萍先离开：“秋萍姐，你先回吧，小云救过来了，你让她先休息休息。” 侯秋萍不说话，回头瞪了林知风一眼才转身走出院子。 林知风顺势也起身跟着她走出去：“是你报的案？” 侯秋萍听见林知风的声音，停下来回头看她：“是我，怎么了，耍流氓还不许人报案了？” 林知风不跟她打嘴仗，直奔主题：“你的诉求是什么？” 从候桃云自杀来看，报案并不是她本意，那就是这一切是侯秋萍所为，她观察出来侯秋萍对候桃云也并不是没感情。 既然有感情，她却不顾候桃云的感受冲动报案，说明她是带有目的去做这件事。 林知风问的如此直接让侯秋萍心里还是稍稍慌了一下。 这个女人看着表面文静秀气，想不到如此敏锐。 “说出你的诉求，能做到的我一定做到，没有必要让候桃云夹在中间痛苦。” 林知风这话让侯秋萍恨的咬牙切齿，因为她完全说在了点上。 侯秋萍昨晚去报案这事候桃云并不知情，全是她擅自做主。 昨晚酒席散场之后，马六单独送候桃云回去，快到家门口的时候马六有些舍不得候桃云，借着酒劲就对她动手动脚。 开始先是拉着小手，然后亲亲摸摸，在候桃云强烈反抗后，马六并没有下一步的行为。 但是候桃云本来就生性胆小懦弱，晚上被徐漾冷落，加上被侯秋萍几个撇下，一晚上的委屈害怕，加上觉得屈辱，瞬间就爆发了。 她没敢回家，而是跑到侯杏芳家里，见到她就一直哭。 侯杏芳心里害怕，只能把侯秋萍找来。 侯秋萍来之后看到候桃云脸上，脖子上都有痕迹，就断定是哪个王八蛋对候桃云耍流氓了，当下气的就带人报案去。 她根本没问候桃云具体情况，直接就把马六徐漾跟高算盘给报出来，为的就是报复徐漾。 没想到自己的一时冲动让候桃云做出如此偏激的行为，侯秋萍此时也有些内疚。 但事已至此，那只能继续将计就计。 “你既然这么问，那我就直接说了，很简单，让徐漾娶我妹妹。” “我说的是我能做到的，徐漾娶谁那是他的事，并不是我所能控制。” 侯秋萍往前走几步，靠近林知风些许：“那你去见他，你当面问啊，只要他点头娶我妹妹，我妹妹就撤销对他的指控。” “侯秋萍同志，你看着也不傻，怎么会这么没脑子，你当公安办案都是小孩子玩过家家吗？” 林知风话音刚落下，侯杏芳跑出来：“小风，小云让你进去。” 林知风瞥侯秋萍一眼，又说道：“你就算利用这个案件让徐漾低头娶了候桃云，你觉得她跟徐漾会过得幸福吗？” 这话候桃云昨晚跟侯秋萍也说过。 候桃云昨晚知道侯秋萍报案后很生气，又很无奈，侯秋萍还安抚她说可以借这个机会逼迫徐漾点头娶她。 候桃云当时就说徐漾就算娶了她，也会一辈子都恨她，那样的婚姻争取来又有什么意义呢？ 但是侯秋萍当时只想着有机会报复徐漾，根本没去想太多。 她没想到因为自己的冲动竟然把候桃云逼上了死路。 侯秋萍没阻拦林知风去见候桃云，虽然事情没达到她预料的结果，但是考虑到候桃云的性命，她也只能作罢。 林知风进候桃云屋子时，她已经能坐起来，虽然看着脸色惨白还很虚弱，但是意识还算清醒。 “谢谢你救我，如果知道死这么痛苦，我肯定好好活着。” “现在好好活着也来得及。” 听着林知风温柔的话语，候桃云低头苦笑着。 “我晚点会到县里公安局去说明情况，这事跟大永哥和算盘哥都没关系，是我自己没说清楚事情让我堂姐误会了，麻烦，麻烦你到时候帮我跟大永哥他们解释一下。” 林知风看候桃云情绪稳定不少，还是试着问：“昨晚的事，如果真的发生什么，那都不是你的错，报案才是最正确的做法。” 候桃云摇摇头，说道：“昨晚虽然马六对我有些小举动，但是并没有逾越，真的没有。” 经历过刚刚的生死痛哭后，她突然也想开不少。 本来这也不是什么大事。 要不是因为侯秋萍一下把事情闹大，候桃云想着没脸面对侯杏芳，没脸面对徐漾跟高算盘，越想越钻牛角尖才想到自杀这条路。 林知风看她如此肯定地回答，心才放下来：“那你想清楚我就回去了，你自己好好休息，命真的很珍贵。” 说完就站起来往外走，叫上秦玉兰要回去。 侯万里就凑过来：“就走了啊，那，那事情咋个处理嘛，钱什么时候给。” 钱钱钱，张口闭口就是钱，林知风真的想脱鞋塞他嘴里。 “钱过几天会有人给你送来，你这几天好吃好喝照顾好她，要是瘦了，或者气色不好你拿不到钱可别怪我。” 侯万里不大相信林知风说的，这女娃子看着就聪明机灵得很：“你说真的还是跟我闹着玩？” “拿不到钱你到大阳生产队找我。” 这回答让侯万里心里有底了：“行，那我等着钱送来，这几天保证让她好好吃着喝着。” “记得你说的话，我会让杏芳盯着你。”林知风说完就跟秦玉兰走出院子。 秦玉兰悬着的心始终没落下过：“小风，你跟那桃云谈得怎么样啊，现在怎么说啊？” “婶没事了，桃云说晚点会到县公安局去说明情况。” “那就是老二跟算盘都没事了？”看林知风点点头，秦玉兰哀叹道：“无妄之灾啊。” 林知风捋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最关键的人物是侯秋萍，虽然事情算是解决了，但是她目前都还没弄明白侯秋萍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这事得等徐漾出来后还得再问问。 第一百三十八章 跟马六喝酒的目的 林知风跟秦玉兰回到生产队时已经是下午三点，徐保庆跟徐万鹏夫妇俩都聚在高算盘家等着林知风的消息。 看到秦玉兰回来，赶紧围着上去：“怎么样，有结果吗？” “你们都安心吧，小风都处理好了，晚点水口村那几个会到县公安局去说明情况，老头你跟万鹏先去县里蹲着吧，到时候把孩子们接回来。” 徐保庆听事情可算处理好，后退一步坐回板凳上，心才慢慢落下去，他都不敢想如果徐漾再被抓进去，他后面的日子要怎么过。 “万鹏，你跟你，友全叔去，去县里。” 徐万鹏应声跟上高友全出门，徐保庆缓了缓也撑着身子起来，他没回家，而是到林知风家里去。 从昨晚吴丽芳告诉林知风徐漾出事后，林知风就昨晚半夜跑到现在也没休息。 徐保庆对林知风是又自责又感激。 林知风一宿没合眼，又折腾一天，此刻整个人也疲倦得不行，只想洗把脸好好睡一觉。 正等着吊锅里的水烧热就看见吴丽芳跟徐保庆进来。 “小风啊，你让叔怎么谢你好啊。” “叔，你真的不用太往心里去，我跟徐漾就算不是夫妻，我们也还是很好的朋友，他出事我不可能坐视不管，而且这次的事他没有错，只是被人陷害而已。” 徐保庆喃喃自语道：“没错就好，没错就好，总之我们徐家欠你个大人情。” 吴丽芳也开口说道：“小风啊，你收拾着休息会，星星那我帮你看着，睡醒了上嫂子家吃去啊，好好睡睡，你那眼全是红血丝。” 说完叫上徐保庆回家去，不好再这打扰林知风休息。 徐漾跟高算盘被接回生产队时已经是晚上八点，秦玉兰在家门口弄了个火盆，又切来两块豆腐，让徐漾跟高算盘都吃下，才让他们回家去。 “这会你们能这么快被救出来，小风占很大的功劳，你们俩以后都多帮着她些。” 徐漾回来的路上就一直听高友全跟徐万鹏在念叨这事，此刻的他根本没脸面去见林知风，从高算盘家出来后就回家倒头睡大觉。 林知风也刚刚睡醒，在院子把火堆烧起来，正准备张罗着弄点吃的，就看见吴丽芳拿着铝饭盒进来。 “我还说你要是没起就把你叫起来吃点东西呢。” 说话间把饭盒给林知风递过去：“我做的卤野猪肉菜饭，星星已经吃过了，你也赶紧趁热吃。” 林知风接过饭盒后，在火堆那坐下来：“徐漾他们回来了吗？” 提起徐漾吴丽芳就叹气：“回来是回来了，回到家谁也不理，到家倒头就睡，喊他吃饭他也不吱声。” “估计昨晚也没睡，让他睡吧。” “老二这也不知道什么命，老有这遭遇。”吴丽芳嘀嘀咕咕的，说完先回家去。 隔天林知风早饭吃好上徐漾院里，昨天耽误一天的进度，今天开工第一件事就是炒火药。 林知风进院子先把火堆烧起来，拿着饭盒到屋里找徐漾。 徐漾用被子蒙着脑袋还在睡觉，林知风走过去一把就将被子掀开。 正要发火的徐漾看见掀他被子的是林知风，赶忙又转过身去继续躺着。 “起床，吃饭，干活。” 林知风把饭盒放下就准备往外走。 徐漾闷闷挠了挠头，开口道：“前天晚上的事对不住。”他没想过还把林知风拉进这些烂事里来。 “你真要觉得对不住我，就赶紧起来干活吧。” 眼看着冬至一过就是年，别等年都过去这炮仗都没做出来，那还卖个空气啊。 徐漾还以为林知风会很生气，甚至不理他，结果都没有。 她确实一直以来都很理智，清醒，而且从不无理取闹，能跟这样的女子在一起简直是不要太省心，你甚至不需要过多解释什么。 徐漾压一宿的情绪，现在豁然开朗，就是吃着玉米面菜团子也觉得无比美味。 吃好早饭到院子看见林知风在那里配药粉：“你吃好去帮我挖一桶粘土回来，我要用。” 林知风现在也不确定药粉的配比，所以只能先做几个试一下。 徐漾拎着木桶到生产队砖窑那里掏粘土，掏满满一桶回来看见高算盘已经在院子里搓纸筒。 嘴边正在跟林知风说着前天晚上的事情：“马六他爸生前是纺织厂的人，纺织厂那边不是有些老旧的机器淘汰下来…” “你那嘴又在乱说什么。” 徐漾前天晚上想要跟马六谈的就是纺织厂那些老机器的事。 马六他爸是纺织厂乃至整个公社的英雄，只要马六出面，再花点钱去弄两台淘汰的老机器完全没问题。 徐漾观察过纺织厂那些机器的原作院里，只要他稍微改动一下完全可以利用转轴原理来卷鞭炮的纸筒。 林知风不是打算办一个鞭炮的生产线出来，有两台专门卷纸筒的机器可以提升很大的效率。 但因为前天晚上候桃云突然主动亲近马六之后，马六一晚上色胆蒙心，跟徐漾说事情老心不在焉的，所以两人最终也没把这个事情谈出个结果来。 徐漾为此也没心思在那继续喝酒，后面就散了，他也没想到散场回家刚刚睡着联防队的人就来了。 机器这事本来就没谈成，徐漾自然不愿意让林知风知道。 高算盘抬头看见徐漾进来，低头搓搓油纸不再说话，明显徐漾不想让他说太多关于前天晚上的事情。 “反正也没什么，就是聊了一下马六他爸在世时候的事情，马六那家伙在联防队的时候跟我们说他也没怎么那候桃云，是不是真的啊小风？” “应该是的吧，否则他怎么能轻易放出来。” 林知风对于前天晚上事情的经过已经听侯杏芳跟候桃云大概说过，也没什么太大好奇的，她唯一好奇的是侯秋萍。 “你们跟侯秋萍有什么过节吗？” 这话问的徐漾跟高算盘都一头雾水，两人相互看一眼然后都摇摇头。 “前天晚上我们也是第一次见她，吃东西的时候也没得罪她啊，哪来的过节。” “确定吗？要不再好好想想。” 第一百三十九章 她的能耐并不是因为运气 徐漾听林知风这口气，她似乎是发现了什么：“你这意思是前天晚上我们被抓是侯秋萍恶意针对我们？” 高算盘接着骂一句：“这不要脸的，下次见着，我非弄死她不可。” “我只是猜测，你们也不用这么激动，如果确实没过节，那估计她也不是故意针对。” 林知风说话间用灰刀掏出粘土放到垫着油纸的簸箕上，再倒上开水烫过的糯米粉一起搅拌，直至粘土顺滑成半流质状，然后封到纸筒的一头去。 徐漾也不想再提前天晚上那些烂事，他着林知风的操作，也拿出捆好的纸筒来用粘土封底。 等最后一捆纸筒封好底部，前面糊底的纸筒也干得差不多，林知风这时就倒入调配好的药粉，再用粘土封住顶部，趁着顶部粘土没干之前插入引线。 高笋盘也就一个不留神的功夫就看见林知风做出来了四五个炮仗。 “原来这炮仗也不难嘛，就是这屁股脑袋用黏土一包，再加上火药就行了啊。” 咋一看确实不难，但是这火药调配比例可没看着这么简单，干湿度，跟配比差一点都不行。 林知风等着几个实验的炮仗顶部黏土干硬后，让徐漾挨个都点上火，她在旁边记录。 高算盘像个孩子似的跑过来抢着点火：“我来，我都没在过年之外的日子点过炮仗呢。” 第一个引线点起来，刺啦啦的声音之后，都在期待着那一声巨响，结果却是个哑炮。 高算盘满满松开捂着的耳朵，上前踢一脚那鞭炮，还是没声音：“点的第一个竟然是哑炮，小风没关系，下一个指定响。” 第二个还是没响。 徐漾站在边上都有些急：“你这什么手，我来。” 林知风看两个人抢着那跟点火的棍子，无奈地喊道：“别抢了，这响不响跟是谁点的火没关系。” “听见小风说没有，哑炮跟我没关系。” 高算盘推着徐漾，继续去点第三个，第三个有闷闷的声音，但是纸筒炸不开。 林知风到这里也有些担忧，她总共做五个试验品，现在三个没炸开，如果五个配比的实验品都没响，那她就得一直这么试错下去，那太浪费时间了。 “剩下的两个赶紧点上吧。”行不行的，也不在这浪费时间了。 高算盘应声转身继续点炮仗，第四个如愿砰地炸出声响来，纸筒也被炸的粉碎。 看到可算点了个响亮的，高算盘跟徐漾都高兴。 “我们可算做出鞭炮来了，小风你太厉害了。” 林知风没顾上高兴，做好记录后让高算盘又点燃最后一个，最后一个也没响，倒是滋啦啦的把纸筒烧着了。 但徐漾觉得无所谓，可算有个响的，照着响的那个去做就行。 他看林知风在纸上快速写着东西，就凑过去看，看见她每一个鞭炮都编了序号，也分析了这些鞭炮没有炸开的原因。 两个没响的是硝石粉配比少，那个声响很闷的那个是因为药粉不够干燥。 那个炸开的炮仗也写了不足的地方，炮仗炸开后还有火苗，是因为硝石粉配比稍微多了些。 最后那个起火的就是药粉过于干燥，加上硝石粉配比过多。 徐漾看着她细致地做这些笔记是真的很佩服她，所以她的能耐跟本事真不是什么运气，全来自于她的观察，学习，跟思考。 而他跟高算盘的脑子里哪有这么多东西，只知道哪个响了，哪个没响，至于为什么不响，鬼知道呢。 林知风做好笔迹后重新调配药粉，再上火去炒药粉。 炒药粉这活全凭经验跟技术，炒得太过你锅都得烧起来，能把人炸得面目全非，炒得火候不够那这鞭炮它就点不响。 所以制作炮仗真的并没有高算盘说的那么简单。 林知风重新炒好一锅火药后再灌装几个炮仗让高算盘去点，这次的几个炮仗不管是声响还是爆裂都很完美。 实验结束后林知风几个就开始大批量地封装炮仗，跟搓纸筒相比，这个工序就快很多。 一早上的时间就灌装好所有的药粉，接着就是封顶加上插入引信。 三个人灰头土脸忙到下午，可算是把单个炮仗做出来，接下来就是编绳封装，再糊上红纸就能拿去售卖了。 林知风忙了一天，收工回家准备做晚饭就看见周建助在她家边上转悠。 她没理会，推开篱笆门要进院子，周建助喊住她：“小林，你等会。” 林知风停下来看着他，也没请他进自家院子的打算：“有事？” “那个咱们大队来年的账目都出来了，结余不少花生，我打算让人做成炒货购给百货大楼，你作为供货组组长，到时候由你送到百货去。” 大队里每年求秋收公粮之后，所有的粮食入库盘点，根据一年的收入情况开始进行人口分配。 人口分配剩下的粮食跟一些农作物就送到收购站去换成钱，这些钱将在工分核算的时候分发到每家每户去。 以往生产队剩余出来的东西只能卖收购站，这次有人脉能卖到县里去，那价格肯定是要高一些。 “让我送去百货可以，大队长你口口声声说我是什么供货组的组长，那意思就是我也是个半脱产干部了？” 队里大部分的领导都是半脱产干部，什么会计，记分员，小队长，库房保管员都是。 他们首先先忙自己职务上的事情，职务上没事可做就上工，半脱产干部，不分男女，每日工分都计10分。 这可比林知风自己上工划算，因为她是女社员，就算她满打满地上工劳作，顶多也就记8个工分。 但是挂这个组长的名义，她可以拿10分，这对她来说不亏。 周建助就知道以林知风的聪明她一定会跟自己计较这些，但是没关系，反正她在生产队待不到多久，都先答应她就是。 “这个肯定是照半脱产干部给你计分，你都不用去说，就是年前我们生产队有不少东西要送去县里，要辛苦你多跑几趟才行。” 周建助已经计划好，在年前林知风最少得往县里头跑十几趟，这样才让她有更多的机会跟秦佑扬相处。 而且两人在县里头接触还不担心被徐漾妨碍。 第一百四十章 卖女求荣 林知风也没去揣测周建助的目的是什么，反正知道他肯定没安好心，但是这个机会对她来说很难得。 她不仅仅可以拿高工分，关键是她如果想办鞭炮生产线，她就需要组长这个身份，只要她能慢慢带领生产队赚到钱，姓周的自然就不会再围着周建助转。 “我知道了，剩下的我会自己看着处理，后续也希望大队长你不要干涉我的工作。” 周建助还想套一下话问问林知风关于徐漾突然被联防队抓的事呢。 前天晚上徐漾跟高算盘半夜被联防队的抓走，那可把周建助高兴的后半宿都睡不着觉，结果都没高兴满一天呢，就听说在林知风的活动下徐漾又被放出来了。 对于林知风他是恨也恨，厌恶也厌恶，但是内心里总感慨她要是能成自己儿媳妇多好。 周建助站在原地看一会才转身回家去。 林知风烧火准备做个焖饭，翻出之前吴丽芳分家时给的些豆角干，先泡着水，腾出来的时间打算把徐漾给她锯回来的竹子种下去。 比碗口还粗的竹子当柱子也正合适。 徐漾在自家院子交代了一下高算盘让他不要随便跟任何人提起机器的事，跟他说清楚才往林知风家里走。 看到林知风举着探铲在挖洞，他赶紧走过去：“我来吧，你管饭就行。” 看着林知风做标记的几个位置大概知道林知风是打算沿着小屋子再搭一处小茅屋。 她都准备在这扩建了，看来是年前真不打算跟他回家了。 徐漾虽然心里头酸着呢，但还是得使力气挖坑。 林知风大概跟他交代一下自己要盖怎么样的个茅屋，就忙活他的晚饭去。 罐头肉加上泡软的豆角干跟泡过的大米，全部倒吊锅里去闷着。 林知风忙完看徐漾已经种好三根柱子，果然有些苦力活还是得男人来做，她刚刚捣老半天挖不出一块土来，结果徐漾三两下就能把柱子种上去了。 明天把鞭炮的活收尾，剩下半天时间再慢慢把这小茅屋搭起来。 林知风站在边上大概合计着需要多少的茅草，身后有人喊她一声：“小风。” 小黑狗也跟着警惕地叫起来。 林知风回头去看竟然是侯杏芳：“杏芳，你怎么来了？” 徐漾也扭头过来看侯杏芳一眼，但是没搭理她。 “小云让我过来替她跟算盘哥还有大永哥道歉。”说着看向徐漾：“大永哥前天晚上的事对不住啊？” 徐漾没吱声，忙着他的事情像是没听见。 林知风引着侯杏芳到土砖那坐下来：“这天都黑了你自个来的啊？” “不是，我哥送我来的，他现在在算盘哥家。” 林知风这才放心地点点头：“候桃云怎么样了？” “晚上吃东西了，她下月初估计就要嫁给马六。” 这结果是林知风没想到的，可又觉得似乎也是意料之内的事。 候桃云性格懦弱没主见，再摊上侯万里那样的爹，被迫嫁给马六也很正常，这都不是林知风能管的，她自然也不发表什么意见。 看林知风不说话，侯杏芳解释道：“她嫁给马六跟你们没关系，其实她那种性格就适合嫁给马六这种人，马六对她还不错，而且关键是小云她爸很怕马六，以后他也就不敢再对小云指手画脚了。” 像侯万里这种人，还真是需要有人来治治他。 侯杏芳又坐一会才起来：“小风，你们还没吃晚饭吧，那我先回去了。” 林知风站起来送侯杏芳到门口，远远看见林知星一路往家里跑：“姐姐，永哥在我们家吗？” “在呢，怎么了，你这么急有事找他啊。” 林知星没回答，进院子看到徐漾就朝他跑过去，勾勾手示意他弯腰下来：“永哥，我有事跟你说。” 徐漾看他这么神秘，干脆放下手里的探铲蹲下来：“什么事这么神秘兮兮的。” “你还喜欢胖墩的姑姑吗？” “谁跟你说我喜欢她啊。”徐漾要站起来，又被林知星拽回去。 “胖墩老早跟我说的，说你喜欢他姑姑是整个生产队都知道的事。” “没有，你之前跟我闹别扭，就是因为这事误会我的吧，你小子一天天比你姐还娇气难伺候。” 林知星还是有些不相信，又再问一句：“你当真不喜欢胖墩她姑？” “你要再说这个我可不爱听。” “胖墩姑姑带了个老头回来，说是她对象，你如果不喜欢她那就没事了，反正你也不会难过。” 林知星这边话刚说完，高算盘就跑来。 知道徐漾不喜欢他说周雯雯的事，高算盘直接找林知风去：“小风，惊天大消息，周雯雯要嫁给收购站那个胖头鱼，已经领回家见父母了，那胖头鱼都快赶上周建助年纪大了。” 林知风正在撤吊锅的火，听见高算盘的话回过头来：“你说那个什么鱼，他是哪个单位的？” “胖头鱼，收购站站长，去过收购站的人都这么喊他。” 林知风这会听清楚了，这男的是收购站的站长，也就是说他是徐万棋领导。 看林知风脸色不大对，高算盘才收敛了些许情绪：“小风，你怎么了，你认识那胖头鱼啊？” 林知风摇摇头，她不认识什么胖头鱼，她担心的是以周家的为人，周雯雯如果真的嫁给收购站的站长话，她担心徐万棋的饭碗保不住。 “这周建助也是够狠的，让自个女儿嫁给这么个半死老头。” 徐漾站在角落那里给茅屋扎架子，他虽然没听清高算盘具体跟林知风说什么，但是大概猜到他肯定是来说周雯雯的事。 “你别一天到晚把别人家那些烂事拿来这里说，听着都倒胃口。” 周建助嘴硬道：“周建助他们一家人的的痛苦就是我的快乐啊，快乐当然要分享。” 徐漾听他没完没了，捡一块土疙瘩朝他扔过去，高算盘灵活地躲开，转身跑出院子去。 也就过去一晚上的时间，整个生产队已经都知道周雯雯要嫁给收购站那个胖头鱼站长的事。 大家伙都在笑话周建助卖女求荣，只有林知风担心徐万棋的饭碗。 果不其然，快到响午的时候徐万棋回来了。 第一百四十一章 被开除 徐保庆也是刚刚放牛收工回来，进院子看着徐万棋闷头闷脑地坐在院子那里，他也很纳闷。 “老三，老三…” 喊了两声徐万棋才缓缓抬起头来：“爸你下工咧。” “你咋个回来了嘛，你前几天不是才刚休的假期回来，回来没带你对象呢？” 徐万棋吱吱呜呜，也回答不出个所以然来：“下回吧，爸，我，我去二哥那院看看。” 想从小门那过去，结果小门被顶住推不开，徐万棋准备绕道走大门，徐保庆喊住他。 “你甭去了，你二哥也未必在家，你搁这坐着，跟我说说你对象的事，她要脸皮薄不能上咱家来，我们上她家去也行。” 徐万棋被拽着坐回小板凳那里，忸怩片刻才说了实话：“爸，我说个事，你别生气，能行嘛。” 徐保庆眉头挑起来，这个三儿子虽然不是亲生的，但是很小就跟着他，一直以来都很贴心，也不惹事。 想着他也不能做出什么糊涂事来，就点点头：“你说，爸不气你。” 得到徐保庆的保证，徐万棋拉着他粗糙的双手：“爸，我被收购站给开除了。” “啥？！”徐保庆大喊一声，脖子都青筋都扯动起来：“咋个回事嘛，你犯了啥错误？” 徐万棋摇摇头。 “你既然没犯错，现在又不是学徒，他们凭什么开除你，我找他们说理去。” 吴丽芳下工回来进院子就听见徐保庆咋呼的声音，赶紧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走过去：“爸，什么事把你闹得。” “老三说他让收购站给开除了。” “怎么个回事？！”吴丽芳的惊呼声没比徐保庆小。 这徐万棋可是吃公家饭的人，大队分粮可没他的份，他要是丢了工作，那可得喝西北风咧。 徐万棋被徐保庆跟吴丽芳围着，脑袋低低垂着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吴丽芳突然想到周雯雯那个老头对象：“爸，不会是周家搞得鬼吧，周雯雯嫁得那个对象不就是收购站的站长嘛。” “周建助这王八蛋，搞不动我家老二，搞我家老三，我找他拼命去。” 徐万鹏刚走到门口就听见徐保庆要去找人拼命，赶紧把他拉回院子去把门给关上：“爸，什么事这么大动肝火的。” 吴丽芳回答道：“老三收购站的工作没了，铁定是周建助那老女婿干的，他那老女婿就是收购站站长。” 徐万鹏听了个事情的大概，扶着徐保庆到凳子那坐下来。 “爸，就算真是这样，咱们去找周建助也不顶用，他一句收购站的事跟他没关系就把咱打发了，真要拼命，咱也拼不过啊。” 徐万鹏看徐保庆也算听进去他的话，就继续劝道：“爸，你别气了，我下午请个假让大才哥跟我去一趟收购站问问，他也不能无端开除人啊。” “你们都别去了，开除就开除，我大不了回家参加劳动。” 徐万棋话音刚落下，肩膀上就挨徐万鹏一拳：“你闭嘴，你知道为了你这份工作，爸费了多少心思，你当真觉得不重要当初就该让你二哥去！” 徐保庆不想他们兄弟俩吵架，站起来劝和：“好了，都少说几句，等下午去收购站问问是怎么个情况再说。” “不许去，你们谁要去，我就再也不回这个家。” 徐万棋大喊着，站起来就往外走。 “你还有脸撒气啊，你还有脸了呢。” 徐万鹏要追过去，被吴丽芳拉着：“算了，都少说几句吧，就算真开除，小风那里不是还有去木材厂的名额。” 吴丽芳之前还担心徐万鹏没什么文化，他一个人到木材厂做事会不会被欺负，现在想想也好，徐万棋跟着一起去，兄弟俩能有个照应。 徐万棋从院子出来就到隔壁找徐漾去。 林知风跟徐漾还有高算盘刚把鞭炮封装好，准备用剩余的油纸把鞭炮全部包裹好。 高算盘听外面好像是徐万棋的声音，他站起来去开门，先伸出个脑袋出去：“是你啊万棋，你咋得空回来咧？” “我二哥在家吗？” 高算盘回头看一眼，反正院子里的东西已经全部打包好，完全认不出是鞭炮他才放心开门让徐万棋进来。 进院子喊徐漾一声，徐漾没理他。 扭头看向林知风：“二嫂，我有个事想求你。” 林知风把包裹好的鞭炮堆叠起来，等着徐漾搬屋里去，她顺势在小木墩那坐下来：“你再胡乱喊嫂子，我可不理你啊。 徐万棋撇撇嘴，也坐下来：“那我喊你什么嘛，我总不能喊你二姐吧，我可比你大。” 林知风看他情绪真的很差，不跟他拌嘴：“被收购站开除了啊？” “二嫂，你咋知道的？” “隔壁院喊这么大声，我们又没聋，说吧为啥开除你？” 这事肯定跟周家有关系，但从徐万棋这么抗拒徐万鹏去了解情况来看，被开除多半有他自身的原因。 问到关键问题，徐万棋就低着头不说话。 “你既然不肯说，你上这来干嘛？” 徐万棋偷偷看向搬东西的徐漾一眼，才敢小声说：“原本开除的不是我，开除是我师傅，我是自愿顶替我师傅被开除的。” 收购站抓到了钟友梅在收货时在秤杆上做手脚，然后偷偷把多出来的东西顺回家。 收购站那些七八年以上的老师傅没一个手脚干净的，但钟友梅很不幸正好碰上县里来检查，收购站就抓她做了个典型。 “你说什么，你顶替别人被开除？” 看到徐万棋点头，徐漾脱口骂了一句：“猪脑袋。” 徐万棋急得解释道：“我不管你们说我什么，反正我就是见不得对我好的人受苦。” “你这逻辑上不对啊，徐大叔对你不好啊，你这主动被开除，那受苦的不就是他了？” 徐万棋被林知风怼得哑口无言，嗫嚅了一下嘴，小声说道：“我以后会好好对我爸的，我也不会拖累大家的，反正事情已经这样了，说什么也没用。” “你要报答你师傅对你的照顾我能理解，但是你这牺牲也太大了。”林知风也就再说一嘴，反正事已至此，多说无益。 “你想求我办什么事，我先跟你说清楚，我手上三个名额已经都定好了。” 第一百四十二章 叫声师傅就教你 三个名额，徐万鹏给了一个。 还有两个是赤脚跟三强的，他们俩因为拿了这个名额，现在有了底气，已经托五嫂子到处问去亲。 听王阿兰说反响都不错，有三四个女子都愿意先接触看看。 三强个头是矮些，加上有些结巴，但是为人实在也能吃苦，说真的比很多生产队的男子好。 赤脚模样是不差的，长得双大眼睛，就是有些跛脚，反正是正常的劳作也不影响，就是走路时候跟正常人不一样而已。 因为林知风给的这个名额，王阿兰跟刘红霞对林知风可以说是感恩戴德，如果没有这个进工厂的名额，哪有女孩子愿意嫁到他们家来哦。 林知风给了她们希望，现在肯定是不可能收回其中一个人的名额，哪怕是因为徐万棋也不可以。 徐万棋倒是不知道名额的事：“我不知道你说的什么名额，我想说你要么搬回来跟我二哥住吧，把你那小院子给我住，我现在跟我哥他们分家了，不好吃住都在他们那。” “你当初英雄救美顶替你师傅被开除的时候，你就没想过这些啊？” 徐万棋低下头去：“也不是没想过，反正我横竖一大男人死不了，可我师傅是个女的，还带这个女儿。” 看他是将维护他师傅进行到底了，林知风也不好说什么了：“那是我的家，我才不让给你，你自己跟你二哥住吧。” 徐万棋求助的视线看向徐漾：“能行吗二哥？” 徐漾当然不答应，他自己一个人住着林知风都不肯回来，这再加个徐万棋，那林知风都不知道猴年马月才回来住了。 “你别想了，不可能，你住我这，你吃什么喝什么？赶紧老实回家去。” 虽然会被徐万鹏骂几句，但总不会不管他死活，再就是吴丽芳会碎嘴念叨几句而已，那谁让他要逞能。 林知风也不管他们兄弟俩，站起来回家准备午饭，下午有些时间她去割芦苇，趁这两天的时间把她的小茅屋盖起来。 下午林知风去割芦苇的时候顺便去坟场看一下她的木耳，木耳桩已经开始冒菌丝了，年底应该能出耳。 后面这些日子都是王阿兰跟刘红霞两个人浇水。 之前两个还说怕鬼打墙，自打林知风给了她们儿子木材厂的名额后，什么妖鬼蛇神都不怕了，天天挖空心思想着干点什么能还林知风点人情。 林知风从坟场出来后就去河滩割芦苇。 农田边缘的河滩就是一大片的芦苇，芦苇最开始是生产队里种植的，因为那时候粮食产能跟不上去。 就学着别人种植芦苇，准备弄个芦苇席生产组，结果发现累死累活编织的芦苇席也卖不出什么价格，所以这些芦苇就没人再管，现在野生野长的一大片。 枯水期后，芦苇也都跟着枯萎，但如果用来盖房子，枯萎的芦苇正适合，还省去了晒干的时间。 中午的河滩静悄悄的，只有偶尔的阵风吹过芦苇荡的声音。 林知风正埋头割芦苇割得起劲，突然眼前有什么东西窜过去，定睛一看竟然是几只小竹鸡，就在她三米远的位置觅食，丝毫不见怕她。 林知风缓缓放下镰刀，又将草帽摘下来，打算就趁着这几个小家伙不注意，就用帽子扣住它们。 这么好几只，她想着总能扣住一只。 林知风捏紧草帽的边缘，慢慢朝竹鸡走近，就在一米远的位置，她就扑了过去，结果脚下一滑，竹鸡没扑着，倒是吃了一嘴泥巴。 那几只竹鸡也不飞，像是挑衅一样窜到前面点的位置继续捡吃的。 林知风也被挑起了火气，她拍了拍身上的泥土，捡起草帽继续朝竹鸡靠近。 徐漾在家里把林知风茅屋的框架搭好，才推着板车过来帮她运芦苇。 远远就看见她站在一片芦苇前面，双手捏着帽檐，正以一种奇怪的姿势盯着前面看。 她白皙的脸上、身上都还沾着泥巴，明显刚刚摔过一跤。 徐漾还是第一次见林知风这滑稽的架势，他没人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竹鸡也被徐漾的笑声吓得快速窜进芦苇荡去。 林知风气得不行，回头看见是徐漾更生气了：“有什么好笑的。” “就你这样能抓住竹鸡，那我把在这片芦苇都吃了。” “你把芦苇都吃，我拿什么盖房子。” 林知风回一句，扣上草帽，弯腰捡起她的镰刀割芦苇。 徐漾把板车推过来些停在芦苇荡边，才朝林知风走过去：“叫声师傅，我教你在怎么设陷阱，保准你抓到竹鸡。” “不学，没兴趣。” 徐漾看她好像真的生气，可不敢再逗她，帮忙把割好的芦苇搬到板车上，徐漾就钻到芦苇荡设置陷阱去。 以前读书的时候，他跟高算盘就爱在河滩设各种陷阱，抓竹鸡，黑水鸡，那都是轻而易举的事。 林知风承认在设置陷阱这块，徐漾真的厉害。 上回在遇到野猪的时候她就看出来了，在那样的环境下，徐漾还能冷静且精准地布置陷阱，那技术可不是随便说说的。 等徐漾那边布置好陷阱，林知风这边又割出来不少的芦苇。 第一车装满，徐漾先推回家去。 再过来推第二车时天已经快要黑下来，徐漾在前面拉着车把，林知风在后面推。 路过胡秀玲家时门口正有不少下工的社员坐在那闲聊，后天就要分粮食了，一个个都抢着在这几天来巴结胡秀玲。 看见林知风跟徐漾推车路过，一个个好奇地问胡秀玲：“你说这徐老二跟小风，明明就处得挺好的，怎么就不过到一起去呢。” 胡秀玲自己也觉得奇怪，林知风除了没住在徐漾家，这两人关系跟之前并没有什么区别。 “年轻人的事，我也说不明白，由着他们去。” 但有件事，她还是得找机会跟林知风说一说，怕她太善良，要是被人吃定那可就麻烦。 林知风跟徐漾回推着板车到院子后，先把芦苇卸下来，徐漾去还板车，林知风生火做饭。 胡秀玲掐着徐漾不在的节骨眼找了过来：“这几日你总不在家，我想见到你都难。” 第一百四十三章 自私自利的她 林知风生好火抬头看见是胡秀玲：“姑，咋了，找我啥事啊？” 胡秀玲往外看一眼确定徐漾没回来，就挨着林知风边上蹲下来。 “我听你徐老师说今年的工分算出来咧，没徐老二的份，他这么个大男人又跟他爸分了家，没粮食分到手，他咋活嘛。” 生产队分量基本是只要你户册属于生产队的，你都可以先分粮食。 男劳力每年分到手600斤，女劳力500，小孩是320，两岁以下150斤。 今年你领的粮食是提前赊第二年的粮，如果第二年全年都你参加生产队组织的劳动，那你不仅仅可以还清这些欠粮，你多余的工分还能分到钱。 到年底分粮的时候生产队还会再给你赊下一年的粮食。 徐漾十月出来后，吴丽芳以他的名义领了150斤粮食，但是他没怎么上工过，除了修水利那几天。 也就是说徐漾今年赊的150斤粮食，他还不上。 大队里为了避免有人效仿，在核算分第二年粮食时，像徐漾这种情况就不会再给他继续分粮。 “我不知道你跟徐老二是什么情况，但你自个长点心别被他给吃死了。” 林知风知道胡秀玲这也是出于好心来提醒自己，其实外人看来徐漾整日就是游手好闲，这种人如果不上工迟早饿死。 都以为他是靠着徐保庆活着，只有熟悉他的几个人知道他就是不上工，也一样有吃有喝，而且日子还过得不差。 “姑你放心吧，徐漾他是什么样的人我再了解不过了。” “你能知道就好，那我回去了啊。” 胡秀玲站起来走出院子就看见徐漾在外面，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也不知道他刚刚有没有听到她跟林知风的对话。 也不敢看徐漾，就是低着头往家里头走去。 徐漾站在边上就这么站着，冷不丁突然来了一句：“姑。” 这一喊把胡秀玲吓得一个激灵，反应过来才含糊答应着：“诶。”也不敢回头，撒腿又加快步子往前走。 徐漾看胡秀玲明明很怕自己，但还是壮着胆子到林知风这来说一些提醒的话，看出来她是真心待林知风好的。 徐漾等胡秀玲走远才转身进院子去，看见林知风用竹篾在编刚刚割回来的芦苇。 芦苇编成一夹子，编织好之后盖上屋顶或者用来做围墙才更结实。 徐漾手没这么灵巧，他编织不来这些玩意，又拎着桶打水去。 他前脚刚出院子，吴丽芳就过来了。 “小风还没吃呢。”看见院子角落又起一间茅屋，吴丽芳不得感慨：“你是够能干的，” 以前跟徐漾生活的时候，也是把院子收拾得很漂亮。 大队那些个社员，整日上工后闲下来就是聚在一起闲聊，勤快的就去打些柴火，或者张罗自留地里的活。 像林知风这种浑身像是使不完劲的还真没几个。 林知风在扎芦苇，只是抬头问一句：“嫂子来了啊？” 吴丽芳挨着林知风坐下来：“我啊简直是个操劳命，我也不跟你绕弯子，老三叫收购站开除了，我说你那不是还有木材厂的名额，你匀个给老三。” 刚刚徐万鹏下工回来，也跟徐保庆还有徐万棋在聊着木材厂名额这事。 徐万鹏现在果园的活忙完之后，就回大队里正常上工，下午他问过三强，得知林知风把剩余的两个名额给了三强跟赤脚。 这两家一向是大队的贫困户，这个徐万鹏知道。 加上林知风这些日子跟王阿兰和刘红霞关系很亲近，所以这两个名额给到最需要的两户人家，徐万鹏觉得林知风做得很对。 所以他觉得没必要让林知风叫人把名额收回来，他自愿把自己的名额给徐万棋。 反正他一直都在大队劳动，也都习惯了。 吴丽芳听着家里三个男的在商量这事，心里固然有情绪但是不敢当面说，只能悄摸摸来找林知风。 “嫂子，我这三个名额，一个给万鹏哥，另外两个给了赤脚跟三强了，这已经是定下来的事，更改不了。” 吴丽芳也听说林知风另外两个名额给了王阿兰跟刘红霞的儿子。 “但是这不是还没去木材厂报到嘛，名额在你手上你想给谁还不是你一句话的事。” 这话有些阴阳怪气，林知风也听着不舒服。 “嫂子你既然这样说，那我把万鹏哥的名额收回来给万棋，怎么样？” 吴丽芳不说话，但是那脸垮得极其难看。 “你也不情愿对不对，人都是利己的，我也是，我给三强跟赤脚名额不是看他们穷可怜，而是我有用的上他们家的地方。 这二位婶婶能做到对我随叫随到，安排什么货都毫无怨言，嫂子怕是不能吧。” 吴丽芳回答不上来，只是心里不免抱怨一句：“你可不愧是资.本家小姐，真能使唤人。” 林知风就是故意把这事说得夸张一点。 她心里很清楚吴丽芳的先入为主，加上她对家里的付出，导致她不可能会做一个服从自己安排的伙伴，她嫂子的架势永远会端着，哪怕是自己现在跟徐漾没关系，她也端着。 “嫂子如果敢包票自己做到二位婶婶那样，那我就撤换其中一个名额给万棋，如果不行，那就让大哥把名额给万棋吧。” 明年开春之后，她也想把种植木耳做成一条产业线，到时候她需要徐万鹏这样勤快又能干的助手。 但这些林知风现在不会跟吴丽芳说。 她跟徐漾有个共同点，就是没办成的事情就不爱拿出来说。 吴丽芳在林知风这里碰了个软钉子，除了在心里骂她没人情味外，也不能说什么。 人家现在可不是你徐家人，你来要名额那是来讨的。 总不能你讨饭讨不到还跟别人吵起来吧。 吴丽芳有这点自知之明，什么话也不说，只是灰溜溜走出林知风的院子，没走几步就看见徐漾打着水从外面回来。 她停下来看着，心里是生气的。 这小叔子向来就很有脾气，怎么遇到林知风那些脾气就全然不见了呢。 “老二啊，我是看出来那小风为什么不愿意跟你回去了。” 第一百四十四章 办生产线 徐漾不想搭理吴丽芳，往前走几步，吴丽芳在后面跟着。 “你想想，她现在跟你也不是夫妻关系，你还能上她家里头帮她干这干那的，搁在谁身上，谁愿意给你回去啊，大可以骑驴找马嘛。 而且我算是看出来了，她这人吧，自私又精明，心里头只想着她弟弟跟她自己，你啊也就别在这种人身上浪费太多心思了，她铁定不会跟你好的。” 费尽口舌也不见徐漾搭理她，吴丽芳真的气得要命，甩着手回家去。 徐漾进院子开口就说吴丽芳的事：“嫂子是不是来找你，她那人就是情绪化，你不用太搭理她。” 林知风虽然跟吴丽芳相处不多，但是对她这个人也算摸索透了。 人不坏，但就是跟徐漾说的那样，容易情绪化。 林知风没接徐漾的话，而是把自己扎好的几捆芦苇草搬到茅屋框架旁边：“徐漾同志，来帮个忙，封一下屋顶。” 徐漾已经把茅屋框架给搭好，只要绑上芦苇草做屋顶，再封住墙面，茅屋就建成了。 两个人吃好晚饭继续忙活，三个小时的时间就把茅屋的顶部跟三面墙体都封好了。 徐漾在搭框架的时候还留了扇小窗户，就用竹子做成的框架。 这男的别看整日吊儿郎当的，真要做起这些木工活来却都非常标准到位。 “你这手艺，我看要么你那些罐头卖完，你就跟瘦平到泥瓦匠队去做事吧。” 跟着泥瓦匠还不用看周建助脸色派工，每次包工干的活一部分收入缴纳到生产队来换工分就行。 徐漾其实早就做好自己的计划，那就是卖石灰粉，这是跟马六几个一起合作。 等他跟林知风这边鞭炮做好，那边也要动工了。 就是现在这事成不成还是未知数，所以徐漾没说，也交代好了高算盘要守口如瓶。 但此刻就是想捉弄捉弄林知风。 “这么急着催我去干活，是不是担心我吃垮你们姐弟俩啊。” 林知风听他这话就想到刚刚胡秀玲说的那些话，她猜测徐漾应该是听见了。 “是挺担心的，你要么明天别来了。” 徐漾：“……”转过身就给自己嘴上来一下，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茅屋盖成之后林知风就把那边屋子里头除了床之外的东西全搬到茅草屋来，还留个角落打算明天去挑点黄泥回来砌个灶台。 等空了再去砍些竹子弄个桌椅板凳。 现在这些都不是最主要的，年关将至，先忙活赚钱的事才重要。 林知风隔天吃好早饭就去找周建助提办供货组的事。 去的有些晚，周建助没在大队办公室，林知风又试着往周建助家里去。 看到院子的门虚掩着，林知风喊了一声推门进去：“队长在家吗？” 喊一声没动静，林知风再喊第二声，没听到应答准备转身就走，就听见房门嘎吱打开，田四萍从屋里出来。 林知风正要问周建助在不在家就听见周建助咳嗽的声音从屋里传来。 那个位置正好是田四萍出来的屋子。 林知风就想到之前高算盘说田四萍跟周建助扒灰的事，现在看来还真有其事。 田四萍不敢看林知风，边扣着衣扣边往伙房走去。 林知风也准备转身回去，周建助喊住她：“小林你找我呢。” “供货组的事我想跟你谈谈。” 周建助清了清痰，从屋里出来吐在院子角落去：“这有什么要谈的，之前不是定好的事嘛，等后天花生炒好有你负责送百货大楼去。” “我供货组想招几个人跟我干活，我想办一条生产线，挂着大队的名义，产生的收益三成给大队，我们组里的人在劳作期间不再额外记生产队的工分，如何？” 很多大队都有自己办什么糖厂，做经营谋生，但是做得好的没几个。 周建助不相信林知风有那个能耐，反正就让她办去，既然她都说生产线的劳作不计入大队的工分，估计生产队里也没人愿意跟她这么玩。 “行啊，你这也是为生产队谋发展嘛，你尽管办去。” 林知风可不是嘴上说说，所以周建助口头答应当然不行：“队长既然同意那麻烦移步到大队去，我们立白纸黑字协议。” 这小黄毛丫头心眼子真是多。 周建助心里骂着，脸上还是笑嘻嘻地跟林知风往大队走去，他现在就是要表现得亲和，慢慢麻痹林知风他们的心智。 林知风跟周建助在大队立了两份协议，不仅仅让周建助签字，还让他盖上大队的公章这才作数。 林知风拿着协议从办公室出来准备回家，整好碰见木材厂的人开着拖拉机过来。 车斗满满当当拉着一车用水泥袋装满的木屑。 还是由之前在木材厂见过林知风的那个李组长亲自给林知风送来。 远远对方也看到林知风，就冲她挥手：“小林同志，你要的木屑我给你送来了，还有这个水泥袋子。” 说完忘记有重点的东西没说：“对了，还有一套桌椅送给你，这个是家具厂做好有些瑕疵给退回来的，你要介意的话不收下也行。” 人家白送的东西林知风当然不介意。 “那可太好了，我家正缺一套桌椅呢。” 送的还是四张折叠椅，这个对林知风那间小屋子来说太友好了，用的时候展开，不用的时候折叠收起来。 “你喜欢那是最好，你家在哪，这些东西我往哪里卸啊？” 林知风也没想到木材厂这么快给她送木屑来，一时也不知道放哪里，放徐漾的院子是最合适，但是徐漾早上出门去了。 她擅自放过去也不大好，只能让木材厂的拖拉机开车送到自个院子去。 木材厂的李组长看林知风住着这样的房子竟然还拒绝去木材厂工作，他也很不理解。 “小林同志，我们厂长给你的工作名额，听说你不打算去呢，为什么啊？” “我手脚笨，在工厂上忙不赢，怕拖人后腿，我就不去了。” 李组长看着林知风就是脑子聪明手脚利索的人，哪可能手脚笨，不过看她好像不愿意说具体理由，也就不再追问。 生产队的人有人路过林知风家门前，看见司机正搬着桌椅进院子，一个个都驻足观看。 有人嘀咕着是不是县里头那个秦主任来提亲了。 下午的时候整个生产队都在传秦佑扬来给林知风提亲了，送了家具不说，还送了一车粮食。 第一百四十五章 她收了别人彩礼 徐漾今天因为惦记着他设在芦苇荡的陷阱，所以回来的很早，他在回家之前绕到芦苇荡那去。 他那天在不同地方设的三个陷阱，全都逮住了竹鸡，估计早上就中勾了，被吊着这么半天，几只竹鸡看起来蔫蔫的，但是没死。 徐漾抽根草条把竹鸡的脚捆着才拎回家去。 进到生产队就看到有人边交头接耳地说着话，边用异样的眼光看他。 徐漾也很纳闷，抓几只竹鸡不是很正常的事，有什么值得议论的？ 他没往心里去，准备往林知风家院子走去，被突然出现的吴丽芳喊住他。 “老二你上哪去，你不会还要去那林知风家里吧？你说你，前面一个周雯雯，后面一个林知风，你咋就不知道先对自个好呢！” 吴丽芳快嘴说完，发现徐漾眼神冷得吓人，她缓了缓，还是要继续说。 “人家林知风已经接受县里百货那个主任的彩礼了，你还贴着给她送这送那，你说大队的人能不笑话你嘛。” 徐漾在听到林知风收秦佑扬彩礼的时候已经沉不住气了。 上次他不在家一天，就听说周建助要把林知风介绍给秦佑扬，他今天不在家第二天，林知风就收了秦佑扬彩礼？！ 徐漾不信林知风收了秦佑扬的彩礼，可心里也没底。 步子跨得很快，路上也听到不少人都在说林知风收彩礼的事，还说秦佑扬送了一车粮食，保证林知星衣食无忧，所以林知风才答应嫁给秦佑扬。 总之说的有模有样，有板有眼。 徐漾甚至都想好了要怎么去质问林知风，结果进院子后看见角落堆满了水泥袋，袋子里是有装东西，但那绝对不是粮食。 谁会拿水泥袋装粮食啊，而且看这轻飘飘的东西也不是粮食。 徐漾走过去撩开水泥袋看一眼里面装的全是木屑，应该是木材厂送来的。 外面那些人也真是够能胡扯的。 徐漾松口气，拎着竹鸡进茅屋去，屋里没人，倒是有张崭新的桌子摆在茅屋中央。 之前他就想着忙完这几天就给林知风造张桌子，没想到别人比他先到一步，送齐全了，桌子椅子都有，看这工艺应该也是木材厂送来的。 “什么狗屁秦佑扬，一个个瞎了眼。” 徐漾小声骂一句，把竹鸡吊在草屋里头，出门找林知风姐弟俩去，转悠一圈才得知今日徐广山过寿，把林知风跟林知星姐弟都请过去了。 林知风在徐广山家吃好之后，又跟徐广山聊了一下明日分粮食的事才回家去。 她以为徐漾出门的话都是跟高算盘很晚才回来，结果走到家院子外面就看见他一个人坐在那烧火堆。 小黑狗则乖乖地趴在他的脚边。 林知星进院子就朝他跑过去：“永哥，你怎么今天也来我家，我们今天上徐老师家吃饭，所以不管你饭。” “不管我饭没事，我可以自己烤竹鸡吃。” 林知星听着徐漾的话，才注意到火堆旁边的炭火上面架烤着三只竹鸡，看着火候已经考得流油。 “看着有些好吃的样子。” 林知星在徐广山家院子虽然吃了一大碗面，但是看到烤的竹鸡还是馋。 林知风走过来看见徐漾还真是在烤竹鸡，应该是他昨天设的陷阱，他也是够厉害啊，一下子就抓到三只。 徐漾拿着其中一只递给林知星，再拿一只递给林知风。 林知风没要：“我在徐老师家吃过了，你自个吃吧，这点肉能够你塞牙缝吗？” “火堆里还烤着洋芋呢。”徐漾抓过林知风的手硬给她塞过去：“那天摔了一身的泥巴，吃一只补回来。” 这话让林知风苦笑不得，看着手上烤得焦黄的竹鸡，林知风真的想尝尝。 三个人围着火堆坐着就开始啃竹鸡。 竹鸡不大，也确实只能塞牙缝，但是味道不错，连骨头都是酥香的。 林知风吃着竹鸡正好要跟徐漾说硝石的事：“我有件事想麻烦你。” “你别跟我这么客气，我心里慌。” 一进大队就听说她收了秦佑扬彩礼，到现在心神都没完全定下来呢。 林知风看他一眼：“我想让你帮我出门弄些硝石会来，这次要的量有些多，晚点我给你位置，三天时间应该能弄好回来。” 徐漾听说要出门三天就不大乐意：“你要我出门几天都可以，但是你得向我保证，这几天不能偷偷嫁人。” “我又不是贼，嫁人不用偷偷嫁！” 林知风不跟他扯这些乱七八糟的，直接说重点：“我办生产线的事情已经定下来，想赶在过年来之前做一票大单。” 现在她们是生产队的正规生产组织，等于是她们所做的一切是准予销售的，不担心联防队以投机倒把来找她们麻烦。 那既然能做，当然要赶在年前做一票大的。 “周建组同意了？” 林知风点点头：“跟他签了协议，我们鞭炮组以后的盈利只需要分给生产队三成就行。” 经营生产在她，盈利多少还不是她说的算。 徐漾也看出来周建助这段时间对林知风很和善，他仔细一琢磨猜着应该跟秦佑扬有关。 周建助自知对付不了林知风，所以打算把她介绍给秦佑扬，这样她嫁出去之后也就没人再跟他秦佑扬作对。 这老狐狸可真的会下棋。 以林知风的聪明，她不可能不知道周建助的目的，现在就是他们两个互相的利用的时候，就看最后是谁输。 “我知道了，你一会给我地址吧，我明天出发。” 原本明要去马六他们生产队谈事情，看来这事只能先耽搁下来。 这一走就是三天见不上，徐漾想着今晚怎么也要在这赖久一点，结果他一个烤洋芋没吃完，王阿兰跟刘红霞就来了。 “小风，你说今天有事跟我们说，有什么事啊？” 进院子砍刀徐漾也在，王阿兰跟刘红霞都不大自在：“老二才刚吃呢，怎么就啃洋芋啊？” 林知风也下逐客令：“你拿着洋芋会去吃吧，我跟婶她们有话说。” “又不是说我坏话，你当着我面说就行。” 林知风很直接说道：“我们就是说你坏话。” 第一百四十六章 虽然不是什么徐漾听不得的事，但是因为有他在王阿兰跟刘红霞就会很局促，就没办法听到她们两个的真实想法。 徐漾看出来林知风是不想他在这待着，那能怎么办，这是别人家，别人赶走还不是得走。 别说这是她家，就是自己家，她让自己走，自己也得走。 徐漾把手里的最后几口洋芋吃掉，拍拍手站起来回家。 王阿兰在后面夸着徐漾：“人人都说老二吓人，这哪吓人了，你看这多好的。” 刘红霞也点头附和，两个人说了几句徐漾的好话，才想起来问林知风叫她们来的目的。 “小风你有啥事跟我们说，是瘦平婚礼的事吗？” 瘦平跟周春柳酒席定在五天后办，这就是林知风为什么急着催徐漾出门的原因，他这一趟来回还能赶上瘦平的婚礼。 再晚些就耽搁时间太长了。 “瘦平婚礼的事不归我管，我是想让二位婶加入我的供货组。” 这是个什么组织王阿兰跟刘红霞不知道，但是反正林知风让她们干啥，她们干啥，让她们去哪，她们也去哪。 “没问题。” “我也没问题。” 林知风看她们应得这么干脆，也觉得有些好笑：“二位婶婶，你们知道我让你们干什么了嘛，你们就说没问题。” 王阿兰也跟着笑道：“跟你除了好事，还能有什么事，反正我们两个老妇女卖了也不值钱，不担心你卖了我们。” 林知风也不拐弯抹角，她直接说重点：“之前跟二位婶婶搓的那个纸筒是打算造鞭炮用的，我办这个供货组就是先从造鞭炮开始。” 看王阿兰跟刘红霞听得云里雾里，林知风着重说重点。 “你们跟我做这个，卖了能拿钱，收入三成上交生产队，剩余的七成我们自己分，但是你们在做鞭炮时，生产队不额外再给你们记工分。” 上次卖软糖尝到这么大甜头，加上林知风给的木材厂名额，王阿兰跟刘红霞就已经死心塌地跟着林知风。 哪怕她说吃屎能治病，她们都不带怀疑。 “小风，你不用跟我们解释太多，我们两个的想法很简单，只要你需要，我们随时都奉陪。” 这种情谊绝对是吴丽芳做不到的，所以为什么林知风说不会从她们两个身上要回名额。 “既然你们答应，那我们就以阿兰婶家先作为生产基地吧。” 王阿兰家的位置最角落，较为隐秘，很适合作她们的生产线。 “没问题，小风你需要什么，尽管开口就行。” “那就行，稍微晚点我们把这几袋木屑搬阿兰婶家去。” 木屑暂时用不上，先找个地方堆起来就行，主要是水泥袋有用，要把水泥袋腾空出来。 几个人像是老鼠搬家一样，夜深人静之后偷偷把这些木料搬到了王阿兰家。 第二天早上徐漾拿了林知风给的地址后就出门去了。 林知风难得委托他重任，他当然是要办好。 徐漾走后，林知风就安排着王阿兰她们开始裁剪水泥袋的油纸，因为之前剪过很多，王阿兰跟刘红霞很有经验，根本不用再教。 第二天大队的花生炒好后，有林知风带着王阿兰挑到县里去交给百货。 因为是做着生产队的事，这半天王阿兰是被记工分的。 林知风在两筐炒花生下面偷偷放了两夹鞭炮，打算偷偷带到县里去跟秦佑扬谈谈，看他是否也能收购这些鞭炮。 周建助早几天就跟秦佑扬说林知风这几天会送炒花生到百货大楼来。 这几天秦佑扬就把自己收拾得很精神帅气，就等着林知风过来，等一天又一天，还想着今天林知风再不来，他明天休假就到生产队去，结果中午不到就听人说林知风在后门等他。 秦佑扬高兴的几乎是跑着过去，结果看到除了林知风之外还有个王阿兰，秦佑扬脸上的笑意就一点点慢慢掉下去。 他原本计划好等林知风过来后，他要请林知风吃饭，可以的话还要跟她看一场电影。 总之那些谈对象要做的事，他也想跟林知风做。 现在多了个婶婶，他总不能让她先回家，或者是也带上这个婶婶一气吧。 林知风没主意到秦佑扬脸色的不对劲，看到他过来就弯腰介绍她的炒花生，还抓一把递给秦佑扬。 “昨晚我们队里的婶婶刚刚炒好的，又香又脆，秦主任你尝一个。” “不用了，我相信你们生产队的品质，我带你进去过称开单。” 秦佑扬开了后门让林知风进去，王阿兰挑着箩筐也跟上。 过称的位置在库房的一个小屋子。 秦佑扬进去后看见过称的那个员工没在：“你们在这等着，我找人来过称。” 林知风看着机会赶紧喊住秦佑扬：“秦主任，你稍等，我有点东西给你看。” 这话如果是林知风跟秦佑扬自己待在屋子里，那氛围一定很好，可惜有王阿兰这个坏风景的人在现场。 林知风弯腰到箩筐那，扒拉着花生找出一夹鞭炮递给秦佑扬：“秦主任，你们百货可收购这个东西？” 秦佑扬还以为林知风说的什么庄稼农作物呢，结果是一夹鞭炮。 他不敢相信地看着林知风：“这是你自己做的？” “算是吧，我家里还有一些，如果秦主任能收，我明天就都送来。” 鞭炮当然收，他们百货每年柜台都挤破头皮抢着买，还有不少人没买到呢。 他每年都要受好些亲戚的拜托，帮忙留鞭炮。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林知风能这么厉害。 秦佑扬来回翻看着手里的鞭炮，怎么看还是觉得神奇：“这个东西，你怎么也会做？” 做糖果已经很厉害，别说做鞭炮。 “秦主任是不是担心不会响，你放心，我这可以试货的，你可以拿到外面去点了看看，不算钱。” 秦佑扬是真的好奇，他不是不相信林知风，他只是单纯好奇她造出来的东西到底是个什么玩意。 走到柜台那里要了一盒火柴，秦佑扬拿着鞭炮往百货大楼职工宿舍那方向走去。 这个点大家都在上班，职工宿舍没什么人。 第一百四十七章 意外的订单 秦佑扬将鞭炮点起来就往宿舍大楼的角落扔去，引信燃了几秒的时间，瞬间就是鞭炮噼里啪啦炸裂的声音。 看着地上扎得稀碎的鞭炮纸，秦佑扬都还有些没缓过来。 真的是鞭炮，货真价实的鞭炮，完全想不到林知风是怎么做出来这些东西的。 王阿兰虽然也参与了搓纸筒，但是鞭炮后面是怎么做的她倒是不清楚，现在听到鞭炮的声音也很惊讶。 “小风，你真的是太神了，你怎么连这些都会啊。” 同样是人，但是有的人的脑袋就真的很活泛。 林知风只是笑笑没回答，就等着秦佑扬回来跟他谈收购鞭炮的事，结果等了快两分钟才看见秦佑扬会来。 她正要开口问鞭炮的事，就看见秦佑扬后面也跟着名带着眼睛的男子，看着大腹便便的应该是领导。 林知风看着心里头也咯噔一下，担心是刚刚秦佑扬点的鞭炮让这领导发现，担心自己连累秦佑扬。 小心翼翼看秦佑扬一眼，他竟然还满脸笑意。 秦佑扬领着那戴着眼镜的大叔走到林知风跟前：“这个就是小林同志。” 林知风看向秦佑扬，想从他脸上找到点什么信息，但是他只是笑着，笑得林知风心里发慌。 眼镜大叔，搓了搓手伸向林知风：“小林同志你好，我是百货的经理戴忠凡。” 林知风也礼貌地伸手过去：“戴经理你好，那个鞭炮是我跟秦经理…” “我知道，我就是为这事来找你，你是不知道我们百货每年为了抢那点鞭炮份额，抢破头皮。” 林知风听戴忠凡这话里的意思并没有责怪秦佑扬，她才放心下来。 “我们开阳市又没有自己的鞭炮生产厂，每年就从外地匀一些数量过来，再由市级分到我们县级，我们县级还得分一下到公社，市里人过年，县里人也要过年，公社人大队的人也要过年嘛。” 林知风听到这里才知道戴忠凡非但没有生气，而且他似乎很高兴自己做的这些鞭炮。 “刚刚小秦说那些鞭炮是你做的，小林同志你跟我老戴说句实话，是不是真的都是你做的，这事关乎重大，你可不能跟我开玩笑。” “戴经理，这些鞭炮确实是我们生产队生产的，我是总负责人。” “有你这话就够了！今年我们县百货，包括下面二十个公社的鞭炮就全靠你了，你要真做出量来，我把你引到市里去。” 林知风也没想到自己昨天才刚刚开张，今天就接大单了。 “戴经理说的是认真的吗？我们生产队别的没有，干活的力气最多，我们队的驴休息，我们社员都不休息。” 这话把戴忠凡跟秦佑扬都逗乐了。 “小秦跟我说你做事让我放一百个心，还说之前我们百货卖得很好的那个软糖也是你做的？” “我们生产队的，我只是主要负责而已。” 戴忠凡佩服地连连摇头：“你是进可做炮，退可做糖啊，那我就把这任务交给小秦，期待年前你的交货。” 说完拍拍林知风的肩膀：“你可真是年轻有为，秦主任说让你来百货做事那简直是屈才。” 林知风没想到秦佑扬连这些都跟戴忠凡说，她也不知道说什么，只是礼貌地笑笑。 秦佑扬跟着戴忠凡往百货大楼去，不一会才把过称的人领过来。 趁着职工给炒花生过称的功夫，秦佑扬才有机会跟林知风说说话。 “戴经理跟我爸是老战友，他很好，你不用紧张，我跟他提过了，你有什么东西都尽管送百货来。” 原来还有这层关系在里面，难怪戴忠凡看着跟秦佑扬就很亲近，不像是普通的上下级关系。 “秦主任今天谢谢你，你又帮我大忙了，我也不知道怎么答谢你，到时候鞭炮做好，我送你几盒吧。” 秦佑扬转过身来，眼神紧紧落在林知风身上：“有些事情我不用说太明白，你也知道，但请你不用有任何的负担，哪怕一直作为朋友，我也愿意帮你。” 林知风接着秦佑扬的话，主动伸手过去：“行，那我们约好做一辈子好朋友。” 秦佑扬脸上的笑意僵了僵，还是伸手握上林知风的手。 没关系什么都没关系，只要她高兴就行。 林知风趁着两人站的很近，顺道跟秦佑扬说句悄悄话：“我想请秦主任帮个忙，就是鞭炮这事周建助不知道，希望你能帮我保密。” “区区小事，你尽管放心吧，今天我帮你这么大忙中午总要请我吃个饭吧。” 如果是林知风自己来，她自然不愿意，反正还有王阿兰，那请吃顿饭没问题。 王阿兰在旁边听到，跟着说道：“秦主任，我可以请你吃，软糖的事你也帮我不少忙。” 秦佑扬不知道怎么回王阿兰的话，尴尬地笑了笑。 “也行，我十一点午休，那到时候我们在饭店门口碰头，现在还有点时间你们看是百货大楼里逛逛，还是到外面去逛逛。” “我们去外面看看吧。” 林知风来县里两次，都是奔百货大楼来，都没去过其他地方。 等这边过好秤，让人开了单据，拿了钱，林知风才领着王阿兰走出百货大楼，框里还有一夹子鞭炮，顺手就塞到秦佑扬手里。 “再次谢谢秦主任，这个我带回去不方便，就送给你吧。” 秦佑扬宝贝地把鞭炮拿在手上，好像是林知风送给他什么贵重的定情信物一样。 中午饭店的时候国营饭店很挤，林知风他们三个人也只能找张小圆桌坐着。 原本秦佑扬打算找人换张大点的桌子，但是想到跟林知风能坐的很近，似乎也不错。 上菜之后因为有王阿兰在场，秦佑扬有很多话也没能说。 不过看着林知风就在他对面坐着，距离这么近，看着她吃饭，喝水，就觉得心里很满足，很幸福。 午饭吃好后秦佑扬才拿出一个信封递给林知风：“这是我向百货会计申请的，当然戴经理也签字同意了。” 林知风不知道他说的什么意思，身手拿过信封打开。 第一百四十八章 坦诚相待 信封最先掉出来一沓大团结，林知风没细数多少钱，但是肯定不少。 跟大团结一起放在信封里的是一张收据，是以大阳生产队名义开的，也就是说这笔钱是百货大楼先预支给她的鞭炮订金。 林知风是真的没想到秦佑扬事情考虑得这么周到。 她当初就想着百货能收购她的鞭炮就好，资金这块她想到了让徐漾跟高算盘给她做投资。 但是真没想过开口要百货大楼先给订金。 最近这年社会动荡，做什么生意不都是见到货再付钱，这种先预支订金的就不存在。 但是秦佑扬都给她争取到了。 “这里是三百订金，你在单据上签个字，我好回去交差就行。” 王阿兰在旁边听见三百块钱就这么给林知风，惊得合不拢嘴，但是秦佑扬在场，也不好张嘴问，否则显得自己太没见过世面。 “秦主任，这订金会不会有点多。” “我们戴经理给你的鞭炮收购价是3角一夹，他想要在腊月二十之前交2000夹鞭炮，剩余1500到年后交，你看怎么样？” 三角钱的收购价符合林知风的预期，但是她没想到百货竟然要这么大量。 3500夹的鞭炮，那总价就再1050元，那付300元订金确实不多。 林知风正在心里快速算着账目，秦佑扬看到她不说话，以为她有什么难处：“你要是觉得困难你尽管跟我提，没关系的，我回头跟戴经理协商就行。” 林知风粗略估算一下，点头答应：“没问题，我刚刚都在戴经理那里夸下海口，那自然是要做到，我们队里现在有600夹的现货，再赶个一千多夹完全没问题。” “你如果生产力允许，多做一些也可以。” 戴忠凡原本开口是直接要一万夹鞭炮，秦佑扬在得知是林知风自己的生产线，不是整个大队的，他担心林知风有压力，所以跟戴忠凡磨了一会，才定了个四千五的数量。 顺便还跟戴忠凡申请了给林知风支付定金。 这些在百货都是没先例的事，但是有秦佑扬做担保跟打包票，戴忠凡才同意支付三百订金给林知风。 林知风当然知道她能如此顺利，离不开秦佑扬丛中帮她斡旋，所以从饭店出来后，她又诚心地跟秦佑扬再次道谢。 “秦主任，真的很谢谢你，好几次的难关都是因为有你的帮助我才迎刃而解，我有时候觉得我也挺厚脸皮的，明明知道不能接受你的心意，但却还一直接受你的好意。” 林知风说这些话其实很需要勇气，如果不是真心想感谢秦佑扬她也说不出口。 秦佑扬正要回答林知风，她却继续往下说。 “我现在过的日子让我对什么道德礼义廉耻都无法顾及了，所以请秦主任你见谅，我还是那句话，我不会接受你的心意，你所帮忙的这些，你收回我也不会有任何怨言。” 秦佑扬彻底被林知风的一本正经逗乐了，他可太喜欢她这实诚的态度了。 “既然你都坦白了，我也说句实话，我做这些也不是单纯想讨好你，而是因为我做这些事情我也开心，等同于是我也在讨好我自己，所以你不必觉得内疚，不管是不是你，能帮到别人我都很开心。” 当然也因为那个人是你，所以我更热衷了些。 这句话对林知风来说负担太重，秦佑扬当然没说出口。 “我得回去上班了，你们回去路上注意安全，等过几天我休息我到你们队里看看生产情况，我都不知道这鞭炮怎么生产出来的呢。” 鞭炮对于大部分男孩子来说都有致命的吸引力。 林知风把秦佑扬给的订金小心翼翼地揣好，跟王阿兰搭车回生产队去。 直到坐上车子，王阿兰才开口问林知风：“小风，百货大楼要买300多块钱的鞭炮这么多啊？” “当然不是，300只是订金，等我么做好后，后面百货还得结钱。” “还要再给钱啊？” 活到这么大岁数王阿兰第一次亲眼见到三百元钱长什么样。 她这种家庭一年到头，有时候欠生产队的粮食，最好的日子也就一年结余个三十块钱。 像这种一下子就掏出三百元的情况，她哪见过啊，关键是后面还有更大数额。 “婶，今天这事我也不避着你，但是我希望你保密，除了你，谁也不要去说了。” 越多人知道越危险。 这批的鞭炮要采买很多原材料，当然就没有他们自己做那一批利润高。 首先油纸就不够，总不能还要四处搜刮水泥袋浪费时间，只能掏钱买，不过薄利多销，量大的情况下，利润还是不错的。 “小风你放心吧，我一定守着这个秘密。” 回到生产队之后林知风先去高友全那里交账，他是会计，生产队所有的进账支出全是归他管。 这次卖的炒货花生是150斤，百货给的收购价是8角钱，这笔钱跟单据全部交给了高友全之后，高友全再给她们报销来回路费。 林知风弄清楚账目准备回去，高友全喊住她：“差点忘了跟你说，老二早上来过电话，那时候你不在，我让他下午三点再打来，这也快到时间了你到大队办公室去等他电话吧。” 林知风回来的路上正愁着怎么给徐漾带信让他多买点硝石粉呢，没想到他们想是心有灵犀一样，竟然直到打电话来。 从高算盘家出来，林知风就到办公室去等徐漾的电话，走到打谷场那里就看见徐保庆拽着徐万棋往家里走。 “你要是不给我说清楚，我就打断你的腿让你留在家里我养着你。” 林知风很少看徐保庆发这么大脾气：“叔，出什么事了？” 徐万棋回头看见林知风，赶紧求救：“二嫂，救命啊，我爸要吃人了。” 从小到大徐保庆没对徐万棋发过这么大的火，眼前这徐保庆在徐万棋看来真的像是能把他吃一样。 “家丑不可在外说，总之丢人啊。”说完硬是拽着徐万棋往家里走。 林知风这边在等着徐漾电话，也没办法跟着过去，她往办公室走去，刚刚进门电话铃声就想起来了。 第一百四十九章 事情败露 周建助也在办公室里头，听见电话的声音正要站起来去接，林知风抢先一步：“找我的。” 老旧的电话听筒拿起来，果然是徐漾的电话。 “是我。” 徐漾听见是林知风的声音，语气瞬间也缓和下去：“我到了。” “嗯，有事吗？”徐漾突然打电话来，她有些担心，但是周建助在旁边，她又不能问的太详细。 “你不是留着纸条让我到目的地给你电话。” 这事林知风还真的忘了。 她原本给徐漾写了能买到硝石粉的地址，又觉得单一写地址有些过于冷漠，就在纸条末尾加了句，到了地址给队里来电话。 还顺手写上了生产队的电话。 也得亏自己留这么句话。 “我以为你是担心我呢，看来也没那回事啊。” 徐漾这么大个人，平时在外面对着谁都臭着脸，只有在林知风这里才有各种多面性。 “你觉得是担心，那就是。” 徐漾在电话那头笑一声：“那就别担心了，我到了，明天就能回去。 ” “好，之前的再加一倍。” 当着周建助的面林知风没点明是什么，但是徐漾肯定知道。 “这么多。”徐漾也就问一句就应下来：“知道了，都给你搞定。” 林知风忙着去看徐保庆跟徐万棋的情况顾不上跟徐漾多说话：“挂了，你…”注意安全没说出来，怕周建助起疑心。 “知道了，放心吧。” 电话刚挂断，周建助就凑过来：“徐老二是跑哪去了，还要特意往这里打电话。” “大队长有空多关心你的老女婿，就别关心其他男人了。” 林知风这话噎的周建助险些被烟呛着，这女子别看平日话不多，那嘴比任何一个人都狠。 大队里的人顶多就是念几句说他什么卖女求荣，说他那个女婿比他还老，但也都是背后说，这林知风倒好，很直接就朝他刺刀子。 反应过来林知风已经走出大队办公室朝徐保庆家去。 在门口就听见吴丽芳规劝的声音：“哎呀爸，你别顾着生气啊，周建助那人本来心肠就黑，指不定是他故意说来气你的呢。” “要没有这事，他为什么不让我们去收购站问，他就是心虚！” 林知风听着对话大概猜到应该是徐万棋顶替钟友梅被开除的事让徐保庆知道了。 而且这事还是周建助跟徐保庆说的。 开除徐保庆也确实是周建助的意思，但是他那老女婿很聪明，为了不让人留下话柄，他没直接开除徐万棋。 而是绕着弯开除了钟友梅。 整个收购站谁都知道徐万棋跟钟友梅情深义重，只要开除钟友梅，徐万棋肯定会自愿顶替。 徐万棋被开除回来两天了，周建助还等着看徐家的人到他跟前跳脚做戏给人看呢。 结果没有，徐家竟然静悄悄的。 周建助当然见不得徐家这样岁月静好，于是刚刚在见到徐保庆时就把钟友梅的事给徐保庆说了。 还说了徐万棋是自愿顶替钟友梅被开除的，还说钟友梅是个带着个七岁女儿的老寡妇。 这不得是把徐保庆气死，拧着徐万棋回家去。 徐万棋被骂得头也不敢抬，他从小到大徐保庆都没大声跟他说过话，这词这么劈头盖脸骂他，他自然害怕。 抬头看见林知风进院子来，像是见到救命稻草：“二嫂你快救我。” 徐保庆看见是林知风，脸色也缓和一些：“救你，天皇老子来也救不了你，你马上收拾着跟我去收购站跟你那个什么女的做个了断。” 吴丽芳看到林知风过来，趁着徐保庆在，赶忙说道：“小风你也是，要是老三工作的事有着落，爸也不会这么生气。” “工作归工作，既然丢了就算，但是绝对不能跟那寡妇有往来，你想我被人戳断脊梁骨呢。” 徐万棋本来就不是他亲生的，让他跟个寡妇好，那就是他这个当后爹的没心。 “行了，叔你别气了，我下午正好要去公社，我让万棋跟我去了解一下情况。” 徐保庆继续骂着：“你要不跟那寡妇断关系，我就打断你的腿把你养在家里，你看我是不是说到做到。” 徐万棋不敢吱声，站在林知风后面不说话。 吴丽芳在边上看着也来火，家里三个男人，谁都知道林知风不情愿再拿出个名额来给徐万棋，但是谁都是还向着林知风。 她这个长嫂当的是越来越没地位，越来越没存在感。 越想越气，甩脸回屋去，懒得管这些破烂事。 林知风劝了徐保庆几句就把徐万棋带走了。 走出家门，林知风回头看他：“我一会去公社，你领我去见你那位师傅吧。” “嫂子，我师傅人很温和善良，你当面别骂她。” “她是不是温和善良我不知道，但是你绝对是个傻子，她真想你说的那样温和善良，她肯定不会顶替你的工作，你的情况比她也没好到哪去。” 林知风这话一针见血，徐万棋想反驳都不知道怎么说。 “行了，你上你二哥那院待一会，等去公社再喊你。” 林知风回家先把收来的订金找个地方藏好，跟林知星打声招呼后才叫上徐万棋一道去公社。 在去收购站之前，林知风去了木材厂。 木材厂警卫处的人认识林知风就是那个救火英雄，看见她来都激动地打招呼：“小林同志你来咧，你是来报道的吗？” 林知风救火的事被写成大字报贴在木材厂宣传栏上，所以人人都知道她的事迹。 “我想找一下王厂长，不知道他在不在厂里。” “你来的真是时候，王厂长刚刚从外面回来，你等着我给你传个话。” 林知风跟徐万棋站在外面等着：“以后你就到这来做事，怎么样？” “能有份差事就不错，我哪能挑啊。” 徐万棋有自己的小心思，虽然这里离收购站有些距离，但也总比生产队近，跟师傅往来也方便。 “二嫂，你是带我来这报道的吗？” “不是，如果你跟那个钟友梅还这样不清不楚，这个岗位我不一定留给你。” 林知风说完看见传达室的大爷回来，他没顾上给林知风答话，就冲出去骂人：“走走走，不是跟你说这没水泥袋捡，你怎么又回来！” 林知风顺着大爷的身影看去，是个十几岁左右的小男孩在工地那里翻找东西。 第一百五十章 都是可怜人 男孩看着瘦脱了相，脸上脏兮兮的，身上的衣服也都是破洞。 林知风有些不忍心开口喊住了传达室的大爷：“大爷，他就讨个饭吃，别赶他了。” 这几年社会上出现不少这些小盲流，大都是跟她一样，家庭发生变故后亲戚远离，加上年级太小不知道何去何从最后就成了盲流。 “小林同志我也不想赶他，之前的水泥袋都给他捡的，但是现在厂里下了任务，所有的水泥袋要收集起来留着给你呢。” 林知风也没想到自己这样变相抢走了人家口粮。 “小林同志，你别管他了，王厂长让你到办公室去，前面右转二楼就是。” 林知风又看一眼那个小男孩：“大爷，你帮我留一下他，我一会出来找他说点事。” 大爷人也不坏，听了林知风的话也没再赶人。 林知风让徐万棋在这等着，自己一个人找王华去。 现在徐漾去进硝石粉，那么油纸的事就得是她来负责，这个对她来说还真是个难题，因为哪里能买到油纸她不知道。 现在只能到王华这来问问看。 王华得知林知风过来，已经激动地泡好热茶：“小林，来来坐，喝茶。” “王厂长，你跟我就不用客气了，我是来问你点事情，问完就走，不耽误你工作。” 王华给林知风倒杯茶递过来：“你来我随时欢迎，不存在什么耽误不耽误。” 林知风救的不是火，救的是他的命。 “我们生产队需要一些油纸，想问王厂长哪里可以买到。” 王华喝一口茶，听见林知风这话，打趣道：“难怪你不来我们木材厂呢，原来你在你们生产队也是个小干部啊。” “王厂长别拿我开玩笑，我就是自由散漫习惯而已。” “造纸厂这事你问我，那就问太对了，纸也是木头做的，我们木材厂关系最密切的就是造纸厂，你说你要多少量，什么尺寸，我给老陈打个电话，让他安排人送木材厂来，到时候我让人送生产队给你。” 林知风也没想到这事能这么顺利：“王厂长，我们用的纸也不用太好，你要么给我造纸厂的地址再帮我写封介绍信，我过去看看。” 这鞭炮生产如果做起来可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所以造纸厂这边肯定是要自己亲自去接洽。 “也行，我给你地址，晚点我再给老陈打个电话，你随时可以过去。” 王华站起来写上地址交给林知风，还想跟她再坐一会，结果林知风站起来就走：“谢谢王厂长，那就不耽误你工作了。” “你这孩子，老耽误耽误的，多见外。” 林知风笑了笑，还是走出办公室，回到传达室那里看见徐万棋正在跟捡垃圾的小男孩在说话。 林知风跟传达室的大爷打了声招呼也走过去。 小男孩看见林知风过来，悄悄打量她一眼，又低头继续翻他的垃圾。 徐万棋小声跟林知风说着他的情况：“爸妈没了，他带着妹妹住在桥洞，就靠捡垃圾为生。” “你捡了多少水泥袋，能卖给我吗？” 小男孩听到个卖字又抬头看林知风：“你给多少钱？我卖给废品站是2厘钱三斤。” 纸是最不值钱的，特别是油纸，而且最近年底废品站还不要收纸类，他光攒着这些烂纸袋子也换不到钱。 林知风之前也想过到废品站买油纸，但是那里收购的东西是所有纸张都混合在一起，分拣出来的人工跟时间都够呛了。 “那你有多少卖给我吧，我给你1厘钱一斤，以后你捡到的油纸都攒着，我都帮你收走。” 小男孩不敢相信地看着林知风：“真的吗？那你现在能帮我收走吗？” 秋收过后，地里也没东西可以偷，捡的废品也卖不到钱，他都以为他们兄妹俩要饿死。 “当然可以，你带我去看看，有多少，我收多少。” 小男孩听见林知风这话，眼里才亮一些光：“姐姐，你跟我来。” 这一声姐姐喊得林知风心里有些难受，仿佛自己看到了林知星，跟这小男孩相比，她跟林知星是幸运的。 跟着小男孩去他‘家’的路上，林知风得知他叫王书言，今年十五岁，其余的他就不肯跟林知风透漏了。 这名字听着就是文化人家的孩子。 一行人走出公社，又走了大概两百里路，然后从小道那里下到河滩，再往前面走就是一个桥洞。 “晴晴，哥哥回来了。” 王书言话音落下一会，就看见一个小女孩从简陋的架子屋那跑出来，看着年纪跟林知星差不多大。 见到有陌生人，小女孩站在原地不敢靠近。 “不怕，这个哥哥跟姐姐是来买我们废品的。”王书言转头笑着跟林知风介绍：“这是我妹妹王书晴，姐姐你在这等着我把水泥袋给你搬出来。” 徐万棋放下自行车也过去帮忙。 水泥袋就藏在桥洞的后面，王书言都卷起来用藤条齐整地捆着，总共有六捆。 搬到林知风跟前后王书言也为难：“姐姐你有秤吗？” “没有，你之前卖废品站，一捆多少重量呢？” “一捆是60个，三斤，但是也有偏差的时候，最好还是再称一下，你给1厘钱的价格已经很高，不能让你再吃亏。” 林知风没想到小男孩都难成这样，想到的是别人，看出来以前的家庭教育不错。 “那没有称也没办法，就按你说的吧，一捆三斤，六捆18斤，我没2角散钱，给你五角吧。” 林知风说完从口袋里掏出五角钱递给王书言，但他没接，只是巴巴看着林知风：“姐姐，我找不开你的钱…” “没关系，你就当我预付给你水泥袋的钱，你以后捡着水泥袋就攒起来，我到时候来取就行。” 王书言稍稍犹豫着，终于敢伸出脏兮兮的手接过林知风的钱：“谢谢姐姐，我会尽快把差的水泥袋补上。” “好，那你捡着，我过几天再来收。” 自己现在这情况也没办法将他们带走，给他们短暂的施舍也起不了太多的作用，林知风唯一能做的就是多来看看他们。 林知风让徐万棋把水泥袋绑到自行车后架上，他们走的时候王书言拉着妹妹送他们好远。 林知风根本看不得这种画面，连挥手告别都不敢。 徐万棋心肠也软：“跟他们相比我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当初要不是爸收留我跟我妈还有我哥，我们应该就是他们这样了吧。” 那一刻，他意识到徐保庆说什么都是对的。 两人回到公社就往收购站去，到门口就有两个女职员认出徐万棋来。 “万棋，你怎么来咧，是不是知道梅姐要结婚，过来跟她要喜糖吃啊？” 第一百五十一章 生不出孩子 徐万棋可不信钟友梅结婚，瞪着那女职员一眼：“你别胡说，我师傅在吗，帮我带个话。” “在是在，但是她真的要跟马主任结婚了，不可能会见你的，你就死心吧。” 林知风站在稍微远一点的位置，听着那女职员开口闭口说结婚，她也走过来：“万棋，怎么了？” “二嫂，她们说我师傅结婚了。” 女职员看向林知风，那模样看着就是聪明漂亮，比这憨瓜徐万棋清醒多了。 “你是他二嫂啊，你可劝劝他吧，当这么多年傻子，现在工作都丢了，还不清醒，钟友梅就是要嫁给马主任，俩人都已经扯好证明了，你让他清醒点吧。” 林知风没说话，看着徐万棋呆呆傻傻站在那，明显就是还不相信这女职员的话。 “谢谢你的提醒，不过还是麻烦你帮忙把钟友梅叫出来一下。” 看徐万棋这呆愣的模样，如果不是钟友梅亲口跟他说，他估计都不会相信。 女职员又看徐万棋一眼，才转身进收购站里头去。 过去个两分钟，那女职员又走出来：“梅姐不见你，你回去吧。” 徐万棋闹着还要往里头冲进去被林知风喊了：“别在这丢人现眼，一个女人而已，还能死了不成？” 女职员继续说：“也就他傻，整个收购站谁不知道钟友梅在利用他啊。” 徐万棋进不去，也不想在这听这些伤心的话语，转身要走开，林知风喊住他：“站住。” 也就两个字，徐万棋很老实地停下来。 林知风是徐漾对象，等同于她就是徐漾。 所以徐万棋有多听徐漾的话，他就有多听林知风的安排。 看到徐万棋停下来，林知风转头跟那女职员道了谢，才领着徐万棋走到自行车的位置。 “别丧着个脸，既然现在事情说清楚了那你给我打起精神来好好生活。” 徐万棋低着头不说话，只是默默推着自行车前进。 回到生产队正好看见徐保庆在大队的山坡那放牛，他背着手跟在牛群后面，佝偻的背影立在山风中，坚韧又挺拔。 徐万棋就想到他第一次见到徐保庆。 那天是下着雨的春天，他就趴在妈妈的背上迷糊地睡着，然后有个高大而有力的男人将他抱了过去。 之后在这个男人的呵护下他慢慢地长大。 而这个男人却在一天天慢慢老去。 徐万棋推着自行车的步子停了下来：“二嫂，车子你自个先推回去吧，我想跟我爸放放牛。” 林知风还想着徐万棋要是再不清醒就领他回家骂一顿，看他这样应该是自己想明白了就不再去管他。 林知风自己推着车子回生产队，把这几卷水泥袋卸到王阿兰家院子去。 王阿兰跟刘红霞这几天都在埋头裁剪水泥袋，看到林知风回来，赶紧提醒她：“小风，你快上你姑家看看，她跟徐老师好像吵架了。” 现在每天徐广山门口都有人坐着聊天，夫妻俩只要吵起来就几乎人人都知道。 林知风也纳闷，徐广山跟胡秀玲都是好脾气的人，怎么还能吵起来。 她将高算盘家自行车停在王阿兰家，先到徐广山家看看情况，走到门口就看见胡秀玲甩着脸往外走。 “我反正也没脸面对你家人，不如就别过下去了。” 徐广山正要劝胡秀玲，看见林知风走进来就撇过脸去，都不好意思当着小孩的面吵这个事。 “姑，怎么了？” 胡秀玲原本还是好好的，听林知风问这么一句，眼眶就忍不住红：“过不下去了。” 林知风挽着她往自家院子去，搬张椅子让胡秀玲坐下：“什么事严重到过下去了，说来我听听。” “生不出孩子。” 这确实对大部分普通家庭来说很致命，别说生不出，有些家庭你生不出儿子来也会被离婚。 “你跟徐老师才刚刚过一起，还没有孩子很正常。” 胡秀玲擤了鼻涕才说道：“说来不怕你笑话，我嫁来这么几个月，跟你徐老师就没在一起同过房，你说可笑不可笑。” 所以胡秀玲说不能生孩子是因为这个原因… “之前我知道他因为被人挤下老师的岗位有情绪，但是现在他当上保管员后整日干劲十足，可躺到床上就说使不上劲。” 林知风也才17岁，夫妻间的事她能说什么，她总不好去开导徐广山吧。 “你说他就一闺女，我这边嫁过来，要是生不出个儿子来，我哪有脸面对我那老公公…” 林知风等胡秀玲发泄好，才问话：“你没问过徐老师，他什么想法。” “他能什么想法，就说累，我让他跟我去医院看看，他不愿意，他还说我要喜欢就外面抱养一个。” 胡秀玲说着说着又哭起来。 “小风，我也不知道怎么办了。” “姑，你也别给自己太大压力，这事吵闹没用，晚上跟徐老师好好谈谈，既然是夫妻，那就坦诚地交个底，虽然说差个孩子有些可惜，但是孩子也不是唯一嘛。” 胡秀玲哭过之后情绪也平复下来：“你说的对，闹也没用，我哪可能再跟他离了嘛。” 再离一回，可真成没人要的老姑婆了。 “我今天在公社遇见一对姐弟无家可归，男的十几岁了，还有个五岁妹妹，年纪大了些，不然你们领养挺好。” 胡秀玲也只是听一听，孩子自然是自己生得好。 林知风也只是随口提一下，等胡秀玲会去后，她把之前林知星穿不上的衣服翻出来。 那个王书晴虽然年级跟林知星一样，但是个子比他小一圈，那些衣服她肯定能穿。 明天正好要去造纸厂，就顺道绕过去把这些衣服送给他们。 家里还有些不容易坏的洋芋跟红苕干也给他们带些过去。 明天大队开始分粮食，她跟林知星都是生产队的人，那就是有新的粮食可以分到，所以匀些吃的给他们兄妹俩没问题。 早上林知风睡醒给林知星做好早饭就准备出门，胡秀玲神秘兮兮过来拉着她。 “小风，你昨是有对姐弟无家可归是吧，你领我跟徐老师去看看。” 第一百五十二章 童养婿 昨天下午胡秀玲听了林知风的话，晚上跟徐广山聊了许久。 徐广山承认了他自己身体不行的事，这也是他这么多年一直不愿意结婚的原因。 这对男人来说也是很难以启齿，谁愿意承认自己不行啊。 所以昨晚跟胡秀玲说着说着，两人抱头痛哭起来。 胡秀玲以为徐广山一直不碰她是没完全接受她，现在得知是他身体的原因，而不是嫌弃自己，心里反而豁达起来。 两人几乎是彻夜长谈，最后决定是抱养个孩子。 抱养个奶娃娃好像也没精力养。 胡秀玲就想到林知风说的那对无家可归的兄妹俩。 男的可以养着给徐少英当上门女婿，他的妹妹就当亲闺女来养，这样家里三口人也算很热闹了。 林知风当初只是随口提提，没想到胡秀玲竟然也有这份心思。 “姑，你跟徐老师都说好了吗？” “我们俩是说好了，你徐老师现在去跟他爸打招呼，一会就过来。” 准备出门的林知风听胡秀玲这么说，只能等着徐广山回来，结果左等右等也没见徐广山的身影。 “姑，会不会是徐大爷不同意啊？” “不同意能怎么办，孩子又生不出。” 这话的意思很明显是徐广山的问题，如果徐广山肯跟自己老爹交底，那领养孩子这事没啥大问题。 “对了，你们跟少英说了吗，她同意不同意？” “少英自打经历上回的事情后乖得不行，她是同意家里多几个人，但是没同意要什么女婿。” 这个林知风能理解，谁能同意突然塞个素未谋面的男人啊。 又过去快五分钟才看见徐广山推着自行车过来。 胡秀玲急忙站起来问：“咱爸咋说？” “把我骂了一顿，倒是同意我去接人了，一会队里得分粮食，我们快去快回，麻烦小风你带个路。” 林知风是乐得其成，这样既解决胡秀玲他们的问题，也解决了王书言的去处。 不过，她也有纠结的地方。 “徐老师，这少英跟书言都没见过面，你就内定他做童养婿，少英答应吗？” “嘿，那都是随口说说的事，反正养着呗，他要同意就当女婿，不同意就当儿子，我又不是顽固派，不爱勉强人。” “徐老师这样说我就放心了。” 林知风的本意是帮助王书言，但如果让他当童养婿，那她不确定王书言是否愿意，所以当然要先跟徐广山打好招呼。 把情况都交底后林知风才带着徐广山跟胡秀玲找王书言去。 她们去的很早，天都没怎么亮，自行车就穿过野草的露水出发。 找到王书言所在的桥洞时天才蒙蒙亮，林知风下到河滩就喊：“王书言，王书言…” 好一会王书言才冒头出来，看见是林知风他高兴地从小破屋里钻出来：“姐姐，你怎么又来了，我水泥袋没，没捡着呢。” “我不是来要水泥袋，我来捡你们兄妹俩的。” 林知风说完示意王书言往他后面看：“这位是徐老师，这个是我姑，他们想让你上他家去。” 胡秀玲走过来就看见个清瘦的小男孩，眼睛很漂亮，就是瘦了些，还有个小女孩打着赤脚从小屋里出来。 衣服虽然破破烂烂，但是脸很干净，还用草绳扎了条马尾。 看着让人心疼。 徐广山不仅仅是为人父亲，也是一名人民教师，他看着这些孩子住在这种猪圈都不如的地方，心里也很触动。 “叔叔家里还有个十四岁的女儿，这是叔叔爱人，叔叔家也不是大富大贵，但是能管你们个温饱，你们愿意跟我们回去吗？” 这一切来得太突然，王书言也不知道怎么应对，只是茫然地看着林知风。 像是跟林知风认识很久一样，莫名就觉得她可以依赖。 “你不用看着我，这位徐老师人很好，我姑也是，但是愿意不愿意回去是你自由，你不用觉得心里有负担。” 王书言舔了舔干裂的唇瓣：“我妹妹也带走吗？她跟我在一个家吗？” “当然一起带走，你们兄妹俩都在我家生活。” 王书言听完还是有些犹豫，倒是妹妹王书晴说道：“哥哥，我想跟他们回家，我肚子饿。” “那，那我们跟你们回去吧。” 林知风看王书言答应了，就跟徐广山打了声招呼先离开，她还得去造纸厂。 造纸厂在隔壁县，林知星骑着高算盘家自行车走了快一个小时，问了好些人才找到位置。 因为有王华的介绍信，还有他提前帮忙打了招呼，林知风到造纸厂后很顺利。 做鞭炮用的只要是油纸就行，质量上并没有太大要求。 林知风要了最次的油纸，价格很便宜，造纸厂的厂长按照重量卖给林知风也是按一厘钱一斤。 但是品相偶尔会夹着瑕疵，但是林知风做鞭炮的也不会影响。 除了卷纸筒的油纸，林知风还定了一批外包装的红纸，跟做引信的绵纸。 价格跟合同签下来后，林知风付了货款就先回去，具体送货的地址等徐漾回来再订。 这么多材料肯定不能送回生产队，会引得周建助怀疑。 只能先找个地方存放，然后再分批带回生产队。 徐漾对这附近一带熟悉，所以找库房这事交给徐漾来办是最合适不过。 林知风办好事回到生产队已经是中午，回到家竟然看见王书晴跟林知星在她家院子里跳房子。 王书晴先看到林知风会来，就停在那里看着她。 林知星见状也转头，看见到林知风就朝她跑过去：“姐姐，这是我新认识的朋友叫书晴，她是秀玲姑姑家的，还有一个书言哥哥。” 话音刚落下王书言就从茅屋里走出来：“姐姐你回来啦。” 态度热情的好像林知风就是他亲姐姐一样。 林知星很诧异：“姐姐，你什么时候认识的书言哥哥？” 林知风顾不上跟林知星解释这些，她有些纳闷这兄妹俩怎么在她这，不会是徐广山家里人反悔不要这兄妹俩了吧？ 那她怎么办？收留他们还是把他们赶回桥洞那里去。 第一百五十三章 她难哄得要命 林知风心里也乱，赶走他们肯定是于心不忍，可是收留他们也是苦难重重。 “书言，你没去徐老师家吗？” 王书言看出林知风的难为，笑着解释道。 “去了，刚刚吃午饭的时候秀玲阿姨说星星弟弟一个人在家怕他饿肚子，让我过来带他去吃饭，星星弟弟不愿意去，我就帮着他把锅里的红苕粥热一热。” 说清楚情况后又继续补充：“姐姐放心，徐叔叔跟秀玲阿姨都很好。” “你喜欢就行，以后有什么难处你都可以尽管来跟我说。” 王书言诚恳地点头：“我会的姐姐。” 在跟胡秀玲回来的路上，王书言大概打听到了一些关于林知风的情况，得知她跟自己一样，也是没爸爸妈妈，独自带着弟弟生活。 但是林知风好厉害，什么都会不说，还把弟弟照顾很好，他们现在是大阳生产队队的人，还可以分粮食。 自己就没林知风这么优秀了，只能带着妹妹住桥洞。 关键是林知风这么难，见到他的时候想到的就是帮他一把，她真的是温柔漂亮又善良。 “姐姐回来，那我们走了。” 第一次到别人家来，待在外面太久不好，而且也不能光吃饭不干活，得回去看看家里有什么帮忙的，好搭把手。 等王书言兄妹走后，林知星朝林知风走来：“姐姐你怎么认识书言哥哥他们？” “昨天认识的，书言哥哥跟书晴妹妹初来乍到，你要多照顾他们。” “我会的姐姐，就像我们刚来这里的时候永哥收留我们一样，我也会多多帮助书言哥哥他们。” 林知星这话说的很对，虽然林知风嘴上从来没说什么，但是徐漾在她心中就是这么特殊的存在。 最难的时候向你伸手的人，总是最特别的。 锦上添的花总是没有雪中送的炭珍贵。 “乖，我们吃饭。” 林知星跟着进茅屋，爬上椅子等着吃饭：“永哥什么时候回来啊，咱们家的新桌子他都没坐过吧。” 林知风想想还真是，桌椅送来当天他们没在家吃饭，隔天徐漾就出门了。 “你永哥按理今天也该回来的了。” 提起徐漾，林知风也有些担心，他办事一向利索，按理中午也该回来的，但是都这个点都没人影，希望别出什么事。 午饭吃好林知风就到王阿兰家搓纸筒，几个人在说胡秀玲跟徐广山领养王书言的事。 “小风啊，你姑是不是不能生呢？怎么才嫁来就要领养孩子，还领养这么大的。” “这个我也不清楚，你要知道得问他们自个去。” 王阿兰她们哪敢问啊，就是嘴吧闲着说几句而已：“明天也该到我们队分粮食了，小风你明天可别到处乱跑了。” 说到分粮食，林知风才想起来她还准备编个粮仓还没编，否则领回来的粮食也没地方放。 原本是想着吴丽芳那里有几个闲置的，跟她要一个，所以没打算自己编，现在吴丽芳因为名额的事对她有意见，肯定是不愿意把粮仓给她。 在王阿兰家忙到下午林知风才出门砍竹子。 竹子砍好就直接在外面片好篾片才回来，刚过桥头就看见高算盘朝她跑过来：“小风可算找到你了，大永出事了。” 下午的时候林知风看徐漾还没回来就隐隐觉得不对劲。 “他人现在在哪？” “我跟三强刚刚把他背回家，中午的时候班车在王阜那里翻车，大永也坐在车里，是水口那边生产队的人来通知我才知道，看着好像摔倒腿了，我说送他去医院他不愿意。” 大板车侧翻下山沟去，车上二十个人倒是全部被救出来了，但是伤势有轻有重。 高笋盘跟三强赶到时，徐漾就坐在人群中，很明显就是腿部受伤了。 但是徐漾却坚持说自己没事。 徐漾坚持的事谁都说不动，除非是林知风出马。 林知风听着心乱得厉害，手里的竹篾塞给高算盘，几乎是跑着回去，到院子就看见三强刚被撵出来。 “小风，你快到屋里看看大永，再劝他去公社医院看看。” 林知风进屋就看见徐漾靠着床头坐着，还冲她笑：“你挺关心我的嘛，这么快就赶来看我。” “你少跟我贫嘴，哪受伤了。” “就是腿压着有点麻，屁事没有，你别听他们几个胡说八道。” 林知风看徐漾语气故作轻松，更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 以他的性格，如果真的没事，早下床蹦跶了，哪可能这么老实待着。 “我不信他们的，我只相信医生的话，你要说没事，那你跟我上医院去看看。” “疯了吗，没事还上医院，有钱没地方花啊。” 林知风没接徐漾的话，就是这么站着看他，也就片刻的时间，她眼泪就掉下来。 徐漾起初心虚不敢看林知风，看她一直沉默，便歪着头悄悄看她一眼，就见她漂亮的脸上挂着两行的泪花，把徐漾心都哭化了。 “你，我，我真没事，躺过一宿就好了。” 林知风揩了一下眼泪也不说话，就这么站着。 徐漾想着他要是拒绝去医院她是不是就这样站在他跟前一直哭。 林知风这人吧，平时啥都好，明事理，讲道理，可她要是磨人起来，那是比任何人都难伺候。 “我跟你约好，明天如果再不好我就去医院检查。” 徐漾确实不敢去，他太懂林知风的心理，去买硝石粉是林知风让他去，结果他为此出事，如果去医院真的检查出个什么来，林知风还不得自责死。 虽然知道这是很好拿捏林知风的机会，但他徐漾就不爱做这种趁人之危的事。 林知风还是不说话，只是看着他，然后再擦眼泪。 “行行行，姑奶奶你别哭了，我去医院还不行嘛，但是我得跟你说清楚，这事跟你没关系，车子爆胎翻车也不是你想的，是我徐漾命不好。” 后面这话说出来，林知风眼泪掉得更凶了。 抽噎着，断断续续说了一句：“对不起。” 徐漾说不上话来，光看着她都觉得疼，那种疼比腿上的疼还要让他难受，摸不到，止不住。 第一百五十四章 你在这我看着烦 林知风对徐漾还算了解的，如果只是小伤小痛他不可能会让高算盘他们背着他回来。 现在他抗拒去医院，让林知风自责又担心，她自己再怎么难她都能挨过去，但是因为自己而造成别人的不幸，这是林知风最无法接收的。 “对不起，我不该让你出去的。” 林知风的向来是个冷静克制的人，鲜少掉眼泪，但是一旦情绪激起来，眼泪就止不住。 就跟上回徐漾装死一样。 而且徐漾还是因为她才这样。 这一哭，哭得徐漾心烦意乱，六神无主，想站起来哄她又使不上力气：“我的姑奶奶你别哭了，我马上就去医院。” 高算盘抱着竹篾回来，进院子就听见林知风的哭声，那也是吓得不轻，还以为是徐漾怎么了，赶忙丢下竹篾进屋去。 “大永，大永！” “喊什么，我他.妈没死，你找三强弄个板车来送我去医院看看。” 高算盘都没站稳看徐漾的情况，转身就往外跑，不一会就听见拖拉机的声音停在院子外面。 高算盘跟三强跑进屋子来：“让大才哥把拖拉机开来了，就在门口，我背你过去。” 徐漾还想逞能自己下地走，但是身子只要稍微有点动弹，腹部里面有处位置就疼得厉害，像是有人用刀在剜你骨头一样。 林知风哭过之后也冷静下来：“你让算盘背你吧，别再乱动了，以免加重伤势。” 三强扶着徐漾上高算盘的背，林知风在后面把被子抱起来铺在车斗上，此刻也管不上脏不脏了。 徐漾看这她哭红了鼻子还围着自己转悠：“你不用跟着去医院了，星星一个人在家害怕。” 林知风已经爬上车斗：“三强，你别去了，帮我看一下星星。” 三强也不知道该听徐漾的还是听林知风的，站在那里左右为难。 徐漾看一眼坐在他对面的林知风，白皙的脸上，鼻子跟眼眶都是红的，但是眼神犟着呢。 怕是坚决不让她去，她又哭鼻子。 能怎么办，只能听她的：“三强你把星星带你家去。” 队里有王阿兰有刘红霞，还有胡秀玲，倒是不担心没人看着林知星。 徐漾只是不想林知风跟着过去担心而已，因为他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情况，不想林知风有太重的负罪感。 徐大才回头看他们一眼，确定都坐好就启动拖拉机。 去公社医院的路上谁也不说话，徐漾看着林知风，林知风闷闷地坐着，哭过的眼睛红粉红粉的一圈。 徐漾想了好些安慰她的话，又觉得哪句都不合适，只能在心里暗暗祈祷自己的情况别太严重。 拖拉机赶到公社医院后就先办理了住院。 徐漾因为也是车祸的其中一员，所以医院这边没让林知风出医药费，而是全部都登记后再转到客运站那边一起结算。 这起车祸有严重，有轻，目前住院的人加上徐漾有十二个，都已经做了检查，但是结果没出来。 徐漾刚办理住院到病房去就被护士安排去检查。 一通七七八八的检查下来，天已经黑下来。 林知风让高算盘先回生产队去稳住徐保庆他们，再让他把徐漾住院的衣服脸盆都带来。 从家里来的时候匆忙又混乱，根本没多想其他，现在手上有钱，但是没票，东西也买不到，只能等高算盘回家取来。 等回到病房时徐漾已经睡着。 他这几日在外头奔波，加上打了止痛针，缓下后睡意也不受控制。 林知风坐下来仔细看着他。 徐漾睡得很安稳，棱角分明的脸上还有几处轻微的擦伤，手臂上也有伤。 看着看着又止不住红眼眶。 她向来是个对感情极其克制的人，从第一天见到徐漾，到现在看他受伤安静地躺在病床上，她都没有去思考过，她对徐漾到底是种什么情感。 此刻她可以清楚地感受到，徐漾疼的时候，她也是疼的。 徐漾在说自己命不好的时候她也是痛的。 爱不爱不知道，但是希望他好，日子好，命也好。 隔壁病床的大嫂子看着林知风坐在徐漾旁边啜泣，走过来安慰他：“不碍事的，我男人也是那趟班车的，检查出来就是腿部折了，躺躺就能好。” 大哥支着个身子起来也揶揄道：“你看看人家小女娃，知道心疼自个男人，还落泪，你是眼眶我都不见红一下。” 大嫂子嘴吧也是个厉害人：“我留着眼泪等你死了哭。” “那你比我先死，你那眼泪不就没出使了？” 林知风被这热心的夫妻俩给逗笑了。 大嫂子看林知风笑了就不跟大哥计较：“笑就对了，都会好的嘛，你这家里还有其他人给送东西来吗？吃的呢？” “已经让回去取了，谢谢嫂子。” 大嫂子走回到病床那坐着：“女娃漂亮不说，怪礼貌的咧。” 八点的时候高算盘才从生产队过来，除了带上徐漾住院要用的东西，还给林知风跟徐漾送饭来了。 跟着高算盘一起来的是徐万棋。 徐万棋也是眼泪浅，进到病房看徐漾躺着，也没清楚情况就红眼眶掉眼泪。 以往多生龙活虎的一个人，突然看他在病床上安静地躺着，确实有些没办法接受。 高算盘把徐漾的东西放下，从布包里掏出两个饭盒：“小风先吃饭吧，趁着热乎。” “我先去洗个手。” 林知风走出病房，徐漾就睁开眼醒过来，在那大嫂子说第一句话时徐漾已经醒了，他担心自己看到红眼眶的林知风心软，所以只能继续装睡。 林知风洗手回到病房看见徐漾已经坐着吃饭，她过去拿着水盆要去打水给徐漾洗手，徐漾喊住她：“吃饭吧，吃好你跟算盘回去。” “等明天结果出来再说。” 徐漾把筷子跟饭盒往边上一放：“你在这我看着烦。” 这话一出手，边上的徐万棋跟高算盘都倒吸一口凉气，连隔壁床的大嫂子都往这里看来，嘴里都忍不住小声嘀咕：“真不是个东西。” 大伙都以为林知风会转身就走，可她依然犟着：“烦你就别看我。” 第一百五十五章 你现在凶，我看你后面怎么哄 徐漾在醒来之后想了很多，虽然他现在不知道自己的身体什么情况，但是林知风肯定是没时间在这陪着他。 这年关将至，她的鞭炮再不做出来，那就得再浪费一年的时间。 以林知风的牛脾气，好好让她回去，她肯定不会听从，徐漾只能凶她。 哪怕以后林知风都不搭理他也没关系，只要不拖她后腿就行。 只是林知风哪有这么容易打发：“我说不回去就是不回去，你要真看着烦，你站起来打我一顿。” 旁边的大嫂子是个局外人，她不清楚状况，害怕这些小年轻真的打起来，赶紧地走过来劝架。 “小伙子咧，不是嫂子好多管闲事，你确实不对的咧，你昏迷的时候，你媳妇担心地直掉泪，你怎么刚醒来就撵人啊。” “她不是我媳妇，他要是我媳妇就不会在我出门的时候去见别的男人。” 徐漾给林知风打电话那天，刚开始就是周建助接的电话。 他故意跟徐漾强调林知风去了县里百货，还说她就是为的见秦佑扬才去。 徐漾虽然心里不痛快，但是她知道林知风是为了供货组的事才去的百货，现在就是故意拿出来说气走林知风而已。 大嫂子听着徐漾的话，转头看向林知风，她也没解释，只是低着头吃饭。 原本是站在林知风这头的大嫂子也开始动摇。 不管是什么人，结了婚还去跟人搞破鞋，那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但是她看林知风那模样也不是那种人啊。 “小兄弟这其中可能有什么误会吧，你媳妇看着就不是这种人。” 躺在隔壁床的大哥也有些看不下去自家媳妇多管闲事：“你别在那瞎掺和别人家的事，赶紧回来。” 大嫂子又看林知风一眼，确定她真不解释，才不情不愿地回去，心里还嘀咕着这么好的姑娘，绝对干不出那种事情来。 她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一向很准确。 大嫂子走后，林知风的饭也吃好了，她将筷子塞进饭盒去盖紧，站起来看向徐漾：“你要不愿意我在这，那我跟算盘回去，万棋你在这守着。” 徐万棋来医院的目的就是看着徐漾的，他现在又没事做，加上他是男的力气大，他负责照顾徐漾更方便。 林知风说完拿着食盒就走出去了。 高算盘看林知风一眼，又回头看徐漾：“你现在凶，我看你后面怎么哄。” 说完也不让徐漾把剩下的饭吃完，囫囵都收拾着跟上林知风。 徐漾在后面喊话：“你把我带回来那包东西给林知风。” 高算盘跟林知风回去的路上一直帮着徐漾说好话：“小风，你别跟大永计较，他就是不想你在医院待着，才故意说狠话把你赶走。” 这个林知风当然知道，她起初也不想回去。 但是徐漾突然提到秦佑扬她才想起自己收了百货大楼三百块订金的事。 收了钱，开了收据，那等于就是双方的约定生效，那她是必需要给百货大楼交货的。 想着晚上她守在徐漾这边也帮不了什么，徐漾也很不情愿她守着，那不如回去忙活她的鞭炮。 明天再抽个时间到医院看看徐漾的情况。 “我知道他是故意的，认识他时间虽然不长，但是他性格这么简单，想不知道都难。” “你能理解就好，要说在医院陪护，那是万棋合适些，大永行动不变，得有个大力气的陪着才好。” 林知风跟高算盘回到生产队时已经快晚上九点。 进院子黑灯瞎火的，小屋子那的门也锁着，看样子是林知星也没在家里。 林知风洗了手往王阿兰家走去，推门进院子看见王阿兰跟刘红霞还在裁剪水泥袋。 “两位婶婶，这么晚怎么还不休息。” “我们这个年纪都觉少，你不说我们工期很赶，我们就想着多做点，自然就快一点，对了，徐老二情况怎么样？” “现在检查结果没出来，要明天才知道，我家星星在这里吗？” “已经跟三强睡下了，这么晚你让他在这谁吧。” 林知风想着自己明天一大早还得去一趟造纸厂，一样是没时间管林知星，那不如就让他在这睡也好。 “婶，我明天还得出门一趟，那星星就麻烦你帮我照顾着。” “什么麻烦补麻烦的，你照顾我们的还少啊，你尽管放心忙你的，不会饿着他，也不会冻着他。” “那谢谢婶，你们抓紧休息吧，我走了。” 林知风回家烧水匆匆洗一下倒头就睡，四点就爬起来给徐漾跟徐万棋做早饭。 用牛肉罐头熬一锅牛肉粥，再用饭盒把粥装起来，骑着高算盘家的自行车赶到公社医院去。 徐漾昨晚把林知风骂走后，他心情也没好到哪去，睁着眼也没睡着，等有些困意的时候，止痛针又没了做用，腹部那一处就闷闷地扯疼，睡不着，就是干闭着眼睛。 等护士交班的时候，就听见徐万棋说了声：“二嫂，你怎么来这么早。” “我要去个地方，就顺便给你们把吃的送来。” 徐漾还以为林知风昨晚回去后就不会再搭理他了，没想到早上又来，正要睁开眼发难，林知风已经转身走了。 “二哥你醒来正好，二嫂整好送粥过来，还热乎着呢。” 徐漾没吱声，只是盯着林知风里去的方向发呆。 林知风从公社医院出来，就去了木材厂。 原本打算问徐漾买来的那些纸张要放哪里，现在看徐漾这个情况也不能再麻烦他，只能自己想办法。 木材厂原本东门那里有一间废弃的传达室，让她用来放造纸厂买的那些油纸正合适。 那个位置算是木材厂内的东西，也不担心被人偷。 王华刚刚到工厂就看见林知风又过来，还以为她在造纸厂碰壁，结果听林知风开口要一间破屋子。 林知风真的是个很好玩的人，每次开口都是要一些他认为没用的东西，比如那些木屑，还有那些水泥袋，还有今天那老旧的传达室。 都是些扔了都无关紧要的东西，王华自然一口答应：“屋子给你使用没问题，就是你得报备你的用途。” 第一百五十六章 不想见到她 第156章 用途很简单，林知风干脆有话直说。 “我之前不是问你造纸厂的事，我订了一批油纸，但是送货的师傅找不到我们生产队的位置，加上我们生产队那地老鼠多，蟑螂也多，纸制品堆积太久怕被咬烂，所以想暂存在这边。” “那小问题你尽管放，就是这传达室等来年那边宿舍建成后会拆掉，你要需要我到时候可以划出个小库房让你放。” 林知风哪还好意思再麻烦王华：“不用了王厂长，就那传达室就行，至于明年的事，那明年再说。” 明年指不定稳住周建助之后，油纸也就能往大队里送了。 林知风跟王华谈好就去把传达室收拾一下，地上垫了些盖房子用的废弃木条，以防油纸受潮。 忙活好这边林知风才到邮局去给造纸厂那边电话，让他们安排把纸送到木材厂这边来。 因为三方都认识，林知风也不用在木材厂守着就先去公社医院等徐漾出检查结果。 这时已经是下午一点的时间。 徐漾因为胯骨的位置疼得厉害，只能是半躺着，不能动弹，整个人是无聊又心烦，徐万棋也不敢惹他，一直都在病房外面等。 看到林知风过来就高兴：“二嫂，你可算来了。” “你怎么在外面，徐漾检查结果出来了吗？” “医生说是左侧耻骨上下肢骨折，目前先保守卧床治疗看看，看看腹部其他脏器有没有受损再决定要不要手术。” 保守治疗的话那情况不算太严重。 “午饭吃了吗？” “算盘哥送来吃过了，我二哥心情不好，我也不敢进去招惹他。” 林知风歪着头往病房看一眼，徐漾靠着床头闭目养神。 对于他这种臭脾气的人来说这么干躺着确实是件极其痛苦的事情。 “我替你一会，你找个长凳休息一下。” 林知风说着走进病房去，隔壁床的嫂子没在，大哥也是闭着眼睛休息。 林知风蹑手蹑脚挪张板凳在徐漾病床前坐着。 刚落座就听徐漾冷着声质问道：“你怎么又来了？” 林知风抬眼看他，看一眼不说话。 徐漾继续下逐客令：“赶紧走，你怎么听不懂人话？” “我刚来你就赶我走，你什么态度呢。” 声音从病房外面传来，林知风跟徐漾都回头去看，就见马六拎着个网兜进来，上面装着几个苹果。 “我说你这几天老不见人影，原来在医院躺着呢。” 马六把苹果放床头，转身跟林知风打招呼：“嫂子好久不见。” 林知风点点头，站起来把凳子让给马六，结果他不坐，就冲着外面招手：“你进来啊，怕什么，大永跟小风你不是没见过。” 话音刚落下就看见候桃云低着头走进病房来，站在马六旁边也不敢看徐漾，只是冲林知风点点头，算是打招呼。 “我们一会得去县里头扯布，日子定在下个月初五，你们都得来。” 上回侯杏芳给林知风打过招呼，所以现在她看见候桃云跟马六在一起丝毫也不意外。 林知风恭喜的话到嘴边怎么都觉得别扭说不出口，干脆也没说。 马六站在那问了一下徐漾的情况：“你这不碍事吧，咱那活还得靠你去指挥呢，你现在躺着，也只能停工了。” 徐漾知道马六说的是石灰厂的事，林知风在场他不想聊这个，干脆也不说话。 “你们俩吃哑巴药了啊，都不说话，还是嫌弃我在这碍事，行我们走。” 马六说着，拽着候桃云的手，候桃云挣两下挣脱不开只能由他拽拉着。 “走了啊，你注意休息，早点康复。” 林知风站起来送他们出病房，正好看见徐万棋也走过来。 马六停了下来：“这不是大永家老三吗，你收购站没事做了啊？” 徐万棋笑笑也没脸说自己因为一个女人丢了工作的事。 边上的候桃云听见是徐漾弟弟，就抬起头看他一眼。 原本他跟徐漾没能成的时候秦玉兰就说把她介绍给徐万棋，就是好奇徐万棋到底长什么样。 马六不知道这其中的关系，拉着候桃云给她介绍：“这是大永弟弟，徐万棋，收购员。” 徐万棋也礼貌地笑着打招呼：“你好。” 徐万棋面相本来长得就随和，笑起来还有个单边的酒窝，怎么都比看着凶神恶煞的马六招人稀罕。 候桃云也只想匆匆看一眼，又赶紧低头下去，她满意又有什么用，都已经跟她没什么关系了。 林知风送走候桃云跟马六后再回到病房。 徐漾闭着眼睛不搭理她。 “你要真不想见我，我以后都不来了，你自己好好休息，早日康复。” 现在确定徐漾情况不严重，林知风也放心了。 下午油纸到之后，她就要开始忙活确实没时间过来。 徐漾像是睡着一样，也没说话。 林知风站片刻转身就走了，她到木材厂等了一会造纸厂的师傅才把她订的纸送来，帮她齐整地搬到传达室才离开。 确认好纸张的数量，林知风用自行车先运两捆回去。 隔天就是周春柳跟瘦平成亲的日子。 林知风跟王阿兰几个因为要赶工做鞭炮也没过去，只有高算盘过去了。 周春柳张罗着好些日子，她学着那天林知风的装扮，也穿条黑裙子跟红上衣，但是因为她个子不够高，加上皮肤黑，怎么也穿不出林知风那种楚楚动人的感觉。 徐漾住院没出现，林知风也没去，周春柳总有种白忙活的感觉。 之后的几天林知风就开始紧锣密鼓地制作鞭炮。 她跟高算盘，还有王阿兰跟刘红霞，几个人没日夜地忙着，在腊月初二这天如期赶出3500夹炮仗。 加上原本有的600夹库存，林知风能交给百货4100夹炮仗。 之前高算盘跟着做600夹炮仗已经很多，现在看林知风做的这些炮仗堆成一座小山，他也害怕。 “小风，你造这么多能卖出去吗？” “卖不出去我就自己点，一个小时点一夹，过年嘛，就图个喜庆。” 高算盘信了林知风的话：“那你到时候分我一点，我也想点着玩。” “行，没问题。”林知风笑着答应，收拾好回家准备做晚饭。 刚从王阿兰家走出来没多远就看见徐漾出院回来了，徐漾也看见了她，但是只看她一眼，就跟没看见一样往家里走去。 第一百五十七章 他想明白了什么事情 徐万棋跟在徐漾后面，见到林知风依然是很热情：“二嫂。” 林知风这几天忙固然忙，但还是抽时间去给徐漾兄弟俩送饭，这个徐万棋知道，徐漾也知道。 因为时间很赶，加上徐漾老撵她，她基本都是饭送到医院跟徐万棋了解一下徐漾的情况就走。 之前徐漾住院后对她臭脸是不想她在医院陪护，耽误她工作进度。 现在徐漾出院了还对她视而不见又是怎么回事？ 林知风收回看着徐漾的视线，接了一句：“徐万棋同志，我强调一句，你再不改口，我以后可不理你。” 徐万棋急忙替徐漾说好话：“二嫂，你别跟我二哥计较啊，他就是受伤心里难受，不是故意对你臭脸。” 林知风也不是跟徐漾计较，之前徐漾住院故意凶她那是事出有因，现在出院了，还对她爱搭不理，那估计他在受伤期间想明白了什么事情吧。 既然人家不待见自己，那又何必再往上贴。 林知风又强调一遍：“你记住我刚刚的话就行，别说我回头摆架子不理你。” 说完林知风就回家去，晚上热一下中午的洋芋焖饭跟林知星对付着吃。 她的粮食前两天已经分到家里，但是因为太忙，也没时间把胡秀玲家的那份还给她。 趁着热饭的工夫，林知风拿出之前打给胡秀玲的欠条，开始备粮食还给胡秀玲。 想了想，徐漾那份也张罗着还给他。 虽然她没给徐漾打欠条，但是之前她在徐漾家当家，他那有多少粮食，她很清楚。 两份粮食，一份还给胡秀玲，另一份还给徐漾。 正好今天轮到她喂猪，林知风过去时徐漾院里黑灯瞎火，她也没再往里屋走，把粮食往伙房放下，喂猪好就走出来。 林知风没回家去，而是绕道到大队办公室去。 这个点周建助在办公室等下面几个生产小组的队长到齐后开会，就见到林知风走进来。 他这段时间虽然没找徐漾跟林知风麻烦，但是始终关注着他们。 听说徐漾住院后对林知风是爱搭不理。 这个林知风整日在生产队就是纠集了王阿兰几个天天在院子里头编织芦苇席。 但他不知道编织芦苇席只是林知风在掩人耳目而已。 在周建助看来，这一切说明他的计划都在生效，眼看着计划正在顺利进行，周建助对林知风依然客气顺从。 “小林组长你前天答应我这几天能送东西去百货，到底是哪几天，眼看着年底将至，多卖点就能给社员们多分几块钱，你可得抓紧啊。” 这几天生产队除了花生炒货，还做出来不少红苕干，都是等着送百货大楼去换钱。 这个自然是让谁送都行，但是周建助为了给秦佑扬创造机会，只能指定让林知风送去，林知风让等几天，他只能等几天。 “明天就能走，我是来跟大队长要牛车的，听说这次要卖的东西很多，我搭班车不方便，打算赶牛车去。” 赶牛车去县里一趟来回那估计就是一天时间，可比做班车辛苦多了。 赶牛车还省了坐班车的钱，周建助当然乐意。 “这个当然没问题，你跟徐广山说一声就行。” “还有，我打算要河滩那个茅棚作为我们供货组的生产据点，那里离芦苇荡近，我们割芦苇也方便。” 河滩那边建的一个大茅棚之前就是队里编织芦苇席的地方，起码有差不多一亩地这么大。 芦苇席编织出来卖不上价格，那地方就废弃了。 那个位置林知风打算年后再开口跟周建助要，但是现在她看徐漾这情况，只能提前要过来，她打算把在徐养家养的猪也搬到这茅棚去养。 一处烂茅棚对周建助来说无关紧要，她要就给她。 “都是为了生产队出力，你要就要去。” 反正她编织芦苇席也编织不出什么花样来。 林知风可不要他口头答应，而是让他立好字据，还得盖上大队公章。 周建助知道林知风不好打发，只能都照这做，反正她也没几天在这生产队留着。 他上次给秦佑扬通过电话，说是林知风上次去县里，他们还一起吃饭。 说明两人进展很顺利，他再忍忍，林知风这个祸害就离开生产队了。 林知风跟周建助谈好出来就去跟徐广山要牛车，先把生产队的要送去百货的东西装上车，再到王阿兰家去装炮仗 炮仗用芦苇席紧紧裹着，上面再放生产队的炒花生跟红苕干，如果不是仔细翻出来看，根本看不到炮仗。 牛车装好就停在王阿兰家院子里。 凌晨三点林知风就跟高算盘出发去县里。 到县里时牛车没办法往里面走，就由高算盘在郊外等着，林知风到百货大楼去找秦佑扬接货。 年关将至，百货大楼也忙得不可开交。 秦佑扬得知林知风今天送来4100夹鞭炮也很震惊。 百货大楼里现在还没炮仗卖，戴忠凡也问了他几回林知风什么时候交货，他担心给林知风压力，也没催过林知风。 没想到她今天就有货送来，还比之前预期的量多。 秦佑扬安排了两辆百货里的推车跟着林知风出去取货，等着人从牛车搬货的工夫，秦佑扬才得空跟林知风说说话。 “这几天赶货很辛苦吧，看你就是好些天没休息好。” “还好，也不是我一人的功劳，队里的婶婶，还有…” 高算盘的大脑袋贴过来：“还有我。” 秦佑扬算是第一次跟高算盘打照面，这个胖乎乎的人看着眼熟，但是不认识：“这位是…” “他是老会计家儿子。” 高算盘自己补充：“也是她对象发小。” 秦佑扬只是淡淡一笑没再理会高算盘，他说的林知风对象就是徐漾，这个秦佑扬知道。 以前是林知风对象，以后是不是谁知道呢。 牛车上的货物全部搬运到百货的推车后，林知风再跟着秦佑扬回百货去结账。 高算盘自然也想跟着去，但是他得看着大队的牛跟牛车，只能作罢。 一筐花生跟两筐红苕干先过称算账，接下来就是算炮仗的钱。 第一百五十八章 徐漾算账 4100夹的炮仗数量正好，以之前谈好的3角钱一夹子来算，这批炮仗货款是1230元。 扣除原本300订金，秦佑扬到财务处给林知风结算了930的货款，也是用信封给林知风齐齐整整装起来。 “这是炮仗的货款，我刚刚去找代经理签字时他很高兴，还说你做事很靠谱，代经理还说炮仗数量不限，你做多少来收多少。” 秦佑扬说完又补充一句：“但你也别太累着自己，反正之前定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谢谢秦主任提醒，为了后面更好的供货，我们年前应该是没炮仗再送来了。” 磨刀才能不误砍柴工。 这批货交到百货之后，她打算先把那个大茅棚改造好，包括进出的路也要修出来，尽量以后出入不经过生产队，这样后续工作才更好开展。 秦佑扬看林知风点好货款后，小心翼翼问道：“请你吃个午饭吧，上次是你请我，这次换我请你。” “见者有份，连带我也请了吧。” 林知风听着声音回头去看，见着个干部做派的女子朝他们走来，女子留着及耳的短发，穿着件浅灰色的工装上衣。 还没走近，秦佑扬就先打了招呼：“姐，你怎么有时间过来？” 秦佑扬下意识地把林知风挡到身后去。 “你不用藏了，我来到这里说明我什么都知道了。” 秦满霞说话间，审视的视线始终没离开过林知风身上。 自打得知秦佑扬跟周雯雯退婚后，秦满霞是高兴的，她从见到周雯雯第一眼就不喜欢。 倒不是因为她是乡下人，而是周雯雯身上那股劲就让她觉得不对。 秦佑扬跟周雯雯退婚后家里也开始帮忙张罗新的对象，可这小子介绍一个他拒绝一个。 秦满霞还以为是秦佑扬没放下周雯雯，结果上周她来百货办点年货，才有人偷偷告诉她秦佑扬看上了个小姑娘。 退婚也可能是因为这个小姑娘。 秦满霞交代对方，下次这个小姑娘过来就偷偷给她打电话。 很好，可算逮着一会。 这么俊俏的个女娃娃确实会让男人迷糊啊。 但是他们秦家可不养闲人，这种乡下小娃娃娶回家能有什么用，家里又没地给她种，娶回家当保姆吗？ 秦满霞绕开秦佑扬跟林知风打招呼：“你好，我叫秦满霞，是他姐姐，在文化局工作。” 她就是要故意强调自己的工作。 “你好。”林知风也打个招呼，没有过多去赘述。 转头看向秦佑扬：“秦主任，那没什么事我先走了。” 秦满霞看她要离开，开口直接说道：“嫁入我秦家门口很高。” 秦佑扬脸色微沉：“姐，你胡说什么呢。” “你以为我不知道呢，跟那周雯雯退婚后拒绝所有的介绍，就为陪这个小女生玩，秦佑扬你几岁了还玩学生那一套。” 林知风原本不想卷入这姐弟的纷争中去，但听到秦满霞这话，还是停了下来。 “秦满霞同志，有些事怕是你误会了，我跟秦主任只是工作关系，而且我不会加入你们秦家，永远不会。” 说完冲秦佑扬点点头，转身就走了。 秦佑扬脾气这么温和的人，此刻也来了脾气：“你高兴了？！” 他跟林知风的关系也才有那么丝毫的进展，结果… 秦满霞没说话，还在看林知风离开的方向，林知风身上也有一股劲，但是跟周雯雯的那股劲不同。 周雯雯的劲带着装腔作势，想撇开她乡下人的身份。 秦满霞不讨厌乡下人，她只是不喜欢乡下人却装着自己不是乡下。 但是林知风这股劲不同，她不卑不亢，又傲骨，是她喜欢的性格。 林知风从百货出来，在农贸市场旁边买了几个油饼才去牛车那跟高算盘汇合。 大半夜就起来赶车，高算盘此刻把牛绑在旁边，他躺在牛车呼呼大睡。 林知风没吵醒他，把牛套上车架，赶车回生产队。 高算盘不知道睡了多久，迷迷糊糊醒来，感觉到牛车好像在动，他吓得赶忙坐起身子，看见是林知风在赶车。 “小风你吓死我了，我以为牛自个跑了呢。” “油饼在布袋子里，应该还热着，你赶紧吃。” 高算盘伸了个懒腰，打开布包抓着油饼就塞嘴里：“那个姓秦的对你有意思吧，前脚把未婚妻抛弃，后脚就对你眉来眼去，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林知风不说话，她又不跟秦佑扬处对象，其他方面秦佑扬的为人处事没得挑，她甚至还得夸他呢。 “不过他能买下我们这多鞭炮，他人也不算太差。” 正好有机会，林知风就问：“你之后怎么打算，是继续跟着我，还是…” 林知风问过高算盘同样的问题，那时候徐漾住院，高算盘没地方去，自然就跟着林知风。 现在徐漾出院了，他多半跟着徐漾。 “我肯定跟大永，我的命就是他的，他干啥我干啥。” 徐漾住院期间也是交代他要帮着林知风，反正他是没辜负徐漾。 这结果林知风也猜到：“那晚点回去，你上兰婶家来，顺便，顺便叫上徐漾，我们把这次的收入摊一下。” 原本想拉徐漾跟高算盘合伙，但是现在徐漾很明显不愿意，高算盘跟着徐漾一起，那他肯定也不干。 “摊什么啊，我那是闲着随手帮个忙，不用算我的份。” 林知风没再说话，她自己心中有数。 回到家林知风先去高友全那里交公家的账，多给了高友全3毛钱。 “高会计这3毛钱麻烦你跟大队长提一下，就说我们今天卖芦苇席交给大队的抽成。” 林知风多狠啊，卖了一千多的炮仗，结果说是卖芦苇席，就交了3角钱的抽成给大队。 她包着炮仗去的那些芦苇席没卖，都卷成一团扔在路边，打算天黑再让三强跟赤脚去捡回来。 这边把牛车也交给徐广山，林知风就往王阿兰家去。 刘红霞也在家，就等着高算盘跟徐漾来了之后算账，等了一会高算盘是来了。 “大永不来，他让你看着给，他还让我跟你说你还给他的粮食他收到了，不过差四个肉罐头，让你折现给他…” 这话高算盘都说出来都觉得话在咬嘴巴。 第一百五十九章 她简直是神一样存在 林知风都没说什么，倒是旁边的王阿兰跟刘红霞满脸震惊看着高算盘 谁都不敢相信自个听到高算盘的那些话。 前些日子黏着林知风，赖着林知风的不就是徐老二他自己嘛，这才过去几天呢，就要跟林知风明算账了。 怕不是住院的日子跟哪个女的勾搭上咧。 高算盘都被盯得无奈：“二位婶婶，你们别这么看我，我是原话复述，这可不是我说的。” 就连高算盘自己也不知道徐漾抽什么风，他试着劝过，但是徐漾坚持让他这么跟林知风说，他也没办法。 “行了，这事就不讨论了，本来就是欠他的。” 那四个罐头是徐漾住院这几天，林知风开来给他煲粥用的，可不是她背着吃独食。 徐漾如果不是帮忙去弄什么硝石粉也不会受伤，那几个罐头就当是自己赔给他的营养费，他要跟她算账也正常。 “我们这几天赶货做的鞭炮已经全部送到收购站，下面我们来算一下这个收入。” 硝石粉徐漾买的200元的量，用了120，油纸跟外包装的红纸林知风也是订了200，全部用了90，还有20元的硫磺粉用了8元。 木炭是她跟王阿兰烧的，所以不用成本。 第一批600夹鞭炮，林知风自己掏20买的硝石粉，油纸不用钱，木炭硫磺也不用钱，外包装纸花5元钱买。 “我们这4100夹鞭炮，成本价是243元，售出总价是1230元，扣除成本，我们还有987元的利润。” 这些数额，对王阿兰跟刘红霞来说简直是惊天大价。 她们根本不敢想自己经手下的东西能值这么多钱，上次的软糖已经够让她们觉得震惊了。 “上回做的600夹炮仗二位婶虽然没全面参加，但是后面这一批付出的辛苦也不少，所以就不详细去细分工作量了。 还有就是徐漾是因为替我们买硝石粉才受伤，如果没有受伤，他肯定也加入我们的生产，所以收入他也占一份。” 林知风怎么分，王阿兰跟刘红霞都没意见，高算盘更没意见。 “我也认为大永应得一份。” 王阿兰跟刘红霞也跟着说：“我们没意见。”她们只会干苦力的人，能有什么意见。 “既然没意见就分账，987元，5人分摊，每人到手197元4角。” 这数额就连高算盘都惊得瞪大小眼睛：“这么多？！这钱赚的也太容易了吧。” 虽然前面几天没日没夜，除了吃喝睡就是在忙，但是这个金额还是多的不切实际。 林知风只是淡淡一笑，没就着高算盘的话去过多解释什么：“要是觉得容易，你后续也可以自己做，自己卖。” 反正所有流程她也没瞒任何人。 高算盘听林知风的话连连摇头，这次配火药粉他是亲自跟林知风一起操刀，好几次险些把他们俩烧了。 这钱看着好赚，但是门槛高着呢，弄不好是家毁人亡的事，没点水平谁敢碰啊。 “我打算后面把供货组搬至河滩那边的大茅棚去，如果继续留在供货组到底话需要缴纳50元作为正式启动资金。 你们也可以选择一次性把钱拿走，后续你们再到供货组工作，我会按每日一元钱给你们结算工费。” 还有一点林知风着重强调：“这50元缴纳进来，后续可能会产生更多收益，也可能会血本无归，所以你们都要慎重考虑。” 高算盘之前就跟林知风透过气，他选择跟徐漾，所以这没什么悬念，但是等到开口真的分钱时候还是有些难受，就好像这钱拿到就要真正分道扬镳一样。 他替自己难受，也替徐漾跟林知风难受。 两个人怎么好端端就又，唉… 王阿兰跟刘红霞是誓死都追随林知风，别说缴纳50元，就是只给她们五元钱到手，她们也愿意。 两个人相互看一眼，王阿兰开口：“小风，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们都支持你，你尽管指着我们走就是。” 这话让林知风觉得身上又注满力量。 其实这批鞭炮能如此顺利离不开王阿兰跟刘红霞的任劳任怨，而且两位做事也都很主动加上细心。 最难得是她们对自己的信任跟支持，这些都是可遇不可求的。 看高算盘不表态林知风也心中有数，她完全理解跟支持高算盘跟徐漾的决定。 虽然也会难以接受，但林知风不会让任何负面情绪涌上心头。 “谢谢二位婶婶的支持。” 林知风说完就开始分钱，徐漾跟高算盘各自拿197元4角，徐漾多拿6元牛肉罐头的钱，从她自己的份额掏过去。 钱算好后，林知风挨个递过去，那钱是一张张的，就好像这些日子来发生在她跟徐漾身边一件件的事，重叠在一起。 她跟徐漾由高算盘指引而认识，现在似乎又在高算盘这里结束。 林知风咬着下唇，情绪涌上来就有些难以控制，就听着旁边刘红霞的哭声，她眼眶也止不住的红。 刘红霞什么都不说，只是哭，林知风跟这笔钱对她们来说的意义真的太重要，甚至有些神圣。 她们那么平凡又自卑，常年因为倒欠大队工分而背地里受人指点，甚至总认为这辈子也就如此，直到那一天她们跟林知风背着篓子进了山林… “小风，这钱我们拿上一百已经很多，你又出主意，又出力气，理应你要多拿。” 林知风吸了吸鼻子笑着解释道：“可是二位婶婶，你们的无条件信任对我来说值得更多钱。” 那一天她们选择相信自己把猪崽继续留在互助组，她们相信自己坟场里没有鬼。 就因为一句不会让她们白忙活，她们就跟自己摘野果，绕木耳桩，做那些没有工分还琐碎的事情。 “如果没有你们的无条件支持，也就没有今天，所以这些都是婶婶应得的，你们出的力跟我一样，只是方向不一样。” 林知风这话让原本失控的王阿兰跟刘红霞彻底哇哇大哭起来。 自己创造价值固然厉害，但是被你认为很优秀的人认可你的价值，内心的满足跟激动难以言喻。 那一刻开始，林知风不管是说话还是做事，在王阿兰跟刘红霞眼里都是在发着光。 跟王阿兰和刘红霞处理交接好后，林知风又从扣除的成本经费里抽出200元递给高算盘。 “这是徐漾买硝石粉的钱，替我把钱给他，也替我谢谢他。” 钱没有温度，甚至抵消不了徐漾受的苦难，但她的谢谢是真心实意的，虽然徐漾听不见。 高算盘受着情绪感染，也忍不住酸了鼻子，他拿上钱不敢久留，站起来就往徐漾家里走去。 第一百六十章 小护士挺带感 此时天已经有些黑下来，徐漾在院子点了火，准备烤几个洋芋当晚饭吃，就看见高算盘踹着院子的门进来。 徐漾第一回见高算盘在他跟前发脾气，他身子往后斜去，笑道：“怎么，在林知风那受气了？” 高算盘依然绷着脸，走到徐漾跟前，从口袋里掏出一抓钱丢徐漾怀里。 400来块钱，大部分是大团结的面额，可不就是一抓钱。 “这是卖炮仗你分的钱，还有你罐头的钱，还有你买硝石粉的钱。” 高算盘此刻都觉得徐漾配不上林知风那句谢谢，但还是说了：“小风说谢谢你。” 徐漾修长的手指划拉一抓，就把钱揣起来：“客气什么啊，钱到位不就好了。” 高算盘直勾勾瞪着他，徐漾不是爱钱的人。 他出狱后能搞钱的次数多了去，但是他始终没多大兴趣，真正有认真赚钱欲望是在林知风姐弟住到他家里之后。 所以他现在真的不理解徐漾到底在想什么。 “班车翻车又不是小风的错，你住院人家也去了，是你非要把人撵走，哪怕你凶她，她也坚持给你送吃的，现在身体康复事情就算过去了，你还想怎么样。” 徐漾盯着飘忽的火苗，勾着唇角笑了笑，笑意里的苍凉只有他自己知道。 是啊，他看着康复了，可那也只是看着。 后半辈子的他也许就跟个半个废人没区别，这样的他还继续去招惹林知风，那他才是真正十恶不赦的混蛋。 “吃烤洋芋嘛，给你烤几个。” 高算盘跟他说要紧事，他说吃的，气的高算盘想端一盆水把火都给灭了。 但是冷静下来后，又觉得徐漾似乎不大对劲：“大永，你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他突然想起来徐漾住院第一天，医生要替他插尿袋，他死活不答应，自己解手时也要很长时间。 “是啊。” 徐漾应得很干脆，高算盘的心立刻提了起来，却听徐漾来一句：“公社医院那个姓方的小护士太带感了。” “你他.妈…” 高算盘脱口就骂上脏话，然后直直盯着徐漾。 他知道自己是个不长脑子的人，他一直跟着徐漾是因为徐漾是他的脑子，所以他现在根本不知道徐漾说的是真是假。 因为在林知风之前，徐漾也没少勾搭女子，但是都是逗个七八天就腻歪了。 林知风是时间最长，也是让徐漾转变最大的，现在徐漾又因为什么小护士跟林知风划清界限，这似乎又是他会做的事。 那又能怎么样，他总不能因为这个跟徐漾断绝关系。 只能劝一句：“人家护士吃公家饭的人，眼高过天，能看上你就有鬼。” “是吗？那我更要试试。” 高算盘也被惹恼了：“你试呗，反正我觉得小风跟那个姓秦的也挺好，没人家帮忙，咱们还拿不到这么多钱。” 以前秦佑扬在徐漾这是禁词，结果今天他竟然丝毫没反应，看来心思真的被那小护士勾走了。 “我良心建议你一句，今天轮到小风上你家喂猪，你最好别跟她提你那个什么方护士。” 高算盘说完就走了。 徐漾还坐在火堆那里烤洋芋，一动不动地坐着，像是失去思考的行尸走肉。 不知道坐了多久，就听见外面院子的声音。 他以为是林知风过来了，站起来准备回屋去就看见胡秀玲领着个小男孩进院子来。 “这位就是大永哥，这是他家。” 王书言礼貌地打招呼：“大永哥你好，我是王书言。” 胡秀玲也跟着介绍：“老二啊，这是我儿子书言，以后由他上你院来喂猪，小风之前接的那个指标，今天开始转到我手上来了，我来跟你打声招呼。” 徐漾刚刚就想躲着林知风，但在知道林知风不会再来时心里却很不是滋味。 他没说什么，只是嗯一声，又在火堆那里坐下来。 林知风把猪转手给胡秀玲是深思熟虑的结果。 她原本打算在茅棚那里建个猪圈把猪都赶过去那边养，但是她又想到猪养在那里，后续周建助跟肉联厂的人肯定需要过去那边看猪的情况。 这会暴露她们供货组背后的秘密，所以最后决定不搬养猪场。 为了避免以后上徐漾家喂猪引起尴尬，她干脆把猪转给胡秀玲，这样也算还了胡秀玲提供房子的人情。 还减轻胡秀玲多养两个孩子的压力。 “小风跟我们几个互助组的说好了，也不能白用你家地，等这猪都出栏，我们会统一收钱给你纳租金。” 换作别人说话，徐漾肯定不愿搭理，胡秀玲是林知风名义上的姑姑，徐漾还是会给面子回应几句：“随便你们。” 胡秀玲交代好，就教王书言怎么喂猪。 另一头林知风刚刚上桌吃饭，林知星还惦记着让徐漾来家里坐新桌子。 “姐姐，永哥昨天不是出院了嘛，他在家有饭吃吗，他怎么不上我们家里来啊？” “他可能想开始新的生活吧，所以我们还是不要打扰他最好。” 林知星小脑瓜转了转，有些难过地点点头：“星星知道了。” 这一宿比昨晚一宿还难熬，林知风只要安静下来就会想到徐漾突然的转变。 她可以接受，但是无法理解。 睡不着，林知风干脆摸黑起床去割芦苇。 凌晨四点的天，启明星高高挂着，常年劳作的人对这点已经习以为常。 林知风下到河滩就沿着芦苇荡走，再往前一点是浅水区，那里割的芦苇更方便，越走越近，隐约听到有人说话。 再近一些停下来，竟然是王阿兰跟刘红霞的声音，两人正边割着茅草，边议论着自个儿子的相亲对象。 “里仁生产队那女子我看着喜欢，就等她点头了。” “我家三强心思也在里仁那姑娘身上，要是都能成，以后俩媳妇回娘家都能搭个伴。” 两个人说着说着就想到林知风：“咱们儿子是能成了，可是小风跟那徐老二又，唉…” “三强妈，你就别叹气了，徐老二心思就是花，我昨晚去他家送猪食，听他跟老会计那儿子在说，他住院期间看上了个小护士，估计啊心思就在那小护士身上了。” 第一百六十一章 当真闹掰了啊 林知风就站在芦苇外面听着，心中的谜底解开了。 她担心现在出面会让王阿兰她们尴尬，干脆拿着镰刀转身往茅棚那里去。 茅棚里桥头不远，就是一个没有围墙的大茅棚，里面杂草丛生。 林知风昨天就交代过王阿兰跟刘红霞，今天早上去多割些芦苇把茅棚的围墙先扎起来。 她也没想到这两位这么勤奋，天没亮就来割芦苇。 王阿兰她们在割芦苇，林知风就割茅棚里的杂草，因为棚顶是茅草搭建的也不能一把火烧了，只能人工慢慢割。 好在天冷，草都枯萎，割起来也算轻松。 忙到天蒙蒙亮，林知风已经把茅棚下面的杂草清空干净，准备回家吃午饭回来再把草根清一下，再把地面夯实，这道工序就算完成。 这个茅棚简直是个绝佳的地里位置。 靠着河滩，抬头看见桥头，就是任何生产队的人过来都能老远就看见，从这边过桥头，是另一条不用经过生产队就能直接往公社去的路。 林知风想好了，等这个茅棚翻新起来，她就跟林知星住这里来。 因为工作量大，加上年关将至，王阿兰跟刘红霞让各自儿子也加入到翻新茅棚中来。 瘦平到底是干泥瓦匠的，打起土砖来又快又漂亮。 花四天的时间准备好翻新茅棚的材料，第五天就开始扎围墙，先是用竹片把茅棚间之间两根柱子编出一张网墙，墙的外面扎上茅草，里面再糊上厚厚的泥巴。 偌大的草棚被林知风分成四块区域，最左边作为吃住区，中间一处夹层是库房，挨着的是她们的操作间，再过去更大更空旷的用来编织芦苇席掩人耳目。 茅棚快收工前两天，林知风早早就上供电所去开电户。 听徐广山说供电所每天开户的人很多，得早点去排队，否则年前肯定接不上电。 林知风赶到供电所时还没开门，结果门口已经排了几个人。 没想到碰见徐漾也在其中，就在她前面第三个位置。 这是上次徐漾出院之后，两人第一次碰面，两人相互看一眼，谁也没开口打招呼。 前面还排着十几个人，林知风掏出报纸看着打发时间。 突然有人扯了一下她的报纸，林知风抬头就看见马六那张凶神恶煞的脸：“哟，真是你呢，你也来开电户？” 林知风点点头，跟马六也没什么话可说。 “你看来跟大永真是闹掰了啊，难怪我结婚时候你没来，嗨呀，徐大永那人就是爱新鲜，你习惯就好。” 徐漾就站在前面没回头，也没吱声，右手夹着根烟，就是慢条斯理抽着。 他心里清楚，只是打嘴仗的话，马六在林知风这讨不到一点甜头。 若是动手，他马六也不敢动手。 徐漾不给任何反应这让马六更肆无忌惮：“不过他跟你玩的时间是最长的，说明你也是有些魅力。” “马六同志，你要是不会说话，你可以暂时当一下哑巴。” “嘿，你别生气啊，搞得自己像个弃妇似的。” 马六是喜欢逗林知风的，好看的女人谁不喜欢啊，可人家之前是徐漾的人，多看一眼徐漾都能挖他眼睛。 现在林知风跟徐漾已经没关系，逗逗几句总行的吧。 林知风在想着要怎么打发马六这苍蝇。 喊流氓没多大作用，马六他自己就是个流氓。 林知风眼角的余光瞥见联防队的人正往这里巡逻过来，她收起报纸，从口袋里摸出两分钱。 马六就看林知风突然拿出两分钱在他跟前晃，他也不知道林知风是几个意思，看她把钱递过来，他就接。 林知风突然大声喊起来：“你说话就说话，你干嘛伸手掏人家口袋偷东西啊。” 前面的大哥听着林知风的话，下意识捂着口袋回头过来。 大家都是来排队开电户的，谁口袋里不揣点钱啊，钱上面又没写你名字，你能知道钱是谁的。 林知风指着马六手上的两分钱：“大哥，他偷你钱。” 大哥虽然个头也不小，但是看马六凶神恶煞的他也不敢招惹，只能喊着联防队的人过来。 马六是联防队老熟人了，他犯的事联防队十个案本都记不完，他也清楚跟联防队解释没用，越反抗关小黑屋时间越久，只能乖乖跟着走。 “你这毛丫头会玩啊。”马六笑着说，他是栽跟头了，但好像也没多生气，转身冲排在更前面的候桃云喊话。 “媳妇，我去去就回来啊，你排着队，没钱你找大永拿。” 马六走后，排在林知风前面的大哥也被叫去问话，林知风等于是花了两分钱前进了一个位置。 徐漾就隔着一个人在林知风前面站着，烟是没离过手。 林知风站得太近，徐漾的烟就往她身上冲，站一会就咳嗽。 徐漾一口烟吐出去，只抽了半截的烟就踩在地上。 他后头的大哥看着就觉得浪费，他们连卷着抽的烟丝都要省，这年轻人抽着顶好的纸烟抽几口就扔，太浪费了。 “小伙子你烟要不想抽你给我啊，踩了多浪费。” “我给你俩耳光，你抽不抽？” 大哥挨了顿骂，老实闭嘴不再说话。 又站了十分钟.供电所的门才开，工作人员每人派了一张开户申请表给大家填，谁先填好表，交钱就可以回去等人上门拉线。 候桃云站在前面第二个位置，她拿着表格不知所措，马六家的证件都在她手上，她也有钱，但是她会写的字不多。 她回头往后面看，看见了徐漾，也看见了林知风。 犹豫了一下，她把表格拿到徐漾跟前：“大永哥，我这手昨天割到了，拿不了笔，你帮我填一下吧。” 徐漾没说话，只是把表格接过来放在自己那份下面。 他表格才填到一半，林知风已经拿着表格到柜台去交钱了：“同志你好，我要申请内外线统装，是多少收费？” 生产队里电都是共用一个电表，电费都是公摊，按开户时你申请的灯泡数量跟灯泡瓦数来决定你家电费。 电费按每月每只五瓦灯泡5分钱，15瓦的灯泡是1角5分，25瓦的灯泡2角5分，以此类推。 但队里大部分人家挂的都是五瓦的灯泡。 开户的时候如果是选择共用电表，那就只装内线就行，费用也不高，3块钱。 但如果像林知风这种申请独立电表，还要内外线统装，那可不是笔小数目。 第一百六十二章 等着看她出洋相 内外线统装也有个好处，就是供电所的人不仅仅帮你把电表安装入户，还帮你把家里的线布好。 供电所办事员看一眼林知风的申请表，字迹漂亮工整，一个错字也没有，光看着都觉得心情好，说话语气自然也好。 还详细给林知风介绍几种开户方式。 “只装电表不走内线工费14元，如果用公共电表加线是3元，只走主线，不包含家里布线。 你想要内外线统装费用是20元，包含五个灯泡的室内走线，额外多装一个灯泡加2元，不包含电费。” 徐漾虽然在填表，但是始终竖着耳朵听着林知风那边的动静。 今儿天有些冷，她穿的棉衣厚些，显得人更似乎又一圈，看着是站在寒风里吹刮都要踉跄几步。 能不辛苦嘛，他听高算盘抱怨，前些日子林知风她们赶炮仗，一天估计就睡四个小时，她还得抽空去医院给他送吃的。 那些日子他在医院躺着，但是林知风却一分钱不差都分她一份。 她多好啊，可越是好，徐漾越是疼，手中的笔狠狠攥着，他朝林知风走过去，朝林知风走过去：“内线我可以帮你走，工价3元，灯泡随你加。” 赚那几块钱就不容易，干嘛都拿来这么霍霍。 反正你怎么装办事员工资还是不会变，他没意见只是提醒一句：“你们先到旁边商量好再过来。” 林知风稍微犹豫了几秒说道：“不用商量了，我就申请内外线统装。” 说话间林知风掏出20元递过去。 她知道徐漾是好心好意，她也心疼钱。 但是她这几天好不容易因为忙碌才平静下来的心，不想再跟徐漾有纠葛。 办事员抬头看徐漾一眼，看他也没说什么转身走了，便伸手接过林知风的钱给她开收据。 “回去等师傅上门，五天内没人上门可以拿着单据来询问情况。” “谢谢。” 林知风接过单据就走了。 徐漾这才抬头看她，她那么孤傲的人，在医院三番四次被自己撵走，她都还能持续送饭到医院已经让他很意外。 现在跟他划清界限后，肯定不会因为区区那几块钱就接受他的帮助，她可是林知风啊。 徐漾自嘲地笑笑，手上的表格递给候桃云：“你签上名字就行。” 他跟马六来供电所不是给自己家里开电户，之前林知风跟林知星在他家的时候，他想过开，但是来几次人太多，他就想再等等。 结果就等到现在也不用开了。 他现在开的是石灰厂的独立电户。 这些天林知风在忙，他也在忙，虽然他以后跟林知风都不可能成为一家人，但是他也不想成为林知风讨厌的人。 所以他会打起十二分精神好好活着。 石灰厂通电之后就开始正式投入生产，年后就可以大批量开始供货。 就算日子再忙，收工回家后第一件事就是绕到林知风那个小院子，黑灯瞎火地站在外面，然后隔着篱笆院逗小黑狗玩。 小黑狗被林知风养得很好，半个月的时间已经开始抽条长大不少。 狗是越养越胖，人倒是越养越瘦。 这天徐漾从外面回来还是习惯性绕去林知风的院子，结果没看见小黑狗朝他奔来，他正纳闷着，仔细一看发现林知风的院子空了。 养鸡的笼子，之前放在院子的水缸，还有挂在墙上的簸箕，全没了… 徐漾慌了，翻身进院子去，推门进屋子去，里头也是空空荡荡。 突然想到今天碰见林知风在供电所开电户，那说明她没走远，估计是搬到河滩那去了。 徐漾心酸地笑笑，在他之前坐过的石头墩子坐下来。 他跟林知风果然是越走越远，她先是从他家里搬出来住院徐广山家院子，现在又从这个院子搬出了生产队的圈子。 下一步，她估计就是去公社，去县里，去市里，去省城… 高算盘说的对，林知风是凤凰，凤凰是不会一直待在鸡窝里的。 徐漾坐一会才回家去。 后天是高算盘结婚的日子，高老会计就这么个宝贝独苗，几个姐姐隔天早早就赶回家张罗起来。 今天张罗着左邻右舍晚上吃一餐，明天中午再招待亲朋好友跟新娘家陪嫁来的亲戚。 林知风早几天就接到高算盘的邀请，他几乎是隔一天就来请林知风一次。 除了高算盘，周建助也来邀请她了，周雯雯结婚的日子跟高算盘岔开，但是大队里静悄悄的，没几个人知道。 茅棚建成后林知风倒是能有几日空闲。 经过深思熟虑后，她决定去吃今天周雯雯的酒席。 她供货组的事纸包不住火，周建助迟早知道，所以是时候进行下一步计划了。 周家吃的是中午的酒席，办的三桌在自家院子里，就请了队里几个干部，林知风也算干部，所以她也来了。 只是她没想到秦佑扬跟吴品华也来了。 高算盘看到秦佑扬来就紧张，他嘴上说秦佑扬跟林知风很般配，私心还是觉得林知风是徐漾的。 第一时间跑徐漾家给他通风报信：“大永，你赶紧起来，百货大楼那姓秦的来了，今日周雯雯出嫁，他来喝酒席，小风也去了。” 徐漾听见了，就是不愿意搭理他，扯着被子闷头继续睡。 高算盘气得给他抡上一拳：“得，你睡，你记住是你自己把小风往外推，以后难过的时候自己扇自己耳巴子吧。” 说完回家去，刚进院子就听他几个姐姐议论：“那可有热闹可以看了…” 秦玉兰接一句：“看热闹归看热闹，小风要是被欺负，你们可都得出手去帮着。” 高算盘站着听一会才得知周雯雯结婚，不仅仅秦佑扬跟他朋友来了，连他姐姐都来了。 队里人大都知道周建助想把林知风介绍给秦佑扬的事。 他们对林知风没意见，但是内心都知道秦家那样的条件连周雯雯都不要，是不可能会接受林知风的。 这下秦佑扬姐姐过来，那可不是有好戏看嘛。 秦满霞是周雯雯请来的，不为别的就是为了破坏周建助的计划。 她恨跟田四萍明目张胆睡一屋的周建助，更恨抢走秦佑扬的林知风，她绝不会让两个人得逞。 秦满霞的厉害她见识过，今天就让大伙都看看林知风的洋相。 第一百六十三章 突然出现的姐姐 此刻周家的院子大家都已经坐上席位，突然来了这么个干部派头的女子。 周建助还以为是收购站的领导。 他客客气气地走过去准备打招呼，却听见秦佑扬喊了一句：“姐你怎么来了？” 周建助脸就死灰死灰沉下去。 他现在天天做梦就盼着林知风早日嫁给秦佑扬，好把她清除出生产队，他甚至已经教好了秦佑扬要对家里人先斩后奏。 可谁能想，眼看着林知风离徐老二越来越远，跟秦佑扬越走越近的节骨眼，秦满霞竟然来了。 周建助虽然没见过秦满霞，但是之前听周雯雯抱怨过，秦满霞为人作风很厉害，她虽然嫁出去，但是整个秦家的主意都是她拿着。 周雯雯一直拖着没能跟秦佑扬结婚，就是因为秦满霞没点头。 听秦佑扬慌乱的语气，周建助猜到秦满霞的出现也是秦佑扬没想到的。 那唯一能把秦满霞请来的就是周雯雯了。 周建助回头瞪周雯雯一眼，院子里都是人，他不好发飙，只是僵着笑意跟秦满霞打招呼。 “原来是秦部长，可太欢迎了，你能赏脸来吃薄酒是我老周的荣幸。” “你觉得荣幸，我却觉得那是我的不幸，听说你想当媒人给我弟弟介绍一个嫁过人的弃妇？” 林知风的位置挨着徐广山坐着，她脸上没什么表情，像个局外人一样吃着她的东西。 秦佑扬跟吴品华也紧张地迎了上去。 吴品华对于自己这个嫂子向来敬畏又害怕，吊儿郎当的人只要在秦满霞跟前就变得规矩起来。 他咬在耳边跟秦佑扬说话：“我先跟你打个招呼，我反正一会站我嫂子那头，你自己看着办。” 周雯雯也跟着站起来走过去，她现在反正是已经做好跟周建助鱼死网破的准备，所以干脆是直接挑明了。 “满霞姐，我领你去看看佑扬哥的新对象吧。” 秦佑扬急得上前拽着秦满霞衣袖：“姐，有事回去好好说。” 秦满霞抖开秦佑扬的手，笑着道：“在这也能好好说，我不是市井泼妇，我不会掀了桌子。” 说完就朝林知风径直走去。 周雯雯也很诧异秦满霞竟然还认识林知风，她赶紧也跟上去，心里想着以秦满霞的为人，就算不动手，言语间肯定也让林知风难堪到无地自容。 “小林同志，上回在百货大楼说的话，作数吗？” 她指的是林知风说不会嫁给秦佑扬的事。 林知风放下筷子站起来：“老秦同志，我林知风说话向来说到做到。” “是嘛，那你当着整个生产队人的面，还有你父母的在天之灵发誓，你这这辈子都不会嫁给秦佑扬这个人。” “姐！”秦佑扬吼了一声，上前要拽着秦满霞离开。 秦满霞回头喊一声：“品华，你给我把秦佑扬给摁住了，你要摁不住他，我回家我就摁你。” 吴品华像个狗腿子似的，赶紧上前死拉硬拽把秦佑扬扯开。 这种城里人的热闹乡下人没看过，周建助家此刻可是围着不少看热闹的人。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林知风身上，看她是怎么应对。 林知风抽开板凳站到秦满霞跟前来：“我不用当我父母面发什么誓，我自个当家，我自个说的就作数。” 那股劲头可真是让秦满霞喜欢极了。 加上在得知林知风的身世背景后，秦满霞怎么都对林知风讨厌不起来，但那也是两码子事，她一样不会接受林知风嫁入她秦家。 “我可以信你？” “我有让你足够信服的证据。” 林知风说完就往外走，秦满霞也跟着过去。 两人虽然看着剑拔弩张，但只有周雯雯看出来秦满霞对林知风已经绝对的客气。 她记得自己跟秦满霞见面是在县里的国营饭店，秦满霞在见她第一面就没给她好脸色，把她从头到脚挑剔一顿。 言语挑剔还不算，在饭店当着众人的面说她倒胃口，让她走人。 周雯雯当时为了不让秦佑扬左右为难，一口饭没吃，就站起来走了。 之后跟秦满霞再碰过两次面，她的态度也是一次比一次恶劣，连正眼都不带看自己。 结果在林知风这里却是客客气气地打招呼。 秦满霞虽然言语犀利，但是看林知风的眼神却没有一丝挑剔跟厌恶。 周雯雯苦笑地摇摇头，结果虽然没出现，但是她知道自己输了，输得彻底。 林知风把秦满霞带出来就往徐漾家走去。 秦佑扬也想跟着去，但是被吴品华死死拽着不撒手：“你不能去，你要去我命就没了。” 徐漾此时还在家里闷着头睡觉，耳边听到有脚步声进院子，还以为是高算盘又来闹他，他没搭理。 耳边就听见林知风的声音传来：“徐漾，你起来。” 林知风的出现让徐漾有些乱分寸，也就几秒的犹豫林知风就伸手扯下他的被子。 徐漾冒出半个脑袋来，就看见林知风站在床前，旁边还有个城里人模样的妇女。 他都没弄清楚情况，林知风就伸手去拽他：“让你起来。” 徐漾这么大个男人此刻就跟没长骨头似的，顺着林知风拖拽的力道就起床下地。 “老秦同志，这是我心仪的对象徐漾，不管你信不信，我这都是实话，我如果我想嫁到你家，在百货大楼识破假手表的时候，我早就顺势到百货去做事了。” 当初百货假表事件在县里传很长时间，秦满霞也略有耳闻，她没想到主角竟然是林知风。 如果当真是如此，那她确实没有想嫁给自个弟弟的意思。 否则她到百货来做事不仅仅能吃公家饭，还能近水楼台先得月，这不是两全其美的事，可她竟然没有。 秦满霞对林知风越是了解，就越欣赏这个年纪小小的女娃。 “我信你一会，虽然我们成不了亲人，不过我不介意交你这个忘年朋友。” 秦满霞说着主动向林知风伸手过去。 林知风不卑不亢地回握她的手，又补充一句：“希望老秦同志能早日替秦主任找到合适的对象。” 这是诚心的，秦满霞为人聪明也不刻板，相信有她把关，秦佑扬的对象也不会差。 “我会努力。”秦满霞说完转身走了。 林知风眼角的余光瞥一眼站在旁边的工具人徐漾：“谢谢。” 第一百六十四章 不计后果的亲近 徐漾还沉浸在林知风刚刚那些话语的关键词里，什么他是她心仪对象，还都是实话。 听得他人都迷迷糊糊，飘飘忽忽的… 反应过来看见林知风准备要走，下意识还是开口喊她：“等会。” 林知风在门边停下来：“我刚刚说的那些话只是为了把秦满霞哄走而已，你不用当真，更不要有什么心里负担。” 说完跨过门槛走了，徐漾也没再喊住她的勇气。 说好不招惹他的，就该说到做到啊。 林知风从徐漾家离开后又回到周建助家，秦满霞已经回去，吴品华也被下命令把秦佑扬带走了。 围观的人看不到热闹，也都纷纷散去。 被坏了计划的周建助把周雯雯叫进屋里训斥一顿，心里实在烦恨，干脆是躺着不肯出来。 而院子外头的酒桌上，林知风却像自个家一样，如鱼得水，侃侃而谈。 “我现在这个供货组组长当得这么顺利，离不开大家的支持，来年我打算除了编织芦苇席外，还要办个木耳种植场，到时候希望大家多多支持。” 酒桌上坐着的都是生产队有头有脸的人物，独林知风这个小女娃另类，若是换做其他小女娃这么发言，早被人呵斥撵出去。 但林知风没人会撵，她是公社书记认可的人，还跟木材厂的厂长关系匪浅，刚刚还把一个县里的女干部治得服服帖帖，谁能不高看她一眼啊。 也都纷纷举着碗跟林知风喝一个。 周建助心里堵闷的要死，听见林知风在他家呼风唤雨，也不想再装模作样下去，他冲出来呵斥道。 “什么狗屁供货组组长，闹着玩的事，今天开始撤掉！” 林知风艰难地咽下一口酒，放下碗筷笑道：“大队长，我这个供货组组长那可是拿了盖过大队章任命书的，你说撤掉那得看其他社员同意不同意。” 徐大才先开口发言：“大队长，这几次小风送去百货的东西价格可都是比卖收购站价高啊，对大伙有利的事应该支持啊。” 酒桌上的人都附和，好几个还是周姓那边的人，反正谁愿意跟钱过不去啊。 林知风趁着大伙的议论声，开口说道：“大队长不会是因为自个女婿是收购站的，就想让我们把东西再卖回收购站吧？” 徐大才跟林知风一唱一和：“那要是收购站给的价格跟县里百货一样，也不是不行。” 周建助哪敢打这包票，两手一摆，心烦地回屋去，此刻才隐隐有种上贼船的感觉。 又他娘.的被林知风这臭丫头片子摆一道！ 林知风这酒席吃的很顺利，也很痛快，还小喝了一碗酒。 黄二春自酿的红苕酒喝着口淡，但是后劲可不低，林知风回到茅棚的家，还准备写个计划，结果坐一会脑袋就昏沉得厉害。 这是她第一次喝这么多酒，整个人有点飘乎乎的，意识也涣散得厉害。 啥事都做不了，干脆倒头就睡。 林知风睡着不到十分钟，供电所的安装工就来了。 正好碰见睡醒准备去高算盘家的徐漾。 安装工前天刚刚替徐漾的石灰厂装好电表，两人算是认识。 “你是来装林知风家电表的吧？” 安装师傅从口袋里掏出派工单子，还真是林知风：“小伙子，你给我带个路，谢谢。” 徐漾也不知道林知风在不在家，但是想着她一个女子对电路不熟悉，决定帮她大概看一下。 “她在河滩那头，你跟我来。” 徐漾这是第一次到茅棚这里来，刚到门口就看见小黑狗摇着尾巴冲他跑来。 徐漾看着它是从另外一头跑过来，便就绕道走过去，从窗户那里看进屋里发现林知风竟然裹着被子在睡觉。 她小脸红扑扑的，看着好像生病了。 徐漾没打算叫醒她，而是回去跟安装师傅先把安装线路沟通好，他虽然没来过这里。 但是从高算盘那里大概知道林知风这个茅棚的布局。 两人沟通好后，安装师傅先回大队去把主线接过来，再安装总电表，这活没那么快能好，徐漾也不用盯着，又绕回后面去找林知风。 房门虚掩着，徐漾推门进去就闻到了酒味。 他虽然也经常喝酒，但是这酒味从林知风身上散发出来就让他很不自在。 走到灶台那里拿着暖水瓶给林知风倒杯水，想让她尽早代谢掉体内的酒精，不然这一觉睡起来，她脑袋非裂开不可。 林知风睡得迷迷糊糊，感觉有人在摇她的脑袋。 她费力地睁开眼睛，跟前有四个徐漾在她跟前来回晃着，像是在跳舞。 这画面逗得林知风忍不住笑起来。 她粉扑扑的小脑袋冒在被子外头，润润的粉唇笑出洁白的贝齿，把徐漾笑得魂魄都飞出三里之外。 他闷声骂一句：“妖精。” 喝醉的妖精更要命。 看林知风只顾着傻笑也没意识起来，徐漾只能在床沿坐下，另一只手搀着她起来。 一碗水递到林知风跟前，她看一眼低头趴下喝，像牛喝水一样。 “你慢点，一会呛着。” 林知风咕噜噜喝了大半碗水，抬头看着徐漾，她双眼迷蒙，唇瓣被水滋润后更是晶莹剔透得诱人。 徐漾下意识地竟然也咽了口水。 “你是徐大永那个王八蛋。” “对，是那个王八蛋。”徐漾应着，把碗放到旁边的窗台去。 林知风突然就撑着双手推开他：“走开。” 她整个人软绵绵的，哪有什么力气，非但没把徐漾推开，整个人还载他身上去。 软软烫烫的一个人就这样倒在徐漾的怀里。 徐漾被她这么黏糊着，莫名也觉得人热起来，哪里热不知道，但这种燥热对他一个成年男人来说太熟悉不过了。 他惊喜地撑着林知风的双臂把她扶起来，林知风脑袋晃晃悠悠，看出来努力想要使自己清醒。 她不知道自己这无意识的行为在徐漾这里是有多致命的吸引。 徐漾粗粝的大掌松开缓缓兜住林知风软乎的小脸，低头咬着她诱人的小嘴亲下去。 此刻，他已经管不得任何后果，哪怕林知风清醒过来后要杀了他，他也认了。
感谢大家的支持，祝大家龙年行大运。 第一百六十五章 解释 林知风迷糊的小脑袋都没反应过来，屋子外面电工师傅的喊声反倒把徐漾吓一跳。 他松开林知风，看她潋滟的双眸茫然地看着他，两眼湿漉漉像只小奶猫，徐漾急急地又亲了一下，将她塞回被窝里，才起身出去。 电工师傅把徐漾喊出来：“你原先让装总表的位置室内线不大好走，最好是换左边来。” 徐漾刚刚的心思全在林知风身上，也没仔细研究过林知风这茅棚的布局：“师傅你先把主线定好，我再看看。” 回头观望一圈才发现林知风把这规划的太舒服了。 原本的茅棚被林知风全部用黏土跟芦苇包围了起来，成了一间巨大的草房子。 茅棚外面先用半人高的竹篱笆围着，有一处两扇开的竹门，进来就是编织芦苇席的操作间。 绕到另一头去就是林知风他们的起居室。 进门先是一处横向廊檐，左右两扇窗户开在廊檐的墙上，正对着河滩，廊檐中间有道门，推门进去右边是林知风房间，左边是林知星房间。 过道再延伸进去就是很大的伙房，左边搭建着个土灶台，右边堆着齐齐整整的柴火，中间是吃饭的桌椅。 伙房角落是洗浴间，旁边又开了一扇门方便从中间进出伙房。 在伙房墙上有一扇隐蔽的门，这里进去就是林知风供货组的秘密操作间。 如果不是高算盘跟徐漾说过，他也根本注意不到。 操作间跟编织芦苇席的操作间比起来稍微小些，因为要做的隐蔽，所以没开窗户，里头视线很暗。 操作间里还有一扇从里面才能开的门，从这里拉开就是编织芦苇席的操作间。 一处处就跟密室似的，看得徐漾仿佛在逛什么迷宫。 他是真的佩服林知风这灵活的小脑瓜，她真的只要想做，什么时候都能做好。 整个茅棚这样设置，动线方便出入不说，冬天下雨时候去哪间屋子都不担心吹风受冻。 关键是隐秘性也做得很好。 徐漾逛一圈茅棚的布局后，决定内线他自己来走，私心不想让那安装师傅到林知风屋里去。 还有就是林知风这么费尽心思把这做得这么隐秘，他也担心这电工见到会有什么想法。 而且人心叵测，若是这电工知道林知风单独住这么远的院子，谁能保证他有什么心思，大半夜摸过来，那林知风就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师傅总表就照你说的安装，内线你把材料跟工具留下，我自己来装就行。” 安装师傅当然乐意，他昨天见过徐漾，知道徐漾对电路是完全熟悉，所以根本不担心。 拿一样的工钱，少做大半的事情，谁不愿意啊，正好今天他还想赶着去医院一趟。 但也得把情况问清楚“这也是你家？” 徐漾点头：“是，我媳妇在屋里睡觉。” 电工师傅不怀疑，因为徐漾昨他是大阳生产队的。 “那行，我到时候来取工具，五点你得完工，不然我不好交差。” “没问题，一个半小时我就能搞定。” 徐漾送走电工师傅后转身开始自己替林知风布置室内的走线。 担心吵醒林知风，他动作都很轻，一个人忙活了快一个小时，最后一间是林知风的屋子。 拿着工具材料推开门发现林知风已经睡醒过来，正裹着被子坐在床上发呆。 林知风此刻心里头还在懊恼自己怎么会梦见徐漾亲她，就看见徐漾推门进来。 看着徐漾越走越近，林知风脑海里被亲的画面越来越清晰，在看到窗台的搪瓷杯，瞬间反应过来那个并不是做梦。 不是要跟她明算账，现在要偷偷亲她！ 王八蛋！ “出去！” 徐漾放下手里的电线跟工具，朝林知风走过去。 看徐漾依然不为所动地朝自己靠近，林知风抓起窗台撑窗户的杆子朝徐漾扔去，她想着以徐漾的身手躲过去很容易，所以下了很大的力气要发泄怒火。 结果徐漾没躲，竹竿子精准地砸在徐漾脑门上，咚的一声特别响亮，听得林知风心头都紧了一下。 徐漾没见生气，反而还笑得像个没脸没皮的傻子。 他弯腰把竹竿捡起来递给林知风：“要么你先打我一顿，解气了我再说。” 林知风没接竹竿子，只是瞪着他。 徐漾把竹竿子放回窗台，走到床沿弯腰蹲在林知风跟前：“我…” 真要开口说清楚一切事情的原委，还真是有些难以启齿。 徐漾深深吸一口，决定从住院那起：“之前住院冲你发火是不想你在医院耽误时间，我的错，我以后都任由你使唤打骂。” 说完这个后面才是关键点：“出院后，我跟你翻脸算账是因为…” 抬眼偷偷看向林知风，她扭头看着窗外，没搭理他。 “是因为医生说我可能不行了。” 林知风听到徐漾说的这个‘不行了’以为是他没几天活了，还想着他难道有什么隐疾，结果却听徐漾往下说。 “当时因为心理作用，加上伤势没有完全恢复，我也确实有些力不从心，加上我跟你生活的那些日子努力克制，所以我信了医生的话。” 林知风有些没听明白，转过头来。 徐漾看她有了回应，忍不住抱怨道：“你是不知道我一个二十来出头血气方刚的男人跟你睡一屋，还不能睡一床有多难熬。” 林知风听到这里才彻底明白徐漾指的不行了是什么意思，原本就有些微红的小脸，窜得红到耳后根去，赶忙转过脸去不再面对徐漾。 徐漾是回想起来都觉得激动不已。 什么叫他不行啊，碰到林知风的时候那不是想要她，想要的要死。 “我当时不想耽误你，不想你跟着我一辈子守活寡，所以出院后就跟你划清界线，我哪知道那个狗屁医生胡说八道。” 徐漾的语气是又怨又气又委屈。 “我之前做的蠢事我认打，认骂，林知风同志你能不能大人不记，原谅我这次，反正不管你原谅不原谅，我既然认定你，这辈子就赖着你。” 林知风此刻根本不知道如何面对徐漾，先是被他莫名其妙亲了，现在又跟她说这些敏感的话，她根本不知道怎么去回应徐漾。 她都气了这么多天，三两句话的事，林知风可没这么容易消气。 “你还是去找你那带感的小护士去，我没闲情跟你玩，出去。” 第一百六十六章 又开始犯混 徐漾没想到林知风还知道这事，他以为是高算盘当了叛徒，急得解释道： “高算盘那王八蛋，我那不是随口说的，你不是每天去医院送饭，哪有小护士，都上了年纪的大姐。” “是小护士还是大护士我不知道，我反正没能进病房去看，总之你从我家出去。” 徐漾看她小脸绷着，确实是挺生气。 他自己活该当初凶她不让她进病房，是他造的孽，他自己受。 “等我把你屋子的电线接好再出去。” 徐漾打算拖延下时间，好再争取到林知风的原谅，结果站起来走到门口，就看见高算盘跟林知星蹦跶着往这里走来。 看到徐漾跟林知风就在屋里，两个人也愣一下，反应过来的高算盘开口骂一句。 “我都上你家翻个底朝天了，我以为你失踪了，你倒是有脸跑这里来了。” 林知星看见徐漾来也高兴，扑过来就搂他大腿：“永哥，你怎么知道我们住这里。” “你们住哪我都知道。” “是吗？那你为什么都不来找我们，你在自己家里有饭吃吗？有没有饿肚子。” 徐漾看着小家伙一如既往的暖心，弯腰将他抱起来：“有饿肚子，我以后继续上你家吃饭可以吗？” 林知星先一口答应下来：“没问题的，我家现在房子很大了，我带你去看看我睡的屋子。” 林知风开口要拒绝，徐漾已经抱着林知星先出去。 高算盘站在屋子外面虽然是一脸状况之外，但还是很高兴：“小风意会跟大永上我家吃晚饭去啊。” “我自己认识路，不用跟他去。” 高算盘听林知风的语气就知道他们俩肯定没完全和好。 “对，你不用跟他一起去，你自己去就行，之前都他自找的，你可别轻易原谅他。” 话音说完挨了徐漾踢一脚，高算盘赶紧改口道：“但也别不原谅他，他就是死鸭子嘴硬，但心里都惦记着你们，那我先回去了，你记得来啊。” 高算盘刚走到屋子外面，就被徐漾使眼色，让他也把林知星带走。 林知星这小家伙也很识趣，蹦跶着也跟高算盘回他家去。 林知风套了件衣服从床上下来要去撵走徐漾，才注意到门口放着电线，灯泡，还有零散的工具。 所以刚刚徐漾说帮她房间拉电线不是为了拖延时间随口说说。 那安装师傅人呢？ 林知风往外走出去看一圈也没人，倒是看见屋子外面，包括伙房操作间全装好电线灯泡了。 徐漾从林知星的房间走出来：“你别找了，安装师傅不在，这都我自己装的，让一个陌生男人知道你跟星星两个人单独住这么远，你也不怕危险。” 林知风当初也担心过这个问题，但是没得选择，也只能都交给电工师傅。 现在徐漾擅自做主自己来接线，心里头还是有些小感激。 看林知风不说话，徐漾知道她默认自己留着拉电线，于是先转头去把人字梯抱进屋来。 没再多说一句废话，拿着电线工具上梯，开线，接线，上钉，动作利索专业，仿佛他就是电工一样。 这个男人动手能力一直都很强，这是林知风向来不用担心的。 徐漾也是操作到一半才意识到自己动作有些快，他不舍得两人独处的时光，故意又放慢些速度。 那点小九九林知风能看出来。 “你在这弄吧，我要出去了。”得去高算盘家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嗯，你放心去吧，我还有点困，等会我装完电线在你家睡一会，顺便等师傅来收工具，你这床我看着挺好睡。” 林知风瞪着他，就差把不要脸骂出来。 徐漾犯浑的劲她见识过，以前浑的时候，她故意主动他可没招，现在看他这架势，她要是主动，保不准他做出什么来。 唯一破解的办法就是不搭理他，林知风转身要出去。 徐漾又喊她：“你别走啊，我要是摔下去半身不遂，我这辈子还是得睡你家，帮我扶着梯子。” 林知风牙槽咬着，恨不得一脚踹着梯子，直接把他踹下来。 徐漾看她气鼓鼓的，还是要帮他扶梯子，心里头美滋滋。 想着师傅一会来收工具，徐漾也不敢再磨叽，走好林知风房间的电线，再到总表那边拉电闸，回来挨个试了一下灯泡。 确定没什么安全隐患，徐漾才开始收拾工具。 他认真做事，跟犯浑时候真的就是完全两个人。 “你现在可以去算盘家了，一会师傅来我跟他对接就行。” 反正电路的事林知风也不懂，交给徐漾也没问题，虽然他浑但是他至少值得信任。 之前他们单独住一起，他就没有过任何逾越的举动，这是林知风觉得他最为靠谱的地方。 林知风到高算盘家里去时，大家伙都在忙得火热朝天，林知风走到胡秀玲那跟着她一起烧火焖洋芋饭。 刚蹲下来就听胡秀玲小声说：“瘦平中午时候跟周春柳差点打起来，说是瘦平替你白干活。” 林知风改造茅棚时瘦平是主力工头，当初林知风为了让他多拿点工钱，就没让他上报队里。 对外就说是帮忙，这样他也不用往队里交工钱。 瘦平担心周春柳知道他手上有钱，又要拿去贴着娘家，所以也瞒着她，结果周春柳开口闭口就骂林知风。 瘦平听不下去才跟她吵起来。 “两人吵得很厉害，周春柳又回娘家去了，徐老二这回就是好心办坏事。” 林知风看着土灶里的火苗，也不知道说什么。 毕竟周春柳在徐漾这里可不是这样的嘴脸，所以他当初才会想到介绍给瘦平。 现在看看真是好心办坏事。 王书言抱着木柴过来，看到林知风也在，顺势也蹲下来：“姐姐，我听说你开年要弄个供货组，你让我也参加吧。” 林知风中午在周家举着酒碗说的话，现在基本大队都知道了。 徐漾那头跟电工师傅对接完也到高算盘家来，进院子就四处搜寻林知风的身影，看到她蹲在角落那里，边上有个陌生的小白脸冲着她笑。 这又是哪号人物？ 第一百六十七章 你认识胡二兵吗 林知风一直有让王书言加入供货组的打算，但起初因为对他也不算太了解，加上做炮仗这活很关键，所以前期她没把王书言叫来。 现在王书言在胡秀玲这里算定了下来。 听胡秀玲说王书言这孩子乖巧勤快，很有眼力见，才来几天就把徐广山他老爹也哄得满心欢喜。 王书言这人模样长得原本就讨喜，加上嘴甜，见着人就打招呼，才到队里来没几天，几乎是人见人人夸，都说徐广山捡来个宝。 林知风自然也高兴王书言能跟大家自然相处。 “我姑也跟我提起过这事，放心来年姐一定给你留个位。” 林知风话音刚落下，徐漾也在边上蹲下来：“给我也留个。” 突然窜出个人来也把王书言给吓着，他认出是徐漾后眉眼又飞扬起来：“大永哥是你啊，好久不见。” 徐漾视线调到王书言身上，一时没认出来他是谁。 “是我啊书言，你当初说我跟你家那两个难缠的姐弟很像，你忘了吗？对了永哥，那对缠着你的姐弟你顺利赶走吗？” 徐漾反应过来想捂住王书言的嘴时已经来不及。 林知风住到他家第二天他认识的王书言，那会他们兄妹俩刚到这边公社来讨生活。 王书言被马六下面的几个小鬼欺负，徐漾看不下去出面解围，之后王书言就缠着他。 徐漾当时脱口就说王书言跟家里的林知风姐弟很像，缠人的本事一流，赶不走那姐弟俩，又来兄妹俩。 后头徐漾把他们带到之前王书言住的桥洞，就没再管他们。 王书言当时就记下徐漾说要赶人的话，他哪里会知道徐漾说的人就是林知风姐弟俩。 徐漾此刻当然不能承认，正要跟林知风解释，她已经站起来走人。 王书言还沉浸在跟徐漾偶遇的喜悦里：“永哥，你也是这个生产队的嘛，我怎么没见过你啊，你跟知风姐姐很熟悉吗？” “她就是你说的那个我想赶走的姐弟俩。” 王书言也没想到自己几句话，得罪两个他最喜欢的人。 徐漾瞪王书言一眼，站起来要去跟林知风解释。 结果看她跟王阿兰几个女的在一起择菜，他也不好意思融入到那群女人堆里去，只能展示作罢。 晚饭的时候林知风姐弟俩在高算盘家吃好才回家去。 天蒙蒙黑下来，已经有些不大看清楚人脸，林知星拉着姐姐的手，小嘴说着自己白天玩耍遇到的趣事。 两人才走出大队准备往桥头去，林知风警惕地发现身后有个黑影跟着，她眼角的余光捎带瞥了一眼，看着以为是徐漾，也没在意。 结果刚过桥头走到家门口，小黑狗就叫起来。 小黑狗认识徐漾，如果那个黑影是他的话，小黑狗不可能这么吠叫。 林知风小声交代林知星回屋去取弓弩，她跟小黑狗站在门外守着，结果小黑狗越叫越凶，突然就窜着冲了出去。 小黑狗还这么点大，一个有力气的成年男人能一脚把它踢死。 林知风喊不回小黑狗，只能拿上林知星递来的弓弩追出去，却看见小黑狗就站在桥上冲河面吠叫，林知风这才注意河滩有两个黑影。 仔细一看是两个男的在打架。 天本来就黑，桥下更黑，只见两个影子，脸什么的也看不清楚。 扭打的两个身影中有一个黑影从另一处河滩落荒而逃，还有个黑影从这头河滩走上来。 那个黑影就是徐漾，他一身湿漉漉，右边手肘在把周二兵扑下河时撞到了，现在隐隐有些作痛，他没当回事，往上走几步看见林知风在桥头那站着。 “回家吧，没事了。” 林知风站着没动只是打量着徐漾，想问问他为什么突然打架，看徐漾朝她的茅棚走去，林知风上前一步堵着他：“你家不在这。” 徐漾站着的是处斜坡，只能仰头看着林知风，他眼里脸上都是笑意：“你认识周二兵吗？” 这问题莫名其妙的，林知风不回答，就是看着他。 徐漾往前再走两步，看林知风不躲，他就越是往前贴，越走越近：“不走？我抱你回去？” 林知风吓得赶紧倒退一步，徐漾得逞地笑着，往棚屋走去。 河滩风很大，他全身湿漉漉的，没走几步就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林知星躲在屋里等着林知风，听着有男人打喷嚏的声音，他紧张地伸出脑袋来，认出是徐漾，紧张的情绪瞬间放松下来，撒开腿从棚屋跑出来。 “永哥。” 徐漾大掌撑着他的小脑袋不让靠近：“别贴着我，我湿着呢。” 林知星看徐漾真是从头到脚都在滴着水：“永哥，你是下河抓鱼了吗？” “抓了条大坏鱼，走，进屋去。” 说着拉起林知星的手就往屋里走，仿佛这就是他自个家一样。 从另外一道门进去，拉起过道的灯，径直进到伙房去，把伙房中间的火坑点起来就开始脱衣服。 林知星也乖巧地坐在小板凳那里帮他添柴火。 林知风后面过来要撵人，看徐漾已经把上半身脱得精光，就站在火堆旁边烘烤衣服。 徐漾长得很高，平时穿着棉衣身型看起来欣长清秀，脱下就能看见宽厚的肩膀跟紧实的胸膛。 林知风吓得赶紧转身过去。 林知星看着林知风转身溜走咯咯笑起来：“我姐姐害羞了。” 徐漾也回头看林知风的方向：“我准备脱裤子了啊，你要看还来得及，一会衣服烘干可没得看了啊。” “流氓。”林知风骂一句，坐在屋里根本不敢出去。 此刻的徐漾是打算将流氓进行到底了，他绝对是说到做到。 晚上徐漾就在林知星屋里睡。 第一天晚上通电，林知星高兴的不行，徐漾之前给的那几本小人书又给翻了出来，两人窝床上看着，时不时发出阵阵笑声。 林知风的屋子就在对门，看徐漾这么晚也没走的意思，她站起来走过去敲门。 “别进来，衣服没穿，你要想看当我没说。” 林知风打定主意不想惯着他，还是推门进屋去，林知星跟徐漾都缩在被窝里，两人都只露出个脑袋来。 “徐漾同志，请你…” 林知风话才说到这里，小黑狗突然又吠叫起来。 第一百六十八章 真正的鬼见愁 林知风第一反应就是警惕地往窗外看去，林知星这个房间是朝着河滩，站在窗户这里能看见桥头那边的情况。 她刚推开窗户，突然的一个黑影从篱笆外面的河滩闪过，林知风吓得赶紧后退一步。 徐漾看着林知风的反应，立刻掀开被子下地，他一把拽着林知风的手腕往后带，挤开他站到窗户去喊话。 “周二兵，你想死别往这撞，这他.妈是我家，下回让我看你往这来，我他.妈放你血。” 黑影钻到芦苇荡里后就没动静，小黑狗的吠叫声也渐渐停止下来。 林知风捂着胸口都还有些惊魂未定。 因为跟周红方关系不算差，他又继续担任民兵连的连长，民兵操练的时候经常都路过茅棚这里。 所以她住进来之后都没发现什么异常的地方。 今晚是第一次被人跟着回来，而这个人应该不是什么善茬，否则徐漾不会突然跟他扭打起来。 那个人应该就是徐漾嘴里说的周二兵。 生产队里的人多，林知风也不是每个都认识，但是她隐隐能猜到是周建助又有动静了。 徐漾关上窗户，回头看林知风还有些没缓过神来，伸手捏捏她手腕给她缓劲。 “没事，放心睡吧，有我在他不敢怎么样。” 今晚确实是要感谢徐漾，但以后也不能只靠他，得解决这个所谓的周二兵才行。 “周二兵是谁？” 徐漾看她主动跟自己搭腔也高兴，退一步到床沿那坐下来，他这一坐林知风才注意到他没穿衣服。 他确实什么没穿，上身没穿，下身也没穿，只是腰间系着条林知星的薄褥子，就这么当裙子系在腰间。 林知风知道不能怪他，大冷天跟人打架掉河里去，浑身都湿透透，衣服自然要脱下来烘干。 今晚也确实因为有徐漾在，心里才能这么踏实，否则晚上是觉也不用睡。 原本打算来撵走徐漾，也只能作罢。 没等徐漾回答周二兵是谁林知风已经转身走出房间。 徐漾还准备回答呢，看林知风突然又转身走了：“你不想知道他是谁了啊？” “睡觉！” 明天知道也不迟，根本没办法看他赤着脚坐在那里说话。 徐漾还是喊一句：“周二兵这人跟别人不一样，你以后都躲着他就行，他就是个亡命之徒，不过你也不用害怕，我可以替你看家护院。” 林知风没回答他，反手关上房门，徐漾就站在门外面说。 “我不要工钱，你管我吃住就行，就跟养小黑狗一样，我不挑食。” 林知风第一次听人这么把自己跟狗排一起说，还说的那么冠冕堂皇。 晚上徐漾就跟林知星睡，隔天起得也早，衣服在伙房烘干后一股烟味，他今天得跟高算盘去接亲，只能回家洗洗换身衣服。 林知风收拾着也要去高算盘家里帮忙。 今日才是正式招待客人的日子，自然也比昨天要忙，要做的饭菜比昨天多。 林知风到高算盘家时就看见周建助家门口蹲着个男子，看着有四十多岁的年纪，留着个光头，颧骨高起，就显得两颊缩得厉害，看着面相就让人不自在。 也就匆匆瞥上一眼林知风就进院子去，正好就听王阿兰跟刘红霞在聊这事。 “说是昨天才刚刚放出来，周建助亲自去接的人。” 王阿兰骂上一句：“这人就该关死在里头，放出来也是个祸害。” 看到林知风走过来，刘红霞将她小心翼翼拉到一侧：“小风，晚上我跟你兰婶上你棚屋那跟你住吧，你跟星星住着不安全。” “现在这祸害放出来，咱对里头个个都提心吊胆。” 林知风看她们神色紧张的好像如临大敌一样：“二位婶婶说的那个祸害是不是叫周二兵？” “你也知道周二兵呢，还以为你刚刚嫁来不知道。” “大概听人提过一嘴，这个人他很难缠吗？” 王阿兰回头看一圈四周，才小声跟林知风说：“20多年前，因为跟他哥抢对象，兄弟俩打架，他把他哥刺死了，后来他嫂子也上吊了。” 周二兵被抓没多久，他老娘也病逝了。 之后大队里没人再记起这号人物，直到三年前徐漾错手杀人，大家伙才又提起周二兵，都说徐漾是周二兵二号。 但其实大伙也就是嘴上说个痛快，周二兵远比徐漾来得更令人闻风丧胆。 “这周二兵生来就是天生坏种，八岁就经常爬墙头偷看人洗澡，偷鸡摸狗在他那都家常便饭。” 林知风听着她们说着周二兵的情况，再回想昨晚发生的事情，越想越后怕。 “这个周二兵跟周建助关系怎么样？” 这是林知风最关注的。 如果周二兵听从周建助的指使，那对她来说确实是一件极其头疼的事。 “周二兵跟周建助关系倒是没什么，但是以前周建助他老娘在世时候对周二兵很照顾，他是很听周建助老娘的话。” 这回答让林知风的心往下沉，靠自己肯定对付不了周二兵这种没脸没皮的人。 那她总不能真让徐漾一直住她自己家里吧。 让王阿兰跟刘红霞去跟她住也不合适，她们有各自家庭而且儿子正在问亲阶段，肯定是要住家里头。 林知风正懊恼着，手肘被王阿兰撞了一下：“说鬼，鬼就到。” 此时周二兵正背着手踱步进高算盘家院子来，虽然没人搭理他，他还是自顾自的左看右看，越走越近，最后到林知风她们几个跟前来。 “这漂亮的脸儿瞅着就不是我们队里的人，谁家媳妇长得这么俊呢，不知道扒了衣服后里头是啥样。” 周二兵说话时眼神直勾勾赤裸裸盯着林知风，令人十分不适。 王阿兰跟刘红霞也不敢正面招惹周二兵，只好装作拿东西时挪动身子把林知风挡在周二兵视线之外。 周二兵看见王阿兰把林知风给挡住，开口就骂：“王阿兰你这老寡妇别挡着我，我对你这老腊肉没兴趣，你那玩意，就是让给我玩，我都提不起那兴致。” 边骂着，边绕从另一侧看林知风：“我们昨晚应该见过的吧，在你家附近。” 第一百六十九章 林知风出事 周二兵现在的任务就是听从周建助的安排，黏着林知风，缠着她，缠到她烦，她崩溃，缠到她离开大阳生产队为止。 反正他就是跟在林知风后面围着她转，不违法，也不犯罪，谁也不能拿他怎么样。 像周二兵这种人，林知风也知道他的难缠，她没给周二兵眼神，只是低头忙着手里的活。 周二兵也不气不恼，坐在不远的位置，就是盯着林知风看。 换作其他新婚的小媳妇早被周二兵盯得面红耳赤，泼辣点的就张嘴破口大骂，但是林知风却依然气定神闲做着自己的事情。 这小女子看着就不一般，难怪周建助还要费心思找自己来专门对付她。 周二兵越想越觉得刺激，他身子挪几步靠近林知风些许，为的就是自己说话的时候林知风能听见。 “这种城里的女孩子就是好看啊，粉白粉白的，搂在怀里啃一口肯定是又香又甜。” 周二兵话音才落下，林知风就听见一声惊呼。 她猛地回头看去，正看见徐漾手里拿着根手臂粗的柴火，柴头的顶端正烧着火苗，他就这样抡着柴头朝周二兵的脑袋狠狠砸了下去。 没等周二兵反应过来，徐漾扣着他的双臂，将他反手拧着朝旁边的一锅热水摁过去。 周二兵被关二十年，本来就营养不良，加上原本身形消瘦，所以压根不是徐漾的对手，否则昨晚在河里他就不会落荒而逃。 此刻被徐漾摁着，也没反抗的力气，只能笑着说狠话。 “你要真能，你把我摁这锅热水去，今天把我炖了，大家伙吃人肉酒席，你要弄不死我，早晚我弄死你。” 周二兵还以为徐漾不敢，却看他手劲再往下压，周二兵整个身子就朝大锅栽下去。 若不是高友全冲出来阻拦，周二兵此刻已经被烫的皮开肉绽。 “老二，你别胡闹，今天是算盘的大日子，你们有什么怨什么仇到我院外面去打，打死我都不带管。” 徐漾推开周二兵，眼里卷着的怒意还没平复：“这口锅太小，炖不下你，你要喜欢，我下次给你换口大锅。” “行，我等着你。” 周二兵嘴上虽然逞能，但还是被刚刚徐漾毫不犹豫往锅里推那一下给吓到了，他没继续在高算盘家院子逗留，而是整了整衣服走了。 来日方长，他都不信这徐老二永远有精力围着这个林知风转。 林知风也被徐漾刚刚的举动吓得没反应过来，她虽然向来知道徐漾不好惹，但第一次亲眼见到他动手还是有些吓到。 王阿兰惊魂未定地上前推林知风一把：“这徐老二看着就是护着你，我还以为你跟他以后都两清了呢。” 刘红霞也跟着说：“周二兵这种恶人也就是徐老二能治得住。” 徐漾看林知风还懵懵站在原地，看她一眼，就进屋找高算盘张罗着出门接亲。 原本接亲徐漾也不想去，但是得知秦玉兰选中林知风当送子娘娘，徐漾当然要跟着去。 大阳这边结婚都有选送子娘娘去接亲的习俗，送子娘娘可不是谁都能当的。 不仅仅要家风好，还得长得漂亮聪明。 林知风从开始就是秦玉兰的第一人选，开始林知风不同意，秦玉兰软磨硬泡好久林知风才答应下来。 送子娘娘的任务就是跟着新郎去新娘那头接亲，再从新娘家那头领回一对儿女，将儿女抱到新人的婚床上，送子娘娘的任务就算弯成。 林知风为了不抢风头，衣服穿的也很素，洗得泛白的青绿色棉衣，下身一条黑裤子。 同样去接亲的人还有周春柳，她今天是挑箱嫂子，就是负责过去把新娘陪嫁的箱子挑过来。 跟衣着朴素的林知风相比，周春柳红色的上衣就很显眼，就连盘起来的头发都特意用红绳子绑着，好像今日结婚的主角是她一样。 时间差不多后，就张罗着出门接亲去。 高算盘跟徐漾还有瘦平三个人骑自行车，走在拖拉机前面。 因为去接亲就林知风跟周春柳两个女的，所以她们理所对应坐在拖拉机车头座椅的位置，其他接亲的人都同一坐在车斗后面。 磨磨蹭蹭一伙人才准备出发，秦玉兰怕接亲的时间来不及，就催着高算盘几个先从小道过去，拖拉机反正开快些，两边应该也是能差不多时间抵达水口。 徐漾他们骑车从打谷场出来就绕小道走，跟开拖拉机的徐大才约好在水口生产队的入口那等着。 徐漾他们先抵达水口生产队的路口，结果左等右等没见生产队的拖拉机过来。 他们新娘没接到又不能走回头路，只能在路口那干等着，等了快十分钟，整好看见有社员从外面回来。 徐漾都没开口打听，对方就先急急忙忙说道：“你们是大阳生产队来接亲的吧，你们快到前面马坡弯那里看看，你们队的拖拉机翻车了。” 听到翻车二字，徐漾也顾不得什么规矩不规矩，跨上自行车往回跑。 瘦平叮嘱高算盘在那等着，自己也骑车跟上徐漾。 他虽然跟周春柳经常爱吵架，但怎么她也是自个媳妇，自个家人，当然是担心她出事。 徐漾飞快地踩着自行车，快到马坡弯那个下坡路时就碰见三强带着其他接亲的人走来。 三强看到徐漾赶紧打招呼：“大永你可算来了，拖拉机下坡的时候车轱辘突然滚出来了，大才哥跟小风都受伤了。” 徐漾看一眼斜着扎在路边的拖拉机，座位周边还有血，看得徐漾心头紧紧吊起来：“他们人呢？” “碰见水口生产队的牛车去公社，就让他们几个搭顺风车去公社医院 了，大才哥让我们别耽误吉时，尽快走过去。” 徐漾此刻哪里还有什么心思管什么吉时不吉时，他二话不说，跨上自行车又往公社医院赶去。 瘦平没看见周春柳也担心，赶忙跟上徐漾往医院跑。 林知风此时正躺在病床上等着医生给处理伤口，因为没打麻药，那疼痛简直就是锥心刺骨。 第一百七十章 哭鼻子 跟旁边病床的周春柳相比，林知风的伤势就显得轻很多。 林知风左边手肘处有些轻微骨折，左边脚踝扭伤加上擦伤有些严重，其他部位已经没什么伤。 周春柳因为坐车时候一直回头跟车斗的人说话，所以当时翻车时她整个脖子显得被拧断。 除了脖子受伤，她左边脸颊也在车子失控时被尖锐的树枝刺入，左手手指三根骨折，衣服上都还是血。 徐漾跟瘦平赶到病房来时，就听周春柳那喊声跟杀猪一样。 周春柳正痛的嗷嗷大叫，看见徐漾跟瘦平走进病房来立刻就闭嘴，转而换上一副楚楚可怜的嘴脸。 “我活这么大就没造这罪，痛死我了，痛得是不想活咧，大永哥你来…” 周春柳还以为徐漾是来看望她的，毕竟徐漾跟林知风已经好些日子都不往来，结果徐漾进病房都没看她一眼就直奔林知风去。 徐漾在病房外面听到周春柳喊的时候，整个心都揪到嗓子眼去，进病房看见林知风正在处理脚踝的伤口。 她脚踝的位置撕出大概20厘米的血口，又深又长，看得徐漾都忍不住紧紧皱着眉头。 徐漾看林知风痛得手都在发抖，眼眶也续着水雾，但愣是没喊出一声来。 护士大姐看她努力隐忍着不发出声音，都心疼她。 “手肘骨折的位得绑上石膏十天半月，脚踝的位置扭伤擦伤有点严重，要注意卧床休息，伤口愈合之前不要碰水。” 护士交代完之后帮林知风把吊瓶给挂上：“趁着挂盐水的时间休息一下，通知家里人了吗？” 徐漾一个箭步走到林知风病床的位置：“来了。” 护士看徐漾一眼，猜着应该是年轻夫妻，长得还挺般配。 “伤口包扎处理好在医院观察半天，没问题下午就可以回去了。” 护士走后，徐漾才坐下来打量着林知风。 她左边手肘包着石膏，脚踝的位置也裹着层纱布，因为伤口疼痛，眼眶红的厉害，整个人坐在病床上就像个易碎的瓷娃娃。 徐漾站在那里就干看着林知风，根本不知道从哪下手去扶她，总觉得他一动就好像整个人都能碎掉一样。 看她疼自己浑身难受，还不如自己遭这罪呢。 林知风本来疼的不想说话，看徐漾在旁边手忙脚乱又束手无策的样子滑稽到她有些想笑。 “你别在我这忙活了，赶紧接亲去。”大好的日子发生这样的事情，林知风也很内疚。 徐漾小声嘀咕：“我自个媳妇都成这样了，我还有闲心去管别人。” 看林知风要往后靠，他赶紧挪个枕头垫过去。 林知风疼得也顾不上徐漾，靠着枕头先睡一会。 周春柳坐在旁边看徐漾这么捧着林知风，心里头酸溜溜不是滋味：“大永哥不是跟那姓林的闹掰了嘛，怎么又贴她那里去。” 瘦平看周春柳现在一身的伤，还有精神管徐漾的事，肯定有情绪。 “你先管好你自己吧，都这样了。” 瘦平其实知道周春柳心里头一直有徐漾，但是他也没不好跟周春柳计较太多。 他现在这个条件能讨到媳妇他已经知足，来日方长等周春柳跟他生儿育女之后自然也就有感情了。 周春柳本来就痛，心里头委屈着呢，听到瘦平还训斥她，肯定不高兴：“你都知道我这样，你凶什么啊，你看看人家大永哥，再看看你自己。” 林知风的病床就挨着周春柳，徐漾就坐在病床旁边，所以这两人的对话他是听得清清楚楚。 他不在意周春柳跟瘦平说什么，他心烦的这两人吵闹到林知风休息。 看两人还没完没了地拌嘴，徐漾站起来往外走，要给林知风换个病房。 走出病房正好看见徐大才过来。 徐大才开拖拉机的时候就坐在中间，所以他伤势最轻，除了右边手肘有些拉伤就没其他受伤的地方。 看到徐漾在病房，知道他是因为林知风来的，心里也自责。 “你说我开拖拉机这么多年，头一回开着开着车轱辘就掉了，正好又是下坡的功夫，唉…小风没事吧？” “你说车轱辘突然掉了？”徐漾还以为是拖拉机故障呢。 徐大才点点头：“像是被人动了手脚一样。” 秋收之后，拖拉机几本没怎么用都是停在打谷场后面，库房前面的位置，那个位置因为有大队办公室挡着，其实如果有人想动手脚也容易。 徐漾猜着这八成跟周建助那王八蛋有关，看来是时候找机会跟他聊聊。 “你先回去处理车子吧，医院这里有我跟瘦平。” 高算盘接亲这事他肯定是帮不上忙了，让徐大才去打声招呼，就看看高友全后面怎么安排了。 徐漾原本想给林知风换个病房，想她安静休息一会，又想着林知风有伤在身，好不容易休息，换病房又要把她吵醒，干脆给周春柳换病房。 周春柳听护士说是徐漾要求她换病房，也没去细究什么原因，她笃定徐漾心里头一顶有她，否则不会想着替她换病房。 所以在换病房的时候周春柳都是满心欢喜，嘴上教着瘦平做事。 “你跟人大永哥学着点，你看他想的多周全，知道给我换病房，你虽然也到医院来，但你除了傻站在那，你还会什么？！” 瘦平本来就不是话多的人，现在被周春柳这么说教，更是低着头不说话。 因为他也不理解为什么徐漾突然要给周春柳换病房。 周春柳换到其他病房之后，病房就剩下林知风一个人，药效上来后林知风也睡了一会，等她睁开眼醒来时，天已经蒙蒙黑下来。 病房里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徐漾不在，周春柳跟瘦平也不在。 林知风望着病房外面逐渐黑下来的夜色，突然有些想哭。 人就是这样，生病受伤的时候最脆弱，加上睡到这点才醒来，总有种被世界遗弃的失落。 加上身上伤口的疼痛，林知风的眼泪还是忍不住掉下来。 她右边手臂挡着脸，眼泪从眼角汩汩往下流。 突然听着有人开病房门进来的声音，林知风赶忙转过身去擦眼泪。 第一百七十一章 委屈极了 林知风以为进来的是徐漾，结果确是医院里的护士。 护士过来替林知风摘下吊瓶，询问一番她的情况，确认她没什么不舒服后就通知她出院。 “你那对象呢，中午的时候不是来看你嘛，我当时看他还挺紧张你的，怎么下午就没人影了？” 林知风睡了一觉醒来，她也不知道徐漾的去处，估计是去帮高算盘接亲了。 但不管他去做什么自己都应当理解，因为他确实不是自己对象。 “他不是我对象，我们只是同一个生产队而已。” 护士也没心思去深扒别人的私事：“那你要通知家里其他人来接你嘛，你自己这样可没办法出院。”光是自己走路都够呛。 “我能自己应付的，我想请问我能在医院买副拐杖吗？” “你这种情况医院可以租一副给你，按卖的价格先给你，等你康复把拐杖完好无损还回来，医院再退你部分的钱，但是我还是建议你家里人过来最好。” 林知风感激地笑了笑：“谢谢，我家里就我弟弟，他还很小，就算过来也起不了什么作用。” 护士再看林知风一眼也没多说什么，她除了心疼也没其他办法，医院里每天这样的患者多的数不过来，她除了同情心泛滥之外，也没其他办法。 林知风等着护士给她拿来拐杖，就这样拄着去结算医药费，然后拄着出院，再拄着到公社车站去等班车。 虽然林知风左脚虽然伤得厉害，但是右脚没事，而且习惯用力是左脚，所以哪怕拄着拐杖，她也还算能行动自如。 年关将至，哪怕是大下午的车站上还是很多人。 林知风拄着拐杖站在人群中排队买票，人来人往的，大家伙都匆匆赶路，难免就有人挤着，好几次左脚被人撞着林知风都痛得眼泪直接飚出来。 好不容易排到林知风却被告知今天路过大阳生产队的末班车已经发车，林知风只能拄着拐杖往外走，再想其他回生产队的办法。 原本身上的伤口就痛的难受，加上排队老半天也赶不上班车，向来乐观积极的林知风都忍不住边走边掉泪。 突然跟前有个人挡住自己去路，林知风抬起泪汪汪的双眼，看见徐漾就在她跟前，那一刻的委屈达到顶峰，她也顾不上跟徐漾已经没有关系，开口就质问起来。 “你一下午上哪去了！” 徐漾看她又委屈又气愤，自己也是内疚又心疼：“我没想着你醒来这么快，我的错，我的错。” 在林知风睡着没多久马六就到医院来看望林知风。 马六作为候桃云的男人，现在他是水口生产队的姑爷，所以他没跟高算盘一起去接亲，而是跟候桃云一起在侯杏芳家等着高算盘来接亲。 看到高算盘来接亲时徐漾没来，马六问了才知道林知风受伤进医院的事，他后脚就到医院来找徐漾。 马六顺道就跟徐漾说了拖拉机的事情。 “我来的路上看到你们生产队那大才哥跟几个人在那修拖拉机，说是右边车轱辘少了颗螺丝，明显拖拉机被人动了手脚。” “除了周建助那王八蛋，队里没人跟我们有这么大仇。” 周建助跟徐漾的恩怨马六从高算盘那里听过：“我刚刚在医院门口碰到周建助他儿子了，带着个女的往妇产科那里去，是他对象吧。” 徐漾就想着怎么找机会教训周建助呢，眼下这不就是个绝佳的机会。 周建助最疼的就是他儿子，拿他儿子对付他才能扎得他最疼。 徐漾当时看林知风正熟睡中，就跟马六商量了一下，两人就往妇产科去。 在田四萍去检查的工夫，马六骗周开富说他是学校的老师，跟他说周雯雯在学校受伤了，让周开富跟他去学校看看。 周开富跟周雯雯姐弟俩向来关系不错，周开富得知姐姐受伤肯定着急，撇下田四萍就跟马六走。 出了公社医院之后，马六就把周开富骗到偏僻的地方，联合徐漾把他打晕后找了个小黑屋把他关起来。 徐漾忙完这些才回医院接林知风出院，结果回到医院才得知林知风已经出院，他只能又从医院赶到公社车站。 “自行车停在车站外面，这个点肯定没班车回去了，我们吃点东西再骑车回去。” 徐漾说着想把林知风的拐杖拿过来，再背着她到停车的地方，结果林知风拧着不撒手，加上车站人多看着，徐漾只能护在旁边慢慢跟她走。 “星星在家里你也不用担心，兰婶知道你出事肯定会照顾好他的。” 除了王阿兰还有胡秀玲，还有他爸徐保庆，还有高算盘一家人，所以林知星确实不用担心。 林知风不是担心没人照顾林知星，她只是不想让林知星担心自己。 林知星向来心思敏感细腻，她出车祸这事肯定瞒不了他，如果她一直不回去，林知星肯定会胡思乱想，所以不管多难，她都要尽快回到林知星身边，这样他才有安全感。 徐漾骑车带着林知风回到生产队时天已经黑下来。 林知风坐在车后座吹了一路的冷风，此刻人也恢复不少的理智，她开始后悔自己刚刚在车站用那样亲昵的口吻质问徐漾。 徐漾当时内疚的要命，根本没心思去想其他，自行车停在茅棚的门口，他看见林知风撑着身子准备下车，赶紧喊住她：“你坐好别乱动，一会再摔下来那有你受的。” 看到林知风听话地坐着不动，徐漾下车后两手一捞就轻松地把林知风横抱在怀里。 “这里也没人看见，你就别费劲自己走了，想好得快你就少自己折腾。” 徐漾抱着她时轻轻松松，林知风因为不用自己费劲撑着走路，所以身上的伤口也没那么疼。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确实有徐漾这样抱着她能方便轻松不少。 刚刚如果不是徐漾到车站去接她，她现在都还不知道怎么回生产队来，最后估计只能回医院去再睡一晚上。 被徐漾安置在床上后林知风心才踏实下来：“谢谢。” 徐漾转身去把屋里的灯拉开：“嘴上谢有什么用。” 第一百七十二章 徐漾的进步 林知风原本是没打算这么轻易原谅徐漾，结果现在自己闹这一身伤，肯定是需要人照顾，光靠林知星肯定没办法照顾她。 王阿兰跟刘红霞虽然也乐意照顾她，但是年关在即，她们也张罗着过年，还要张罗儿子问对象的事，也不好麻烦她们。 那剩下的人里也就徐漾合适了。 “嘴上谢没用的话，我可以付你钱。” “我要钱做什么用？” 徐漾说完就往外走去，看样子应该是回家去了。 林知风在床上坐了一会，肚子是越来越饿，想着还是要下地去伙房弄点东西吃又看见徐漾回来了。 他手上不知道拿着什么东西，进门就直奔伙房去。 林知风在房间里听着伙房传来锅碗瓢盆的声音，过去大概二十分钟就看见徐漾端了碗面条过来。 上面盖着个煎得焦黄的荷包蛋，面的汤底是用牛肉罐头煮的，汤里还加了林知风前几天腌的酸菜，这碗面光看着卖相还真有点那么回事。 “我水平就这样就算难吃你也对付着吃吧。” 他刚刚原本还想去高算盘家盛一点，结果东西都被人吃的差不多，还有点剩菜他不愿意装过来给林知风吃，干脆回家拿材料过来给她煮面条。 “你手不方便，我喂你吧。” “不用，我右手没事。”林知风伸手去拿筷子，又看徐漾一眼：“你不吃吗？” “锅里还有，等你吃好我再去吃。” “再等着面都坨了还怎么吃，你现在就是去吃，不用管我。” 徐漾没行动，林知风眼神收了些，他赶紧站起来往伙房去，好不容易林知风搭理他，他可不敢再惹她生气，当然是要百依百顺。 林知风看他去伙房就没回来，便喊他：“你到这来吃。” 她不是非要看着徐漾吃，而是想看徐漾碗里还有什么，很明显他把罐头里的牛肉全盛她面碗里来了。 徐漾端着面条过来，就在门口那站着：“我又不偷你家东西吃，你非得盯着我看啊？” 林知风不说话，就是招手把他叫过来。 徐漾真的听话，呼之则来。 端着饭碗走到林知风跟前：“姑奶奶有什么吩咐？” “我看看你碗里有什么？” “我碗里还能有什么，面条啊，你还担心我吃独食呢？”徐漾说着把自己的碗凑到林知风跟前。 一眼看去面汤居多，面条都看不见几根别说牛肉跟鸡蛋。 “你把碗放这来，我一碗不够吃。” 徐漾信了，把碗给她放旁边去，结果看见林知风往他的面碗里夹牛肉，夹青菜，就是荷包蛋也分最大那份给他。 反应过来的徐漾赶紧把碗给抢过来：“你是病号，营养要跟上，你不用管我，我这么大个人还能饿着自己呢。” “让你吃你就吃，你要不吃以后别来我家。” 这威胁很有用，徐漾能有什么办法，只能依着她，反正他这辈子是栽在林知风这里了。 吃了碗热腾腾的面条，徐漾又给她倒水吃药，之后又去伙房忙活，收拾碗筷收拾灶台，收拾完就生火给林知风烧洗澡水。 林知风看他就好像在自个家一样忙上忙下的根本不用使唤。 稍微晚一点的时候高算盘才带着林知星回来。 林知星进屋看见林知风手上脚上都带着伤，什么话也没说，就是紧紧拉着林知风的手臂不说话。 林知风看他拼命忍着哭的样子，心里又暖又疼：“别担心，姐姐没事一点小伤而已，过几天就好了。” 高算盘站在旁边也很自责：“都怪我家里人，她们要是不选你当送子娘娘你就不会出事。” “这事跟任何人都没关系，你也别自责了，新婚之夜赶紧回家去别往我这跑。” 高算盘当然不想回去，但是知道自己在这又妨碍徐漾，只能回家：“那我回去了，你好好修养，需要帮忙你尽管找我。” 徐漾在伙房那里烧水，听见高算盘要回去，就把他叫过去，两人在伙房小声说话。 “周建助有没有找他儿子？” “没啊，倒是下午的时候田四萍回来跟黄二妹告状了，说周开富跟她去医院，都不等她检查完就不见人影了。” 这么说周建助应该是知道自己儿子没回来，但是他这么沉得住气不知道是装的，还是真的对这个儿子的死活不在意。 既然周建助不来问，那就一直关着周开富好了，就看看关到哪天周建助才紧张跳脚。 “大永你突然干嘛关心周建助他儿子？” 徐漾没回答他，而是摆摆手让高算盘赶紧回家。 之后的几天徐漾就住在林知风家里照顾她的衣食住行。 再次跟徐漾一起生活，林知风能深刻感受到徐漾生活技能的进步，关键是做的饭还挺好吃。 有徐漾住在这个家里，林知风不用担心周二兵来使坏，晚上睡觉也睡得很踏实。 每天晚上林知星的房间都能听到欢声笑语。 这棚屋本来就大，之前就姐弟俩住的时候确实冷清，现在多一个人就显得热闹不少。 周建助因为儿子下落不明，这几天也不敢让周二兵来找林知风麻烦，但他也没去问徐漾周开富的下落。 他不信徐漾能把周开富杀了，既然他不敢杀人，那他也没什么好怕的，反正就是不能屈服，不能让徐漾拿捏。 就不信他一个快入土的人还斗不过几个小屁孩。 三天过去周建助那里还是没一点动静徐漾也有些坐不住，他打算晚上的时候好好整一整周建助。 等中午林知风吃好午饭休息的时候，徐漾就趁着机会找马六去。 徐漾才走一会王阿兰就过来看望林知风，顺便给她送些自己自留地种的菜。 王阿兰过来才发现林知风一个人在家，干脆坐下来陪她聊聊天：“我刚刚来看你的时候听到有人说咱生产队要开个供销店，就在打谷场那间老旧的公屋那里。” 供销店是供销社下分到生产队小队的分店，虽然也有东西售卖，但是种类上就比供销社少，也就卖些大伙日常要用的东西，顺便是收购队里的农作物跟鸡鸭鹅。 “小风，这供销店开起来，咱们这供货组是不是就要撤办了啊？” 第一百七十三章 来自林知风的威胁 供销店这事林知风没听说，但是周建助心里肯定是想要撤掉供货组是肯定。 周建助原本估计是打算把她介绍给秦佑扬，就盼着她嫁给秦佑扬后离开生产队。 给她这个供货组组长也是为了方便她跟秦佑扬有接触，现在秦满霞明确禁止秦佑扬娶她，也就是周建助的计划落空，那他肯定不会继续留她这个供货组组长的职位。 但林知风肯定不会让他如意。 拖拉机这事她猜测肯定是周建助动手脚，看来让周建助下台这事得尽快提上日程才行。 “婶你放心就是他周建助撤掉供货组，也影响不了什么。” “不管结果是什么婶都跟着你，都听你的安排，后面是不是还有一批炮仗要送去百货，你现在受伤不方便，需要做什么你尽管安排我跟你红霞婶就行。” 百货那边还有一批货之前说好年后交，林知风还打算年前就备好，也没想到自己突然受伤。 “量不多，年后我们赶赶也来得及，你这几天跟红霞婶张罗着过年的事就行。” 刚提起刘红霞，就看见刘红霞急急忙忙从外面跑来：“小风，队里通知在打谷场开会，说是要商量撤掉供货组的事，你快去看看。” 河滩这边听不到大队广播的声音，刘红霞只能跑着来通知林知风。 供货组组长这个职位对林知风来说可有可无，但却是对付周建助的一把利器，所以她当然不能撒手不管。 “二位婶婶，帮我把拐杖拿来，我要去开会。” 王阿兰给林知风递拐杖，刘红霞搀扶着林知风下地来：“要么婶背你吧，你这体格婶背你完全没问题。” 刘红霞个头长得敦实，长年累月劳作力气也大，背林知风确实不在话下。 “对啊小风，你让你红霞婶背着吧，我怕你去晚了要来不及。” 关键时刻林知风也不能再客气：“那麻烦你了红霞婶，一会要是累了你就放我下来。” 林知风把拐杖递给王阿兰，顺势趴到刘红霞背上。 “你这么轻，背你两个人婶都有力气。” 此时的打谷场已经围了不少人，因为是下工时间，社员都在家里头，突然听说要开会也都来凑凑看有什么热闹。 其实大家都在好奇这个供销店的事。 如果生产队里真的能开办个供销店那别提多方便，不仅仅是方便他们，说出去都倍有面子。 其他生产队可没这个能耐在自个队里头开设个供销店。 大家积极来开会也就是想确认这个供销店的虚实。 林知风赶到时周建助跟队里其他的干部都已经落座，但却没林知风的位置。 很显然周建助就没想给她留位置。 但位置这种东西别人不给自己留，自己可以给自己安排。 林知风让刘红霞把自己放下，她拄着拐杖走到周建助他们坐的长凳旁边，直接就坐在桌子上。 周建助在旁边看得脸又黑又臭：“你都这样了，就没必要来开什么会了，这个会议有你没你也不差。” “差不差等开了才知道，你要不满意我坐桌子上，那你把你位置让给我。” 周建助翻了她一个白眼没搭理她，拿着话筒开始发言。 “今天开会有两件事要处理，第一件事就是我们生产队年后会开办家供销店，以后大家买卖都在大队里头，就不用辛苦跑公社或者跑县里去。” 周建助话音落下，底下就有人议论开来：“看来是收购站的老女婿给大队长开的后门，否则我们哪可能办什么供销店。” “不管怎么说人家也是为大队谋福利，值得我们跟大队长说几句感谢的话。” 周建助听着下面的议论心里头很满意，这正是他想要的结果。 “接下来要宣布的是第二件事，那就是撤掉我们生产队的供货组，这个供货组原本成立就是为了把队里的东西卖到百货去，现在家门口就有供销店卖卖都方便，这个供货组就没留的必要。” 队里的干部越多，他们的工分均摊下来后就更不值钱，所以撤掉一个生产队的干部，其他社员肯定没意见。 “有没有留的必要怕不是你一个大队长能决定的吧？” 林知风说完，拄着拐杖走到中间去：“大家都忙，那我就长话短说，我这个供货组不单单只是把队里生产的东西送到百货这么简单，我们还可以制造东西卖到百货去。” 周建助听着，嘲讽道：“制造什么东西卖去百货，制造芦苇席吗？” 这话引起下面的人一阵发笑，整个生产队除了跟林知风干活的那几个，几乎所有的人都以为林知风在带头编织芦苇席。 林知风等着大伙笑过劲头才往下说：“等来年开春之后，我会组织一些社员跟我一起种木耳，我敢保证我们供货组一年产生的收益在五千往上。” 下面的社员听到林知风这么高的收入，都开始动摇撤掉她的想法。 周建助看下面的人交头接耳开始议论就知道林知风刚刚的话管用了。 果然有钱能使鬼推磨，林知风就说几句话大伙就开始动摇撤掉供货组的决心，这小女子果然不能小觑。 “你们一个个都老大不小的吧，不会因为个黄毛丫头片子几句话就信了吧，大话谁不会说啊。” 林知风拄着拐杖，不卑不亢地站着：“我说的话可信不可信，大家等半年之后见分晓，如果我确实没办法创出5000的收益，不用你们开会讨论，我自动自己撤职。” 这么大的收益确实诱惑人，加上林知风平时的为人在队里有口碑，那大伙自然都愿意再给她半年时间。 徐大才先带头发言：“反正就半年嘛，撤不撤不差这半年，你说是吧大队长。” 下面的社员都跟着徐大才附和：“先观察看看嘛，半年后如果不达到五千的收入，那再撤掉她也来得及。” 周建助想要开口否决掉大伙的提议，结果大伙越喊越激烈，根本不给他任何的开口的机会。 这是头一次周建助在开会的时候控制不住场面，这种信号对他来说可怕又危险。 他真的没想过林知风才没来多久就这样一点点蚕食吊他在生产队的威望跟地位。 很明显这个林知风是不能再留着了。 第一百七十四章 死而复活的林知风 会议在各种吵闹声中不欢而散，王阿兰跟刘红霞搀着林知风回棚屋去休息。 路上王阿兰忍不住还是笑出来：“我嫁来大阳这么多年，向来周建助在队里说一就没人敢说二，今儿这么多人反驳他，他脸都绿了。” 刘红霞也接着说：“有些话我之前不敢说而已，这周建助就跟个土皇帝似的，当年得是你厉害，不然…” 说到这里才意识到好像不能说，刘红霞赶忙收声。 倒是把林知风的好奇心给勾起来：“周建助跟阿兰婶还有过节呢？”她是看出来王阿兰对周建助又恨又怕，但是没听王阿兰说过她跟周建助有过节。 刘红霞不敢说，毕竟这是王阿兰的私事。 王阿兰嗨一声直接跟林知风交了底，反正林知风现在跟她就是一家人，没什么好隐瞒的，而且都是过去的事。 “也没什么过节，就是赤脚爸走没多久，那姓周的老刁难我，就想我找他去，我装傻一直没去，有天夜里他来敲我家门，被我一勺子尿泼了一身，之后就没敢再来招惹我。” 刘红霞看王阿兰说了，那她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 “当初周建助也故意难为我，幸好有赤脚妈替我解围，我们俩在他那就是个刺头。” 所以这两家之所以这么难，一来是家庭原因，但更多是来自于周建助给穿的小鞋。 这么多年她们也是敢怒不敢言，也就是有了林知风，她们在生产队才活出个人样。 林知风不仅仅带她们赚钱，关键是她还有能耐跟周建助对着干，林知风对她们来说真的比命还重要。 王阿兰跟刘红霞把林知风送回家就走了，林知风现在是伤者，要多留时间给她休息，也不好在这打扰她。 林知风等人走后，从床头拿出本书来看。 她躺家里这几天徐漾不知道上哪给她弄了十几本书来，因为有这些书，所以她光躺着也没觉得无聊。 林知风看了一小时的书就有些困，想着闭目养神一会，结果却睡着了。 她不知道睡了多久，梦里徐漾正在伙房做饭，因为没注意看锅里的柴火，结果引起了火灾。 徐漾就被困在火堆里，一点点地被熊熊大火吞噬。 林知风总觉得这是个梦，想要费力睁开眼却怎么也醒不过来，脑袋越来越昏沉。 恍惚中有人在不停地晃动她的身子，在呼唤她的名字。 林知风费了很大的劲才勉强睁开眼来，朦胧地看到徐漾在喊她，在晃着她的身子。 她想回答，想说话，但是意识越来越不受自己控制。 大概能感受到她被人抱了起来，然后跑到了外面，耳边一直听着徐漾在喊她，喊得很大声。 林知风不知道这样恍惚多久，直到意识跟知觉慢慢恢复，她感受到自己被徐漾抱在怀里，抱得很紧，甚至勒的有些疼。 “徐漾，你松开我，疼…” 林知风的语气很轻，但是坐在旁边地上的高算盘听见了：“大永，小风说话了，我没骗你，小风真的在说话。” 高算盘倾着身子靠过来：“大永，小风醒了，她没死，她醒了。” “我就睡个觉，谁说我死了。” 这一句徐漾也听见了，他猛地松开林知风，看她确实是睁着眼，确实是在说话，徐漾不敢置信去摸她的脸。 软软的，有些热。 确实没死，死人是又冰又凉。 林知风这时也才发现她没睡在房间里，而是在桥头旁边的农田上。 “我好端端睡觉呢，你把我搬出来做什么，不会是想把我卖了吧，你就算怀疑我死了，好歹也送我去医院抢救一下…” 没等林知风把话说完，徐漾突然就松开她站起来，什么话也没说，往前走几步，背过身对着林知风。 林知风还以为他生气了，自己也闹得莫名其妙，她费劲地撑着身子让自己坐直起来，这时她才看见自己棚屋被烧掉大半的屋顶。 所以她刚刚做梦的时候，现实中也着火了，自己是闻到了烟雾脑子才潜意识做的梦。 自己刚刚那一段时间意识的涣散不是梦魇，而是自己一氧化碳中毒了。 徐漾把她抱到外面空气流通之后，她才恢复意识。 得亏徐漾赶回来及时，要不然她还真的就死了… 高算盘在旁边也帮着徐漾解释：“我们从外面回来，刚走到桥头就看棚屋这里火光冲天，大永第一时间冲到屋里找你，看你躺在床上怎么叫都没反应，都以为你不行了。” 说完示意林知风看向徐漾，小声跟林知风说道：“现在看你‘死而复活’估计太激动肯定背着你在哭。” 林知风也没想到自己睡一觉的工夫能出这么大的事。 当初改造棚屋的时候，因为赶工，所以顶部继续用着之前的茅草顶，那确实是极其易燃的枯草。 好在墙面她是用甘草混着粘土糊的土墙，否则刚刚那一把火能直接把她烧成灰了。 林知风越想越后怕，如果她真的命丧大火，她不敢想林知星一个人怎么活。 幸好徐漾及时回来救她一命。 徐漾此刻就站在离林知风三米远的位置，就背对着她站着，偏西的日头将他高大的身型镀上一层金光。 “徐漾…” 林知风喊一声，徐漾没答应，他确实在哭，眼泪都已经挂在脸上，根本不敢回头，也不敢去擦。 他的心在短短的几十分钟里突上突下，从发现大火的害怕，到以为林知风去死的心灰意冷，再到林知风突然醒来后的惊喜。 眼泪跟情绪在那一刻根本控制不住。 林知风看他不搭理自己也没生气，而是让高算盘先回去：“你晚上让星星在你家吃饭吧，家里这情况他回来肯定是瞎担心。” 高算盘还有些不放心：“你们能行吗？” “没事，不就烧塌个棚顶嘛，人都好好的。” “你说的对，只要人没事，什么都不算事。”高算盘说完看徐漾一眼才起身回家去。 林知风等高算盘走上石桥，才开口喊徐漾：“徐漾你再不把我抱回屋里，我可要冻死了。” 她睡觉时候就穿着件单衣，徐漾就这么抱她出来，刚刚一直有徐漾抱着都还好，现在这样干坐着吹风，确实很冷。 林知风说完立刻就接上一个喷嚏。 第一百七十五章 别冲动 徐漾听着林知风的喷嚏声才反应过来，快速揩掉脸上的泪，将林知风抱回屋里去。 他眼眶还红的很厉害，哭过的痕迹很明显。 平时一副吊儿郎当，看似对什么都不在意冷漠到极致的人，竟然会因为她哭鼻子。 林知风头一回看他哭鼻子的模样，内心真的很触动。 她知道徐漾对她们姐弟俩好，但是没想过她在徐漾心中能有这么重要。 此刻的林知风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只是盯着徐漾看。 徐漾反倒是没理她，将她安置在床上就走了出去。 一会的工夫就给林知风端了碗面条来。 热腾腾的面条配的是新鲜的切片猪肝和瘦肉，再切上些青菜碎。 食材都是徐漾今天中午出门办事时到黑市买的，最近两年黑市的东西越来越丰富，只要你有钱，什么都能买到。 徐漾在林知风姐弟身上花钱从来不吝啬，在林知风受伤这几天，他都是抽空到黑市买新鲜的食材，还顺道去纺织厂那里找食堂的师傅学习做饭。 他就是那样的人，一旦认定的人或事就会积极且热烈。 林知风正要跟他说说着火的事，徐漾放下面条又出去了。 估计是因为刚刚突然掉泪难为情，到现在那张好看的脸还是紧紧绷着像是林知风欠他钱似的。 他越是不想出现在林知风跟前，林知风就越要逗他：“徐漾我要喝水。” 不一会的工夫一个搪瓷杯就扔林知风跟前的小桌子上。 这小桌子还是徐 漾前几天给她钉的，就摆在她的竹床上，这样可以坐着在床上吃饭，或者看书。 徐漾每次给她倒水都是用暖水瓶的热水兑军用水壶里的冷水，都是兑到能喝进嘴的温度才端来给林知风。 他的那些爱意全在一些细节里。 但是因为之前林知风跟他怄气，所以就都装作没看见。 现在有的人因为哭鼻子觉得难为情，她要再不主动些，不知道这个人要闹别扭到什么时候。 “你既然这么不待见我，那你回家去吧，反正我养这么几天伤也好差不多，之前几天如果需要劳务费，我可以付给你。” 走到门口的徐漾果真停下来：“没不待见你，少胡思乱想。” 也就说这么句话就走了。 徐漾除了觉得突然掉泪难为情之外更多是在生自己的气，气自己明明知道周建助在对林知风虎视眈眈，他还这么粗心大意撇她自己在家里。 他根本不敢想如果晚点回来是什么样的后果。 好不容易自己的人生因为林知风的出现有了期盼，如果没有她这活着似乎已经没有意义。 所以当初在以为林知风去世时，徐漾的脑海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送周建助去陪葬，至于自己，要烂就继续烂吧，反正也不可能好了。 现在林知风好端端地在他眼前后，他更多的就是在生自己气，或者是替林知风生自己气。 林知风吃饱后也没见徐漾过来收拾。 平时他是有机会就赖在她房间不走，今 天是反着来，有机会绝不出现在她房间。 直到稍微晚些时候高算盘把林知星送回来。 在外面野了一天，林知星也困得不行，打了热水洗澡到床上也不缠着徐漾了，倒头就睡。 徐漾关灯出来看高算盘还在伙房那坐着，看样子好像有话要说，徐漾也走过去。 “我爸说中午的时候队里开会，周建助打算撤掉小风所管理的供货组，结果大部分人都不同意最后周建助也没能撤成，我爸说这么多年第一次看见周建助脸色这么难看。” 高算盘说这些很明显，那就是在暗示徐漾林知风茅棚这把火十之八九是周建助安排人放的。 自打这周二兵放出来后，林知风接二连三出事，这还不明显嘛。 原本以为周开富失踪周建助会收敛点，没想到他竟然还敢变本加厉。 徐漾今晚就打算给周建助送个小惊喜，现在他改变主意打算送个大的。 “你说这周建助到底怎么想的，他前几天对小风客客气气，还要当媒人把小风介绍给那姓秦的，还给小风弄个什么供货组组长，怎么才过去没多久他又翻脸了？” “他之前跟林知风示好是想把她嫁给秦佑扬，现在想望落空露出真面目罢了。” 高算盘听徐漾这么说，他捋了捋还真是这回事。 “难怪，周雯雯嫁给那胖头鱼当天，姓秦的姐姐来大队闹了一场，那天开始周建助对小风的态度就开始转变了。” 高算盘说完也很担 心：“周建助这人阴险狡诈，以后小风可太危险了。” 拖拉机翻车的伤没好，今天险些被一把火烧死。 “你晚点回去，我一会跟你办件事情。” 高算盘自然乐意在这待着，他这才刚刚结婚，只要回家就会被侯杏芳缠着。 以前跟在徐漾身边自由自在习惯了，现在回家有个人黏着他别提多难受：“你让我整晚不回去的都行，侯杏芳别提多烦人。” 结婚第一天就闹着跟他同房，他借口太累躲过去，后面每天晚上都这样。 看徐漾接话，高算盘就转移话题到林知风身上：“大永，你最近跟小风关系是不是缓和了啊，我早就料到你会这样，你当初要是听我的多好呢。” 徐漾看时间差不多了，也没心情跟高算盘废话，拿起伙房放在角落的镰刀就站起来：“走吧。” 高算盘看他大晚上的拿着把刀心里也害怕：“大永，周建助就算再十恶不赦你也不至于把他，把他给，何必因为一个糟老头把自己搭进去呢。” 徐漾没搭理高算盘，路过林知风屋子时看她还在看书没睡觉：“我出去一下，一会回来。” 林知风抬头起来已经没徐漾的身影。 高算盘还在犹豫要不要喊林知风去劝徐漾，看徐漾已经走远，他赶紧跟上去，就怕晚了拦不住徐漾。 “大永，你要真气不过就把周开富打一顿，真没必要闹出人命来，你想想你出事了小风跟星星怎么办。” 徐漾 还是不说话，只顾着埋头往前走，高算盘急得不知道如何是好。 第一百七十六章 他的警告 高算盘焦急地跟着徐漾一直走，突然抬头发现徐漾不是去周建助家，而是往芦苇荡里走去。 “大永，你这是去哪？” “你话怎么这么多，一会就知道了，你要害怕就回家去。” 高算盘闭嘴不再吭声，一路跟徐漾下到芦苇荡，看他拿着镰刀开始割芦苇。 “不是，你大晚上的就来割芦苇啊？” “你再多话我就把你舌头割下来。” 高算盘捂着嘴，弯腰帮着徐漾把他割下来的芦苇捡起来。 大概割了一小捆徐漾才停下来：“扎个稻草人。” “扎稻草人？” 高算盘怀疑徐漾是不是因为受下午的刺激有些疯了，不然谁大半夜又是割芦苇又是扎稻草人。 这可比徐漾拿刀去砍人还可怕。 “大永，你，你没事吧，你这大晚上的别吓唬我啊。” 徐漾没回答他，镰刀扔在一侧手脚利索开始扎稻草人，三两下就捆出个人的模型来。 高算盘就在旁边看着，看着他把扎好的稻草人抱回家。 稻草人扔在门口，徐漾进屋去又拿了件衣服裤子出来，高算盘这才认出来是今天他们从周开富身上扒拉下来的衣服。 他当初以为徐漾是要吓唬周开富，没想到他这衣服原来有用途。 徐漾忙活好就把穿着周开富衣服的稻草人扛着往周建助家去。 高算盘在后面小心翼翼跟着，直到走到自家门口，徐漾先停下来：“没你事，回家去。” “大永，你你别冲动啊，你想想小风。” 徐漾没再搭理他，抱着稻草人就去踹周建助家门。 黄二春刚刚躺下来，但是没睡着，这几天因为周开富的失踪，她整日以泪洗脸，但是周建助根本不管不顾。 她打算明天亲自到公社去问问自个姑娘，这样下去总不是办法。 徐漾踹门的声音传来时黄二春激动地从床上坐起来，她以为是周开富回来了，院子的灯都顾不上拉开就跑着出去开门。 看到门口站着的是徐漾，黄二春脸又垮下去：“你来做什么？” 徐漾没理她径直进院子去。 黄二妹担心挨周建助骂正准备把徐漾撵出去，却看他把稻草人扔在院子中央。 她纳闷徐漾在玩什么把戏，仔细看稻草人穿的衣服正是她儿子周开富的。 黄二妹吓得尖声大叫起来。 周建助此刻正在田四萍的温柔乡里，听着尖叫声，他大声骂一句，也没出来的打算。 紧接着就听徐漾又大喊一句：“周建助，没死你就出来透透气。” 周建助贴在田四萍手上的动作停下来：“是不是徐老二那疯子来了？” 田四萍点点头：“我听着是他声音，你出去瞧瞧吧。” 正好她也能避开周建助。 这男人虽然上了年纪，可精力一点也不比周开富差，最关键是田四萍心里担心又害怕。 上回她被林知风提醒怀疑有先兆流产的症状，她便让周建助带她上医院检查。 后来的检查结果跟林知风说的没差，医生建议她是住院下来养胎。 但周建助却开口要医生让她拿掉这个孩子，他的理由很简单，在肚子里就这么简单，以后生出来估计不是这不好就是那不好，那干脆是直接不要生出来的好。 而且他始终怀疑田四萍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他周家的种。 田四萍也没话语权，当然是周建助说什么她就听什么，孩子拿掉之后医生让她好好休息，至少一个月内不能同房。 结果回到家刚刚过去一个礼拜周建助就让她上他屋去。 后面周开富失踪这几天周建助都是直接上她屋里来睡，她担心一直被周建助这么缠着影响她后面生孩子，可又不敢拒绝她。 现在徐漾找来正好：“你瞧瞧去吧，我见他是越来越嚣张的了。” 周建助连续几个晚上跟田四萍温存，今晚多少有些气力不足，但为了不让田四萍瞧不起，他努力撑着，正好有理由出去。 “他敢嚣张？我把他摁粪坑去他都不敢喊一句。” 周建助哼一声，下床穿衣服走了出去。 到门口黄二春就迎上来：“开富，开富的衣服。” 周建助看向院子的稻草人，身上穿着的确实是周开富的衣服，心头还是紧紧揪一下。 周开富失踪这几天他也担心，但就是赌，赌徐漾的人性。 徐漾当初是因为见义勇为才坐牢并不是恶意杀人，如果当初他让周雯雯去做证人，他甚至都不用坐牢。 所以他周建助心里很清楚徐漾是什么样的人，也笃定徐漾就算把周 开富带走，他也不敢拿周开富怎么样。 他就是装作不知情就等着徐漾把人放回来，却没想到他来这么一出。 “大半夜抱个稻草人上我家来，你是几个意思？” “几个意思你心里清楚，你再不收手你那些小把戏，下回送回来的可不是这几件衣服。” 徐漾说完掏出香烟跟火柴，点烟之后剩余的火苗丢稻草人身上去，转过身准备要走，又停下来：“你放心我不会要他命，但是断他手脚这事对我来说也不是什么难做到的事，或者把他烧得面目全非” 多狠啊，不管是烧烂一个人还是断了手脚再把人送回来。 自己的亲生儿子，你总不能让他死，那不得这么养着个废人。 徐漾这话是掐到周建助的痛点：“我不知道你说什么，你跟周二兵的恩怨跟我没关系，你有本事你找他去。” 反正徐漾肯定找不到周二兵。 周二兵在林知风的茅棚放一把火之后就跑了。 卸大队轮胎是周二兵擅自做主，确实跟他周建助没关系，但是茅棚放火是周建助指使的。 包括让周二兵缠着林知风也是他的计划。 周建助的目的很简单，就是让林知风恐惧在大阳生产队生活。 只是周建助没想到跟林知风闹掰一段日子之后，徐漾又突然跟林知风和好了。 徐漾没回应周建助，而是直接走出院子回林知风的棚屋去。 走到桥头的位置徐漾隐约感觉好像有人在后面跟着，他故意往河 滩走，一直走到桥洞下面蹲着。 果然有个黑影也快步跟着他走下河滩来，借着清冷的月色，徐漾隐约认出来是个女人的身影。 第一百七十七章 想他死 徐漾适应夜色的光线后，又仔细打量，发现跟着他的人竟然是黄二妹。 “你来干什么？” 黄二妹正四处找徐漾的身影，他说话的声音突然后面传来把黄二妹吓一跳：“妈呀！” 回头看见是徐漾，才敢朝他走过去，话也没说噗通就在徐漾跪下来：“老二，你放了我家开富吧，周建助造的孽跟他没关系，求求你放了他吧。” 看徐漾不为所动，黄二妹狠着心说道：“你想报复周建助，我可以帮你，只要你放了我儿子，让我配合你做什么都行。” 黄二妹嫁给周建助多年，一直过着战战兢兢的日子，周建助只要不顺心对她不是打就是骂，但到底是自个男人，心还是向着周建助。 但上回周雯雯跳河，她看着周建助不为所动不说，还在儿子新婚当天跟儿媳扒灰，那一晚开始，黄二妹每天都在盼着周建助死。 徐漾原本就没打算怎么周开富，冤有头债有主这道理他比谁都清楚。 他没搭理黄二妹而是转身往桥上走。 黄二妹眼看着他快要走远，救儿心切的她什么也顾不上了：“我家里有个地窖，藏着以前周建助从大队库房顺来的东西，他这几天准备联合我大女婿处理掉。” 周建助硬逼着周雯雯嫁给收购站那胖头鱼，有两个目的，第一个是面子上好看，第二个就是想利用这层关系处理他从队里顺来的东西。 徐漾听到这 里停下来回头看黄二妹，她能说出这个信息说明她是真的铁了心要跟周建助掰了。 能从黄二妹这下手也不错。 “我知道地方，但是我没钥匙，周建助弄了个锁把地窖的盖子都紧紧锁着，平时只有他自己能进出，只要你放了我儿子，我尽量想办法把钥匙头给你。” 但是这难度极大，因为她已经很多年没跟周建助同睡一屋子，想拿到他的贴身之物可不容易。 “不需要你提供钥匙，你只要告诉我具体位置就行。” “就在我家上方左边那间，就是周建助睡的那屋，我都已经告诉你了，能放了我儿子吗？” 徐漾看黄二春站起来走几步又跪下来，多少是有些于心不忍。 她没错，只是个可怜的女人，可怜的母亲而已。 “回去等着吧。” 他没说放，也没说不放。 眼下肯定还不能放，黄二春给他透露的信息是真是假还不清楚，就算是真的，他突然放了周开富周建助那老狐狸也会起疑心。 到时候窑洞的东西被动，那黄二妹肯定会被周建助打个半死。 徐漾从河滩上来后没回家而是往高算盘家去，借上自行车就出门。 凌晨四点的时候有人推着俩板车到周建助家门前。 敲门声再响起来的时候黄二妹也激动的以为是周开富回来，结果开门看到的是个陌生的男子。 “周队长在家吗？我是收购站的小宋，我们站长让我去 收货之前路过这里。” 黄二妹听说对方说是收购站的人也丝毫不怀疑，因为周建助这几天就跟女婿商量把窑洞清空的事。 都是些见不得光的东西，收购站的人这个点上门也很正常。 黄二春转身到田四萍屋去喊周建助：“开富他爸，收购站的人上门咧。” 周建助听着黄二妹的声音生理性就厌恶，再听是收购站的，他赶忙撩开被子下床，套了件棉衣走出来，看到有个男子站在外头，皮肤晒的黝黑，方正的国字脸，个头高大结实，看着就是收购站奔走乡下收货的人。 这份工作虽然是个肥差，但也苦，吃力气，还大部分日子风吹日晒，所以下乡的收购员大都黑乎乎的。 “您就是周队长吧，我是小宋，我们站长安排我来你这取东西，这是费用…” 小宋刚把一个信封递给周建助，周建助立刻就给上笑脸：“你看你，货没见到，你急着给什么钱呢，我也不能难为你工作不是。” 之前周建助跟自家女婿谈好，不仅仅要安排人登门收购他的东西，收购价也要比其他人多三分钱，那老女婿为了讨好这岳父，全给答应下来。 周建助跟小宋说话时还乐呵呵，转头对黄二妹就是破口大骂：“你死蠢的站在那干嘛，你跟我来，搭把手。” 黄二妹跟着周建助回他屋，看他掏出钥匙打开窑洞，然后顺着梯子慢慢爬下去，那一刻黄二妹 有种想把周建助一辈子关在窑洞的冲动。 周建助的窑洞挖得又深又宽，里头屯着的都是顶好的谷子还有花生。 夫妻俩清了快一个来钟头才将东西全部搬到院子来。 小宋拿着纸笔在院子点数，总共有十包谷子，还有四包花生，六包小麦。 “谷子是100斤一袋，小麦是40斤，花生是60斤。” “反正我没带称来，照您说的算，那站长给的经费完全够。” 小宋说着把转有钱的信封递给周建助：“您点一下金额，多退少补。” 周建助接过信封，开口瞄一眼，里头都是齐整的大团结，他把信封又收起来：“我跟你们站长都是一家人，跟你自然也是，我相信你。” “您说的也没错，我是我们站长表弟，不然这活他也不能安排给我，天快亮了，麻烦周队长搭把手，我要尽快把东西运出去。” 小宋把板车推进院子来，跟着周建助和黄二妹将周建助库房里搬出来的东西满满当当码上板车，还要用绳子绑紧。 “那大队长，嫂子，我走了啊。” 周建助恨不得他早点走，窑洞里的东西是他的心病，这些粮食不适合放太久，现在能换成纸钱拿在手上，他睡觉心里都踏实。 “你忙去吧，辛苦你了，你也不打个招呼，让我们给你准备些吃的东西。” “你们不用客气，不用送了不然引起人注意，走了啊。” 周建助还是 客气地走到门口目送一下，天还黑着，直到看不见人影他才转身回院子。 他没急着回田四萍的屋子，而是揣着信封站在院子数起来，他估摸到这信封的钱肯定不止两百来，应该是那老女婿在变着法孝敬他。 “雯雯就知道嘴硬，你看看嫁这多好，多方便。” 黄二妹反正也睡不回去干脆在院子劈柴，听到周建助的话她也不吱声，她现在担心的是徐漾如果没找到周建助的宝贝会不会迁怒到她儿子身上。 第一百七十八章 做局 周建助这话只是发表他此刻的想法，根本不是在求同黄二妹的认可。 说话的时候心里头美滋滋地掏出刚刚那位小宋递给他的信封，里头捆着的是薄薄的一沓大团结。 周建助食指沾着口水开始数钱，这老女婿给的收购费用肯定是要多出来些的，具体多多少当然要好好算算。 这老女婿老归老，但是办事靠谱，也大方，虽然模样条件上比不过秦佑扬，但至少他目前挑不出毛病来。 周建助心里头刚萌生这样的想法，脸色突然就变了。 数钱的声音也从：“1、2、3、这他.娘的怎么回事？！” 黄二妹听他突然骂娘也转过头过去看周建助，就见他拿着信封走到院子光线更好的地方去。 这会周建助是彻彻底底看清楚了，这一沓大团结里头，只有前面两张跟后面一张是真的，中间那些全是涂了相同颜色的硬纸做成的。 “王八蛋！”周建助大骂一声，撒开腿就往外追出去。 他一路跑着往生产队的路口追去，而此时那位小宋已经把从周建助家顺来的粮食全部都推进徐漾家院子去。 这个小宋其实并不是什么刘洪涛的什么表弟，他只是徐漾经常混黑市认识的一个大买家，他们圈里人称他为宋哥，跟徐漾关系很好。 两人联手将一车粮食卸到徐漾之前睡觉的里屋，宋振刚拍拍手上的尘土，坐下来吸根烟喘口气。 到底是8岁就出来讨饭混江湖的人， 在坑蒙拐骗这条道上他气定神闲的像是出门方便解手这么简单。 宋振刚说着，吐出烟看徐漾一眼笑着骂道：“你他.娘的也是能，花30块就套这两百来的硬货。” 粮食在黑市算硬货，而且黑市的价比收购站还高。 这批货按照收购站市面价格全部能卖到一百八十多左右，但是拿到黑市全部下来最少能卖到两百元。 现在城里人生活好，光靠那些票买到的粮食不满足日常需求，所以只要有货根本不担心销路。 徐漾跟周建助虽然关系不好，但是对他的行为跟心理拿捏的也还算准确。 最关键是黄二妹提供给他的信息帮了很大的忙。 徐漾的这个计划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 恰好周建助也在跟刘洪涛商量出售这批粮食的时候，所以宋振刚后半夜推着辆板车登门，周建助肯定不会怀疑。 周建助其实每年都私吞生产队这么些量的粮食，收成好的时候吞得多些，差的时候就少些。 吞的东西大都是求收之后自己弄回来，但是这些东西出手可不容易，他量不少，又不敢一下子拿到收购站去处理，分几次的话，去次数多也怕被人怀疑。 拿去黑市倒是能一次性处理，但他的身份要是被抓那事可不小。 古话说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所以最后周建助的处理方式是交给自己的小舅子黄三放去处理。 黄三放这人精明，但是势利，他同意帮周建助把这些东西 拿去处理，但是他要抽2成的利。 那不是拿刀子放周建助的血嘛，但也没得选择，只能同意。 周建助对黄二妹的嫌弃跟不当回事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将黄三放的怒气迁怒到她身上。 因为他需要黄三放帮忙，肯定不能与他翻脸，只能把火气放在黄二妹身上。 现在大队库房的钥匙归到徐广山身上，他以后想再贪这块油水就很有难度，所以最后一批货他肯定不愿意跟黄三放再分。 所以刘洪涛答应找人登门帮他一次性把货全运收购站去，还给他高价时周建助一时也迷了心窍，当时根本没怀疑过宋振刚的真实性。 加上宋振刚老江湖，他不仅仅长得符合收购员，他行为举止也符合，老练的他进院子就先掏钱麻痹了周建助的心智。 周建助偷吃大队粮食这事从队里吃大锅饭开始他就这么操办，从来没失利过。 周建助有这个老鼠洞库房的事除了他，就只有黄二妹跟黄三放知道。 周开富吃粮不管事，压根不知道他爹还弄个小库房在家里，周雯雯常年不在家更不可能知道这个秘密。 田四萍刚刚嫁来，周建助面上虽然疼着她呢，但关乎利益的事一点也没与她透露过。 他做梦也想不到黄二妹这个枕边人会出卖他。 “东西我是帮你弄来了，你后面打算怎么处理。” 现在年关东西好出手不说，价格肯定比平时还多个几厘钱。 徐漾也埋头点根烟，眯着眼 吸一口道：“这批货我不卖。”他刚刚看过都是今年秋收的新粮，他攒下来给林知风姐弟吃。 之前胡秀玲不是担心他今年分不到粮食怎么活嘛，这不粮食都在这，而且比大队分按人口分的粮食还多，还好。 宋振刚就纳闷：“你不卖，你留着自个吃呢？” 他跟徐漾只有生意往来，对徐漾情况不了解，平时看他也不上工，今日到他家来也是他一人住，加上徐漾整日在外混当没人管，还以为他跟自己一样是孤儿。 徐漾把烟送嘴里，伸手到内侧口袋去掏钱：“这你就别管了哥，辛苦费多少我付你。” 宋振刚大手一摁，将徐漾掏钱的动作塞回去：“跟我你别客气，你上回送我的罐头，我给你钱你也没见拿啊！你要跟我算这个，你就看不起我。” 徐漾迟疑一下，笑了笑，钱收回去，来日方长有的是还他宋振刚人情的时候。 “我回了，你留着自个吃就自个吃，对自己好点没错，不过你老大不小了，也该成个家的了，需要介绍你跟哥吱一声。” 不过徐漾这模样，这条件根本不需要介绍，只要他原意，找个不差的对象根本没问题。 “我有对象，下回领你见见。” 宋振刚看徐漾在提起他对象时笑的一脸不值钱的样子，还真的是有对象。 他认识徐漾多年，这小子认钱不认人，冷血得很，但好在为人正派，不婆妈啰嗦所以宋振刚也愿意跟他往来 。 头一回他见到徐漾脸上露出这么个表情，宋振刚才觉得徐漾有点常人的样子，有些话他想了很久，现在正是机会说出来。 第一百七十九章 想风风光光把她接回家 宋振刚站直身子看向徐漾，一本正经地说道: “你嫂子年后二月生产，到时候领你对象上我家，咱们认识时间虽然不长，但我欣赏你，你要不嫌弃你认我这哥，让我好歹也有个自个兄弟。” 徐漾对宋振刚也算尊重跟佩服，心里其实也认可他这个宋哥的身份，否则他不是轻易开口喊哥的人。 两人平时只有生意往来，都不是话多的人。 只是他没想到宋振刚突然开口提这茬。 宋振刚看徐漾迟疑着没接话，笑着打趣道：咋，让你难办呢，那你就当我没提过。” “不难办，日子定下来你与我说，我一定到。” 这回答宋振刚再满意不过，他笑着拍了拍徐漾的肩膀，才回家去，担心一会出去遇到周建助不好跑，板车就先留在徐漾家里头。 徐漾等人走后，也锁上门回家去。 这一来二去已经到快四点钟，这个点露水重，天也冷得厉害，徐漾揣着兜肚子走得很快，走到茅棚大门时隐隐才发现到不对劲。 那就是小黑狗没出来迎接他。 以往不管哪个时候，只要他走到桥的这头小黑狗准咬着尾巴出现，但是今天竟然没有。 而且似乎从着火之后他就没再见到小黑狗。 当时心思全在林知风身上，根本没心思去关注它，后面又想着找周建助算账，也没工夫去想狗还在不在。 加上晚上喂狗的任务都是林知星，而林知星今晚在高算盘家吃饭回来就困得倒头就 睡，他也没注意到黑狗的情况。 林知风更不用说，自己都照顾不了自己，每次下地方便都够呛，别说再去管一条到处乱窜的狗。 虽然徐漾心中已经有答案，但还是不死心地到处找小黑狗，担心吵醒林知风姐弟俩也只敢小声呼唤。 但是屋前屋后全找过，都没小黑狗的身影。 这可出大事了。 林知星这么宝贝小黑狗，小黑狗丢了那他不得哭肿眼睛，小家伙一哭，林知风肯定也不好受。 光想着那画面徐漾就觉得头疼。 狗实在找不到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隔天林知星早上睡醒到伙房帮徐漾烧火做早饭时就发现不对劲了。 以前每天早上做饭的时候小黑狗就趴在他脚边跟他烧火，今天却没见它踪影。 “奇怪，知了呢？” 林知星嘀咕一句，准备出去外面找狗，徐漾喊住他：“星星，你不用找了，知了我把它送回原来的家了。” 林知星回过头看着徐漾，跟林知风一样漂亮的眼睛就这么疑惑地看着他：“为什么啊？” 徐漾把手里的活一放，走到他跟跟前蹲下来说话。 “因为知了的妈妈在它离开之后很想念它，茶不思饭不想，所以我只能把它送回去了，你放心哥会尽快再给你换其他的狗回来。” 林知星原本还挺难过，但是想到知了是回到妈妈身边去，瞬间又开心起来：“那你就找没有妈妈的狗狗好嘛，让它跟我们成为家人，这样它就不孤单咧 。” 林知星的善良跟温暖每次都让徐漾很触动。 “好，就照你说的办。” 林知星听完又高兴地坐回小板凳烧火去。 徐漾宠溺地揉揉他的小脑袋，站起来继续准备早饭。 因为林知风是骨折，徐漾听人说缺什么补什么，这几天都抽空到黑市的猪肉摊去买些骨头回来。 筒骨排骨这些都不如肥肉值钱，徐漾每次七八毛买回来的可以管着吃两天。 骨头炖的汤底再摊上个鸡蛋，添点青菜碎，最后加上过水的面条就是热乎乎的美味早餐。 以前的徐漾进伙房只为了吃，吃东西对他来说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填饱肚子。 自打家里来了林知风，自打吃过林知风变戏法般弄出来那些吃的之后，徐漾在林知风这里就没办法在吃的这块上面应付。 他为了不让林知风嫌弃，还特意到工厂去找食堂大厨学习过，会了些基本功之后，现在发现天天围着伙房研究吃的也是件极其快乐的事情。 早饭吃好徐漾就把瘦平叫来，两人商量着把前头烧坏的屋顶修补回去。 棚屋建的有些年头，基地承重性不足，所以屋顶没办法用瓦片来替代，说来说去还是继须得用茅草夹盖屋顶。 但这又避不开另外一个容易起火的问题。 棚屋的墙面都是黄泥夹着枯草中间有竹片支撑糊起来，所以墙体不担心起火，但是屋顶就很危险。 瘦平把情况跟徐漾分析后，转头看向他：“你现在跟嫂子 这样，你倒不如直接把她接回你家去住，他们姐弟俩孤零零住在这里你平时走开一下子心里也不踏实。” 这话正中徐漾心窝，他昨天不就是没怎么留意就出事了。 看徐漾不说话，瘦平隐约觉得自己有些话多：“永哥，我随口说说，反正你自己决定，你这的活我得明天才来帮你处理，下午春柳出院，我得接她去。” “嗯，你忙着去。” 徐漾说话的时候还在想着刚刚瘦平的那番话，这无疑是一个让林知风跟他回家的好契机。 但是这次回去跟上次可不同，如果征得林知风同意，那他一定风风光光把她接回去。 等瘦平离开后，徐漾转身到屋里找林知风去。 林知风早饭已经吃完，不仅仅吃好，她还收拾好了碗筷。 “不是跟你说少下地，少下地，什么时候你能听我一会话，我可跟你说，你再乱走动，下次你去方便的时候我不仅仅抱着你去，我还守着你。” 徐漾原本想着她行动不便，弄个尿痛到屋里给她用，结果她死活不同意，不仅仅不放尿痛在屋里，她还亲自拄着拐杖去方便。 每次方便回到床上徐漾看她脸都痛得发白，但还是坚持自己下地拄着拐杖去，那身傲骨比钢铁还硬。 林知风没接徐漾的话，不知道怎么接，总之心乱的时候耳朵也跟着红。 白白净净的小脸，两只红彤彤的耳朵，怎么看都逗人喜欢。 “我刚刚让瘦平来看过屋顶了 ，原本想改为瓦片，但是承重不行，还得用茅草。” “这个我知道…” 徐漾走过来一些，鼓着勇气在林知风床沿坐下来：“那我说点你不知道的。” 第一百八十章 发狠的女人 徐漾昨日突然情绪失控哭鼻子掉眼泪之后都一直刻意避开林知风，也不跟她说话，送饭就是送饭，端水就是端水。 林知风还以为他要闹几天别扭呢，没想到今天主动能来跟她说话了。 看徐漾一脸严肃的样子，林知风坐直身子看着他：“什么事，你说我听着。” “等你伤养好了，你跟星星上我家住，你们姐弟俩住在这田野山坡太危险了，那周二兵可不是什么好东西，他那些恶劣事迹说三天三夜都说不完。” 徐漾努力想着更多的说辞试图说服林知风跟他回家：“你住我家，我住这里也…” 话才说到这里林知风已经点头欣然同意：“可以。” “可以？”林知风爽快到徐漾都不敢相信自己所听见，反应过来后激动地站起来：“你确定同意跟我回去。” 林知风茫然地看着徐漾，不大理解他为什么这么激动：“是的，有什么问题嘛。” 徐漾摇摇头：“一点问题都没有，你只要不反悔就行。” 林知风没觉得自己有什么好反悔的，她从第一天自愿跟徐漾回家后就没反悔过。 当初之所以从徐漾家搬出来也是因为误会。 后面误会弄清楚后她没跟徐漾回去想的就是给两人各自的空间，互相重新认识。 之后分开的日子里，林知风一直以另一半的要求来考量徐漾。 这些日子来，徐漾在她这的表现是合格，甚至超出预期。 在林知风活快二十个年头所 认识的男人里大都分为两种。 第一种有能耐，能撑起家里的顶梁柱，这种男人大都只忙活外面的事，家里洗衣做饭，那是都不带沾碰。 还有一种是妻管严，大都媳妇扛着这个家，他负责家里的劳务操持。 像徐漾这种出去有脑子赚到钱，回到家能卷起衣袖下厨房给你用心做顿饭，真的很难能可贵。 最让林知风触动的是徐漾几乎每次跟林知星聊天，都是蹲着下来跟他平视。 这种细枝末节的举动才更让人觉得温暖，再加上这些日子相处下来的发现，徐漾看着外表坚硬冰冷，内心其实是个很柔软的人。 他符合林知风所有找对对象的要求，所以她没必要忸怩，干脆直接地同意跟徐漾回家去。 徐漾再次得到林知风的确认后就激动地站起来，直接回家去，他要在林知风伤好之前把家中里里外外都翻新好。 刚路过桥头往生产队走没多远就看见前面有人围着看热闹，正是周建助跟高算盘家的方向。 徐漾个高，走到人人群中就看见黄二妹竟然拿着把菜刀追着周建助满巷子地跑。 黄二妹披头散发，嘴上，鼻子手上都是血，像是个疯婆子般吓人，大伙都光看着，谁也不敢去拦架。 一来黄二妹手上有刀，谁都怕。 二来这周建助不得人心太久，难得有人收拾他，大家自然愿意看见，所以谁都没出面，就站在外面看戏。 高算盘蹲在自家院子门口，看见 徐漾在人群外头，也激动跑过来：“这周建助也有今天。” 他知道徐漾不爱听闲话，打算说到这里就行，却听徐漾自个开口打听：“怎么回事？” “我也闹不懂怎么回事，就是看到周建助从外面回来，进院子揪着他婆娘头发就一顿毒打，家里就田四萍，没人敢拦着。” 我爸听到惨叫担心出人命，就过来劝架，周建助分神的工夫他婆娘冲到伙房拿着菜刀就追出来，接着就是你见着的了。” 高算盘在发现那些钱有大部分是假的时候就追出去想找回宋振刚，结果他在追出好远也没见到宋振刚身影，气不过转头回来骑上自行车找刘红涛给他个说法。 从刘红涛那得知他安排的人要后天才有时间登门收货，周建助瞬间血压就冲到颅顶，整个人险些背过去。 他骑车回家的路上琢磨一遍，认为给他设陷阱的人肯定是黄三放，因为只有他跟刘洪涛还有黄二妹知道他藏粮食的事。 刘洪涛的身份地位不会干这事，只有黄三放。 于是回到家，周建助就把这火气撒在黄二妹身上，他是做梦也想不到这个任打任骂三十多年的女人，竟然反了，还拿菜刀追着他。 黄二妹之前一直忍让是为了这个家。 但是这个家现在已经被周建助弄得稀碎，女儿周雯雯因为被迫嫁给刘洪涛这老秃头后就不愿意再回整个家。 儿子也因为周建助欠的虐债被人捆走下落不明。 可 恨的是儿子不知所踪的情况下，周建助还跟自个儿媳妇夜夜温存，丝毫不管自个儿子死活。 黄二妹在挨打时心里就想着，只要周建助打不死她，她今天就弄死周建助。 女人发狠起来可不好招惹。 黄二妹就这样满大队追着周建助，大伙都想着这场闹剧什么时候可以停止时周雯雯回来了。 周雯雯听刘洪涛说了整个事情的经过后，担心黄二妹会被周建助毒打，所以请假回来，结果到家就看到这一幕。 她就站在外面冷眼看着，如果不是因为不想成为大队的笑话，她也恨不得她妈给上周建助一刀。 眼尖的周建助也看到周雯雯站在外头，像是抓住救命稻草般往外跑：“雯雯，你快拦着你妈，你妈疯了。” “我妈为什么疯还不是你害的，你自找，你活该！” 周建助被黄二妹追已经觉得够让他难以想象，没想到连平日里顺从乖巧的女儿也说出这种话。 疯了，都疯了！ 周雯雯骂归骂，还是冲上去抢黄二妹的菜刀：“妈，可以了，你们不要脸面，我跟开富还要呢！” 黄二妹停了下来，恶狠狠地瞪着周建助：“谁敢害我儿子，我让他死！” 说完菜刀朝周建助飞去，吓得看热闹的人也都躲起来。 周建助得亏躲得快，不然大腿非被切出块肉来不可。 这事之后，粮食被人设套坑走的事只能不了了之，周建助又不敢去找黄三放算账，强龙他也压不过地 头蛇。 本来想打黄二妹泄气一顿，让他回娘家把黄三放找来，结果黄二妹突然发疯，他也不敢再把火气撒在黄二妹身上。 这事最后就是不了了之。 下午徐漾去公社买红砖的时候就把周开富放了回去，之后再去公社医院拿些林知风冲洗伤口跟包扎的药。 正好碰见宋振刚的老婆挺着大肚子痛苦地坐在医院外面的路上。 第一百八十一章 小时候的死对头 徐漾见过陈兰香两回，算不上熟悉，如果只是单纯走在路上碰见，他肯定连招呼都不会跟陈兰香打，但是现在她大着肚子坐在地上。 就是个陌生人徐漾也是有些做不到视而不见。 “嫂子，怎么就你一人，宋哥呢？” 陈兰香听着声音才将头抬起来，就见个人杵在跟前高得跟电线杆子似的，勉强见着脸就认出徐漾来。 “你是大永吧，我认得你。” 这小子个高，皮囊好，在宋振刚认识的一伙人里，陈兰香对他印象最为深刻。 “是我，嫂子，需要帮忙吗?” “方便吗？方便你扶嫂子到产科去，哎哟，我还想着这肚里的娃他没那么早发动，就说来扯点布给老大做身过年的棉衣，谁知道我这路过医院门口肚子就疼起来。” 陈兰香边揉着肚子边抱怨：“这估摸要生个娇气包，在医院门口他就不舍得走咧。” “我正好上医院取药。”徐漾将陈兰香扶起来：“宋哥呢，怎么就你自己一人。” “嘿，你宋哥那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就是个拼命三郎，我跟他都是过苦日子来的人，可不敢歇着。” 两人边往医院走，边说着宋振刚的事，刚走进医院门诊楼，突然有人迎面喊了一句：“你不是徐漾嘛。” 徐漾闻声停下来，跟他打招呼的男子穿着件白大褂，梳着二八分的头，还戴着副黑框眼镜，他左侧下巴那颗痣瞬间就让徐漾 认出他来。 “你是周庆学？” 被认出来的周庆学扶了扶眼镜框：“你还不赖嘛，能认出我来。”说话的时候视线偷偷打量着旁边的陈兰香。 周庆学还想问问徐漾的情况，后面有小护士在催他，只能先去忙：“我先忙，我反正晚点也回大队去，到时候再聚。” 徐漾也没应声，跟着陈兰香往产科去。 他现在又不是七八岁的小毛孩，如今二十好几的他对于这个小时候的死对头已经没有太多情绪。 徐漾是已经不把周庆学当回事，但一生要强，喜欢攀比的周庆学可不甘愿就这么放过他。 哪怕现在的他已经优秀到让大部分的人都望尘莫及，周庆学依然有自己不想输的地方，那就是他的对象。 周庆学原本也是大阳生产队的人，十五岁那年闹饥荒，周庆学上山砍柴时饿晕在路上，被路过的人救下，在得知救命恩人是名医生之后，周庆学他爹厚着脸皮求对方收养了周庆学。 说是收养，其实是送上门去当童养夫。 虽然会被人笑话，被人戳脊梁骨，但也总比饿死的强。 周庆学跟着‘新爸’到了省城生活，不仅仅吃饱穿暖，还能读书，不到五年的时间，周庆学把他老爹也接去省城。 之后他们父子俩在大阳生产队就再也没消息。 这次到公社医院来做事是周庆学自己申请调过来的，他爹年纪大了之后就开始想念家乡。 周庆学为了方便照顾他爸，就转到公社医院来做事。 这几天工作才稳定下来，他打算下午接到他爸之后就正式回大阳生产队去生活一段日子。 他家在生产队的祖屋早已经破败不堪，他们父子俩回去只能借住在堂叔家里，等自家房子修整好再搬去住。 吃住这些周庆学也不大去在意，毕竟他身份在这里，别人不会质疑什么，甚至更多的是要巴结他。 唯一让周庆学有些拿不出手的是他的对象王芳。 王芳小时候得过小儿麻痹症，所以走路的时候有些高低脚，他本来就是别人家的上门女婿，加上岳父还在世，周庆学也甩不开对方。 这次回大队去生活，他唯一不想让人看到的就是王芳。 但是他爸又需要人照顾，他再不情愿也要把王芳也带身边来，带回生产队去生活。 原本还担心大队的人见到瘸腿的王芳会笑话他，现在看徐漾这对象长得老不说，看着就一副没文化的样子。 跟徐漾那个老对象相比，他觉得王芳体面太多了。 周庆学光想着就觉得自己胜出。 谁能想啊，以前十几岁意气风发的徐漾，如今竟然也妥协到娶这么个老女人当对象。 周庆学越想越得意，走路还吹起口哨来。 徐漾在产科那头安置好陈兰香后，又去差人找宋振刚过来，他自己领了林知风的药才去买翻新屋子的材料。 主要是缺瓦片跟红砖， 这些东西公社的砖厂都能买到，除了这些还有刷墙的白石灰，白石灰徐漾他们自己产，倒是不花钱买。 下午的时候拖拉机把这些材料运到生产队去，大伙又开始对徐漾的私生活关注起来。 徐漾赶在年前又是修房子，又是打家具整个生产队的人都在说徐老二这么大动干戈是准备讨新媳妇了。 讨谁，谁也没说出个准信来。 徐保庆只知道他这傻儿子心思在林知风身上，之后就没再管过他，只要是对的人，不管绕多少弯子，他们最后都会在一起。 如果他们之间有缘无分，那他就是过度参与也不会起任何结果，倒不如一切顺其自然，听天由命。 也有人说他讨的是林知风，但立刻也就有人持不同的意见。 他们认为林知风之前嫁给过徐漾，若是这次接的是林知风的话徐漾就不用这么大动干戈。 也有人说讨的是徐漾在外弄大肚子那个女人，说的有板有眼，说他被释放后跟那女的有过一段感情，现在女的大肚子来找他。 所以徐漾才突然临时收拾屋子出来赶在年前办酒席。 总之一千个人有一千种说法，都坐在榕树头那里激烈的辩论，就在这时周庆学回来了。 周庆学是坐着轿车回来的，轿车停在打谷场的位置，瞬间大人小孩都围过来看热闹。 轿车开到大队里来原本就是很新鲜的事，都想着围着过去看看有什么新鲜事 ，就看见周庆学推开车门走出来。 队里看热闹的人一时也认不出他是谁，直到周开图也跟着下车来，年长些的社员瞬间就认出他来。 “这不是周开图嘛，当初不不是跟儿子去省城享福去了，怎么突然又回来。” 第一百八十二章 要把他踩在脚底下 以前的周开图被人喊讨饭周，吃不饱没得穿，甚至活得比乞丐都不如，现在却坐着轿车回来，这换做谁见着都觉得惊讶不已。 人群里大伙陆陆续续都认出周开图来，都围上前去与他嘘寒问暖。 周开图乐呵地跟大家伙打招呼，倒有种衣锦还乡的优越感。 要知道搁在以前，周开图是人人看不起的存在，他打小是个孤儿，加上家里穷。 人穷的时候，为了填饱肚子总要干些偷偷摸摸的事，所以那时候的周开图就跟过街老鼠差不多。 三十好几时才用二十斤粮食换了个精神失常的女人回来当媳妇。 这疯女人给他生下儿子周庆学不到两月就跳河死了。 周开图为了养活儿子，打小也教着他小偷小摸，被打被骂又怎么样，活下去才重要。 以至于周庆学小时候一直被同龄的小孩群所孤立，另一个跟他成对照组的就是徐漾。 徐漾跟他年纪相仿，但是因为父母勤劳能干，他不仅仅是家里的宝贝疙瘩，也是同龄小孩拥簇的对象。 周庆学当时就暗暗发誓，这辈子一定要把徐漾踩在脚底下。 现在他回来了，小时候的那些账就慢慢算吧。 周开成得知堂哥周开图已经抵达打谷场，也赶着来迎接，郑秀芳也跟着她男人一起过来。 她嫁过来的时候周开图刚好被周庆学接去省城没多久，她多少也听周开成说过周开图的事。 周开图被接去省城之后，偶尔也会接济周 开成，给点粮票，汇点钱，让周开成逢年过节帮忙扫个墓拜祭个祖先，也算给自己留条后路。 看着以前对自己避如蛇蝎的堂弟，如今拖家带口对自己笑脸相迎，周开图很庆幸自己当初把儿子送给人的这个决定。 如果没有那一出，他如今在大队里依然是遭人人唾弃，哪能像现在被人拥簇着问长问短啊。 周开成毕竟是拿人手短，所以对周开图跟周庆学父子俩也客气热情：“庆学，你对象咋没来呢？不是说她也要来住些日子的吗？” “她过几天再来，叔你领我爸先回去，我去一趟徐老二家。” 周开成听周庆学要去找徐漾又停下来：“你上他家做什么玩意？” 如果不是林知风，周开成保管员的位置就不会被撤掉，所以不管是对林知风还是对徐漾，周开成都有很大的怨气，周开成当然不愿意周庆学跟徐漾交好。 “你是好孩子，别去跟他瞎掺和，你是医生，他是刚刚放出来的杀人犯，你们不同道。” 周庆学十五岁离开这里后就没再关注过这边的情况，平时也是他爸跟周开成联系，所以徐漾杀人坐牢这事他压根不知道。 “徐老二还杀过人？” “这事说来话长，总之你少跟他走一道，他不是什么好东西。” 周庆学听周开成这么说，那更想见到徐漾了。 以前的徐漾多风光啊，结果现在活成这窝囊样，十年河东十年河西啊，看来老天爷也是 长眼的。 “我就去看看，就他那样，我怎么可能跟他走一道。” 周庆学说完，转身就往徐漾家走去，队里的道没怎么变动，循着记忆还是能找到徐漾家所在的位置。 徐漾正跟高算盘还有徐万棋正在修补正屋右边寝屋的屋顶，这边寝室屋顶漏水很严重，窗户也早破剩下个框架，要里里外外都翻新好以后可以给林知星睡。 周庆学走进徐漾家院子，看他家这破院子跟之前没差，心里头的优越感就油然而生。 “徐漾，这么多年你还住这破院子，看不出来你挺长情的啊。” 高算盘听着下面有人说话，歪过头往下看，是个陌生的男人，看着衣着还是个人物呢。 “大永，这谁啊？” 徐漾瞥周庆学一眼：“周庆学那王八羔子。” 高算盘又皱着眉头认真看，认出了周庆学下巴那颗痣：“还真是那孙子，他，他不是给人当上门女婿，怎么回来了？” “鬼知道，你问他去。” 周庆学站在院子那里看没人搭理他，他也没走，这看看，那看看，见到徐漾买不少的红砖瓦片，还有石灰，这可不是小数目。 能买这么多，条件也没多差啊，不会是赊账的吧。 “徐漾，你这些材料哪买的啊，我也打算把我祖屋修一下，这些东西能赊账吗？” 高算盘先应着：“你穿成这样，不差钱吧，还赊什么账呢？” “我就问问嘛，别这么大敌意，都不是小孩子了，犯不着 跟小时候那样针锋相对。” 周庆学来这就是确认徐漾的生活现状，不是来跟他叙旧的，确认他过得很不好，他心里就踏实了。 “对了，我现在申请调到公社医院来做事了，我看你对象应该也快生了吧，到时候需要帮忙你尽管找我。” 周庆学说完看没人搭理他，认为他们是嫉妒，也不多废话，转身走出院子， 他明天就让周开成找人把他家那老破院子清出来，重新盖上新房子让队里这些人特别是徐漾好好看看。 现在的周庆学已经不是以前的周庆学。 高算盘等周庆学走远，才慢慢从他的话里反应过来：“大永，那周耗子刚刚说的话什么意思啊，你哪个对象快生了？” 高算盘说完也觉得惊恐：“你不会真跟对面传的那样，在外头有个大肚子的女人吧？如果真是这样那你可太过分了吧，在家红旗不倒，在外彩旗飘飘呢。” 他还以为徐漾急着翻新屋子是把林知风接回来呢。 徐漾都懒得跟他解释：“干活，说什么疯话。” 高算盘不敢再吱声，埋头认真干活。 之后的几天徐漾起早贪黑的就在翻新他的院子，周庆学那头也不闲着，他把起新房的任务全权交给周开成。 早上他就踩着自行车去公社医院，下午再踩着自行车回来。 虽然奔波上下班很辛苦，但是他很享受每天在生产队听到有人喊他周医生。 徐漾一直忙到年二十六这天，他翻新的屋 子才收尾，这天早早起来带林知风去医院拆石膏。 林知风因为有伤在身这些时间没去过生产队，所以只知道徐漾每天都在忙，具体忙什么她并不知道。 早上也是准备自己去医院，却看见徐漾连自行车都准备好了。 “你忙你自己的事情去吧，我一个人去医院没问题。” 脚上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她现在完全可以不依靠拐杖自由下地走动，就差拆手上的石膏了。 第一百八十三章 标致的小同志 徐漾把林知风从医院带回来的拐杖捆在自行车上：“这些天大伙都去公社赶集办年货，车上挤得很，你不担心自己又挤成伤号呢？” 林知风也才想起来年关将至，这几天队里的人都赶着去公社办年货，人确实多，她能不能挤上车感觉都是个问题。 去医院的路上，林知风看见队里不少的社员对她跟徐漾指指点点，她起初以为是大伙看见她跟徐漾又和好所以在议论他们，自己也没怎么往心里去。 到医院后，徐漾挂好号先去把拐杖送还住院部，这些拐杖都是算租医院的，后期伤好后可以拿去退，医院也会把押金退给你。 徐漾走后，林知风自己坐在长凳那里等着排队叫号。 她刚刚坐下来就听见有人在喊她：“小风同志，真是你啊小风同志。” 林知风抬头往前看，见到王安正站在医生诊室门口冲她招手，她只得站起来走过去打招呼：“王厂长，你怎么也到医院来了？” “嘿，别提了，这小孩贪玩，扭着脚了，我就送他来看看，你这手又是咋回事呢？” 林知风低头看一眼自己包扎着石膏的手臂，也不大好意思笑着：“前些日子出了点车祸，不过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我过来拆石膏。” “那正好，你也别排队了，跟我一道，等我那小子看完你直接看，听说这医生省城调来的，我也是托关系找他看。” “不用了，我这伤都已经好了，就 是拆个石膏，一会排到哪个医生就看哪个医生。” 上回买油纸的事已经欠王安人情，不好再麻烦人家。 “你这孩子就是太见外，那随你吧，空了上木材厂找我喝茶啊。” 林知风点头答应下来，反正都是在客套，也没什么关系。 周庆学坐在自己的办公诊室里，听小护士说木材厂的厂长拖了院长的关系要找他看伤，便站起来准备去迎接，正好看见王安在跟林知风说话。 林知风穿着件灰白色的夹棉上衣，脖子系着条暗红色的围巾，衬的她皮肤娇嫩雪白，说话的时候眼眸灵动，特吸引人的眼球。 在这小地方可真的很少能碰见这般明艳动人的女子。 周庆学为了显摆自己的身份，主动上前去自我介绍：“你是王厂长吧，我是省城刚调过来的周医生。” 视线转向林知风，结果她连看都没看他一眼就已经回到位置坐下。 王安没察觉到周庆学那点小心思，看他主动出来迎接，自己也带着儿子进诊室去：“你好周医生，我这孩子你帮忙看看，太贪玩了，摔倒后就说脚疼。” 周庆学检查的工夫，抬头能看见林知风坐在诊室外面排队，她安静地坐着，表情上看着有些无聊。 长得好看的人，她扎在人堆里面就会显得更惹眼，你只要视线带到那里去，看到的只有她一个人。 周庆学忍不住还是想跟王安打听：“刚刚在门口跟你说话那位小同志是你家人 啊？” “那不是，她是我刚认识没多久的小同志，有点渊源，说来她好像是你们生产队的吧，不过你一直不在队里所以你不认识。” “她是大阳生产队的？”这是周庆学没想到的：“我们队里能有这么标致的小同志？谁家媳妇还是姑娘啊？” “没错，就是你们大阳生产队的，我去过错不了，我记得她家里头就她跟她弟弟两人。” 周庆学又往林知风的方向看，心里头想的这莫不是缘分，打算这边替王安儿子看好伤后就跟林知风好好套个近乎，结果等他忙完出来已经不见林知风的身影。 林知风拆好石膏出来也没见徐漾徐漾回来，就先到自行车那等他。 徐漾去住院部正好遇见宋振刚所以两人多聊了几句。 上回徐漾送陈兰香过来后晚上的她就生产了，老二因为早产，体质很差，到现在还住在医院里。 徐漾回到门诊楼没看见林知风，再往医院后面的停车楼走去，远远的看见她在研究自己的胳膊，那动作搞笑又可爱。 “怎么，才半个月就不会用你的胳膊了啊？” 林知风别扭地转着手腕一圈：“就是有些不大习惯，好像刚装上去一样。” 拧了拧手臂，打算哥徐漾打声招呼就走：“我这边没什么事了，你先去忙吧，我一会自个回去就行。” 她也得去办些年货，置办新衣服这些肯定来不及，但是过年的年货得备些的吧。 徐漾把自行车推出 来，看林知风又要撵他走，就停下来看她：“林知风你别忘了，你之前答应过我要跟我回家的。” 林知风不知道徐漾为什么突然提这个，她也没打算变卦啊。 “我记得啊，怎么了呢？” “既然你要跟我回家，那我们就是一家人，一家人当然要一起进出。” 这理由在林知风这不成立：“我们以前也是一家人，不也是各忙各的。” 徐漾被堵的没话说。 以前是以前，以前他心思没在林知风身上，当然是各忙各的，现在他当然不乐意让她单独行动。 林知风这人什么都好，就是太理智，太克制，加上过份的清醒独立，如果不是那几天受伤，可别想她依赖自己。 这不伤刚好就撵人。 徐漾心里就算是不痛快那也不能说啊，她能愿意跟自己回去已经该烧高香了。 “后天我接你回家，你可别临时反悔。” 林知风还想着今天回去就收拾着跟徐漾搬回家呢，谁知道他还定了时间，后天就后天吧，也不急于这一两天。 “你要是后天才有时间，那后天搬也行。” 徐漾不是后天才有时间，接林知风回家他哪天都有时间，他只是把日子定在了后天。 “我明天要去趟葫芦沟，不知道晚上能不能赶回来，你到时候帮我看一下家。” 周二兵上次放火之后人不知道躲哪去了，白天有民兵连的人帮忙巡逻看着倒是不怕，就是晚上担心有人使坏，她那里还有不少做 鞭炮的材料，再次起火那可完蛋。 “我跟你去，今天就去，今天去明天回。” 后天的日子很关键，绝对不能耽误。 第一百八十四章 她的情哥哥 现在时间还早，坐班车去县城还能赶上最后那班车到葫芦沟去。 徐漾说走就准备走：“我们现在回去收拾东西顺便接星星，你要买的东西到县里再买，省的提着累。” 县里不管是百货里头的东西，还是黑市的东西都比公社这边种类丰富。 林知风看徐漾风风火火，是真的很想跟她去葫芦沟：“你不用跟着去，葫芦沟我熟悉，我跟星星去就行。” 徐漾不跟林知风废话，已经跨上自行车：“别废话，抓紧时间。” 回到生产队徐漾交代徐万棋这两天在林知风的棚屋住着，两人接上林知星就到公社搭班车去县里。 去葫芦沟那趟班车三点才开，林知风跟徐漾又在黑市买了些拜祭用品，再带点探亲的礼，拢共带上两大包才到县汽车站去买票。 年关在即，往葫芦沟那边去的人不多，一趟车也就七八个人。 临近上车的时候，林知风又停下来：“你真的不用跟着我们去，你先…” 徐漾没搭理她，掏钱买票，先带着林知星上车。 三个人坐在班车的最后面，林知风坐在靠窗的位置，林知星坐在中间，徐漾在最边上。 每次出远门林知星都很高兴，路上跟徐漾有说有笑，东张西望一刻也不见停下来。 到葫芦沟市已经晚上八点，走出汽车站徐漾就跟林知风商量着晚上住宿的问题。 “这离你之前生活的地还很远吧，晚上招待所睡一宿，明早再过去。” 他 手上有通用的介绍信，基本全国哪里的招待所都能住。 “不用，我们出发之前我给人打过电话，会有人来接我们。” 林知风话音刚落就看见车站外头有个男的挥着手朝他们走来：“小风，星星，这里。” 男的迈着大步走近，近看才认出来是个小年轻，他手里拿着马鞭，穿着破旧的长棉袄，戴着顶灰蓝色的帽子。 黝黑的脸庞，双眼却波光盈盈。 林知星认出来人之后，也撒腿朝他跑过去：“敬源哥。” 陈敬源把马鞭塞后腰去，双手夹着林知星就把他高高抱起来：“你小子长高了啊，我都要抱不动咧。” 徐漾在边上看着就不对味：“这谁啊？”三番四次阻止他跟过来，原来是家里有情哥哥等着呢。 林知风都没开口，陈敬源先说话：“你好，我叫陈敬源，小风跟星星都喊我敬源哥。” 他放下林知星走过来跟徐漾握手。 徐漾腾出拎行李的手伸过去：“你好，我叫徐漾，林知风他男人，林知星他姐夫。” 这介绍火药味十足。 陈敬源没多说什么，松开手，就领着林知风姐弟俩往马车的方向去：“胡叔跟我说你来电话，说今天要回来，我都不敢信，没想到真回来了。” “就回来看看，明天就走。” “这么赶呢。”陈敬源语气听出来的失落，又转个话题：“早点回也好，穷山僻壤的过年也没东西吃。” 几个人走到车站外头坐上板车，陈敬 源挪着草垛给他们靠着，旁边还有个热乎乎的炭盆：“坐车一天怪累的，靠着歇会到了我喊你们。” 徐漾把东西放车上，身子往后一靠，闭着眼睛不说话。 林知风还以为他坐车累着，也没在意。 从市里搭马车到林知风他们之前生活的娄山大队已经到夜里十一点。 “你们之前住那院已经被队里收回去，既然只待一宿那睡我那吧，我去跟万福叔对付睡一宿就行。” 养猪场原本就林父跟张万福，后来林父去世，队里就把陈敬源调过去跟张万福一起养猪个人。 队里的知青都回城了，就差陈敬源一人。 按理陈敬源今年也是可以回城的，但是因为被大队队长女儿胡慧婷看上，所以他的回城报告信迟迟没签字。 胡慧婷原本是要嫁去大阳生产队的，因为心思全在陈敬源身上，所以最后是林知风顶替的胡慧婷去换亲。 陈敬源囫囵把自己屋子收拾一下准备要走，林知风喊住他：“回城报告还是没给你签吗？” “这你别管了，早点休息吧。” 陈敬源伸手想摸摸林知风脑袋，又觉得不合适，赶忙收回去，转身往另一头张万福睡的屋子去。 林知风站一会，才回屋去，林知星跟徐漾已经困得倒头就睡。 这里原本是知青点，屋子里是通铺，位置倒是宽敞。 林知风赶一天路，灰头土脸的确实没办法躺下睡，干脆支起吊锅烧水洗脸 。 热水烧起来后从包里 翻出毛巾来，自己洗了脸洗了手，又得爬炕上给林知星洗。 再看边上的徐漾也是满脸尘土，想了想，还是拧着毛巾也把他的脸擦了。 徐漾只是躺着生闷气，根本没睡着，当林知风热乎乎的毛巾呼在他脸上时，他猛地睁开眼。 看林知风被吓得有些呆，徐漾赌气地伸手兜着她的腰就把她搂进怀里。 “徐漾你，松开！”担心吵醒旁边的林知星，林知风也不敢大声。 “抱下怎么了，你是我媳妇，别的夫妻可不单单只是抱着这么简单。” 林知风的力气根本挣不脱徐漾的禁锢：“你要把林知星吵醒，我就让你睡猪圈去。” “你只要不挣扎，绝对吵醒他。”徐漾说话间搂着林知风的力道加重些：“你跟那叫陈敬源的什么关系？” 男人的直觉看出来陈敬源对林知风的心思就不简单。 “你松开我，我就跟你说。” 徐漾可不上当，关键是他不想松开，难得能这么抱着她，她还不怎么敢大动作反抗，当然要多抱一会。 “那我还是不听了。” “你要不松开我，我以后就都在葫芦沟生活。” 这话威胁徐漾很受用，他再不情愿也得撒开手：“说吧，你跟那姓陈的什么关系。” 林知风才懒得说，毛巾扔徐漾脸上：“洗脸睡觉去吧你。” 绕到林知星的另一侧躺下来。 徐漾拿着毛巾走到水盆那里洗脸：“你不跟我说也没事，反正你别想着赖在这不走，你要 不回去，你就把我也埋在这吧。” 第一百八十五章 他的选择 林知风坐车一天累得够呛，倒头睡下后等她睁开眼时天已经透亮，她往旁边看去，林知星的铺子是空的，徐漾那也是空的。 这俩家伙起床竟然也没跟她打招呼。 林知风伸个懒腰也穿衣服下地，旁边的火炉已经烧好洗脸的热水，打水洗个脸准备出去找徐漾他们。 胡慧婷挎着个竹篮进来：“敬源哥…”见到是林知风，她立在原地：“你怎么有脸回来了，敬源哥呢！你怎么在他屋里！” 当初林知风答应替她嫁去大阳生产队时，胡慧婷别提多高兴，一来她不用跟陈敬源分开，二来还能除掉林知风这颗眼中钉。 前些日子听她爸说过林知风没嫁给周开富，还担心林知风会回来，结果一段时间没动静，她才刚刚安心，结果这小狐狸精今天竟然突然出现了。 胡慧婷把手上的竹篮往边上一放，走过去找林知风理论：“我跟你说话呢，你是聋了，还是傻了！” 仗着自己爹是大队队长，胡慧婷平时没少仗势欺人，尽管她在林知风这里老碰钉子，但她老不死心。 林知风没搭理她，洗漱好就往猪圈找徐漾他们去。 胡慧婷巴巴跟在后面，但也只是敢动嘴不敢动手，她以前跟林知风动手过，被林知风摁在地上吃泥巴，关键她爸不管这事，她吃了亏，之后就不敢跟林知风再动手。 “你没人要，你就死在外头，你回来也改变不了什么，敬源哥过了年就跟我 结婚。” 林知风还是没理会她，走进猪棚看见张万鹏坐在门口的炉灶那抽烟，视线正满意地看着前方。 “万福叔。” 听着打招呼的声音张万福才回头过来，见到林知风，浑浊的眼眸眯着笑起来：“睡醒了啊。” “叔，实在不好意思，坐车有点累，睡过头了。” 张万福放下旱烟杆，摆摆手道：“你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该不好意思的是叔，你看你那小伙子，多卖力。” 林知风顺着张万福的视线看去，见到徐漾正在拎着潲水桶喂猪，他力气这么大，干什么苦力活在他那里都显得轻松自如。 “老林要是在肯定很欣慰，你找的这小子不错，叔会看相，他以后定是个大有作为的人，你跟他好好过日子。” 林知风看着徐漾忙上忙下的身影，心里也很感动他能有这份心。 胡慧婷跟在林知风后面，她还以为林知风是没人要才回来，没想到她还带了男人回来。 这个位置看去只看见一个高大的背影，看不见脸。 她爸不是说林知风没嫁给周开富嘛，这是她另外嫁的男人？ 得知林知风是跟她男人回来，胡慧婷的火气才下去一些，她没再缠着林知风，而是挎着她的竹篮到另一边的猪棚找陈敬源说。 她隔三差五只要不忙，就给陈敬源送早饭，这几天送的频繁是想缠着陈敬源年后跟她结婚。 林知风看胡慧婷往另一边猪棚走去，开口问张万福：“敬源哥的 回城的信还没签呢？” 张万福摇摇头，然后就是叹气，他帮不了忙，所以也不知道要说什么。 胡慧婷以死相逼，胡友达也不敢轻易让陈敬源走，可也不好逼着陈敬源娶自个闺女，所以这关系一直这么僵着。 林知风想着正好要去拜访一下胡友达，顺便帮陈敬源提一下回城的事。 她带上一罐牛肉罐头，跟一罐白糖过去。 这次回来罐头带了一些，给张万福跟陈敬源留一下，还要给胡秀玲娘家人也送些，胡友达这份林知风也算了进去。 胡友达早上听人说林知风回来了，正准备出门到猪棚去看看，就看见林知风已经到他家门口来。 “我正要去猪棚找你们呢，突然回来，没出什么事吧？” 林知风摇摇头，进院子把罐头递给胡友达：“就回来看看，你跟婶都好吧。” 同样都是大队队长，胡友达虽然也疼他闺女，但是比周建助明事理多，以前也没少照顾林知风姐弟俩。 虽然关系算不上亲近，但是也不差，给这两个罐头主要还是想帮陈敬源说情。 “叔，我就直接问了，怎么样敬源哥才能回城去。” 胡友达看林知风递来两个罐头，外面什么也没写，他也看不出来是什么，放在鼻子闻了闻，也闻不出味道来。 不过能确定的是林知风在大阳那边日子过得还不错。 “回城？这话是你说还是敬源那小子说的啊？” 林知风看胡友达突然变脸骂人，有些 捉摸不透他的情绪，他平时不是这样的人，担心给陈敬源招来麻烦，林知风不敢牵扯到他。 “是我自个说的，叔你也是个爽快人，你跟我交底，怎么样才让敬源哥 回城去。” “怎么样他都不可能回去，那小子把我女儿独自搞大，现在想走，没门！” “什么？！”这是林知风没想到的，她就说难怪刚刚看胡慧婷走路就有喜岔着腿：“你说慧婷怀孕了？” “你不知道啊，你不知道那我不怪你，总之道是他陈敬源选的，你也怪不得我。” 林知风吸一口气，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她理解不了陈敬源到底在做什么，但既然这是他的选择，她只能支持。 本来还说找胡友达帮陈敬源说好话，现在看来不需要了。 林知风回到猪棚吃早饭的时候也没见到陈敬源。 后来听张万福说陈敬源这些日子都吃着胡慧婷送来的饭，不跟他一个灶台吃，等年后两人就办酒席。 早饭吃好，林知风要上山去拜祭她父母，也没太多时间跟张万福打听陈敬源的事。 徐漾跟着林知风他们一起上山去，路上遇到不少队里的人，都在议论着徐漾。 “模样长得挺好的嘛，听说一早上都在帮老张喂猪，看来是个勤快的人。” “慧婷没那福气哦，这小子看着不比那陈敬源好嘛，她就非围着陈敬源转，这陈敬源早晚要回城里，以后丢下她跟孩子孤儿寡母的那才叫可怜呢。” 林知 风听到这里，心里头咯噔一下。 第一百八十六章 有他就觉得安心踏实 在林知风看来，不管是陈敬源还是周慧婷，他们都是善良的人，所以根本不希望他们两个走到大家说的那一步。 林知风刚到葫芦沟来时胡慧婷是她的第一个朋友，她们两个一度都是彼此最好的朋友，直到后来陈敬源也来了葫芦沟。 城里来的小年轻，皮肤白皙，说话温柔又动听，一瞬间就俘获了胡慧婷的芳心。 胡慧婷在跟林知风诉说自己对陈敬源的心思，还想着林知风给自己出谋划策，结果林知风却极力反对她跟陈敬源好。 林知风清醒地知道陈敬源跟胡慧婷是不可能会有结果，当初两人因为陈敬源没少吵架，但是吵过之后又和好。 这种关系一直维持到去年林父去世，胡慧婷突然就跟林知风不再往来，再见面就是恶语相向。 林知风试着去找胡慧婷问清楚原因，但是胡慧婷对她依然爱搭不理，一直到后面林知风替她嫁到葫芦沟，她也没明白胡慧婷为什么突然就翻了脸。 她一直想着等陈敬源回城了，胡慧婷也该清醒了，谁能想她竟然更糊涂怀上了陈敬源的孩子。 陈敬源人也不坏，是那一群知青里性格最好，最勤快的。 来到知青点第二天认识林父之后就常往猪棚跑，经常帮林父干活，知道林父爱看书，有机会回城探亲带回来的就全是书。 知青点，包括葫芦沟的社员都在夸他，他什么都好，就是不爱胡慧婷。 就是因为他这么好，林 知风还阻止胡慧婷跟他在一起，这才是最终二人闹掰的关键。 林知风不知道在他爸走的那天，林父将她们姐弟俩托付给了陈敬源，陈敬源也答应了林父。 这事林知风不知道，但是胡慧婷撞见了，这也是为什么她跟林知风翻脸的原因。 在胡慧婷看来，林知风一直反对她跟陈敬源好，就是因为她自己也看上了陈敬源。 那一刻的林知风在胡慧婷看来成了诡计多端，阳奉阴违的人。 哪怕后面林知风嫁去了大阳生产队，也依然改变不了她对林知风的这种看法。 林知风到现在却还是个局外人，因为一直来陈敬源从来没跟她表露过任何情感，在她看来，陈敬源完全是出于敬仰跟向他爸学习，才经常往来猪棚。 因为陈敬源每次过来找的都是她爸，也都是跟她爸待在一起的时间更多。 在得知胡慧婷怀上陈敬源孩子时，林知风想的是陈敬源是不是跟胡慧婷日久生情，终于稳下心来跟胡慧婷过日子。 刚刚听到有人突然提这么一嘴，林知风的心也悬起来。 她见过太多知青在乡下跟人生了孩子，该回城时候也是头也不回，她有些担心陈敬源为了回城已经不择手段。 徐漾走在前面，岔道的位置停下来：“这里走左边还是右边？” 问了几句也不见林知风答应，还是林知星上前拽她一把才反应过来。 “想什么呢，喊你也不见答应？”徐漾就盯着林知风看 ，见她略有些心虚，语气就酸溜溜的：“又在想那姓陈的吧，你从刚刚在山脚下就不对劲。” 林知风往左边的路走去，没搭理他。 徐漾跟在后面悠悠来一句：“人家都快当爹了，你惦记有什么用啊。” 抵达林父林母的墓地，徐漾就拿出镰刀开始砍周边的荒草，又铲上土驻坟。 林知风看他每一件事都很自觉去做，不用提醒，也不用喊，心里头对徐漾的认可跟依赖又多了几分。 因为有他在身边，她真的轻松很多，不仅仅是体力活少干很多，很多以前她亲力亲为的事，徐漾不用提醒都能帮她做好。 有他在身边，就觉得莫名的安全跟踏实。 徐漾一个人吭哧吭哧砍了杂草，又填土，大冬天忙得满头大汗，愣是把林父林母墓地周边都开辟个干净。 林知风摆上祭品后，把林知星叫了过来：“星星，来。” 姐弟俩跪着准备给父母磕头时，徐漾也过来了，他丝毫没有也并排与林知风姐弟俩跪着。 “老林，我们又见上面了，麻烦你跟阿姨打声招呼，也在她面前夸夸我，不管你们满意不满意。 我以后就是你们女婿了，放心吧，我徐漾会把你们的俩个宝贝疙瘩照顾好的，有我徐漾一口饭吃，就不会让他们饿肚子。” 徐漾说完庄重地磕了三个头，站起来就往山林里走去。 林知风还跪在那看着他，徐漾在跪下来的那一刻已经让她有些意外，再听徐漾 那一番发自内心的话，控制不住就红眼眶。 她低头把带来的纸钱烧上：“爸，妈，我跟星星回来看你们了，我们在大阳那边挺好的，刚刚那个叫徐漾，他对我跟星星都很好，所以你们放心吧。” 林知星在旁边帮忙烧纸钱，小嘴紧紧抿着也是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星星会乖乖听姐姐话，也会照顾好姐姐的。” 姐弟俩烧好纸钱，磕头准备起身回去，就看见陈敬源也过来。 陈敬源看着两处墓地都清空杂草也加高了坟头，心里头有些内疚：“前些日子太忙了，也没时间来看看老师。” 自打林知风答应嫁过去大阳生产队后，陈敬源已经没心思再去应付死去的人，他就想着怎么哄得胡慧婷同意他回城。 一起下乡的人都回了城，最早的已经有工作，结婚生子，而他还得吊在这穷山沟里。 再难能可贵的人品，他也经不住这山沟沟的磨练。 林知风看着四下无人正好说话：“敬源哥，你跟慧婷是怎么打算？” “没怎么打算，年后就办酒。” “那你还回城吗？”这是林知风最在意的，如果陈敬源愿意一辈子留在这里跟胡慧婷好好过日子，那她自然是很愿意看到两人白头偕老。 但那么执着回城的陈敬源真的说放下就放下了吗？ “这里没人，你跟我说个实话，你打算还回不回城？” 陈敬源苦笑一声，在土堆那坐下来：“你要听实话，那我也就说 实话，谁又愿意每天面对这些荒山野坡？” 第一百八十七章 替她出口气 这个答案林知风不意外，但却气愤。 陈敬源没敢看林知风，但是已经能猜到她对自己的鄙夷，她跟她爸林文远一样都是言行一致的人，可以说这辈子都问心无愧。 所以她会不屑自己这种行为很正常。 “我知道你肯定看不起我，也在心里骂我，但是你以为我愿意走这一步嘛，我是真的耗不住了，我现在只能跟你说，城我肯定要回，等我以后安定下来，会把慧婷跟孩子接回去的。” 那些抛弃妻子的知青，哪个临走前不是这样说的，结果呢？ 林知风这些话她没说出来，她自己根本没责问陈敬源的立场，他的做法那么可恶，可是他又那么可怜。 也只能赌他跟其他知青不一样了。 “我这辈子虽然不可能会爱上她，但是我既然选择了这一步，就不会抛弃她。” 林知风又还能说什么，人的心又不是一成不变的，就算她真的知道陈敬源后面会变心，她也一样无能为力。 原本的她以为只要尽快让陈敬源回城，那这场闹剧就能尽快结束，谁能想到这场闹剧最后还是以这样的结局收场。 “你也没必要跟我强调这么多，你只要遵从你内心，良心过得去就行，人不管任何时候都不要对不起自己的良心。” 陈敬源没再去直面这个问题，而是反问林知风：“你呢，他对你怎么样？” 光看着表面是不错，但是会做表面功夫的人太多。 “挺好。” 陈敬源点 点头：“好就好，这样我对你爸也有个交代。” 林知风没明白什么意思：“为什么这么说？” “没为什么，你们不是还要回去嘛，抓紧吧。”陈敬源说完，先行下山去。 他才刚走，徐漾就从灌木林那走出来，他也不是故意躲开偷听林知风跟陈敬源说话，他避开是想留空间给林知风跟她父母说话，谁知道陈敬源突然出现。 林知风看徐漾一眼，等着看他说什么，结果他什么也没说，只是蹲下来把祭品收到篮子里去。 下山回到队里后，林知风拿着罐头又去看了胡秀玲父母，徐漾原本也准备跟着去，但是看张万福一人在修猪棚的顶，他只能过去搭把手。 张万福对徐漾的夸赞是没停过：“小风能跟到你，老林也算踏实了，你们准备什么时候走，还是留在这过年？” 也就才来一天，张万福已经舍不得他们离开了。 他无儿无女，在这里跟林文远称兄道弟，也是把林知风姐弟俩当成自己的孩子。 “等小风去秀玲姑姑家回来就要回去了。” “你说小风是上秀玲家去啊，那你可得跟着，那不要脸的孙子就住在秀玲家隔壁呢。” 徐漾不知道张万福骂的人是谁：“孙子是谁？” “就是孙会计，他以前就打小风主意，以前还老爬小风墙头，就是为了躲开他小风才嫁到你们那去。” 徐漾没听林知风提过，想不到这地方还有这么号不要脸的人物。 “他 仗着自己姐夫在公社是个人物，队里人都拿他没办法。” “我不是你们生产队的人。”徐漾说着就从梯子跳下来，正好临走前给那孙子送点彩头。 林知风也没走多远，听着徐漾在后面喊她，她停了下来：“你不是跟万福叔修屋顶嘛。” “修好了，我跟着你熟悉熟悉这的路况，下次来我就能自己转悠呢。” 林知风听他还想着下次来，也是有些哭笑不得。 在路过孙会计家时，徐漾找借口让林知风先走，这屋子看着就比其他的都气派，不用问也知道应该就是那姓孙的家。 等着林知风走远，徐漾就上前去敲门。 孙子元在得知林知风回到葫芦沟时别提多高兴，大清早梳着油头准备去见林知风，结果见到了个头高大的徐漾，吓得回来就没敢出过门。 就想着这几天老实点，等徐漾跟林知风回去就行，没想到徐漾竟然找上门来。 开门见到徐漾在外面时孙子元的魂都要飞了：“你，你谁啊。”说完砰的关上门去，门闩紧紧地塞上。 徐漾再敲几次门，他也不开，干脆纵身一跃从墙头爬墙进去，这种半人高的土墙对徐漾来说一点阻碍都没有。 孙子元听着身后咚的一声，回头看见徐漾已经在他家院子里。 今天家里人都被大姐带到百货大楼去置办年货，本来他也去的，因为得知林知风回来就没跟着去，没想到却碰到这倒霉事。 “你，你别乱来啊， 我们队里的人可不准许你一个外人在我们队里蛮横。” 徐漾可没时间跟他多废话，揪过他的衣领，鼻梁上就给一拳：“让你耍流氓，让你爬墙头。” 孙子元开始还嘴硬，直到滚烫的鼻血流到嘴里才开始哭着求饶。 徐漾一顿揍得痛快才爬墙回去跟张万福修棚顶。 等林知风从胡秀玲家回来，收拾好东西也准备回去。 这趟来的匆匆，走也匆匆。 回去时候也是坐着陈敬源赶的马车回去，林知风坐在板车，仰头远远看着她父母下葬的方向。 “爸，妈，小风跟星星走了，等明年再来看你们。” 葫芦沟于他们来说也是身在他乡，总想着他们葬在这孤零零的，林知风就觉得好像她把父母抛弃一样。 徐漾从临走时候开始就在关注这姐弟俩的情绪。 两人情绪都很低落，他都不敢想当初林知风是鼓起多大的勇气才敢孤身到大阳生产队去嫁人。 徐漾知道林知风不是舍不得葫芦沟，她是舍不得埋在这里的父母。 徐漾也想过把林知风父母迁移到大阳生产队那去，但这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向来死人比活人更难入籍。 死人迁坟过去，不单单只是弄块地埋就行，队里是不可能同意两个外来户葬到他们的土地去的，这是祖祖辈辈遗留下来根深蒂固的思想。 加上林父刚刚去世没多久，未满三年也不宜迁坟。 所以徐漾也只能是想想。 中午从葫芦沟出发，等到红星 公社时已经是晚上八点，确实也没车回生产队，夜里只能住招待所。 年底探亲走动的人多，招待所也只剩下最后一间房。 第一百八十八章 徐漾的小金库 徐漾掏出证件准备办理入住，后面有个男的抢先挤过来：“我那房不退了啊。” 办事员一脸为难地看着徐漾，又看着那男子：“那个…” 徐漾正要发飙，男的回头冲他一阵赔礼道歉。 “对不住兄弟，我赶趟明天的车带我儿子去省城看病，原本想退了房子到外头凑合一宿，可是我儿子咳得厉害，不敢让他跟我在外面过夜。” 徐漾这人就这样，你要跟他横那你肯定横不过他，但眼下人家事出有因，也很诚恳赔礼道歉，那也不好再跟人家抢。 “房间给大哥吧，我们找个桥洞对付一宿。” 林知风都发话了，徐漾更没话说，拎着行李走出招待所：“我带你们去个地吧。” 他跟高算盘弄了个位置当仓库，就在纺织厂后面，那里当库房是可以，但是根本没法睡人，但是现在这条件库房怎么也比桥洞好。 从招待所出来往东走一段路，就看到纺织厂的大门，再绕到后头去，看着废弃的荒草垛里有个小铁门。 林知风在后面照手电，徐漾在前面开门小铁门进去，走过几间废弃的厂房，有一处小楼梯进去就是徐漾他们的库房。 徐漾刚准备掏出钥匙开门，有两条老鼠快速从楼梯那跑过来，吓得林知风只往徐漾身边靠。 本质还是城里的娇娇小姐，哪怕在葫芦沟生活多年，还是怕老鼠怕蝙蝠，怕蛇怕黄鳝蚯蚓。 徐漾眼角斜她一眼，心里美着呢，倒是见 到她有害怕的东西了，还以为她天不怕，地不怕呢。 “这地就这样，老鼠多，要么上桥洞去睡也行，不过那可能会有蛇从你身上爬过。” 林知风光听着就起一身鸡皮疙瘩，徐漾看她怕都皱起眉头，笑了笑，没再逗她，开门进去，就在门边摸索着火柴把煤油灯点起来。 幽暗的库房瞬间亮起来，林知风才看到里头东西还真不少，除了徐漾他们卖剩下的罐头，还有棉花，有布料，有各种锅碗日用品… 齐全的好像是个供销社的小库房。 林知风是真没想到徐漾在这有这么个小金库，也难怪他之前天天早出晚归的，原来全在倒腾这些。 “你这货都从哪里来的啊，这些都是要票才能买到的东西呢。” “这些都是供销社老鼠洞里淘出来的。” 供销社那群老鼠，每批到货总会藏着些卖给他们，供销社卖两元的东西，在黑市能多出三到五毛钱。 黑市买东西的人大都没票，所以价高些也能接受，只要有东西买就行。 供销社那些老鼠把东西卖给徐漾，两元钱拿来做账目，剩下的几分几毛的归自己，货一多，一趟总能多出个一两元的收入来。 一个月出这么三五趟，就多出三五元的收入。 这些已经形成一条成熟的产业链，黑市这头基本也就是徐漾宋振刚跟马六这几个独大。 不过最近徐漾跟马六把重心转到石灰厂去，这些杂货屯在这，他也没卖的心思 ，打算跟林知风把酒席办好，能用的家里用，不能用的全送人。 “你看着用上哪个就往家里带，以后是没时间卖这些玩意。” 主要是不想以后再早出晚归的，关键弄这玩意就图个温饱，费精力也赚不到什么钱。 林知风还真的认真挑起来，既然以后都跟徐漾一起生活，她可不分什么你我。 好些东西她想买没票，黑市价高她没舍得，这些都可以白捡了。 徐漾在旁边铺床，地上铺一层他之前跟高算盘熬夜打磨罐头时睡的草席，接着铺上一层薄毯子，又铺两床棉被。 林知风看他铺一层又一层，回头看着他：“有这么冷嘛？” “这让你垫着睡的。”徐漾说完自己小声嘀咕：“万福叔说你小时候睡的床是弹簧做的，软得跟躺在棉花堆里一样。” 徐漾这趟去葫芦沟，从张万福那也算开了眼界。 才知道林知风以前过的都是些他想都想不到的生活，进出坐着轿车，吃着几元钱一盒的冰激凌，那玩意还没他拳头大。 林家又有什么错，爷爷早年战乱在国外做生意，没少往国内捐物资，捐钱，培养林父长大后也是第一时间回来报效祖国。 第一个出生的长孙林知风那是林家的宝贝疙瘩，名副其实的掌上明珠。 锦衣玉食生活这么些年，从大城市被撵到山沟沟养猪，那可不是常人能接受的变故。 有多少人是接受不了，跳河的跳河，上吊的上吊。 林父走 后，林知风还能带着弟弟坚韧勇敢地活着，她真的比任何人想象的还要厉害。 徐漾越是了解，就越心疼林知风。 林知风没听到徐漾后面说的话，只是大概听他嘀咕说着棉花，也没怎么往心里去。 林知星等着徐漾铺好床，迫不及待倒下就睡，他是真的困到眼睛都睁不开。 林知风选了个暖水瓶，又拿了个脸盆，再凑上几副碗筷，齐整地码到脸盆里，倒是还有不少想拿的，就是带不下也只能作罢。 徐漾铺了两个床铺，他跟林知星睡一处，林知风自个睡，两层棉被垫着底，睡着又软又暖和。 还以为要在这凑合坐一宿，没想到睡得倒是挺舒服。 睡醒后从车站搭班车回生产队，刚把他们送到家徐漾就没了踪影。 林知风还等着徐漾跟她一起搬回去住呢，看他什么也没说转身又走，心里难免胡思乱想。 当初是徐漾主动邀她回去住，可不是她死皮赖脸要去，那现在徐漾没再提这事，她当然也不好去问，闹不好是他当时临时起意，现在改变主意了呢。 等徐漾走后，林知风就卷起衣袖收拾屋子准备过年，姐弟俩忙到天蒙蒙黑，林知风打算歇一会准备晚饭的时候侯杏芳竟然来了。 侯杏芳左手拎着个保温饭盒，右手拎着个布袋子。 林知风咋看着她像是离家出走：“杏芳，跟算盘吵架了啊？” 这话逗得侯杏芳忍不住放声笑起来：“我要跟他吵架我也 是回娘家去，我上你这来做什么。” “也许是你不好意思回娘家呢。” 第一百八十九章 他的对象老，还嫁过人 侯杏芳走进屋里来，先把保温饭盒放下：“我啊给你们姐弟俩送吃的来呢，赶紧趁热着吃。” 无端端侯杏芳给她送吃的过来，这让林知风更纳闷：“你家今天什么日子啊，还给我送吃的来？” “我家什么日子也没有，这不是你的大喜日子嘛，你是真的一点也不知道啊！” 这话林知风听着就觉得侯杏芳在跟她开玩笑：“我能有什么大喜，你别拿我开玩笑，你赶紧说怎么回事，不然我可不敢吃你的东西。” 侯杏芳惊讶地看着林知风：“大永哥这保密工作做得也太好了，你这个当事人都不知情，大队里头的人晚上已经在吃酒席了，这吃的就是大永哥让我盛来给你的。” 说着打开旁边的帆布袋子：“不仅仅是吃的，还有这些衣服，也是大永哥送来，说是让你明天过门穿。” 林知风看侯杏芳也不大像是开玩笑的样子，再看侯杏芳那布包里真的都是衣服。 总共有三套衣服，其中一套是红色的毛呢料裙子，上下款的形式，下裙是百褶的款式，差不多到小腿肚的位置，还搭着件白色的针织打底。 还有一套是深灰色的女士西装，暗色的格子，不管是料子还是做工看着价格都不低。 还有一套就是林知星的灰色小西装。 这些看着就是百货大楼里买的成衣，看衣服款式跟布料肯定不是小县城的百货里买的，小县城一般不会进这种款的衣服，价格 不低，很难销售出去。 侯杏芳看着林知风摆在床上的衣服，除了羡慕就是羡慕：“这些都大永哥给你置办的吧，看着价格就不便宜。” 林知风都没反应过来，现在不说价格的问题，徐漾是什么时候有时间去置办这些东西。 还有一点就是：“你说徐漾在家办着酒席？” 侯杏芳点点头：“你是真不知道啊，办的还不小呢，光今晚来帮忙的人就吃了六桌，我听算盘说上回你跟大永哥办酒席太草率，所以这次他亲自操办，就办得隆重些。” 上回正式酒席也就四桌，这次光来帮忙的左邻右舍就先吃了6桌，明天还有亲朋好友呢，怎么也得十几桌。 这年头，能办上十几桌酒席的都不简单。 周开富当时那么大操大办也才八桌，而且菜系跟徐漾这比差远了：“今儿上大永哥家吃酒的人，都在夸他大方，光荤菜就四样，明天正餐那不得更丰富。” 林知风根本就知道要说什么，或者从何说起。 她还以为是徐漾改变主意 ，不想让她搬回去，原来是背着她悄悄准备这么多东西。 虽然看着很铺张浪费，但是林知风知道这是徐漾重视她的一种表现。 “行啦，你也别光发呆了，赶紧吃了我好回去交差，这闷鸭子可好吃了，这些菜都是出锅就给你盛来，别人可没碰过。” 要不是听老人说新娘新郎结婚前一天晚上不能见面，徐漾非亲自送来不可。 徐漾此 刻在家里头跟高算盘他们几个喝酒，其实他心里也没底自己这么折腾林知风生气不生气，当时只想的是是风风光光把她娶进门。 等真正大操办起来又有些心虚。 周庆学从医院回来就听到队里的人在议论徐漾操办酒席的事，还听人说菜系还不错，他便厚着脸皮不请自来。 他虽然看着表面风光，大家也周医生周医生地喊着他，其实他那点薪资全拿出来买盖房子的材料，这几天日子紧巴巴，还真的是没怎么开过荤。 难得有人办酒席，那当然是去蹭上一顿，不过自己如今是体面人，也不好空手去，回家里倒腾着翻出早几年别人送的支钢笔，找了个体面的袋子装着，就吃酒去。 周庆学进院子时徐漾他们刚刚开吃没多久。 徐保庆还在招呼客人，见到周庆学不请自来也高兴，人家现在是医生，保不齐以后有个头疼脑热的需要找人家，自然是要热情些。 加上徐保庆这人本来就热情好客，有人登门庆贺，他就招呼着上桌：“到老二那桌坐着，那都是你们小年轻，聊得来。” 周庆学也不客气，朝徐漾走过去，先把他的袋子递过去：“恭喜你啊徐漾，很快就双喜临门了啊。” 徐漾回头带他一眼，也没什么过多情绪，只是示意瘦平挪个位置让周庆学坐下来。 旁边的高算盘替徐漾接过礼物的袋子：“送什么啊，我瞧瞧。” “也没什么可送的，就送 只钢笔，也不贵，五块钱一支进口货，以后等你孩子读书可以用得上。” 高算盘听他那说话的口气，也没拆礼物的兴趣，又扔回去：“耗子，你媳妇呢，怎么没见跟与你回来啊？” 周庆学这身份的人还被人喊小时候的外号，脸色有些难看。 “我媳妇过完年会过来，大家都成年人就别喊外号了，我都不喊徐老二，多尴尬啊。” 高算盘没打算给他面子：“你要觉得尴尬，你之以前别偷东西啊。” 其他人跟着笑起来，周庆学牙槽咬着，不想再揪着这个话题不放，他本以为他现在的身份回来怎么也高人一等，但是这些人似乎愚昧到不可理喻。 也没关系 ，来日方长，总有他们笑不出来的时候。 周庆学嘬了一口酒打算把这笑话转移到徐漾身上：“大永，你那对象没嫁过人吧？” “嫁过。”徐漾懒懒回一句，上次刚嫁过他一次，这次又嫁一次。 “难怪呢，我瞅着年纪不小，不过你刚刚出来，能找着对象也不错，也不好挑，外在不重要，能跟你踏实过日子才是硬道理。” 高算盘望着周庆学，一副你说什么胡话的表情：“你发什么癫呢，小风看着年纪不小，你没瞎吧？” 周庆学笑笑，不跟高算盘理论，在他看来，都是徐漾虚荣心作祟，所以跟这些人吹嘘自己对象多好看。 “我瞎没瞎，明儿接亲看看不就知道了，我正好明天有假，接亲算 我 一个，咱吃肉喝酒，不议论了。” 高算盘当他眼睛有问题，也没跟他再理论。 第一百九十章 林知风跑路了 徐漾第二天正式吃酒的时间是十二点，他找人算过，接林知风进门最合适的时间是十一点十分。 九点半的时候徐漾已经在准备，看到高算盘过来就把他叫到屋里问话：“昨晚杏芳去给小风送吃的，她有没有说什么？” “这个我还真没问呢，你慌什么啊，小风不是已经答应跟你回来了嘛。” “你不懂 。” 高算盘两手一摊：“是我不懂，你呢与其在这懊恼，不如赶紧换好衣服去小风家里看看，我发现你啊多干脆利索的一个人，但只要跟小风有关的事情你就扭扭捏捏 ，婆婆妈妈 。” “你帮我把杏芳叫来。” 侯杏芳在隔壁院跟人择菜，邻里乡亲都在帮忙张罗着中午酒席要用的东西。 周春柳跟侯杏芳在一搭剥蒜，正聊着徐漾今日娶谁的事。 “肯定不是娶林知风，他跟林知风之前不是办过酒席的嘛，干嘛又要办一会。” 周春柳打死也不信徐漾今天娶的是林知风。 在她看来徐漾娶的应该是前些日子队里传的那个大肚子的女人。 “大永哥再办一会酒席是因为上回办的太简单，而且也不是他亲自操办，他对小风你是不知道他多上心，小风出嫁穿的衣服都是大永哥买好的成衣，可不是队里缝纫组做的，我见过那衣服，可羡慕死我了。” 侯杏芳这人就是直肠子，跟谁都要较真理论一番。 “反正我亲眼见的不会有假。” “你是见到大永哥 给她送衣服，可你亲耳听见大永哥说要娶她了嘛，说不定衣服是给她的补偿而已 。” 周春柳这话还真的让侯杏芳怀疑起来，昨天高算盘只是交代她把衣服拿去给林知风，详细的也没说，难倒真的只是补偿而已？ 看到侯杏芳没话说，周春柳更加断定自己的猜测。 “男人嘛，再好看的女人，也不如他自己的种重要。” 周春柳想着当初自己就该豁出去一点，如果真的跟徐漾睡上，怀了孩子，那现在徐漾就是她的人。 侯杏芳还想着帮林知风再解释几句，看到高算盘在喊她，只能放下手里的活过去。 “大永让你到小风那去看看她什么情况。” 侯杏芳不大理解都这个节骨眼还去看林知风做什么，唯一解释得清楚就是如周春柳说的，徐漾娶的不是林知风。 “不是要去接亲的嘛，为什么他不自己去啊。”侯杏芳说完压着声音问：“大永哥不会在的在外面有个大肚子的相好吧，今天也是跟那个大肚子结婚。” “你听谁说这些乱七八糟的啊？” 侯杏芳撇撇嘴，也不敢把周春柳供出来：“我就听大家这么说，我就这么听。” “行了，你也别去，回头你要在小风那胡说八道那才叫完蛋。” 高算盘再回屋里看徐漾已经换好衣服，他穿着套当下最流行的灰色西装，整个人的精气神瞬间提起来，看着清爽又帅气。 这样一套成品西服在县里百货卖80 多元一套，可以不用布票。 当初他跟侯杏芳扯布时候他也看上，也就问一嘴，知道价格他大姐就把他给拽开了，说又不是金子做的衣服，要这么贵。 下面生产队里，有些人一家子一年怕是赚不到一套西服的钱。 “你够骚包的，这些时间挣的钱，全霍霍出去了吧。” 这光穿在身上的行头都要两百多，加上新置办的自行车，这两天酒席吃喝的钱，新修房子和置办家具的费用。 徐漾还打算买电视机，但确实没路子弄到货，不然还要往家里搬台电视机。 “我也搞不懂你，有那些钱新建个房子不好嘛，住的宽敞亮堂，也让人羡慕，非就是破房子里全塞着好东西。” 徐漾没回答高算盘，他的想法其实很简单，他所花的每一笔钱都是为了林知风。 修房子虽然住的更宽敞，也让村里人都羡慕，但没必要。 因为林知风未必会一辈子都住在这宽敞的屋子里，以她的脾性有条件，有能力她肯定会走出去。 既然是这样，那何不把钱花在她短期能享受到的地方，这房子是矮小些，但是翻新之后也亮堂干净，家具齐全，干净舒适的被褥，住起来不比大房子差。 就是面子上没那么风光而已。 “你别在这废话，出去看看，等杏芳回来了你告诉我。” 高算盘没让侯杏芳去林知风那，但也没打算告诉徐漾，他掐着差不多的时间走出屋子，自己转一圈又回来。 “小风跟平常没两样，你放心接亲去吧。” 徐漾看着时间差不多，也张罗着准备出门去，他自己骑着自行车在前面，后面再推两辆班车，把林知风他们的东西也搬回来。 去接亲的人除了高算盘还有赤脚他们几个，马六也来了，但是候桃云说身体不舒服没来，再加上临时加进来的周庆学，拢共有七八个年轻人去接亲。 再有几个嫂子是吴丽芳找来的，都是些按照礼节需要的人。 一伙人放了鞭炮就热热闹闹地出门，走到茅棚门口的时候徐漾隐隐觉得不对劲，大门竟然是紧紧关着的。 高算盘看着这情况也慌了：“你是新郎官，你在这等着，我翻墙进去看看。” 其余跟着来接亲的人都在后面小声议论，周庆学双手揣在裤兜里，就等着看热闹。 高算盘翻墙就直奔林知风屋里跑，越跑越慌，心里想着林知风不是那种无情的人，不可能这个节骨眼跑路。 等他走到另一处入口，看到门是锁着的时候他心死了，脑海里闪出第一个想法就是徐漾会杀了他的。 如果刚刚他真的让侯杏芳过来看，那就不会是这样的结果。 现在不仅仅是他难堪，徐漾更难堪，大伙都在外头等着看呢，结果新娘子连夜跑路了，这打击可以让徐漾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 高算盘站在那又慌又急，脑子里一片空白，根本不知道下一步怎么应对。 站在外头等的人也急了，周庆学 反正看热闹不嫌事大：“徐漾，你这对象怎么回事啊，不知道你今天来接她啊，门关这么紧，不会是不想嫁你吧。” 第一百九十一章 撒糖又撒钱 高算盘不在，也没人跟周庆学打嘴仗，他倒是有些变本加厉继续往下说。 “你那对象不会是因为你坐过牢所以临时变卦吧，这种女的也是让人没话说，坐牢怎么了，我就不信她大着个肚子还能找着男人兜底。” 徐漾知道周庆学说的不是林知风，也懒得给他眼神，准备翻墙进院子时高算盘走了出来。 看他脸上的表情，徐漾心里已经知道答案，林知风没在家里。 不过他纳闷的是刚刚侯杏芳不是来看过说林知风好好的，怎么才过去一个小时她就没踪影了。 高算盘也不知道怎么跟徐漾解释，开口就先道歉：“大永，对不住，刚刚我没让杏芳来这看过，我以为没必要…” 他也没想到林知风会以这种方式躲避徐漾。 看着徐漾不说话，高算盘心里更焦急慌乱：“大永，现在你打算怎么办？” 十二点大家就都来喝酒，整个生产队的人都巴巴看着他徐漾娶个什么人回去呢。 “实在不行，我让杏芳到水口生产队问问，又愿意嫁的，咱们就去接过来。” 高算盘也只是说说，他深知徐漾不可能做这种事。 “别出那馊主意，接不到人就回家睡大觉。”多大点事。 徐漾转身回去，跨上自行车准备回家就看见王书言一路从桥头那跑过来：“永哥，永哥…” 一路跑到徐漾跟前，喘了好一会气才说上话：“小风姐姐说你们肯定往这来了，果然。” “小风， 小风在哪？”高算盘比徐漾还焦急。 “还能在哪，当然在我家啊，小风姐姐说鞭炮响这么久也不见你们过去，猜你们肯定往棚屋这来了，就让我过来找你们。” 徐漾也不知道林知风为什么要去胡秀玲那里，但知道林知风没躲他，脸上阴郁的神情也瞬间晴朗起来。 他让瘦平再点一夹炮仗，接着领着队伍往胡秀玲家去。 周庆学也跟着去，他原本还等着看徐漾大笑话，没想到没能看成，不过想到徐漾娶的对象是个又老又丑的大肚婆，他心里也挺快活。 接亲的队伍再回到大队就往胡秀玲家里去。 林知风在屋里等着，还是她之前坐的那位置，上回是她自己走回徐漾家，这次她就坐着等徐漾来接。 昨晚侯杏芳给她送衣服去时，她就已经想好了要从胡秀玲家出嫁。 既然徐漾这么认真且隆重地迎接她回去，那她当然也要认真且用心地对待他的迎接。 如果直接从棚屋出嫁，就她跟林知星两个人，那显得太冷清，让胡秀玲跟王阿兰她们过去，可她们还要上徐漾家去帮忙，再往棚屋那里走也不方便。 所以她决定从胡秀玲家出嫁，昨晚也跟侯杏芳说过，让她转达给徐漾。 结果侯杏芳昨晚忙着看林知风那两套漂亮的衣服，也没怎么听进去林知风的话，所以才闹出那样的乌龙。 林知风听到鞭炮声等一会不见徐漾他们过来，就知道他肯定往棚屋那去了 ，只能让王书言去带话。 王书言过去也就十几分钟的时间，就听见院子里胡秀玲激动地喊着：“新郎官快到了，大家快把门给闩上。” 王阿兰快速地闩上门，手里还捧着小簸箕贴在门缝那里。 徐少英搬来了竹梯激动地爬到墙头去看热闹。 吵杂声越来越近，迎亲的队伍也出现在巷道的前头，徐漾踩着自行车在最前面，一身西装身姿笔挺，看得王阿兰都忍不住夸。 “哎哟这徐老二收拾起来比那上电影的人还好看。” 刘红霞也凑到门缝去看，见到徐漾已经到门前。 徐漾从自行车下来看到门是关着的。 徐少英趴在墙头那喊话：“大永哥，给糖，不给糖不让进。” “啊？”这是徐漾没想到的，他之前以为到棚屋去接林知风，所以除了准备给林知星的红包外，什么都没带来。 反应过来的他赶紧让高算盘回去取喜糖。 他虽然没带糖来，但好在家里准备的喜糖不少。 王阿兰隔着门缝也打趣道：“你就空着手来咧，媳妇哪有这么好讨的啊！” 徐漾挠了挠后脑勺，满脸的幸福跟甜蜜。 这副面孔的徐漾大伙都没见过，都想逗一逗：“徐老二，媳妇这么好呢，娶一次不够，还要娶两次，一次比一次隆重呢。” “下回还得娶，想打牙祭上我家去。” 围观瞧热闹的人都乐了，以前见着徐漾招呼都不会打，现在他倒是能跟他们开玩笑咧。 高算盘回家取 喜糖过来，一圈发完才挤到门缝那往里塞。 门缝就三节手指这么宽，就是一直塞也要塞好久。 徐漾已经开始有些不耐烦，干脆从口袋里掏钱往盆里塞，围观的人羡慕得都大叫起来。 徐漾到处发喜糖已经够叫人羡慕，还能发上红包，那别提多叫人眼红，只怪自己不在院子里。 王阿兰跟胡秀玲他们堵门就是图个热闹，看徐漾都往里头塞钱，赶紧地将簸箕收起来：“够了够了，这就给你开门进来。” 胡秀玲忍不住也说句：“你真是为了接媳妇急红眼了这么撒钱，回头看小风怎么收拾你。” 徐漾可不管，娶心爱的人就跟打了胜仗一样，别提多意气风发。 接亲的人挤进胡秀玲家院子，高算盘立刻点上鞭炮。 徐漾已经迫不及待奔屋里找林知风去。 林知风就坐在徐少英的床上，穿着徐漾置办的那套红色的毛呢裙子，长发在脑后盘了个髻，缀上一小撮开得正艳的海棠。 她不仅仅做了头型，还抹了脸，擦了口红，整个人坐在那里，明艳艳地像是在发光。 徐漾愣在那里，想到了好看到让人挪不开眼这句话真的不夸张。 “发什么呆啊，不认识我了啊？” 徐漾咽了咽口水，竟然有些结巴：“林知风，跟，跟我回家吧。” “好啊。”林知风应着，冲徐漾招招手。 徐漾木讷地走过去，但是没明白林知风的意图。 “你傻站干嘛啊，背我出去啊，你不知 道新娘子的脚不能着地啊？” 按理是要娘家这边舅哥背出门，林知风没这号亲戚，只能让徐漾背了。 徐漾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赶紧弯下腰去，轻松地就把林知风兜到背上。 周庆学也跟着其他接亲的人挤到屋子里去，他倒要看看高算盘还有什么话可说，进门恰好就看见林知风趴在徐漾的背上。 第一百九十二章 好看的人总是香香的 林知风身子贴在徐漾背上，正笑着，眼眸里的波光像一泓秋水般清澈而纯净。 周庆学看得失神，想着早些年学到的一词，明眸善睐。 她笑得明媚，连头上的海棠花都显得黯然失色。 这人不正是那日他在医院碰到打着石膏的女子，当初得知她跟自己一个生产队他还很激动。 但是考虑到自己已婚，人多口杂，他私下也没打听过关于这小女子的消息。 周庆学想着反正都在一个生产队，而且他大有名气，早晚能见到，却没想到却在这样的场合见到。 不对，徐老二的对象不是那个大肚子，又老又黑的女人嘛，怎么回是她？！ 周庆学像是失去理智一般，推开高算盘上前：“不对吧徐漾，我那天在医院碰到你陪着产检的，不是她吧。” 这话问出来，周围的笑声都停下来。 生产队传徐漾在外有个大肚子的对象也不是一天两天，大家也都在猜测他到底跟谁结婚，直到看见徐漾来接林知风，大伙的谣言才止住。 但听到周庆学突然这么说，一个个心里的那点八卦都被激起来。 林知风虽然对徐漾有着绝对的信任，但也好奇为什么周庆学突然会这么说，很明显他亲眼看到徐漾确实跟着个大肚子的女人去医院。 她歪着头看向徐漾等着他解释。 “那是嫂子，等过完年，孩子出院我带你去看她。” 林知风点点头，也没再往下问。 周庆学站在边上干着急： “他说你就信啊，你…” “他是我对象，我不信他，难倒信你啊？” 这话让周庆学一时语塞，他看林知风这么漂亮的眼睛，明显是个聪明的女孩子，可这也太好哄骗了吧。 但周庆学转念一想，这种漂亮还不长脑子的女子也挺好。 虽然今天没能笑话徐漾，但是认识到林知风是这样单纯好骗的人，以后他能下手的机会很多。 想到以后自己能把徐漾的媳妇骗得团团转，周庆学心里也没那么难受了。 “你说这话也没毛病，以后你别后悔就行。” 高算盘放了鞭炮进来，听见周庆学在这废话，忍不住骂起来：“我从昨天就看你在挑事，你别以为大永不揍你，我就不揍你，闭你的嘴。” 胡秀玲进来劝架：“大喜的日子，都少说几句，送新娘子出门吧。” 外面看热闹的人又继续起哄，怎么也是吃了徐漾的喜糖，当然是要配合。 徐漾家那头也不少人在在翘首期盼等着新娘子来。 徐保庆跟吴丽芳因为知道徐漾接的是林知风，所以没怎么好奇，一群人里，最关注徐漾新娘的就是周春柳。 其实在听到鞭炮声一直响在队里头周春柳已经心中有数，就如侯杏芳说的，徐漾这么大张旗鼓要娶进门的女子就是林知风。 可就是不甘心，听到接亲队伍回来的声音，周春柳挤到人群外面去看，徐漾正背着林知风到门口。 背上的人就是林知风，比上回结婚更漂亮 更像新娘子的林知风。 周春柳的眼神慢慢暗下去，转身到土灶那继续烧火。 等着徐漾把林知风背进婚房，大伙那些猜忌跟好奇也都渐渐消退，现在都纷纷等着上桌开席，在年前吃上顿好的。 婚房里，林知风坐在床上就新奇地四处张望，还是她原本睡的那间屋子，但里头已经大变样。 之前的土墙都刷上白石灰，还接入了电灯，之前的纸窗户也改成玻璃窗。 里头不仅仅有张大床，还有衣柜，有桌子，桌子上有暖水壶有杯子，有果盘，什么都一应俱全。 屋里四处还贴满了红喜字，床上的天花板还拉了不少红丝带，看着就很喜庆。 “你看着还缺什么跟我说，肚子饿吗，我让嫂子给你弄吃的来。” 林知风忙着参观屋子呢，只是摆摆手，也顾不上跟徐漾说话。 她在看屋子的摆设，徐漾在看她，怎么会有人从头发丝到脚趾头都好看。 “真好看。” 林知风看那个囍字窗花投影在床上，确实怪好看的，她以为徐漾说的是这个，她回头看向徐漾。 “这囍字是挺好看的，谁剪的啊？” “我说是你好看。” 徐漾应着，就直直看着林知风，眼神欲欲的，看得林知风不自在地撇过脸去：“还不快出去招待客人。” 林知风先往外走，到院子门口正碰见徐漾姥姥家那边亲戚过来，就在院子那里跟徐保庆抱怨。 “也不怕人笑话，同一个媳妇娶两回，有钱给 烧的，看这院子给整的，有那钱不如是再盖一间屋更分光。” 他们说什么徐保庆都是笑呵呵应对：“那是没法咧，钱都是人家女子挣的，人家愿意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我哪好插手管嘛。” 这话说出来，几个姨妈都闭了嘴，倒是舅舅好奇地问：“你说花的钱都是老二对象挣的？她也这么能？” “不是她挣的，也是老二挣的，反正不是我这老骨头挣的，我天天就放那几头牛，我哪来的钱嘛，那我都没出钱，我还多嘴指指点点，那不是遭人嫌嘛。” 徐保庆是徐漾亲爹，他都这态度，那其他亲戚再怎么有意见也只能憋着，为什么，因为你没出钱，那你乖乖闭嘴就行。 而且人家徐漾去下请帖的时候就说明了，这次来带肚子来吃饭就行，不用随礼。 白吃你还废话多，那不是找人憎恶是什么。 对于徐保庆的开明，林知风是见识过，因为他替自己挡了不少多事的亲戚，自己这边倒是耳根清净不少。 十二点没到，十几桌酒席已经坐满客人。 林知风跟徐漾照例坐主桌，同桌的就是高算盘瘦平他们几个，加上他们媳妇，倒是满满当当坐一桌。 周庆学就被高算盘撵到其他桌去。 闷头吃肉喝酒的功夫，徐漾跟林知风来敬酒，林知风站的位置恰好就挨着周庆学。 好看的人，她身上总有股描述不出来的香气。 这人不仅好看，还白嫩，搂在怀里肯定是 软软香香的带感。 周庆学此刻已经心辕马意，他端着酒碗站起来，还故意蹭了一下林知风 的手肘。 第一百九十三章 小聪明 第一下时林知风没怎么往心里去，还以为周庆学是不小心才碰到，周庆学看她没反应，又故意撞了一下。 这下的意图更明显，林知风往他那看去，以为周庆学会道歉，却见他只是盯着她笑，笑得让林知风很不自在。 她对于周庆学的情况也不算太了解，大概只知道他是个医生，刚从省城医院调到公社医院来。 以为是周庆学个正直仁义的人，但现在看来，似乎不是这么回事。 这桌的人大都是长辈，徐万鹏也在场，林知风忍着也没发难。 周庆学看林知风看了他一眼，但是没生气，心里更是美滋滋，想着林知风肯定是对他有其他的心思，不然为什么被他这逗着也没反应。 要么是想跟他继续，要么就是忍气吞声的脾气，对她做什么，她都不会吱声。 周庆学端着碗，抿了一口酒又递给林知风个暗示的眼神。 看得林知风只想把一口水吐在他脸上。 这桌敬酒的流程走完，林知风准备跟着徐漾转到下桌时正好王阿兰端着盆酸菜汤过来，正冒着热气，看就是从锅里刚刚舀出来。 “大家让让啊，这酸菜汤热乎着呢，别烫着。” 林知风顺手就把手里敬酒的碗塞徐漾手里，双手去接王阿兰端来的酸菜汤：“婶，我来吧。” 王阿兰准备拒绝林知风：“你新…”收到林知风的眼神，她赶紧闭嘴，利索地把一盆酸菜汤转到林知风手上。 林知风转身双手 一抖，大半盆酸菜汤就朝周庆学撒过去，从他的肩头泼过去一路流下去滚到裤裆的位置，痛得他跳起来叫爹骂娘。 徐漾起初还纳闷林知风为什么突然要接那盆酸菜，这下他弄明白了，就站在那冷眼看着周庆学跳脚骂娘。 在院子吃酒的人听到动静都纷纷停下来往这边看，林知风也只能装模作样地赔礼道歉：“对不住周医生，这汤太满，又有些烫，你没烫着吧。” 周庆学看林知风一脸诚恳地道歉，也弄不清她刚刚是故意还是不小心。 但不管是什么，大家伙都看着，人家林知风也道歉了，他也不好揪着这事不放：“不碍事，就是这衣服挺贵，希望别被烫坏就行。” 高算盘凑过来搭了一句：“多贵的衣服啊，比你这皮囊还贵呢，这节骨眼还关心衣服。” 周庆学抖了抖衣服上的酸菜：“我要说价格，你们又说我爱装，我就不说了，我回去换个衣服。” 走几步又回头过来：“那个小风是吧，你别太内疚，没事。” 嘴这么硬，要不时舍不得糟蹋食物，林知风真的想正盆酸菜汤都倒他身上。 高算盘站在旁边，他看周庆学跟林知风说话的语气跟神情，是怎么看怎么不舒服：“这耗子是不是有什么病啊。” 是你看上什么，他都要去凑合一脚呗。 后面这句话高算盘没说，当初周雯雯围着徐漾转的时候，周庆学也是想方设法地讨好周雯雯。 现在 徐漾有了林知风，他又是那死样子。 “我看找机会还是要给他点颜色看看。” 徐漾没说话，他今天的心情非常好，所以任何人，任何事，他都可以不计较。 跟林知风一圈敬酒下来，徐漾已经有些上头，脸红得厉害，眼神也有些涣散。 刚坐下来就去搂着林知星的脖子。 林知星在吃饭，手上脸上油滋滋的，徐漾也不管，搂过来吧嗒亲上一口：“星星，今天开始你得改口了啊，喊姐夫，姐夫给你红包。” 徐漾口袋里掏出个红纸条卷起来的利是钱，看着面额就是大团结，具体几张倒是看不出来。 边上瞧热闹的妇女们都闹起哄：“哟，这姐夫可够大方的咧，出手就是大团结。” 确实叫人眼红都不行，别人家这种礼节钱给五角已经是很多，徐漾出手就上大团结，谁也不眼红啊。 林知星对钱没多大概念，确切地说钱对他来说诱惑力不是很大，特别是徐漾给的钱，因为都是一家人，钱也是左手倒右手的事。 但徐漾这么搂着他，他没办法吃饭，只能乖乖地喊：“姐夫。” “嗯。”徐漾一个利是红包塞林知星手里，接着又掏第二个：“再大声。” 林知风看他是真的有点喝醉，正准备劝几句就看到吴丽芳推着大红跟小东过来：“你们看看，星星都改口喊姐夫了，你们也喊个二婶听听，让二婶高兴高兴。” 嘴上说着是让林知风高兴，那心里图的 就是红包。 虽然大红跟小东早改口管林知风叫二婶，但婚是他们要结两次，那改口费肯定要拿第二回啊。 而且徐漾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他小舅子这么多大团结，她倒要看看林知风给她俩娃给多少。 大红跟小东异口同声地喊了二婶，就等着林知风给红包。 林知风自己也有准备了红包，但是她没想到徐漾准备这么大张，她那五角钱现在确实拿不出手。 而且吴丽芳这人本来就爱钻牛角尖，她这五角钱要是给出去那兄弟俩不得结大仇啊。 林知风想着要么回屋去拿钱，林知星却将自己手里的利是红包全还给了徐漾。 “姐夫，一家人不搞那些虚头巴脑的，就算你不给我红包，你也是我姐夫，所以红包还给你，我不要。” 这话让吴丽芳有些难堪，现在的她哪还好意思要林知风红包啊，要了不就等于跟林知风不是一家人了嘛。 林知风跟林知星也不亏是姐弟俩，林知星话音刚落，林知风就把利是红包准备掏出来。 吴丽芳这么好面子的人，肯定不能在众目睽睽之下丢了她长嫂的面。 看到林知风准备要掏出红包来，她慌忙拒绝：“不用，不用，星星说得多对啊，一家人不搞那些虚头巴脑的，大红跟小东就是单纯想来跟你打个招呼而已。” 说完赶紧带着两个孩子离开。 徐漾看这两姐弟一唱一和，给机智的林知星竖起大拇指：“小脑瓜转得挺快 啊，红包真不要啊？” 林知星摇摇头：“不要，反正你给我，我也是转给我姐姐，钱在你手上，难倒你不给姐姐？” 第一百九十四章 互掐 徐漾虽然肯定是要把钱给林知风管，但是自己从没往林知星的这块角度去想。 “你小子可以啊，小小年纪就知道肥水不流外人田。” 徐漾看林知星小表情里都是得意，想到他刚到自个家来时为了讨好自己时的你那股黏糊劲。 从今天开始，他们就真的是一家人了，真真实实的一家人，钱都一起用，力往一处使的家人。 徐漾越想着心里越发甜蜜，捧着林知星的小脸，扎扎实实在他额头上嘬了一下。 王书晴挨着林知星坐，看到他被徐漾亲得这么响亮，忍不住咯咯笑起来，笑得林知星小脸通红。 “你别亲我啊，我又不是你媳妇，你亲你媳妇去。” 高算盘也在旁边逗他：“媳妇留到晚上亲，白天先亲小舅子。” 林知星不搭理他们，反正自己已经吃饱，蹦下凳子找小胖墩他们玩去。 王书晴看到林知星走，自己也放下筷子跟过去。 林知风这才注意到好像王书言没过来吃酒席，正好看见胡秀玲需坐在隔壁桌，林知风凑着身子过去：“姑，书言呢，怎么没见他来吃东西？” “少英早上就发烧，他说留家里看着少英就没来，我已经让你徐老师吃好给俩带点回去，你啊别管了。” 说完又跟林知风提了一嘴：“少英最近跟书言处得挺好，这上门女婿你啊给介绍的太合适了，以后真要能成，肯定要好好答谢你这媒人。” 他们俩要真能成，林知风比 任何人都要高兴。 午饭吃好，徐漾跟高算盘到棚屋去拉林知风收拾好的行李，林知风在院子里跟王阿兰几个收拾酒席后的剩菜跟碗筷。 对里头办酒席，碗筷桌子凳子都是跟别人家借来的，酒席散后都要收拾干净给别人送回去。 几个女的边忙着边闲聊，突然看到周庆学走进院子来，几个女的也很纳闷。 对于周庆学，王阿兰几个还算礼貌客气：“周医生这酒席都散咧，你怎么才来。” “我是吃过了，我回去换身衣服后过来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 周庆学这趟回去故意把自己最体面的衣服穿上，除了衣服，还故意戴了块手表，袖子高高挽着就是想让林知风看见他的手表。 他想让林知风知道他跟徐漾那种乡下粗人不一样，他虽然也住在生产队，但是他是吃公家饭的城里人，他是个人人梦寐以求都想成为的医生。 听到周庆学来帮忙 ，王阿兰嘿哟一声笑起来：“都是些粗碎活，我们女人来做就行，你当医生的手就该干干净净闲着。” 周庆学说的帮忙也只是客套而已，王阿兰说不用，他当然就不帮了，看到徐漾好像不在家，他就走到院子那板凳坐下来。 “我也是忙里偷闲，下月要是升到主任，我可是没那吃酒的闲工夫咯。” 那装模作样的语气听得林知风在真叫反感，她没说话，连正眼都不带看周庆学，只顾着摆放着手里的 碗筷。 周庆学继续炫耀着他的能耐：“当初队里几个人一起念书的时候，都觉得大永是最有作为的，嘿呀，谁能想到他的作为竟然是往牢饭那去了。” 说完又故意问林知风一句：“我这么说小风不会生气吧，我说的可是实话没半句乱说，队里人都知道的事。” 周庆学是不确定林知风知道不知道徐漾坐过来，所以故意说这些。 说完看林知风也没搭理他，周庆学有些挫败感，她又故意找话题：“哦对了，公社医院开年后招两个护工，30岁以下年纪，福利待遇还不错，你们有人想去吗？” 这院子里四个女的，三十岁以下也就林知风一个人。 周庆学认为他的暗示已经很明显，只要林知风不傻就该知道他的目的。 护工虽然不是正式工，但也是一份公家的活，怎么说都比撅着屁股在生产队里干劳务来得轻松。 结果就听王阿兰来一句：“这院里三十岁以下就小风一个人，小风连木材厂的正式工作都不愿意去，她肯定不会去当什么护工。” 要不是不能说，她就把林知风赚的钱都说出来，吓死这周庆学。 周庆学第一次见到林知风就是在医院，那天王安也在，王安据说就是木材厂厂长。 现在听王阿兰这么说，他瞬间就明白了，这林知风也不是什么正经人，去木材厂的工作名额肯定是跟王安睡换来的。 但是至于为什么她没去，应该是王安爱 人发现了不让她去吧。 这种皮囊好的女人就是吃香，到哪男人都愿意帮她张罗，看来这徐漾头上也是一片绿油油啊。 没办法，娶漂亮女人就得承担这种风险。 周庆学装作做样地掏出香烟点了一根：“木材厂那工作跟医院这没法比，医院这是正儿八经地招聘护工，可不是靠关系靠些乱七八糟才进去的。” 林知风又不傻，她能听出来周庆学这话的意思，就是在影射她跟王安关系不正当呗。 原本想着今日是自己大大喜日子，不想跟这种蠢货计较，但是她发现自己 越是沉默，这种蠢货就越发变本加厉。 林知风干脆放下手里的碗筷直起腰杆看向周庆学：“据我了解，医院好像也没那么公正吧，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有些人也是靠些乱七八糟的方式才进的医院吧。” 这话很直接就点中了周庆学的要害，原本笑盈盈的脸，突然就冷垮下来。 虽然他确实是王家上门女婿，可就是不愿意听别人说他靠关系，不愿意听别人说他吃软饭。 他也没想到林知风看着柔柔软软的一个人，说话竟然比任何人都带刺。 要知道他回生产队这么多天，就没人敢在他面前说这些话。 周庆学面子上挂不住，也有些恼羞成怒：“林知风同志，你有话直说，别在这含沙射影，我周庆学行的端走得正，不怕人说闲话。” 林知风没被他顺着话走，而是说自己的：“周医生 听过吃绝户这词吗？古话说吃绝户是要天打雷劈的哦。” 第一百九十五章 赌约 林知风在周庆学回去换衣服的工夫跟高算盘打听了些关于周庆学的情况。 知道他以前就跟徐漾他们不对付，而且为人还极其不靠谱。 自打他被送去给人当上门女婿之后就没他什么消息。 周庆学原本就是卖给人家的上门女婿，当初跟那王宝德走的时候人家王宝德给了六担麦子算是周庆学的彩礼。 他老爹周开图就是靠这六担麦子活下来，不仅仅如此，王得宝还将周庆学培养成了医生，为医生为此还提早退休让周庆学顶替他的位置。 结果周庆学到医院不到两年就因为周开图说想回老家养老，他就不顾王德宝反对，自己申请调回公社医院来。 王德宝年纪大了，奈何不了周庆学，这王芳又软弱，父女俩就算不情愿，也只能眼睁睁看着周庆学回大阳生产队来。 关键人家不单单只是回来，还掏钱来修建自家老宅，这不是吃绝户是什么。 吃绝户这一词就算再没文化的人，也懂其中的意思。 大家也都心中有数，只是不知道周庆学现在什么身份地位倒也没人敢当他面说这个，其实背地里都在戳他爷俩脊梁骨。 林知风原本也不想去管周庆学的这些破事，但是今天看他这么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衅，再不反击他好像要被当成软包子捏一样。 周庆学就算是在想要讨好林知风，但吃绝户这词还是触到了他痛处，再看院子里的人也笑嘻嘻等着看他笑话，周 庆学啪地拍桌子站起来。 “说谁招天打雷劈呢，你说清楚。” 院子里没其他的男人，周庆学冲起来一副要把人吃了的架势，把边上的王阿兰跟刘红霞也吓得够呛。 林知风就这么站着，一眼不眨看着周庆学。 周庆学倒是被她这眼神唬得不敢下手，嘴上依然在逞能：“要不是因为你是女的，我铁定打得你满地找牙。” 转身打算要回家去，迎面就吃了一拳头。 徐漾这人本身力气就大，拳头也硬，这一拳头直直砸在周庆学的颧骨上，他只觉得太阳穴跟牙根都撕裂了。 周庆学顾不得疼痛就想躲开，衣领被徐漾紧紧揪着：“你他.娘吓唬谁呢？” 从昨晚开始他就看周庆学不顺眼，要不是今天自己心情好，早动手收拾这王八蛋，还以为他命好躲过今天，没想到他胆子倒是挺肥在背后叫嚣。 周庆学小时候被徐漾打过，对于生气起来的徐漾他是有阴影的，但是现在外头看热闹的人这么多，他就是被徐漾打死，他也不能服软。 现在自己的身份跟以前可大有不同，他好不容易在生产队抬起头站起来，现在在怂回去，那他这辈子就再也不可能有翻身的日子。 “跟你拼拳头，我肯定不是你对手，你要是个男人，你就松开我，我们比点其他的。” 徐漾哼一声，将周庆学推开：“好啊，比什么，比给人看病吗？” 如果周庆学真这么不要脸，那他就继续 再揍他一顿，但如果他真要跟自己光明正大地比其他，那就比比，省的他整日将那尾巴翘上天去四处诋毁自己。 最关键一点是，周庆学跟周建助关系不错，他如果一直得人心下去，徐漾担心林知风之前做的一切都功亏一篑。 所以周庆学这个脸他要打，但不是用拳头打。 周庆学整了整被徐漾扯坏的衣领，转身看向围观看热闹的众人。 “我跟徐老二要做个为期一年的赌约，明年的这一天，比比看谁的日子过得更好，过得差的那位当着大家伙的面跪下认另外一位作干爹。” 管一位自己同龄的男人叫干爹，这惩罚对于男人来说不仅仅是狠，侮辱性还极强。 “怎么样，敢不敢赌，你不敢赌我也能理解，但你打我的这一拳我不会善罢甘休，要么让我打回来，要么跪下来向我赔礼道歉。” 高算盘在旁边大骂起来：“你做什么梦呢你，要不是你先发疯在先大永能揍你。” 徐漾摆摆手让高算盘安静下来：“赌，我不仅仅要跟你赌，还要找个人做公证。” 正好徐大才就在人群里，他作为三队的小队长完全有资格当这个公证人：“大才哥，劳烦你来当这个公证人。” 周庆学看徐大才一眼，也没意见，反正在赚钱这块，他不信徐漾能赢过他，所以他找哪个人来当公证员结果都一样。 徐大才被大伙起哄着走到院子中央来：“行，既然你们都信得过 ，那我就当这公证员，那个怎么算好日子，这个具体是什么标准？没有标准也不好判输赢啊。” 围观的人就开始给意见：“比比谁家房子大，谁家家具好，谁家粮食多，还有谁家手上的钱多。” 钱这块徐大才就不大赞同。 “这个钱可以跟别人借来嘛，所以比钱这个不大公正，那就比房子，家具，粮食，我再补充一点，就是家里电器，现在城里头可是很多人都用家电了，就看谁家能先置办上吧，总之任何能体现彩礼的都算好日子。” 周庆学对这些都没意见，反正他相信他没本事弄到的东西徐漾更不可能弄到。 徐大才提完看徐漾跟周庆学也都没意见：“那我们就立个口头的君子协议，来年今天谁要输了，就到打谷场去当着大伙的面拜另外一位当义父，如若违背者将被整个生产队的人唾弃一辈子。” 周庆学听徐大才把话说完后才得意地走出院子，跟明年的惩罚相比，他挨徐漾的这一拳头并没有什么丢人的地方。 徐万鹏等人走得差不多，也到跟前来劝徐漾：“你说你，都成家的人怎么还这么冲动，那周庆学背后有他岳父这么大个靠山，你哪是他对手，你那不是自取其辱嘛。” “万鹏哥，你这就有些看低大永了，你是不知道…” 高算盘上嘴碰下嘴，险些把徐漾那点家底都抖搂出来，被徐漾推了一把才赶紧刹车：“总之你别担心， 大永哥自己会有办法。” 徐万鹏也不敢过多去说徐漾，叹一口气继续搬桌椅去。 徐漾没怎么理会徐万鹏，周庆学走后，他心思全在林知风身上：“刚刚没打到你吧。” 第一百九十六章 什么时候要孩子 林知风没想到自己把事情闹到这地步，心里头有些自责：“我是不是给你惹事了。” “那王八蛋欠揍不是一天两天，就算今天不揍他，明天也揍。” 林知风也觉得周庆学欠揍，但她担心的是徐漾跟周庆学打赌的事：“我担心的是打赌的事，周庆学他岳父看起来应该不简单。” “这你就更不用担心了，你可是赚钱小能手呢，你总不会不帮我吧，我要是输给周庆学成了他干儿子，你可是他干儿媳，你愿意。” 林知风努努鼻子，瞪徐漾一眼，不跟他开玩笑：“赶紧收拾，把别人家东西都送回去。” 锅碗瓢盆，加上桌椅，洗收干净，挨个送到别人家去，忙完已经天黑下来。 徐漾自告奋勇做晚饭，林知风就把棚屋搬来的东西都收拾好，除了她跟林知风穿的衣物，还有些日用品，那些竹床竹桌子没搬来。 这几天的时间，徐漾把这屋子里里外外收拾得很有家的样子，几乎平时日子里用到的东西全都置办齐全了。 林知风看着这间屋子从最开始她过来时空荡荡，到现在慢慢有家的温馨内心也是百感交集。 她向来是个很克制情感的人，所以这些日子来，不管徐漾对她表达的情感多炽热，她都没有回应过什么。 不是她对徐漾没感情，是她不敢表露感情。 经过这些日子跟徐漾的相处跟再了解，她选择了跟徐漾继续走下去，那她就没什么好再顾忌 的了。 但想到今晚可能跟徐漾发生的事情，林知风还是有些紧张局促，脸也止不住发红发烫，她赶紧站起来去开窗户。 林知星从外面走进来：“姐姐，吃饭了，永哥给做的面条。” 晚上虽然剩下不少吃酒席的剩菜，但是徐漾都让人打包回去了，从昨天晚上吃到现在，他吃得也有些腻，所以今晚煮得阳春面给姐弟俩解解腻。 “哦，你们先吃，我还有几件衣服，收拾好就来。” 林知星进屋来，也坐下来帮林知风收拾衣服：“你也让我先吃，永哥也让我先吃，我一个人怎么吃嘛。” “啊？你永哥出去了吗？” 林知星点点头：“面条煮好就出去了，说有点事，让我们先吃不用管他。” 新婚第一天晚上徐漾没在家里吃，林知风多少有些失落，毕竟这次结婚跟之前不同。 之前的他们是凑合着过日子，为的是对付周建助。 现在不一样，现在是她自愿嫁给徐漾，那他们就是正儿八经的夫妻。 不过林知风也不是那种娇气的人，虽然心情失落，但也没太往心里去，既然他有事，那就让他忙去。 不好让林知星一直等着，林知风站起来洗手跟林知星一起吃面条。 徐漾把原来的旧伙房扩大后，灶台还在最里面，就是进门的位置还能摆上饭桌椅，比之前方便不少。 这两天大鱼大肉，塞得又多又快，林知星有些积食，看到面条也没什么胃口。 他拿着筷 子搅了几口就不想吃了：“姐姐，你这次再嫁给永哥，打算什么时候给我生外甥啊，我都想当舅舅了。” 这话问得又突然，又奇怪，完全不像一个五岁小孩子问出来的话。 “保庆叔让你这么问的吧？” 林知星嘿嘿笑着不解释，也算是默认，他对自个姐姐一向没办法撒谎。 “下回保庆叔问你的时候，你就说快了。” 反正就是快了，没具体时间，这样既不伤老人的心，自己也没失信。 关于生孩子这问题，林知风也没认真去计划过，反正现在已经下定决心跟徐漾好好过日子，那孩子的事就顺其自然。 林知风他们面条都吃好也没见徐漾回来。 她收拾好碗筷，又烧上热水跟林知星洗了澡，躺床上又看了很久的书也没见徐漾回来的动静。 今天早上早早起来去胡秀玲家，一天又应付这，应付那，也没怎么休息过，现在是有些困。 林知风也不想再等了，合上书本熄灯睡觉。 等她睁开眼时天已经亮了，她翻个身，床边是空的，昨晚她睡着时候什么样子，早上还是什么样子，徐漾昨晚没回来。 林知风的心瞬间就提起来，她赶忙起床穿衣服，准备上高算盘家去打听看看到底什么情况，刚走出房门就看见徐漾伸着懒腰从林知星屋里出来。 她还以为徐漾昨晚出什么事没回来，原来是他昨晚在林知星屋里睡。 林知风想着徐漾之前一直都在林知星的屋 里睡，一时没反应过来也正常。 心里是安慰着自己，但多少心里还是有些奇怪。 徐漾没看出情绪的不对劲，见到她起床就热情地打招呼：“睡醒了啊，那新床睡得怎么样？” 床是让生产队里的木工组重新打得大床，床垫是加了棕榈，比一般床板要软不少。 “嗯，挺好。” 林知风应着就往伙房去，徐漾也跟着过来：“早饭吃什么呢？” “吃洋芋饼。” “这个不错，我好久没吃挺想的，我帮你烧火。” 林知风没吱声，把洋芋挑拣出来，先打水把洋芋洗干净。 徐漾坐下来生活时隐隐察觉到林知风情绪的不对劲，但他又不确定，就故意找话题聊：“明天除夕夜纺织厂放电影，你要去看吗？” 厂里放的电影，一般只有内部人跟家属可以看。 但是徐漾有关系，所以他能进到厂里去。 “你要想去，你就去。” 这话徐漾听着就不对味，明显就是林知风不会跟他去，看出来她确实是不高兴，但是为什么不高兴徐漾也弄不明白。 想着是不是因为他昨晚很晚回来的事。 “昨晚算盘他二姐夫跟他二姐打起来了，算盘喊我去场面，我就去了，结果不是他二姐受欺负，是他二姐夫受二姐欺负，我跟算盘被他二姐夫拉着诉苦一晚上。” 徐漾昨晚回来时候差不多是夜里十一点，他知道林知风白天也是忙活一天，不想回屋吵她，就到隔壁跟林知星睡一晚。 新婚之夜，他二十出头的小伙子，他比任何人都想洞房好嘛！ 、 第一百九十七章 他的苦衷 但是徐漾有他自己的打算，不是他不想，是他得克制。 之前带徐少英去打胎的时候医生就说过，徐少英身子骨还很嫩，对她跟对孩子都是很冒险的事情。 再加上前几天陪林知风回医院拆石膏碰见宋振刚，宋振刚跟他说了陈兰香生头胎时险些丧命的事。 这两件事在徐漾这都形成了阴影。 他那么费尽千辛万苦才娶回来的人，不得宝贝着，呵护着，哪敢为了自己一时快活让她冒险。 这么小半年都能忍着过来，也不差那一年半载。 林知风虽然对昨晚的事有情绪，但是她没想到会这么明显，看徐漾突然解释昨晚的事，林知风也有些不自在。 “你不用跟我解释这些，我又没生气，我不去看电影是我不喜欢人多拥挤的地方，你可以跟星星一起去。” 林知风说话间把洗干净的洋芋放锅里去，准备拿出搪瓷盆掺面粉，拿开竹篮子才发现里头竟然泡着一盆黄豆。 今儿是年二十九，家里条件好的都会泡些黄豆做豆腐，要么炸丸子。 林知风记得她分到的黄豆可没这么多，徐漾又没分到去年的粮食，这么多黄豆哪来的？ “这豆子谁给的啊？” 徐漾没急着回答，从炉口那站起来，拍了拍手上的火灰：“你跟我来。” 林知风好奇地跟着徐漾进了堂屋，看见他把堂屋中间那张四角方桌挪开，桌脚下面竟然还垫着一块木板，木板抽出来就看见一个大洞口。 徐漾猫着身子竟然从洞口那钻了进去：“下来啊，顺着梯子慢点别踩空了。” 洞口架着把竹梯，林知风顺着梯子小心翼翼地下到洞里去，里头宽敞不少，人不仅仅可以站直往里头走，关键是徐漾还在里面布了电线接了灯泡。 里头像是宝库一样塞满东西，大部分都是林知风之前在公社库房看到的东西，徐漾都搬回家里来了。 除了那些物品，另一头的角落堆了不少麻袋，看着好像都是粮食，但是徐漾好像分不到第二年的粮食，所以林知风也不确定是什么。 “那些堆着的是什么啊？” “粮食，家里泡的黄豆就是从这拿的，你后续需要什么自己下来取。” 林知风走过去翻袋子查看，还真的是粮食，有稻谷，花生，小麦，还有黄豆。 而且品相都很好，比生产队分到手的还好：“这你都黑市买来的啊？也没必要攒这么多吧。” “不是买的，周建助送的。” 林知风才突然想起来前几天周建助发疯的事：“你这洞什么时候挖的啊？” 看里面的土墙痕迹不大像是最近刚刚挖。 “这是之前战乱家里挖的洞，但是后面弃用了，我受周建助的启发，又把这洞修补一下利用起来。” 原本入口在柴房那里，现在柴房扩出去成了伙房的一部分，徐漾就把入口改到堂屋这里来。 正好堂屋的位置在这个窖洞的中间，这里改为入口后，就可以分出左右两边的 窖洞，一边放些货物，一边可以放粮食。 院子外面有王阿兰的声音，林知风赶紧从窖洞里爬出来。 王阿兰喊几声没见答应，准备走人，才听到林知风匆忙答应的声音，她转身回院子来，一脸坏笑地审视着林知风。 “怎么，徐老二不让你下床啊？” “婶，你瞎说什么呢。” 王阿兰掩嘴嗤笑道：“你们昨儿新婚，下不来床很正常的嘛，而且徐老二看着就是很能干的样子…” 林知风羞得赶紧上前去捂住王阿兰的嘴。 “你再胡说八道，我可要把你撵出去。” 看到王阿兰频频点头，林知风才松开她：“找我什么事？” “红霞婶约你磨黄豆去，你那份我们都泡好了，你一会早饭吃好过来打下手就行，磨坊那人不多，你忙完再来就行。” 家里能做豆腐的，前天昨天也都做好，没东西做的也不打算做了，正好今天石磨反倒是空下来。 林知风过去磨坊时还有个嫂子在磨糯米浆，是要蒸年糕用。 走过去就听他们说公社小学的事：“那周雯雯本来就不是正式教师，现在上面要求老师要下放归到户籍地，那她就得到水口小学去教书。” 大阳生产队的小孩跟附近几个生产队的念小学也都是到水口小学去。 “我听我男人说周雯雯的名字已经到水口小学去了，但是她好像不愿意过去报道，反正她男人有本事，她有得选择，就看做哪个她高兴吧。” 王阿 兰也接上一句：“我听人说来年我们大队办那个供销社分销店就是由周雯雯负责呢。” “她不都嫁了人嘛，怎么又安排回娘家来，他那老男人对她也真是够纵容的了。” 几个人你说一句，我说一句，看到林知风过来，忙着打招呼也没再提这事。 看到林知风也拎着大半桶黄豆来，王阿兰跟刘红霞都很意外：“小风，你这泡不少黄豆的咧。” “我家星星爱吃豆腐，所以年前到黑市多买了些。” “我跟你红霞婶都有备你的份咧，这么多要咋吃哦。” 王阿兰跟刘红霞都知道林知风分的粮食里黄豆不多，正好今年王阿兰娘家黄豆大丰收，队里分来不少，王阿兰就花了些钱跟娘家买30斤黄豆，她跟刘红霞各十五斤。 其中两人各拿出五斤给林知风。 十斤黄豆，少说也能做出三十多四十斤豆腐，她们几家都是少人口的类型，不管是吃热乎的豆腐，还是后面做豆腐丸子，还是做霉豆腐都绰绰有余。 现在林知风自个也泡了十斤黄豆，那确实是吃不完。 “吃不完做腐乳，来年春耕时候拿去卖。” 那时候大家伙都忙着生产队的事，吃食这块没功夫操持，所以咸菜腐乳这些都好卖。 要不是年关在即，而且这活耗费体力，林知风还真打算好好多做些。 三个女人有说有笑，大几十斤黄豆磨到中午才磨完，磨出来的豆浆各自挑着回家点豆腐。 林知风挑 着豆浆回家，进院子喊徐漾搭把手，徐漾没见到只有林知星从隔壁院子跑回来：“永哥很早就出去了，有人来找他，永哥让我转告你说胡二兵被抓了。” “胡二兵被抓了？” 第一百九十八章 创建生产小组 之前胡二兵一把火烧了林知风的棚屋后就跑了。 因为没有证据抓不到人林知风也没去报案，之后胡二兵也一直没在生产队出现，今天突然听到他被抓林知风也觉得奇怪。 徐漾一直到下午天快黑才回来，林知风跟林知星在伙房炸豆腐丸子，旁边的碗柜上面的竹排放着好几版豆腐，都是切得方方正正齐齐整整。 林知风做事一直都那样，干净利索，有条有理，连个豆腐摆放起来都这么好看。 徐漾打水洗手后过去帮忙：“大才哥白天有送猪肉过来了吗？” 大队里今天杀猪凑份子，按理徐漾这种不参加劳动的不能参与凑份子，他只能让徐大才顶替自己，多拿一份，他直接给徐大才钱。 “早上杀好猪就送来了，大才哥手气好，选的两份肉都不错。” 林知风挑着些肥瘦相间的剁好添到豆腐里炸丸子，再卤些明天可以吃，剩余的抹上盐巴挂在灶台那风干。 “你先吃饭吧，我跟星星吃过了，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回来就没等你。” “你们以后饿了就吃，不用等我。”徐漾说话间拿出碗筷，掀开灶台的锅盖，里头闷着白米饭，还有酸菜炖的豆腐跟一个野葱炒鸡蛋放在饭上面，都还热乎着。 晚饭端到饭桌去，徐漾边吃边说着胡二兵的事：“胡二兵昨晚被公社联防队抓到了，他自己承认放火的事，还把周建助也供了出来。” 林知风正要问他这事呢： “之前纵火的事你去报案了？” “没呢，当初没凭没证，就是报案也没人搭理，是周二兵自己说出来的。” 周二兵那天给林知风棚屋放一把火就跑了，他身上已经带好周建助给的好处费跟干粮，还有出入证明。 结果这厮色胆不死，逃跑到水口生产队山脚下时看到有个女的正挑着柴火下山，他看着四处无人，天又黑下来，于是把人拖到小林子里头把人家玷污了。 正好这女的男人是个硬茬，当天就带女的到公社联防队报案。 胡二兵的面相很明显，没多久就被抓归案了。 他这强奸可是重罪，加上他之前还有案底，枪毙是肯定跑不掉，为了脱罪，周二兵狡辩说自己当时在纵火烧林知风的屋子，根本没去过水口生产队。 他为此还把周建助给供了出来。 除了周建助，被火烧屋子的受害者林知风也要被叫去问话。 徐大才去找林知风时她已经去磨坊磨豆子，他只能让徐漾去，反正他们现在是夫妻，谁去也都一样。 林知风听了整个事情的大概，心里暗叹着报应。 有些该死的人老天总有一万种办法把他收走。 “现在这个案子怎么处理？” “周建助他没承认指使周二兵纵火的事，他一口咬定周二兵那些钱财跟出入证明是他偷来的。” 周建助当然不会承认，纵火这事他认了，他就是帮凶，但周二兵强奸这事跟他可没关系，他当然不会替周二兵作 证。 “我也没承认纵火的事。” 如果他承认周二兵纵火，那就给他提供了强奸不在场证明，权衡之下，他才不会这么傻。 林知风能明白徐漾这么做的用意，既然也没证据指明主谋周建助，那确实是不承认周二兵纵火的好，否则那是变相救了他。 “可惜让周建助那王八蛋又侥幸逃过一劫。” “周建助也没好到哪去，会见结束的时候他被周二兵扑过来咬住了耳朵，右边耳朵被周二兵活生生咬下来，弄了一脸血，现在应该还在公社医院躺着。” 这就是典型的狗咬狗。 前几天才被自个婆娘拿着菜刀追，现在又被周二兵咬了个耳朵，过年的这几天周建助明显老实不少，整日躲在家里也没见怎么出来。 到年初六这天，大队开始正式上工。 林知风因为挂着供货组组长的职位，所以算是生产队半脱产干部，她不用参加队里的劳动，只负责供货组的事就行。 开工第一天，林知风就要组织成立供货组的生产小队，组建目标是十个人。 因为之前跟队里签过协议，他们生产小组的组员不能计算队里的工分，生产小组的收入也不用全部交给生产队，只把三成收入给生产队就行。 但是这些人不计算生产队的工分，也就不分生产队的粮食，这对大部分来说还是很冒险的事，所以林知风的招募公告贴出来时也没几个愿意报名。 王阿兰跟刘红霞跟林知风尝 过甜头的人，自然是义无反顾选择跟着她，王书言也一直想加入，目前也就三个人。 林知风还想着人数少也好，她压力也不大，结果下午的时候侯杏芳带着四个女的在找到林知风家里来。 那几个人都是前年到今年嫁来生产队的小媳妇，有些林知风看着面熟，但是叫不上名字。 侯杏芳虽然嫁过来比林知风时间短，但是她这人健谈也爱串门，所以生产队里那些小媳妇她都认识。 林知风的公告一张贴出来，侯杏芳就心动了，但是怕在生产组里无聊，所以她又组织了四个小媳妇跟着她一起来。 这么五六个女的突然闯进自家院子，林知风还以为她们是来串门：“杏芳，今天队里不是开始上工的嘛，你们咋还有空上我家来。” “我们几个都不打算上工，我们要跟着你一起干生产组。” “啊？”这让林知风一时不知道要怎么接这话，说实在的她这个生产组对社员的要求可不低，想磨洋工混日子的人她可不要。 这些小媳妇都是刚刚进门不久，什么为人她也不清楚，收不收也挺为难。 “要加入生产组也不是不行，但是你们先搞清楚，生产组里不算工分，也就是你们在我这分不到队里的粮食，虽然能分到工钱，但具体多少工钱要看个人劳动，多劳多得，可不是集体劳动。” 先把情况说清楚，省的后面闹掰难看。 侯杏芳对林知风算了解，而且 是高算盘极力建议他过来跟着林知风，所以她根本没后顾之忧：“我都了解过，你放心吧小风。” 跟着侯杏芳过来那几个小媳妇没回答，而是在交头接耳小声议论着。 仔细听到一两句，好像在说着关于徐漾的事。 第一百九十九章 天欲其亡，必令其狂 几个女的一通商量后，较为年长那女的上前跟林知风打商量。 这人叫王娟，林知风之前上工跟她在一组劳动过，生产队里的嫂子都喊她娟子，也是个勤快利索的人。 “小风，你让我们加入生产组也可，你就跟我们交个底，说句实话，你家前些日操办这么大酒席，那钱可都是你挣的？” 这话林知风听来有趣，什么叫她让她们加入生产组，她可没让，是她们自己主动找来。 怕不是看到她生产组招募无人响应，以为她缺人，所以跟她谈判的吧。 “首先不是我让你们加入生产组，你们加入不加入都随意，我有多少人我就办多少事，还有就是那些钱不是我挣的，是徐漾挣。” 林知风这话跟王娟所想的没有一处沾边。 她们几个之所以愿意跟着侯杏芳来找林知风不是因为她们听从侯杏芳的指挥，而是因为她们听闻林知风很会赚钱。 还听说徐漾这次翻新整修屋子，包括办酒席的钱全是林知风出。 正因为如此侯杏芳去邀请她们的时候，她们都觉得跟着林知风就能跟她一样赚到大钱，没想到谣言只是谣言，钱不是她林知风赚来的。 王娟一直不知道怎么回答林知风，转头看向侯杏芳。 大家都是嫁到大阳队来，以后人际关系活动靠的就是她们这一辈的人，所以也不想把关系闹得太过僵硬。 “杏芳，我看我们就不跟你一起加入了。” 站在边上一个 看起来姿色不错的小媳妇松开捋着辫子的手说道：“我还是跟着春柳加入到药材生产小组那去吧。” 林知风作为生产队的脱产小干部，还真的没听过什么药材小组：“什么是药材小组？” 王娟推了那小媳妇一把，暗示她多嘴：“没什么，反正咱话说开就行，那我们走了。” 跟着侯杏芳来的有四个人，走了俩个还有两个。 另外两个等着王娟走远，才上前跟林知风说话：“小风，我们跟着你，我们愿意加入你的生产队。” “是，我男人说了，姓徐的肯定是要跟姓徐的一起拧成一股绳。” 林知风也挺感动她们有这份心，但是感动归感动，能不能攒到钱，不饿肚子才是要紧事。 “现在不是姓什么的问题，你们首要知道跟着我有可能攒到钱，有可能饿肚子，想明白这个你们再决定加入不加入吧，反正时间也还有。” 两个小媳妇看林知风这么严肃，相互看一眼，点点头先回家去。 院子就剩下侯杏芳跟林知风。 “小风不好意思啊，我以为你这凑够人就行，我没弄明白就把人给拽过来了。” “没事，你也是片好意，我这反正不图人多，你自己也回去考虑一下。” 侯杏芳摆摆手：“我不考虑，反正我在你这就是挣不到钱我也不会饿肚子，我爸妈跟算盘可是都支持我跟着你。” “行，那后天你上棚屋报道吧，我得先去忙了。” 初三就开始赶 工做好的炮仗，得去打包一下明天送到县里百货去。 棚屋里王阿兰跟刘红霞正在编织芦苇席，为的就是掩人耳目，看到林知风过来，王阿兰放下手里的活。 “小风，你听说没，在队里也组建了个药材组。” 林知风刚刚听王娟她们提过一嘴，还准备忙完去找徐大才打听打听，没想到王阿兰也知道这事。 “听了一些，怎么了呢？” “这个药材组对标就是我们供货组，我听说小组长就是周建助他女儿周雯雯。” 年前磨黄豆时候就听说周雯雯不能在公社小学当老师的事，现在看来她的去向已经决定好了，那就是回生产队里来。 刘红霞也嘀咕一句：“哪有嫁出去的女子还回队里分口粮的啊，够不要脸。” “可不是嘛，周建助估计怕大家伙都反对，这事他就没公开，不过大伙都长嘴，你一句我一句，现在基本整个生产队都知道了这事。” 林知风的关注点不在周建助擅自办什么药材组，她在意的是这个药材组是挂名小组，还是真的有什么计划。 “二位婶婶，你们知道这药材组具体做什么的吗？” “听说是上山寻药材，跟我们供货组不同，她们记工分的，而且每人每天不管劳作多少都是按满工分计算。” 这才是大家有意见的地方，正常劳作妇女最高工分也就8分，但是他们药材组竟然跟男子一样高的工分。 上山采药？周建助到底在搞什 么鬼? 林知风下午的时候特意去了一趟徐大才家里，正好徐广山也在，两人坐在院子那烤着火，也在说周建助创办这个药材组的事。 整个大阳生产队，也就他们两个姓徐的算是队里的干部，平时周建助有什么事，也就他们两个能说得上话。 正好看见林知风过来，徐大才起身又搬了张小板凳过来：“小风你也是为了药材组的事来吧？” 虽然林知风年纪小，但是她在生产队这些干部眼里威望可不低，平时有什么大事都是想找她商量。 要知道她可是生产队里除了周建助之外唯一能干公社书记陈定松说上话的人。 林知风坐下来就开门见山直接问：“这个药材组现在到底情况，多少人一组？” “据我打听到的是八人一组，我现在担心的是周建助拿着队里的粮食分给这些人，然后组里的收入全被他中饱私囊。” 毕竟这个药材组是要纳入生产队工分，跟林知风她们的供货组不一样。 也就是说药材组的劳动算生产队里的，但是她们劳动所产生的收益是否全部都交到生产队来就不得而知了。 以周建助的为人，他假公济私的可能性极高。 “天欲其亡，必令其狂。” 林知风突然来这么一句，徐大才听不懂：“啥意思？徐老师，你给解释一下。” 徐广山只是笑笑，没深度去解释这句话：“小风你的打算是我们不干涉周建助？” “没错，我们不干 涉。” 徐大才更不懂了：“为什么啊，这不是明摆着拿我们当傻子嘛。” 林知风笑道：“就是因为明摆着的的事，所以我们才不干涉。” 第二百章 反常的徐漾 林知风的计划很简单，那就是推波助澜让周建助尽快走向灭亡。 现在生产队自打徐广山当上保管员后，周姓跟徐姓两边的人都形成一种莫名的平衡。 林知风担心一直这么维持下去，更难把周建助拉下马，所以她现在继续一个突破口，而周建助创办的这个药材组正是最好的机会。 “周建助创办药材组这事，我们非但不反对，还支持。” 周建助为人自大狂妄，只要他们这边表现支持，他一定会认为是他的威严起作用，这样下去他一定会更加猖狂。 徐大才不是很了解林知风这么做的目的。 “小风，我们好不容易攻陷周建助取得一些进展，现在又要依附他是为什么？” 徐大才到底是个粗人，你让他修机器下田种地他能明白，但是你让他来捋这些弯弯绕绕，他真的捋不出来。 跟他相比，读书人徐广山在林知风说出那一句‘天欲其亡，必令其狂’时他就明白林知风的用意了。 “小风的目的很简单，不管是人和禽兽，他如果吃得太饱总要吐出来，这一吐可不简单，保不齐还能要他小命。” 经过徐广山这么轻轻一点拨，徐大才瞬间也明白过来了。 “原来是这么个打算，看来我们俩没小风可不行。” 徐广山点点头，也很佩服林知风这一计谋：“我跟大才还说召开大会阻止周建助办这个药材组呢，结果你却是反其道而行之。” 几个人商量好 对策，林知风看时间不早，站起来回家去。 入春后阴天较多，虽然也才五点钟天已经暗下来不少，快到自家门口时看到有个黑影站在那里。 林知风定睛一看，那大高个除了徐漾也没其他人，她正要开口打招呼，看徐漾手上夹着烟，一口接着一口，看着好像有心事。 “回来怎么不进去啊？” 徐漾听见声音，第一反应就是把烟踩脚底下：“想着抽根烟再进去。” 林知风路过他时看他身上很脏，很多尘土，衣襟的位置好像有被火烫烧过的痕迹。 她犹豫了一下，没开口问徐漾，而是先进院子去。 “锅里有烧着热水，你先洗洗吧。” 林知风习惯做晚饭之前先烧一锅热水，天气还凉着，有热水不管是洗澡洗菜什么都方便。 晚饭做的菜团子跟面疙瘩汤，就等着徐漾把锅里的热水舀去她好上锅蒸菜团子。 徐漾应一声，到屋里取来干净衣服，打水就到伙房隔壁那冲澡去。 若是平时肯定是要站在伙房跟林知风拌嘴片刻才去做他的事情，今天看他情绪很不对劲。 吃晚饭的时候徐漾也只是埋头吃饭不说话，只有林知风在跟林知星闲聊。 徐漾早早吃好又出门去了。 林知风想问他什么情况也没机会。 这是林知风认识徐漾这么久来，第一次看到他这样，预感他应该有什么事。 碗筷收拾好林知风就上高算盘家去，她不确定高算盘是否在家，问不到高算盘 ，能从侯杏芳或者秦玉兰那里打听到点什么也好。 没想到高算盘在家，侯杏芳说高算盘回来后二话不说，脏兮兮的就往床上躺，晚饭也没吃，一直躺到现在。 也就是说徐漾出门去的时候高算盘没跟着一起去。 “我有点事问他，杏芳你帮我喊一下他。” “不用喊，你直接进屋就是，我得洗衣服去，不想管他。” 侯杏芳也有些小情绪，甩着脸就走了，虽然平时高算盘也对她不怎么搭理，但这是第一次冲她发脾气，让她滚。 林知风推门进屋时高算盘就拢着被子闷头睡大觉。 “算盘，是我，你起来问你点事。” 高算盘依然躺着没动静，这样沉默有快两分钟，林知风想着他再不起自己就回家去，一切等着徐漾回来再说，她站起来准备要走，高算盘突然掀起被子坐起来。 “全完了。” “什么完了，你说话别没头没尾，先把事情说清楚。” 高算盘突然捂着脸就抽噎起来，这可把林知风吓得不轻，又不好责怪高算盘，只能等着他先发泄情绪。 就这么啜泣好一会，高算盘情绪才平复下来。 “大永什么都跟你说对不对，他也交代了我，让我千万别跟你透露半句，但是这事实在太大了，我怕他一个人抗不过。” 高算盘越说，林知风越慌，但依然得保持冷静：“只要你不说，我不说，他不会知道你跟我说什么的，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石 灰厂爆炸，有五个人躺在医院，生死未卜。” 林知风虽然做足了心理准备，但高算盘的话还是让她心头重重下坠：“哪个石灰厂，这跟你还有徐漾有什么关系？” 徐漾办石灰厂这事一直对林知风保密，林知风知道他整天在忙，以为他忙着黑市的事。 “大永跟我还有马六办了个石灰厂，加上我们总共有十几号人，工厂开办有快两个月，一直都没什么事，昨晚烧灰窑的时候突然爆炸…” 现在石灰厂已经被查封，徐漾跟马六还有他面临着巨额的赔偿款。 也就是说这段时间辛苦卖命攒的那些钱全都要往外吐。 高算盘对钱没太执着，反正赔出去就赔出去，他现在心疼的是徐漾，他跟周庆学打赌在先，还想着靠石灰厂搞到钱。 现在石灰厂开不下去，他自己攒的钱还得往外吐，这还拿什么跟周庆学来比啊。 “下午的时候马六在医院守着，晚上轮到大永去接班，所以他应该是吃好晚饭就上医院去了。” “你们要赔多少钱？”这是林知风在意的。 徐漾的钱肯定在翻修房子跟办酒席时候花的差不多，这次赔偿他肯定没多少钱拿出来。 以他的性格跟脾气肯定不会开口跟自己要钱。 高算盘摇摇头：“现在不知道，反正赔偿款如果不到位肯定得是牢饭，特别是大永跟马六，他们…” 林知风没等高算盘把话说完，她就转身走出去了。 “小风，你，你 不会对大永见死不救吧。” 第二百零一章 让出炮仗生产权 高算盘看林知风已经走远且没什么回应，他叹了口气。 “事情是我们几个自己惹出来，你不帮也能理解，希望你能多多鼓励大永就行。” 说完高算盘倒头准备睡觉，秦玉兰走进来，进屋就掀他被子：“我说你一天天怎么回事啊，不给杏芳正眼看就算，你吼他，你凭什么吼她？！” 高算盘本来就心烦，看到秦玉兰在耳边不停地吵嚷，他干脆扯过被子盖住脑袋不理会秦玉兰。 “人是你让我娶的，我当初说过我对她没意思，你说有意思没意思的娶回来就行，我现在听你的娶回来，你又蹬鼻子上脸。” 这话气得秦玉兰脸都绿几分：“你怎么跟我说话的，谁蹬鼻子上脸，你说谁蹬鼻子上脸。” 看到高算盘不搭理自己，秦玉兰更是怒火中烧，抓过床头的枕头就朝高算盘砸过去。 打一下不解气，又连着打好几下：“我看是你爸跟姐姐们太惯着你，都把你惯成什么样子了！” 高算盘也不躲，就由着秦玉兰这么揍着。 侯杏芳洗好衣服回来，听到屋里的动静，吓得赶紧丢下脸盆进屋去救驾：“妈，妈算了，算了，算盘他应该是有心事，他不是故意的。” 秦玉兰虽然在气头上，但平时大都不舍得打这个儿子，今日动手就是做戏给侯杏芳看，她能看出来侯杏芳对高算盘已经很大的意见，她再不出面，后面不知道会闹成什么样子。 两人结婚也快两 月，但是高算盘到现在还没碰过侯杏芳，别说同房，两人是手都没牵过，平时躺在床上就是个人睡一头。 侯杏芳到底是女娃娃，也没那脸主动，所以两人一直都没进展。 “杏芳，你别拦着，我打死他就当做没生过。” 高算盘闷着头来一句：“枕头能打死人啊，你要真想打死我，你拿锄头来。” 好不容易消气的秦玉兰听着高算盘这话，气得要去院子里找锄头。 侯杏芳不知道她在做戏，看她这架势吓得哇哇哭起来：“妈，你别气了，你饶了算盘吧，我以后都不跟你抱怨了，你饶了他吧，我会跟他好好过日子，也不生他气了。” 林知风回家把自己那点积蓄都掏了带过来，进院子就听到侯杏芳嚎啕大哭的声音，她多少也吓得不轻。 再看到秦玉兰握着锄头要闯进高算盘屋里去，林知风赶紧去拦：“婶，有话好好说，怎么还动起锄头来了？” 秦玉兰反正就是做戏，看到林知风过来阻拦，她识趣地顺着台阶就把锄头放下：“太不是个东西了，人家杏芳怎么说也是他媳妇，整日对人家冷言冷语。” “妈，也不是那样，算盘他对我其实也挺好。” “你不用替他讲话，我话放在这，他下次再这样，我就一锄头敲死他。” 秦玉兰说完气呼呼扔掉锄头回厨房去。 林知风虽然是个局外人，但是对于高家的情况她其实还算了解，高算盘的所作所为真 的不至于严重到让秦玉兰打死他。 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秦玉兰在做戏，既然是做戏，她也就懒得去劝秦玉兰，倒是旁边的侯杏芳没看出来，一个劲啜泣个不停。 “都怪我，如果不是我老告状，妈也不会这么生气。” 林知风安慰地拍着她的肩膀：“别哭了，婶说的是气话而已，家里就这么个宝贝儿子，她不舍得。” 侯杏芳吸了吸鼻子，往屋里看一眼，高算盘只是躺着不吱声。 “你找算盘有事是吧，你们先说事情，我先去晾衣服。” 林知风点点头，进屋去喊高算盘：“你别装死了，起来我有事跟你说。” 听到是林知风的声音，高算盘才猛地掀开被子坐起来：“小风，我就知道你不会不管大永的。” 林知风没多说什么，直接把自己的钱掏出来：“这是我攒的一点钱，你拿给徐漾，但记住别说是我给的。” 她到大阳来之后，卖软糖，卖炮仗，手上东拼西凑的也有两百块钱。 “你这先拿过去，到时候还差多少跟我说，多个人办法也多一点。” 高算盘接过钱感激地看着林知风：“大永明早应该会去找宋哥借，就是不知道能借多少，只要赔偿金到位，我们就不用坐牢，但是这个石灰厂看情况是没办法开了。” 说来说去，他还是担心徐漾打赌赌输的事。 “赔偿这事，还有我跟马六，相信筹钱难度不大，我现在担心的是这石灰厂不让开之 后，大永上哪去弄钱。” 罐头他们基本已经卖得差不多，赚来的钱也全投入到石灰厂去，结果没想到现在是这个情况。 现在厂子没了不说，收入都打水漂，那徐漾跟他只能继续回黑市去跑，但是跑黑市顶多能混个温饱，哪能弄到什么钱。 突然高算盘想到之前吃野猪肉时徐漾跟马六说的那事。 “小风，有件事我先说，你看看能不能帮上忙，这事大永一直不让我跟你提，但现在你们是夫妻，既然是一家人，那这事我看说出来也没关系。” “你先说说看到底是个什么事吧。” 高算盘坐直身子起来，因为这事确实说来话长：“你还记得上次吃野猪肉的时候，大永故意留下来跟马六喝酒吗？其实他就是想让马六去帮忙弄几台坊线的机器，他想改装来生产炮仗。” 林知风当然记得那天晚上，徐漾他们几个还险些被抓去坐牢来着。 “马六同意去弄机器，但是他想要做炮仗的份额，大永没同意，所以这事就搁置下来了。” 林知风听出来了高算盘的意思：“你是说让我把炮仗给你们做？”不仅仅是给徐漾，还要给到马六跟高算盘。 “我做不做无所谓，马六他说不能拿份额，他不会去拿机器，所以我想让你把炮仗让出来给大永跟马六他们做，到时候他们有机器生产，也比人工快很多，最主要是这样大永又有了赚钱的路子。” 高算盘说完又觉 得这事对于林知风来说挺过份的：“你也不一定非要让出来，我只是说说而已，你自己做也能赚到钱，你赚的钱也是大永的钱。” 第二百零二章 拿出家底 高算盘自己也是瞎出主意，担心徐漾知道这事要揍他，赶紧跟林知风说道。 “小风，我刚刚那都是胡说八道，你可千万别跟大永说起。” 林知风没吱声，坐在那里若有所思。 关于炮仗在这块在整个大泽市乃至整个省份市场都是空白，如果想要尽快占据市场份额的话，肯定是需要机器生产。 因为做炮仗最耗时间的就是搓纸筒，人工搓纸筒，一天累死累活，搓到手心起泡，撑死也就搓个六七百。 但如果是机器的话，一天最少也得有三四千。 那剩余的人工可以用来专注于其他的生产。 所以机器生产的好处不言而喻。 但是想要机器，就得把这炮仗的技术，跟收入与马六均摊。 林知风认真考虑一下，觉得这个合作完全没问题。 既然想要人家的机器那人家想要你的份额，也能理解，而且她想尽快占据市场份额就得需要机器，这样还能帮徐漾，也是一举两得。 “我认真考虑你说的话，我觉得可行。” “可行？你是说你愿意让大永跟马六来生产炮仗？” 林知风点点头：“没错，我的技术跟原材料可以全部交给他们。” 高算盘看林知风同意了，自己又后悔，主要担心徐漾嫌弃他多管闲事。 "小风，你要么再考虑一下，你那供货组，如果不做炮仗，你还做什么啊，没收入你那组还能留着吗?" "这个你不用担心了，我们供货组今年主要生产目的是 木耳。" 除了生产木耳，那就是做果糖跟养殖蜂蜜。 这是林知风去年进入过坟场考察之后发现的好商机。 坟场里头人去的少，而且那里有两处断崖很适合蜂蜜做巢，最关键是里头的花种很多，很适合蜜蜂采花蜜觅食。 靠山吃山，这些都是不用成本投入，有人力就能创造出财富。 高算盘听到林知风这么说也放心了，可另一方面他又担心。 “你，你手上的钱都拿出来给大永，那你要生产木耳，你还有资金投入吗？” “木耳不需要资金投入，去年木材厂就给了我很多木屑，我只要绕好木耳桩就行，菌丝可以从老的木耳里采养。” 这些对于高算盘来说太过于高深，他根本听不懂，反正听到林知风说不用钱他就放心了。 “这钱你就说你家里人借给徐漾的，别说我拿的。” 高算盘听林知风的话，又感动又无奈：“大永这么执着于你是对的，不过他人这么聪明我估计骗不过他。” 说实在的林知风姐弟俩在这无依无靠，是个人肯定都想着有点钱在放在身上。 结果林知风竟然能慷慨大义全拿出来了，这高算盘是真的佩服。 “你既然愿意把做炮仗的生产权拿出来，这钱你要么还是拿回去吧。” 又给钱，又给技术，高算盘都担心徐漾要杀了他。 “本来这事大永就千叮万嘱不让你知道，现在你不仅仅说要把技术交出来给他，还把你的全部身家都拿 出来，大永知道会杀了我。” “你放心吧，还有我呢，他要是跟你生气，你跟我说就行，时候不早了，我得回去睡觉了，明天还得去一趟县里头。” 之前答应百货大楼年后交的第二批鞭炮，明天要送过去。 徐漾在公社医院整晚没回来，早上等马六过来交班的时候，他准备去宋振刚那借点钱，刚走出医院正好碰见陈定松过来。 石灰厂爆炸这事闹得很大，昨天还有报社记者过来采访，最后都被陈定松安排人拦下来。 昨天爆炸发生后，他第一时间到现场去看了，也是在石灰厂那里看见了徐漾。 当时公安部来人要把他们几个负责人带走，就怕他们逃逸，最后还是陈定松极力担保，徐漾他们才没被抓。 他今天到医院来就是跟徐漾他们几个商量赔偿的事。 “你叫上那个马六，我们就在医院外面这边把事情谈妥，昨晚我已经见过全部的受害者家属，也敲定了赔偿方案，现在就看你们这边态度。” 徐漾看陈定松一眼：“我会全力配合，也希望陈书记能替我向小风保密。” “你还知道心疼小风。”陈定松点点头：“这样好，这样你才不会胡作非为。” 要知道马六跟徐漾可都是公社里头领人头疼的存在。 “我在门诊楼左边的花坛等你们。” 陈定松走后，徐漾回病房去找马六。 因为这事，马六又烦又恼，换做他，他早拍屁股走人，但是碍于徐 漾压着，他只能留着处理烂摊子。 “一会在陈书记那态度好点，我们没被抓全靠他帮忙，只要把赔偿谈妥这事就算过去了。” 马六哼一声：“你想的倒是美，能过去嘛，钱全拿来赔了，石灰厂也叫关停了，接下来我们就是一无所有的穷光蛋，还过去，过世还差不多。” “你他.妈别跟我吼，你要不乐意马上滚。” 马六摸摸鼻子老实下来，他心里清楚，不认识徐漾之前他只知道小偷小摸，没徐漾他啥也不是。 就算他真的逃了，也就是跟老鼠一样过下半辈子，除非徐漾跟他一起逃，但徐漾没有，他只能厚着脸皮跟徐漾留下来。 陈定松刚点根纸烟就看到徐漾他们过来了，他没多说什么，从口袋里把受害家属摁手印的和解书递给徐漾看。 “受伤的这几个人情况已经稳定下来，有轻有重，所以赔偿金额也不一致。 拢共六个人，你们要拿出的赔偿金额是900元，我了解过于受害者情况，这个赔偿金额不高，所以就让他们签字摁手印了。” 陈定松吐一口烟：“如果你们拿不到这钱给我，他们就到办公室找我麻烦。” 这六个人里，受伤最严重那个右边耳朵已经失聪，右边部分身体大面积烧伤，右边半张脸也灼伤了一部分。 400块的赔偿对徐漾来说，不算高。 徐漾看了大概，就把协议递给马六：“你看看还有什么意见吗？” “我有意 见管屁用，你说了算，反正我有多少钱你知道。” 徐漾拳头紧了紧，没多说什么，而是把协议还给陈定松：“我会尽快筹到钱给陈书记。” 第二百零三章 筹钱 陈定松看徐漾也表态了，他就放下心来，他其实没告诉徐漾，这些受害者家属原本开口要求的总赔偿金额是1500，还是慢慢做了思想工作，这费用才降到900。 “有你这话我就放心等着，我相信小风的为人，她选择的你，不会选择错。” 马六在一旁听着，这不是捏着徐漾的软肋啊。 “要么你能书记呢，这话说的我都佩服。” 准备走开的陈定松看马六还有闲心开玩笑，便又回头批评道：“还有你，既然已经成家就好好过日子，可以动起来，但别胡来。” 马六挠挠脑袋也不敢跟陈定松贫嘴：“知道了书记，您慢走。” 等着陈定松走远，徐漾掏出香烟在角落蹲下来，抽一下，开始愁这赔偿款的事。 他之前手上七七八八拢共有差不多近六百块，办石灰厂抽去三百，修房子，办家具，办酒席，花了两百，身上凑不出百来块钱。 还想等着这皮石灰出货回点血，看来这血是堵死了。 马六也知道徐漾在愁钱的事，他跟徐漾要了根烟也蹲下来：“我这撑死只能拿出一百。” 办石灰厂他没出钱，他出地方，钱是徐漾跟高算盘出。 徐漾出大头，高算盘出的点尾数。 这一百也是这些时间徐漾带他跑黑市赚来，之前跟候桃云结婚花了一些，反正就这么多。 “钱在媳妇呢，能不能给出来还是个事，你看看宋哥那能借多少，算盘那呢？” 徐漾跟 宋振刚没有过金钱往来，他其实心里也没数：“我现在去看看。” 宋振刚要养家糊口，徐漾不抱太大希望，但现在也找不到其他人可以借，只能姑且去试试。 看到徐漾愁眉不展，借钱的事明显不乐观：“你跟你媳妇要点呗，反正都一家人，还分什么你我他。” “闭嘴吧你，赶紧到病房去守着。” 徐漾站起来把烟灭了就往医院走，得先去宋振刚家看看情况。 另一头林知风跟高算盘赶着马车刚刚抵达县城，这次送去的炮仗是2000夹，一些是年前做好的，还有部分年后才做，有200夹是林知风昨晚跟高算盘连夜才赶制出来。 现在徐漾缺钱在即，既然是能做多少售卖，就做多少。 两人赶好货，连夜就赶车到县里来，半道两个人困得眼睛都睁不开，抵达现成时候睡了一会才到百货去。 跟上次一样，林知风到百货去通知人来取货。 里头的职员都认识他，见到都纷纷打招呼：“小风你来了，新年好啊。” 林知风转一圈却没看到秦佑扬：“秦主任呢？” “秦主任调到其他部门了，不过他交代你来之后找小邓，小邓应该在库房，我帮你喊她去。” 另一位职员去喊小邓的功夫，剩下那位女职员跟林知风小声聊起来：“你知道秦主任为什么会被调岗吗？” 林知风摇摇头，她也确实不知情。 “我还以为你能知道呢，去年他请假到你们生产 队去吃喜酒后回来就隔天就被调走了，我听人说他现在重新处了个对象是个护士。” 秦佑扬去她们生产队喝喜酒，那就是周雯雯嫁人那次，秦满霞也去了。 那秦佑扬调岗应该跟秦满霞有关，不过这样也好，秦佑扬这么好的人，值得更合适的对象。 “小邓来了，你赶紧领他取货去，他是秦主任徒弟，放心他不敢乱来。” 林知风冲小邓礼貌地打了招呼，便领着他到老地方去取货。 因为有了第一次交易在先，这次流程简化不少，东西确认数量后就拿着单子到出纳那里去开款，已经不需要经理签字。 这次2000夹的炮仗，正好卖到600元。 回到公社的时候还有些时间，林知风打算到公社医院去看看情况。 刚到门诊大楼就碰见周庆学走出来。 看到徐漾没跟在林知风身边，周庆学脸上又是那玩味的笑意：“你不用到里头去了，徐大永他不在，估计是去筹他那900元赔偿金去了。” 高算盘今天没过来医院，也没跟徐漾碰过头，所以赔偿金具体是多少他也不大清楚。 不管是不是900元反正看周庆学不悦，就想骂他。 “你他.妈胡说八道些什么，上次大永打你是打轻了吧。” “我干儿子的事，而至于胡说八道嘛，有空在那跟我急眼，不如抓紧时间去替他筹钱。” 说到这里还冲林知风递了个眼神：“如果你想跟我借也行，晚上上我 家找我。” “做你的美梦去。”高算盘骂着上前要动手，被林知风拽着：“别跟他一般见识，我们走。” 周庆学挑衅的声音继续传来：“我只等你一晚上啊，过时不候，如果你们三天内赔偿金不凑到位，那就恭喜徐大永，又能回笼改造了。” “真他们欠揍。”高算盘步步要回头去揍周庆学。 “你别上他当，他就是故意激怒你，你们现在可不是再犯错的时候。” 从公社医院出来，林知风想了想又找陈定松去。 石灰厂这事闹这么大，陈定松不可能不知情。 陈定松没在，但是从他秘书那里了解到，徐漾他们确实是要赔900的赔偿金。 跟周庆学说的一样，限期是三天。 回去的路上，林知风跟高算盘商量后，还是决定先挪用这600货款。 这600元是她跟刘红霞还有王阿兰一起均分，高算盘也有部分工钱，但是昨晚在赶货的时候他已经明确说明不参与分这笔钱。 王阿兰跟刘红霞的为人林知风很了解，跟她们先借用这笔钱完全没问题。 “这600货款，加上我给你的200，还差100元，你们凑起来应该没问题了。” 高算盘听罢连连摆手：“货款已经有你一部分钱了，哪还能再要你那200块钱，这次你听我一回，600块货款，就当我们三借的，200块你拿回去，你要全部都往外掏，大永能原谅我啊。” 林知风想着以徐 漾的性子确实不大可能要她全部都出。 “那先暂定这样，如果钱不够你一定得来找我，事关重要可不是闹着玩。” 两个人在车上议论着，正好看见徐漾在路边走，看着方向应该是回生产队去。 高算盘赶紧喊住他：“大永，大永！” 第二百零四章 共渡难关 徐漾闻声转过头来，疲倦的脸上黯淡得吓人，在看见林知风也在车上，眼里才亮起一丝光。 “你们上哪去了？” “能上哪去，跟小风卖芦苇席去呢。” 这次卖炮仗跟上次一样，都伪装成卖芦苇席，再从中抽成几分钱打发周建助就行。 周建助他是做梦也不会想到林知风他们这样出去一趟能有上千大几百的收入。 徐漾等着牛车停稳，也跨着长腿上车去，就坐在林知风对面，高算盘则在前头赶车。 林知风没说话，就是看着徐漾，看他眼眸都是红血丝，眼眶发黑，嘴角干裂，这几天别提压力有多大，有多累。 徐漾自己心虚，坐下来后始终回避着林知风的视线。 他越不敢看自己，林知风就是越盯着他，最后干脆挪着身子靠近徐漾，双手挽着他手臂，脑袋也靠过去。 这还是林知风第一次对他有如此亲昵的举动，徐漾僵着身子不知该做什么反应。 两人谁也不说话，就这么相互依靠着。 夜慢慢暗下来，夜里风有点大，徐漾腾出手来，将林知风往怀里搭，他心中有数，就高算盘那个大嘴，指定什么事都向林知风抖搂出来了。 “你不用操心，我都会处理好的。” “徐漾，你有没有把我当家人。” 这话问出来，徐漾就猜到林知风肯定什么事都知道，还没措辞好怎么回答林知风。 她倒是小有委屈地抱怨道：“还是我在你这里，只能同感不能共苦 。 “你瞎说什么呢，只是这事没什么大不了，跟不跟你说都一样。” 高算盘看他这节骨眼还嘴硬，小声跟着嘀咕道：“都快闹到坐牢了，还没什么大不了，要是你被关了，就剩小风跟星星两个人，你就高兴。” “赶你的车。”徐漾骂一句，在高算盘背上给他一拳：“跟个娘们似的，嘴巴到处说。” “我就说，我跟小风才是一条心，你就是个外人。” 话音落下，高算盘又挨一拳。 林知风原本还挺心酸无奈，看这两个人还跟小孩似的打闹，都忍不住笑了。 “行了，你们俩都别闹了，你的事我都到陈书记那了解过了，赔偿金额800元，我呢也不充大头，今儿我跟算盘卖炮仗货款是600元，这钱等我回去跟阿兰婶她们打个招呼，如果没问题，你们给他打欠条。” 徐漾刚刚从宋振刚那回来，也没忍心开口跟他借钱，正打算回去把窑洞里的货全部变卖，到时候差多少再打算，没想到林知风这个福宝竟然能借来600块。 那是真的解了燃眉之急。 看徐漾不说话，林知风以为他不愿意要这笔钱，她仰着头向上看着徐漾“这时候你不会还跟我逞能吧。” 徐漾垂眸看着她，什么话也不说，猛地捧起她的脸颊吧嗒就亲下去，亲得很响亮，连赶车的周建助都忍不住回头看一眼。 “没眼看，你们俩把我推下车摔死算。” 徐漾伸出手作势要推他 ，吓得高算盘连喊救命。 两个人又在车上没心没肺闹起来。 这两天的压在心中的石头也彻底放下，那种柳暗花明的心情真的很好。 虽然说亏了一个石灰厂，但只要人还活着，钱总能赚到。 几个人回到大队，高算盘去库房交车，顺道把抽成的几分钱交给徐广山，让他转给周建组。 林知风则领着徐漾上王阿兰去，正好路过瘦平家时看见周春柳正在跟几个嫂子闲聊着什么。 看到林知风跟徐漾路过，话题就指引到两人身上。 “我看她就是个扫把星，才刚跟大永哥结婚，大永哥就出这么大的事。” 在周庆学从医院回到大队之后，徐漾石灰厂的事已经瞒不住，短短一个下午大伙已经把生产队穿个遍。 900块的巨额赔偿，谁都知道徐漾拿不出，就等着看他被抓去坐牢。 王阿兰跟刘红霞听到这个消息，也在发愁，两人商量后，就纷纷都拿出钱来，就等着林知风回来就给她送去。 正在自家院子等着林知风回来，正好看到她跟徐漾过来。 王阿兰激动得不行：“我跟你红霞婶就盼着你回，你们能找来自然好。” 关上院子的门，王阿兰拉着林知风到院子那坐下：“大永的事我跟你婶都听说了，我们本来就是个互助组，有困难互相帮助，这是我跟你红霞婶凑来的一点钱，你们看能帮多少算多少。” 林知风看着她们之间像是心有灵犀，忍不住笑起 来。 “你这孩子，笑什么呢，给你钱就拿着。” “婶，你忘了今日我出门卖炮仗了啊，我们过来就是给你打借条的，你手上的钱都收着，我们就借今日的款就行，咱们仨做了1800夹炮仗，卖了540，每人分得180，你们要是同意借，我让徐漾给你们开借条。” 王阿兰没说借不借，担心的是这钱够不够：“那不是要赔900，这540都拿去也还差一截呢。” “900是三个合伙人分，又不是徐漾自己，所以你们放心吧。” 王阿兰听到这也松口气，她可真担心徐漾如果再坐牢林知风可怎么办。 “钱你觉得够就拿去，别什么欠条不欠条的就是拿我们当外人，我们可是把你们当家里人。” 林知风没接话，扭头看向徐漾。 两人眼神交流着，徐漾先开口：“谢谢婶，这笔钱我会尽快给你们还上。” “不急，这些日子小风带我们攒的钱那是我们花几年都攒不来，自然一时半会也不急着花，你先拿去用。” 王阿兰说着站起来往伙房走去：“你们刚刚回来，晚饭肯定还没吃吧，要么对付着在婶家吃一点。” 林知风见状也赶忙站起来：“不用了婶，星星还在家里等我们。” 跟着徐漾回到家，院子里黑灯瞎火，也没见林知星的身影，隐隐听着他的笑声从隔壁院传过来。 “你去喊星星吧，我做饭。” 林知风往小门那走，刚走到门口， 徐万鹏拉开门过来：“你嫂子说看到你们回来了，我寻思过来等等。” 徐万鹏废话也不多，手里的布包直接递过来给林知风。 第二百零五章 这么有兴致 林知风没接，光是看一眼就知道徐万鹏的用意。 “哥，不用，都解决了。” 徐万鹏硬是塞林知风棉衣口袋里去：“解决什么呢，900块钱，你们俩上哪解决，怎么个解决，结婚修房子都花去多少钱，你当那是树上的叶子，想要就摘呢。” 徐万鹏也只有在林知风这里才敢摆兄长的架子。 下午他下工回来听说徐漾惹了事，二话不说就把吴丽芳揪回屋里商量。 吴丽芳虽然是骂骂咧咧，但是事关徐漾被抓抓牢，她就算再舍不得钱，也得放出来。 再说她手上这些钱，有五十块是徐漾卖罐头后塞给她的钱，她就是吃了不吐来她也良心不安。 夫妻俩凑了两百块，徐保庆那又拿了七八十，用布包裹着给林知风送来。 “你知道哥嫂就是赚那点工分，所以手头没什么余钱，还有爸自己攒点私钱，你先拿着去，这个时候你就别跟家里人客气了。” 林知风知道光靠嘴说也说不动，干脆把今天去卖炮仗的货款掏出来：“真的凑足了哥，你放心吧，而且这事不只是徐漾一人的份，好些人一起担着呢。” 徐万鹏看林知风的信封里一沓全是大团结，目测也是大几百。 “我没骗你吧，钱你收回去吧，徐漾跟我有路子，这事已经解决好了。” 徐万鹏砸吧一下嘴，还是不大明白，林知风她整日搞那个供货组，卖那点芦苇席也没钱啊，就是徐漾天天黑市里转悠 也不存在有多少收入。 结果去年徐漾搞这么大阵仗不说，还有余钱给吴丽芳，这让徐万鹏真的很不解，但是他不是那种喜欢追根究底的性格。 “咱是一家人，可不能诓我，既然你说解决了，那哥这钱就往回收了啊。” 林知风点点头：“放心吧哥，需要帮忙的时候会跟打招呼的。” 徐万鹏又叹口气，想说什么最后又吞回去，往伙房那看徐漾一眼，转身回去了。 吴丽芳在屋里在小东洗澡，看到徐万鹏这么快回来，张嘴就问：“他们俩怎么说啊，到底什么个情况。” “没问。” 吴丽芳停下来，看着徐万鹏：“你怕是脑子卡着门的呢，咱家底都给掏出去，你问都没问个什么事？” “人家小风就没要这钱，说是解决了。” 吴丽芳听说没要钱，擦干净手赶紧过来把徐万鹏手里的布包抢过去，仔细点了点，还真是一分钱没要。 “900块钱，他们小俩口就给解决了，这摊上什么金矿银矿啊？” 去年徐漾这么折腾少说花个四五百，今年还有900块拿出来赔偿，去年这夫妻俩可不得攒上千把的私钱啊。 “小风说了，石灰厂不是大永一人的，还有其他人分着，所以你出一点，我出一点，这事就解决了。” 周庆学为了突显徐漾的窝囊，把谣言传出来的时候没带马六，也没带高算盘，以至于大家伙听了都以为犯错的只有徐漾自己。 吴丽芳听着 徐万鹏的话，若有所思道：“不简单，这小俩口肯定背着我们有什么大动静，你看那王阿兰跟刘红霞就死心塌地跟着她。” 提起这个徐万鹏也有话说：“行了，你也在这鬼摸瞎猜了，当初小风让你跟着她，你自个不去，现在在这揣测什么啊。” “我倒是想去，那这家就靠你那点工分养着能行吗？现在还多了个万棋张嘴吃饭，你倒是能说呢。” 吴丽芳因为徐万棋的事也是一肚子恼火。 徐万棋被收购站开除后，大队里也没接纳他，他还是城里户口可是没工作单位，也没粮发，没票拿，只能整日在家里吃闲饭。 “对，你让万棋跟着她，反正他整日无所事事。” 徐万棋上次跟林知风去一趟公社回来，得知他师傅要结婚之后回来整个人萎靡不振，整日要么在屋里躺着，要么就是见不到人影。 年前那几天吴丽芳忙这忙那，倒是没空管他，现在年也过去，自然看不得继续游手好闲。 “照我说把握木材厂的名额给他就是，他没成家，一直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给他，给他，都给，钱给老二，工作给老三，你死了算。” 吴丽芳骂骂咧咧，继续去给小东洗澡。 徐保庆坐在院子那抽着烟杆，刚因为老二的事放松下来，再听他们夫妻俩说着老三的事，愁绪又上心头。 一杆烟抽完，回屋睡觉去，人各有命，他一把老骨头管不得这么多，把他们 拉扯成人已经是尽力而为了。 隔壁院子那头，林知风等徐万鹏回去后，就用烧猪食的铁锅烧水准备给林知星洗澡。 互助组的几头猪照着她指的去养，长势很不错，跟他们那些散养的猪比起来大两倍都不止。 锅里烧上热水，林知风到伙房去给徐漾搭把手准备晚饭，看他又是腊鸭，又是腊肉，像是过年一样。 “徐漾同志，这年才刚过，你又是大鱼大肉的不大好吧。” “高兴就吃，管他什么日子。” 今天对徐漾来说，那可比过年还开心，昨晚的这个时候他都觉得天塌下来，现在可算雨过天晴。 “你该做什么做什么去，别在这妨碍我，你今天只管张嘴吃饭就行。” 林知风嗤笑一声，由他去，她得烧个热水洗个澡，昨晚通宵跟高算盘干炮仗，一夜没合眼不说，还脏得要命。 姐弟俩洗着热水澡，干脆躺在被窝里等着饭吃，倒春寒的天有时候比冬天还冷。 徐漾一人在伙房忙活快两个小时，饭菜都上桌也没见姐弟俩凑过来，他干脆弄张小桌子搬到屋里去吃。 林知风看着他把小桌子放床上，赶忙掀开被子起来：“哪有人在床上吃饭的道理，我们这就起来。” “怎么没有，你没见北方人那坑啊，就在上头吃饭，又暖和又舒服，你们也不用起来了，就这么吃吧。” 林知星到底是小孩子，偶尔有点新鲜的花样就高兴：“好耶，我喜欢在床上吃饭 ，吃饱就可以躺着睡。” 徐漾放下桌子就去端菜，一个腊鸭炖萝卜，再来个咸肉炒笋干，还爆了一碟花生米，最后连酒都上桌了。 他坐下来，自己倒一杯，另外一杯递给林知风：“敬我们家大功臣。” 林知风被他逗乐了：“你怎么那么好兴致。” 第二百零六章 让他俩睡一起 徐漾低头轻笑着，一小盅的酒先仰头喝下去。 “你别喝的这么急，一会喝醉可没人管你。” 徐漾依然笑着不作理会，第二杯再喝下去时林知风看他兴致真的不错，也没阻拦他。 人生难得几回醉，他高兴喝就让他喝。 林知风困意很深，肚子又饿，所以对酒没想法，就是徐漾倒了她就象征性喝些，接着就是吃饭。 徐漾几杯酒下肚后，缓了缓，终于停下来。 “林知风，这次的事算我欠你。” 林知风看他眼神微醺，估计已经有些醉意。 “欠什么呢，我还不知道你啊，如果不是为了我跟星星，你也不会冒那个险。” 他原本就是那种吊儿郎当的性子，在黑市跟马六他们几个折腾，怎么都不会饿着他，就是因为想让他们姐弟俩过上更好的日子才会出事。 “倒是我要夸夸你，以后也记住像这次一样，不管遇到什么事都要跟我说，我们拉钩约定。” 徐漾看她把小手伸出来，笑着放下酒杯，将手指勾过去，一白一黑的两只手，对比起来很明显。 林知星坐在中间，也嚷嚷道：“我给你们做证人，谁变的话谁是小狗，不对你们是大人，你们是大狗。” “好好好。”徐漾一边笑一边应着，身子往后倒去，脑袋载着枕头就睡着。 已经一天一夜没合眼的他，加上酒意作祟，现在心态放松下来后根本就撑不住。 林知风也是困的不行，眼皮很重，撑着下巴 在小桌子那就等着林知星吃饭：“星星，你快点吃，就差你了。” “爸爸说吃饭要细嚼慢咽，你要困你睡吧，我看你眼睛都睁不开了，这里我来收拾。” 林知风含糊应了一声，也确实撑不住，身子倒到另一侧也睡着了。 林知星连生活做饭都会，收拾碗筷这点小事完全不在话下。 他把碗筷收拾到伙房，没吃完的菜盖好放到碗柜去，再打来锅里的热水洗碗。 刷干净了碗筷，还打水去给徐漾洗脸洗脚。 徐漾睡得特别沉，由着林知星怎么摆弄眼皮都没见睁开，这个时候哪怕是把他搬到外面的河里去扔了他都没反应。 贴心地替徐漾洗脸，洗手洗脚，林知星还贴心把两个人的手搭在一起，再替他们盖上被褥。 嘴边还小声念叨着：“永哥，你早该到我姐姐屋里睡了，都结婚的人还天天跟我挤在一个被窝。” 给两人都摆弄好林知星才回屋睡觉。 林知风睡了一觉，恍惚想起来林知星还没吃好要收拾桌子，等她睁开眼时屋子是黑的，隐约还感觉到自己被人抱在怀里。 似乎是徐漾，身上有他熟悉的味道。 担心把徐漾吵醒，林知风没敢乱动，适应屋内的光线后，她四处看了看，小桌子已经被收起来。 她的那弟弟比她想象得能干。 林知风再闭上眼，一觉醒来已经过八点。 床边已经没有徐漾的身影，只有林知星坐在桌子那看书。 “林知星，你昨晚做 了什么好事。” 林知星听到喊话，转过身来：“姐，你醒了啊，永哥让我守着你，说你昨晚喝酒了，看你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我喝了那口酒不碍事，倒是你，为什么昨晚不把你永哥叫回你屋里睡。” “我永哥睡得跟头猪似的，我喊了他，喊不动啊，我又背不动他，可不得让他在你屋里睡，再说你们是夫妻肯定要睡一起。” “伶牙俐齿。”林知风嘀咕一句，掀开被子下地。 尽早不下雨后天气看着晴朗不少，就还有些阴冷，林知风又回屋把棉衣给穿上。 林知星跟在她后面走出屋子。“永哥说公社了，早饭在锅里，他说他可能下午才回来，让你中饭不用等他。” 徐漾此刻已经公社，他早上醒来发现林知风在他怀里，就好像偷腥一样，赶紧蹑手蹑脚地起来。 今天得去公社把罚款交上，再去医院那边看那些伤者情况，如果情况稳定下来，罚款交上之后，这件事才算彻底了结。 900的赔偿款，徐漾这边掏600，这六百里有90是高算盘的钱，高算盘自己又拿了160添上，马六凑140，够数后由徐漾交到公社办公大楼去。 陈定松清点金额无误，就把昨天那些伤者家属签的协议递给徐漾。 “我果然没看错，做事有担当，你跟小风都是优秀的人，好好过日子，再带上你们生产队的人也早日都过上好日子。” 客套的话徐漾不 跟他说太多，拿到协议就到医院跟高算盘汇合。 马六昨晚在这收班，把钱给徐漾后就回去了，白天轮到高算盘来换班。 徐漾到住院部时就被护士叫了过去：“之前你们送来的六个人，有四个已经可以办理出院，还有两个伤情稳定下来，陈书记让我知会你们一声，不用再来守着了。” 因为陈定松之前打招呼在先，所以医院的人对徐漾的事也格外上心。 加上徐漾之前住院一些日子跟这些护士也很熟悉。 “谢谢，如果有什么突然情况，你打我们大队电话联系我。” 护士看徐漾留下纸条，看他上面写着大阳生产队：“你是大阳生产队的？” “怎么了，很奇怪吗？” “我们这有个医生也是你们那里，听说他家是中药世家，这几天很多人奔他来看伤。” 徐漾听护士说有个医生是大阳生产队的他就猜到是周庆学，但是他没听过周庆学是中药世家啊。 “中药世家？他自己说的，还是你们给他挂的名号？” 护士像是突然意识到什么，没再往下说：“这就不清楚了，我还要忙，你可以回去了。” 徐漾也不愿管周庆学那些破事，从护士站出来就到病房去找高算盘，顺道是探望那两个受伤严重的工人。 确定他们都已经醒过来，而且意识清楚徐漾就放心了。 跟高算盘从住院部刚刚走出来，就被个年轻的男医生给逮住：“两位同志劳烦帮个忙，配合 一下我们做个宣讲，这个对你们以后的婚姻生活有好处。” 话刚说完，拽着徐漾跟高算盘就走到前面的人群中去。 第二百零七章 鬼鬼祟祟 医院前面的空地还有十几个跟徐漾他们年纪差不多的年轻人，都是被拉过来配合做宣讲的人。 徐漾原本不打算在这浪费时间，直到他看见旁边那张宣传纸上面写着，如何科学避孕以达到优生优育。 避孕这词对徐漾来说很陌生，但是他似乎又大概知道了这两个字的意思，这里人太多，徐漾也没好意思直接问。 高算盘看徐漾竟然愿意停下来配合，他也觉得见鬼了：“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能这么好心。” “别废话，听讲。” 只见刚刚拉着徐漾跟高算盘那个年轻医生从桌子上拿出个避孕套开始介绍。 高算盘听着，医生的讲解，眼睛史无前例睁到最大：“你需要这个？你也不怕保庆叔要扒你皮。” 徐漾没理会高算盘，只是双手环胸听着医生教着这么玩意怎么打开，怎么使用。 那些一道来围观的好些个还是没成家的小伙子，此刻是羞到满脸通红，可又不好意思走开，只能继续站着观看。 成了家的胆子大些，还知道伸手提问：“这玩意太小戴不进怎么办？” “大家放心，这是橡胶制成的，有弹性，如果实在戴不进去也不要硬挤，可以换大号，如果最大号都戴不进去那你确实很厉害。” 医生别看着年轻，但看说话的语气就是个老油条，惹得大伙哈哈大笑起来。 “还有使用避孕套的时候一定要注意，切勿不可弄破，如果避孕套破损那避 孕效果将失败，使用过后的避孕套不可再利用，大概就是这些，现在医院免费每位派发十个试用，大家还有什么问题。” “有问题，我爹不让用怎么办?” 还有人说：“这玩意医院发，媳妇医院什么时候发啊？” 一伙人都在打嘴仗，只有徐漾上前领了，顺道把高算盘那十个也领了，走下来递给高算盘：“你的。” “我妈天天盼着抱孙子呢，要知道我用这玩意还不得砍死我。” 主要是他对侯杏芳就没那心思，连碰都不会碰她，用不上这玩意啊。 “我劝你也不用用吧。”高算盘也只是敢小声说，徐漾决定的事谁都劝不动，除非林知风劝着。 高算盘不要避孕套，徐漾就全收了，揣在一个纸袋子里回家去。 转身准备去推自行车，正好看见黄三放在角落那里跟周庆学说话，两人交头接耳鬼鬼祟祟，一副怕被人撞见的样子。 这就奇怪，黄三放怎么还跟周庆学混到一起了？ 再想到黄三放以前的工作就是专门替周建助销赃，而这段时间周建助跟周庆学又频繁走得很近，看来有鬼。 徐漾退一步躲到角落的位置，不让周庆学他们发现。 高算盘看着他躲，自己也跟着躲：“怎么了，见着仇家了啊？” 徐漾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看到黄三放从周庆学手上拿了张纸条就往外走，他便急忙跟着过去。 “大永，你去哪，自行车停在后头呢。” “你在这看 着自行车，我去办点事一会回来。” 高算盘都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徐漾已经快步走出医院，他在背后悄悄跟着黄三放，一路跟到收购站职工宿舍门口。 徐漾还想跟进去，但是传达室的大爷拦住了他：“你找哪位，登记一下。” 黄三放听到声音，警惕地回头过来查看，徐漾见状只能闪身先躲起来。 没能进入到职工宿舍，徐漾准备回去，又看见周雯雯从里头出来。 按理周雯雯是刘红涛的对象，刘红涛是收购站站长，她从职工宿舍里出入很正常，但是她手里拎着一团麻袋让徐漾觉得很奇怪。 周雯雯没注意到徐漾，走出职工宿舍后就一直往学校的方向走去。 徐漾依然跟着，远远就看见周雯雯坐上了周开成赶来的牛车，看着两人的方向是回生产队去。 这每个人对徐漾来说都透着一种古怪，可又没看出来到底是哪里的问题，看着时间不早，徐漾只能先回医院跟高算盘汇合。 高算盘就守在两人自行车的位置，正背对着徐漾，身子不停抽动的像是在哭泣。 徐漾走过去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你不至于吧，这就哭，我不是跟你说了有事要去办一会就回来。” 高算盘转身推开徐漾的手：“你以为我是为你哭的啊。” “那不然呢？” “我，我看见红玲了，她刚刚到医院来了。” 徐漾从高算盘这里大概听说过一些关于红玲的事，说是年前已经 嫁人，但是她后妈为了省钱酒席也没办就把她嫁了。 “她不是嫁人了嘛，你那心也该收肚子里死死了。” “我不是奢望她什么，我就是，就是看见她被人打，我心里难受。” 无奈的是这个打他的人是她男人，红玲也明确表态不让他管，他想着是又心疼又憋屈，只能一个人躲在这哭。 “她不让你管，你可以让马六管啊，威胁人这事马六在行，你给他买几包烟这事他给你办妥当。” “对啊，我怎么还忘了马六这号人物呢，还是你脑子好使啊大永。” “行了，赶紧擦干净你的鼻涕回家去，哭哭啼啼在这丢人现眼。” 高算盘揩了一把眼泪，嘿嘿地露出笑脸来。 两人踩着在自行车回生产队，在路口那远远好像看见侯杏芳，她手里挎着个包，在路边跟个男的说话。 等高算盘他们骑着车子快到时，就剩下侯杏芳一人了。 “侯杏芳，你刚刚在这跟谁说话呢？” 侯杏芳捋了一下耳边的头发，低着头不去看高算盘：“没啊，你大白天见鬼了吧。” “我见鬼了，大永总不能也见鬼了吧，大永你说，你刚刚是不是也看见个男的了？” 准备走的徐漾被高算盘拽着，只能回头说到：“跟个男的说话怎么了，你不是对人家没意思嘛，你还想占着茅坑不拉屎啊。” “大永，你跟谁一伙的啊。” 侯杏芳听出徐漾是在帮她说话，心里头得意，忍不住低声笑出 来。 高算盘呛道：“你笑什么啊，说你是茅坑，你还高兴呢。” 第二百零八章 识破计谋 若是换做以往高算盘说这话，侯杏芳肯定是转身不理他。 她虽然性格好，但是嘴巴笨，每次吵架拌嘴都吵不赢高算盘，只能自己生气，又自己好。 “茅坑怎么了，你也确实占着茅坑不拉屎，我也不跟你说什么离婚不离婚的，闹开叫人笑话，今儿咱们就摆开来说，以后咱们各玩各的就是。” 侯杏芳说完也不等高算盘反应过来，转身就走。 “欸，话没说完你干嘛去啊。” “你管我干嘛去，我话没说完你难受是吧，那你难受去吧，你以前不就这么对我。” 侯杏芳边走着边回答，头也没回，留着高算盘在原地发愣，半响才来一句：“抽什么风呢？” 高算盘不以为然地嘀咕几句，转身回家去，他现在没心思管侯杏芳，只想着找人去教训红玲的男人给红玲出口气。 侯杏芳蹲在转角的位置，等着高算盘走回家后，她也从另外一条道往王阿兰家走去。 她原本是遵照林知风的吩咐跟王书言到王阿兰家去取磨好的黄豆粉。 正好看见徐漾跟高算盘从外面回来，昨晚高算盘跟她吵架后又彻夜未归，心里头对高算盘有情绪，也没打算搭理他。 没想到是高算盘主动上前跟她说话。 于是她就故意气一气高算盘，没想到他还有点反应，侯杏芳还以为高算盘对她永远都爱答不理呢，没想到他还挺在意，光想着心里头就美滋滋。 林知风在棚屋等着他们取黄豆 粉回来。 早上供货组的人已经集合开工了，加上她在内总共有七个人，除了老员工王阿兰跟刘红霞之外，还多了个王书言、侯杏芳、还有胡秀玲两个堂弟的对象。 王阿兰跟刘红霞去年有入股，所以她们现在是算是个小股东。 以后她们不仅仅能拿到工钱，还能拿到分红。 今年开春供货组的任务就是种植木耳，大清早的林知风就领着大部队上山砍毛竹去。 砍回来的毛竹要照着竹节裁成一段段的留着备用。 林知风早上就看侯杏芳情绪不好，所以中午吃饭回来后就让她跟王书言去王阿兰家取黄豆粉，让她多走动走动，省的整个人沉闷着不说话。 一会看她跟王书言回来时候已经满面春风了。 “小风，你早上说得对，男人就不该惯着，他要让我们不快活，我们也让他们不快活。” 王阿兰也刚从家里回来，进到棚屋就听见侯杏芳说什么快活不快活，忍不住也逗她：“杏芳啊，你们年轻人夜里是快活了，可也别当着我这寡妇的面说啊。” 供货组几个人都知道侯杏芳早上的时候情绪低落，都险些哭鼻子，所以都想逗逗她。 “婶，你别歪解我的意思。” “有没有歪解你的意思，我们问问算盘就知道了，算盘…” 侯杏芳没想到高算盘竟然跟着徐漾来这里了，赶紧扑过去捂住王阿兰的嘴。 高算盘刚刚就已经有些纳闷侯杏芳在跟哪个男的在说话， 现在看她竟然还要捂着王阿兰的嘴，就觉得她心里有鬼。 “有什么是不让人说的啊？” “女人的事你少打听。” 王阿兰也就是逗逗侯杏芳，她不至于这么没脸没皮。 徐漾在后面也跟着进棚屋来，看到里头七八个人都在忙着锯竹筒，真是一片忙碌的景象。 他从小门那再往里头走，林知风在里面跟王书言绑架子。 林知风先在搬回徐漾家后就把她之前的房间跟伙房都撤掉了，全部改成培育菌丝的暗室。 前一批的木耳她就是实验着在种，加上没花什么成本，所以流程上可能随意一些。 虽然木耳也都长出来，但是产能一般。 这次参与的人数多，还投入了精力跟金钱，那流程是肯定是要更严格更正轨。 徐漾跟高算盘也进屋来搭把手。 林知风只觉得身后有个高大的身影帮她扶着竹杆，回头看竟然是徐漾。 “怎么回来这么早？”徐漾跟林知星说不回来吃午饭，还以为他晚饭才回来呢。 “事情解决好没什么事就回来了。” “回来正好，这架子我跟书言够不着，你们俩人高马大来帮忙把最高那一节扎紧。” 徐漾挽着袖子过来帮忙干活，高算盘也自觉来搭把手。 “周建助最近有什么动静？” 刚坐下来削竹篾的林知风听到徐漾这问话，又抬起头来：“说是弄了个什么中药组，怎么了，你今天去公社听到什么消息吗？” “我也不大确定，这几天闲 着没事我跟跟看。” “你怎么会闲着没事，我有要紧事让你去做，晚上回去跟你说。” 高算盘知道林知风说的是把炮仗让给徐漾做的事，心虚地看着徐漾一眼，又继续捆他的杆子。 林知风听徐漾提了这么一嘴，下午从棚屋收工回去后，她去了一趟徐大才家了解周建助那个中药组的情况。 “大才哥，周建助那个中药组动工了吗？” “早在我们得知消息的时候已经开工两三天了吧，她们组员就是睡醒去采药，药材收购站会收，不过价格低的可怜。” 林知风听着就觉得不解：“中药组的药材直接卖给收购站？”这不应该啊，那周建助从中能有什么好处？ “听友全哥说是这样，具体收购价多少钱你得问友全哥。” 高算盘他爸高友全是会计，这些药材的进出账他那里都有经手登记。 “总之就是花那些时间去采中药的收入，还不如下地除草呢。” 如果真是如此，那周建助从中没好处，他不可能冒着大家都反对的风险来做这事，应该是哪个环节她疏漏了。 在徐广山这里也问不出其他，林知风只能先回家去。 徐漾已经在伙房准备晚饭，自打他学会下厨后，厨房已经被他所霸占，看见林知风过来，腾出手给她打水洗手：“怎么样，大才哥那怎么说？” “大才哥说中药组的人上山采摘回来的中药都是直接卖给收购站，而且价格很低，也就是 说中药组这些人所赚的钱都抵扣不了她们拿到的工分。” 要知道去年公社的工分值是三分两厘钱。 徐漾听林知风说到这里，突然悟明白了些事情：“如果是这样，那就说得通了。” 第二百零九章 一切从新开始 林知风看向徐漾：“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徐漾就把今日在公社医院看见黄三放跟周庆学鬼鬼祟祟的事情说了。 “我还记得护士站的老护士跟我说，周庆学对外宣称他是中药世家，那也就是说他跟周建助联手了。” 徐漾猜测的没错，周庆学在徐漾成亲那日垮下海口跟徐漾打赌，过后就找到了周建助提起了这个合作。 周庆学负责在医院给客人开中药方子，客人再到他指定的地方取药。 药物由周建助在大队找人采购，再以大队名义卖给收购站。 收购站站长是周雯雯男人刘洪涛，也就是说他收购这些药材后，送没送去药厂没人知道，反正他拿钱把收购药材这些钱平账就行。 于是从收购站拿出来这些药材再高价转卖给周庆学介绍来的病人。 周庆学虽然医术不是很高明，但是那张嘴却能说会道，说难听就是能忽悠，他早些年确实看过不少关于中医的书籍，加上他本身就是公社医生，所以来这看病的病人都相信他的指引。 而且他专门挑条件好的来下手。 中药有个好处，就是只要你控制药量，根本不会出事。 所以周庆学才会如此的有恃无恐，因为给病人开中医单子并不违规，只要病人不出事，他一点问题也没有。 而且现在还不是收网的时候。 得让他们吃，放心大胆地吃，越吃胃口越大，越吃野心越大，那时候就是将他们一网打尽的 时候。 吃晚饭的时候徐漾想到林知风在棚屋说有事要让他去做：“你在棚屋的时候不是说有事让我去做，什么事，我现在反正也闲着。” 他手上没什么钱，只能继续从黑市开始，筹到钱再走一步算一步。 “我打算把炮仗交给你们去做，我听说你们有路子弄到机器。” 徐漾听完林知风这话，再一个字一个字去琢磨，大概已经猜到他是从高算盘那里听来的这些事了。 “信谁也不能信高算盘那张嘴。” “你也先别急着生气，等我把这事先跟你慢慢分析。” 眼下炮仗市场看着很空缺，我们得抓住机会抢占市场，光靠人工产量根本满足不了。 林知风的野心可不单单只是县里头公社那个百货大楼，她想把炮仗卖到市区，到省中心，到更多的大地方去。 靠手工制作根本不可能。 “我也知道马六提的条件，他出机器，你出技术，高算盘出钱，这事我就替你们定下来。” 高算盘就家里这么个宝贝疙瘩，那么好几个姐姐也经常接济家里，加上他爸是会计，他爸手上肯定还捏不少钱，拿点出来做投资运作，根本没问她。 徐漾没说话，因为林知风分析的很有道理，他无言以对，可内心总觉得这是林知风的路子，他就这样拿出来跟别人共享，他不想。 “行了，你也别在这纠结了，机会可是稍纵即逝，还有如果你们那里资金还是很紧张，我可以入股 。” 也就四个人的份，她跟徐漾各占一份，也不亏。 “入股的钱算我的，技术算你的。” 林知风看他终于点头答应，又故意逗他：“什么你的我的，看来你还是没把我当家人呢。” “不把你当家人，我把你当心上人。” “跟谁学的油腔滑调。” 徐漾给林知风夹一筷子肉，脸色又严肃下来：“那明天我跟马六碰个面，看看机器怎么弄，还有就是工厂定在什么位置。” 机器徐漾之前研究过，对他来说问题不大。 就是纺织厂一些淘汰下来的老旧机器，他让马六拿人情去收购回来，他自己改装就行。 至于工厂的位置，之前石灰厂有分库房跟生产间。 爆炸的位置在生产烧窑的位置，查封的也是那里，但是他们石灰的库房还在，那里位置平坦又宽敞，原本是准备用来放石灰用的，现在用来办炮仗厂正好。 所以目前需要的经费就是购买机器的钱，还有就是前期原材料的购买。 徐漾估摸算一下，也不是笔小数目。 “库房那些东西你找机会也都清了吧，大不了就是勒着裤腰带再继续过苦日子，总比要认周庆学当干爹的好呢。” 提起这个，徐漾也有些后悔自己当初的冲动。 他也没想到才跟周庆学下赌注，就出了这么大的事。 晚饭吃好，徐漾就下窑洞去整理，把那些能卖的全部都整理出来，找个时间弄到黑市去。 这里头的东西，吃的用的，全 部卖掉少说也有大几十块钱。 日用品之类的东西全卖掉，罐头跟糖还有一些吃的东西要留一下，林知星还在长身体的时候，林知风他也不舍得让她吃苦，总不能让人说林知风嫁给他之后，过得更惨了。 林知风收拾好伙房，看到秦玉兰过来喂猪，两人就在院子那聊高算盘跟侯杏芳的事。 “我看还是要让大永说说他，这么下去可不是办法，我可没时间陪他再闹下去。” 乡下人就这样，结婚就得立刻抱孙子，你要没生出来，就会被人指指点点，说话的人嘴多毒啊，天天对着棵树骂，都能骂死，别说被人一直说你不能生。 “婶，我看你真别急，就快有结果了。” 秦玉兰听林知风这话，有了希望：“当真，你别拿婶开玩笑。” 林知风看中午在棚屋时候高算盘对侯杏芳的态度，确实是快有结果了：“你就安心等着吧。” 这边林知风在跟秦玉兰闲聊，屋子里林知星正翻箱倒柜找笔，他下个学期就要开始念小学了，在这之前他想要把自己名字写得好看一点，让王书晴刮目相看。 林知星翻了这边抽屉没有，又翻另外的抽屉，在书本下面他发现了一堆奇怪的东西。 上面的字他不认识，看着好像是吃的泡泡糖之类的东西。 林知星撕开其中一个，结果竟然是个气球，他高兴地把二十个避孕套全部地装到口袋里，跑着出去分给胖墩他们一起玩。 徐 漾在地窖收拾好上来时林知风已经洗好澡在屋里看书。 突然看到徐漾推门进来，她也有些奇怪：“还有事？” 结婚到现在，除了昨晚在这里吃饭，他平时可不敢踏进这房间 第二百一十章 深夜来人 徐漾做好了心理建设，也准备了一堆说辞，无非就是他现在跟林知风是名正言顺的夫妻了，他今晚开始要跟林知风睡在一屋。 话到嘴边准备开口时，他看见了桌子下面扔着一个避孕套的包装纸。 徐漾脸色突然就变了。 林知风看他眼神怪异，也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徐漾三两步先冲过去，一脚踩在那个避孕套上面：“蟑，蟑螂。” “这大冷天的怎么还有蟑螂。” 林知风也没多想，继续看着徐漾：“你不是有事要说？” “我，我先找个东西。”徐漾打开抽屉，慌乱地翻个底朝天，结果跟他猜的一样，避孕套全都不见了。 如果不是脚下还扔着个包装，他肯定以为今天拿避孕套回来这事是他错觉。 “林知风，你有没有动抽屉里的东西。” 林知风看他神色这么紧张，以为丢了什么贵重的东西，也赶紧放下书本：“怎么了，什么东西不见了？” “就…”徐漾看林知风确实没见过那玩意，他自己也不好意思说：“也没什么，不见就算了。” 说完就往外走去，林知风疑惑地看着他：“可能是星星拿走了吧，他刚刚到这屋来找铅笔，你去问问看。” “好。”徐漾含糊应一声，出门就赶紧找林知星去。 他别的不怕，就担心林知星把那玩意抖到徐保庆跟前去，那他肯定又免不了一顿念叨。 好在林知星没在隔壁院子，徐漾又到打谷场去，林知星也 没在，最后在胖墩家前面看见他跟一群小孩围在一起。 “星星。” 林知星正盯着胖墩把避孕套吹起来，听到徐漾喊他，高兴地朝他跑过去：“永哥，谢谢你给我买的气球。” “气球…”徐漾看着几个小孩拿在手上的所谓气球，他瞬间明白了。 “永哥，你这气球上哪买的啊，怎么比我过年时候买的还结实，就是油滋滋不大好吹。” 徐漾此刻头皮发麻，根本不想说话。 “你那20个气球，全分了？” 林知星点点头：“刚拿过来大伙都抢完了，不过没关系，这一个可以玩很久呢。” 徐漾搓了搓双拳，蹲下来，把林知星又拽着离自己近一点。 “星星，你千万要保密别跟任何人说是从家里拿来，别人问起来，你就说你在外面捡到的，记住了嘛。” 林知星虽然很纳闷徐漾为什么要让他这样说，但是他没追问，他一直不喜欢问大人的事，知道多烦恼多。 “我知道了，永哥你放心吧。” 行了，去玩吧。”徐漾站起来，摸摸林知星的小脑袋。 原本的计划全落空，心里难免有些失落，他没回家，而是往高算盘家去。 进院子正看见侯杏芳准备出去。 “永哥，你怎么来了，算盘不是找你去了吗？” “我没从家过来。”徐漾说一声，也转身回家去，结果院子里也没人，只有林知风屋里亮着灯，高算盘就没在他家里。 高算盘确实是找马六去了，两人 碰头后就找到红玲的男人。 马六这人本来脾气就冲一直也就徐漾能压住他些，结果红玲的男人也不好惹。 两人三两句就动手打了起来，虽然最后马六打赢了，但是人家把红玲从家里赶了出来。 高算盘只能把红玲带回生产队去。 红玲后妈好不容易把这女儿嫁出去，高算盘又把人领回来，自然是死活不让红玲进门，最后高算盘只能把红玲带回家去，那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 正好秦玉兰从屋里出来解手，看到高算盘把红玲领回来时魂都飞了。 本来侯杏芳跟高算盘就在闹着别扭，这要是让红玲进门，那侯杏芳不得闹翻天。 不得已秦玉兰只能把周红玲带徐漾家去。 这个点不管是徐漾还是林知风都已经入睡。 林知风也是刚刚进入梦乡就听着院子砰砰的敲门声，她刚把灯打开徐漾已经走到门口，院子的门打开就听见秦玉兰的声音传来。 “老二，那个你让红玲在你家睡一宿。” 徐漾也看到了站在秦玉兰后面耷拉着个脑袋的周红玲，心里头骂了高算盘一句。 周红玲后妈什么人徐漾也清楚，这人都带回来，他也没办法，只能让人先进院子来：“进来吧，我去跟小风打个招呼。” 徐漾转身回屋，林知风穿着衣服正准备出来：“是玉兰婶吗？” “嗯，她把红玲带来了，估计是算盘那家伙惹出来的事，我明天问问他怎么回事。” 林知风从窗户那往 外看一眼，周红玲衣着单薄地在院子那站着，头发也乱，神情也乱。 “人都来了，让她先进屋来吧。” 林知风把衣服穿好走出去：“婶，你先回吧，红玲留我这就好了。” 秦玉兰内疚地看着林知风，深深地叹一口气：“我是迟早能被那蠢儿子给气死，算了大晚上也不说了，麻烦你了小风。” 等着秦玉兰走出院子后，徐漾闩上门，回头看林知风把周红玲领去了伙房。 拿了脸盆跟暖水壶，倒了盆热水给周红玲：“洗洗睡吧，不管什么事明。” 周红玲什么也没说，木讷地洗手，洗脸，洗好就干站在那，像是傻了一样。 林知风拉着她，她就走，林知风让她躺，她就躺。 徐漾看着都想冲到高算盘家把他揪出来揍一顿，凭什么他惹的烂摊子留给他们来收拾。 隔天没等徐漾去找高算盘，他倒是先找过来了。 昨晚秦玉兰把周红玲带走后他担心一晚上。 进院子就逮着徐漾问：“我妈说红玲在这，是嘛。”说着要进屋去，被徐漾推了一把，人才冷静下来。 “你他.妈在搞什么鬼，我只是让你找马六去吓唬一下对方，不是让你去把人家媳妇抢回来，你当自己山大王呢？” 提起昨晚的事，高算盘也是一脸愧疚：“我去之前也是这么跟马六说的，可最后我架不住他啊，你是不知道红玲那男人多不是个东西，非要诬赖我跟马六跟红玲有一腿。 ” 徐漾不想去论那些已经发生的烂事：“现在你打算怎么办，一直把她丢在我家？” 第二百一十一章 以死相逼 高算盘被问的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他当初只想吓唬吓唬周红玲男人，好让他不敢再动手打红玲，结果谁知道人家直接把红玲撵出来了。 如果他没结婚的话，他肯定高兴疯了。 但是现在他也进退两难了。 虽然他对侯杏芳没感情，但人家也是他点头后明媒正娶进门的对象，也不好撇下她不管。 可他也一样不忍心看着红玲不管。 “大永，不怕你揍我，我现在也不知道怎么办。” 徐漾就猜到是这样，他闷声骂道：“你怎么会不知道怎么办，你可以找条绳子到后山找棵歪脖子树吊死。” “大永，你别这样，你给我想个法子吧，我昨晚一宿没睡，脑袋都炸了。” 别看他高算盘脑袋这么大，其实里头都是水。 “我救不了你，你自己跟杏芳坦白，你们三个人的事，面对面谈怎么解决你们商量。” 徐漾可没耐心跟他扯这些儿女情长，说完进伙房去，他做好早饭还得去找马六去谈合作的事。 林知风也从屋里出来看到高算盘坐在院子那里，闷头闷脑，嘴角因为上火焦急都已经烂了一个角。 这些日子接触高算盘下来发现他这个人很孩子气，做很多事从来不考虑后果，不仅有着孩子的冲动，也有着孩子的纯真跟善良。 也就是因为如此，她也做不到袖手旁观。 林知风洗漱好后看高算盘还是闷坐在院子那里，她走过去坐下：“说吧，昨晚到底发生了什 么事。” 高算盘像是个做错事的孩子，看了林知风一眼，才小声把昨晚的事跟林知风说一遍。 “小风，我知道我冲动，但现在事情已经发生了，红玲那边她是回不去了，红玲后妈的情况你也大概知道一些，娘家她更回不去，至于我家…” 高算盘就算说不出去林知风也知道怎么回事。 侯杏芳嫁来这么些日子，关于红玲的事她肯定或多或少知道一些，哪个女的能这么大度接受自个男人的红粉知己住家里来啊。 “当然，我也不可能说把红玲一直丢在你家不管，所以小风你赶紧给我支个招吧。” “我现在也招支给你，你回头等红玲醒了，你问她自己到底还要不要回去，如果回去，你送她回去。” 再怎么也是人家夫妻的事，原本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外人掺和进去，事情就变质了。 “她那个男人牲口都不如，为什么还要送她回去。” “行啊，不送她回去，那接你家去。” 高算盘又没话说了，昨晚秦玉兰明确告诉过他，如果他因为红玲惹得侯杏芳离了婚，她就拉上红玲一起跳河死。 “那，如果红玲不想回去呢？” “如果她不想回去，你就跟杏芳坦白，这事你惹出来的，你得兜着，至少在红玲有其他出路之前，你得负责养着她。” 高算盘光听着就想到这事其中的难度：“杏芳能同意吗？”她要不同意，那最后还是他妈跟红玲去跳河。 “ 那得看你拿出什么样的诚意，如果你是为了彻底跟周红玲断了关系，从此安稳下来跟杏芳过日子，我相信杏芳会理解你。” 高算盘经过跟林知风这么聊，思路也清晰起来，但真的要执行下去对他来说真的好难：“我，等红玲起来了问问她吧。” “不用等了，我起来了。” 红玲就在堂屋门口站着，突然就走到高算盘跟前：“我们到外面说。”说完就走吃出了院子。 高算盘烦躁地搓着裤管，站起来跟周红玲走出徐漾家院子。 这个点天蒙蒙亮，道上没什么人。 周红玲一口气走到河滩才停下来，回头看高算盘跟她隔着还有几米的距离，他从一开始就在跟她保持着距离。 这个男人以前可是每次见到她都能笑烂脸的人啊。 周红玲都等不及高算盘走近就开口：“你离婚娶我。” 高算盘吓得立刻停在原地不敢动：“红玲，我…” “别你啊我的，我之前在医院的时候明明警告过你让你别干涉我的事，现在事情闹成这样，你又想把自己摘干净吗？” 周红玲说着，突然就从衣袖里掏出把剪刀来：“所以你给我痛快话，是你离婚，还是我死，反正我没退路了你知道的。” 高算盘看她把剪刀抵在脖子上，吓得险些跪下来：“红玲，你别冲动，我们有话好好说。” “我还不够好好说嘛，你给痛快话，离还是不离？” 高算盘原本就不是那种干脆利索的 性子，每次做决定都是靠徐漾要么靠家里人在背后推他。 现在他背后没人了，整个人脑子一片空白，手脚发麻。 周红玲没问出她想要的答案，右手往下用劲，剪刀尖刺破表皮，就这样扎入肉里，血挤过刀尖往外流。 血流出来，高算盘整个人已经彻底失控：“红玲你别这样，我离，我离，我这就回去离。” “好，你去，我在这等你来接我回去。” “你，你先跟我回去…” “我让你现在就去离！”周红玲吼得歇斯底里，脖子的血流得更欢，已经浸湿领口。 高算盘吓得只能转头往家里跑，此刻也没功夫再去找徐漾跟林知风商量什么，他一路奔家里去。 侯杏芳就在院子漱口，还在因为昨天自己跟高算盘的感情有进展而心里甜蜜着，看到高算盘从外面回来，她吐掉嘴里的漱口水，给了他个大笑脸。 “大清早的，你风风火火上哪回来啊？” “侯杏芳，我们离婚吧。” 侯杏芳听见了，但是以为他开玩笑：“大清早，你发什么疯啊。”说完拿着瓜瓢进伙房去。 高算盘此刻什么都顾不上，脑子里只有脖子不停流血的周红玲。 “我没跟你开玩笑，我要跟你离婚，你现在就收拾东西回你家去，等我把文件开好，我会去找你开离婚证明…” 高算盘话音刚落下，后脑勺就挨了秦玉兰一巴掌：“离婚？我们把你离出去还差不多，除非我死了，否则你 休想把红玲领进门来。” 侯杏芳原本还一脸状况之外，听到秦玉兰这话，她明白了，周红玲回来找高算盘了，所以他才来找自己离婚。 第二百一十二章 你跟我过吧 秦玉兰大清早被高算盘的胡言乱语气糊涂，也只顾着轮打着高算盘解气，但没想过自己一时不过脑把红玲的事吐噜嘴说了出来。 侯杏芳就站在伙房门口的位置，看着秦玉兰不停地拍打着高算盘，力气很大，声音很重，但是高算盘丝毫不躲，嘴上一直叫着。 “妈，我心意已决，不管你说什么，我都要离婚，你打死我也一样。” “离吧，我同意。”侯杏芳也开了口。 秦玉兰愣了下来，回头看向侯杏芳：“杏芳，你别说气话，这混小子只是没睡醒，说胡话，你等我收拾他。” “妈，你别费心思了，就离吧。” 侯杏芳说着，瓜瓢放到灶台上，衣袖揩一下嘴角的水回屋收拾东西去。 昨晚高算盘借口去找徐漾，看来并没有去，他大半夜回来后进屋竟然跟她睡一个床，虽然两个人什么都没做。 但那却是他们结婚之后高算盘头一次跟她同床，她还以为是白天的事让两人的关系有了进展。 夜里又看高算盘翻来覆去难以入眠，她还天真地以为是因为她，心里默默计划着明后天再吊着他两天，让他吃吃不被人搭理的苦。 谁知道人家所有的心思为的都是周红玲，跟她侯杏芳半毛钱关系没有。 她侯杏芳虽然没什么本事，模样也不怎么样，但是脸皮总要的啊。 秦玉兰撇下高算盘进到屋子里来，看到侯杏芳已经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开。 “杏芳，你别冲动 啊。” “婶，我想清楚了，我不是冲动，我虽然嫁了过来，但是现在也还是黄花大闺女，既然已经发现互相不合适，纠缠下去对谁都不好，你也急着抱孙子，你就同意算盘把红玲接回来吧。” 高算盘原本看侯杏芳不表态的时候，急得直嚷嚷，现在人家侯杏芳不吵不闹同意了，还帮他说话，他人就丧下去。 他虽然对侯杏芳没男女之间的情感，但是从没想过伤害她。 “你傻愣着干什么，你表个态啊！” 秦玉兰回头又给高算盘一巴掌，她很清楚，她说一万句也顶不得高算盘说一句。 “杏芳说的对，离婚吧。” 侯杏芳轻轻嗯一声，默不作声拎着包走出去，秦玉兰跟着：“杏芳，就算回娘家，也得吃早饭好再去啊，婶就要做好的了，你再等等。” “婶，真不用，我家里这点吃的还是有的，还有这些日子谢谢你的照顾，走了。” 冲秦玉兰轻轻鞠躬，侯杏芳拎着布包往后头河滩的位置去。 这边方向有小道回水口生产队，比走正路更近，而且这么丢人的事，她也没脸走正路。 侯杏芳拎着包，沿着道就这么走啊走，走啊走，突然包落地上，人也停下来。 不远处的牛棚那，徐保庆正在给母牛的栏子换新的草干，母牛昨儿下午开始生小牛犊，生许久才生下来，导致小牛犊到现在脚也没站起来。 他瞅着呢，睡醒就过来看看牛犊的情况，正好看见 侯杏芳拎着个布包路过。 看着状态很不对劲，身后也没个人，他就多看几眼，突然看到侯杏芳面向着河水停下来，徐保庆的心也悬起来，可不敢嚷嚷刺激人家姑娘。 正好徐万棋过来喊他回去吃早饭：“爸，吃早饭了。” “你别说话。” 徐万棋纳闷地顺着徐保庆的视线看去：“我当你看什么呢，那不是算盘嫂子吗，她大清早的…” 话也没说完，就听噗通一声，侯杏芳跳河了。 “哎呀！”父子俩互相叫一声，赶忙撒腿过去救人。 好在这个季节水流不是很急，徐保庆在岸上搭手，徐万棋下河，两人三两下就协力把侯杏芳拽了上来。 侯杏芳认出是徐保庆跟徐万棋，什么话也没说，掩面哇哇大哭起来。 父子俩也不知道咋劝：“万棋，你快去喊你算盘哥来。” “叔，你别去，我跟他没关系了，我刚刚一时脑子抽抽，冷水泡过后清醒了，你让我回我家去吧。” “你这身怎么回去的嘛，你不去算盘家也行，你上我老二家，换身干净衣服，吃个饭，我再让老三送你回去。” 侯杏芳坚决不要，抢着她的包就要回水口去。 徐保庆没办法，只能让徐万棋跟着去。 林知风这会在屋里吃早饭，徐漾把过年的年糕都切了，怼点油渣煮年糕面汤，早上天冷的时候热乎乎喝一碗很满足。 徐漾看姐弟俩都吃的小脸红扑扑，他内心就满足，做饭的人就乐意看着 大伙吃着香。 早饭吃好就各忙各的，徐漾得去找马六商量办鞭炮厂的事，林知风则到棚屋继续去忙活种植木耳的事。 其他人都已经到齐，两个小媳妇，两个婶婶都在东拉西扯地闲聊，王书言则在那里打扫院子。 看到林知风过来都纷纷打招呼。 “诶，杏芳怎么还没来？”因为红玲突然回了生产队，林知风自然是要过度关注一下侯杏芳。 王书言看大伙都七嘴八舌说不知道，他犹豫一下开口：“早上时候看到她拎着个包匆匆路过我家，估计有事回娘家去了。” 林知风听到这里已经猜到结果。 她还以为高算盘内心的选择会跟她差不多，没想到… 年少时最初心动的那个人或许真的很刻骨铭心吧。 另一头的侯杏芳在快走到水口生产队时突然停下来：“万棋，你有对象吗？” 徐万棋被问得一愣，也跟着停下来：“没，没有。” 他唯一动过心思的女人就是他的师傅钟友梅，他没嫌弃钟友梅结过婚，没嫌弃他带着孩子，但钟友梅依然看不上他。 现在钟友梅已经重新成家，而他也被收购站开除，他跟钟友梅的事已经彻底画上句号。 “你如果要给我介绍对象还是算了吧，我现在要啥没啥，姑娘跟着我也是吃苦。” 侯杏芳也转过身来看他：“我不给你介绍对象，你跟我过吧。” “啊…” 侯杏芳下了决心，一把抓过徐万棋的手：“我虽然嫁给过高 算盘，但是我们没同过房，我还是大姑娘。” 第二百一十三章 周红玲的主动 徐万棋连寡妇都不介意，当然不介意这个：“我不是因为这个，我是…” “那是什么，嫌弃我长得不好看吗？” 看徐万棋又摇头，侯杏芳更坚定自己的想法：“那既然什么都没有，这事就这么定了，跟我见我爸妈去。” 徐万棋都还没表态就被侯杏芳拽着朝她家的方向走去。 到中午的时候大队里头已经把高算盘跟侯杏芳离婚的事传得沸沸扬扬，而周红玲也在早上的时候被高算盘领进了家门。 周红玲的后妈刘庆美听闻消息后还是找到高算盘家里来。 之前她反对周红玲嫁给高算盘是因为高家不肯拿高彩礼，现在周红玲已经嫁人，彩礼她已经拿到手，所以她后面跟哪个男人刘庆美不管。 她过来只是警告高家一句话，如果周红玲的男人找来要退回彩礼，那这笔钱由高算盘家来出。 周庆美的泼辣无赖在生产队里出了名，秦玉兰没与她争执，早饭做到一半已经气到回屋里躺倒。 高友全不是管事的性格，他这辈子只负责吃，跟会计的工作，然后就是跟秦玉兰生孩子。 所以这事闹到周红玲进门后基本就是定局。 林知风还说吃好午饭到水口生产队去看看侯杏芳，结果吴丽芳咋咋呼呼找来：“小风，你快来，乱套咧。” 林知风把碗筷胡乱放锅里去，擦把手走出来：“嫂子，怎么了。” 吴丽芳无奈地嘿一声：“咱家老三有对象了。” “有对象不 是好事嘛，你怎么这表情。”徐保庆不是天天念叨着让徐万棋找对象的事。 不会是他那师傅找来了吧。 “你到隔壁院看看就知道了。” 林知风过去时看侯杏芳也坐在院子里，她一时也没反应过来：“杏芳，你不是回家了吗？” “嗯，回去又回来了，我跟万棋说好了，以后我跟他过。” “啊。”林知风回头看吴丽芳一眼，已经明白她刚刚的神情了。 侯杏芳已经劝服了自己的家人，而且徐万棋似乎也没很抵触，所以她现在更有勇气。 “我不知道你们怎么想，反正那是我们的想法。” 徐保庆没说话，砸吧抽一口旱烟，又吐掉，说句实在话，儿子突然有对象他也高兴，但这个问题关键在于，这人是高算盘的前对象。 他也不是嫌弃侯杏芳嫁过人，而是如果他同意让侯杏芳进门那等于把高家的路堵死了，以后若是高算盘后悔想跟侯杏芳和好，那他们家不成罪人了嘛。 搁在队里头也会被人指指点点。 “我们都尊重万棋的想法，但这不是我们两家人的事，你这前脚才跟算盘说分开，后脚就到我家这来，有点仓促。” 林知风的想法跟徐保庆差不多，她也觉得侯杏芳跟徐万棋合适，但是秦玉兰那么喜欢侯杏芳，他家现在这样做就有点趁人之危的意思了。 看徐保庆似乎有什么顾虑，林知风接过话来说。 “这样吧杏芳，你在我家住段时间，等你 跟算盘都互相冷静下来，顺便也给你时间跟万棋好好了解，如果一段时间过去后，你跟算盘确实不可能，跟我家万棋也觉得合适，那你们就结婚。” “对对对，就是这个意思。” 徐保庆就是想说这个，但是他知道吴丽芳不会同意侯杏芳住进来，想让侯杏芳住林知风那，他也没权利做主，好在林知风这孩子什么都懂。 他们怎么决定只要不牵扯到自己的利益，吴丽芳都无所谓。 侯杏芳也知道自己这做法有点激进，现在徐家没人反对，只是让缓缓，她没什么可反对的：“好，就这么办。” 站起来拎着包跟林知风回家：“我在供货组做事，你管我吃喝就行，不然我宁愿饿着也不在你家吃喝。” 林知风看侯杏芳情绪还不错差，也放下心来：“好，你怎么说都行。” 下午的时候，秦玉兰知道侯杏芳没回去，而是在棚屋跟林知风就找了过去。 一肚子的话在见到侯杏芳之后好像也不知道说什么，只是坐在她面前哭。 侯杏芳嫁到高家的日子，秦玉兰待她就跟亲闺女似的，高算盘是欠她的，但是秦玉兰没有。 “婶，你也别哭了，我跟算盘既然有缘无分那就这样吧，你也不要过分苛责他，感情是最没办法控制的。” 秦玉兰哭肿了眼睛回去，还是觉得不能这么由着自个儿子胡来。 他现在还小，夫妻之间过日子光靠情啊爱啊是不会长久的，加上周 红玲有这样的一个后妈，以后跟她做亲家那是能呕死。 所以秦玉兰决定跟周红玲谈一谈，看看她要怎么样才肯跟自个儿子离开，只要她不缠着自个儿子，自个儿子也就没辙了。 秦玉兰进院子时里头静悄悄，高算盘的屋子房门紧闭着，她也不知道家里有人没人，正准备过去敲门，里头有声音传来。 那是女人跟男人的声音。 作为过来人的秦玉兰可太清楚这个是什么声音。 她震惊地站在那，反应过来后又赶忙退到院子外面去，站在围墙那里依然是惊魂未定。 侯杏芳嫁来快三个月，两人睡一屋，一个睡马扎，一个睡床上，没有一丝进展，没想到这周红玲竟然是这么厉害的女人，早上才进门，这就… 原本下决定要赶走周红玲的秦玉兰在这一刻又迟疑了，虽然侯杏芳是不错，可如果她跟自个儿子一直没进步发展，这一天天地拖下去，她猴年马月抱到孙子。 结婚的目的不就是为了给家里延续香火嘛。 秦玉兰心里的那杆秤越来越偏，最后还是为了孙子妥协。 屋里头，高算盘刚从周红玲身上下来，初春的天，他也是折腾出一身热汗。 到底是没有过经验，又没有心里准备，突然就被周红玲上身，高笋盘又慌又紧张，全程就靠着周红玲指导，没个三两下就败下阵来。 他不敢看周红玲，以前拉她手都不敢想，别说像今天这样进入她身子。 周红玲 以为是他在自卑，在旁边安慰着：“没关系，第一回都这样，咱们歇一会再来。” 第二百一十四章 各自心怀鬼胎 周红玲是那种表面冷静，内心疯狂的人，一旦决定的事，她就会不择手段。 她现在很清楚，东岭生产队那边她已经回不去了，如果再不拿下高算盘，再不拿下秦玉兰，那她的处境就会变得非常被动。 她被男人赶出来这事原因有很多很多，高算盘正好只是着火点把这事给引爆而已。 而整个事情之所以闹得这么一发不可收拾的根本原因在于新婚之夜她没落红。 打那之后，男人就找借口隔三差五地打周红玲。 周红玲因为心虚，只能默默承受。 因为这场婚姻原本就是个局。 周红玲在嫁给现在这个男人之前，曾跟个叫刘毅的有过一段情，这个刘毅就是周红玲男人的堂哥。 刘毅为了纺织厂车间小组组长的位置，娶了车间主任的女儿。 虽然已经结婚，但刘毅跟周红玲却无法分开，于是刘毅就提议，让周红玲嫁给自己堂弟刘建海。 刘建海娶周红玲的彩礼钱还全是刘毅出的。 这样两人虽然不是名义的夫妻，但是也有机会过夫妻的生活，只是他们没想到刘建海表面看着憨厚老实，内心是个很精明的人。 刘毅平时这么抠搜的人，这次竟然如此大方给他借彩礼，加上周红玲初夜没落红，刘建海就开始怀疑了两人的关系，之后不仅仅看周红玲看得很死，也不让刘毅有来他家的任何机会。 好不容易娶来的媳妇刘建海也没打算离婚，他想着只要断了两 个奸夫淫妇的联系，等周红玲生下孩子就好。 但是没想到高算盘竟然带着马六上他家去大闹，老实人的面子遇到了前所未有的挑衅，这婚姻他肯定没办法继续下去。 反正彩礼的钱他也不打算还给刘毅，所以跟周红玲离婚对他并没有什么损失，相反还能挽回点自己的面子。 于是他便决然地把周红玲赶出了家门。 这事闹开后刘毅担心自己媳妇知道，也始终没敢露过面。 周红玲现在对刘毅已经不抱任何希望，她只想拴住高算盘，让自己有个去处就行。 想拴住高算盘也不是容易的事，首先秦玉兰这关就很难过，除非她能在最短的时间怀上高算盘的孩子。 周红玲打定主意，双手又攀上高算盘的脖子：“算盘，你不会嫌弃我吧…” 高算盘体内那股劲还没过去，再被周红玲缠着人又迷瞪起来。 天快黑的时候徐漾才从外面回来，马六也骑着自行车跟着他过来，两个人的车头挂着酒，挂着不少下酒菜，看着心情都不错。 快到家门口的时候正碰见侯杏芳从棚屋收工回来。 徐漾看见侯杏芳还在大队里头觉得奇怪，他中午跟马六在公社的时候碰见水口生产队的人，对方说侯杏芳被赶回娘家了。 马六担心高算盘跟侯杏芳离婚后候桃云也要迁怒于他，所以特意买酒买菜，两人打算晚上好好说说高算盘。 但是看见侯杏芳还在生产队的话情况似乎也没那 么严重。 侯杏芳见到徐漾跟马六，也都大方地打着招呼：“六个，小云最近过得怎么样，我都许久没见她了。” “早说嘛，早说我今天就领她过来了。” “你现在去领也不晚。” 马六摆摆手：“不了，不了，今晚男人喝酒，就不把女人拉来参加了。” 侯杏芳跟着马六进徐漾家院子去，院子的水缸打水洗手，就往伙房走去。 这让徐漾更看不明白：“你回你家去，这里不用你帮忙。” “永哥，你白天没在家，所以你不知道，我现在也是你家人了。” 马六听着震惊地看着徐漾：“你小子有福气啊，大老婆小老婆都有。” 徐漾给他一个白眼，看一圈屋里没林知风的身影，才回头看向侯杏芳：“你刚刚那话什么意思？” “我过些日子要嫁给万棋，在那之前，我要吃一段时间你家的粮食，你放心，我不白吃，我可以干活抵换，反正小风已经同意，以后一日三餐我来做。” 徐漾听着这些乱七八糟的就头疼：“今天不用，你回棚屋去做事吧。” 既然是林知风同意的事，他也不好说什么，只是这样看来他跟林知风同房的日子又得是无期限推迟。 在徐漾炒好第三个菜的时候林知风才从棚屋回来。 进院子看见马六也在时她有些不悦，但是面上没表现出来。 现在徐漾的合作需要马六，所以就算对他再反感，还是得维持表面关系。 现在徐漾跟林知 风已经从新和好，马六对她又恢复以前那种毕恭毕敬的姿态。 “嫂子回来了啊，嫂子你可真是大忙人。” 林知风嗯一声，洗手进伙房只看见徐漾一人在炒菜：“杏芳呢？她不是早回来了吗？” “在隔壁院。” 林知风还以为她回高算盘家里去了，不过看情况不大可能，她刚刚回来路上听见几个挑水的嫂子在议论说周红玲俨然已经是高算盘的媳妇。 而且秦玉兰已经完全接纳她。 如果周红玲过了秦玉兰那关，那候杏芳跟高算盘怕是真的缘分到此为止了。 林知风无声叹口气，一切就交给命吧。 “马六今天怎么还上我们家来了。” “机器的事我们算是谈下来了，算盘还弄出这破事来，所以晚上打算借着酒局说说他的事。” 徐漾这边话落下，院子里就传来高算盘的声音：“隔着几条道就闻着爆炒猪肝的香，好久没吃这口了。” 马六闻声抬头起来看他：“我以为你会闷死在家里呢，看来你心情不错啊，不会这一切都是你小子的诡计吧？” “你别瞎说，我就算再稀罕红玲，我还是有底线。” 马六越想越觉得合理：“你看看以前求之不得的女人，这一来人家乖乖跟你回家，还不用花一分钱，虽然是个二手的，但是自己不介意就行。” 侯杏芳从隔壁院子过来，听见的就是马六这番话，她稍微迟疑一下，没后退，而是继续往院子走去。 “今天 我二嫂家里怪热闹的嘛。” 第二百一十五章 半夜的会议 高算盘听着声音回过头去，看见侯杏芳正走来，他不大确定又看两眼，在确定是侯杏芳后，慌乱地站起来。 “你，你怎么还在这？” 早上侯杏芳收拾东西走后，高算盘担心周红玲寻思，就直接把她接回家，之后就都跟周红玲在一起，也没出过家门，他看侯杏芳一整日没出现，以为她是回娘家的了。 侯杏芳没理会高算盘，而是径直朝伙房走去：“二哥，二嫂，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 听到侯杏芳的这个称呼，再想到徐漾家里还有个没成家的徐万棋，高算盘瞬间就明白了。 虽然这样的身份转变让他很不自在，但侯杏芳能嫁给徐万棋也挺好，这样他心里也好受不少。 吃晚饭的时候高算盘跟马六跟平常一样，有说有笑，丝毫没有因为侯杏芳的存在而觉得别扭尴尬。 马六原本是打算来劝和，看侯杏芳转头跟了徐漾家老三，他也不好再说什么。 原本几个人还想商量一下鞭炮厂开业的事，但是侯杏芳也在场，有些话不好当她面说，所以最后也没谈成。 马六起身走的时候，叫了徐漾送他出去。 高算盘犹豫一下，没急着站起来，他喝光碗里的酒说道：“杏芳，今天的事是我对不起你，你能跟万棋好我很开心。” 侯杏芳不说话，手里捏着筷子紧紧盯着高算盘，心里却在恨着：“你以后就能高枕无忧地跟周红玲在一起了，你当然开心。” 高算 盘继续往下说：“虽然我们成不了夫妻，但是你放心我永远你的家人，你有事尽管来找我。” “找你还不如找我二哥，找你个跟屁虫有什么用。” 高算盘听出侯杏芳语气的怒意，也只能陪着笑脸：“也确实，那肯定是大永比我管用，我就是想表达我的态度嘛。” 还想多说几句表达下自己的决心，院子外头有声音传来：“算盘…” 周红玲也是才刚刚得知侯杏芳就住在徐漾家，想到高算盘晚上到徐漾家来吃饭就担心， 现在高算盘跟侯杏芳还没办理离婚手续，名义上他们还是夫妻，她担心二人如果死灰复燃 ，那她更难扑灭这火。 可又不敢到徐漾家去，只能在家门口那等着高算盘回来。 直到看见马六跟徐漾往外走也没看见高算盘，她等不及，干脆自己找过来。 高算盘听出是周红玲的声音，一个激灵身子都打直了：“欸，咋咧。” “妈，让你回去。” 听到周红玲也改口管秦玉兰叫妈，侯杏芳忍不住笑了一声，她还以为秦玉兰至少会因为她坚持几天，看来她也是有些高估自己在高家的地位。 高算盘也被侯杏芳这一声笑得莫名其妙，也只是看她一眼，站起来就走了，就担心侯杏芳跟周红玲打起来。 他才转过身，侯杏芳的眼泪就掉下来。 林知风在边上看着心里也不好受，可嘴上也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来。 就在昨天的时候她一度都以为 高算盘跟侯杏芳很快要修成正果，怕是侯杏芳她自己也那样以为吧。 结果才过去一晚上就发生了如此大的反转，换作谁都难以接受。 “别哭了，你回头找万棋不就是想让算盘有朝一日后悔没选择你嘛，再哭下去气势上可就输了啊。” 侯杏芳啜泣着就是停不下来：“我就哭今晚，过了今天后，我再拿正眼瞧高算盘我就是头大母猪。” 林知风看她还能边哭边骂，看来问题也不大：“那你哭一会啊，我去洗澡了。” 这两天忙着种植蘑菇的事，天天弄得一身粉尘，黏糊得难受。 等林知风洗澡出来时已经不见侯杏芳的身影，她打算到隔壁院去看看，大队的广播却在这个时候响起来。 广播里头传来的周建助的声音：“开会啊，各组组长，现在到大队办公室来开会，陈书记也在场，大家抓紧点时间，别磨蹭。” 这个点陈定松怎么也来了？ 林知风也觉得纳闷，回屋换了件厚点的棉衣就往大队办公室去。 她去的算早，还有好些个人没到，陈定松就坐在最里头的位置，正跟周建助不知道在说着些什么。 看到林知风过来，陈定松招手让她到跟前去。 “你那供货组最近怎么样？” 周建助当初让林知风成立供货组，为的是把她介绍给秦佑扬，没想到没能介绍成功，后面想撤掉林知风又撤不掉，现在别提心里多憋闷。 林知风也不确定周建助跟陈定松 告了什么状，关于供货组的事，她没跟陈定松说过什么，他突然这么问，林知风也有些紧张。 “我们那就是卖卖芦苇席，就那样，不过大队长的新建的那个中药组倒是挺风生水起的。” 林知风以为周建助会变脸，没想到他反而笑嘻嘻应承道：“我那也是响应政策，是陈书记领导的好。” “少在这拍马屁，我都忙得多久没见到你了，还响应政策。” “您看您这说的，这不就来领导我们了嘛。” 陈定松不吃他这套：“行了，人齐了没，齐了开会。” 周建助四处看一眼，还差个徐大才：“这徐大才估计还在媳妇的温柔乡里出不来。” 林知风坐在一侧，她看着陈定松这语气似乎还真是带着任务来，有可能还跟她的供货组有关。 她才准备开始大干一场呢，可别是让她撤组，不然她能恨死周建助。 又过去两分钟，徐大才才过来：“对不住大伙，晚上吃的有点辣，窜稀了。” 人群里有人说道：“你是前面窜稀还是后面窜稀啊？” 接着就是一阵大笑的声音。 陈定松赶紧呵斥：“行了行，一个个的，都安静，时间紧迫，我就长话短说，我今晚特意抽空过来，就是要跟你们说说这个你们生产队内又创立小生产组的事。” 陈定松把手里的烟掐了：“据我跟你们大队长了解了一下，目前你们生产队创办了两个独立生产组，一个是供货组，一个是 中药组，两个组的运作模式也不同，我重点说说这个供货组。” 林知风被点名，心里还是有些没底。 第二百一十六章 政策在变 陈定松拢了拢肩头披着的外衣，又在自己的笔记本上看了看，再抬起头来，先看向林知风。 “最近上头有文件，鼓励以小组形式组建生产经营组，以调动大家的积极性。” 听到鼓励二字，林知风悬着的心才放下来，她还以为要被撤掉呢，那她这些天带着大家伙准备材料的心血可都得白费。 徐大才原本就对周建助弄的那个什么中药组有意见，还想着今晚陈定松过来，就当着他的面举报周建助，结果却听陈定松说还要鼓励这种模式，瞬间就来了火气。 “陈书记，我没听错吧，鼓励大家伙都办经营小组，那队里的活谁来干啊，没人干活，那年底哪有粮食分，大家都喝西北风呢？” 乡下人可不比城里人有粮食指标，有粮票，只要有钱就能买到粮食，乡下人可没这玩意，不种地就等着饿死吧。 周建助骂了一句：“徐大才，你等书记先把话说完，你叫唤什么？！” 他知道徐大才现在仗着有林知风撑腰，嗓门也大了，以前的他哪敢当着面提什么异议。 陈定松没见生气，他不但不生气，还很高兴这个生产队里终于有人敢发声了，以前都是周建助说一二不二。 “大才这问题问的很好，确实，如果大伙都是搞小集体生产，那大队的田地就要荒废了，为了防止出现这种情况，一户里头，只能一人参与到小集体生产去，还有参与到小集体生产的 人不再记大队的工分。” 陈定松说到这里站了起来：“所以我要着重夸一下小林同志他们这个供货组，他们是独立的小集体，不占用生产队的工分资源，而这个中药组，记着大队的工分，收入却与所拿工分不对等，这样是不行的。” 周建助还想等着陈定松也连带夸夸他，结果没想到等来的却是批评。 他自己心虚，也不敢当着陈定松的面说什么。 林知风那个供货组是不拿生产队的工分，还给抽成交到生产队去，但是他的中药组不但要记工分，而且卖中药那点收入根本抵不了那些工分。 “所以老周你那个中药组，要么要么不记工分，独立运行。” 周建助知道他这个中药组因为是吸着大队的血，被发现后早晚要被撤掉，但是没想到这么快。 他不甘心，也没办法，陈定松的面子他要给，惹急他那是鱼死网破。 “等我回去开小组会议再决定下一步。” “你也不用开会了，反正从明天开始，生产队下面要创办小集体的，填写好申请表到公社报备，经过审批才可开办，小集体的模式就参考小林同志那个供货组来。” 等陈定松话音落下，一些小队长开始七嘴八舌问起来：“书记，你让我们搞小集体生产，那我们生产什么啊？” “这你们要是也来问我，那你们不适合搞小集体，还是在大集体里老实种田吧。” 这个政策的目的是鼓励那些有 经济头脑的带动大家伙把经济搞起来，没头脑的可不得老实种田啊。 “行了，情况大概就是这些，你们到时候再跟下面的社员传达一下，时候不早了，都散了吧，小林留下就行。” 大家伙都知道林知风是陈定松跟前红人，所以她被留下，大家也都觉得很正常。 等人都散去，陈定松才开口问：“你那个供货组，可不是卖芦苇席这么简单吧。” 他就不信以林知风的聪明会干这么没意义的事。 林知风笑笑：“保密。” “行，有你这话我放心了，队里头我看好你跟徐漾，好好带头干，我们红星公社真是落后别人一大截。” 徐漾那石灰厂其实也不错，但是那几个小年轻野心太大了，步子一下夸太远，加上生产安全没做到位，眼下也不敢开放让他们继续。 “有想法可以，但是要一步步来，切勿操之过急。” 林知风正好也有问题要问陈定松：“那我们这个小集体是否还要继续给生产队抽成？” “看这个小集体里头生产队是否注资，如果没有那就不需要。” 小集体开始创立时候哪有钱运作经营可不得靠大队注资，大队投钱，那盈利肯定要抽成给大队。 “这是政策上明确说明的吗？”林知风得问清楚，这一项政策出来对她来说很关键。 “没错，其他地方人家大队里头的小集体已经走向正轨了，我们这边才刚刚起步，也是照葫芦画瓢，你放 心如果有想法来找我，周建助不敢卡你资金。” 林知风笑着先点点头，她不需要大队的资金，有多少钱办多少事，一步步来。 “时间不早了，回去休息吧，有事你到公社找我。” 陈定松站起来准备离开，又停下来：“你这小集体要是真能办起来，年内将周建助拉下台是不是就没什么问题？” 他现在打算把下面几个生产队一些不作为的老油条大队长全部换掉，但是其他地方又没有理由，所以很需要大阳生产队这边先带个头。 大阳生产队如果没有林知风从中配合，他也束手无策。 “这我可不敢给你打包票，你可是书记，你要是心急，直接让他下马不也行？” 陈定松连连摇头：“我要真这么一意孤行，明儿公社大楼可要被人堵死，具体原因你也该知道些。” 林知风明白，这些老油条队长共事多年，心连心，嘴上是替别人出头，实际也是在护着自己的利益。 “小林啊，我是真的继续你协助我开这个先例啊，否则我们红星公社永远都垫底了啊。” 林知风不说话，只是默默跟着陈定松走出办公室，她知道陈定松是个用心为民的好书记，可惜有时候很多事情力不从心。 “行了，别送了，回去休息，我等你好消息。” 林知风看陈定松上车后也转身回去，没走几步就被个黑影堵住去路：“想不到你也挺放得开嘛，就这么明目张胆在办公室 里头。” 第二百一十七章 瘸腿女人 循着声音的方向看见周庆学从暗处走出来。 陈定松在开会的时候周庆学正好从公社医院回来，路过办公室时他亲眼看见所有人都从办公室里走出来，唯独留下林知风。 周庆学当时就想进去给陈定松打个招呼，顺道说几句风凉话，结果周建助拉着他走开说有事要说。 两人在周建助家商量后决定非但不撤掉中药组，还要加入投资扩大化，办成一个正规的中药厂。 这样一来他们就算不通过收购站，也能直接对外售卖，省下收购站的中间差价，那就算是不计生产队工分也行。 反正药材目前不需要什么成本，利润还很可观，那就是拿出其中一点小资产给社员们发工钱，也没什么问题。 周庆学从周建助家里头出来，恰好就碰见林知风。 对于这个女人，她越是对自己冷漠，自己就越是抓心挠肝想要得到她。 “一个是王安，一个陈定松，想不到你还喜欢这种年纪大的朋友。” 林知风认出是周庆学转身准备要走，突然又想到他们那个中药组，倒是有机会套套他们的信息。 陈定松不是想她尽快拔掉周建助这颗毒瘤，所以得先知己知彼。 “周医生这么关注我呢，还知道我交哪些朋友，对了刚刚陈书记在会议上夸了大队长办的这个中药厂，还让我们多跟他学习，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个中药组周医生也有份额的吧。” 难得看林知风用这种轻柔的语 气跟他说话，周庆学心里头也跟着美起来。 “我这么跟你说吧，以后哥在生产队地位绝对高过他周建助，哪像徐老二啥也没干出个名堂来，先欠一屁股债。” 虽然听说徐漾已经把赔偿款还上，但是对赌之约他徐漾是输定了。 “我劝你早日跟他那种人离婚，省的早晚你会成为生产队的笑柄。” “是嘛，可是陈书记不是让你们撤掉了中药组，现在谁赢谁输说不准吧，难道你们有另外的计划？” 难得林知风有心跟他说这么多话，周庆学乐到眼睛都眯成一条缝，他走过去正想拉着林知风的小手，前面有人喊了他一声：“庆学…” 林知风也跟着回头看过去，见到个女的瘸着腿拎着个包往这里走来。 周庆学远远就认出那人是王芳来，心里头怨着她坏自己好事，压根就不想搭理她，当做是没听见，转身就往家里头走去。 林知风犹豫一下，没走开，而是在原地等着那女子走近，她猜测这女的应该是周庆学对象，如果她走开怕引起一些不必要的误会。 王芳的右腿使不上力，加上走了一大截的路，还拎着个包早就有些气喘，所以眼看着两三百米的路，她走起来也很吃力。 “同志你好，请问刚刚那位是周庆学吗？我是他爱人，今天过来投奔他。” 林知风借着旁边院子微弱的灯光看清了站在跟前的王芳，长着张白白净净的圆脸，看着就是个好脾 气的人。 “他家在前边，我领你去吧。”林知风走开两步又回头过来：“需要我帮你提吗？” “不了，谢谢你啊，你可真是个热心肠的小同志。” 林知风笑笑，也不勉强，这种有身体缺陷的人最不愿意看到就是别人的同情。 “你怎么这么晚才过来？” “遇到了点事，幸好还是找着路了。” 王芳强颜欢笑着，家里那点苦不好拿来跟人说，她自己之所以这么晚才到是因为早上出发的时候她爸给周庆学打过电话。 周庆学在电话里头答应着会到公社车站去接王芳，所以到公社车站后就一直在等周庆学。 等了三个小时也不敢离开，她知道周庆学脾气不好，担心自己如果走开他来找不到自己肯定要大发雷霆，所以一直等到天黑，等到公社车站的班车都停运，最后才找到医院去。 医院的人告诉她周庆学已经下班回去，幸好医院有好心人顺路送她到了大阳生产队门口。 周庆学的房子还在动工，他跟周开图都住在周开成家。 林知风领着王芳过去的时候是郑秀芳给开的门，看到是林知风，郑秀芳就臭脸：“你来干什么！” 要不是林知风，周开成保管员的位置也不会掉，所以这辈子都不可能原谅林知风。 林知风没理会郑秀芳，只是回头跟王芳说一句：“周庆学就住在这里。”说完就走了。 王芳开口喊住她：“小同志，谢谢你啊，你叫什么名字 啊？” “林知风。” 郑秀芳在边上打量着王芳，看她白白净净，穿着皮鞋，还拎着个个包明显就是城里人。 她虽然没见过周庆学对象，可是她会猜啊：“你是弟妹吧，哎哟，来了怎么不打声招呼哦，快进来。” 打招呼间一把抢过王芳的包，把她领院子里去。 另一头林知风才刚刚进自家院子，门板闩上回头看见徐漾独自一人坐在院子那发呆。 “不睡觉坐在这想什么呢？” 徐漾转着手里的烧火棍，语气明显夹着不高兴：“我在想你还知道回来呢。” “这语气听着不大欢迎我回来啊？那我走了。” 徐漾急得赶紧转身过来，看到林知风是在逗他，脸色又垮下去，他站起来朝林知风走过去：“你跟那周庆学挺多话说的嘛，说到现在。” 他送马六出打谷场后就回家洗澡，洗好澡看林知风没回来就到大队办公室去找她，结果就看见她跟周庆学在巷道那说话。 原本想偷听来着，担心林知风知道不高兴，只能自己回来生闷气。 “是挺多话说的，要不是他爱人过来了，我们还可以说很多。”关键信息还没套到呢。 “林知风，你过分了啊。” 林知风看他是真的要生气了，不能再逗他，走到木墩那坐下来要跟徐漾说正事：“你说，让马六迁到我们生产队来可行吗？” 看徐漾还在边上站着不动，林知风主动去拉他垂在一侧的手。 这男人的手又长又 粗糙，热乎乎的让人很踏实。 第二百一十八章 从新计划 徐漾可招架不住这柔情攻势，顺着林知风的力道就在边上的小木墩坐下来，坐下来就盯着林知风看。 她脸儿软乎乎的，眼睛又大又亮，每次看着她徐漾总感慨怎么能有人生得这么招人稀罕。 “你盯着我看干嘛，问你话呢。” 徐漾反手将林知风的小手裹着，咳了一声，调整一下情绪才说道：“你怎么开始关心起马六了？” “倒不是关心他，而是上面有新政策，开始鼓励生产队以小组形式组建小集体生产，带动大队经济。” 林知风把陈定松在会议上说的大概跟徐漾阐述一遍。 这个节骨眼出现的政策简直是老天都在帮他们。 “你想马六迁入我们生产队，然后小集体的形式把炮仗厂办起来？” “没错，既然我们已经拿到了机器，现在政策也允许，那干脆放开手脚去做。” 林知风想过了，周建助肯定不会大队里头入资到炮仗厂来，那等于就是他们几个拿的份额都没变。 马六迁到他们生产队后，他们就以小集体的形式把炮仗厂办起来，以后大大方方经验，大大方方销售，争取早日拿下整个万安省的所有份额。 徐漾想了一下所有的可行性觉得没问题：“马六他爸是我们整个生产队的大英雄，只要他想，他愿意转去哪个生产队，哪个生产队不敢不接收。” 当初马六他爸可是拿命换来了整个生产队人的安危。 马六他奶奶去年去世后，就剩 下他跟候桃云，所以对于马六这种人，他去哪都没什么太大关系。 “但如果这样的话，炮仗厂还得另外划地方，还得修建，这关怕是周建助卡着不放。” “这个你放心吧，棚屋让给你们。” 反正他们种植木耳棚屋只做暂时的培育菌丝用，等徐漾的机器改造好，她的菌丝也可以出棚下地了。 “之前棚屋我可是跟周建助签过协议的，他就算不愿意也奈何不了我们，而我们的供货组大本营在坟场，所以棚屋你们放心使用。” “行，我明天跟马六碰个面跟他说一下，他们搬过来就让他们住棚屋那。” “如果他们不介意住徐老师家老房子那也可以，我明天问问徐老师，反正先临时住着。” 住棚屋那里离生产队有些远，平时走动不方便，而且还是外来户更应该要融入到大队里来。 侯杏芳从隔壁院子过来，听到徐漾跟林知风在说着马六，仔细听竟然是在安排马六的住所，她激动地走到林知风旁边坐下来。 “小风，你们在说什么呢，是桃云要搬这边来生活吗？那可太好了，我们以前就说要嫁同一个生产队呢，现在终于实现了。” “目前是这样打算，同不同意得看马六的意思。” “你放心我会去劝说桃云的，马六这么听她的话，只要她点头，就没什么问题了。” 侯杏芳沉闷了一整天，可算是听到件好消息：“永哥明天你去找马六的时候叫 上我一起吧。” “你不用去，我自己去就行。”徐漾说着站起来先回屋。 他还以为侯杏芳会在隔壁院子睡，结果她又回来了，今晚没指望睡林知风的屋，他只能去找林知星。 侯杏芳也想在隔壁院睡啊，可是徐万棋不同意。 徐万棋虽然算是默认接受了侯杏芳，但是心里总觉得怪怪，可能是因为一切都太突然，他还没完全反应过来。 等徐漾回屋，侯杏芳就拉着林知风说悄悄话：“小风，你空了还是得帮我开导开导万棋，让他早点接受我，不然我这么耽误你跟永哥，我怕永哥哪天要揍我一顿。” “啊…”林知风还在想着炮仗厂的事，一时半会没反应过来。 “啊什么，你还跟我装呢，哪个新婚夫妻愿意跟媳妇分开睡啊，当然我跟高算盘也不算什么夫妻。” 林知风这才意识到侯杏芳在说什么。 她总不能跟侯杏芳说她跟徐漾虽然是名正言顺的夫妻了，但是也没名正言顺地同房。 打了几句哈哈，回屋睡觉。 躺在床上的时候林知风也没想明白徐漾为什么一直不愿意到她屋里来。 这种问题总不好当面问他，只能就这样过着吧。 早上吃早饭的时候高算盘来了，他昨晚被周红玲叫回去后，两人就关在屋里说话，话都没说周红玲就上手脱高算盘的衣服。 高算盘到底是个小年轻，有些甜头尝到后就会想着继续吃。 结果劲头才被周红玲给撩起来，周 红玲却死活不让他再碰，稍微用些力气，周红玲就哭。 “我现在跟你没名没分，说到底就是贱。” 哭闹一通才跟高笋盘说让他尽快跟侯杏芳离婚。 高算盘没辙，只能穿上衣服起身去找他爸，连夜从周建助那开好离婚证明的手续，大清早就到林知风家里来等着侯杏芳了。 昨晚过后，侯杏芳也算彻底死了心，所以两人去办理离婚手续时候都很干脆。 手续办好侯杏芳顺道就找候桃云去。 周红玲因为没跟刘建海办理结婚手续，所以离婚手续也省了，等着高算盘前脚跟侯杏芳办理离婚手续，她后脚就跟高算盘办理结婚证明。 直到那份证明拿到手，周红玲悬着的心才安稳下来。 高算盘心疼她就这么跟自己在一起，所以拿着钱跟布票到供销社去给她扯布做衣服，还给她买鞋子。 徐万棋中午从外头砍柴回来就看到他们俩手挽着手有说有笑，他突然就理解了侯杏芳。 侯杏芳跟他一样都是被人抛弃的可怜虫。 徐万棋回到家就找到他老爹徐保庆，表明了自己想要跟侯杏芳好的态度。 徐保庆早上放牛时候碰到过秦玉兰，秦玉兰也跟他明确说了侯杏芳跟高算盘已经没可能有回头路，如果徐万棋真的对侯杏芳有意思，那这门亲事也算是个很好的缘分。 现在看徐万棋表态后，徐保庆也想尽快把这个小儿子的人生大事办妥当。 晚上吃好饭，他让吴丽芳把 家里人都聚集到堂屋来，原本不抱希望徐漾会参加这种家庭会议，没想到他竟然也来了。 第二百一十九章 鬼鬼祟祟 徐漾进堂屋就在角落那坐着，就在么双手环胸地听着大家说。 如果不是林知风要求，他连出面都懒得出面。 徐保庆看到他能来已经很满意，其他不强求：“老三跟我说，他已经想好了要跟杏芳那姑娘过日子了，算盘也跟杏芳离了婚，现在就是看我们怎么安排老三俩口子的事。” 这三个儿子都已经分家，但是因为徐万棋没成家一直也跟吴丽芳他们吃着。 现在徐万棋丢了公家饭碗，队里的劳动也不知道他能不能吃得消，这个侯杏芳看着也不是干农活利索的主。 也就是说把这两人都分家出去，都担心他们饿死。 老幺总是受宠爱些，徐保庆就担心这事，所以才召开这个家庭会议。 吴丽芳不说话，脸闷着，每次开这种会家庭会她当长嫂的总是吃亏，她肯定不会给什么好脸色。 徐万鹏看吴丽芳一眼，自己先开口：“既然年轻人自己商量好了我们也不再多说什么，既然是要成家，以后肯定要养家，我跟你嫂子商量过，木材厂那个工作名额就让给你。” 吴丽芳在徐万鹏说这话的时候就紧紧盯着林知风，希望她能开口说些什么，但什么也没有。 徐万鹏跟徐万棋到底才是亲兄弟，看来也确实指望不了别人什么。 徐万棋没想过要这个工作名额，他在家待这些日子已经做好参与大队生产劳动的准备。 “哥，那工作…” “行了，你别说话，听你哥 安排就行。”徐保庆也发了话，视线看向林知风：“老二家的，你有什么要说？” 林知风也不知道说什么，她跟徐漾都在起步阶段，也不能打包票什么，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好好过日子吧，遇到难处再来找我们。” 吴丽芳先坐不住问起来：“小风，你们那个供货组天天织那点芦苇席能拿到钱么，没收入你就别让杏芳跟你胡来咧。” 以前侯杏芳是高家的人，高家条件好，她可以随便折腾，现在她嫁给徐万棋后可不同了。 “供货组今天已经撤掉了，明天会成立新的小组，至于要不要参加，看杏芳跟万棋两个人商量决定。” 林知风不会刻意去拉拢家里任何一个人，因为明天是什么样她也不清楚。 但她也不会因为家里人不支持而对他们有意见。 反正都是一家人，遇到难处的时候她也会伸出援手，她知道吴丽芳就是嘴上不饶人，如果她真的狠心的话，上回徐漾要赔钱，她肯定就不会同意徐万鹏把钱拿出来了。 “行了，现在老三他们俩口就先这么安排，至于这酒席办不办，规矩怎么走，回头等我找着媒人，跟侯家那边碰面再商量，都回去吧。” 徐漾先站起来往外走。 吴丽芳拉住林知风，在说着给侯杏芳他们匀点生活用品，当初分家的时候徐万棋因为还在收购站做事，所以他什么也没要。 先他要独立门户出去，什么锅碗瓢盆碗筷的 这些都没有，要说装睁眼瞎当做不知道好像也不行。 商量来去，林知风跟吴丽芳又各自拿十块钱，徐万棋自己有工业票，让他们夫妻俩明儿到供销社自己买去。 两个都是家里的老幺，平时生活上就没拿过主意，突然就要自立门户，也是有些找不到北，需要买个什么东西心里也没数。 吴丽芳光看着就头疼，只能明天请假一天带他们去。 事情商量妥当林知风才回家去，徐漾在院子那等着她：“什么事还要说这么久。” 林知风走过去坐下来，累得直伸懒腰：“就是些锅碗瓢盆的事，你今天跟马六商量的怎么样？” “他是没问题，这几天到公社走一下流程就行，你那供货组撤掉了？” “撤掉了，打算明天到公社去重新申请。”毕竟那个是之前周建助创办用来给百货大楼供货的小组。 怎么也是跟生产队有关联，为了以防万一直接撤掉是最好，反正明天就创办新的小组，人还是那几个不变，不过做的事比之前更多了。 “我今天已经去坟场那边看过位置，我们新的小组叫农业组，大本营就在坟场里头，我们不仅仅要种植，还要搞养殖。” 主打就是一个轻投资，下苦力，高收益。 等钱慢慢积累上来再扩大规模。 她跟徐漾一个步子跨大一点，一个慢点走，这样才能双重保险。 徐漾听着林知风的规划，低头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我这计划 很好笑？” “我只是想到你刚来没多久的时候闹着让我带你去坟场，别人避之不及的地方，在她你看来竟然是个宝地。” 林知风也觉得那是处宝地，很多不用花钱的宝藏正等着她去挖掘呢。 “你们炮仗厂呢，什么进度？” “就等机器配件到位后开始改装机器，其他基本的材料你之前也有订购过，我就走你老路就行。” 机器是徐漾用纺织厂淘汰的旧机器自己改装，他这人就这点爱好，喜欢倒腾机器。 “咱家如果都搞小集体生产，那大队劳动就没人参与，周建助怕到时候会故意刁难我们。” 这个问题徐漾也想过，解决的办法也很简单：“让徐万鹏替工就好了，到时候我们花钱买他工分。” 林知风也有过这个打算，但是她不确定能不能行得通，眼下也没其他别的办法。 “只能先这样了，如果顺利的话早点把周建助拉下马，那就没什么后顾之忧了。” 提到周建助，徐漾才想到他还得去找周建助一趟：“我得去找周建助要炮仗厂的入股资金。” 周建助肯定不会给，就是因为他不给才更应该去要，目的就是为了以后堵住他的嘴。 徐漾到大队办公室没看见周建组，只能往他家里去，正好碰见黄三放从里头鬼鬼祟祟走出来，迎面撞见徐漾把黄三放吓一跳。 这黄三放是黄二妹她哥，周建助的舅子，按理他到周建助家来很正常不过，怎么这 么鬼鬼祟祟。 徐漾留了个心眼，他没去找周建助，而是转身跟上黄三放。 第二百二十章 他有病 黄三放从周建助家里出来就一直埋头快步走着，走出打谷场不远处竟然有辆轿车在等他。 黑灯瞎火的，两人在轿车外面说话。 “都跟他说清楚了吗？” “都说清楚了，他说没问题，斗哥放心，我这姐夫是个见钱眼开的主，而且胆贼大，整个生产队他说的算，所以这事你交给他绝对没问题。” “那就行，等你们地方弄好跟我说，我到时候自然会把东西给你们。” 两个人没头没脑地说了几句，那名陌生男子上车离开。 黄三放看着那车子走远他才转身往他们生产队的方向走去。 徐漾站在黑夜里，还在琢磨两个人的对话，很明显是见不得人的东西，但具体是什么东西他不清楚，看来最近得找人留意一下周建助才行。 等着黄三放的身影消失在视野里徐漾才朝周建助家里走去。 刚进院子就听见一阵阵女子的欢声笑语，看见徐漾进来，笑声突然又停下来，纷纷地扭头朝他看过去。 徐漾往角落带一眼，看到了周雯雯，除了她还有周春柳，周红玲，还有几个徐漾叫不上名字，估计是中药组里的人，拢共有八九个女子凑一起。 如今生产队里这些小姑娘小媳妇分成两个很明显的派别，要么跟着林知风，要么跟着周雯雯。 但到底周建助在生产队的影响力较大，所以跟着皱纹恩的 周雯雯也在看着徐漾，如今的她对徐漾已经不抱任何念想，只是有些 好奇他为什么突然到自家院子来而已。 周春柳倒是高兴见到徐漾，正要开口打招呼，徐漾已经扭头进堂屋去。 “大永哥上你家来做什么啊？” 周雯雯冷哼一声，笑道：“还能做什么，肯定是为了林知风那扫把星来，摊上这扫把星后，你看他有过好日子吗？” 周春柳就喜欢跟说林知风坏话的人往来。 “你说的还真是，好几次都险些因为那个姓林的坐牢，攒的那点钱也不够姓林的霍霍，她也就仗着自己还有张脸，这么依靠着男人活，看她老了怎么办。” 周春柳说尽量压低着声音说话，就怕被徐漾听见。 徐漾没心思去理会那些女人的闲言碎语，进屋就大咧咧往周佳的椅子上一坐：“我打算办个炮仗厂，队里能出资多少钱？” 周建助听徐漾来的目的，冷哼一声笑起来：“你可真敢想，你想办炮仗厂你自个办去，跟队里有什么干系，还想要队里出资，做什么梦呢徐老二？” “你不给没事，我问高会计要去。” 徐漾说完就站起来，他就是故意这么说。 不等明天周建助肯定交代好高友全跟其他队里的干部，一起协力反对给他注资，这样一来等于就是大家伙都知道是队里不愿意出资在先，以后炮仗厂办起来后也不担心给他们留话柄。 徐漾从堂屋里出来时那群女的叽叽喳喳在说孩子的事。 “瘦平能干，你就是生五六个都不成问题。” “你 们说也奇怪，按理论进门时间，那个林知风不比春柳嫁的早啊，她怎么肚子还没动静啊。” “就是啊，算来她跟徐老二回家也有快小半年的吧。” “之前公社医院不是来电话说她流产的事，怕不是之前流掉了。” 几个人看着徐漾走出来，也依然无所顾忌地聊着，都知道周雯雯跟林知风不对付，所以故意说这些，为的就是巴结住周雯雯。 周春柳此刻也像是个打胜仗的将军一样。 长得不如林知风又怎么样，一个女的，如果你生不出孩子，那你啥也不是，现在的她先怀上孩子，她就是赢了林知风。 看到徐漾出来周春柳鬼使神差地站起来：“永哥，大伙都想问你个事。” 徐漾没想搭理她们，继续走，到院子门口那，周春柳又喊一声：“你跟林知风好这么久，她肚子怎么都没动静啊，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问完又立刻说一句：“我们没什么恶意，就是站在女人的角度去提醒你而已，你看四萍跟她一道过来，四萍怀上了，我比她晚来，我也怀上了。” 徐漾停下来，回过头，视线扫过一群等着看戏的女人，一本正经地答道：“是的我问题，我生不了，怎么了呢？” 周春柳想着徐漾要么是不搭理她，要么是将她凶一顿，是没想到他会是这个回答。 不仅仅是周春柳，连周雯雯都惊讶不已。 哪个男人愿意承认生不出孩子是自己的问题啊，但 是徐漾愿意，他如此光明正大，所以你根本不会相信他说的话，反而是更能看出来他对林知风的纵容跟包庇。 徐漾看她们一个个都闭嘴不再说话，才转身回家去。 林知风刚刚洗好澡躺下，听到院子的声音，扯着嗓问道：“见着周建助了吗？他怎么说？” “还能怎么说，他肯定不同意出钱。”徐漾犹豫一下，还是说道：“这几天如果队里有什么乱七八糟的风言风语，你别往心里去。” “怎么了，你刚刚在外头是听到什么了吗？” “没什么，睡吧，你明天不是还得去公社办事。” 林知风明天得到公社去申请办农业组的事，资料她今天已经都准备好，就差到公社报备就行。 这几天她的木耳还在培育菌丝，所以工作也停下来，等手续办妥当后，她就可以到新大本营继续开工了。 林知风早起就去公社，在公社办公大楼外面正碰见周雯雯跟周庆学，看他们手上拿着文件应该也是来办理手续的。 这会公社办公大楼没开门，大伙都只能在外面站着等。 周庆学跟周雯雯有一搭没一搭聊着，视线就看着林知风，她今天穿着件酒红色的毛衣，皮肤本来就白，这红色往身上一穿，整个人白得发光。 在得知林知风到葫芦沟来后走投无路才跟的徐漾，他更觉得徐漾这王八蛋命好。 如果他早一些时间回生产队来，那可就是另外一个结果了。 周庆学看林 知风就一个人，便撇下周雯雯朝她走过去：“徐老二的情况，你还是劝他去看医生的好，早点去看，早点治，他还年轻，说不定能治好呢。” 第二百二十一章 公社的先进典范 林知风看周庆学凑过来就没想过搭理他，听着他说这些有的没的，突然就想到徐漾昨晚交代她的话。 说什么这几天大队里头会有些风言风语，难道指的就是这个？ 但不管外面传什么，林知风首先是先跟徐漾求证，而不是听信外面的人胡说八道，特别是像周庆学这种人。 “怎么，你是不信我说的话，还是纳闷我怎么会知道这些事情？” 林知风看着办公楼的大门打开，她也懒得搭理周庆学，而是先一步进到办公楼去。 小吴秘书认识林知风，见到她就先通融把她带陈定松办公室去，其他人都在外面候着。 “书记今天估计会晚点来，昨儿在大院里头闹到四点才回去睡。” “怎么回事？” “还能怎么回事，就是因为改革这事，好些个大队的人都不同意，说这些走资本主义道路。” 其实就是老一辈的捏着权习惯了，搞这个小集体经济自然是玩不过年轻人，玩不过能怎么办，当然就是不让玩。 “不过昨晚闹这么凶你们队的周建助没来倒是挺让人意外，平时这种事，他都在带头。” 陈定松这个书记原本上任就没多久，说句难听的就是在下面这些生产队的大队长里头，周建助比他都还有话语权。 这就是陈定松没办法直接撤掉周建助的原因。 虽然陈定松没跟林知风说过这个，但是通过这些日子来的观察，林知风也能看出个大概来。 周建助这 次为什么不参加反对大会是因为有周庆学带他玩，而且他已经尝到甜头，所以当然不会反对。 现在周建助是为了钱已经跟其他人分道扬镳，每一步都离自己下马越来越近。 “听你这话，看来陈书记最近工作不好开展呢。” “可不是嘛，现在陈书记希望全在你们生产队了，小林，你要是稳不住啊，我们书记估计得到其他地方去咯。” 陈定松正好过来，进门就听到吴秘书这话：“我到什么地方去？” 吴秘书冲林知风做了个心虚的鬼脸，拿着暖水瓶打水去。 陈定松走到位置坐下来，先是叹气，再看林知风：“小林啊，怎么样，你那有什么计划？” 林知风把自己的两张申请表递过去，一张是她农业组的，一张是鞭炮厂的。 陈定松先看的鞭炮厂，有些担心：“这玩意是你对象在折腾吧。” 之前马六过来迁户口时提过一嘴，他当时原本还想深入了解一下，但是手头上事情太多，也没来得及问。 “我不是提醒过你们步子不能跨太大的嘛，一个石灰厂炸还不够，还来个鞭炮厂呢。” “这个书记就放心吧，我们有生产经验炸不了，我也不瞒着你，年前年后，我已经卖不少炮仗给县里百货大楼了。” 陈定松抬头看林知风一眼，丝毫不怀疑她说的话。 以她跟秦佑扬的交情，卖炮仗给百货大楼不是什么难事，这也就解释的清楚徐漾为什么能在这 么短时间凑到900块钱了。 但这钱已经拿出来赔给工人，再办个炮仗厂肯定没启动资金，那就是需要大队出手。 “说吧，办这厂需要多少钱，我可跟你说，如果金额太大，我可没把握说动周建助。” “不需要大队出资，我们自己会想办法。” 陈定松听着，身子往后靠过去，摸着下巴思考着，他是知道林知风有点能耐，但是没想到生钱的本事也是一流。 “我现在就指着你们生产队给其他人做出点成绩来。” 其他生产队都接纳不了这个小集体生产，都在看着大阳生产队折腾，所以折腾好了，其他生产队都效仿，折腾不好他们就请愿把陈定松这个书记给撤掉。 陈定松撤掉书记他不介意，他心酸的是下面这些生产队会这么烂下去。 “你这个农业组呢，是怎么安排？” “以种植养殖为中心，就地取材，尽量做到不需要资金投入，全靠人力带动。” 陈定松不说话，只是沉默着地看着林知风的那份表格发呆，心里却已经是感慨万千。 林知风对他来说，真的好比救心丸，她总是在他觉得绝望找不到路的时候突然出现，给他指引。 “林知风啊林知风。” 突然被点大名的林知风有些摸不着头脑：“书记，你有话直说，你这样太吓人了。” “有话直说，我这么说吧，如果你年纪再大一点，我都想拜你为师。” 这话更吓人，林知风赶紧站起来 ：“书记，你真的别再吓我了。” 她真的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做什么值得陈定松拜她为师，只能怀疑陈定松说的是反话。 陈定松没理会林知风的慌张，而是拿着林知风的申请表喃喃自语重复着她刚刚的话。 “以种植养殖为中心，就地取材，尽量做到不需要资金投入，全靠人力带动。” 其他生产队那些顽固老头为什么反对他，不就是因为没资金投入到新的生产去嘛，那他完全可以搬照林知风这条路子走啊，就地取材。 “你这个农业组的计划能否给我一份详细的报告，就是告诉我你到底要怎么经营你的这个农业组。” 林知风看着陈定松眼里迫切的光，再想到吴秘书刚刚的那番话，她瞬间明白陈定松的用意。 正要开口回答，陈定松又突然说道：“你这些算来是商业机密，我还让你写详细点，太强人所难了。” 林知风却笑了：“倒不算什么商业机密，我可以给你写份详细的报告，不过你得给我时间。” 这些东西只是暂时的过渡而已，只要有资金，她肯定会拓出其他路子来，所以丝毫不担心这些被别人学去。 陈定松看林知风语气果断，丝毫没有为难，激动地站起来：“小林同志，你绝对是整个红星公社的先进典范。” “跟我就别搞这些虚的，赶紧在我的申请表上签字，我还得回去干活呢。” 这几天木耳基地的木耳差不多可以采收了 ，她得抓紧。 等着陈定松签好申请表林知风也没在公社逗留，抓紧回生产队去，她得回去问问徐漾到底怎么回事。 林知风回到家时徐漾没在家里，进院子就听到婴儿哇哇大哭的声音。 第二百二十二章 无痛当妈 这声音就是婴儿的哭声。 大红跟小东哭起来肯定不是这个声音，可是家里哪来多婴儿。 林知风循着哭声找进屋里，看到林知星正拿着个碗给一个小婴儿喂水。 “星星，你这孩子哪来的啊？” 林知星听见声音，转过身来激动地过来拉着林知风的手：“姐姐，这是我捡到的宝宝，就在我们家门口。” “啊，我们家门口捡到的？” 林知风赶紧把手里的文件放到桌子上，走过去破被子里包着的婴儿看着都没满月，里头还夹着张红纸，上面有孩子的生辰年月。 这明显是要把孩子扔了才会留这个东西。 “谁啊，把孩子扔咱家门口来。” 听着孩子哇哇地哭，哭得面红耳赤，林知风也焦急，她以前带过林知星倒是有经验，孩子明显是饿了。 二话不说抱着上刘秀子家里去。 刘秀子是农业组的其中一员，也是徐广山堂弟的媳妇，她孩子五个月母乳还吃着，林知风能想到有奶的就是她了。 现在啥也顾不上，先抱着孩子找刘秀子去。 这几天因为供货组撤掉，农业组的手续还没下来，所以其他组员都停工待业在家。 刘秀子午饭做好准备抱着儿子串门去，刚走出院子就看见林知风抱着个哇哇大哭的婴儿过来。 “嫂子，你有奶意没，这娃娃你给他吃几口。” “你这，打哪来的孩子啊？”刘秀子 赶紧将儿子再抱回屋去放下，腾出手来接过林知风手里的 娃娃。 当娘的人就是见不得孩子哭，啥也顾不上，撩开衣服先将孩子的嘴给堵上。 小娃娃咬上奶，吧唧着就砸吧吸起来。 娃娃安静下来刘秀子才得空问林知风：“哪来的娃娃啊？” “我也不知道谁放我家门口，让我家星星给抱屋里去了。”林知风光想着也头大：“咱队里头这些日子有刚生娃娃的吗？” 刘秀子把大队里头的小媳妇都想了一遍，要么是已经生有些日子，要么是大着肚子没卸货，真没有刚刚生的。 “还真没有。”刘秀子撩开破被子瞧了一眼：“女娃娃，这多半是被人丢了。” “怎么就想着丢我家门口来的啊。”她跟徐漾年纪轻轻，就算是丢孩子，不得丢到那些没孩子的人家去。 刘秀子看林知风一眼，欲言又止：“小风，你不会还不知道吧？” “知道什么？嫂子你有话直说吧。” “我也是早上去河里洗衣服听人说的，大队里头都在传老二不能生，所以你跟他好这么久肚子才一直没动静。” “啊？！哪个缺心眼子的说这种话？” 刘秀子看林知风很愤怒，也跟着附和：“对啊，你看徐老二身强力壮像是不能生的样子嘛，可大伙都说这是徐老二他自己亲口说的，就昨晚在大队长家院子说，当时好多人都听见了。” 林知风听到是徐漾自己亲口说就更纳闷，难怪他昨晚回家还交代自己听到什么谣言都别当回事。 早上在公 社碰见周庆学，他说的什么让徐漾去治病指的就是这个吧。 看到林知风不说话，刘秀子小心翼翼地说一句：“小风，你是不是不知情啊，这孩子家人多半是听说你们俩不能有孩子才给送来的，如果真是这回事，你们养着就是。” “嫂子，没这回事，我跟徐漾就没同过房。” 这让刘秀子听来比徐漾不能生还令她震惊：“你跟徐老二还没同过房？你们都在一起快小半年了吧，你说这模样，谁能忍住不碰你的哦。” 说来说去，那还是徐老二不行。 这话刘秀子没敢说出口，只是说自己的情况。 “我嫁给我家满子他爸，第一天晚上开始就可劲折腾我，有时候你睡着迷迷糊糊，他非要跟你来，一晚上能折腾你个两三回，这徐老二是不是有什么…” 林知风不知道怎么接这话，因为徐漾到底什么情况她也不知道。 她也从没往那方面想过，但是以徐漾的性格跟脾气如果真有这回事他肯定也不会对外去说。 现在该头疼的是这个孩子要怎么处理。 “嫂子，你知道谁家想收养小姑娘的么，条件要是允许你帮我问问看，这孩子给送去吧。” 她跟徐漾现在忙成这样，哪有心思养这孩子。 刘秀子还想劝林知风几句，但是看她跟徐漾都年轻着呢，肯定是有机会要自己的孩子，没必要养别人都不要的女娃娃。 “我娘家倒是有个想养个女娃娃来着，下午我正 好回去，我替你问问。” “好的，那麻烦你了嫂子。” 林知风看小娃娃也吃饱了，不好让她一直留在刘秀子这里，刘秀子还有个儿子要带呢：“谢谢你了啊嫂子，如果这孩子一时送不走，我还得来麻烦你。” “你来就是我这奶多着呢，满子一边吃一边流，吃不完。” 林知风抱着个娃娃回去路上遇到好几个大队里的嫂子，都盯着她看。 一个年轻的小媳妇抱着个不是自己生的娃娃，那自然是不少争议，加上徐漾昨晚抛出的那些信息，这几天她跟徐漾肯定是大家茶余饭后的谈资了。 林知星在家蹲着，看到林知风又把孩子抱回来，高兴地又蹦起来：“姐姐，小红苕她吃饱了吗？” “小红苕？你给她取的名字啊？” 林知星点点头：“你看她红扑扑皱巴巴的不就是个红苕嘛，姐姐可以让她一直在我们家吗？” 林知风摇摇头：“这可不是小黑狗，姐姐可没办法养她。” 林知星叹了口气，也没办法，因为这个小宝宝还要吃奶，确实是养不了。 “你先看着她，我做饭去，估计晚点就有人抱她回家了。” 林知风刚到伙房生火就听见徐漾进院子的声音：“星星，走，吃饭去。” “我不去咧，姐姐让我看着小红苕。” 徐漾有些没听清林知星的话，知道他在房间里就走进去，看到他正趴在床上盯着什么看。 “看什么东西呢，走吃饭去。” 徐漾走近 才看见林知星的床上躺着个熟睡的婴儿：“这谁家的娃？” 第二百二十三章 胡说八道的后果 林知星像是在炫耀什么小宝贝一样：“我在门口捡的，我给她取了名字叫小红苕。” “你捡的？我的小祖宗啊，可不是什么都能往家里捡啊，你在哪捡的，赶紧抱回去，一会你姐姐知道可不得了。” “我姐姐知道的啦，我姐姐刚刚还抱着小红苕去找其他婶婶要奶喝呢。” "啊？！"徐漾也是一个头两个大：“你姐姐回来了？” “嗯，姐姐在伙房做饭，让我看着小红苕。” 徐漾赶紧起身到伙房去。 早上林知风去公社的时候还说得去一趟供销社，估计中午都回不来，让他在家的时候帮忙顾着点林知星。 他早上也没出门，跟着马六跟瘦平在收拾之前林知风住的那个旧院子。 马六的户籍已经迁到大阳生产队，但是住的地方还没定下来，问过徐广山，他同意暂时让马六住着，所以今天徐漾就跟马六还有瘦平在那边整理。 午饭也是在瘦平家吃，他正要回来喊林知星，没想到林知风回来了。 “你不是说中午不回来的么，我来吧，你去歇着。” 徐漾走过去，看林知风锅里烧着热水应该是要煮面条，他洗了手，从吊篮那取下来面条，正准备往锅里放，就被林知风抢过去。 “不用，我自己来就行，你去瘦平家吃吧。” 徐漾拿着面条的手微微顿了顿，他能明显感受到林知风的气场不大对，明显是生气了。 “那孩子的事也不怪星星，人家就放咱家门 口，这天还怪冷的，不抱回来估计要冻坏。” “抱回来挺好的，我们不是不能生嘛，正好养这个。” 徐漾这才听出来林知风生气的点，全是因为他胡说八道。 林知风也确实是因为这个而生徐漾的气，她原本是不会在意别人怎么议论她跟徐漾，她现在头疼的是别人都在传她跟徐漾不能生，然后就往她家门口放孩子。 这不管是对孩子还是对他们都是一种困扰。 徐漾站在旁边，也不知道要怎么解释这事，他原本的目的只是单纯不希望把生孩子的压力给到林知风身上，谁知道他晚上才刚说，早上就有人放个孩子到他家门口来。 现在是怎么办，话已经说出去，他跟林知风一时半会也没办法生出个孩子来堵住别人的嘴。 “怪我胡说八道，我下次注意。” 徐漾认错，林知风的火气也下去了，她知道徐漾不是那种满嘴跑火车的人，之所以能拿自己来说事，肯定是因为不希望别人都在说她林知风不能生。 至于徐漾为什么一直不跟她同房，就是因为目前没想要孩子的打算吧。 林知风也只能想到这些了，她总不好开口去盘问徐漾太多。 “马六他们在等你，你就去吃饭吧，那么多事情要忙，我也没心思去管别人说什么。” 徐漾这下是听出来她语气终于平复下来，悬着的心也放下：“我打听看看孩子谁要收养吧。” 这个女娃肯定不能要，先不说他 们现在有没有精力养，如果真的收养下来，估计后面还有人把孩子往他家门口放。 徐漾走后没多久，那小娃娃又在哭。 林知风到屋里一看，小东西尿了，尿布湿哒哒的难受，就闭着眼睛哭。 好不容易找着些破衣服剪成布条给她换上，一会又拉了，拉了之后就饿肚子，又开始扁嘴哭。 林知风还说下去到坟场去看一下木耳，结果根本走不开。 刘秀子去娘家还没回来，林知风讨不到奶给她喝，只能熬点小米捞着那点米油喂给她吃。 看着她皱巴巴的一团就想到林知星小时候。 她妈生林知星的时候因为营养跟边上，也是没奶喝，大部分时候都是靠这些米油喂过来。 刘秀子下午四点才从娘家回来，到生产队第一件事就是找林知风去，进伙房坐下来就让林知风先把孩子抱过来给她喂。 “小风，你让我问的，我问了，人家觉得娃娃太小，不好养活，不愿意要呢，这孩的妈也是够心狠，这都没满月就往人门口扔，上哪弄来奶喂娃嘛。” 林知风仅存的那点希望也破灭，能怎么办，孩子得继续养着。 林知星倒是高兴了，一天到晚围着小家伙转悠，已经学会换尿布跟喂米油了。 趁着林知星看孩子的功夫，林知风拿了两个牛肉罐头给刘秀子送去，这还不知道要吃人家几顿奶，肯定是要给人家补一补。 刘秀子是个爽快人，也不跟林知风扭捏：“反正 吃到我肚里，也变成奶，我就不跟你客气的咧，小风你是好人，也难怪人家把孩子搁在你家门口。” 换做是别人，这孩子她不愿意要，那就交大队去，该怎么处理怎么处理，哪还像林知风这样围着孩子转。 “孩子是无辜的，哪好撇着不管。” 林知风从刘秀子家回去徐漾已经回来在伙房做饭，得知林知风一下午都在围着孩子转，他也很自责。 “孩子的事马六说了县里头有对夫妻估计可以领养，他明天去问问。” 夫妻俩已经四十出头，儿子前年刚刚溺水身亡，生是不大可能再生，就想着有合适的就领养一个。 林知风想着县里头怎么条件也比乡下好，这小东西要是能有县里头的人收养，那是她命好。 晚上临睡之前，林知风又把这小东西抱去刘秀子那喝一顿奶，喝奶的时候小东西就睡着了，回来放到被窝都没醒过。 她好像知道自己被人遗弃一样，突然就变得乖起来，竟然一夜睡到天亮也不哭闹。 林知风醒来第一件事给她先换尿布，再抱她上刘秀子家喝奶。 昨晚林知风来的时候刘秀子婆婆就已经有些微词，但是看在林知风的两瓶肉罐头上没说什么，早上看见林知风把孩子又抱来，还是忍不住开了口。 “小风啊，我家满子也没隔奶，你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啊。” 就算对方不说，林知风也有些不好意思，但是想着今天孩子就要被人接 走，还是想她再吃一口饱奶。 “婶，今儿娃就有人抱走了，就让她再吃一口。” 碍于林知风现在在队里的地位，秀子婆婆也不好多说什么，忙着去了。 刘秀子等她走远，轻轻推了林知风一把：“之后你别抱我家来，我上你家去就成，老人就爱计较些，你别在意。” “婶说的也没错，满子现在正是缺奶的时候。” “够他吃的，有时候夜里涨奶还得给她爹吃几口呢。” 这话说得突然，林知风脸窜地就红起来。 刘秀子咯咯笑着：“嘿呀，看我这嘴，我都忘了你还是个大姑娘了，小风你还别说，这小东西的眉骨挺像你的，以后也该是个小俊美人。” 林知风看这小东西也像林知星，林知星是的眉眼是有些像她。 两人小声说着话，林知星跑了过来：“姐姐，那个要抱养小红苕的家人来咧。” “这么早？”林知风看小家伙还在吃奶，先起身回家去：“嫂子，一会喂饱让她在你家睡着，我回去看看什么情况，要是合适，我就直接把人领你家来就行。” 第二百二十四章 留下孩子 马六领着人上徐漾家院子后就到徐广山家老宅子忙活去了，不仅仅要修屋顶，还要修围墙，七七八八事情也不少。 来接孩子的是个四十多的女子，留着头短发，手上挎着个布夹子看着就是精明能干的女人。 坐在堂屋里头就盯着院子里玩耍的林知星瞧，怎么看这孩子都机灵漂亮讨人喜欢。 同样是生孩子，别人家的孩子怎么就生得这般的好。 林知风从刘秀子家回来，进院子就看着那女人满脸喜欢地盯着自家弟弟看，进屋赶紧开口解释：“嫂子，你领养的不是这个，这是我弟弟。” 女人听着林知风的话，哈哈大笑起来：“瞧你说的这我当然知道，我就瞧着他俊俏就多看几眼，你们姐弟俩这模样都一等一好看，欸，对了，孩子呢？” “孩子我送别人家吃奶去了，你的情况我得先了解一下，您跟您爱人住在县里头什么地方，从事什么工作啊？” “我领个孩子你怎么还查户口呢，这么跟你说吧，孩子其实不是我要养，是我弟要养，我弟住在县里头，他在粮所做事，我呢经常跟马六买东西，我跟他熟，就是我拜托他有孩子抱养，让他知会我。” 这情况跟徐漾与她说的没差，但全靠别人嘴上说林知风也有些不大放心。 “嫂子，孩子你可以先抱回去，但是我得跟着去看情况是否属实，如果不合适，我估计会把孩子再抱回来。” 毕竟靠嘴说 ，肯定都是说些对他们有利的方面。 女人听林知风这话，瞬间就不高兴：“你这，你到底诚心不诚心把孩子让出来啊，你说这孩子也不是你生的，你自个不愿意养，要找人抱养，别人要报你怎那么多要求呢。” “孩子虽然不是我生的，但是落我家，我就要对她负责，嫂子如果觉得不合适，那你请回吧。” 女人砸吧一下嘴，显得不耐烦，但既然来了，还是想把孩子抱走。 “你也不用跟我回去查什么户口，我弟的情况好着呢，夫妻俩吃公家饭，要不是老大突然出事，老二又是个傻子，他们也不会想着再抱养一个。” 林知风听她说到这里，突然就明白了什么。 “你弟他们是不是只抱姑娘啊，儿子要么？” 女人手一挥说道：“现在生儿子哪舍得扔啊，想抱你也抱不到啊，我弟他们是觉得有个女儿就咯。” “是抱女儿还是抱童养媳呢？” 林知风这话问得过于直接，女人噎着不知道怎么回答。 其实也就是没明说而已，家里一个傻儿子，再抱个女娃娃回去目的不是很明显嘛，这女娃就是为自个儿子养的啊。 “抱童养媳又如何，她都是没人要的弃婴，有人收养她，管她吃喝，她不得是报答？” 这话林知风可不敢苟同，但也不想跟女人争执下去：“对不住啊嫂子我突然改变主意了，孩子还是我自个养吧。” “我就说你没诚心把孩子让出来 ，你说你既然不打算让给别人就别人白跑一趟，什么玩意！” 女人骂骂咧咧往外走，越想越不甘心，找到马六跟前冲他破口大骂一顿才走人。 马六之前在黑市经常跟这大姐交易，这人是老主顾，关系也不差，本以为自己办了件好事，没想到结果是这样。 马六被这么骂着心里也有情绪，转头找徐漾诉苦去。 “不是我好说你那媳妇，既然说要找人抱养孩子，那人来了，你把孩子给人就是，管那么多干嘛呢，是吧。” 徐漾可不愿意有人说林知风坏话：“这怪你，让你自己没把情况说清楚，找人抱养是没错，那也得找个认真待孩子好的人，这种目的性明确的，谁都不敢把孩子往她家里送。” 马六叹着气：“怪我，怪我，怪我多管闲事。” 其实他也不清楚情况啊，他只知道对方想抱养孩子，也没问这么多。 “但是你想清楚了，真要养这孩子？” “养就养，养个孩子我还养不起啊。” 马六听着徐漾这话，忍不住嗤鼻：“就没你这么惯着的，就个女的嘛，真就含在嘴里怕化了，放在手心怕飞了。” 中午徐漾从马六这收工回去时林知风在坟场那头摘木耳没回来。 因为来回一趟有点远，所以她跟刘红霞和王阿兰过去就是忙到天黑才回来。 而带小红苕的任务就落在了林知星身上。 林知星喜欢小宝宝，自然也很上心，不管是换尿布，还是喂米 油，都很熟练。 徐漾回来时他正靠在床头给小红苕读故事，小红苕安静地听着，还没满月的孩子眼神依然呆滞。 看见徐漾回来，林知星激动地从床上蹦下来：“永哥，你回来啦，我告诉你个好消息，姐姐同意养着小红苕啦。” 担心徐漾要反对，林知星拍着胸部保证：“永哥你放心忙你们的，我一个人也可以照顾好小红苕的，我会给她换尿布，给她喂米油。” “喂米油？” “嗯嗯，姐姐说不能一直找秀子嫂要奶喝，只能喝米油，姐姐说等木耳卖了，她再给小红苕买些奶粉。” 这奶粉可不好买，黑市没这东西流通，如果去供销社你得拿着孩子的出生证去才行。 徐漾突然想到宋振刚养的那头母羊，他原本是担心陈兰香没奶水，所以这羊买来是给孩子供奶喝，他倒是可以问问宋振刚这母羊打哪买来。 跟林知星吃好午饭徐漾就打算去一趟宋振刚家里，走出院子就碰见徐保庆背着手过来。 关于徐漾跟林知风这几日在大队的风言风语他都听吴丽芳说了。 关于徐漾不能生这事，徐保庆多少也有些担忧，毕竟自己儿子在劳改所待了三年，这三年发生什么事他也不清楚，保不齐真的伤了身子不能生。 如果真是这样，只要林知风不介意，他们真计划收养这孩子，他也没意见。 好歹有个孩子养着，不管男女，等老了还有人能回来看你一眼。 “我 ，看看孩子。” 徐漾没过多说什么，只是应一声就往外走，徐保庆又喊住他：“你等会。” 第二百二十五章 孩子是徐老二跟别人生的 徐漾还是停下来，他虽然跟徐保庆没什么话说，但是自打林知风进这个家门之后，父子俩关系已经缓和不少。 “你的情况我大概都听说了，你能坦诚说明你已经接受这个事实，那希望其他的事情你也一概都放宽心胸去接受。” 徐漾不理解他老爹说的其他事情指的是什么，他也没问，就等着徐保庆往下说。 “小风知道你的情况如果还是坚持选择跟你过日子，那你可要记住，是你亏欠人家在先，如果她以后真犯什么错误，你也要做到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徐漾听到这里算明白了。 他老爹以为他身子不行，那就是说林知风以后可能会因为他不行而在外面有别的人，他老爹就是在提前给他打预防针，让他放宽心。 “我没看出来啊，你还挺开明。” 徐漾就说一句转身就走了。 徐保庆还在后面喊着：“人生苦短，没必要事事计较，得过且过也是一种安乐。” 徐漾没再搭理他，首先他身体没问题，其次如果他真的有问题，他肯定会放过林知风，也会放过自己。 原本那天晚上在周建助家随口一说自己不能生，接着家门口突然被人扔了个孩子，事情发展到今天，整个生产队的人已经都坚信徐漾不能生的事。 现在大家伙议论的方向转到了林知风何时在外勾搭男人。 林知风还这么年轻，又这么漂亮有资本，多少男人等着跟她好呢，只要她有那 个心思，勾勾手指就有男人奔她来。 还有人大胆猜测徐漾估计会为了生儿子而放任林知风在外头找野男人。 总之各种各样的声音都有。 林知风一整天都在坟场采摘木耳倒是没听到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也换了个耳根清净。 这一批种植的木耳因为菌种消毒没有很到位，所以出耳率不算很高，不过也比木桩自然生产的产量高了不少。 三个人在木耳地忙活老半天，可算将之前种下的木耳桩采摘大半。 采下的木耳装在竹筐里，用板车推着往家里走。 回去的路上王阿兰才得空问林知风孩子的事：“小风，我听你嫂子说，那女娃娃你当真留着自己养呢？” “也不算留着自己养吧，边养着边给她找养父母，既然落到我家就得给她挑挑，倒也不能太急。” 刘红霞也接一句：“可不是嘛，听说大平生产队那里有个三十多的老光头，收养人家一个2岁的女娃娃，才养到十岁就把那女娃给睡了，直到去年那女娃疯了大伙才知道这事。” 林知风光听这些事就起一身鸡皮疙瘩。 对于家里那个小娃娃，她现在就是打算走一步算一步，反正不管再怎么难，在没遇到好人家之前，她是不轻易把人送出去，否则那是害人家一辈子。 一板车的木耳送到王阿兰家院子去晒，林知风在岔道那往家里走，还没进院子就听见羊的叫声，她以为是隔壁邻居家的，也没当 回事。 结果走进院子真的看见林知星拿着一把草在喂羊。 “星星，你这羊哪来的啊？” 昨天回来家里多个孩子，今天回来家里多只羊，林知风都觉得家里是不是要闹什么怪事。 “永哥买回来的啊，这样小红苕就有奶喝了。” 关于这孩子的事林知风还说晚上跟徐漾谈谈呢，他倒是迅速，连孩子吃的奶都给准备好了。 那是没什么好谈了，只能先养着就是。 徐漾也从伙房里走出来解释：“羊也不算买，算是姐宋哥的，他原本买来就是给他孩子吃奶，但是嫂子有奶水，这羊用不上，正好宋哥也没时间管，他就让我牵过来养些时间。” 羊他们养着，产的奶就归小红苕喝，这样一举两得。 不仅仅是这只产奶的母羊，吴丽芳还把小东小时候的衣服尿布，还要他睡的小木床也都给林知风给搬过来。 就这样小红苕也算是这个家的一份子。 林知风花两天的时间在摘完坟场的木耳后接下来的时间就在棚屋里给之前锯回来的竹筒钻孔。 农业组的其他人也都在忙着钻孔。 林知风把小红苕也带到棚屋去，母羊也带到棚屋旁边的河滩去吃草。 大家伙各忙各的，小红苕也很乖除了吃喝拉撒会哭，大部分时间不是在睡觉就是在眯着眼晒太阳。 马六那边屋子在忙活四五天后也陆续把东西都搬过来。 约好明天要办一桌小酒庆贺庆贺，林知风因为要去公社交报告 也没赶上一起吃酒。 林知风因为惦记着今天要给竹筒消毒，所以去公社去得很早，自行车骑到半路正好碰见停车下来方便的周庆学。 原本打算停车解手的周庆学在看见林知风后改变了主意，立刻推上自行车跟紧林知风：“我听说你收养了个女娃。” 林知风没理他，周庆学拼命踩着自行车拼命在后面追。 “你别怪我没提醒你，在徐老二跟你结婚之前，他跟着大肚子的女人去医院，我虽然不是产科医生，但也有些医学常识，那个大肚子的女人也是这几天日子生产。” 周庆学想说的话很明显，那就是林知风领养这个孩子是徐漾在外面跟别人生的。 林知风眼看着就要进入公社，不想被周庆学这么跟着，她猛地扣住刹车停下来。 周庆学也赶紧停车：“你对我敌意也不用这么大，我又不会害你。” “你害不害我不知道，但是你挺能胡说八道啊，说徐漾不能生，让我带他去医院的是你，说孩子是徐漾的也是你，你这庸医除了会张嘴胡说八道外，还会什么啊。” 林知风故意喊得很大声，就是想要过路的人都来认认周庆学的嘴脸。 周庆学也没有生气，他突然发现对于林知风他有强大的包容心。 “你别急着生气啊，有没有可能是徐老二在知道自己不能生后，才把那孩子抱到家门口让你养呢？” “这话全让你一个人说完了，一会这样，一会那 样，公社医院可真是什么医生都敢要，大伙都听听啊，这位是公社医院外科的周医生，你们可千万别找这种庸医看病，否则…” 第二百二十六章 任务艰巨 周庆学还算要点脸皮，眼看着人越来越多，很识趣地骑着自行车先走了，临走之前还冲林知风眯眯笑着，丝毫也没见生气。 林知风等着他车子走远，才往公社办公大楼的方向过去。 因为昨天就跟陈定松通过电话，一早陈定松也没下其他生产大队就在办公室里等着林知风。 之前林知风来交申请表格的时候说过会给他写一份详细的报告，他琢磨着怎么也得十天半月，没想到这小妮子办事效率还很高，一个礼拜就给他交上来了。 林知风赶时间，进办公室也不废话，第一时间把报告交上去：“书记，详细的我都写在里头了，不懂的抽时间再问吧，我组里要忙的事情有点多，我要先回去了。” 陈定松看她转身就走，赶紧喊住她：“你等会，你忙归忙，要事可不能忘啊。” 林知风知道陈定松指的是扳倒周建助的事。 如果这次不好好把握机会，再拖下去人心散了之后，想掰倒他就更难。 “对了，前几天周庆学跟周雯雯过来你这，他们小集体主打生产什么啊？” “说是种植中药，那个周庆学说在省城有熟悉的药材厂，以后种植的中药全部由那边药材厂收购去，他们的中药组生产队出资了一半，我看也找不出什么毛病，也没否决他们。” 种中药？ 如果周庆学真的有这个路子，那中药组确实真的能做起来，到时候周建助在生产队里头会更得 人心，也难怪陈定松会担心。 “这个周庆学你看着能不能拉拢过来，他跟你对象应该是同辈份，估计不难说话。” 提起周庆学林知风就觉得恶心：“他啊，跟周建助一丘之貉，不然也不会搞到一起，你放心吧以周建助的为人，就算中药组办成他也会在其他地方露出马脚。” 周建组最大的毛病就是自以为是跟贪得无厌。 中药组又有生产队一半的资金，那周建助迟早也会在这栽跟头。 “所以我才叮嘱你要多留意，你先去忙吧，咱们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林知风回到家时高算盘正好在她家里头，他跟徐漾刚在马六那吃好午饭回来，个个身上都带着点酒气。 因为跟周红玲好上后，估计为了避嫌，高算盘来她家的次数变少了。 “算盘，红玲是在中药组那边做事吗？” 提起这个高算盘就心虚，之前他还信誓旦旦要搞垮周建助，现在又让周红玲跟周雯雯一伙。 “红玲说她想找点事做，可杏芳在你这组，她过来多少有点不方便，咱们生产队里头除了你这农业组，就是周雯雯那边的中药组，她也只能过去那边了。” “我这么问不是责怪你们，我就是想了解一下中药组目前都在忙些什么。” “还能忙什么，忙着种植药材呢，就在黄桃果园后头不远的山头，最近她们都还挺忙的。” 林知风没再说什么，而是心里头先记下来。 她现在的任务可 不单单是把周建助拽下来，徐漾跟周庆学那还挂着个赌约呢，不管是哪一样都不敢掉以轻心。 林知风在家对付着吃点午饭，就带着小红苕到棚屋去给竹筒消毒。 上一批种植的木耳跟这批不一样，上批的木耳是在苞谷芯里混入木耳菌种，再用稻谷杆子缠起来做成一个个的桩段。 这批种植的木耳，林知风打断以竹节做桩段，消毒的竹节里头注入调配好的木屑跟麦麸还有培育过后的菌种。 竹节一圈都打了孔洞，菌种出耳的时候会从这些竹节中长出来。 这样做出来的桩段营养更充足，木耳的产量会更高，而且这些竹节还能重复利用。 等竹筒消毒之后就可以装木料，再注入菌种，之后就放到棚屋里面去培育菌丝，等菌丝长出来，就可以移植到基地去，这样棚屋正好腾出来给徐漾他们。 林知风这边忙着木耳的种植，徐漾那边机器配件也送到。 棚屋这边农业组跟炮仗厂的全都挤在一起，又忙活，又热闹。 等林知风的木耳挪到基地去种植的第二天，徐漾的炮仗厂正好开业。 因为是全是机器运作，炮仗厂除了徐漾高算盘马六之外，又额外招了五个生产队里的人。 开业那天周庆学也过来了，看着棚屋里头几台旧机器，心里头只是冷笑着，嘴上什么也没说。 跟他的药材相比，这些啥也不是。 他就是找个由头过来看看林知风而已。 别的不说，这 林知风是越了解起来越带感，光她种植木耳这块很多东西周庆学就捋不明白。 男人就是这样，对自己未知的东西总是带着仰慕的心态。 但是他没想到炮仗厂开业林知风也没出席，木耳种下后，林知风又跟农业组的人在扩张基地。 农业组一个个都是踏实肯干的人，每天收工之前林知风就会做第二天的工作安排，到点大家伙忙着各自该忙的事。 基地那里有条山泉河，林知风打算圈出个鱼塘来，塘里头养鱼，上面养鸭，另外圈的位置则用来养鸡。 原本林知风的计划是养殖蜜蜂，再养兔子，一些山上尽可能逮到的都可以圈养起来。 但在看到徐漾改装机器的时候她又有了新的想法，她打算建一个孵化基地，而徐漾那边可以帮她改造孵化专用的机器水床。 现在整个万安省都在鼓励小集体生产，那以后养殖鸡鸭的肯定不会少，而她如果能孵化出大批量的鸡鸭苗，那还担心没销路嘛。 前期他们的农业组得先自己培育出来种鸭跟种鸡才行。 徐漾已经找过宋振刚，让他帮忙收购鸡鸭蛋，那种乡下散养的鸡鸭蛋大都是受精蛋，孵化之后再自己留着育种下蛋就行。 林知风跟徐漾在各自的位置忙忙碌碌，转眼到了小红苕满月这天。 徐漾下午抽空从炮仗厂回来，骑车到黑市去买了点新鲜猪肉猪肝，回来的路上正碰见陈定松。 陈定松看着徐漾车头挂得 满满当当的东西，打趣道：“知道我上你家去呢，菜都买好了啊。” 徐漾个把月没见陈定松好像老了不少：“找小风呢？” “唉，我目前这情况，也就小风能帮忙咯。” 第二百二十七章 满月酒 徐漾跟着陈定松去大阳生产队的路上才知道他在其他生产队推行小集体生产组一直都受阻。 其他生产队原本就比大阳生产队落后，每年工分值都在一分两分左右。 其他地方工分值低是人家环境限制没办法，而红星公社下面这些生产队大部分地理位置都是极好的。 工分值低全是因为大部分人过于懒散不创新导致。 因为大多数人懒散，导致勤快的人也寒了心，慢慢的整个生产队就气死沉沉，大伙都得过且过，能混则混。 “这么多生产队里头就你们大阳生产队目前是最积极改变的，说来我还得感谢小风呢，如果没有她的注入，以周建助的性格估计跟其他生产队没差，唯一好在就是你们大队的人还算积极，工分值没那么难看。” 徐漾琢磨着陈定松说的话，还真是这回事。 如果林知风不到大阳生产队来，就没人跟周建助斗智斗勇，自然也就激发不了他的胜负欲。 还有这个中药组，如果不是因为林知风，他也不会跟周庆学打赌，自然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创办出个中药组来。 所以很多事情就像是连锁反应一样，一件一件事被带动起来。 “前些日子小风给我写了一份很详细的报告，我下发到其他大队，本指望他们照葫芦画瓢，怎么也得弄出个名堂来，结果都是纸上谈兵。” 因为没有领军任务，所有的计划都形同虚设，折腾了来回半个月得 出的结果是小集体生产不可行。 陈定松为这事可以说是愁白了头，今天忙里偷闲打算去生产队里见一见林知风，看看她那头有什么策略。 “我预感这么折腾下去，我都比周建助先下台。” 徐漾听着陈定松这调侃的语气，心里也忍不住担心，好不容易盼着个办事的书记在位，他可不保证再换一个人会是什么情况，如果也是跟周建助这同一个鼻子出气，那他跟林知风的日子也很难。 与其把这种未知的风险留着，不如尽最大的力量帮助陈定松，让他在公社继续站住脚。 “说白了下面的那群人早已习惯现在的这种劳作模式，光喊口号没见实效谁也不愿意行动，照我来看你现在与其焦急上火在那推着他们屁股，不如亲自带他们到小风那的养殖场来参观。” 带人过来林知风这里参观，这个陈定松还真没想过。 “要不说你们能成为一家人呢，这脑子就没一个差的。” 准备到大阳生产队找林知风的陈定松转身又回公社去。 “我就不过去了，你替我跟小风问好，再跟她打个招呼，说我找个时间会带人过去她的养殖场参观。” 徐漾没劝阻，自个骑自行车往家里赶。 林知风从养殖基地回来也才想到今天是小红苕满月的日子，她烧水给小红苕洗了个香喷喷的热水澡，还给她修了点胎毛。 小家伙这快一个月被林知风他们照顾的很好，来的时候红扑 扑皱巴巴，没几天还起了黄疸。 现在黄疸退去，白白肉肉的，怎么看都可能，而且满月的孩子眼神已经不像刚刚出生那样呆滞，听到有人叫她时已经有些反应。 越养着，林知风越舍不得再把她给人家。 晚上吃酒的时候马六跟高算盘都来了。 也是借着小红苕满月的契机，顺道庆贺他们炮仗厂接下第一笔单子，这笔单子是市里百货大楼的单子。 市里百货的货源是要分供给下面县城百货跟公社供销社，所以拿下市百货的单子，等同于拿下整个大泽市的市场。 这当然也得感谢百货大楼代经理的引荐，如果没有他从中帮忙，这单子也没这么快签下来。 炮仗厂进展一切顺利，几个人喝的也高兴。 喝到后面竟然还高兴地猜拳起来。 周庆学住正跟周建助从中药基地回来，路过徐漾家门口就听着里头猜拳喝酒的声音。 周建助冷哼一声：“以后喊你干爹的时候，怕不知道要怎么哭呢，现在就先及时行乐了。” 周开成跟在后面解释：“听说是给他们捡来那女儿办满月酒，自己生不出，捡来的个赔钱货也当宝，真是笑死人。” 周庆学没吱声，只是往院子里头瞥一眼，徐漾他们在喝酒，林知风怀里正抱着那个小女娃，看着就是一副幸福的一家三口。 “听说那女娃是徐老二在外面跟别的女人生的，那女的不肯养，所以丢他家门口来了。” 周开成这些 都是听他婆娘说的，知道周建助跟周庆学都不喜欢徐漾，所以说出来让大家高兴。 “他徐老二也就绝户的命。” 周庆学还是没说话，只有他最清楚这个孩子到底是怎么来。 这个女娃确实是个私生女，但并不是徐漾的，而是他一个病人跟女下属搞大肚子生出来的。 女下属原本想生出个儿子逼迫他离婚，没想到生出个女儿来，俩人大闹一场后就把孩子扔给了他。 男的也不知道怎么处理这个孩子，于是只能求助周庆学。 他认为周庆学是医生每天接触各种各样的人，总有人想要抱养孩子。 周庆学当时没想过把这孩子扔徐漾家门口，直到那天晚上听到徐漾不能生的谣言，于是他联系那个男病患，让他找人把这女婴扔到徐漾家门口去。 周庆学原本是想借助孩子来离间徐漾跟林知风的感情。 谁知道林知风丝毫不受影响，非但不受影响，而且还把这孩子视如己出。 周庆学夜里翻来覆去睡不着，他还是决定把让人这个孩子要回去。 林知风夜里才跟徐漾商量着给小红苕取个大名。 养了一个月也没给小红苕找到合适的人家，加上她这么乖巧，林知风也舍不得送人，干脆留着自己养。 两人选来选去，最后定了个名字叫徐念宝。 虽然她是个弃婴但是从今往后，她就是徐家心心念念的宝。 不仅仅给小红苕取了名字，林知风还想着空了就给她做漂亮的 小裙子，给她做小发箍。 结果隔天中午的时候吴丽芳找到养殖基地去，说小红苕的爹妈找来了。 第二百二十八章 亲妈找上门 林知风当时正在照灯挑选从宋振刚那买来的鸭蛋，听到吴丽芳的催促，什么也顾不上，洗个手就跟吴丽芳往家里赶。 吴丽芳也是很气愤，边走着边抱怨：“天底下真有人这么当妈的吗，孩子丢了块一个月才来找，小风你一会得认清楚是不是小红苕爸妈。” 林知风此刻心思很乱，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吴丽芳的话。 但是她心里头清楚，人家真的敢找上门来，那肯定是不会假。 她只是在纠结这小红苕到底要不要还给别人父母。 不给不合适，血浓于水，不管她父母如何，都是她父母，如果以后她长大知道自己没把她还给自己的亲生父母会恨自己的吧。 再者自己也没立场霸占别人的孩子，如果人家能证明他们确实是小红苕父母，而且他们打算要回孩子，那她就算再不愿意，也得把孩子还回去。 林知风就这么胡思乱想着走到自家院子前，因为是中午，队里的社员都下工回家，知道这有热闹看都纷纷端着碗筷过来。 徐漾今天跟高算盘去市里没在家，林知风早上去养殖基地时候就把小红苕送到胡秀玲家去了。 因为林知风没出现，胡秀玲也没敢把孩子抱出来，现在都在看着是个什么结果。 林知风刚进院子，就有个女的上前拉着她哭：“同志，是你帮忙收留我女儿的嘛，谢谢你，我一定会好好答谢你的，你说吧，需要多少钱。” 林知风没说话 ，只是看了那女的一眼，看着年纪比她大不了多少，跟她来的那个男的秃着脑袋，明显比女的大出很多。 肉眼就看出两人不正当的关系。 林知风走进堂屋在那男的对面坐下来：“你们说你们是孩子的父母，有什么证明。” 女的急忙掏开布包，将自己的资料全部掏出来。 “这是我住院生产的单据，还有孩子出生的证明跟生产日期，我孩子大腿位置有个胎记，耳后根发际线的位置有颗黑痣。” 女子提供的一切，包括她说的一切都正确，孩子确实是她的。 但是林知风不知道该怎么处，说实在她不是这种犹犹豫豫的性格，如果是一笔钱她早扔出去。 但那是个有血有肉的孩子。 “既然孩子是你的，当初为什么会在我家门口。” 女人看一眼院子围观的人，豁出去了：“我也不怕你们笑话，孩子是我跟这个男人偷生的，当初他答应我若是生出个儿子就跟我结婚，结果我肚子不争气生出了个女儿。” 秃头男没想到女的说话这么直接，瞪着她，想发火，可是这么多人看着又不好发火，只能站起来在众人的指指点点下走出去。 “因为生出女儿，他要跟我断绝关系，我一气之下就把孩子给了他，我当时以为他只是一时跟我闹脾气，没想到他真的就把孩子给扔了，这一个月任由我怎么问，他都没告诉我孩子的去处。” 如果不是周庆学跟她透露， 她这辈子都找不到孩子在哪。 “没有孩子的这一个月，我心每天都在滴血，我这奶涨得我痛不欲生，医生让我吃退奶药，我担心找着孩子她要饿肚子，所以不愿意吃，我承认我自己之前太意气用事，我反思了，求求同志你把孩子还给我吧。” 女的说完，扑通就给林知风跪下了。 围观的人看着这画面都唏嘘，开始有人帮女的说话：“小风，你把孩子给人家吧，十月怀胎，怎么都是当娘身上掉下的一块肉。” “可不是嘛，你对孩子再好都不是你亲生，回头知道你把她跟她娘拆散会恨你的啊。” 还有人说：“小风你还年轻，可以自己生十个八个的嘛。” 大家伙都是女人，也大都是当了妈的人，所以容易代入到自己去，都纷纷替女的说情。 林知风原本就没打算不还孩子，只是想了解一下情况而已。 “你的男人似乎不愿意接受这个孩子，你硬是把她带回去，你确定你跟她都能活下去吗？” “这个你不用担心，我已经找到愿意养我们娘俩的男人，你要不信，我可以带你去见他。” 女人说完又开始掏布包：“我知道这一个月来你们照顾我女儿也很辛苦，你说多少钱，只要你开口我都给你。” 林知风看她笨拙地开始掏钱，开口制止道：“不用了，留着吧，孩子不在我家，你等着我去抱她回来。” “我，我跟你去。” 林知风跟着女人往胡 秀玲家去，其他人也都纷纷跟着过去。 胡秀玲还想着只要林知风不点头她就把孩子一直藏着，现在看到林知风把那女人领过来她已经心中有数。 “小红苕刚刚吃饱躺着，要把她弄醒吗？” “不用了，让她妈抱着吧。” 林知风看着女人跟胡秀玲进屋抱孩子，孩子刚抱回来，她眼泪就掉下来。 虽然不知道她是装的，还是真的动了情，总之那一点眼泪让林知风心甘情愿地把孩子还给了她。 “家里还有些小红苕的东西，你等着我给你收拾。” 女的喊住林知风：“不用了，我看你家条件也不好，你还年轻，东西你留着吧，以后生了孩子自己用，你叫小风是吧，你放心，等孩子大了，我会带她来看你。” 这些都是后话林知风不指望：“你走吧，以后对她好点。” 林知风再看熟睡的小红苕一眼，转身快步往家里走去。 女人道谢的声音又从身后传来：“谢谢你小风，你是个好人，以后会多子多福的。” 另一头林知星在胖墩家玩，听到王书晴跑来打报告说小红苕要被人抱走了，林知星一路追出去，但已经追上不。 他一路哇哇哭着回家去质问林知风，结果看见林知风也坐在灶台那抹泪，姐弟俩谁也不说话，就是互相抱着一起哭。 当初收养小红苕，其实姐弟俩的心理都一样，那就是小红苕跟他们一样都是没爸妈的人，都想把自己能给的爱都给 她。 结果认认真真爱了快一个月，孩子给人抱走了，谁能不难受。 徐漾从外面回来时已经是夜里八点多，他进院子时黑灯瞎火觉得很纳闷。 第二百二十九章 抓紧生孩子 徐漾还以为林知风忙着养殖场的事还没回来，卷着衣袖先到伙房去准备晚饭，却发现锅里有给他留着的饭菜。 这说明林知风已经回来了。 徐漾往屋里走，开门后摸索着把灯拉开，就看见林知风躺在床上看着他。 “怎么这么早睡呢，哪不舒服？” 林知风摇摇头不说话。 徐漾走到床沿那，才看到她眼眶红肿的厉害：“怎么哭成这样，出什么事了？” 林知风还只是摇头。 徐漾隐隐觉得不对劲，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再转一圈他才发现屋子里小红苕的东西全收起来了。 她之前睡的小竹床，她放在桌子的奶瓶，还有铁线上晾着的她的尿布，通通都不见了。 “小红苕被人接走了啊？” 林知风听着小红苕三个字，止住的眼泪又往外流，看得徐漾挠心肝的疼，他蹲下来替林知风擦眼泪。 “你不是一直盼着她能有个好人家，现在有好人家把她接走你应该高兴才对，孩子嘛，你喜欢我们可以自己生嘛。” 林知风听他还有心思开玩笑，抡着拳头往他肩膀上砸。 “好好，我不逗你，别哭了，看你眼睛都肿得跟青蛙一样，晚饭吃了吗，再吃点吧。” “吃不下，你去哄着星星吃点吧，他还要长身体。” 这姐弟俩什么都好，就是容易感性。 “别哭了，睡吧，我去看看星星。” 林知星回屋后倒是睡着了，直到徐漾拉开电灯他才醒过来，看见是徐漾回来 ，立刻扁着嘴就哭起来。 “永哥，呜呜呜，永哥，小红苕被人抱走了。” 徐漾看着这两个小哭包，心里也不好受，他伸手把林知星从被窝里抱出来。 “我知道，小红苕有更多人一起爱她，我们应该高兴，走跟永哥吃饭去。” 徐漾把林知星抱到饭桌那坐下，给他盛饭，给他夹菜，这小家伙就是闷坐着不动筷子。 “快吃，明天永哥去市里给你买玩具好不好。” 林知星摇摇头不要，再好玩的玩具都没有真人小娃娃好玩：“永哥，你跟我姐姐给我生个娃娃吧。” “行，给你生，只要你吃饭，我就给你生。” 林知星哭肿的眼里有了希望：“真的吗，那你给我生两个，我要妹妹，也要弟弟。” “行，生两个，不过那不是你弟弟妹妹，那是你外甥跟外甥女。” “不管是什么，是个吃奶的娃娃就行，什么时候给我生呢。” 徐漾无奈地笑着，这他哪说得准呢，但是为了哄林知星吃饭，只能都应下来：“快了，要么下个月，要么下下个月。” “就不能快一点吗？” 徐漾给他夹块鸡蛋：“我尽量。” 这个回答林知星很满意，终于拿起筷子吃饭，吃完饭人有力气，脸上也终于有了笑容。 徐漾锅里又煮了哥红糖鸡蛋给林知风端屋里去。 “星星已经吃饭了，就剩下你了，吃不下饭就吃个鸡蛋，明天养殖场的活不用忙了啊？” 徐漾将鸡蛋放到桌子上， 走到窗户那去把窗给打开。 “我刚刚可答应星星，下个月就给他把两个宝宝给生出来，所以你多少得吃点东西吧，到时候我生不出，你帮我生。” 林知风原本情绪还闷着，听着徐漾这话终于有了笑脸，她伸手让徐漾把红糖鸡蛋递过来。 徐漾怕烫着她，又抽块布给垫着，看到林知风低头喝鸡蛋糖水，小声问道：“是小红苕爸妈找来了吗？” 如果只是来领养的话，林知风估计不大会同意把孩子给他们。 林知风点点头，把小红书父母的情况跟徐漾说了。 “看她妈妈的样子还挺爱她的，希望她以后幸福吧。” “你看人都不会错，她能回到自己亲生妈妈身边也好。”说到底不是他们亲生的，就算对她再好，以后肯定也有些风言风语。 这会孩子心理上来说也是一种伤害。 林知风哭也哭过，郁闷也郁闷过，现在吃一碗红糖鸡蛋下去心情也平复不少。 “你今天跟算盘去谈的单子怎么样？” “来来回回没见着人，明天还得去一趟，我跟马六去吧，留算盘在厂里看着。” 高算盘之前跟他们一起生产过炮仗，知道流程，由他盯着最合适，加上他们去谈单子免不了吃饭喝酒，这种场合还是得马六在场。 今天原本是马六跟他去，结果候桃云跟马六吵架，马六没去，只能让高算盘跟着去。 每每这个时候，徐漾就深刻意识到娶到一个明事理的媳妇有多 么重要，有事说事，不会无理取闹，也不会影响他的工作。 等着林知风喝糖水的功夫，徐漾去外面给她打水漱口洗脸。 打水回来林知风正吃好碗里的东西，他顺手就接过碗走出去，到伙房收拾碗筷刷碗洗锅。 林知风从屋子的窗户那看着徐漾忙碌的身影，心里也甜滋滋的。 这个男人在外头忙到夜里才回来，回来还得哄着他们姐弟俩吃东西吃完，他还得默默去收拾。 这些日子，徐漾照顾她照顾的越来越顺手，只要他在家的日子林知风可以说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林知风越来越深刻理解到恃宠而骄这个词了。 徐漾收拾好灶台，锅里的水也烧热了，他打水去洗澡，洗漱干净下意识还是回林知星屋里去睡，看到林知风屋里还亮着灯，他就走过来。 “林知风同志，已经十点多了，你该睡觉了。” 平时百天忙着养殖场的事，晚上偶尔还要起夜照顾小红苕，难得今晚自己可以睡个安稳觉，自然想她多睡会。 “你过来帮我关灯。” 林知风屋子里灯开关的拉线都在床头，也就是她伸个手就能摸到。 但是怎么办，徐漾不还得惯着，他走过去，拉下灯绳，吧嗒一声，屋子里黑下来。 徐漾转身准备走出去，手腕却被林知风突然给扯着。 徐漾心头跟着一颤，愣在那里没了反应。 正要开口问林知风还有什么事，就听着林知风跟蚊子一样的声音传来：“ 徐漾，你以后可不可以睡我屋里。” 第二百三十二章 感情迟早被俩女的闹散 马六正跟徐漾站在门口抽烟，就说着新样品的事，也没注意到候桃云，还是高算盘在后面喊着。 “你他.娘的，马六你媳妇跳河了啊。” 马六猛地回过头来，看到候桃云气冲冲往河滩走去，手里的烟一扔，一路跑着追过去。 候桃云听到后面的脚步声，自己也小步跑起来。 结果脚下被石头绊倒，整个人就栽水里去。 马六跑过来将她一把捞起来抱在怀里，她就鲤鱼打挺闹着要下来，闹得马六没了脾气。 “我的姑奶奶，我带着你，我以后就是去屙屎我都带着你，总行的吧。” 候桃云闷着不说话，但可算不再闹腾。 徐漾抽着烟远远看着脸都拧成一团，像是在看什么新奇玩意一样。 高算盘也在他后面抱怨：“得亏你们回来了，不然她要在机器那头不知道站多久，劝也劝不听，哄也哄不好，你说马六那脾气他怎么就忍得下这么个女人。” “你也别顾着说别人，你没好到哪去。” 徐漾说完也把烟掐了，往车间走去。 自打高算盘跟周红玲好之后，就躲着没敢去他家，徐漾明面上没说什么，但是心里头清楚，他们三的感情迟早被这俩女人给闹散。 高算盘自己也知道自己那点事，他跟徐漾后面解释：“这不刚开始嘛，等后头她自己接受也就好了，你就理解理解我，不是谁都有你那么好命，讨这么个好媳妇。” 这话徐漾爱听，心情也好了，走 到里头的屋子开始拆他拿回来的样品研究。 这次拿回来的几款炮仗都是其他地方正轨大厂生产的东西，是市里百货供货部拿给他们参考的。 之前他们做的炮仗虽然点起来跟其他炮仗没区别，但毕竟是收功做的土货，下面小地方卖卖是没问题，想往市里卖，想往省里卖，想往更大的地方卖，那自然要做更正规。 徐漾把每个样品都拆出来，做上标注，在笔记本上都写详细，研究明白出来时日头已经偏西。 他往孵化房那里走去，屋里没人，但是孵化水床的机器已经运作起来。 高算盘看他站在那里就猜他是在找林知风。 “回来这么久才想到你媳妇呢，别看了，小风不在这里，中午时候陈书记带了一群人过来，小风领他们到基地去参观了。” 陈定松这次过来选了下面三个生产队里头几个劳动模范过来参观。 先去看了徐漾的炮仗厂，又看了林知风的孵化房，最后才是跟着林知风到坟场的基地去。 看到林知风一大片齐齐整整的木耳桩，又看到她们规划齐整的养殖场，虽然目前还没有鸡鸭在基地里头，但是里头依然规划的齐整干净。 围栏圈起来一个个的棚子，还有供给鸡鸭下单的草屋，包括鸡鸭饮水吃料的槽子都安排得妥当。 基地里虽然没人在做事，但是每一处你都能看见勤劳带来的结果。 林知风起初只是做个带路人，领着这些人参观 圈就行，但路上陈定松一直推着她解说，她只能边走着，边给这些人解释。 “你们到我们生产队也都看过了，有靠机器运作，也有靠纯人工劳作，但不管是用哪个方式，我们的目的都是为了创造收益。 提倡你们办小集体生产，是因为每个人的想法都不同，就好比有人擅长种植，有人擅长搞机械化，有人擅长养殖，那就分开去做，你做你擅长的，我做我擅长的，我们的目的都是为了生产队更好。” 陈定松天天下生产队去嚷嚷搞小集体，但是他从来没有把小集体解释的这么具象化。 徐漾建议他带人到林知风这来观察是对的，这小女子天生有领导风范，她说的话，再结合眼前大伙见到的一切，那就更有说服力。 “而且这个小集体，归于大集体，又不完全属于大集体，你只要能把你的小集体创办的好，你在生产队里头就独其他人先好起来。” 陈定松在旁边附和：“小林同志说的没错，这就是小集体跟大生产队的区别，所以我为什么鼓励大家都创办小集体生产。” “陈书记这话的意思就是说，这小林养殖场她要办的好，功劳不归生产队？” 这是他们这些下苦的劳模最关心的事，他们愿意辛苦卖力，但是不想自己的辛苦被均摊。 林知风这个农业组确实跟生产队没关系，但按照政策来说是不准许完全脱离生产队的，当然也要准许个例 才能带动经济。 但是在这里陈定松当然不敢说出来，那是他对林知风偏着心，不可能对别人也偏心。 偏心林知风不会出事，偏心别人可保准。 “当然不能说完全跟大队没关系，但是小集体创造的收益是先优先考虑到小集体的社员，之后再是均摊到大队。” 陈定松怕大家不理解，就继续解释。 “打个比方，你们小集体创造出一个苹果，那这个苹果就得对半分，一半由小集体的社员平摊，另外一半再归属到大队去，那这么一来你们能分到的苹果是不是更多。” 陈定松说到这里，大伙算是彻底明白了。 “书记，你早带我们来这参观不就好了嘛，省得你三天两头我们那去开会。” “对啊，来这里一趟，我们不仅仅有了方向，也更理解什么叫做小集体了，你放心，我们回去一定好好起带头作用，勤劳致富。” 其他人也跟着喊起来：“勤劳致富。” 陈定松看着大伙情绪如此高昂，他很欣慰，这一趟可算是没白来。 他让小吴秘书先送其他的社员回去，他留着再参观参观林知风的养殖场：“你这规模不小啊，跟我透个地，你怎么打算？” “你问了，我可直接说了啊，我要办个我们大泽市独有的孵化厂，以后这一带的鸡鸭全由我供应。” “嘿，真别说，你这可行啊。”现在大伙缺什么，可不就缺吃穿嘛，有钱也得靠票供应。 如果都带动大 伙养殖起来，那货源充足，还要什么票啊。 “小风，我琢磨着这生产队里头不适合你。” “书记这话什么意思？” 第二百三十三章 周建助有鬼 陈定松看着林知风一脸严肃，丝毫不是开玩笑的样子。 “你应该到公社去当书记，甚至到更高的地方去当领导。” 陈定松自己身在这个职位其实已经嗅到一些信息，虽然也是刚刚知道不久，但是一直没打算跟林知风提起过。 今天恰好情绪到这里，心思到这里，不提似乎也不行的了。 “我听说首都那边已经开始陆续出现拨乱反正的工作，但也只是听说，关于你的爸的事，你最近收到什么消息没？” 拨乱反正意思就是把之前一些乱扣帽子，瞎扣帽子的人，给他们恢复之前的名誉和身份。 还要对他们这些年来失去的收入进行补贴。 林父的情况是属于被父辈的人所连累，但深究下来他并无错误，林爷爷在战争时的贡献难道还少呢。 提起这个看到林知风情绪不是很高涨，陈定松才意识到他之前一直不说是对的，没边的事拿来说就是胡说八道。 “行了，你也别太往心里去，就当我瞎说，你忙着吧，我得回去了，今儿带人过来一趟，我是了了一块心病。” 林知风跟着陈定松走出养殖场往生产队去：“既然来都来了，就不急着回去，你难道就不想看看周建助的中药基地。” 她是一直想去，但是以她跟周建助敌对的关系，突然说要去看看中药周建助肯定不会同意她去看。 从高算盘那里听说他们中药组搞得很神秘，还是围着棚子把药材种起 来，林知风就算偷偷跟过去也看不到什么。 正好陈定松过来，可以借这个机会过去。 周建助早上带着大队的人忙着春种的事，下午又忙着育种，其实就是借着大队的活，悄悄去他的药材基地做事。 等得知陈定松过来，他再从药材基地赶回来，陈定松已经等的有些不大耐烦。 “你作为个大队长，脑子在动就行，还至于亲力亲为卷着裤管下地去？以前我可没见过。” 陈定松这话反讽的很明显，那就是你周建助不可能下地，你就是下地忙的也是你自己私人的事情。周建助只是赔着笑脸，没承认也没否认：“我这不看着有小林陪着你，我就没出现吧，难得来一趟，晚上在我家喝几杯再走？” “要喝也行，先去其他地方再喝，我今天过来是把你们小集体都逛了遍，就差你的药材基地，你领个路。” 周建助提起要去药材基地，脸上抗拒的神色很明显。 这让林知风大为不解，以周建助的为人办的好的事情他不是应该处处炫耀的嘛，特别是要在陈定松这种人面前邀功。 但明显没有，他看出来就不大愿意把陈定松带去药材基地。 “陈书记，你看这天就要黑的了，药材基地远，路上虫蛇什么的，咬着你我可担待不起。” 陈定松可不是什么好忽悠的性子，自然是林知风要求去，他肯定就得坚持去。 “你别废话，你担待不起，我自己担待赶紧带 路。” 周建助看陈定松坚持，再看林知风也跟在一侧，心里清楚是林知风这小狐狸支的主意。 他如果再拒绝，那就显得有鬼，所以只能带路，还故作难为。 “我这要不带你去可就成我藏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了，是你坚持去的啊，那就去。” 周建助故作爽快地在前面带路，陈定松跟林知风跟在后面。 从生产队出去要路过炮仗厂，正好徐漾在外头抽烟，先是看见周建助过来，接着看见后面的林知风跟陈定松。 他赶紧把烟掐了走过去，没理会周建助，而是跟陈定松打招呼：“陈书记还没走呢。” “跟小风还得去个地方，你没事那一起吧。” 徐漾正有那意思，走过去跟在林知风后面。 周建助跟陈定松在前面侃侃而谈，林知风跟徐漾在后面跟着，俩人谁也不说话。 虽然也当大半年夫妻，同房还是昨晚的事。 见着面徐漾心里甜得好像吃着蜜，林知风却总觉得不自在，心里头火辣辣的，也不敢看徐漾。 徐漾到是大胆，就这么挨着走，就想去牵林知风的手，手背挨着几顿打也没见放弃，一路就这么逗着林知风。 一直到几个人走入山林，天渐渐黑下来，徐漾才警惕起来。 进到山林再走一段路，周建组才突然说道：“哎哟，我这年纪，总往东往西，竟然忘记带手电来。” “大队长，现在还看的见，你尽管往里头走吧。” “现在是勉强看得见 往里头走，但是走去还得走回吧，回来摸瞎呢？摸瞎倒是没事，遇到鬼打墙迷路怎么弄的嘛。” 陈定松到底不是乡下生活的人，听到周建助这么说也有些打退堂鼓。 就听林知风继续说：“你放下心走就是，我保准你肯定看到路。” 周建助也被林知风逼得有些恼火：“行，反正是你说的，陈书记出事，你负全部责任。” 林知风跟在后面早就准备，这一带路她也经常走过，路过一些松树林，她就在树身上给个一两刀，一来二去这些松脂也结不少。 将这些松脂收集起来，再卷上些松针枯叶，整好做上两个火把。 徐漾抽烟，他身上带着火机，只要将火把点起来就行，就是现在路还勉强看到林知风就没急着点火。 只是没想到周建助这老狐狸就没打算将他们带去什么药材基地，在林子里头瞎转悠，好几次都绕上圈子。 然后一个人在那里嘀咕着是不是遇到了鬼打墙。 这个位置林知风跟徐漾都没来过，也确实不认识，只能在后面跟着走。 最后再绕一圈后，周建助放弃了：“陈书记，这天下来后我是真的没方向感，这样，你要是非去不可，今晚你在队里过夜，明天一亮我就带你进山。” 陈定松又不傻，他怎么会不知道周建助故意拖着他，但是他越是故意这样，那更能证明他的中药基地有鬼。 既然如此那就不必再前去打草惊蛇。 “既然真不 识路那就不去了，我也怕着呢，先回去吧。” 说完回头递给林知风一个眼神，示意她来跟自己唱个双黄让周建助不起疑心。 第二百三十四章 扭打在一起 林知风接收到陈定松的眼神，立即意会地开口道。 “陈书记来都来，你就别打回头鼓了，我看这也不远了，我把火把点起来再找找看。” “你这孩子，这天都黑成这样还找什么找，我们去看中药又不是看人参难道下次来它还能长腿跑了啊？” 林知风不依不饶：“药材是不会长腿跑，但是…” “别但是了，你是书记还是我是书记，我发现我是不是有时候太把你当回事，你都忘了自己什么身份啊？” 周建助看两人突然起哄，心里暗爽，嘴上也拦着。 “书记，书记，别跟个小孩一般见识，我们往回走就是，你肩上背负着整个公社的发展，可不能拿自己的安全来开玩笑。” 陈定松一副这话很受用的样子，轻轻哼一声，转头下山回生产队去。 周建助计划成功，又摆出大队长的那架势来，从林知风手中抢过一个火把，跟陈定松快步走前面。 徐漾跟林知风慢些跟在后面。 “陈书记不是带人去参观了，结果怎么样？” “看大伙的反应，应该不错。” “我就知道有你出面，事情就没有解决不了的。”徐漾说着，顺势去拉着林知风的手。 林知风也没躲，两人难得有闲心这样慢慢走着说会话也好，平时都太忙了，也只有吃饭的时候才碰头。 “等下个月你生日足岁，我们就去把结婚证明开了。” 林知风之前是为了大阳生产队的户籍也急着跟徐漾 开证明，但现在就算不跟徐漾结婚她也已经是大阳生产队的人了，所以倒是没这么着急。 “现在忙着呢，这个证作用也没这么大，倒是不急吧。” “当然着急，对我来说，没什么比这更重要。” 徐漾这几天跑市里，其实也听到一些风声，林知风到底就不是大阳生产队的人。 如果传言说的那些是真的，她跟林知星很快就恢复城里人的身份，他私心不想林知风离开他，那最好的办法就是办理好结婚证明。 看到林知风不表态，徐漾继续缠着：“那我们说好了啊。” “好好好，都听你的。” 林知风应得爽快，徐漾反倒心虚起来：“林知风，你想过有一天再回到城里去吗？” “不想。”林知风都没思考就直接回答：“我爸妈现在躺在葫芦沟，我家城里的院子早就被改成了报社，回去那里其实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徐漾听林知风说她家医院的院子直接改成报社，震惊到说不上话来：“你家的院子之前都大到能做一家报社？” “都是过去的事，不提了。” 徐漾没再多说什么，而是攥着林知风的手加深了力道。 两人回到炮仗厂的位置看到里头还亮着灯打算绕着过去看看，还没走近就看见王书言慌慌张张往外跑。 迎面看见徐漾跟林知风过来，赶紧朝他们跑去：“永哥，姐姐，你们快去厂里头看看，那个算盘嫂子跟杏芳姐打起来了。” 林知 风知道这两个关系肯定不合，但是能打起来是她没想到的。 这侯杏芳跟她在农业组，周红玲在中药组，怎么还能打起来呢：“到底怎么回事？” “杏芳姐从基地回来，看到我也在孵化房里，就过来看看，我跟杏芳姐准备走的时候，看到炮仗厂还亮着灯就过去看了看，也就跟算盘哥说了几句话，算盘嫂子突然就从背后从来打了杏芳姐。” 林知风对周红玲不大了解，之前她没嫁人时候在生产队也算碰过，但是没说话，也没打招呼。 印象里是个内向不大爱说话的人，没想到脾气能这么冲动，上来就动手。 王书言领着林知风他们往炮仗厂去，还得继续解释：“算盘嫂子还大骂算盘哥说他收工不回去，故意留在这跟杏芳姐勾搭。” 炮仗厂按理最迟都六点收工，其他的社员跟生产队下工钟声同步下班，但是高算盘又不是请来的人，他是有股份的，说来徐漾跟马六不在的时候他可是厂长。 哪可能做到按时上下班，车间一些东西可不得等工人走后收收捡捡，稍微晚些也是正常。 林知风进入到炮仗厂车间时侯杏芳正把周红玲骑在身下打。 她体格本来就是有些壮，周红玲生得清瘦纤弱，哪是她侯杏芳的对手，周红玲胆敢发疯去跟侯杏芳动手是仗着高算盘在长，她想着高算盘怎么也得拉偏架帮她。 谁知道高算盘并没有，只是站在两人中间阻拦 。 撇开侯杏芳是前妻这个身份，她现在也是徐万棋的对象，以高算盘跟徐漾的关系，怎么也不可能拉偏架。 这女人打架起来，又凶又粘，高算盘拽开这个，那个又扑过来，一个人也拉不动，只能让王书言去找林知风来。 林知风进到车间先去拽侯杏芳，高算盘见状也把周红玲拉着，两人这才分开出点距离来。 侯杏芳倒是什么也没说，只是喘着粗气瞪着周红玲。 周红玲倒是哭哭啼啼先控诉起来：“高算盘，你可真有良心，看着你媳妇这么被人打。” 徐漾最烦人家胡搅蛮缠，他没说话，只是瞥高算盘一眼，他很识趣地拽着周红玲离开。 “有事我们回家去说。” 周红玲走出炮仗厂，也没说话，只是突然转头就往河滩跑去，好在高算盘反应够快，一把兜着他不撒手。 “红玲，你别闹了，有事我们回家去说。” “回家说，回家说你能听吗？我没别的要求，我只要你退出这个什么狗屁炮仗厂，我看你做事是假，找机会跟那个侯杏芳眉来眼去是真。” 高算盘真的是又烦又无奈：“你胡说八道什么啊，杏芳跟万棋已经定亲了。” “你知道她跟别人定亲，你还跟她有说有笑，怎么现在后悔了？” 高算盘被激得头脑发昏，又不知道怎么去解释，只能服软：“你想怎么样？让我退出炮仗是吧，行，听你的。” “你别在这光用嘴说哄骗我，大永不 是在那嘛，你去跟他说。” 徐漾跟林知风正从炮仗厂走出来。 第二百三十五章 兄弟闹掰 高算盘回头看徐漾一眼，给他递个眼神：“那个，大永，以后炮仗厂我不来了。” 徐漾没配合他演戏，而是回头跟王书言说话：“回家，别在这跟疯子纠缠。” 林知风犹豫了一下，也没想管这破事，拉上侯杏芳的手回家去。 走过桥头看到徐漾已经走在前面，才开口问：“没事吧。” 侯杏芳还在笑：“你得问她有事没事，就她那软脚虾一样的人还要找人打架。” 她是高兴的，不仅仅是因为打赢了，还因为高算盘没有拉偏架。 那一刻她认识到自己没输给周红玲，也是那一刻她觉得也没什么放不下的了。 “我倒是没什么，就是感觉周红玲这么闹下去高算盘早晚要跟二哥掰。” 徐漾跟高算盘的感情是整个生产队都有目共睹，两人那是比亲兄弟还亲。 “我可羡慕他们俩的感情，如果因为一个女人闹掰，真是怪可惜。” 林知风也没想到周红玲这么难相处，动不动就寻死觅活。 至于侯杏芳说的这个，她其实也挺无奈。 “多少至亲的同胞兄弟结婚后都会分道扬镳，更别提他们这种没什么血缘关系的兄弟，只能看缘分吧。” 林知风也没想到这个缘分竟然这么短。 也就是晚上他们几个吃好晚饭的功夫，高算盘又来了，进到堂屋在凳子那坐下来，一直欲言又止。 徐漾就是故意看不出他有话要说，收拾碗筷到厨房就没再出来。 高算盘只能磨磨唧 唧地又往伙房走：“大永，我有话跟你说。” 徐漾在烧水等着洗碗，就盯着炉口的柴火看不说话。 “那个，明天炮仗厂我就不来了。” “随你。”徐漾倒是应得痛快。 高算盘还站着，双手不知道怎么放，他脸上的表情不及他内心万分之一的痛苦。 他跟在徐漾身边这么多年，除了徐漾劳改那几年，他几乎跟徐漾形影不离。 现在两个人就要各奔东西，说不难受是假的。 可是他也没办法。 刚刚跟周红玲回家后，秦玉兰跟她，两个女人就坐在他跟前哭，求着他不要再去炮仗厂。 不为别的，就因为听说炮仗厂里头的火太热气，会影响男人生孩子。 周红玲还说什么高算盘老实，徐漾跟马六都知道出去外面跑，只有他傻傻在工厂里待着。 还举例一对在炮仗厂里哪些事会影响生孩子，还举例谁谁以前在工厂烧锅炉导致断子绝孙。 说到后面秦玉兰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说高算盘为了徐漾，要把这个家送到断子绝孙的路。 左边一个哭，右边一个求，一个劝。 高算盘原本就没什么主见的人，哪里经得住这般攻击，最后只想逃。 秦玉兰可不让他躲，拽着就是不撒手：“你要不好意思去跟老二说，我去说。” 高算盘真的担心他妈到徐漾跟前来说，最后还是他来，至少他不会把话说的多难听。 “大永你放心，虽然我不在炮仗了，但是我投入的钱你不 用急着给我，你们先用着就行。” 徐漾还是没多少话，只是淡淡嗯一声。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这都是成长过程必经的路而已，想开点就好。 “那，那我回去了。” 高算盘临走之前又转身过来：“那个，你以后少在炮仗厂的车间里头待着，那里头太热，对你身体不好。” “文化越低，认知越低，伤害越大。” 高算盘一时也没理解徐漾这话是什么意思，反正听着是在嘛骂他。 骂就骂吧，至少骂他心里还好受些。 “我走了，愿炮仗厂越做越好吧。” 林知风往伙房走来，两人在门口险些撞见，她正要打个招呼就看见高算盘低着头默默走了。 看着好像还在擦眼泪。 她看着高算盘走出院子才跨过门槛进伙房去：“算盘跟你说什么，怎么还说哭了？” “没说什么，以后炮仗厂的事他不参与了。” 林知风回来的时候还在跟侯杏芳说这事呢，现在也只能叹息。 “那你跟马六能忙得过来吗？要帮忙你跟我说吧，我那边现在也没什么事。” 反正木耳桩有王阿兰跟刘红霞看着，她们有经验。 鸡鸭蛋还没孵化出来，孵化这块也有王书言守着，其他一些杂货有刘秀子跟侯秀芳她们。 她完全抽得开身到炮仗厂这里来。 “你别说，还真有要你帮忙的地方，我今天从外面拿了几夹炮仗回来，那边负责人说是其他省份大厂做的，还问我们能不能做得出来。 ” 炮仗这块，徐漾虽然知道全部制作流程，但是他眼界到底不如见过世面的林知风。 有些东西他压根都不知道怎么做出来的。 “行，我明天去厂里帮你看看，高算盘他说不在炮仗厂做了，他没说他后面什么打算吗？” 林知风担心他跟周建助混到一起，现在周红玲跟周雯雯关系好的不行。 她担心高算盘听周红玲的话，那估计就会卷入到中药组去。 “没问，人家都要跟我分道扬镳了，我还担心他这么多。” “这话听出来怎么酸溜溜的哦。” 徐漾低头笑笑，在林知风跟前他也不耍酷了：“我刚刚不骂他已经很克制了，什么玩意。” 真是又气，又可笑。 “你也别郁闷了，说不定他只是为了哄住周红玲而已，过几天就好了。” “不会，他高算盘的脑子不会转这种弯子，他说出来的，肯定是下定决心的。” 徐漾说这个倒是事实。 高算盘从炮仗厂出来后也没去中药组，周建助自然不会傻到让徐漾的狗腿子加入到他们中去。 炮仗厂不能去，中药组那边不收他，高算盘只能天天跟在他爸后面，打算后面继承他爸的位置当会计。 那曾经是他最烦的事，但现在无所事事，总要找点事来做。 马六跟候桃云那头，因为这几日马六不用出去外面跑，候桃云那边也消停不少。 林知风跟着徐漾来回研究四五天，终于把大厂的新品做了出来。 徐漾要送新品 到省城给负责人确认，看到林知风手上没什么事要忙，就打算带他们姐弟俩也去玩玩。 第二百三十六章 遇见旧相识 林知风手上虽然也有些琐事，但是想到下半年林知星就要上小学了。 以后想随心所欲带他去玩那得等到假期。 他有假期的时候自己也未必有时间，那趁着现在不算太忙时候去走走也好。 而且据说出行没之前卡的这么严，自己手上的钱也算宽裕，出去走走也好。 出发前林知风把家里的一些吃的整备一下，要捎带一些去给陆远达父母。 他们在省城里头想买又没钱买，想种也没地种，给他们送些南瓜萝卜去正好。 还有前几天到山头锯竹子时挖回来不少的毛笋已经晒的差不多，也都给陆家捎些过去。 徐漾力气大，一个人扛着两个大包，再带着林知风跟林知星姐弟俩，大伙看着还以为他搬走永远不会回来一样。 从公社搭车到县里，再从县里转车直接到省城，早上七点出发，下午三点才到省城。 先到招待所登记住下，休息了一会，到天黑的时候徐漾再领着他们姐弟俩到街上去吃东西。 这里他跟马六来过一回，跟高算盘来过一回，也算熟门熟路。 省城的夜晚可比县里头热闹太多，天彻底黑下来的时候看着车水马龙人头攒动，仿佛活在的不是同一个世界。 林知星上回虽然跟林知风来过省城，但是都住在陆家偏僻的家属院里，而且当时也没钱出来这么闲逛。 这次上这么热闹的地方来，他还是头一回，激动地连蹦带跳，一刻也不见消停下来 。 林知风看着街道的盛况也确实比之前开放不少。 再想到陈定松跟她说过的话，心里不免有些乱套。 徐漾看她突然安静下来，开口问道：“你家，之前是不是也在这生活。” 林知风停了下来，大概找了一下方向，再指着桥的另一头：“那边有个医院，再过去三条街，有家朝晖报社就是我家。” 徐漾没去过那边方向，省城确实很大，他每次过来都跟土包子似的也不敢乱走，这次要不是带着林知风姐弟俩，他估计就在招待所睡大觉。 “要么，我们过去看看？” “看什么呢，你没见过报社呢，再转转就回去休息吧，你明天还得带样品去见负责人，我呢去一趟陆家，等事情忙完我们带星星再玩半天，后天就回家。” 家里还有这么多琐事等着，说实在也放不下心闲逛。 这次过来第一是给徐漾作伴，第二是带林知星出门转转。 “我知道你就是惦记你那些鸡蛋鸭蛋。” 林知风也挖苦他：“你不惦记，难不成你真要给周庆学当孙子呢？” 周庆学这些日子可是意气风发地很啊，一副胜券在握的架势。 “周庆学是什么货色我会不了解，只会溜须拍马偷鸡摸狗的人能干出什么大事来。” 两个人边走边聊着，突然就听见前面传来尖锐的骂声：“打哪来的乡巴佬呢，没长眼睛啊。” 徐漾跟林知风纷纷往前看去，见到一个穿着大衣的女人手里牵着个 小男孩，正冲着林知星大声吼骂。 林知星有些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 两人赶紧快步走过去，林知星一把拽着林知风小声解释：“姐姐我没碰到他，是他自己弄掉的。” 林知风这才看见地上有根吃了两口的糖葫芦。 女人瞥了一眼徐漾跟林知风，又小声说道：年纪轻轻就生孩子，难怪这么没教养。” 徐漾脸色立刻沉下去，如果对方是男的，他早摁着他一顿揍了，是个女的，只能忍着些。 “这位大姐，你没听见他说没碰到你小孩吗？” “谁是你大姐，乡巴佬。”骂一句，拽上自己的孩子：“走吧，冰糖葫芦不要了，就当喂狗了。” “以前在我家偷巧克力的时候，你口气还没这么大呢，刘春燕。” 徐漾还准备拽住那女人，却听林知风叫出她名字来。 被叫出名字的女人停下来，也一脸土色看着林知风，又看向林知星：“你…” “不认识我了？当初你在我家偷巧克力，如果不是我出面，你猜你爸会不会打死你。” 刘春燕听到这里就算认不出林知风也该知道她是谁了。 当初他爸是给林知风爷爷开车的司机，林爷爷为人随和宽容，林家人也没什么架子。 所以有些事刘春燕就会闹着让她爸带她到林家来玩。 她到现在都清晰记得第一次见到林知风时，她就穿着小裙子小皮鞋，一头柔顺墨黑的长发，漂亮精致得就好像个假娃娃似的。 那时的刘 春燕已经十二岁，但是又黑又干扁像个野小子，当时自己内心的想法是自己连给林知风提鞋子都不配。 但是林知风并没有看不起她，还很主动地跟她打招呼，还喊她姐姐。 后面熟悉起来后还跟她分享粮食点心。 刘春燕在林家混熟后也开始大胆起来，有一次看到客厅有一个漂亮的大纸盒，里头有七八盒包装精致的黑色糖果。 她知道这个是巧克力，林知风给她吃过，也知道这个东西很贵。 当时她想着就是这么多盒，拿一盒不会被发现，于是就藏在衣服里回了家。 林家人也确实没发现，是刘春燕她爸发现了，拧着她到林家跪下赔礼道歉，如果不是林知风开口说巧克力是自己送给她的，刘春燕那天能给她爸打死。 刘春燕没想到多年之后竟然在街上碰见了林知风。 内心的难堪愧疚，嫉妒，愤怒在那一刻全部汇集到心里去，她不敢再多做逗留，拉着自个儿子逃亡一样跑开了。 徐漾跟林知星才异口同声地问：“你认识那女的？” “旧相识，想不到她现在过得挺好。” 林知风其实不知道她爷爷被打倒后，那么多替他做事的人没一个说一句他的不是，还都替他说话，只有刘春燕她爸站出来踩林爷爷，骂林爷爷将他当牛做马。 刘春燕一家得到极大的同情，所以林家财产被充公被瓜分的时候刘春燕一家拿到了不少所谓的补偿。 房子，钱，还有 体面的工作安排。 这就是为什么刘春燕在见面林知风之后会猖狂逃离。 第二百三十七章 上一辈的恩怨 不过这些林知风都不知道，她当时还太小。 出事之后父母将她也保护的很好，虽然家庭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故，但是因为有父母的爱，她也成天傻乐着。 哪怕今天再碰见刘春燕，她也没多想。 倒是徐漾还有些愤愤不平：“就应该把她拽住然后打一顿。” “你要真想打她一顿也行，明天我问问陆远达看看她住哪里，到时候你打她一顿，然后联防队的把你抓起来，明年这个时候放出来，我们回生产队直接认周庆学当爷爷。” 徐漾听出林知风话里的意思，火气只能往下压。 林知星也在旁边开口安慰：“永哥没关系的，我爸爸说过不能拿愚蠢人的话来惩罚自己。” 这些年来，林知风姐弟俩听过的恶言恶语还少嘛，早就习惯了。 她们可没徐漾这么硬的拳头跟人打架，而且现在打架可是要被关拘留的，所以有那个心思跟这些人揪扯，倒不如自己静下心来把日子过好。 林知风一直坚信，只要她把日子过好了，之前那些刁难她的人，她总有报仇的机会。 徐漾看到林知星也确实没怎么受影响，心里的怒火才散去。 在街上又逛了片刻才回招待所休息。 早上徐漾先送林知风姐弟俩到陆远达家单位宿舍楼下，才出发去省商业局统购部，要把这次新做的炮仗样品递交上去，如果这次样品没问题，那就开始签合同采购。 两大包东西就放在单位宿舍楼 下，林知风还想着上楼去喊陆远达来帮忙，正好碰见外出买菜回来的高慧萍。 高慧萍正跟宿舍楼里另外一个女的闲聊着今日农贸市场涨价的事，也没注意到林知风，还是听到林知星喊一声：“高伯母。” 回过头看到个漂亮的小男娃冲她笑，高慧萍一时都没反应过来：“谁家这儿子，嘴怪甜的咧。” “还谁啊，你看那女娃娃，不就是上回来你家那小风姑娘嘛。” 高慧萍哎哟一声，赶忙快步朝林知风他们奔去：“咋突然来的咧，你说你也不打个招呼，让伯母好准备准备。” “正好来省城办点事，顺便来看看你们。” 高慧萍也看见林知风脚边的大袋子小袋子，伸手要去拎起来：“这都什么东西呢怎么这么沉。” “一些洋芋红苕南瓜，都是乡下不值钱的东西，想着你们在这买不方便，就给带些来。” “你说你这孩子，大老远背这么多东西累不累哦，哎哟，你等着我喊你大叔下来。” 高慧萍走到楼梯口那冲着楼上喊话：“陆振光，你快下来，小风来咧。” 一会才听着陆振光的应声。 陆振光跑到窗户边摘下老花镜往楼下看一眼，又咚咚跑下楼来：“小风，你咋来咧，是不是听到什么消息…” 高慧萍推他一把不让说，没定性的事情说出来，如果是个假消息那不是等于让孩子白高兴一场嘛。 “大叔，我来办点事，顺道就路过看看你们， 不为别的。” “你看这孩子多有心，大老远背这么些东西，我今儿还瞅着菜啊肉的涨价，这不小风就给我送来了，自个生出来的都没这么亲。” 陆振光一手拎着一个大袋子：“走走走，上楼到家里坐，你远达哥不知道你们来，不然昨天就不会出差了。” 几个人进屋，高慧萍把东西往伙房一放，就给林知风姐弟俩倒水拿零食。 “今儿过来也来不及赶不回去的吧，晚上就在家里睡，我下午去市场看看再割点肉，借借你俩的光，我跟你大叔也吃顿好的。” “伯母，不用忙活了，我坐一会就得走，下午还有地方要去呢，生产队里的事情太忙，等忙完我抽个时间再来好好聚聚。” 高慧萍拉着林知风的手上下打量，瞅着她气色比上次来的时候好很多：“你那乡下男人待你咋样。” “挺好的，这些东西都是他帮我搬来的，不过他还有事，下次再来拜访你们。” 高慧萍想说不拜访也没关系，你也未必会跟他一直生活，但是想想没说这话：“好就行，你有难处的地方可千万别自己扛，记得跟我们说。” 林知风点点头，突然想到刘春燕：“伯母你还记得刘再安吗？” “刘再安？这名字听着耳熟，还真是一时想不起来是谁了。” 正在泡茶的陆振光哼一声，揶揄道：“你倒是会笑话我，你那脑子也没见好到哪去，刘再安不就是以前给林老爷子开 车那司机。” “就那该遭雷劈的王八蛋啊，那种人死了都得下十八层地狱，你问他干吗？” 说名字高慧萍是记不住，但是提起司机这俩字，高慧萍那可是记得清清楚楚。 林知风看到高慧萍这么大怨气很纳闷，刘再安跟陆家没多少交集，所以按理也没结怨才是啊。 “我昨晚在街上碰见她女儿了，还闹了点不愉快，我就随口问问，婶，听你这话，怎么好像跟他有很大过节啊？” 高慧萍没急着回答林知风，而是看一眼自家老头子：“没什么过节，单纯就是觉得这种小人该死。” 越说越是来气，高慧萍干脆一股脑豁出去。 “反正你也老大不小了，估计你爸妈的性格不会跟你说这些，但是我可憋不住，当年如果没有刘再安踩你爷爷那一脚，你家也不会落到这个地步。” 陆振光没想到自个这老伴这么管不住嘴，突噜就说出来了。 “你这，都过去的事拿来提做什么，这不是给孩子徒增烦恼嘛。” “怎么不能说，是他刘再安不当人在先，他现在日子倒是过得好，死了肯定也是下地狱。” 林知风只想了解一下刘春燕现在的情况，没想到竟然问出这么大个秘密来。 “大叔，这到底怎么回事，我已经不是小孩了，我有权利知道事实，别回头认贼作父那不是叫人笑话。” 现在她整个家就她跟弟弟林知星了，不管是恩还是怨，她都有必要知道。 别 看她林知风平时一副对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但恩怨必报才是她林知风真实的性格。 陆振光叹口气，一时也不知道从哪里去说起这场多年前的恩怨。 第二百三十八章 有仇必报 刘再安在给林老爷子当司机之前曾在酿酒厂当货运司机，那时候鲜少有人会开车，所以他的工作很吃香。 他在厂里也很受器重，就是因为如此他也有些飘飘然，在酿酒厂送货不到一年就开始私吞货物。 刘再安因为偷酒被开除后就去给老爷子开车。 担心自己的案底被扒出来，刘再安平时很老实低调，还一直在林老爷子跟前强调自己乡下人的身份。 林老爷子包括林知风的父亲林文远都很照顾刘再安。 其实不仅仅是刘再安，那些在林老爷子身边做事的人，没有一个不夸林家的好。 唯独刘再安长了蛇蝎般的心肠。 66年，林老爷子被人推到风口浪尖上，房车被充公，买办公司被关停，所有的资产都被查封。 当时在林老爷子买办公司上班有十个人，加上家里的保姆阿姨，开车的司机，全部有十六个人没有一个愿意站出来指责林老爷子。 相反的都在帮着他说话。 结合之前林老爷子也捐款有功劳，处罚到这里也算点到为止，至少不会连累到在天文科做事的林文远。 只是万万没想到，刘再安这个节骨眼站了出来。 指责林老爷子包括姓林的一家不把他们当人看，使唤他们如牛马，还污蔑林文远是资本家的公子，出入要他接送，还往他脸上吐口水。 在当时的局势，刘再安的一番控诉无疑是往原本就倒塌的林家再置入一枚炸弹。 最后的结果是 林老爷子被关，林文远被发配偏远山区劳改喂猪。 刘再安也因为举报有工在屠宰场捡了个小组长的职位，还分到了林家留给公司职员的一套房子。 这么多年过去，刘再安也从一个小职员混到了如今厂长的位置，他的女儿刘春燕更是仗着他，从一个村姑如愿嫁给公社银行行长的儿子。 而老爷子被关不到半年就死了，林文远夫妻俩也因为常年饥饿加上苦难，也早早离世留下这一女一儿，高慧萍每每想起来总要骂上刘黑心一两句。 林知风听完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心情许久都无法平复。 她一直以为家里会成现在这样是局势造就，因为苦难的不仅仅是她自己，却没想到全是拜刘再安所赐。 林知风从陆家出来时没回招待所，而是带着林知星往屠宰场去，在屠宰场门口蹲了快三个小时才看见刘再安从里头出来。 刘厂长派头很大，走出来时有三个人跟在后面，他时不时回头对后面的人破口大骂，最后坐上轿车离开。 林知星就这么看着，看着他那副小得志的身影逐渐离开才带着林知星回招待所去。 以前她没想过再回到省里来，现在她改变主意了，她要回来，还得风风光光地回来，再把那些自以为一辈子都会这么顺利下去的人踩回泥潭里去。 徐漾十点就从外面回来，他跟林知风约好中午吃好饭带林知星去玩完，结果他等到12点也没见林知 风回来。 只能找到陆远达家里去，结果高慧萍告诉他林知风姐弟俩十点过就走了。 徐漾只能回招待所门口等，担心跟林知风姐弟俩错过，他也不敢走开，就在那又干等两个小时，远远看着林知风姐弟俩回来，徐漾是又生气又高兴。 “你们去哪了，不是说好十一点在招待所门口集合。” 林知风看到徐漾气急败坏才想起来他们之间的约定。 “对不起，我突然给忘了。” 当时知道刘再安的事，她真的太气愤了，所以从陆家出来她就去了一趟屠宰厂。 林知风道了歉，徐漾语气就软下来：“你们可把我吓死了，再不回来我都得上公安局报案去了，没吃饭吧，走吃饭去。” “我不去了，我不饿，你跟星星去吧，我想上去休息一下。” 徐漾看歘来林知风状态也不对：“那你上去好好休息。” 等着林知风进招待所里头，徐漾才蹲下来问林知星：“星星，你刚刚跟姐姐去哪里了？” “去了屠宰厂。” “屠宰厂？去那做什么？” 林知星想了想好像也没做什么：“去那蹲着，然后吃包子，不过我姐姐没吃。” 徐漾叹口气，又往招待所的方向看一眼，林知风的状态真的很不对劲：“在你表哥家见着什么人了吗？” 林知星也摇头：“就大伯跟伯母，表哥出差去了。” “那他们跟你姐姐都说什么了？” “说什么没注意听，忙着吃糖了。” 徐漾有些无 奈，看来平时给这小家伙吃的零食还是有点少：“走吧，永哥带你去逛逛，让你姐姐自己在招待所好好休息。” 徐漾带着林知星到处逛玩一圈在外面吃好晚饭才回去，还用搪瓷杯给林知风带了份瘦肉粥回招待所。 到门口时候正好看见林知风从招待所出来，徐漾正要上前打招呼就看见林知风朝着旁边走去，就在招待所外面有个男的正在那等着。 看着年纪估计快三十岁左右，男的看见林知风立刻就扬起了笑脸。 “真是啊小风，春燕跟我说的时候，我他逗我玩呢。” 林知风脸上的表情跟刘晋国形成鲜明的对比，她冷眼在那站着：“你来做什么，你怎么知道我住在这里？” “我问了高阿姨，她跟说的。”看到林知风神色不对，刘晋国立刻收起笑意：“你这些年过得怎么样，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尽管说，当年…” “别跟我提当年，有话快说！” “小风我爸的为人你应该清楚，有时候别人说的未必是真的。” 林知风此刻根本听不下去关于刘再安的任何消息，她怕自己会冲动做出不理智的事来。 “如果你是来跟我说这个的话，那你回去吧。” 林知风转身要走，刘晋国又拦住她，手伸进内衬口袋里掏出个信封递给林知风。 “这里有些钱，还有些票，因为准备的仓促也不多，你如果方便留个地址给我，等我有时间我去看你。” 林知风瞥一 眼刘晋国递来的信封没接：“不用去看我，你们等着吧，我会回来看你们的。” 第二百三十九章 她情绪不对劲 刘晋国看出林知风的气愤，他其实也能理解，以前的她可是林家的宝贝疙瘩，掌上明珠，住着宽敞漂亮的大院子，出入都是坐着轿车。 不管是爷爷还是父亲母亲，那都是响当当的人物。 自打林家没落后，她就成了个村姑，衣食全靠自己，连基本的温饱都难以解决，别提什么提高生活水平。 他如果站在林知风的角度，估计自己都想不开寻死了。 “小风，我能理解你的气愤，但是钱你要收啊，你不能跟自己的生活过不去，我听说你还带着弟弟一起生活，你就算不考虑自己，也考虑考虑他啊。” 林知风看刘晋国不依不挠，停下来看他手里的信封一眼：“多少钱？” 刘晋国脸上露出笑意来：“不多，20，还有一些粮票，糖票，都是你日常用得上的票据。” “20？”林知风笑起来：“当年我爷爷给你爸开多少工钱，你知道的吗？” 这个刘晋国当然知道，他爸给林老爷子开车的时候他都十五岁了。 当时林老爷子给他爸开的工钱是45每月，除了到手的钱，林老爷子买办公司一些多出来的尾货都会送给下面的职员。 最难那几年有钱买不到粮食，林老爷子还进口一批面粉，每个月固定每一位职工发40斤。 公司里的人，包括家里的保姆阿姨，哪个不都在夸林老爷子是在世活菩萨。 刘晋国怎么可能不知道林老爷子对他家的好。 “我知 道这点钱跟当初你爷爷帮助我家的比简直是九牛一毛，但这也是我尽最大的努力了。” “既然你这么费力，那就别在这装好心了，难道你指望这20买来你的良心安稳吗？” 刘晋国看着林知风，很陌生，以前的她乖巧可爱，就是温室里的白玉兰，说话也是柔声柔气的，现在像个带刺的野花。 “小风…” 林知风没再搭理他，转身回招待所去。 刘晋国却坚持要把自己这点钱塞她手上，他知道林知风向来很有傲骨，肯定不会收他的钱，但是骨气填不饱肚子啊，填饱肚子才有力气讲骨气啊。 他上前打算再拦住林知风，把信封塞到她怀里就走，没走开几步就被个男的给拦住去路。 “别没脸没皮缠着，没看见她拒绝你了吗？” 刘晋国看着眼前这个身型高大的男人，他五官凌厉，看着就是不好惹的对象，应该就是他妹刘春燕跟他说的林知风的对象。 乡下人也许比林知风好沟通些，至少给他钱他会收的吧。 刘晋国想着，脸上堆起笑容：“你好，你是小风对象吧，我叫刘晋国。” 徐漾没理会他伸过来的手，只是审视着他。 他还以为这人是林知风的哪一位表哥，但姓刘的话应该不是陆远达那边的人。 对于林知风这边的家人徐漾只认识陆远达一家，不过看林知风这么不待见刘晋国，应该也不是什么亲戚朋友。 看到徐漾不说话，刘晋国将信封给 他递过去：“这里点钱跟一些票，虽然不多，但是足够你们在乡下支付一些开销了。” 徐漾瞥信封一眼，直接伸手打在了地上：“不需要，滚。” 刘晋国也不见生气把信封捡起来拍了拍，正要以兄长的身份再劝劝徐漾，但是看他的脸色一副随时要动手的样子，只能把信封收回去。 徐漾看他可算老实下来，再瞥他一眼，带上林知星回招待所去。 林知风回招待所后喝了杯水，情绪平复下来后肚子也有些饿了，她还想着徐漾他们怎么还没回来，开门出去正好碰见他们上到三楼来。 “姐姐，我们给你带了瘦肉粥。” “可太好了，我正好饿了。” 徐漾听她这语气已经晴朗起来，悬着的一颗心也算放下，他进屋把装有瘦肉粥的搪瓷杯放下，又到外面去给林知风把勺子洗干净。 回来递给她：“还有些热的，快些吃。” “你们都上哪玩去了啊，玩这么一下午。” 林知星边研究着自己手上的陀螺，边回答：“去了公园，又去了商场，姐姐，刚刚在楼下跟你说话那人是谁啊？” 林知风没打算瞒着徐漾，直接说了刘晋国的身份：“刘春燕他哥哥，估计听刘春燕说在这遇到我，所以去问了高伯母找到这来了。” 徐漾想问林知风为什么会对刘晋国这么大敌意，昨晚她见到刘春燕时都没这么抗拒。 想了想还是没问，她如果想说自然会自己说，不想说 的事，他问了就是添增她的烦恼。 但是很明显今天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而且还不是小事。 徐漾想弄清楚，否则他明天回生产队就更不可能知道答案了。 “你先吃着，我去外面帮马六再买点香烟回去。” 徐漾从招待所出来，在外面点了根烟往陆远达家里去。 这个点高慧萍已经张罗着睡觉，年纪大了没什么消遣，一般吃了晚饭在宿舍楼下跟人聊点家常，八点回到家跟陆振光再拌几句嘴也该睡觉了。 听着敲门声的时候夫妻俩相互看一眼，陆振光披着件衣服去开门，先开条门缝，认出他是白天来找林知风的徐漾后才开门让他进来。 “小徐，怎么，还没找着小风呢？” “找着了叔，我有点事想问问二老。” 徐漾带门进来，跟着陆振光到沙发那坐下。 高慧萍听着声音也穿上衣服从屋里出来，刚坐下就听见徐漾问：“小风今天在你家这发生了什么事？” 来时还好好的，下午见到她就心事重重。 陆振光想着徐漾跟林知风是夫妻，那有些事也不瞒着，而且那些恩怨就林知风一个人自己承担太苦了，跟徐漾说一说也好。 “早上过来的时候，她突然问了关于刘再安的事，我们就把当年的一些情况跟她说了。” “刘再安？他跟刘春燕什么关系?” “刘再安是刘春燕她爸，也是小风她爷爷当年雇佣的司机。” 陆振光大概跟徐漾介绍了刘再安的身 份后才把当年刘再安干的缺德事跟徐漾一一说来。 第二百四十章 你我都得完 徐漾看似平静地听完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但是双拳已经紧紧攥在一起，他终于明白为什么林知风晚上看见刘晋国时会是那副神情。 那可是害的她家破人亡仇人的儿子，谁还能给个好笑脸。 “叔，刘再安，刘晋国，刘春燕他们的工作单位跟住址能告诉我们吗？” 陆振光原本看徐漾这面相就很凶，现在听他突然打听这个当然不敢告诉他。 “小徐，这里是省城治安也比你们下面公社管得严，你可别惹事啊，真出事你让小风怎么办？” “叔，你放心吧，我虽然长得人高马大，但是我也长脑子。” 陆振光性格向来是谨慎稳妥，虽然徐漾这么说，看他也信不过啊，主要是徐漾真出事，他没办法跟林知风交代啊。 林知风她爷爷爹妈都因为刘再安栽了个跟头，可不能让她男人也栽在刘再安这吧。 “我能理解你的愤怒，也能理解你护妻心切，但是现在凭你们的能力，不是跟刘再安抗衡的时候。” 高慧萍就不喜欢自个老头这婆婆妈妈的性子。 “你这死老头子废话咋那么多，人家小徐都说人家会看着办了，你把情况跟人说就是，你不说，我说。 刘再安现在是屠宰厂的厂长，刘晋国也没什么大出息，在车站当售票员，刘春燕也没正经工作，不过她公公是公社银行行长，叫王鼎杰。” 高慧萍说完，又叮嘱徐漾：“情况我可跟你说了啊，你记得答 应我的别冲动，这可不是你们生产队，万事不能靠拳头解决。” 徐漾拿到他想要的信息，也没多逗留：“我会的，谢谢伯母提醒。” 等徐漾走出家门，陆振光还是有些担心：“我看你这臭脾气，早晚惹事。” “你畏畏缩缩大半辈子，该直起腰杆才是。” 徐漾从陆家出来，在报刊亭买了纸笔信封，找个公园亮灯的位置就开始写举报信。 一个是屠宰厂厂长，一个是公社银行行长，这种大头人物，多多少少没几个干净的，就安个贪污受贿的罪名就是。 六封信，三封是举报刘再安，一封寄去纪委，另外两封分别寄到当地有名的报社。 剩下三封是举报刘春燕的公公，王鼎杰，也是一封寄纪委，另外两封寄到报社去，但是徐漾聪明的点在于这两个人的举报信，他故意错开了三天再寄出去。 隔天早上回生产队之前，他先把举报刘再安的寄了出去，又托人在三天后再寄出举报王鼎杰的信。 也许是老天也看不过去刘再安的为人，所以恰好安排徐漾在这个节骨眼寄出举报信。 就在举报信曝光前两天，刘再安因为跟王鼎杰分赃不均，在酒桌上闹红了脸。 刘再安给王鼎杰介绍了个信贷客户，当初说好这个客户下款后对方会拿出一百元作为周转费。 当时王鼎杰也答应了跟刘再安五五分这笔钱，结果款项下来后，王鼎杰觉得刘再安只是做个介绍工作 ，五五分有些太多，于是只给刘再安三十元。 在两人闹不不愉快的第二天刘再安就被举报了，他先是被纪委叫去谈话，接着在报社的熟人又打电话给他说接到匿名信的事。 因为信里没有具体介绍刘再安的贪污细节，所以上头也没办法对刘再安深入调查，只是叫过去口头警告一番。 徐漾也很清楚，他不可能随便就靠这封信把刘再安干下马，他这封信的用意在于离间刘再安跟王鼎杰的关系。 他只是想试试，没想到效果比他想象的还好。 刘再安被叫去批评回来，第一个想到举报他的人就是王鼎杰，于是上王家大闹一顿，刘春燕作为女儿，夹在中间两面不是人。 这一闹才过去三天，王鼎杰又收到了同样的举报信，他当时没多想就一直认定是刘再安的打击报复，二话不说就直接把刘春燕赶回了娘家。 因为徐漾这两封信闹得两家一个月来都不得安宁。 而林知风在知道刘再安的所作所为后回到生产队也是一刻都没停下来。 小鸡小鸭出壳后，又马不停蹄运到基地去铺料开始养殖，除了养小鸡，林知风还掏出来七窝蜂蜜养在基地后面的山林里。 又让徐漾帮她设野猪陷阱套抓回来的三头小野猪也圈养起来，又买了四头肉兔养在基地院子的角落里。 徐漾那边炮仗厂进展也很顺利，上次到省城交付新样品回来的第三天就接到了一万夹的订单。 夫 妻俩都各忙各的，倒是没时间再去留意周建助的情况。 陈定松也因为上回带人到林知风这基地来参观后，下面公社的人也开始投入到搞小集体建设中。 他经常各个公社去跑着指导竟然也没心思留意周建助的事。 五月的时候，林知风的养殖基地孵化出第一批两千只小鸡，在陈定松的引荐下售卖给东坡生产队的一个小集体。 为了鼓励大家伙积极投入到小集体中去，这次林知风的基地卖出小鸡，陈定松搞了很大的阵仗。 还特意在生产队打谷场弄了个交货仪式，当时周建助也有来参加仪式。 看着一筐筐叽叽喳喳叫的小鸡被卖出去，荣誉金钱却跟他没有半毛钱关系周建助的脸都绿了。 碍于陈定松在场，他也只能跟着面带笑容。 交货仪式结束后，周建助沉着脸把正休假在家的周庆学叫了过去。 “那个交货仪式，你看了？” 周庆学点点头，难得休假在家见到林知风，当然是要去看看：“看了，怎么了叔这么大火气？” “你还有脸喊我叔，当初你让我帮你种植药材的时候，你说什么，保证有钱，保证有钱，你保证个屁，这都五月了，你钱在哪？” 周建助越说，越生气：“你看看那个姓林的，多风光，不知情的人还以为她才是生产队队长呢！” “哎呀，叔，你别生气嘛，这钱不下三天，我跟你保证，不下三天一定给部分到你手上，剩余的 等药材采收再给你。” 周庆学说完，又紧张地叮嘱道：“我还是那句话，这药材你千万要保密，被发现，我跟你都得完。” 第二百四十一章 中药组里的秘密 从最开始合作种植这个药材开始，周庆学就一直叮嘱着中药材这事要保密。 周建助以为是担心生产队里的人眼红，所以保密工作也都做得很到位，现在听周庆学把这情况说的这么严重，他的心也提起来。 “你说的都得完是什么意思？” 周庆学端起身姿没再往下说：“叔，知道太多对你没好处，我就说这么多，你林中有数就行，至于钱，三天内会有部分给到你。” 周建助听完心里也在打鼓，但是想着反正钱能到位，那他也不去管这么多。 “你记住你刚刚说的话就行，我别的不管，钱你是绝对不能少。” “放心吧叔，我坑谁也不能坑你啊。” 周庆学说到这里，突然想到了什么。 “对了，那个周红玲不是高算盘对象嘛，你让她想办法把高算盘弄到我们中药组来，以后这个药材组归高算盘负责。” “让他来负责，他可是徐老二的狗腿，让他负责，你想什么呢？” 现在生产队的风头全在林知风那里，他好不容易还有个中药组保留着，结果让他把中药组给高算盘负责，他肯定不答应。 “我反正是跟你说过了，做不做是你的事，以后你要后悔起来，别怪我没提醒过你。” 周庆学说完就真的走了。 回去时路过打谷场，看到不少妇女围着吴玉珚问养殖场的事，现在一个个亲眼看见养殖场的小鸡卖出去，钱也都到小集体社员的口袋，哪个不 心动眼红啊。 “小风啊，你那养殖场搞这么好，你就再多收几个人呗。” “就是呢，陈书记不是说让你把养殖场扩大起来。” 林知风原本打算这个交货仪式结束就收工回去，现在被人围着堵着，想走都走不开。 “谢谢大家对我养殖场的关注跟支持啊，目前我们养殖场人手上还忙得过来，如果需要添加人手，我会提前通知大家。” 林知风说完，挤开人群往家里去。 他们养殖场的人一个个都是勤劳能干的人，因为大家都有同一个目标，劲头往一处使，所以根本不担心活没人干。 这次孵化出来的小鸡长势好，生龙活虎的，价格也卖的不错大家更是干劲十足。 现在鸭子也在下蛋，下一批出栏的就是小鸭子，大家也都在忙得不亦乐乎。 林知风上次从省城回来之后，想了很多，目前她自己也在安排着一盘很大的棋。 除了搞孵化厂，她现在也跟王书言在学习养鸡技术，他们不仅仅是把小鸡小鸭卖出去就完事这么简单，他们还要作为技术员指导那些购买他们鸡苗鸭苗的人提供技术指导。 只有做好足够的后续支持工作，让大家把鸡鸭都养好，大家才会源源不断到她这来买鸡。 这只是第一步，鸡卖的好，那肯定缺吃的，所以下一步她要做的就是攒到资金再办一个饲料厂。 她跟徐漾了解过，制作饲料的机器没什么难度，基本三台机器一天已经 可以生产上吨饲料。 只有这样她才能一步一个脚印回到省城去。 她一定要亲眼看见刘再安像之前在他家当司机那样，冲她点头哈腰。 林知风揣着钱回到家，准备做账好就去养殖场，刚进门坐下吴丽芳就来了。 自打徐万鹏把木材厂的名额让给徐万棋之后，徐万鹏跟吴丽芳只能上工参加劳动分生产队的工分。 先看看老二家徐漾跟林知风，一个搞炮仗厂忙得天天不见踪影，一个弄养鸡场风生水起。 再看看老三家，徐万棋在木材厂拿着工资，侯杏芳跟着林知风搞养殖，也能分着钱，只有他们夫妻俩眼巴巴盼着大队分那点粮食跟工分。 吴丽芳当然哪有情绪，也不好跟徐保庆抱怨，只能来找林知风。 “小风啊，你今儿有高兴的事，嫂子按理也不想来扫你的兴致，可你仔细看看我跟你万鹏哥，是不是有些过于可怜的了？” 当初徐漾让徐万鹏顶替他家上工时，徐万鹏什么都没说就答应了。 反正他的任务就是到生产队参加劳动，是以自家的名义还是以徐漾的名义没什么区别，年底算粮食分工分，那也都是给他的，徐漾总不能来分他那点东西。 徐万鹏是没意见，但是吴丽芳有啊。 她也想让徐万鹏到炮仗厂去做事，要么到养殖场去，总之干做生产队的事，她就是不痛快。 林知风知道她来的目的，她也没时间跟吴丽芳在这掰扯，所以直接说自己 当时的计划。 “当时我跟徐漾说让万鹏哥顶替我们上工，有些条件我们也还没跟你们说，我就一句话，咱兄弟之间心要齐，只要我们有的，都不会少你们。” 林知风这些话在吴丽芳听来都像是场面话。 她正要反驳，就听林知风继续往下说：“万鹏哥替我们上工劳动，队里分的粮食，算的工分钱都归他，除此之外，徐漾炮仗厂每年结算收入后，徐漾会抽2成的收入给万鹏哥。” 吴丽芳听到这里，脸上的神情好了一些，但都没亲眼见到实际的东西，总是觉得悬乎。 “老二那边炮仗厂能分多少钱一年啊，我听说好几个人都有份呢？” 如果一年分个百来块钱，再给他夫妻俩拿个二十块，他还不如让徐万鹏亲自到炮仗厂做事呢，至少每月工钱能拿28元。 炮仗厂具体收入林知风还真没算过。 炮仗厂利入高，出货快，比他们养殖场赚钱多了。 “现在高算盘已经退出合作，目前就徐漾跟马六分红，一年保底给万鹏哥两百吧，反正我可以承诺，不只会多，不会少。” “多少？！” 吴丽芳还以为20都没有呢，结果听林知风说的是二百。 “嫂子，你没耳背，我也没开玩笑，就是200，应该是不会低于200。” 吴丽芳这会听清楚了，激动地拉着林知风的手：“当真的吧，小凤可不能拿嫂子开玩笑啊。” 不用去做事，一年白拿200，生 产队的粮食照样分，工分钱照样拿。 世上哪有这种好事去啊。 第二百四十二章 孩子风波 吴丽芳之所以这么激动是因为认识林知风这么久以来，她都是说一不二的性格。 她能说出来的东西那肯定是有的。而且徐漾很听她的话，这个家她能做主，也就是说林知风说什么就是什么，她当然激动。 “嫂子就知道你万鹏哥心这么向着你们，你跟老二不会让我们吃亏，今儿过来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吴丽芳嘿嘿笑着站起来，开心就跟过大年似的：“那嫂子走了啊，不耽误你忙。” 等着吴丽芳走后，林知风翻出账本开始做账。 这次出栏2000只鸡苗，每只是8厘钱，进账160元。 是由供货组改为农业组之后的第一笔收入，虽然不是最大的一笔，但却是最有成就的一笔。 他们是从鸡蛋孵化成鸡，再养殖，再选蛋之后孵化出来的第一批小鸡。 目前他们养殖场有400只母鸡，后面几天陆陆续续都会有小鸡卖出。 还有多出来的一批公鸡这几天也要卖到收购站去。 林知风估算过，这一次鸡苗鸭苗全卖掉，再卖出多余的公鸭公鸡，他们组保守估计收入在1200元上下。 等这批苗子处理好，林知风又得继续扩张养殖场，明年之前她要要的产蛋母鸡达到2000只才行。 因为养鸭的场地过于受限制，所以母鸭这块不打算再扩张，只是照着原先200只的标准养殖。 林知风做好账目就出门准备去养殖场，路过炮仗厂时正好过 去看看孵化厂鸭蛋的孵化进度，远远的就在门口看见周春柳挺着个大肚子在那跟炮仗厂的说话。 周春柳现在最引以为傲的就是她的大肚子了。 在她看来林知风赚多少钱，有多少能耐都没用，生不出孩子，这些东西最后都是别人的。 所以自打瘦平也到炮仗厂做事后，她总会时不时挺着她的大肚子过来看看，表面是来找瘦平，实际是想让徐漾看看她的能耐。 让林知风看看她的能耐。 看到林知风往孵化厂去，周春柳就故意挺着大肚子靠近：“我说小风啊，你别整日顾着让你的母鸡母鸭下蛋，你的肚子怎么一点动静也没有啊。” “我说这些你也别不爱听，我不也是为了你少让人说点闲言碎语嘛，你都不知道生产队的人背地里说你的时候多难听。” 林知风打开孵化房的门，连看都不稀罕多看周春柳一眼。 “他们说话难听就难听了，他们有能耐就多生，不过我说些难听的，你也别不爱听，她们就是生再多都不抵我母鸡下的蛋值钱。” 林知风就用周春柳的语气，把她刚刚说的那话又原封不动地还给了周春柳，气得她掀起了鼻子，又不知道说什么。 “钱赚再多顶什么用，没个孩子，钱也是别人的。” “是你说的钱赚多没用的吧，那我可得跟徐漾好好说说，让他免了瘦平的工钱吧，反正钱对你家来说没什么用。” 周春柳这下真的气瘪了， 赶紧改口：“我不是那意思，你可别让大永哥胡来。” 也真是奇了怪了，徐漾在林知风身上的新鲜劲怎么不会过去。 别人家讨媳妇，顶多新鲜热乎三个月，这徐漾跟林知风在一起也大半年的，还是对林知风言听计从，每次她看徐漾盯林知风那眼神啊。 都要看出她一身鸡皮疙瘩来，怎么就能有男人的眼神这么黏糊在一个女人身上。 “你想让瘦平多赚钱你就少来招惹我，多的是人想到炮仗厂来做事，也不是非瘦平不可。” 周春柳怕瘦平拿不到工钱，也只能闷着脸不敢再回嘴，心里想着的还是林知风嫉妒她，所以见不得她到炮仗厂这来晃悠。 看到林知风后面没再多说什么，周春柳才转头回家去，心里头也没少骂着林知风。 走到门口正碰见侯杏芳往这里来，侯杏芳跟她打招呼，她也不搭理人。 看到林知风正好也从孵化厂出来，侯杏芳开口问道：“你刚刚训周春柳了啊，她怎么跟霜打了似的。” “那碎嘴老说些有的没的，听着难受，说了她几句。” 侯杏芳就猜到是这样，听着就乐呵：“阿兰婶跟红霞婶看着她也快烦死了，整日挺着个肚子到处显摆，好像整个生产队就她会生一样，也就你能治得住她。” “我可没那个闲心思搭理她。” 侯杏芳跟在林知风后面往养殖场去，说起孩子的事，她也一直想问林知风，但是没机会开口。 “小 风，你不会也跟二哥用那个吧。” 林知风没意识到侯杏芳问的什么：“哪个？” “就那个塑胶的套套的东西。” 林知风就算不是很保守的人，但是听侯杏芳光天化日下说起这个还是很难为情。 “你说什么呢。” “这又没人，你怕什么羞啊，不瞒你说，我跟万棋也用这个。” 徐万棋之所以知道橡胶避孕套这个东西，还是他那寡妇师傅钟友梅那知道的。 有一会他上钟友梅家吃饭，酒喝的有些多，就在她家过晚，那天晚上就控制不住跟钟友梅好上了。 当时钟友梅就从抽屉里拿出那么个玩意来。 之后徐万棋就知道了如果不想生孩子，那行房时候就得戴着这么个玩意。 他现在因为没钱，所以还没跟侯杏芳办婚礼，所以也没要孩子的打算，所以徐万棋每个月都去公社医院领避孕套。 侯杏芳看林知风跟徐漾一直也没怀上，她怀疑这两人也是用这个玩意。 林知风跟徐漾确实一直在做避孕，上次两人从省城回来后，徐漾就再提跟她去领证的事。 加上两个都很忙，所以这事一直放着。 有时候徐漾过度迁就她到她有些自责：“这事我们两个知道就行，你别再跟人乱说了，不小心传到嫂子那里，爸肯定早晚要知道，那我跟你可都得完蛋。” “小风你放心吧，这个万棋有交代过我。” 侯杏芳自然是不会去跟吴丽芳说，但是她的嘴管不住自己不跟候 桃云说。 候桃云最近也是因为怀孕的事，脾气越来越大，两人没少因为孩子的事吵架。 吵着吵着，就说到徐漾会用避孕套，他马六不会。 这天正好吴丽芳路过就听见了。 第二百四十三章 神奇的被套 徐漾跟林知风在一起这都快一整年了，肚子是真的一点动静都没有。 跟着林知风一起过来的田四萍都快临盆了。 徐保庆偶尔也会跟吴丽芳叨咕说起这事，总觉得是哪里不对劲，想来想去可能是徐漾的问题，所以也不好催着。 结果今天吴丽芳路过马六院子，听着这么个惊人的消息，什么也顾不上就闯进去。 吴丽芳急得进院子就嚷嚷起来。 “桃云，你跟马六说的那个什么套啊，啥套这么神奇，还能让人生不出来孩子啊，这玩意谁给我家老二用着啊，也真是缺大德啊。” 马六也没听懂什么套不套的，他也是才刚刚听候桃云这么说。 他一直以为徐漾跟林知风两个都没怀孕是其中一个有问题呢，没想到还有能阻止别人怀孕的东西。 但这可不能跟吴丽芳说，那得出大事，徐漾顾及得砍了他。 “嫂子，你听错了，没什么套，我们说的是大永跟小风没生孩子，或许大永有什么套路。” 候桃云站在旁边没帮忙解释，也没说话，她这个人向来话很少，也没跟吴丽芳有过交集，她不吱声，吴丽芳也不好逮着她来问。 “当真是这样，我怎么听你们俩刚刚吵的时候不是这回事啊。” 马六一脸诚恳：“当然是这样，不然你想哪有这么神奇的东西嘛，还能让人怀不上孩子。” 吴丽芳将信将疑，想着兴许也真是自己听错了。 “你们也别吵了，一个家庭完 整不完整，孩子肯定得有的，还是你桃云身子好呢，我记得你们成家也没多久，这肚子月份都已经不小了，以后生出来就是享福的咧。” 马六也跟着附和：“听见嫂子说的了嘛，早怀上也有早的好处嘛。” 候桃云不受他哄骗，转身往屋里走去，嘴边还抱怨着。 “当初刚结婚时候就骗我说要去当城里人，结果是从一个生产队到一个生产队，怀着孩子也整日见不着你。 你没爹又没妈，我一个人顾着自己，还得顾着肚子里的孩子，整天闷在这，我也不知道怀这孩子到底是图什么。” 候桃云越说越委屈，特别是在知道林知风跟侯杏芳在避孕不生孩子之后，她更觉得自己落后了，真正成了个村里的大妈。 赶不上时髦，以后跟侯杏芳她都没得话题聊。 之前说搬到大阳生产队来，图的也是侯杏芳在这里多个人说话，结果侯杏芳现在整日都跟在林知风身后，偶尔也才能见上一面。 她又不是喜欢出去转悠的性子，马六出去后，她只能一个人闷在家里，要么等马六回来，要么等侯杏芳想到了来看看她。 正是大着肚子的时候，情绪本来就不稳定，越想也就是越委屈。 马六被念叨着一声也不敢吭，只能跟着进屋去哄她：“我答应过你的事什么时候变过，等今年过后，明年我们就到公社上面去住，这这次再食言，我生儿子没屁眼。” 候桃云听他竟 然拿孩子来发誓，更生气，一巴掌抡他背上去：“胡说什么呢！” 吴丽芳站在院子看夫妻俩打情骂俏，也没她什么事，只能回家去。 但是今儿马六跟候桃云说的这事，她一直琢磨都觉得不大对劲，晚上跟徐万鹏躺在被窝里头，她就提起这事。 “大红她爸，你说有没有什么东西能把人套住，不能生孩子呢？” 徐万鹏忙活一天生产队的事，躺床上倒头就想睡，哪有心思跟吴丽芳谈什么生孩子的事。 “什么套，枕头套还是被套，床上除了这两套，还能有啥套。” “嘿呀，我跟你说认真的呢，我今儿路过马六家，听他跟他西服吵架，他们就在说咱家老二用了什么套，所以没怀上孩子。” 这对徐万鹏来说那可是大事，他撑着身子坐起来：“真假，还说什么了？” 现在徐保庆天天念着不就是让徐漾跟林知风怀上孩子，所以不管有什么阻碍，他徐万鹏一定要排除万难，让这俩口子早点怀上。 “我就听他们吵起来的时候提了一嘴，我再进去问的时候马六又说没这回事，只是说可能是咱家老二什么套路，我总觉得他们没跟我说实话。” 可不是套路，还能有什么套。 “不会真如你说的老二的枕头套，被套的被人动了手脚吧，老人不是常说有什么药吃了会流孩子嘛，那这种药泡过枕头被套的，有没有可能导致孩子怀不上。” 徐万鹏觉得吴丽芳 分析的很有道理，此刻也睡意全无。 “明儿你请假别去上工了，到供销社扯布，怎么也得把老二他们那屋的枕头套被套全给换了。” “那如果是老二故意这么做，他能同意我们换嘛。” 徐万鹏想法很坚定：“不同意也得同意，这事不能让他这么胡来。” 吴丽芳想着林知风跟徐漾有好的也急得他们，那这事确实不能放任不管：“我知道了，你放心吧，我这几天啥也不干，就盯着这事了。” 林知风这几天忙着在养殖基处理多出来的公鸡跟公鸭，基本睡醒吃了早饭就过来忙。 这天忙完回家去，就看见吴丽芳突然抱了个布包上她家来。 “小风啊，之前你跟老二结婚，嫂子也没什么送给你们，我这几天扯了块布给你们做了个被套跟枕头套，我现在给你换上。” 林知风以为吴丽芳是想答谢她每年给200分红的事，也没太在意：“嫂子，被套你放着吧，我床上的我前天刚换上去。” “你们城里人就是讲究，被套都换这么勤，我这反正都做好，我就替你换上去看看合适不。” 林知风在伙房忙着做饭，看吴丽芳一再坚持就随便她。 吴丽芳进屋之后，先是感慨这没孩子的屋子就是好，齐齐整整，又香又干净，就跟那未出阁的小姑娘闺房似的。 放下手上的布包，吴丽芳开始扯换被套，拆下来的被套她凑到鼻尖闻一闻，还真的有股味。 像是药 材的味道，估摸马六他们说的就是这个玩意，得亏她跟徐万鹏聪明。 第二百四十四章 像是冰释前嫌 吴丽芳快速地把林知风床上的被套扯下来，赶紧把她新做的换上去。 旧的抱着从屋里出来：“小风，你这换下来的被套，我给你拿回去，明儿帮你洗洗吧。” 林知风在伙房喊着：“不用了嫂子，你放着吧，等我空了洗就行。” “等你空啥空，你忙你的去，就洗个被套而已，难道你嫌弃嫂子洗的不干净啊。” 林知风听她这么说也不好推脱：“那谢谢嫂子了。” 吴丽芳其实是在故意试探林知风，她琢磨着如果这被套枕头套真的有药物浸泡过，那她肯定不会轻易让自己洗。 但是林知风竟然也没反对。 换被套的时候她没阻拦，洗被套也没阻拦，难道被套的秘密林知风不知道？ 那她家老二到底在搞什么鬼？ 简直就是胡闹。 想着找个机会还是得说说徐漾几句，就看见他从外面回来了。 徐漾今天去市里送货，顺便去给林知风了解一下做饲料的机器，东奔西走，再赶着回来时已经这个点了。 吴丽芳看见他瞬间就端起嫂子的架势来，她走过去，一把扯着徐漾往外走。 “你说你怎么回事嘛。” 徐漾看她说话的时候一直拍着被单，也没理解她要说什么。 “什么怎么回事，这被套怎么了？” “你跟嫂子装傻是不是，我都知道了，你在这被套上动了手脚。” 什么莫名其妙的。 “我在被套动手脚，这被套能动什么手脚。” “你还想抵赖呢，这被套上 有药味，你是不是浸泡在什么药材里，这样就能阻止小风怀上孩子了。”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徐漾听着都忍不住笑起来。 被套上的味道是林知风用香樟叶熏的，为的就是驱蚊，哪有那什么效果能避免生孩子啊。 真有这么好的东西，那他徐漾得多幸福。 “你还有脸笑，你知不知道爸因为你们孩子的事，天天夜里叹气，愁的睡不着。” 这个徐漾当然知道，徐保庆没少找他。 但眼下的处境他跟林知风就还不是要孩子的时候。 “这被套我给你换下来了啊，以后可不许再这么弄了，孩子早生总比晚生的好啊，你现在不试试怎么知道能不能生，等后面想生，生不出那不是后悔莫及吗？” 徐漾本来还想问问吴丽芳她为什么突然怀疑他的被套有问题，但是想想他跟林知风一直没怀上，才会导致他们这样疑神疑鬼吧。 “嫂子说的话你记住没，我可隔三差五来抽查你们。” “记住了，记住了。”徐漾先满口答应下来，反正生不生孩子跟那被套又没关系。 等吴丽芳包着被套心满意足地离开，徐漾才进院子去。 回到屋里把包都放下才到伙房去给林知风帮忙：“刚刚嫂子过来跟你说什么了？” 林知风把炒好的肉沫木耳盛出来，抬头看徐漾一眼：“也没说什么，就说给我们做了被套，硬要给我们换上，我没拦着她。” 徐漾听着又忍不住笑起来。 “ 怎么了，这有什么好笑的？” 徐漾想着不给林知风造成心理负担，想了想没说实话：“我只是笑嫂子今天怎么这么反常。” “估计是因为前几天问了我大哥顶替上工的事，我给她说每年最少给她200的分红，她高兴的吧。” 吴丽芳这就是这样，人不坏，但是脾气来的快，拗起来也不好说理，但是好的时候又很好。 “对了，我让你帮我看的机器今天去看了吗？怎么样？” 徐漾洗手后过去接过林知风手里的活。 “看了，价格在你的预算之内，就是有些位置要焊改，我后天去省城看看有没有能替换的配件，如果有，那你月底要机器完全没问题。” 林知风听着徐漾的汇报，悬着的心也放下来：“我就知道有徐师傅出手，就没完不成的事情。” 徐漾看她脸上可算露出些开心来。 上回从省城回来后，她整日埋头做事，徐漾知道她因为刘再安的事心里头背负着很大的压力。 她现在一个人扛着整个林家的一切，压力肯定是大。 所以徐漾放弃了跟她去领结婚证的念头，就跟最开始他决定跟林知风在一起时的想法一样。 她在她这里，有绝对的自由，她可以留，也可以走，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在她身边守着她，让她开心一点，再多一点。 “哦对了，我今天下午收工回来碰见高算盘，他说他打算加入到中药组去了，让我跟你说一声，别生他气。 ” 高算盘自打上次从炮仗厂退股之后，就没再跟徐漾有过什么交集，一来徐漾忙，二来周红玲不高兴他往徐漾家这里来。 两人久而久之也就生疏起来。 所以徐漾听林知风说这事时也不以为然：“我跟他有什么好生气，他是他，我是我，大家都是成年人有选择的权利。” 虽然话是这样说，但当初跟你同仇敌忾的好伙伴转头跟你的死对头好，谁心里都不会好受。 “但我觉得如果你碰见他，还是要劝劝他，我总觉得周建助那中药组不大对劲。” 但是林知风因为忙，加上陈定松没催促她，所以她也没心思再去盯着周建助。 现在她林知风有更强大的敌人在跟前，周建助那种不成气候的人已经不需要全身心去盯着了。 “再说吧，要是遇上我就劝几句。”遇不到就是人各有命。 徐漾才刚说这话呢，院子里头就传来高算盘的声音：“大永，大永是回来了吗？” 林知风先应一声：“回来了，伙房这呢。” 看到高算盘笑盈盈地走进来，林知风打趣道：“难得看到你这么好的笑容，有什么喜事吗？” “我能大大方方上你家来，就是最大的喜事，之前退出炮仗厂之后，我跟大永搞得像是仇人一样。” “听你这话的意思是红玲以后同意你上我家来了？” 高算盘嘿嘿笑着：“小风，你就别拿我开玩笑了，这你自己也有所体会的，就拿大永来说，你要 是不同意他去哪里，他敢去吗？” 徐漾听着，冷声来一句：“别拿她跟别人比，她长脑子。” 第二百四十五章 好言难劝 林知风有脑子这事高算盘怎么会知道呢，他可太知道了。 从林知风到生产队来这些日子，经历了多少事情，那都是他亲眼见识过的。 可是不知道怎么的，这话从徐漾嘴里说出来，他就觉得味道不对劲了。 高算盘只是傻笑着，并没有反驳。 但是内心已经萌生了其他的想法，也许周红玲说的很对，徐漾一直以来确实在压制着他。 很多时候不是他不行，而是好的机会全被徐漾占去了。 他就该听周红玲所说的，从今往后远离徐漾，不能像以前那样没头没脑跟着他，给他当狗腿子了。 枕边风是比十二级台风还厉害的风，风力看似不强，但是能吹乱人的心，能吹酥人的骨头。 “我知道小风有脑子，你不说我也能知道，我来这也不是来跟你讨论谁有脑子的。” 高算盘的语气，他的神态，都让徐漾跟林知风感觉到他变了。 虽然他是笑着进的这家院子，似乎跟以前没什么区别，但是细细看，你看他的眼，他的语气，已经不是那个憨傻天真无谓的高算盘了。 心到底是不在一起了，人说话的时候，那种劲你就能感觉出不对来。 徐漾跟林知风都没吱声，等着他继续往下说。 “我今天过来的目的我想你们这么聪明也该猜到一些，那就是我白天时候跟小风提到的我要去中药组的事，我跟小风说过之后又想了一下，觉得还是要亲自来跟大永你说一声。 ” 毕竟跟周建助有最直接恩怨的是徐漾，不是林知风。 而当初救他性命的人也是徐漾不是林知风。 周红玲说的也没错，如果他连到徐漾跟前来说明这些的勇气都没有，那他这辈子都不可能摆脱得掉徐漾，所以他来了。 “以前年轻不懂事，老跟你屁股后面，当然也给你惹不少麻烦，现在大家都成家了，也不能像以前那样随心所欲了，我总得离了你大永活着是吧。” “是！”徐漾应得声音很重：“你也没必要特意跑我这来说这么多废话，该做什么，做什么去就是了。” 徐漾原本还想着听林知风的劝劝高算盘，但现在看来根本没这个必要，你劝他是为了他好，但在他的角度，估计会以为你想害他呢。 “那就行，事情说开了，我心里也踏实，我知道你肯定会看不起我，因为当初我也嚷嚷着跟周建助不共戴天，现在还跟他一起做事。” “我没那时间去看不起你，你想做什么，做什么吧。” 高算盘还想着铺垫一些话，再开口跟徐漾说要回炮仗厂投资的钱，但话每次说出来都被徐漾掐得死死。 他内心一狠，干脆也不废话这么多，直奔主题。 “我今天来还有另外一个目的，那就是我之前投在炮仗厂的钱，我今天想拿回去。” 话说到这里，埋头炒菜的徐漾终于转身过来看他，他手里的锅铲递给林知风说道：“你进院子到现在，可算说了句 真正有用的话。” 原本高算盘退出炮仗厂时，徐漾想着他早晚会回来，毕竟两人这么多年交情，就算他不回来，只要他愿意把钱留着，年底分红时候，他还是能分着些。 但是现在他既然来开口要，那他就没有不给的道理。 正好今天去送货的时候统购部那边结算了第一季度的货款。 徐漾回屋打开公文包，快速抽出一沓崭新的大团结，点了整整三百出来递给高算盘。 高算盘看一眼就知道多了：“没，没这么多。” “你他.妈婆妈什么，你之前不是说当借给我嘛，借钱他妈不要利息的嘛，不是说成家了，要独立嘛，做的像样点，拿着。” 林知风看着两人说话像是吵架一样，赶紧从中周旋：“算盘，给你你就拿着吧，不然你回去不好交差。” 高算盘搓搓手，还是把钱收了：“那，那我回去了。” 徐漾拿着锅铲继续炒菜，不再搭理他。 林知风犹豫一下，还是跟着走出去：“你跟徐漾认识的时间比我长，应该也比我了解他。” “我不了解他。” 林知风：“……” 咬咬牙，还是要把那句话说出口，他知道徐漾正在气头上，她也不希望以后她跟徐漾后悔，反正话说了，至于怎么做是高算盘的命了 他们尽力而为，至少良心上好受些。 “周建助的中药组我总觉得不大对劲，我建议你还是别去。” “我来的时候红玲就跟我说，你们肯定会这么 说。” 这下林知风能体会到徐漾的怒气了。 “好吧，反正我就说这些，你自己判断。” 高算盘也回了林知风一句：“既然你好心提醒我，我也好心提醒你们，你跟大永都还没怀上孩子，我建议你让他还是少去炮仗厂。” 林知风没反驳他，只是点点头：“回去吧，我们也得吃晚饭了。” 高算盘从徐漾家走出来没几步就看见周红玲在那等他，周红玲故意跟着来的。 她想好了，如果高算盘没办法从徐漾那拿到钱，那她就亲自去拿，反正她现在是高算盘名正言顺的媳妇，她倒要看看徐漾有多厚脸皮。 看到高算盘走过来，周红玲靠着土墙的身子撑起来：“怎么样，他徐老二还你钱没？” “嗯，在这。” 高算盘把徐漾给的三百块原封不动递给周红玲。 周红玲借着旁边屋子的光，粗略点了点，很满意：“他徐老二还算有点良心，这笔钱我拿着，你记住了，我们说好一起攒钱以后当城里人去。” “城里吃住都要钱都要票，咱们能活下去嘛。” “这你就不用担心了，庆学哥说了，只要你到中药组去，咱们一起努力，年底就能给我们一笔大钱，你得抓着机会，让队里的人都好好看，你高算盘才不比他徐老二差呢。” 周红玲这话果然燃起了高算盘的斗志，之前还犹豫着的，现在已经下定决心。 而隔壁周建助的家里，周庆学正在跟周建助美美地 数钱。 报纸捆着的大团结，两大捆。 第二百四十六章 分钱 周建助看着钱两眼就发量，之前堆积着对周庆学的怨气也一扫而空。 甚至还有些不敢相信：“你这报纸里裹着的都是钱?” 周庆学身子往后懒懒靠去：“当然，不装着钱，我包着砖头啊。” 周建助抽开其中几个报纸看了看，还真的是钱。 齐齐整整的都是崭新的大团结，看着就跟一块块钱砖一样。 “这么多，全都是我们中药组的钱？那得多少啊？” “这里全部两千块。”周庆学说完，自己数了八百元拿在手上：“我拿走八百，其余的你看着给中药组的人处理。” 他回村之后建的房子，最近也是刚刚建好，正好这笔钱到位他可以装修买家具。 反正跟徐老二是没什么可比的了，他绝对是输定的了。 周建助还沉浸在巨款的欢喜里，听见周庆学一人就抽了八百元，心里头当然有些不平衡。 心里想着这小子估计在把钱拿来之前，他自己就抽不少油水的了。 到他跟前又光明正大拿八百，那他一个人拿到手上的钱都比他们整个中药组的总额还多了。 “你这一人拿的八百也太多了吧，而且你估计拿的还不止八百的吧。” “叔，你怎么这么不懂得变通呢，这钱是我拿来的，我想要多少，我就要多少。” 准备起身走开的周庆学又坐回位置上。 “我要是不把这些钱拿到你跟前，你能知道有这么多钱嘛，你肯定想着我什么也没干，就当个介绍人就 拿这么多钱。 可这值钱不就值钱在我的介绍嘛，说实在话，你们种这些药材跟种苞谷大豆付出的辛苦是不是都一样，但是你种苞谷大豆能拿到这么多钱？ 不能吧，所以说我这钱，你就说是不是我应分拿的。” 周建助承认周庆学说得有道理，但是他这人活这么大半辈子没被人拿捏过，心里自然不痛快。 脸色也依然板着不松。 周庆学拿到钱高兴着呢，这钱往后还得赚，也不想跟周建助闹不愉快。 “我这不还留着1200给你么，你自己也抽个800，剩下四百分给他们已经够多的了。” 现在中药组，加上周雯雯跟周建助在内一共九个人，之前承诺是每月到手工钱28元。 但是因为钱一直没下来，所以到这个月为止已经欠他们四个月的工钱。 再加上药材所用的肥料，这些都是钱。 “这400也够不上付工钱的啊。” “那这个你自个看着办吧，这800我肯定要拿的，我这房子已经建好，装修家具什么哪个不是钱，我还跟徐老二有赌注在身呢，你想我输给他？” 提起徐漾跟林知风，周建助又是一肚子气。 肯定不能让周庆学输：“这次就这样吧，下次分钱时候，我希望我们可以好好先把账算清楚。” 周庆学看他让步就不跟他扯皮，揣着钱就从屋里走出来，到门口正碰见周雯雯回来。 周雯雯其实已经回来有一会，因为看见周建助跟 周庆学在屋里分钱她就没进去。 在钱这一块，周建助一向谁都防着，包括她也是。 “钱下来了？” 周庆学嗯一声，没打算瞒着周雯雯：“你那份在你爸那。” 反正他自己那份已经拿走，剩下怎么分他可不管。 周雯雯看周庆学口袋鼓鼓囊囊，又问一句：“总共拿来了多少钱？” 周庆学也没打算瞒着周雯雯：“2000，我拿了800，剩下在你爸那。” 这么大一笔钱是周雯雯没想到的，下意识还是替徐漾捏一把汗。 徐漾弄的那个什么炮仗厂什么情况她不知道，但是从高算盘也跑路的情况来看，应该赚不到什么钱。 至于林知风那个什么农业组搞的养鸡场，也就是风声大，实际到手肯定也没几个钱。 隔天早上，周雯雯要去公社，刚到生产队路口等班车，不一会看见徐漾也过来。 知道平时徐漾肯定不愿意搭理她，周雯雯开口就说重点。 “周庆学昨晚跟我爸拿到钱了，周庆学分了800，这还只是刚开始的钱。” 徐漾没接话，正好班车过来，他先上车去，周雯雯在后面跟着。 “以你现在的处境，想赢周庆学怕是不大可能了，你要么私下找他服个软，赌注的事就当做没发生。” 徐漾找最角落的位置挨着位大哥坐下来，依然没理会周雯雯。 周雯雯坐在他前面的位置，继续说自己的。 她现在是真心替徐漾考虑，她相信徐漾迟早能明白她 的苦心。 “你当初就不该领林知风那种人回去，你看当初整个生产队谁也没要她，那情况不是很明显了嘛。 要不是她你也不会跟周庆学下赌注，非要把自己弄成整个生产队的笑话，我也不知道你到底怎么想。” 周雯雯说完看徐漾抱着双臂闭眼睡觉，车上的人都在看着她，她没好意思再说下去，只能闭嘴看向窗外。 徐漾却缓缓开了口：“你们中药组的药材都出了？” 周雯雯惊喜地扭过头去，确定是徐漾的声音才回答：“药材还没出呢，估计还要再等两个月。” 徐漾听着也觉得奇怪，药材都没出，周庆学就能拿这么大一笔钱，什么药材这么值钱。 “大永，你要么也别弄什么炮仗厂了，过来跟我们一起种植中药吧，算盘现在都过来了，反正一年下来五六百块钱肯定有的。” 徐漾没接周雯雯的话，反而是问自己的：“你们种植的什么药材？” “这个我就不大清楚了，我去药材基地的次数很少，我主要是给其他人登记一下工时，然后采买点肥料，做做账。” 反正挂着这个名额拿着钱多好，村里她还有个分销店开着，一天攒两分钱。 “我现在拿着分销店的津贴，另一头还领着中药组的工钱，反正一个月轻轻松松拿五十块。” 怎么都比林知风累死累活的强。 徐漾没再说话，但是他更确定了林知风之前的猜测，周建助他们这些药材有鬼 。 再有就是这个分销店的事，他今天突然被统购部的老李叫去据说有什么大变动。 具体的老李没在电话里说太多，只是跟徐漾说这个消息可能对他们炮仗厂来说是好消息，也可能是坏消息。 怎么看待这事，怎么处理这事，都可能是另一个结果。 第二百四十七章 徐漾跑路了 徐漾大清早的出门，赶着最早一班车，等到省城统购部时已经下午一点。 以前这个点的时候统购部的人要么在打电话，要么在开会，要么在吵架。 像今天这样忙进忙出的还头一次。 徐漾从大门进来就觉得奇怪，他一路奔老李的办公室去。 看到老李的办公室里还有其他人，徐漾就站在外面等。 不一会就听到老李喊他的声：“小徐，你进来。” 老李跟徐漾认识才短短四个月左右，但是跟徐漾很谈得来。 他就喜欢这种不拘小节的年轻人，踏实肯干，还有头脑。 “进来，坐坐坐，这啊，将是你最后一次在我们统购部的椅子上坐着了。” 这话听的徐漾心里有些不安：“老李，你这话什么意思，你叫我来该不会是要终止跟我们炮仗厂的合作吧。” 现在炮仗厂的所有订单全是由统购部统一采购，徐漾他们交货到统购部去，统购部再按货配额到下面的百货大楼，百货大楼分到地方供销社。 供销社下面可能还得分到分销店，就是这样一步步分下去。 如果统购部停止合作，那炮仗厂基本可以说直接面临倒闭。 周庆学那边赚得盆满钵满，他这边就要倒闭，徐漾想着他不至于惨到这地步吧。 老李也看出徐漾脸色的不对劲，他呵呵笑道：“你这话对了一半，我们统购部啊，确实要跟你们炮仗厂终止合作了。” 亲口听老李说出这话来，徐漾有些慌。 “你也别急，先听我把话说完，昨天工商局下来新政策，以后下面所有的百货跟供销社都独立营运，自负盈亏，省部这边不再负责。 换句话说就是我们统购部这个月内就要解散了，我把你叫来就是要跟你把合同清算一下，这边还差多少货款没结，给你结清，今儿开始的所有订单将作废。” 徐漾坐在椅子那里转动着手里的钢笔，脑子里在慢慢捋着老李的话。 也就是说不是统购部要跟他解除合同，而是统购部要解散了。 “统购部不再负责下面各个百货的货源，那不是代表我们工厂可以直接对接他们售卖我的炮仗？” 老李冲着徐漾竖起大拇指：“就是这意思，虽然需要你挨个去跑市场，但是这也有个好处，你知道是什么好处吗？” 徐漾认真思考了一下：“价格自由。” 原本是炮仗统一被统购部采购，因为考虑到小供销社的消费水平，炮仗都是以最低价来售卖，价格只有一个，客户也只有一个。 但是以后由他们炮仗厂来对接各个百货大楼跟供销社的话，价格完全可以由他们炮仗厂来制定。 “太对了，我没看错你小子啊，我反正丝毫不担心你，所以我为什么会在电话里说这是好事，也可能是坏事，好坏全看你自己去怎么看待这事。” 老李看着徐漾脸上露出了轻松的神情，打趣道：“看来这事对你小徐来说是好事啊。” “好坏现在 说不准，得往前走才知道。” 这话老李很认同：“你说的没错，得做，才有结果。” “那老李，统购部解散后，你怎么安排啊？” “你还担心我这老头子没地方去啊？放心吧，我啊被调到粮所去了，手上工作对接好就走，你以后空了可以去粮所看看我嘛。 不过我看你这半年内想空想空不下来哦。” 这么多个市区百货大楼要跑，怎么也得跑一阵子的咯。 “我呢，私心给你留了一份各个百货大楼负责人的名单，你后续去跑合作，直接找负责人就行。” 徐漾没想到老李竟然给他留这么份好东西。 “谢谢你啊老李，这可是大人情，有什么用得上我徐漾的，你尽管开口。” “现在倒是没什么用得上，帮别人就是帮自己嘛。” 两人东拉西扯了一会，才开始算货款。 徐漾从开年到现在跟统购部签订了7万夹炮仗的合同，单价是一毛八厘钱，比林知风之前卖给县里百货大楼少一毛两厘。 但是因为徐漾是机器生产，量产很快，所以就算利润低，订单量巨大的情况下，收入也可观的。 “目前你们炮仗厂全部交货五万两千夹炮仗，已结算货款的是三万夹，剩余两万两千夹货款未结，这个数据没问题吧。” “是这么多。” 老李把整理好的单据递给徐漾：“那没问题你在这单据上面签字，最慢五天内你能收到汇款。” 徐漾拿着钢笔快速地签上名字 ，又掏出印章摁上：“我晚上不回去，你几点下班，一起吃个饭？” 老李听徐漾说晚上不回去就笑起来：“不回去了啊？上回我留你的时候，是谁说想媳妇来着，这会不想媳妇了呢？” 徐漾只是笑笑，没说话。 怎么能不想，只是现在工厂变动，他得把其他地方的单子都谈下来心里才踏实，既然要去跑业务，干脆也就不折腾往回跑了。 “行，难得你小子请客，我就赏你个脸，五点半我们在永成大饭店碰头就行。” “好，那下午见。” 徐漾从统购部回来，先去邮局给林知风打电话。 接电话的是徐大才。 徐漾知道林知风白天肯定忙得不会在生产队，只能让徐大才帮忙转告自己晚上不回去的事。 徐大才一听徐漾不回来，忍不住多问几句，他担心徐漾因为跟周庆学打赌输了，所以跑路。 现在整个生产队都知道周庆学靠中药材赚大钱的事了。 “老二啊，你可别做傻事啊，反正就是嘴上打个赌的事，输了就输了，你别瞎跑路啊。” 徐大才接电话的时候周开成就在旁边。 这几天周庆学房子落成准备装修，都是周开成帮着他跑前跑后。 听到徐大才说徐漾因为输了赌注要跑路，他逢人就说徐漾因为输不起已经逃走了。 林知风天黑从养殖基地收工回来，进院子就看见徐万鹏跟吴丽芳都在院子里。 看着两人愁眉不展的样子，应该是出了什么事。 “万鹏哥，嫂子，怎么了这么副表情。” 第二百四十八章 这对他们来说是个好信号 吴丽芳一向急性子，看见林知风进院子就先站起来。 “小风，你刚从养殖基地回来，应该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咱老二他跑路了。” “啊，跑路，什么意思，他跑哪去？” “我们也不知道他跑哪去，中午时候打过电话来，是你大才哥接的电话，现在整个生产队都知道他输给周庆学，他面子上抹不去所以跑了。” 林知风听吴丽芳又补充这句才理解了她所说的徐漾跑路是什么意思。 “谁说的周庆学他赢了啊？” “那还用说嘛，村里人有眼睛可以看啊，周庆学修好这么大的房子不说，今天还买回来不少的新式家具，全都是家具厂买的，可不是让生产队的人打的。” 徐漾之前讨林知风过门的时候，虽然也置办不少家具，但都是生产队里的木工组打，那不一样。 现在的人都追求成品，成套的衣服，成套的家具，那肯定是更有档次更值钱。 林知风没想到周庆学这个中药组能有这么多钱。 “他们的药材什么时候收购的啊，我都没听说采收，怎么突然就拿到钱了啊。” 吴丽芳现在急的的是徐漾跑路的事，结果听林知风还在问这些有的没的。 “那些咱就都不去管了，反正已经成定局，现在操心的是徐老二的事，爸听说他跑路，人都病倒了，现在躺屋里呢。” 徐保庆能不愁嘛。 儿子劳改三年出来，好不容易讨着媳妇过上正常人的生活，现在 又因为这事背井离乡，关键是逃哪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更不清楚。 外面什么世道也不知道，听说最近很多骗人去黑矿场的，要是遇到那怎么办啊。 林知风相信徐漾没有跑路，但是她也不清楚这其中有什么误会，会传出徐漾跑路这种谣言来。 “万鹏哥，嫂子，你们先回去吧，我去一趟大才哥家问问情况，回来再跟你们说。” 林知风从家里出来，没走多远，正好碰见徐广山。 “小风，你来正好，队里办公室有你电话，徐老二打来的。” 徐漾掐着这个点林知风收工，于是又打来电话。 林知风知道他是被统购部的老李突然叫去肯定有事，但是头一回徐漾在省城过夜没回来，林知风也担心。 电话接起来，林知风就直接问：“你在哪？” “我在省城呢，跟老李吃饭，抽个空出来给你打电话，统购部要撤掉了，我这边得重新跑合作，这几天就不回家了。” 主要回家一趟，每次出门去其他地方转车都耽误半天时间，太耽误事情了。 “统购部撤掉？” “没错，以后没有统购部了，以后省内各个百货大楼跟供销社自负盈亏。” 这个转变很突然，林知风天天听广播都没听到什么消息。 只是今天王阿兰去一趟供销社给她儿子置办新婚用品时说很多东西都在涨价，城里人都在排队抢着买。 如果下面的供销社自负盈亏的话，那很多东西没有货 源，也没价格优势，难怪是要涨价。 林知风觉得这对她跟徐漾来说是个好信号。 难怪徐漾没时间回来，他可不得挨个百货大楼跑着谈单子去啊，虽然辛苦，但是想到盈利空间变大，这种辛苦也确实值得。 “我说难怪你今天怎么不回来，你中午是打过电话来吗？” “大才哥接的电话，我让他跟你说我过几天再回来，他没跟你说吗？” 林知风大概知道徐漾跑路的谣言怎么来了。 “我刚刚回来没见到大才哥，但是现在整个生产队都在传你因为输给周庆学所以跑路了，大哥跟大嫂急的不行，刚刚在咱家院子等着，说是爸因为这事都急病了。” 徐漾听着都无奈：“想什么呢，我徐漾是那种遇到事情就跑路的人吗？再说了，谁说我输了啊，还有大半年时间呢。” “行了那我知道了，你在外面照顾自己啊，我去跟爸他们把情况说一下。” 林知风说完，也顾不上跟徐漾多废话，直接挂了电话。 到吴丽芳的院子去时，她刚煮了碗红糖鸡蛋准备给徐保庆端屋里去，看到林知风回来就焦急。 “小风，你问大才哥了吗，什么情况？” “没问大才哥，去的路上正好徐漾打电话过来，他这几天在省城办点事，跑什么路，听人瞎说。” 徐万棋在院子那帮忙喂鸡，听林知风这话，也附和道：“对啊，二哥什么人你们能不知道啊，他就不是那种会跑路的人 。” 吴丽芳现在冷静下来想想也是，但是当时一群人围着你说，你头脑肯定发热。 “没跑路就好，这不还有半年时间，努力看看，先紧着你们自己，那些分红的钱等缓过来再给我们也行。” “嫂子，你们都放一百个心吧，不会输给周庆学那种人的。” 林知风说话间也跟着吴丽芳进屋去看徐保庆。 “爸，刚刚徐漾来电话了，他好端端在省城呢，你就别瞎操心了，你信不过徐漾，还信不过我，我眼神不会这么差，找那么个没担当的男人。” 刚刚林知风他们在院子说的话徐保庆已经听见，看到家里一群孩子都进屋来围着他，他自责地叹着气。 “我这人老了，脑子都跟着不好使，既然事情弄清楚就好，你们都吃饭去吧，别管我。” 吴丽芳看林知风还一身脏兮兮，从养殖场回来就跑前跑后，肯定还没做饭。 “小风晚上就在嫂子这吃吧，反正老二不回来，你把星星也叫来，添两双筷子的事。” 林知风也是饿得厉害，就不跟吴丽芳客气：“那我回去洗个手，洗个脸就来。” 徐万棋虽然跟徐万鹏已经分家，但是现在吃饭还是在一起，再加上林知风姐弟俩，伙房的饭桌坐不下，徐万鹏就把桌子搬到外面去。 简单的粗茶淡饭，但是因为一家人在一起，心也齐，倒是有说有笑其乐融融。 看大家伙都吃得差不多，林知风才说正事：“万鹏哥，你 明天跟生产队请假一天，我有点事想让你帮忙。” 第二百四十九章 自作孽不可活 吴丽芳接过话问道：“是你养殖场的事嘛，之前听杏芳说那些公鸡因为收购站价格没给合适一直没卖，你这继续养着也废料啊。” “估计明天会有人登门来收走，所以我想叫万鹏哥帮忙明天去抓鸡。” 林知风的养殖场现在还有80只公鸡，因为没时间散卖，之前联系过收购站，打算全部给他们收购去。 结果收购站开给他们的价格是5毛钱一斤，这个价格压得太低，所以林知风一直没卖。 原本打算等时间宽裕点再分批拿到黑市去卖掉，今天听徐漾说了统购部解散的事。 公社这边的农贸市场没了统购部供货，那只能自己找货源，他们一时半会肯定找不到大量的禽类售卖，那只能让收购站的回头找她。 这样一来，她就能自己把控价格。 到时候跟收购站价格还是谈不拢的话，她就拿着鸡到街上公明正大地摆卖。 反正鸡是他们自己的养的，又不是投机倒把弄来的，到时候就算农贸市场的人有意见，他们也只能憋着。 得趁着这几天货源紧缺的时候卖掉，肯定能卖个好价钱。 林知风猜测的也没错，隔天早上收购站的人就找上门来。 收购站这姓高的就是之前给林知风开价5毛钱一斤的人，他当时就是故意压林知风的价格。 不为别的，就因为周雯雯跟林知风不和。 周雯雯是他们站长的爱人，那林知风跟周雯雯不和，他肯定不会好好跟林知 风合作。 结果他也没想到这价格才压没多久，就出新政策下来。 现在他们收购站什么东西也没有，供销社跟农贸市场都在等着东西卖，整个收购站的人都忙得焦头烂额。 他没办法，只能厚着脸皮登门再来找林知风。 林知风早上已经去了养殖场，没人给这个姓高的带路，他只能一个人蹲在林知风家门口等，等她中午回来吃饭。 政策没出来之前，收购站的人可都是大爷，高兴就收你东西，不高兴就压你价格。 反正他们收东西不收东西都没什么区别，反正供销社跟农贸市场缺什么，只要开单上去，统购部就安排配送下来。 现在统购部不管了，各个地方自负盈亏之后，他们收购站没东西拿出来那是要挨批评的啊。 刘洪涛以前在收购站也是满面春风，这几天被训的跟孙子似的，还随时有丢工作的风险。 原本借着刘洪涛关系开在大阳生产队的分销店也因为自负盈亏这几个字被迫关门。 分销店开在生产队里头一年赚的钱都不够付周雯雯工钱，谁敢让这店再开下去啊。 周雯雯突然没了分销店这边的收入，也跟刘洪涛闹得厉害。 工作，工作不顺，家庭家庭不和，这让原本发量就不多的刘洪涛更秃头。 昨天就给这姓高的下死命令，让他今天就是跪着求，也要让林知风同意把那几十只公鸡卖给他们收购站。 不然农贸市场天天没东西卖，这天下 都要大乱。 林知风中午收工回家吃饭时就看到那姓高的苦着张脸蹲在她家门口。 五月的天已经很热，日头把他的脸晒得黑红黑红的，见到林知风回来又笑出一口黄牙来。 “小林同志回来了，我可算等着你了。” 林知风不跟他废话：“鸡我已经抓好了，就看你给的价格合适不合适，价格合适鸡你带走，不合适我下午就运到公社去卖。” “价格好说嘛。” 林知风站着，也没开门把姓高的请到屋里喝水的意思：“别废话，直接说，我没工夫跟你闲扯。” “八毛，比上回多三毛钱，你看我够诚意的吧。” “一块钱，少一厘都不卖，给你十分钟你去报告上级，过这十分钟，我就当你放弃。” 姓高的一听一块钱，脸又苦几分。 要知道农贸市场卖一斤处理好的鸡肉才一块三一斤，不过这几天涨价到一块五也有人买了。 昨天开始农贸市场的肉类，蛋类，禽类，还有一些果蔬早都卖空，今天没禽类跟蛋类卖，明天再没有，那他的饭碗肯定不保。 “我，我去打个电话，很快，五分钟。” 刘洪涛一听林知风要价一块，在电话那头对她一通咒骂，骂过之后没办法，还是得同意这个价格。 大不了亏损的地方他自己贴，短时亏损，总比丢工作的强。 他一把年纪，要是没这个工作加持，他这辈子可得完蛋。 林知风回院子洗个手的工夫，姓高的气喘吁吁 跑回来了：“小林同志，我请示过了，一块钱一斤，能成交。” “那行，你等着，我安排人跟着你送鸡去收购站过称，你到时候如果敢压价格，那就别怪我不讲情面。” 林知风让徐万鹏跟王书言跟着姓高的去收购站。 王书言有文化会算数，徐万鹏有力气，两个人去正好。 80只公鸡带毛过称，总共有三百二十多斤，凑了个整数算三百十二，拿了三百二十块钱。 姓高的亲自跟着徐万鹏他们回来，还买了一提苹果亲自送到养殖场去给林知风。 “小林同志，你这养殖场这么大，有没有鸡蛋收购，价格好谈。” 他们收购站本来人手不多，现在工作量一下增大不少，如果能跟林知风合作，他们真的能省心不少。 至少像今天收购这80只鸡，可以让农贸市场那边卖好几天的了。 “我这蛋都是要孵化小鸡的不卖，你们自己想办法去吧。” “你这就卖一部分呗，反正都是为了赚钱。” 如果换做别人，林知风多少肯定会帮一帮，但是这姓高的跟刘洪涛一样，都不是好东西，她才不费那劲呢。 收购站大换血最好，这样也算造福整个公社的百姓。 林知风突然想到宋振刚，他就是每天天没亮就四处去收购鸡蛋，自己养鸡场这些鸡蛋鸭蛋就是宋振刚帮忙收购来的。 宋振刚收来的鸡蛋基本都是拿黑市去卖，偶尔遇到联防队抓投机倒把一天都白干活。 她可以从中周转，把宋振刚的鸡蛋卖给收购站啊。 第二百五十章 我们真是赶上好时候了 姓高的还在跟林知风说好话。 “我知道你因为上回我开价5毛钱的事记我的仇，我那不也是没办法的事，我上有领导，可不就是领导怎么安排我怎么做呢。” 他先把错推到刘洪涛身上，再卖个惨，女的都容易心软，说几句好话，她也就不跟自己计较了。 “我们收购站现在的工作压力很大，小林同志你人美心善，就行行好，帮我忙？” “看在你这么有诚意的份上，那我就匀些鸡蛋给你们吧，但是今天没有。 有的话我会让人亲自送收购站去给你，也不用你们来收，那价格你们怎么开的呢？” 价格才是关键，什么人情面子那都是笑话。 难得林知风通融，这下姓高的终于也不敢压价格了。 “8分钱一个，这个我真的给高价了，别人我只给7分钱，你拿去黑市最高也就卖9分钱，也别怪我没提醒你，最近黑市抓的紧呢。” 倒卖鸡蛋一直是联防队抓的重点对象，特别是最近这几日。 黑市严抓就是不希望他们自己交易，都想他们把东西卖收购站去。 宋振刚到偏远乡下去收购鸡蛋也是5分钱一个，回到黑市再89分一个卖出去。 但是最近资源紧缺，收购站要抢货源，所以收购价也上去了。 以前收购站收购鸡蛋就是5分钱一个，大伙肯定是宁愿冒着点风险到黑市去卖。 那时候货源有统购部兜底，所以收购站也不积极收购东西，现在可不同 往日咯。 收购站能给8分钱这个价格林知风觉得合适。 虽然比黑市卖少了些，但是宋振刚省出来的时间可以做其他的事情。 最主要是卖给收购站安全，也省心。 “行，8分就8分，等我有货就送收购站给你。” “没问题，我等着你哈，你可记得这价格可允许再跟别人透露了啊。” 他给这个价格给林知风也是为了讨好她，她这么个养殖场，可以解决不少禽类跟蛋类供货问题。 准备回去的时候突然想到林知风家院子那几头大肥猪。 “小林同志你那猪也购给我们算了呗。” “那猪不是我的，是那两位婶婶的。” 那是之前互助组的猪，原本四头猪，高算盘不跟徐漾合作后，养在徐漾家里的猪秦玉兰也先卖掉了。 现在就剩下王阿兰跟刘红霞，还有胡秀玲的那头，胡秀玲那头是林知风给她的。 三头猪全由胡秀玲一人养着。 “不过二位婶婶的儿子下个月结婚，猪是要留着儿子结婚用，肯定不会卖给你，还有一头你去生产队问问一个叫徐广山的。” 林知风担心这姓高的压价，又提醒他：“这人可是我姑父，你价格给他开好点。” “这个你放心吧，养在你家的猪，我还能不给你好价格啊，那我先走了啊，那苹果你留着吃。” 林知风等着姓高的走后，叫上王书言出门去。 他们今天计划到购买他们小鸡的生产队去看看他们养殖的情况，做个回 访登记。 正好有个生产队在宋正刚家隔壁，顺道去跟他说鸡蛋的事。 林知风之前出栏的2000只小鸡分别被三个生产队的小集体采购去饲养。 他们最先去的是万合生产队，这个离他们大阳生产队最近。 小集体里的养鸡场建设规划包括喂养全是由林知风他们养殖组负责指导。 鸡苗因为做好了保温工作，加上养料全天候的供应，小鸡的长势很喜人。 养殖户见到林知风他们过来，又是给他们端水，又是拿吃的。 “小林同志啊，养你们的鸡，我们真是赶上好时候了。” 现在公社农贸市场各种肉类蛋类价格飞涨不说，还供不应求。 生产队的人都羡慕他们这养鸡组的走狗屎运了呢。 林知风在跟养殖户说事情的时候，不少社员路过，都纷纷走过来问。 “这个女同志就是那个大阳生产队卖鸡苗的吧，嘿哟还是个小女娃咧，这么能干，小同志你们养殖场还有鸡苗出的不？” 其他人也凑过来七嘴八舌地问，现在谁手上有鸡鸭有蛋就是赚钱啊。 “小同志，你那鸡苗匀出来些卖给我们呗，我们家养户养不了多少，我们可以凑单的嘛。” 人越来多，十几个人把林知风围得团团转，都想要鸡苗。 林知风被闹得头疼，但她清楚，她不能开这个散卖的口子，否则这个来找，那个来找，事情多还不说，散卖根本没什么钱，就是做个人情生意。 正想着找个 什么好点说辞把这些人打发了，王书言却开口说道。 “你们要小鸡有的，但是每只鸡苗价格比他们大批量养殖的要贵两厘钱。” 说完看向林知风，看她没有否决自己，悬着的心才安稳一些。 “我们买的少，价格贵一点应该的，你们能有鸡苗给我们就行。” “对啊，贵两厘能能接受，什么时候有鸡苗呢？” “后天可以送到你们生产队来，需要的人到我这来登记。” 围观的人都凑到王书言跟前去登记，林知风这才有空隙跟养殖户的说事情。 “供料不能停，想鸡长得快，吃的肯定不能少，也不能断，下个月我们养殖场会出饲料，如果你们需要到时候可以去找我。” “那可太好了，省的我们得天天拌麦麸拌米糠的太麻烦咧。” “有什么情况就到养殖场去找我，我们还得去下个生产队，先走了啊。” 那头王书言也登记好名单过来，两人推着自行车往外走。 一直走出生产队王书言才开口问。 “姐，我刚刚擅自做主卖小鸡，我先给你道个歉。 我也不瞒着你，我就是想挣个差价钱，姐你能把小鸡零卖这活交给我吗，我保证不耽误养殖场的事。” 虽然他在林知风养殖场做事也有钱，但是收入太限制，等9月他想供王书晴上学，那钱肯定是攒着越多越好。 手上有钱，就算住在徐广山家也不会太被动。 看到林知风没回答他，而是突然停下来， 王书言的心都提了上来。 “姐，如果你觉得不可以零卖小鸡，我可以回去跟他们说。” 第二百五十一章 缘来是你 林知风看王书言紧张得脸都红了，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 “看把你紧张的，我看起来像生气的样子吗？我生气时候那可比现在恐怖多了。” 看林知风确实没生气，王书言也露出笑脸来：“姐你不生气就好，我当时也是想钱想疯，头脑发热。” “想钱就对了，我们辛苦为的什么，不就是为了钱嘛，我呢，非但不生气，我还得夸夸你，你还挺有生意头脑的嘛。” 王书言现在这个做法等于就是他从养殖场批量买入小鸡，然后再零卖给其他人。 每只鸡苗他从中赚取2厘钱的差价。 这种其实就是投机倒把的行为，但是王书言自己就是养殖场的人，他这么做，只要她林知风没意见，那谁都说不了他什么。 “以后呢，就把你定为我们养殖场的零售部负责人，零售这块赚点小外快可以，但是不能耽误主要事情。” “谢谢小风姐姐，姐姐放心，我绝对不会耽误正事。” 林知风跟王书言从万合生产队出来，又去了另外两个生产队。 王书言手上又攒了不少零售的单子，三个生产队下来竟然也有近四百只鸡苗。 他要从养殖场把鸡苗凑齐，然后分送到下面几个生产队去，照着名单上登记的把鸡苗再分下去。 算来也就是挣个辛苦钱。 但是辛苦能换到钱，都是值得的。 林知风回去的路上看王书言算账算得高兴，便说道：“你既然这么不怕辛苦姐姐再 给你指一条财路。” “姐姐，你尽管说，我什么苦都能吃，我以前捡垃圾都能捡，还有什么不能做的啊。” “我倒是都忘了你是睡过桥洞的人，你到底比我厉害呢。” 王书言被林知风夸得脸红：“姐姐，你别拿我开玩笑了，我要是厉害还至于睡桥洞啊，你就赶紧跟我说说你的财路吧。” “卖白蛋。” 他们孵化的鸡蛋鸭蛋里，肯定免不了有些白蛋。 一批次里总有十几二十来个白蛋，一个月下来起码有两百来个白蛋。 通常这些没受精的白蛋林知风都是分给大家拿回去吃。 现在看王书言很急着赚钱的样子，林知风想着不如那些白蛋就让他拿到收购站去换点钱。 “白蛋因为进过孵化箱，保质期会短一些，你可以跟收购站谈价低一点，5分钱一个没问题。” “这确实是条好路子，但是咱养殖场其他组员知道会在背后说你偏心的吧。” “只要是人，或多或少都会偏心，但是我相信我们养殖场的组员不会跟你计较这些。” 这些日子相处下来，林知风对他们养殖场里的人的品性跟脾气也算了解，大家都不是那种爱计较的人。 而且因为知道王书言没爹没妈，还要带着妹妹的缘故，所以养殖场里的人大都挺照顾他。 “而且孵化房的事都是你在管，你呢保持每个月给大伙再留点蛋就行。” 既然是林知风的意思，那王书言觉得自己没什么好推脱 的，没必要跟钱过不去啊。 “我知道了，姐姐，谢谢姐姐。” 两个人回到生产队时天已经有些黑下来。 林知风推着自行车到自家门口，看见门把的位置挂着个布包，她纳闷地把布包拿下来，打开一看里面竟然是条裙子。 除了裙子，还有个红色的发箍。 奇怪，这是谁挂在这的东西？ 肯定不会是徐漾，徐漾如果回来为什么不开门进去。 那如果不是徐漾，谁挂这些东西在她家门口。 林知风正纳闷着，布包里有张纸条掉下来，上面写着短短一行字。 “你穿裙子起来肯定很漂亮。” 落款是一个X。 这字看着就不是徐漾的字，徐漾也不会干这么无聊的事，那X是谁？ 突然林知风脑海里浮现周庆学那张恶心的脸。 这王八蛋因为这几天搞到点钱，在队里头整日飘飘然，估计真以为徐漾跑路了，所以才会这么光明正大给她送东西。 林知风把纸条跟裙子全塞回布包里去，走出家门几条道，随手就扔在路边。 就看谁跟周庆学有缘，谁就捡去。 裙子也确实是周庆学送的，他听说徐漾跑路后，就蠢蠢欲动想讨好林知风。 碍于还有徐万鹏跟徐万棋两个男的在家，周庆学也不敢明目张胆到林知风家里去。 于是他想到了送裙子这个做法，只要林知风对他有意，那肯定会穿上他送的裙子。 到时候两人再趁着夜深人静到河滩边，拉拉小手，亲亲小嘴，周庆学 光想着就血脉沸腾。 隔天早上去医院之前，刻意绕道从林知风家跟前路过。 林知风家的大门紧紧关着，他快速地塞进去一张纸条就走人。 林知风昨晚还只是怀疑是周庆学，今天看到纸条，更坚信是他。 还有脸约她晚上到河滩碰面。 林知风把纸条揣起来，路过疯姑家时，把纸条从窗户塞进疯姑的房间去。 疯姑原名叫徐香红，家族有精神病史，加上她被男人退婚刺激，人就有些疯疯癫癫的，经常见人就说她今天结婚。 林知风昨晚随手扔在路边的布包就是被疯姑捡了去，大清早她就穿上周庆学买的裙子在水井那里坐着。 嘴上一直念着她男人就要来接她。 刚刚胡秀玲来找林知风路过看见，险些没被疯姑吓死。 如果不是胡秀玲说疯姑穿着条黄色格子的裙子在水井那傻笑，林知风也不知道是疯姑捡到的布包。 既然周庆学跟她这么有缘，那这个字条她也一并给疯姑塞过去吧。 另一头，周庆学的心思也飘回了生产队，他上了早班之后心思也坐不住，干脆下午请了假。 就为晚上跟林知风碰面做准备。 周庆学坚信林知风晚上肯定会去河滩跟他见面。 现在整个生产队都知道他周庆学赚到大钱的事，他林知风肯定也知道。 只要她林知风不蠢，她肯定知道徐漾跟他之间，该选哪个。 周庆学下午还特意去理了个头。 还花20块钱给林知风买了个手表 ，打算晚上给她个惊喜。 他要让林知风知道，他所有的钱都可以花在她身上。 跟徐漾那种缩头乌龟比，他周庆学好的可不是一丁半点。 第二百五十二章 栽跟头 天刚刚黑下来，周庆学已经换好衣服，穿戴整齐地准备赴约。 他爱人王芳之前来过一回，后面因为王芳父亲身体不适，只能回去了。 王芳在的时候周庆学稍微都会收敛些，现在王芳不在身边，周庆学更是无所顾忌。 他琢磨着一会见到林知风就把她带到自己的新房子来看看。 女人嘛，只有见识过好的，她才知道差别。 周庆学再对着镜子照一通后才出门到河滩去，他以为林知风要忙着基地的事，估计没这么快能来赴约。 他先到也能给林知风加深点好印象，只是他没想到林知风比他还先到河滩。 远远的她穿着自己送的黄色裙子站在河滩边，头上也戴着他送的发箍。 河滩的风轻轻吹来，吹动她墨黑的长发，吹着她裙摆飘飘，吹得周庆学春心都荡漾起来。 他站在原地欣赏这唯美的画面，吃吃地笑着。 好一会才慢慢朝那个曼妙的身影走过去，他走得很慢，脸上满面春风：“想不到，你来的还挺快，早知道这样，我就比你来更早。” “你不会比我来得更早，因为我从早上就开始在这等你了。” 这话像是一杯蜜糖灌进周庆学心里，但慢慢的，他意识到好像不对劲，这不是林知风的声音。 天昏黑昏黑的看不清人脸，就那个曼妙的身影朝自己跑来，越来越近，等周庆学看清楚人脸时，人已经被疯姑紧紧搂住。 “你知道嘛，我等你等了很久， 可算等到你来接我了。” “你，你谁啊？！” 周庆学只确定对方不是林知风，但是一时也认不出这女人是谁。 “你松开我，你认错人了。” “怎么能认错呢，不是你说我穿裙子好看，不是你约我在河滩见面？” 这都是周庆学干的事情，可他都是对林知风做的啊，这又是怎么回事。 “你弄错了，不是我，你松开。” 周庆学双手并用，但疯姑就跟八爪鱼一样紧紧缠在周庆学身上。 “我不会弄错的，你就是我男人。” 疯姑喊着，垫着脚尖就去亲周庆学。 周庆学又急又慌，可又不敢喊太大声怕被人发现。 看着靠蛮力没办法挣脱眼前的疯女人，周庆学只能用哄的。 “你不是要跟我回家嘛，你松开我。” 疯姑虽然疯，但是她可不全傻。 “松开你，你就跑了，嘿嘿。” “你可以拉住我的手啊，你拉着手我就跑不了了。” 疯姑想了想，觉得这样可以，她先伸出手去抓住周庆学的手，然后再慢慢松开他的身子。 看到周庆学没跑，疯姑也慢慢放松警惕：“好啦，我们回家吧。” 就这么跟这疯女人回生产队去，那不得大队里的人笑掉大牙。 得把她带到远远的地方，把她先甩掉。 “今天天气这么凉快，我们河滩走走再回去吧。” “好啊，河滩风很凉快，吹的我屁股沟子凉飕飕的好快活。” 周庆学嘴角抽了抽，觉得自己快疯了。 都不知道是哪里出 了问题让他遇见这么癫婆子。 如果这是林知风搞的鬼，那他肯定不会原谅她。 周庆学把疯姑哄到生产队河滩的下游，逮着机会就遛回生产队去。 他以为只要在当时躲开疯姑这事就算过去，没想到疯姑一路追着回生产队，然后挨家挨户地找他。 周庆学吓得魂都飞了，连夜踩着自行车到公社去，夜里就在自己诊室睡觉，甚至好几天都没敢回生产队来。 生产队里的人都在说晚上看见疯姑跟个男人在河滩有说有笑，但是男人是谁不知道。 直到周庆学突然几天不回生产队，于是大队里头的人都在说那个晚上跟疯姑在河滩散步的就是周庆学。 疯姑大哥徐进江是个出了名的护妹狂魔，得知那晚上自己妹妹突然发疯发癫是因为周庆学，于是他磨了把斧子就找到医院去。 周庆学因为躲着疯姑不敢回生产队，他没想到就算他躲在医院，徐进江也找到他。 徐进江把手里的斧头扔到周庆学的办公桌上给他三个选择要么赔给他三百块钱安抚他妹妹。 要么离婚娶他妹妹，要么剁了他的手回家送给他妹妹。 周庆学也是后面才知道那天晚上跟他在江边是疯姑。 疯姑一家有精神病史这个周庆学是知道的。 所以徐进江那可不是跟他闹着玩，说剁手那就是真的剁，神经病哪会跟你讲道理啊。 那能怎么办，总不能娶疯姑这种神经病进门吧。 最后的办法就是拿出钥 匙，打开抽屉，拿出盒子里自己还剩下的三百块给徐进江。 “钱，我可以给你，但你先告诉我，你妹身上的裙子哪里来的。” “你送的裙子，你还问哪里来的？一个布包装着，上面还写着纸条。” 听徐进江这么说，自己送给林知风的裙子确实是被疯姑拿走了，是疯姑从林知风家门口拿，还是林知风转手送给的疯姑就不清楚了。 现在要解决的是这个疯姑的骚扰：“我还有个要求，钱给你，你安置好你妹妹，如果再来骚扰我，那可就报公安告你勒索我。” 徐进江才不怕这些，一把抢过周庆学桌子上的钱：“疯子我可管不住，要管你自己领回家管。” 确定钱没有误，徐进江拿上斧头，美美地回家去。 就剩着周庆学在办公室里咬牙切齿。 前几天没心思上班是想着跟林知风约会，今天没心思上班是想着质问林知风。 周庆学回生产队就直奔养殖场去找林知风。 林知风正在水塘那里捡鸭蛋，听到侯杏芳说周庆学来找她。 她估摸为的说就是裙子的事。 中午她回去吃饭的时候就听队里的人说，徐进江拿着斧头跟周庆学要了300块钱。 300块可不是小数目，还不得把周庆学给气死。 他来找自己肯定是算账来的。 活该。 “你让他有事就到这来说，没事就滚回家去。” 侯杏芳走出去一会就看见周庆学往这里过来，他梳着大油头，在阳光照射 下黑得发凉，仿佛苍蝇落下去都要滑倒。 第二百五十三章 他太拼命 周庆学一肚子的火气，寻思着见到林知风横竖是要骂她个狗血淋头。 结果远远看着她戴着顶草帽在河滩那捡鸭蛋，小脸晒得红扑扑，看着就朝气蓬勃很有活力。 周庆学光看着就又没了脾气。 “林知风！” 他冲着林知风喊话，人是走不过去了，隔着河滩有个小园子，园子里头养着两条鹅。 看到他靠近就伸长着脖子要来叼他。 周庆学吓得根本不敢靠近，只能隔着园子跟林知风喊话：“林知风！你过来我有话我问你。” “是你有话问我，那麻烦你走过来，你既然不敢过来，那你回去吧，我忙着呢。” 这女人可真不是一点也不招人喜欢。 周庆学看着旁边有一捆草，他抓一把往另一头扔去。 鹅见着有吃的投过来也不盯着周庆学，跑着叫着啃草去。 周庆学趁着机会往林知风那跑去，结果河滩的地上都是鸭粪便跟泥巴，脚下的鞋子一滑，整个就栽到水塘里去。 鸭群都被吓得四处逃散。 林知风无语地看着他像个落汤鸡一样在水塘里边挣扎边骂娘。 林知风没搭理他，转头继续捡自己的鸭蛋去。 周庆学边骂着，边在后面跟着：“林知风，我送你的裙子，你是不是转送给别人了，你知不知道那裙子十几块钱一条呢。” “我不知道你说的什么裙子，我也没见过什么裙子。” 林知风停下来看着他：“你除非脑子有问题，不然你为什么会送我裙子。 ” 这话反着来骂周庆学脑子有问题，一时让他不知道怎么接话。 见到林知风他就像是被下蛊一样，她日常的一举一动在他眼里都赏心悦目。 哪还有那凶她的心思，说话都恨不得用劲万般柔情：“你就说你，你见没见过裙子吧。” “没见过！”林知风已经不耐烦。 “那写给你的字条呢。” 周庆学捋了捋，裙子他挂在林知风门口被疯姑拿去能说得过去。 那他塞进林知风院子的纸条怎么也会到疯姑手上。 如果疯姑没看过那张纸条，不可能知道去河滩找他。 所以就是林知风故意把裙子跟纸条都给的疯姑。 这个坏女人，她还嘴硬不承认！ “我是好心当驴肝肺，那徐老二都已经跑路了，你还傻傻在这等他，你就iushi咱生产队下一个笑话。” 林知风没搭理他，让他一个人在那碎碎念。 “我这药材的收入还只是开始，后头的钱都是源源不断，你跟了我，还至于在这捡鸡大便鸭大便的吗？” 林知风听到他说中药组的事，停下来：“你们种药材真的那么赚钱，那你带我去看看，你们都种的什么药材。” 周庆学嘿嘿笑着：“你外行人看不出来，在你眼里就跟花花草草没区别，反正我赚到钱的事大队的人都知道，这事骗不了人。” “你别废话那么多，你就说你带我不带我去看看你们种植的药材吧。” 周庆学就算再挖空心思想对林知风好， 他这点理智还是保留着。 “药材基地那边不归我管，说实在的在哪我也不知道，不是我不带你去。” 林知风看从周庆学这什么也套不出来，就没再搭理他，而是拎着装满鸭蛋的框子回库房去。 周庆学怕鹅不敢跟得太紧，等他从水塘那走出来时已经不见林知风的身影。 他还想往里头走，结果一条黄狗跳出来，吓得他只能连连后退。 “林知风，我说的你考虑一下。” 侯杏芳跟林知风在库房里头分装鸭蛋，听到周庆学的喊话，觉得很逗：“二嫂，他让你考虑什么？” “疯子而已，你搭理他。” “疯子跟疯姑，两人真是绝配，不过我二哥再不回来，大队里的人可真就当他跑路了。” 林知风是可不管生产队的人怎么说，她现在头疼的是马六那边。 因为徐漾这些时间不在，厂里的事只有马六自己在忙活，抽不出时间来陪着候桃云，她情绪很大。 昨晚马六已经找她倒过苦水，说什么徐漾再不回来，他跟候桃云都过不去了。 徐漾回来是一个礼拜后的事了。 林知风收功回来看到有个身影在伙房忙碌就猜到是徐漾，草帽都顾不上摘就进伙房去。 那个男人一个礼拜没见瘦了一圈。 “你这一个礼拜怎么跟逃难似的啊，没得你吃还是没得你睡啊。” 徐漾听见声音，抬头就给林知风一个舒展的笑颜。 “饿了没，今晚给你做道我在外面吃到的好菜，盐 水鸭。” 林知风没接话，看他眼圈这么黑，眼里都是红血丝，身上还很重的烟味，肯定是这些日子奔波劳碌没睡好。 她想让徐漾去洗个热水澡好好睡一觉，但是看他兴致勃勃在灶台那折腾着，不忍心扫他兴致。 “这名字听着就很好吃，那我晚上要好吃两碗饭。” 除了把自己在外地吃到的美食做给林知风姐弟吃，徐漾所到之处看到的好东西也都给他们姐弟俩带了。 满满一个布包里有发卡，有丝巾，有好看的文具，小人书，还有一些经典文学，漂亮的钢笔。 林知风头一回跟个孩子一样，幸福地拆开一个又一个的礼物。 礼物也许不是很贵重，贵重的是被人时刻惦记的幸福。 等姐弟俩拆完礼物，回头看徐漾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躺在床上睡着。 他太累了，一个礼拜奔走了省内大大小小的百货商场，有时候为了出行方便，他都是一张报纸一盖就睡在车站外面的地上。 “姐姐，永哥睡着了。” 林知风做了噤声的手势，让林知星收拾他的东西回屋去睡觉。 看到徐漾的公文包随手扔在角落，林知风顺手捡起来，哗啦啦一堆文件纸张掉出来。 最先散落一地的是各种车票，看得林知风眼花缭乱，这一张张车票都在记录着徐漾过去一个礼拜的所有行程轨迹。 短短一个礼拜跑这么多地方，难怪会瘦成这样。 林知风心疼地把那些车票一张张捡起来， 叠放齐整，还有一些文件林知风还想过目几眼，院子传来马六的声音。 “大永，大永，你回来了吗？你再不回来，我可要跟你摊牌不干了。” 这话让林知风听着就莫名来脾气：“摊牌就摊牌，没了你炮仗厂还不开了啊？” 第二百五十四章 散伙 马六看着出来的是林知风，表情一滞，瞬间转成了笑脸。 徐漾不在这几天，林知风有找过他说明了情况。 说什么统购部撤掉，什么各地区百货供销社自负盈亏。 说实在的，他根本就不理解。 主要原因是因为他本来没读什么书，平时也就跟徐漾在黑市瞎混，这种政策性东西，光嘴上说说他真的不理解。 但是也不好意思追着林知风问，那就太丢人了，林知风一女的都知道的事，他竟然不知道。 现在就是看到徐漾回来，他就过来问问情况。 虽然候桃云也在逼着他到公社去生活，但是他很清楚离开徐漾，他真的啥样不是。 他不像高算盘，有个当会计的爹，还有一群姐姐扶持着。 奶奶死后，他就是个孤儿，真的到公社去生活，那真成孤家寡人了。 所以听到林知风板着脸说摊牌，他只能赔着笑脸。 这种事情他跟林知风说过，说多就伤感情了。 “这么开玩笑的么，大永不是回来了吗？瘦平说下午看见他了。” “他这几天都在外面跑，回家也该休息休息吧，就算生产队的牛都有下工休息的时候呢。” 看林知风还在较劲，马六也不高兴。 “你这话说的好像我留在家的天天睡大觉似的，我也不也天天忙得跟头驴似的。” “我也没否定你的辛苦，但请你也别把人家的辛苦当做理所当然。” 马六举手投降：“行行行，我不是来找你吵架的，有事 等明天大永去厂里再说。” “你不早该这样了。” 林知风依然没好脸色，这闹得好像是她不讲理在先。 马六也是闹得一肚子火气回去，原本他就是打算找徐漾问事情，结果被林知风一通说。 回家的时候候桃云已经睡觉，虽然没睡着，但就是背着不搭理他。 “好，你们都厉害，你们都有脾气，就我是你们的出气筒。” 屋子沉默一会，候桃云还是憋不住。 “林知风给的气你也受，那你是活该。” 马六坐着闷头抽烟，看候桃云终于搭理他，他凑着脸过去往候桃云的脖子上蹭。 “你舍得搭理我了？” “别碰我，你愿意当你出气筒，当你出气筒去。” 马六顺势躺下来，叹了口气：“我也不是不想去公社当城里人吃公家饭，但是我担心你后悔啊。” 候桃云听他主动提起这事，应该是内心有所动摇，干脆坐起来跟他好好说。 她算了解马六的脾性，那是吃软不吃硬。 “你不是说你能在纺织厂的保卫科找到事做么，那你就上纺织厂去，那大厂怎么不比你这小打小闹的强，退休还有退休金，以后咱孩子还能顶替岗位，多好的事。” 纺织厂那边一直给马六保留着工作，但是他因为整日闲逛瞎混习惯了，不喜欢到厂里受人束缚就一直没去。 候桃云是嫁给他之后听到他说起这事，当时马六因为候桃云答应嫁给他，他高兴，还拍着胸部跟候桃云保证 ，等结婚之后他就到厂里做事。 让候桃云跟他一起当城里人。 结果结婚后徐漾跟他又是搞什么石灰厂，又是搞什么炮仗厂，马六就没心思到纺织厂去了。 候桃云没办法只能跟他闹，闹一次不行就不停闹。 闹得马六也心烦。 今晚去徐漾家碰到林知风来这么一出，他也不确定自己一直跟着徐漾到底是对是错了。 “你想想高算盘总比你跟徐漾亲吧，人家要甩手的时候多干脆，你扭扭捏捏，还是不是个男人。” 最后这句话多少有点刺激到马六的自尊心。 虽然现在候桃云怀上了孩子，但实际在进行这件事的时候两人的情况不是很顺利。 每次马六都是来势冲冲，但不到几分钟就缴械投降。 候桃云刚开始不经事，也不懂这些男女规则，直到她堂姐侯秋萍来看她。 新婚夫妇问的就是那些事，结果听候桃云说马六都是匆匆几分钟就结束，被侯秋萍笑话了很久。 之后再有这些事，候桃云想到侯秋萍的嘲笑，忍不住就来了句：“你还是不是男人。” 之后的好些天马六都借口忙，很晚才回来，就是不敢碰候桃云，他背地里还去看过医生，药也在吃，但似乎也没多大进展。？ 好在现在候桃云怀着孩子，不喜欢他碰，他倒是也轻松自在不少。 这下再听候桃云又说这话，马六也坐下来：“散，明天我就跟大永说散了拉几吧倒。” ？床上的事被笑话不是 男人，这种事总不能还被笑话吧。 “这可你说的，你明儿跟大永要是再反悔怎么办。” “多大点事，不反悔，我要反悔我名字倒着写。” 马六是真的下定决心了，主要是听候桃云提的以后工作岗位可以让孩子替班这事。 他爸死的突然，他一直都恨他爸当英雄，而抛弃他，以后自己当爹肯定不当那种人。 马六担心自己反悔，天没亮他就到炮仗厂去等着徐漾，心里头一直反复地在说服自己。 徐漾昨晚睡得早，也睡得好，压根不知道马六来过的事。 在家扎扎实实睡一觉，早上起来整个人精气神看起来好不少。 给林知风姐弟俩准备早饭的时候吴丽芳来了。 吴丽芳昨晚就听侯杏芳说徐漾回来了，她从小门那过来时院子熄灯了，她，只能早上才来。 “你这几日不在生产队，整个队里的人都说你跑路了。” 说完这些，又压低声音说道：“都成家的人了，就别整天在外头跑，家里这么能干漂亮的媳妇，你不担心被人拐走呢？” 吴丽芳这话其实在暗示着徐漾。 她听人说周庆学送给疯姑的裙子，其实是要送给林知风的，就是不知道怎么落到疯姑手上。 再听到侯杏芳说周庆学到养殖场去找林知风，这让吴丽芳更坚信自己的猜测。 “行了行了，你别在这没事找事了。” 徐漾不爱听这些，他虽然回来了，但是炮仗厂还有一堆事情要忙。 早饭做好都 等不及林知风他们过来吃就拎着自己的公文包到炮仗厂去。 第二百五十五章 见好就收 徐漾这次前前后后总共跑了22家大型百货商场，签合同的有15家，还有几家是待定考虑。 除了签下订单合同之外，徐漾这次还拿回新的产品要生产。 那就是火柴。 徐漾赶着到炮仗厂来，就是来试产火柴的新品。 火柴虽然没有炮仗利润高，但是成本低，而且生产快，反正也是捎带着一起卖的东西。 能生产出来赚钱，为什么不生产。 徐漾感觉自己去的已经够早，没想到炮仗厂里头竟然已经亮着灯，他还以为是昨晚下班时候没记得关。 结果走到门口看见马六坐在院子外的草地抽着烟。 “来这么早，还是昨晚没回去，又吵架了？” 马六笑笑，烟继续抽着：“这次没吵架，你先进去，我抽完这根烟。” 徐漾进车间就往小办公室走去，先把这些天签的合同拿出来，接着又拿出来他从商城里买回来的两盒火柴开始研究。 不一会看见马六进来，徐漾放下手里的火柴。 把桌子上的文件给马六推过去：“你看看，这是这些日子我签下的合同。” 他的目的只是让马六看看他们的订单。 但在马六看来这成了徐漾在炫耀自己的辛苦。 “不用看，昨晚我去你家已经被嫂子一通教训了，说你这几天多么多么辛苦，让理解，理解你。” 徐漾不知道昨晚马六来过的事，但听马六这语气，多少有些阴阳怪气。 “你有事直说。” “我不像高算盘这么婆妈， 我有事说事，这炮仗厂，我不想办了。” 徐漾在候桃云三番四次闹事的时候已经预料到会有这个结果，但他以为马六至少能坚持到年底。 “厂里的情况你知道，前期机器投入，生产时因为工人对产品的不熟悉造成的损耗，这上半年没赚什么钱，你要么…” 马六不想听了，再听下去，他也怕自己动摇，因为去厂里当保安他真的也不大想去。 但现实确实是拿着工资比在这劳碌得好。 上半年不赚钱，要是下半年也不赚钱呢，所以已经决定，那就不想犹豫了。 “我已经决定了，为了桃云，也为了孩子，反正不管能分多少，你分吧。” 徐漾看他想得很清楚，就没再劝阻。 他拿出钥匙打开上锁的柜子，那里有工厂的进出入账单。 徐漾把账簿直接摊开给马六看。 其实马六心中有数，每次做进出账的时候徐漾都要求他签字摁手印，他都知情。 他们办厂来，收入九千多。 扣除必要的原材料费用，最大支出就是机器的钱，三台机器加上改装花了近四千块钱。 得亏徐漾会研究机器原理，不然这改装还得出一大笔费用。 “这次我从统购部那里又结算回来的尾款有3960元，还有没结算的原料钱三千，这个月4个工人工钱还未发。” 徐漾说的时候马六心里也在算，他虽然没什么问话，但是常年跑黑市，这千把块的钱他能算个明白。 也就是说到目 前为止，他跟徐漾能分的钱是840元。 他自己能拿到手420元，这对他来说已经很多。 虽然这些日子来很辛苦，但是半年就拿他在纺织厂一年的收入，马六其实还是很激动。 “要么，我入股的钱留着，但是我人不参与厂里的事，你看行？” 徐漾没急着回答，而是摸着香烟放到嘴里，人也往外走。 马六后面跟着出来，伸手也从徐漾烟盒里拿了根烟，两人都把烟点上。 徐漾才回答他：“你知道现在厂里不缺钱。” 言下之意是你人在，分红就在，人走什么都没有。 而且当初开厂的时候，马六就没投钱进来。 他投的是借着他人脉买了那三台机器。 “你要真想走，我给你计2000，就当是你之前帮忙出面买机器的费用。” 这笔钱等于是把他马六的人情也买断了。 马六深深抽一口烟不说话，他昨晚以为自己不纠结的，但是在金钱面前，谁都会犹豫。 但马六转念一想，这政策天天在变，谁知道明天会怎么样。 2000块这么笔巨款拿到手，不要白不要，干多少年不吃不喝才攒下来这钱。 而且林知风已经看他不顺眼，她早晚会跟周红玲一样闹着跟让徐漾跟他散伙。 徐漾这么宠她，那肯定是她说什么，徐漾听什么。 与其等那天到来，不如高高兴兴拿走两千块。 “我可不是跟你假客气的人，你要真给我，我肯定要。” 徐漾吐着烟，眼 睛眯着，这就是他跟马六一直谈钱，不谈太多感情的缘故。 马六这人没什么感情可言。 不过也好，钱能处理掉的事情，都不是难事。 “我也不是跟你假客气的人，我说给，就真的给，但是我早上没空，中午你跟我去一趟公社，我取钱给你。” 马六点点头：“那这事就这么说定了，今天厂里的事，我还帮你。” “不用了，你回去休息吧，我不在这几天，你也怪辛苦的。” 徐漾说完把烟掐了，转身往车间走，走到门口又停了下来：“那些合同你确定不看看了？” 马六摆摆手：“你看着弄吧，我见好就收了。” 马六回去的路上正好碰见林知风跟王书言往孵化房去，他喊住了林知风。 “小风同志，如你所愿，我跟大永散货啦，这下你也高兴了吧。” 林知风拧着眉看他：“我高兴不高兴没那么要紧，我看你反倒更高兴。” “那我们就互相恭喜吧。” 林知风没再搭理他，跟王书言继续往前走，进炮仗厂后，她让王书言先去孵化房，她到炮仗厂车间找徐漾去。 徐漾在小办公室里研究着火柴，看得认真，也没注意到林知风进来。 “徐厂长，你在炮仗厂里头玩火柴，那跟老虎嘴里拔牙有什么区别。” 徐漾抬头看见林知风，脸上自然而然就露出笑容：“区别在于，我这玩火柴，但是没点火柴。” 林知风走过去，拿起几根火柴研究：“不就几 根火柴，有什么好看的？” “有几个百货商城问我能不能生产火柴，我当时夸下海口答应了，现在回来发现这玩意看着简单，但是内容不简单啊。” “这内容还没炮仗的内容复杂呢。” 徐漾听林知风这意思，她好像对火柴也有所了解。 第二百五十六章 不是人人都适合做生意 徐漾听林知风这意思，她好像对火柴也有所了解。 满眼惊喜地看着她，这个心尖宠就没不会的东西啊。 林知风被他看得都有些不好意思：“你干嘛这么看着我。” “你不会火柴也会制作吧。” “这东西不难，难是难在材料没有，我就跟你交底吧，我爷爷当年回国开的第一家工厂就是火柴厂，叫安华火柴厂。” 林爷爷是1913年回的国，那时候国内的火柴大都靠进口。 就算不是进口，国内大部分火柴厂也都是外资投资办的工厂。 所以当时创办这个火柴厂的目的不是为了挣钱，如果为了挣钱，他做火柴进口生意更赚钱。 到1920年期间，国内火柴的进口也从原来的六七十万箱，降低到十几万箱。 火柴厂最巅峰的时候工人有达上千人。 但好景不长，因为进口降低，国内涌入更多外资企业。 因为他们工艺先进、原材料成本低，那些外资火柴厂采取了降价倾销的策略，对所有国内火柴厂进行排挤和弹压。 火柴厂撑到1925年之后，跟其他两个火柴厂合并，林爷爷就把火柴厂的主权交了出去。 剩余的心思都专门打理他的买办公司。 “现在这家火柴厂就是万封国营火柴厂，那个厂长应该也还没换，如果你需要我可以跟你去一趟。” 徐漾还沉浸在林知风的故事里，一会才反应过来。 “去火柴厂，去那做什么？火柴厂那边觉得这些 百货订单体量太小，也都不怎么愿意跟他们有生意往来。” “既然火柴厂都嫌少的订单，我是不建议你再购置机器生产火柴了，如果你要全套机器投入巨大不说，你也没那么多订单量来支撑，靠人工来生产的话，生产队量也不足人工费。” 这些徐漾也没太多去考虑，他当时以为这么难做的炮仗都能生产，火柴看着不就更简单，而且跟炮仗一样都是燃起来的东西。 听林知风这么给他分析后，他也才深刻认识到自己对很多东西认知都太浅薄了。 “是我把很多事情想得都太过于理所当然了。” “不过你既然答应人家，我们肯定要替人把事情处理好，我给你两个建议，第一借手这些百货公司的采购单，你汇总之后到火柴厂去下单，这些产品我们可以经过改包装之后卖给百货大楼。” 这是进出口企业惯用的一种贴牌手段，不过他们的牌子都是工厂替他们生产好的。 一家百货的单子少，五六家加一起不少了吧。 “但这种做法我也不大建议。”这也是一种投机倒把的行为。 但最关键的点在于：“我们不是靠火柴赚钱，我们只是顺道帮人家这个人情，那我们就没必要赚这个差价，也不用贴掉别人的品牌，我们就花点精力，把他们订单汇总后，找火柴厂下单，回货再配货到百货大楼去，卖个人情更值钱。” 徐漾听着林知风的分析，除了佩 服之外，更多的是感慨。 人的眼界跟她所生长的环境真的会影响太多，所以能不能把生意做大真的看人。 反正他就没林知风这种思维。 “我反正都听你的，我听你指挥总不会错。” “少跟我贫，那没什么事，我忙去了。” “还有事。”徐漾把林知风又叫住：“现在高算盘，马六都撤资不干了，这炮仗厂现在就我一光杆司令，我想着要么给他取个名吧。” 之前就叫炮仗厂。 那时候订单都跟统购部合作，所以叫什么厂也没太大所谓，现在不一样了，现在要自己跑市场，那肯定有个名字让人记住，而且还得重新刻印印章。 “就叫安华炮仗厂怎么样？”就借用林知风爷爷之前的工厂名字：“这名字我觉得挺好。” 林知风从没想过再启用这个名字，不过听徐漾这么说确实不赖。 “你要想用，那随便你。” “我当然想用，就看你愿意不愿意让我用。” 林知风看他还有些小紧张的神情就想笑：“我都愿意嫁给你了，这还有什么不能让你用的，我得去忙了。” 今天有六百只鸭子出壳，还得送万合生产队去。 徐漾看她这么快要走，伸手拽着她要多说会话，这么多天没见可没把他想疯，结果好不容易回来，昨晚太累竟然先睡着了。 结果王书言很不解风情地过来了。 “是永哥回来了嘛，我刚刚好像听见他的声音。” 林知风顺势甩开徐漾的手往 外走：“是回来了，在里头，你有事找他呢？” “许久不见，跟他唠两句，姐你要去养殖场了吗？” “我去把那些小箩筐拿来，一会看见阿兰婶红霞婶就让她们直接采木耳去，孵化房这边的事不用管。” 年初种的木耳已经可以采摘，这次 因为严格按照流程种植，育菌袋里没有其他杂菌，木耳长势很好。 正是这几天公社农贸市场货源紧缺的时候，木耳上市也能卖个好价钱。 “我知道了姐，你放心忙去吧。” 徐漾等林知风走出炮仗厂才开口：“有事呢？” 他王书言就不是会跟他闲聊的性子，他徐漾也不是。 “有件事一直在心头堵着，我觉得跟知风姐姐说不大合适，我觉得你更客观公正些，所以我来问问你。” 徐漾听到王书言形容他客观公正，笑了笑：“那也得看对什么人，对什么事。” “我知道，对知风姐姐你就一味偏袒了是吧，放心这事跟她没关系，是跟我秀玲婶有关，可能你们还不知道秀玲婶怀上了。” 好不容易怀上的孩子都忌讳，不到三个人不跟人说。 王书言也是憋了这么久，这事跟林知风说不合适，就想听听徐漾的意见。 “之前徐老师他们收留我跟我妹是因为秀玲婶不能生，收留我，就当收个上门女婿，这事其实我知道，但是我跟少英真的不合适，所以现在秀玲婶婶怀上了，我在想我如果独立出去会不会被人戳 着脊梁骨骂。” 这事如果跟林知风说，她肯定会让他尊重自己的想法，并且不必要去在意别人的眼光。 但人你只要活着，哪可能不在意。 “永哥，你觉得我该怎么做？” 第二百五十七章 他的买卖肯定不正当 徐漾也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还能有人找他倾诉心事。 他是不知道自己因为跟林知风姐弟俩生活之后，人变得容易亲近多了。 但他确实不知道怎么回答王书言的问题，他本来就不擅长处理这些人情世故。 “你要问我，那我还是建议你去问你去问林知风。” 他可不敢擅自做主。 林知风把王书言当半个弟弟，而胡秀玲又是林知风的干姑姑，两头都不好惹，他的选择是不作回答。 王书言似乎应该也料到徐漾这个回答，他笑得无奈。 “那假如你是小风姐姐，你会建议我怎么做呢？” “我会建议你直接问你秀玲阿姨。” 徐漾说着微微抬起下巴指着车间外头正朝这里过来的胡秀玲。 胡秀玲的角度看不见徐漾，只是看见王书言在外面站着。 “书言啊，你小风姐姐呢，她没在炮仗厂啊？” 王书言听到声音回头，看到真是胡秀玲在跟前来，他赶紧走过去：“小风姐姐去养殖场了，需要我去帮你喊她回来吗？” “喊她回来倒是不用，你让她把家里钥匙拿来，今天收购站的人来抓猪呢，你徐老师也不知道把那钥匙弄哪去了。” 胡秀玲嘀嘀咕咕地抱怨：“当个保管员，钥匙太多，塞哪去都不知道，估计老虎糊涂了。” 王书言笑着安慰：“姨，你别急，小风姐姐不在，永哥在呢。” 胡秀玲歪着身子往里头看才看见徐漾：“哎哟，老二回来咧，回来的 好，钥匙你借我，我抓了猪还你。” 徐漾掏出钥匙递给王书言：“你刚刚问的事，现在就当面问吧。” 胡秀玲大概听到徐漾一点话尾，便走进来：“啥事当面问啊，是当我面问吧？” 说话的时候看着王书言，也是满面笑意：“书言你问吧，姨跟你徐老师都是爽快人，有什么事咱直接说。” 王书言看徐漾一眼，像是得到勇气一样：“姨，我其实跟少英不合适。” 胡秀玲还当什么事呢，忍不住笑起来：“这个你不说我也知道，你徐老师也知道，少英啊，性子拧了点。” “所以我想跟书晴单独出去生活。” 王书言说这话的时候语气不重，但是他知道自己使出了浑身的力气，说完也不敢看胡秀玲。 “对不起，姨，我知道我这么做有点过河拆桥，但是你放心，你跟徐老师还有少英在我心中永远是家人。” 胡秀玲其实前段时间就看出来了王书言有这想法，她还跟徐广山聊过。 但徐广山的意思是人家孩子没明确说出来，如果自己说出来，那人家没那意思不等于是变相把人赶走嘛，所以他们也没跟王书言提这事。 今天看他终于鼓起勇气将这事说开来，胡秀玲也一身轻松。 “当初我跟你徐老师把你接回来，是想你有个地方吃住，然后开心成长，如果你觉得搬出去独立门户开心，那我们是支持你这样做。” “姨。” 王书言本来就是个眼泪浅 的孩子，胡秀玲这番话让他什么都没说出来就先红了眼眶。 “傻孩子，哭什么呢，今天姨卖猪，高兴着呢。” 伸手摸了摸王书言的脑袋，接过他的钥匙先走了。 王书言吸了吸鼻子，转头跟徐漾道谢：“谢谢你永哥，这事在我心里盘算好久了，没想到说出来挺简单的。” “所以你以后什么事情都别想的那么复杂，忙去吧。” 王书言还有事情没说完：“我从徐老师家搬出来后，我能暂时先到炮仗厂这来住吗？” 他知道徐漾有工人轮流住着守在这里。 “我搬进来，你就不用找人守夜了，我不要工钱。” “你想住，我敢让你住啊，你小风姐不得训我，你等等再搬吧，等马六搬去公社，你住他那去。” 那地原本就是徐广山家的，徐广山肯定乐意给王书言兄妹俩住。 “六哥以后要搬去公社啊？那太好了，住那里离徐老师家近，也方便。” 一切事情都水到渠成，顺其自然，王书言心情都大好。 “哥，那这事我听你的，我忙去了，你永远是我大哥。” 当天中午，徐漾跟马六去公社取钱，正好周庆学也在公社银行里头。 他上回仅剩下的三百元被徐进江坑走后，身上也没什么钱，只能联系王芳给他汇款。 今天钱刚刚到他就过来取钱，看到徐漾竟然还有脸回来，准备上前笑话一番，就看见徐漾从窗口那里接过来两捆钞票。 周庆学之前拿钱到生 产队跟周建助分过，他知道那两捆钱的分量。 其中一捆，徐漾递给了马六。 “之前答应给你的2000，你收着。” 剩下的2000，他得拿去付原材料的钱，还欠工厂1000块，只能等下次的结款再还上。 马六不带一丝犹豫就把钱揣到他准备好的布袋子里。 “反正我说过的，我不会跟你客气。” 徐漾走出银行，递了根烟： “拿到钱尽快搬走。” “大永，你也太绝情了吧，以咱们的关系你不至于这么撵人吧。” “你那房子王书言等着住。” 马六听到这脸色才好一些：“我还以为你厌恶我到不想见到我，催我赶紧走呢，行，我这几天收拾收拾就搬。” 还得去厂里打报告，等工作定下来，宿舍安排好了就搬。 “咱们喝几杯吧，以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有机会一起坐下来吃顿饭了。” “下次再说吧，我是真的忙。” 高算盘跟马六都撤之后，厂里就他一个人，下面那些工人也就做自己本职工作，徐漾是订单要跑，材料要自己定，生产安排也得自己来。 马六知道也没再劝，反正他意思到了，怎么决定是徐漾的事。 周庆学站在角落那里一直偷偷盯着两人，等着徐漾走远后，他才靠过去：“马六兄弟，认识我吧。” 马六虽然到大阳生产队不久，但是关于周庆学这号恶心人物，我没少听高算盘提起。 “认识，怎么周医生要请我吃饭？ ” “吃饭这小事，在去吃饭之前我冒昧问一句，你跟徐老二这钱是卖炮仗赚来的？” 马六勾勾手，示意周庆学靠近点：“过来我告诉你。” 周庆学看他这么神秘，猜着肯定不是什么正当买卖，他好奇地把耳朵凑过去。 第二百五十八章 夜不归宿 周庆学看他这么神秘，猜着肯定不是什么正当买卖，他好奇地把耳朵凑过去。 结果听到马六在他耳边小声说道：“我的钱都是把你妈卖了换来的。” 周庆学前一秒还笑盈盈，后一秒就暴跳如雷地揪着马六的衣领要动手。 “哟，吃软饭的人骨头还挺硬嘛，你打，你打我，动我一下，我不到你办公桌是撒泡尿我都跟你姓。” 马六脸上那道疤看着就是不好惹的。 好在周庆学的骨头也真没那么硬：“我不打你是我不想跟你这种文盲一般见识，你走着瞧，你家里人不管是谁，最好别到医院，否则我让你们站着进去，躺着出来。” “口气这么大，我现在就去医院。” 马六说着，伸手在周庆学的脑门上挑衅地弹了一下：“我要是不能躺着出来，你就姓王八。” 周庆学打也打不过，赖也赖不过马六，只能气呼呼甩头走。 本来因为看见徐漾搞这么大捆钱就眼红生气，结果在马六这又吃一肚子气，气的一路上都在骂着徐漾。 骂得痛快之后又冷静下来分析徐漾的情况。 他猜测徐漾消失这些天，肯定是去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去了，否则不可能突然来钱这么快。 如果这徐漾再进一趟劳改所，也不知道这林知风会不会还对他不离不弃。 周庆学回到生产队给了周开成五块钱，让他这几天帮着盯徐漾的情况。 想着这个时候徐漾应该在外面没回来，他想去 提醒一下林知风。 林知风家里院子的门锁着，他想到养殖场那里有鹅又有狗，干脆懒得过去。 林知风这时正在养鸡场数鸡蛋，都是宋振刚才送来的，总该有43个。 “宋大哥，这鸡蛋我让书言以我们养殖场的名义卖给收购站，你下次送鸡蛋来，再来拿钱就行，价格是8分钱。” 前些天林知风跟王书言去其他生产队查看他们的养鸡情况去原本要路过宋振刚家跟他说帮他转手卖鸡蛋的事。 但是那天宋正刚不在家，林知风就跟陈兰香说了，让宋振刚有鸡蛋就送养殖场给她。 宋正刚以为是林知风要拿来孵化的，也是精挑细选才弄来这么几十个鸡蛋，结果听林知风是要帮他卖。 “这我自己拿去黑市处理就行，你们这么忙，哪好意思麻烦你们。” “我们也不是特意为了卖你大鸡蛋而去一趟收购站，是我们正好也有白蛋要卖，你交给我们一次性处理多好，你也别费那心思去黑市冒险，你真有时间不如来帮徐漾吧。” 这才是林知风帮宋正刚卖鸡蛋的真正目的。 林知风之前因为收购孵化鸡蛋的时候跟宋正刚有过一段时间的交集跟接触。 宋正刚给她的感觉就是一个很重情义，又很有良心的一个人。 就拿他们收购的鸡蛋来说。 宋正刚卖给他们呢没几百个鸡蛋里，白蛋只有4个，这个概率比他们自己养殖的概率还低。 能看出来宋正刚肯定是在收 购鸡蛋的时候帮他们了解过情况的。 这种做事认真负责的人，林知风当然想把他弄到徐漾身边来帮忙。 “大永不是跟着马六还有算盘办的炮仗厂嘛，怎么忙不赢啊？” “算盘跟马六因为个人原因，现在已经不跟徐漾一起了，宋大哥你如果没其他的计划，不如过来跟徐漾一起合伙入股。” 宋振刚没了解过徐漾他们到底在做什么，但是他知道徐漾脑子 活泛，他干的事情肯定有赚到钱，但是他想来也来不了啊。 “小风，我实话跟你说吧，也不是我不想来，是我真来不了，我之前帮大永办了点事，惹到你们大队长了。” 他之前假扮成收购站的人坑走了周建助那么多粮食，如果被周建发现他跟徐漾一伙，他担心徐漾跟林知风被针对。 这事林知风后来听徐漾说过一些大概。 “这个你放心吧，你只要走之前的道，你来一万一千回周建助都不会发现你，就算发现又怎么样，事情过去那么久，他没证据，我们死赖着不承认就行。” 宋振刚被林知风劝的有些心动。 主要是黑市现在生意也不好做，因为收购站价格上来，大家有东西都愿意卖收购站去。 没人来卖东西，自然就没人来买。 加上联防队最近投机倒把抓的很严格，他也不想去黑市冒险。 “我主要是怕连累你跟大永，既然你们觉得没问题，那，那我就来呗，反正你嫂子也一直让我不要 再去黑市折腾。” 他也想跟徐漾那样转手做点小集体的营生，可是他没那脑子啊，现在徐漾愿意带他，他当然高兴。 “上回我们去你家，你没在，嫂子在说起这事时直掉泪，说是他在家担惊受怕。” 宋振刚听着林知风这话亏欠地低下头去：“是我对不住你嫂子。” “宋大哥你也不用这么自责，之所以那样也都是为了这个家好，你以后到我们这来，嫂子也就不用再担心了。” 林知风这话让宋振刚彻底下定决心：“谢谢你跟大永能想到我，那这鸡蛋就麻烦你们帮我处理，明天我过来报道。” “徐漾知道肯定很高兴。” 以后有宋振刚在至少工厂里的事徐漾不用再担心。 林知风还想等着徐漾回来跟他分享这个好消息，结果一直到天黑徐漾也没见回来。 现在炮仗厂就他一人，他忙得不可开交林知风也理解，心里头除了心疼就是心疼。 她特意回养殖场抓了只母鸭回家炖着汤等徐漾回来。 砂锅用炭火慢慢煨着。 林知风在屋里边看着书，边等着徐漾回来，结果不知不觉自己竟然睡着了。 突然惊醒时已经是夜里亮灯，屋里灯还亮着，徐漾明显没回来。 林知风这下已经彻底没了睡意，她从抽屉里翻出手电，出门往马六家去。 徐漾吃午饭的时候跟她说过，下午要跟马六去取钱分账，之后就没再见他回来。 林知风到马六所住的那院子时，里里外 外的门是开着的明显里面没人。 她听徐漾说马六跟候桃云以后要去公社住，但没想到搬走这么快。 第二百五十九章 徐漾惹了大事 林知风站在路口那里一时茫然了。 以前的话高算盘都是跟徐漾进出，徐漾没回来的时候可以去问问高算盘，也能知道他们大概去向。 现在高算盘已经不跟他们有任何干系，马六也搬走了，他是真不知道问谁去。 也许徐漾只是忙得忘记往家里打电话。 林知风只能这样安慰自己，但回到家后也还是睡不着。 隔天正好要去卖木耳，林知风把新鲜木耳送到收购站，正好在门口碰见那位姓高的。 她想打个招呼，一时不知道怎么称呼他，知道他姓高，但是叫不出名字来。 高仁也看到了林知风，笑盈盈走过来：“小林同志你来咧。” 这些日子，因为林知风的帮忙，他解决了不少工作压力。 “老高同志你好，我这里有些木耳，你能优先帮我处理一下吗？” “没问题，没问题，这次木耳比上次还多呢。” 林知风把王阿兰叫来：“婶，你跟着这位高同志，他会帮我们处理，我去一趟纺织厂。” 她得去问问马六，徐漾昨天跟他取钱之后到底去哪里了。 马六昨天搬到厂宿舍，今天也是第一天报到。 刚刚上班就听传达室那边来喊人：“小马，有个姓林的女子找你。” “姓林的？”马六第一个想到的是林知风，但又不大确定，无端端林知风为什么找他。 “长得漂亮吗？” “怪漂亮的，你什么亲戚啊？” 马六推对方肩膀一把：“别打听了，你没戏。” 往厂门口的方向走去。 心里琢磨着林知风会不会因为徐漾私给他两千块散货费，所以来找他要钱的吧。 那他可不会给林知风，长得漂亮也不给，撒泼耍赖骂娘他也不给，要闹让她回去找徐漾闹去。 她又不是自个媳妇，可不受她气。 林知风左等右等才看见马六出来，她还以为马六记仇那天两人吵架的事不出来了。 如果不是因为徐漾，她也不愿意来找马六。 “你昨天跟徐漾取钱之后，他有没有跟你说他要去哪。” 马六还以为她来要钱呢，白紧张，看到她问徐漾的事，揣在裤兜里的手放出来。 “他取钱后说要把钱拿去付给材料供应商啊，怎么了？” “他昨晚没回去。” 马六还当多大事呢，就一晚上没回去就这么着急忙慌找来。 他都不知道该羡慕徐漾有人管着，还是同情他有人管着。 “我说小林同志，我说了你也别不爱听，你跟大永都成年人了，又不是五六岁小孩，他一晚上没回去而已，又不是一个月没回去。” “没事了，谢谢你。” 林知风知道徐漾去向就行，其他的也没想跟马六再多说什么。 “诶，你这人，比那冰冷还冷血。” 林知风已经走远。 炮仗材料的几个供应商林知风都知道联系电话，炮仗厂忙不赢的时候也都是她联系这些厂家。 林知风从纺织厂出来后就给厂家供货部打电话。 总共四个供应商家林知风都一一打电话去 问过，对方都说没见徐漾过来，还在电话那头催林知风结材料款。 林知风粗略算一下大家报上来的金额，全部有三千多。 想到徐漾身上带着不少钱，人现在不知所踪，林知风更担心。 现在她也不知道上哪找徐漾，只能等着看看晚点他若是再不回来，也没消息的话只能报公安。 林知风回到收购站时高仁已经帮忙把木耳都过称结款了。 除了钱，高仁还给了林知风一袋子的新鲜黄桃。 “那个姓高的给的，说是答谢你。” “答谢我，答谢我什么。”该答谢的不都已经答谢过了。 “他说他估计要升职了，他还悄悄跟我说高雯雯那对象在接受调查，估计站长的位置不保。” 刘洪涛如果下台的话，以高仁的资历，说不定能混个组长当当，他当然高兴。 林知风没心思管这个，确认好卖木耳的钱正确先揣布袋去。 “婶，你要买什么东西，你去买着，我在这等你。” “赤脚大后天结婚，该买的也都买了，剩下的后天买就行。” 王阿兰跟刘红霞怕耽误工作，所以两家都约好在同一天结婚。 昨天木耳采摘过后，不管是养殖场，还是木耳基地都没什么事要忙，她们倒是可以安心下来忙活儿子结婚的事。 “小风，你这是有什么事嘛，我从早上到现在看你脸色都不大好。” 林知风摇摇头：“没事，我们回去吧。” 回到生产队打谷场正碰见准备回家的徐 大才。 徐大才赶紧喊住她：“小风，你那个来一下。” 林知风让王阿兰先回去，她朝徐大才走过去：“怎么了大才哥。” “那个，刚刚有个叫周勇的打电话来找你，让你回电话给他，这是他单位号码。” 这名字突然听起来有些陌生，等想到对方是联防队的人时，林知风的心玄了起来。 她拿着号码到生产队里头打电话。 接电话的人不是周勇，林知风又等了一会周勇的声音才传来：“我在这里不方便跟你说，你在电话机那守着，我出去给你电话。” 周勇这话让林知风的心更担忧几分。 她坐在电话机旁边等了五分钟左右，电话响起来她赶紧拿起听筒。 “你那男人是叫徐漾吧，他昨天跟今天有在家吗？” 之前徐漾因为候桃云的事被抓，林知风去找过周勇，所以他大概记得徐漾的名字。 “他昨天中午出去就没回来过，周大哥，徐漾他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我现在只能跟你说疑似是他，但不确定，这事闹得很大，人虽然是在县里抓，但是已经送市里了。” 林知风这下更乱了：“周大哥，这什么意思，徐漾他到底犯了什么事？” 就做生意这事是经过公社报备允许的，不可能因为这事抓他。 而且这事也不至于闹到市里去。 “你这几天没听广播新闻报道吗，前天市里人民银行被人挖了地洞偷盗的事，这事很恶劣，都已经闹到省城去了。 ” 林知风听得很疑惑：“可是这跟徐漾有什么关系。” “这我就不清楚了，我只是来告知你他被抓的情况，其他我一概不知，我也爱莫能助。” 第二百六十章 替罪羊 林知风深吸一口气，努力先让自己情绪平复下来。 “不管怎么样，谢谢周大哥你能把这个消息告诉我。” “你要真谢，你谢秦佑扬去吧，这消息是他先得到的，电话也是他给我的，就是他也不确定这个徐漾是不是你男人。” 自打上回秦满霞到林知风家闹一会之后，秦佑扬就不敢再给林知风添麻烦。 但是遇到关于她的事，还是想着能帮她一把。 林知风挂断电话后，一个人坐在那发呆。 她不相信徐漾会干出盗窃的事，可现在的徐漾的失踪就是在告诉她，这事赶徐漾有关。 现在她得去一趟市里弄清楚情况才行。 林知风走出来就看见王阿兰在门口，看样子在等着她。 “婶，有什么事吗？” “我看你脸色不好，就来看看有什么可以帮忙的。” 林知风想着还很有：“我这几天估计要去市里一趟，你帮我照顾着点星星，还有帮我跟红霞婶说一下，你们俩家的喜酒，我跟徐漾可能都喝不上了。” “你放心忙你的事去，不管是星星，还是喜酒的事都不用担心。” 林知风没时间跟王阿兰说太多，回家匆匆收拾一下，又让星星把王书言叫过来，交代了一下养殖场的事就准备出门。 王书言叫住了她：“姐，大永哥是不是有什么事啊？早上的时候周开成还跟我打听他来着，说昨天中午到现在没看见大永哥。” “周开成?”周开成无端端这么关注徐 漾干嘛。 他们之间根本没任何的关联。 王书言点点头：“他还说大永哥是不是因为犯事被抓了。” 林知风越听越觉得不对劲，她跟周开成就算之前有过节，周开成也不至于这么突然才来关注徐漾。 这周开成现在算是周庆学的狗腿，难道是周庆学让他这么干？ 林知风打算去公社搭车之前，先去见见周庆学。 林知风到公社医院时正是午休的时间，她直奔周庆学所在的门诊去，正好看见他跟个漂亮的小护士有说有笑地走出来。 周庆学也看见了林知风，跟旁边的护士说一声，走过去要跟林知风打招呼，没想到林知风径直朝她走来。 “你把徐漾怎么了？” 周庆学没想到林知风竟然这么快就得到消息，而且能准确地找到他。 “我不知道你说什么，徐老二怎么了？” “你别在这跟我装，周开成都跟我说了。” 林知风想利用周开成诈一诈周庆学，但是没成功。 周庆学是花钱让周开成跟着徐漾，但是后面的事他没来得及跟周开成说。 所以周开成压根不知道徐漾被抓，他没见到徐漾，所以才会去跟王书言打听。 林知风想拿周开成诈周庆学，当然诈不到。 “周开成跟你说什么，说我给钱给他，让他帮我盯着徐老二的事？我跟徐老二下这么大赌注，我找人盯着看他做什么，有什么问题吗？” 周庆学认了他花钱找周开成跟踪徐漾这事，他就看林知 风还能说什么。 他在这个说辞，林知风自己也没听出什么破绽来。 本来还想从周庆学这套出点信息，没想到失败了。 林知风赶着搭车去市里，也不能跟周庆学在这瞎耗工夫，只能先转身走人。 下午三点林知风才到市里，她第一时间就奔公安局去打听，但是因为这事还在侦查阶段。 徐漾被抓进去没到24小时，林知风什么也问不出来，只能跟上次一样在公安局外面等。 而此时的徐漾正被关在拘留室里。 他从昨晚到现在说得口干舌燥，但是没人把他的话当回事，他明显感受到自己在被人恶意地推出去顶包。 现在就等着批捕申请下来。 徐漾看着这窄小的拘留室，总觉得这辈子跟牢房很有缘。 才刚劳改三年出来，没多久又摊上候桃云的乌龙事件，现在又来这么一出。 第一次的他很无助，第二次无奈，这次有种深深的无力感。 如果是换作以前，他倒是无所畏惧，他现在担心的是自己一直没消息，林知风肯定在家担心。 徐漾想着，再次站起来敲铁门，不一会有个大盖帽过来：“敲什么敲，老实点。” “大哥，我拜托你让我给家里打个电话，我不说话，你帮我打也行，你就说我在市里谈生意。” “你明明在公安局的拘留室里，说什么你在市里谈生意，想跟同伙对口供，没门！” “不是，我只是不想让家里人担心。” 大盖帽没理会徐漾 ：“你现在谁也不能联系，老实点，再嚷嚷就把你手脚拷起来。” 对方拿出手铐作势要进来拷住徐漾，他只能退回到椅子那坐下。 不到一会的工夫，拘留室的小门打开，负责徐漾这个案件的警官走了进来，这次跟他一起的还有一个年纪较大的警官。 徐漾看对方的派头应该是领导级别。 他赶忙说道：“我已经提供了我那几天的不在场证明，我钱的来路，我也能提供，我身上到底还有什么可疑的地方？” “你少废话，你说你能提供不在场证明，让你提供车票，你无法提供，你说你钱是统购部汇的，但是统购部早已经撤掉，你这就是典型的撒谎狡辩！” 旁边领导级别的男子没说话，只是看徐漾一眼，然后翻看档案袋里的资料。 那里除了案件的资料，还有从徐漾身上搜到的一些东西，包括那两捆钱。 “陈局，这小子可以说是物证齐全，银行被盗那几日他无端失踪，有人目睹他在银行跟同伙分赃，我建议先把他批捕之后慢慢审查，让他供出其他同伙。” 被称作陈局的男子没说话，而是拿着徐漾新刻的公章在研究。 “安华炮仗厂，安华…” 徐漾听他嘴上念了两次安华，他决定豁出去套个近乎试试：“你是不是想起了安华贸易，那老板是我爷爷。” 他记得林知风说过，战乱期间，林爷爷没少以捐赠各种物资，说不定这个陈局当年收到 过林爷爷的救助。 现在他这个情况眼看着就要当替罪羊，哪怕只有一丝希望他都要试试。 第二百六十一章 林家是他大恩人 被叫陈队的男人，叫陈茂，是省城公安厅，刑事侦查总队副队长。 此次银行被盗事件，性质恶劣，省部都很关注这事，所以特派陈茂下来协助调查这件事。 没想到他刚抵达当地部门，就得知犯罪团伙的领头人被抓了。 而这个被抓的人竟然还自称认识安华贸易的老板，这小子竟然能猜到自己在找安华贸易的老板。 抬起头撇徐漾一眼，陈茂还没开口说话，旁边的男子先大声呵斥起来。 “你少套近乎，现在别提你爷爷，你干的事，你祖宗三代都救不了你。” “我祖宗三代能不能救我不知道，但是你这种推着我出去顶罪的做法，你祖宗三代要是知道肯定能气死。” 男子气得想拍桌，但是碍于有领导在，只能忍着。 “每个进来这里的人都像你这样嘴硬。”转身跟旁边的陈队说话。 “陈队，这小子嘴硬的很，我们审他一宿，他都是那几句话，我建议先下逮捕书，把他关起来再慢慢审。” 陈茂没理会对方，开口盘问徐漾：“你说案发当天你不在市里，而是在隔壁的乐金市谈生意，跟什么单位，什么人？” “我昨晚就说了，他们没给我把口供记录下来啊，那就是我提供的证人跟证人的联系电话，他也没去核实。” 陈茂也扭头看向旁边的男子。 男子赶紧解释：“这小子一听就是胡说八道，陈队你别听他胡扯浪费时间，他就一混子，以前杀 过人，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你的耳朵是断案神器呢，你一听就知道真伪？！” 被陈茂呵斥一声，男子老实闭嘴。 “去查一下乐金市百货大楼电话，让他们都确认一下当天有没有人见到过一个卖鞭炮的，叫徐漾。” 男子还想找理由拒绝，被陈茂瞪一眼，他只能老实地出去。 等对方出去，陈茂才继续刚刚徐漾的话题：“你说你是华安贸易老板的孙子，你把他情况跟我说说。” 徐漾看刚刚对方没接茬，还以为是自己猜错呢，现在看他又突然问起来，心里也有些高兴。 他高兴还有人惦记着林知风的爷爷。 “其实他是我媳妇的爷爷，我媳妇叫林知风，她爸是天文学专家，妈妈是大学老师，9年前在葫芦沟养猪，林爷爷去世也九年了。” 陈茂以为徐漾刚刚是套近乎，所以跟他瞎扯，没想到他竟然能把关于林家的情况说得这么清楚。 他不知道林老孙女的名字，但是知道他儿子跟儿媳妇的工作情况。 确实跟徐漾说的一样。 18年前，他就是跟徐漾这般大的年纪，是步兵52连连长。 当时他正带着他们连准备穿江北上，结果正遇上当地突发疟疾，他一整个连几乎全部人都遭殃。 林老在得知他们连的情况后，动用了自己的人脉，在半天的时间，凑齐了治疗的药物，还重金从私立医院请了三个主治医生，八个医护人员入住到他们连里开展 救治工作。 他们连得意全部康复，并且圆满完成任务，这一切全是依仗林老的帮助。 这份恩情，陈茂记得很深，很深。 战争胜利后，他们连跟着营部到驻扎到北大荒开荒，一干就是十二年。 等他调回户籍想找林老报答恩情，但是四处多方打听都没有关于他的消息。 一些认识他的人也是躲着不肯谈关于他的事。 这么多年，陈茂只打听到林老病逝的事，他的孩子也到乡下去，具体乡下什么地方就不得而知，更别说能知道林老孙女这些事。 所以对徐漾说的这些，他保持谨慎怀疑的态度，现在有了线索，他回去会自己去求证。 但对于徐漾这个案子，他有九成的把握认定他不是犯罪嫌疑人。 虽然他的身份，还有他所携带的现金很可疑，但是从他陈述供词的态度跟表情来看，他是清白的。 下面这些人肯定是想立功，想疯了，所以根本没好好去调查。 徐漾说完看陈茂不再说话他也没再多说，他现在也不知道这个陈茂于林知风来说是敌是友。 刚刚为了能出去，他确实冲动了，没考虑过其他情况。 现在冷静下来发现自己有些冒失了。 审讯室外头，那男子还在焦头烂额地打电话。 男子叫曾万永是王芳的表哥，算来也是周庆学表哥。 周庆学在看到徐漾领这么多钱跟马六分赃后，第一反应就是他干坏事得来的。 当天回去给钱给周开成盯着徐漾， 结果又看到报纸上新闻报道了人民银行被人挖地道偷窃的事。 巧合的是徐漾正好突然失踪一个礼拜，回来就有这么大一笔钱。 所以周庆学断定，徐漾肯定参与了这个盗窃案件，他想到王芳有个表哥在市公安局，于是打电话跟他举报了徐漾的情况。 为了确保徐漾被抓，周庆学说了徐漾当年杀人坐牢的事，但同时也隐瞒了徐漾开炮仗厂的事。 他跟曾万永描述徐漾的情况就是整日游手好闲，吊儿郎当。 曾万永带人抓到徐漾时，他身上正好带着2000元现金，这可是笔巨款，一个普通生产队社员上哪搞来这么大一笔钱。 所以曾万永当时就吃定了徐漾就是盗窃银行的其中一员，为了自己的功名不被抢走，他审徐漾时也没太大张旗鼓。 但是因为案件太恶劣，省公安厅安排了陈茂下来，所以才有今天这一出。 曾万永在打了乐金市百货大楼电话后，不仅仅找到了徐漾供述出来的那位负责人，而且对方说辞跟徐漾一模一样。 他不死心，又打了徐漾所说的那几个百货商城的电话，对方的说辞也都一样。 所以徐漾不是在狡辩，是他被周庆学给坑了。 曾万永挂了电话之后一直傻坐在那里，根本不敢回审讯室。 他擅自扣押徐漾超过24小时已经违规，他当时吃定徐漾就是犯罪嫌疑人，所以想着这些手续后面再办也没事。 但现在人家徐漾是清白的 ，那他就是犯错误了啊。 “他妈的，周庆学你以前不是个东西，现在也不是个东西！” 第二百六十二章 周庆学在背后捣鬼 曾万永边骂着，边往外走，他也不敢回审讯室去。 现在徐漾已经被关于超过24，那小子坐过牢的人，他对局里头的门道肯定门清。 现在就算说是放他走，他肯定要闹到给个说法才行，自己想不挨处罚都难。 曾万永想着，恨不得现在就到大阳生产队去把周庆学给揍一顿。 走到公安局门口外面，看到有个模样漂亮的小女子在那坐着。 他随口就问传达室的大爷：“那女的找谁啊？” “说是找个叫什么徐漾的，是不是就你们昨天抓回来那个盗窃银行的小子啊，这小子也真是，家里有这么年轻漂亮的媳妇，竟然还干那些蠢事。” 曾万永听说是徐漾的媳妇，他把手上的烟收起来朝林知风走过去。 “你是徐漾家属？” 林知风抬起头来，看着是个穿制服的工作人员，赶紧站起来。 “你好，请问我可以见徐漾吗？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徐漾他不是会干出盗窃这种事来的人。” “现在徐漾这事已经查清楚了，他确实是清白的，这怪就怪在你们生产队一个叫周庆学的瞎举报，我们也不是故意关他这么久。” “周庆学举报的徐漾？” 林知风来的时候就猜着周庆学有鬼，果然是他丛中作梗。 “他说徐漾消失了一个礼拜回来，手上就多了笔巨款，而且他向我们隐瞒了，徐漾在生产队办炮仗厂的事实。” 曾万永说这些的目的，只是想让徐漾跟林知 风把仇恨转移到周庆学身上，可别投诉他，影响他工作。 “现在事情清楚了，一会就把徐漾放出来，你呢立刻带他回家，让他别在这闹事了，有什么不满的，让他找周庆学去。” “我们是对周庆学不满，难道他这么戏弄你，你就对他没一点意见？” 曾万永哼一声，没说话，他就算对周庆学有意见又能怎么样，还能去打他一顿不成。 只能记着这口气，找机会再报。 “我给你指条路，不仅仅能解气，还能立功。” 林知风说着，凑近曾万永些许，小声说了周庆学的情况。 曾万永听罢，眉头紧紧皱起来，怎么都觉得不可能。 “你们俩不会，这边他举报你，那边你举报他，拿着我当猴耍吧。” “反正我消息是透露给你，信不信随你，你不是要放我家徐漾嘛，快点已经超时了。” 曾万永没想到这小妮子打扮村里村气的，竟然懂得如此之多。 看来都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这会他是踢到石头了，都惹不起，只能转头回去继续处理徐漾的事。 陈茂看曾万永出去快20分钟都没回审讯室，他只能亲自走出来。 到办公大厅也没见到曾万永，问了才知道他出去买烟了。 “我在等着他答复，他去买烟，这就是你们局的办案态度。” 被问话的人都不敢吱声，他们都以为是陈茂让的曾万永去买烟。 这起案件影响这么大，结果看到下面的人都是这个散漫 的态度，陈茂自然生气。 其中一个看着像是队长级别的人走出来。 “陈队，那个你也不用太紧张，盗窃案的其中一个同伙抓到，把他们其他人一网打尽是迟早的事。” 下面的人也跟着附和：“对啊陈队，你也刚刚到，要么先去招待所休息。” 陈茂看出来了，这些人都跟曾万永一样，都以为能破案，所以一个个才是这般漫不经心的态度。 看来不给这曾万永点处罚，这些人都跟他一样不清醒。 “把那姓徐的小同志东西还给他，放人。” “陈队，他可是最大犯罪嫌疑人，不能放的啊。” 陈茂冷哼一声：“不能放？你们关押人家已经超过24小时，拿出实质证据了吗，如果对方真要闹起来，后果你们知道的吧。” 曾万永从外面回来，听到陈茂的话，讨好地附和道：“对对对，陈队说的没错，我们现在没实际证据，先放人。” 其人面面相觑，再看向曾万永。 “老曾，你闹着玩呢，你之前不是信誓旦旦说那姓徐的百分之两百是犯罪嫌疑人嘛，你还说你有线人给你证据。” “我也是被人坑了，这真不怪我陈队。” 陈茂可不跟他儿戏。 “线人坑你不坑你，我不知道，但是24小时足够你搞清楚这些事情，但你非但没有去取证，而是盲目相信自己的主观认知，简直是丢我们公安的脸。” 曾万永以为搞定林知风，这事就万事大吉，没想到陈 茂竟然这么大火气。 开口要说几句好话，却听陈茂继续说道：“关于徐漾这起乌龙案子有关的所有人，停职停薪一个月，主要负责人停三个月。” 曾万永听完傻眼了，自己要的大功没捞着，现在捞着三个月处罚不说，后续的升职肯定都将他排除在外。 这下是真恨不得剁了周庆学这蠢货。 林知风在外面等了差不多二十分钟才看到徐漾被放出来，跟着他一起出来的是陈茂。 “闹出这么大乌龙我代表省公安厅给你赔礼道歉。” 徐漾看着陈茂态度不错，而且曾万永已经受到处罚，加上自己实在是忙，也就不在这继续纠缠下去。 “我看陈队是个真正靠谱做事的人，我给你提供条线索吧，六个人，听着口音是西南那边城市的人，就知道这么多。” “徐同志怎么知道的这些？” “案发前几天晚上，我睡在车站外面，结果晚上下雨，我就跑到车站旁边的桥洞去睡。 凌晨的时候听到这群人在桥洞那里议论，他们说的是代号，我当初不知道他们是在计划盗窃银行。” 如果不是因为曾万永态度恶劣，这些信息他早跟曾万永透露了。 “谢谢徐同志提供的信息，可否麻烦你再仔细回忆一下，还有没有其他线索。” “徐漾！” 听到身后传来林知风的声音，徐漾回头看去，果真是林知风。 林知风都找到这里来了，徐漾就算知道什么，他也没心思跟陈茂 说了。 “当时太困，大概听到的就这些，我先走了。” 陈茂也跟着徐漾朝林知风走过去。 第二百六十三章 狗咬狗才有意思 林知风都没反应过来，陈茂已经主动伸出手跟她打招呼。 “你好，我是陈茂，你就是林知风同志吗？” 林知风看向陈茂，他看着五十出头的年纪，因为没穿制服，也不知道他什么身份，反正不是靠她认识的人。 她搞不清楚状况，只能看着徐漾。 徐漾心里也没底陈茂找林知风爷爷到底什么目的，只能先大概介绍：“这位是陈队长。” 陈茂又补充：“只是副队长。” 说完又多打量林知风两眼，模样气质确实不像是乡下人，但因为身份原因，陈茂也没透露太多。 反正他知道徐漾跟林知风的住址，等这起盗窃案聊了结后，他再来查这件事。 “回去吧，再晚就没车了。” 陈茂说完就往里头走去，弄得林知风是一脸莫名其妙。 等陈茂走后，林知风也顾不上问太多，第一时间从包里掏出水壶递给徐漾。 “关了一天，饿坏了，先喝点水。” 徐漾看她手忙脚乱地拧着水壶，心暖又心疼：“你别急，这点饿对我来说，受得了。” 跟之前劳改吃的苦相比，这些都不算什么。 徐漾又想到林知风跟他回家的第一晚，她给他端面过来的时候，他还故意吓林知风。 幸好没把她吓走。 现在有多少的苦，多少的难，只要她在身边，日子都是甜的。 林知风的盖子刚拧开，人就被徐漾紧紧抱过去：“看到你我不渴，我也不饿。” “那以后你别吃饭，饿了渴了光 看我就行。” 林知风挖苦道，水壶硬怼徐漾嘴边去：“看你的嘴唇都干成什么样了。” “亲一下就好了。” 徐漾说着，作势要凑过来，吓得林知风赶紧把他推开。 “人都看着，你别没个正行，快走吧，去市场看看还有豆腐么，给你买块吃吃，去晦气。” 徐漾修长的手臂兜着林知风的肩膀，又把她拉到身边来：“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县里联防队勇哥跟我说的。” 林知风没提秦佑扬，不想坏他心情。 “我这次被抓邪了门了，总觉得被人针对一样。” 林知风还以为他知道呢，看来还不知情。 “你刚刚没放出来的时候有个警官来向我求情，求我别投诉他，那人是周庆学表哥。” 林知风就说这么多，反正徐漾知道这层关系，也就都明白了。 “那个曾万永是周庆学表哥？我就说那王八蛋不把我的话当回事呢，得亏那陈队来了，不然我估计得被那曾万永扣帽子抓起来不可，周庆学这是活腻歪了。” 徐漾越想越气：“不行，我不能这么放过那曾万永，只是停职停薪三个月太便宜他了。” 他之前以为是误会，没想到曾万永跟周庆学还有这层关系，就这么放过他，太便宜他了。 林知风拽着他不让走：“你真把他摁下去，谁来对付周庆学？” “什么意思，他对付周庆学？” “当然啦，他抓你图什么，不就是图立功，结果现在反而招处罚， 他能放过周庆学啊，周庆学那药材基地不是神秘兮兮的，就让他这表哥去查。” 徐漾一想，狗咬狗确实更有意思。 正事说完，突然又想到陈茂：“对了，那个陈队你不认识？” 林知风认真想了想，确实不认识，她摇摇头：“他确实有些奇怪，怎么了？” “他似乎在找你爷爷，他看到我公章上印着华安炮仗厂，嘴上就一直念着华安。” 林知风还以为什么事呢：“我爷爷之前以华安贸易的名义捐的东西很多，总有些心怀感恩的人记得他的好。” 但又怎么样，她爷爷出事的时候，那些受过他恩惠的人，一个躲的比一个远，他们不跟刘再安那样落井下石已经不错了。 两人找了家面馆吃了午饭，徐漾还得去给材料供应商结款，这么一笔巨款带在身上不踏实。 林知风想着反正也出来了，就跟着徐漾一道去，顺便可以去一趟火柴厂。 火柴厂在省城，这一趟去，又得两三天，林知风先给吴丽芳打了电话，让她帮忙看着点林知星。 养殖场的事有王书言看着，林知风也不用太担心。 林知风跟徐漾当天把货款跟材料厂结了一部分，第二天一早搭车到省城去。 到火柴时已经下午四点，好在厂里还没下班。 火柴厂的厂长是之前林知风爷爷合伙人的儿子叫何吉林，虽然火柴厂归国有企业，但是何家厂长的位置一直留着。 林知风也确定对方认不认识她 ，先到传达室那里通报自己的身份，然后在大门那等着。 不到五分钟的时间就有个年轻的女子一路小跑着出来：“你是小林同志吗？我是何厂长助理张永梅，何厂长让我来给你们带路。” “谢谢。” 徐漾凑在林知风耳边逗她：“小林同志面子可不小啊，厂长助理亲自来给你带路呢。” “你今天沾了我的光，回头记得好好谢我。” “没问题，一定给您当牛做马。” 林知风瞪他一眼，徐漾才端着身子正经起来。 火柴厂比徐漾想象的还大，从大门进来，七拐八拐走到一处三层楼的建筑，从楼梯那上去，又走了好几层才到厂长办公室。 敲门进去办公室，一个四十多岁的男子立刻站起来，男子穿着工厂的制服，梳着背头，派头明显就是不一样。 “小林是吧，你看看都成大姑娘咯，我上回见你是在你六岁的时候，快坐，坐，小张倒茶来。” 林知风顺势在沙发那坐下来：“难得何叔叔还记得我。” “你这话让叔听来怎么有点挖苦那味，你知道那几年叔也是自身难保，不是不管你。” 危难时候，选择明哲保身是人的本性，林知风能理解。 “叔你知道我不是那意思，你今天能见我，我是真的高兴，我来是有事想找何叔帮忙。” 何吉林捏捏鼻子，其实他也拿不准林知风为什么来找他，但是现在有风头在传林家要被摘帽，说明跟林家接触不会 有风险了。 当年跟林家交情也不浅，林老出事时候，他们装作不知情，这事其实也是心里一个疙瘩。 “以咱两家的关系，只要你开口，天大的忙，我都帮。” 第二百六十四章 建议她办厂 何吉林话音刚刚落下，办公桌上的电话机就适时响了起来。 “我先接个电话。” 电话那头传来的竟然是刘再安的声音。 何吉林下意识抬头看林知风的方向，林知风也察觉出何吉林的异常，竖着耳朵听他对话。 刘再安以前给林老开车的时候，没少跟何家接触。 生意人的那点事，刘再安也都清楚。 刘再安这人圆滑，事故，善于心急，他踩林老上位后，很快巴结了一群能拿捏资本家生死的人。 他还借此来威胁何吉林的父亲。 何父当初吓得直接把火柴厂上交了。 但刘再安这么聪明的人，他是不可能同时招惹两家人。 他之所以跟何家这么说，是想牵制何家，不希望何家去帮忙林家而已。 这些年来，刘再安也确实拿捏着何吉林。 何吉林也一直忍气吞声，直到最近传来林家可能被平反的消息，他才松一口气。 现在再接到何吉林的电话，他没对刘再安破口大骂是因为他父亲一直教育他，不要轻易与人为敌。 但不代表他会一直忍受刘再安。 挂断电话，何吉林先骂了一声：“不是个东西。” 回到沙发那坐下来：“刘再安你还认识吧，以前给你爷爷当司机那王八蛋。” 林知风不知道何吉林突然怎么提刘再安：“嗯，大概有点印象怎么了？” “当年要不是他站出来批你爷爷，你家现在也不会是这个情况。” 这事林知风在陆家听过，所以再从何吉 林嘴里听出来，她并不震惊。 虽然恨意已经根深蒂固，但现在的她拿刘再安无可奈何，无能狂怒没任何意义。 看林知风反应很平淡，何吉林自顾自说道：“你那时候还小，不理解这种仇恨很正常，这么多年过去，这王八蛋还想让我孤立你。” 刘再安打来电话就是这个意思。 他还警告何吉林，林家平反的事还是个未知数，他何家随时可能栽跟头，让他不要趟林知风这浑水。 换作以前何吉林肯定听他的，现在他可不。 “这王八蛋怎么知道你们来这里，你来之前见过他吗？” “他儿子刘晋国在车站工作，估计看见我们了。” 也许跟踪他们到火柴厂也不一定，否则刘再安不会这么快就打电话来。 “原来如此，现在看来这刘再安还想处处针对你，小风你自个小心些。” “谢谢何叔提醒，我会的。” 何吉林叹了口气，又说道：“哦，对了，你刚刚说要我帮什么忙来着。” “我们在大泽市下面的生产队办了个集体鞭炮厂，跟几个百货大楼签了供货协议，现在各个百货自负盈亏之后，很多货源他们订购不到，比如火柴，所以他想让我们生产火柴。” 何吉林听林知风还办了个鞭炮厂，冲她竖起大拇指：“你很有你爷爷的经商头脑嘛。” “但是我们的工厂很小，造火柴这活可轻松，可复杂，我们考虑过自己生产不合适，所以集合了几个百货 大楼的单子，想从火柴厂直接配货，不知道可不可以。” 何吉林喝了一口茶，想了想：“你们直接配货没问题，看在咱两家的关系，不管你们要多少量都可以配，但是我有个其他的想法。” 这个但是让林知风的心还是提一下，她跟徐漾交换了个眼神，等着何吉林往下说。 “当初我们何家跟你们林家合并工厂的时候遗留下一批老机器，算来那批机器还是你爷爷工厂的，机器虽然老，但是产量需求不高的情况下完全可以满足。” “何叔，这意思是让我们自己办生产线？” 何吉林打了个响指：“你看你这孩子一点就通，真是天生做生意的料，你看我们两地离的这么远，配货太少说实在对我们工厂来说也是一种压力，配货太多百货有资金压力，而且火柴也不适合存放太久。 但原材料就不一样，原材料只要是保质期内都不会受影响，所以我打算给给你们提供机器跟原材料，你们自己办线生产，就是不知道机器还能不能运作。” “何叔你放心，徐漾他会修机器。” 何吉林这才注意到旁边的徐漾，刚刚光顾着说事情了：“这位是？” “这是我对象徐漾，炮仗厂主要是他在经营。” “你，都都结婚了啊?”何吉林脸上露出惋惜的神色。 当年林知风出生的时候，他们两家还说让林知风跟他儿子何景文定娃娃亲呢。 而且看林知风这头脑，真 的很适合给他何家当儿媳妇，可惜了。 “嗯，结了有快一年了，何叔，机器你可以带我们去看看吗？” “机器压在库房的很里头，看不了，但是如果你们确定能自己开办生产线，到时候机器跟原材料我会安排车子一起配送到你们生产队去。” “那费用是？”这是林知风最关心的。 她也乐意办生产线，但是投入太大那就没必要，因为火柴如果出货量低那收益就少得可怜，前期如果投入成本，都不知道猴年马月会回本。 “机器不算钱，当初上交资产的时候，因为是淘汰机器，也没算进去，反正是你爷爷的东西，至于材料的话，我原价转给你们，加收个运输成本就行。” “那可太谢谢你了何叔，我们一定会好好经营，不会辜负你的，” 何吉林这么做，就是想弥补这些年来他对林家不闻不问的亏欠。 但关键点在于，他希望林知风争气，如果她能对付刘再安，让他出一口恶气那自然更好。 “这些也都是我的举手之劳，跟这些比起来，我希望的是你能记住你家跟跟刘再安的恩怨。” “就算何叔不提醒，我也不会忘记。” “也快到饭点了，我们到外面吃点东西，边吃边谈。” 林知风还赶着回生产队，可没心思吃饭，反正事情都谈下来也没继续留下来的必要：“叔，我们队里还有很多事情要忙，我们要赶着回去。” “这样，那我也不好 留你们，我让司机送你们去车站。” 林知风跟徐漾站起来准备离开，正好何景文推门进办公室来，视线先看到的林知风。 “这村姑谁啊？” 第二百六十五章 娃娃亲对象 林知风瞥一眼何景文，他眼角下面有颗小黑痣，虽然他瘦了很多，但是这颗痣能让人一眼就认出他来。 他这个人一如既往的很讨厌。 以前跟陆远达去她家的时候老欺负他，那嘴说话还很难听。 林知风向来不轻易讨厌一个人，但他何景文绝对是第一个，当做没看见何景文，她跟徐漾先走出去。 何景文看林知风对他这么爱搭不理，又多看几眼。 好看是怪好看的，就是可能是个聋子。 等林知风彻底走出办公室才回头问何吉林：“爸，我们家哪来的乡下亲戚？” “什么乡下亲戚，那是林知风。” “林知风？这名字听着有点耳熟。”仔细一想，想起来：“她还活着呢？我看看去，怎么见着我跟不认识似的。” “看什么看，你还有脸看呢，你跟刘春妮打的火热，还记得人家小风啊？” 何景文挠挠后脑勺：“那不是闹着玩的嘛。” “你最好是闹着玩，你要真娶那刘春妮进门，我第一个先了结你，你也不看她爸什么玩意。” 何景文不说话，心思还在林知风那里，他爸不让他出去看，他就走到窗口那探着头往外看。 林知风正好从楼梯口出来，虽然穿着朴素，那五官来看还是那精致漂亮的林知风，基本没变，只是小时候好看的脸被放大化了。 小时候的林知风多漂亮啊，但何景文是个胖子，喜欢林知风又自卑，只能捉弄林知风，说难听的话让 林知风注意到他。 林知风跟她父母被下放到乡下养猪那天，何景文自己闷在被子里不吃不喝哭了一天，这些何吉林都知道。 后来高中停课后，突然就跟刘再安的二女儿刘春妮混在一起，他还以为这小子忘记林知风呢。 今天见到还是巴巴地看。 “看什么呢，人家都结婚了，看了你也是白看。” “那男的就是她对象啊，怎么嫁给这么个玩意，没事，兴许只是在乡下日子难，找个人过度一下，你不是说林叔就要平反了嘛，到时候她自然就甩了不相干的人回城来。” 何吉林听他分析着，哼一声道：“到时候她还带俩娃回城，看你还高兴不高兴。” “我高兴不高兴不知道，你肯定高兴，你不是天天催我结婚想当爷爷嘛。” “什么混账玩意！”气的何吉林抓起文件就扔他。 文件没砸到何景文，倒是从窗户那掉下去，险些砸到林知风他们。 林知风跟徐漾齐齐抬头，看到何景文在上边没脸没皮地挥手打招呼。 林知风以为是何景文扔的文件，对他的反感又多几分，她没理会何景文，坐上车子走了。 这两人那点小为妙徐漾看得很清楚。 “那是何厂长儿子啊?” “嗯。”林知风应一声，不大愿意提何景文那玩意。 “结婚了吗？” 林知风正要说话，开车的司机抢着回答：“景文没结婚，对象倒是有，反正厂长天天着急得很。” 徐漾看林知风情绪 不大对，就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两人转两趟车，到红星公社时天已经差不多黑下来。 路上两人都没什么说话，徐漾看着公社还有两家吃食店开着：“吃点东西吗啊？” 林知风摇摇头，坐车坐得晕头转向，一点胃口也没有。 “取了自行车我们回家吧。” “好。” 徐漾应一声，又看向林知风，看她蔫蔫的，也不知道是什么有心事。 想着回去的路上找个机会问问，结果林知风刚上车，双手搂着徐漾的腰杆，人也贴了过去。 徐漾所有的猜忌，所有的心思此刻都化作乌有，他腾出的一只手轻轻握着林知风的小手。 “可别睡着啊，一会要摔着。” “摔了我就哭。” 徐漾笑了，一手握着车把，另外一只手反手兜着林知风，就怕她摔了。 回到生产队时天已经彻底黑下来。 刚到打谷场，徐漾就看见周庆学哼着小曲往他家的方向走去。 曾万永没找过周庆学说徐漾的事，这几天徐漾也没在家，周庆学一直以为徐漾被抓是板上钉钉的事，他心里别提多快活。 从公社医院下班就到桥头就去等林知风收工回来，结果得知林知风没在生产队，这才哼着小曲回家。 徐漾立刻拧住刹车停下来：“你先骑车回去，我去个地方。” 林知风迷迷糊糊，也没看见周庆学在前面，以为徐漾要去处理鞭炮厂的事，她也没多问，自个先骑自行车回去。 徐漾转头走进瘦平家 去，要了个麻袋就跟上周庆学。 周庆学新建的房子在生产队外围，回家要路过一小片竹林，徐漾正是这个机会下手。 他比周庆学高，从身后用麻袋将人套住，摁在地上一顿拳打脚踢，解气之后才撒手离去。 周庆学缩在麻袋里头哭爹喊娘，求爷爷告奶奶。 等他发现身上不疼时，扯开麻袋外头什么人也没有，他当自己见了鬼。 他认为徐漾现在就在公安局里头，所以不可能是他，但是除了徐漾，他没想出来还跟谁结怨。 他拿着麻袋回家去，那可是他挨揍的证据。 到家门口碰见周春柳正好路过：“你不会又找林知风去了吧，你那张热脸也真是能贴。” 她搞不懂林知风到底有什么好，让男人都这么贴着。 说话间看周庆学没搭理她，而是一瘸一拐进院子去。 周春柳赶紧跟着：“你这咋了，摔了？手上咋还拿着我家的麻袋呢。” 家家户户的麻袋可都是宝贝，分粮食时候担心搞混，谁都会在麻袋上做个自己认识的标志。 “这是你家麻袋？” “是我家的啊，这有个3是我绣的嘛，咋咧？” 周庆学把袋子一扔：“你赶紧走，以后别上我家来。” “你咋咧嘛，咋跟中了邪似的。” 周庆学气急败坏道：“你男人发现我俩的事了！” 周春柳还当什么事呢，撅了撅嘴：“他那猪脑袋发现不了，我说我来看肚里的孩子，他不会怀疑。” 周庆学跟周春柳 勾搭上是没多久的事。 那天夜里，周春柳突然觉得腹痛的厉害，想到周庆学是医生，便摸黑到他家来找他。 第二百六十六章 白挨一顿打 那时候周庆学因为林知风把裙子给疯姑的事心烦着呢，夜里也睡不着正好喝了点闷酒就看见周春柳找来。 他一个看外伤的大夫，哪知道孕妇那点事。 结果周春柳进屋在他对面坐下来就撩着衣服让他看肚子。 周春柳当时也是着急忙慌，衣服往上扯的时候用了些力气，连带着上身的风光也一览无遗。 周庆学原本就喝了点酒，眼神更加迷离了。 孤家寡人的他，脑子一热就把周春柳给搂着。 周春柳虽然被吓着，但是没叫出声，她一深山来的女子，像周庆学这种在公社吃公家饭的医生对他来说都是高不可攀的存在。 被这种看着高高在上的人搂着，周春柳只会觉得自己是个有魅力的人，哪还想着什么礼义廉耻。 那天晚上她跟周庆学没发生什么实质性的东西，无非就是亲着，摸着。 后来几天周春柳就爱借口看肚子隔三差五到周庆学家里去。 今日过来看周庆学没在家里，猜着他肯定是找林知风去，正准备回家，看他拎着个麻袋回来，现在又说什么瘦平知道了他们的事。 在周春柳看来完全是周庆学想甩了她。 她昨晚天就听周庆学叨咕说什么徐漾这次怕是回不来了，她正要细问什么事，周庆学就摆臭脸赶她回去。 周庆学肯定是以为徐漾回不来，林知风就是她的，所以借口想跟她断绝往来。 她才不会如了周庆学的愿：“瘦平是我男人，我对他 再了解不过，他发现没发现，我清楚着呢，你要是想跟我断了你明说就是，找的什么理由啊。” 周庆学还真没想过跟周春柳断关系。 他以前在生产队的时候人人看不起，所以没碰过什么女的，后来娶了王芳，他有贼心，但是没贼胆。 再回到生产队之后，周春柳还是第一个跟他有进一步亲密关系的人。 她模样长得很一般，怀上孩子之后人变得邋遢懒散，那一口黄牙，再加上头发油腻黏糊，给人感觉就是脏脏臭臭的。 跟林知风比，那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林知风光看着就觉得香香软软的。 但是林知风得不到，别说得到人，光得到她看一眼都奢侈。 所以周庆学就有种逆反心理，就要在周春柳身上找存在感，拿出那种放烂的心态之后就会发现周春柳也有意思。 是身子有意思，结婚的女人总放得开些。 她总讨好巴结谄媚，让周庆学不管是身体还是内心的虚荣都得到极大的满足。 但即便如此，如果被瘦平发现，周庆学肯定是该断就断。 快活跟面子比起来，他面子更重要。 “你不是说这麻袋是你家的？我刚刚就被人用这麻袋套着脑袋打了一顿，你看我这门牙都松了。” 周春柳看周庆学张嘴，满嘴的血还真不是装出来的。 “哎哟，那死家伙，怎么能下这么狠的手，我找他去。” 周庆学把她喊回来：“你当什么风光的事呢，还找他， 以后你别来了。” 瘦平选择打他一顿，而不是闹出来，说明他也怕家丑外扬。 也是，哪个男人愿意别人知道他被戴绿帽的事。 正好明后天林知风也该回来，跟周春柳断了也好：“这事谁也不许提，以后也别往我家这方向来。” 周庆学说完从口袋里摸索着掏出两元钱来：“你要听话，下个月还给你钱。” 周春柳正闷着呢，看到递来的两元钱，心情又好起来。 “那可是你说的，我下个月还来拿钱。” 钱拿着欢快地走了。 周春柳回到家时瘦平正在修他的墨斗，看到她回来，随口就问一句：“不是去找周医生嘛，怎么回来这么早。” 这话让周春柳听来就有些阴阳怪气，原本想骂瘦平一顿，但是想到周庆学的叮嘱，只能忍了。 “周医生说我肚子里的孩子没事，以后都不用去了。” 说这话的时候把那麻袋往瘦平跟前扔过去。 瘦平认出来是刚刚徐漾拿走的那个，他也没觉得什么不对的地方，低头继续修他的墨斗。 隔天周庆学就去医院了，医院外派他下乡做四天的义诊，他也就去了，丝毫没把自己被打这事跟徐漾联系到一起。 等他从乡下回来那天，曾万永正好找来。 周庆学不知道徐漾回来的事，还以为曾万永是亲自过来答谢他，心里别提多得意。 他跟王芳结婚多年，一直被王芳的家里人看不起，这次曾万永亲自来找他，他像是赢了什么 赌注一样。 “你案子都结案了，怎么有空跑这来？” 曾万永原本是停职之后无所事事，就想来诈周庆学一笔，结果听他这话是不知道徐漾已经被放出来的事。 他转念一想，既然周庆学不知道，那正好套他的话，试一下林知风说的是真假。 如果林知风说的是真的，把周庆学拿下，他说不定就能立功复职了。 “结案了啊，我之前太忙了，这几天特意到乡下来放松几天，我到时候住你家去吧。” 周庆学立刻想到药材的事，连连摆手拒绝：“那不行，住乡下都是蚊虫，多不方便，你住招待所，费用我出。” “我都说想到乡下放松了，你让我住招待所我还不如回家住呢，你这么紧张不是会金屋藏娇了吧，没事，男人嘛，哥理解你。” “没有的事，就是怕你不方便。” 周庆学越是拒绝，曾万永越觉得林知风的话可信度很高。 “我没有什么不方便的，而且听小芳说你盖了新房，又大又宽敞，不让我去住，是怕我住脏了你家啊？” “看你说的什么话，不就是家里没人你去住不方便嘛，我现在带你去招待所，绝对住的比家里舒服。” 曾万永看周庆学一再拒绝，担心他起疑心，所以没跟再跟他僵持，而是同意住招待所去。 等着周庆学去上班，曾万永就一个人偷偷到大阳生产队去。 他来的突然，周庆学没跟人串口供，突袭是最好不过的。 曾万 永赶到生产队的时候正是队里下工的时间，周建助见到来陌生人就警惕。 第二百六十七章 立功的大好机会 周建助朝曾万永走过去，上下打量着他，看着就不是乡下人。 “你哪位，上这来找谁呢？” “我是周庆学表哥，我来找他。” 周建助老狐狸，可不轻易相信他：“表哥？周庆学在公社医院，你咋不上哪找他去？” “我过来看他爸，顺便看点东西，他家在哪，麻烦你带我去看看。” 周建助又多打量曾万永两眼，如果人家真是周庆学表哥，直接赶走多不好。 还是带他上周庆学家，到时候让周开图认一下人，如果不认识再赶走也不迟。 “你跟我来，别乱走啊，我们队里头狗多，咬到你可不负责，现在疯狗病可严重的了。” 曾万永礼貌地道谢，跟着周建助往周庆学家里去。 周开图现在养身体在家，平时什么也不做，就是一个闲逛。 他自个弄了点自留地，说是想种点蔬菜，但是人懒散久了煮点一日三餐都费劲，哪有那种菜的心思。 所以开来也是荒废在那里长草。 今儿心血来潮正准备去自留地，就看见周建助带着曾万永过来。 “这不是万永嘛，你咋得空来咧。” 周建助看见周开图确实认识曾万永，打个招呼就先走了。 周开图在后面介绍周建助的情况：“那位是生产队大队长，跟我有点亲戚关系，我们这次回来少不了他的关照，不然这房子盖不起来。” 回头向曾万永介绍着房子，怕曾万永多想，周开图线说明情况。 “这房子可不是跟 王医生要的钱，是我儿子跟大队长合作中药材赚来的钱，说是过段时间还有一笔钱，到时候打算家里再置办点电器。” 之前林知风跟曾万永透露周庆学种罂.粟的时候曾万永还不大相信，现在过来后，每一步都在证实林知风的说法。 他又不傻，哪有什么中药这么值钱，都没采收钱就先到账了。 “叔，这庆学种的什么药材啊，你带我看看去呗。” “看不了，在哪我也不知道，不过他前几天倒是采了两珠回来，说准备给人送去，但是一直联系不上，所以就搁在他屋子那，我去看看还在不在。” 曾万永好奇地跟着周开图进屋去，看他在柜子那摸索着，拿出一个纸袋纸，里头两只干花拿了出来。 而且都是已经落花打果的花束，曾万永光是看一眼已经认出这玩意来。 想不到这周庆学真是胆大包天，竟然胆敢种这个玩意。 “叔，这玩意确实值钱，我一个朋友也想买，这两颗你能送给我吗？” 周开图难得看见曾万永对他这副好态度，自然慷慨大方：“你拿去，拿去，庆学需要，让他去药材基地采就是。” “叔，那你可别急着跟庆学说，我怕没经过他同意拿他东西，他不高兴。” “你放心吧，叔不说，他要问起来，我说我自个拿就行。” 这两束干花，反正他拿了也不会怎么样。 曾万永收下证据后，又故作客气跟周开图坐一会，然后借口 离开。 没想到走到打谷场那里就跟周建助撞个满怀，曾万永藏在衣服里的纸袋子掉下来，干花也从袋子从掉出来。 曾万永暗叫一声不好，正想着找个什么说辞搪塞过去，周建助主动弯腰帮他把花捡起来。 “这周庆学，一直说送这花干给你，结果还得你亲自来取呢。” 曾万永听周建助这语气，就知道他误会了。 干脆顺着周建助的话往下说。 “我前段时间不是忙嘛，就没跟他联系上，我今天正好路过这里就顺便来把这玩意取了，哦对了这花干采的有些时间了吧，不知道这药材最近长得怎么样，你领我去看看。” 周建助看曾万永是城里人，又是周庆学表哥，手上还拿着这个所谓的药材，而且他说的话跟周庆学之前说的又完全吻合，所以根本没再怀疑曾万永。 但曾万永提起要去看基地，周建助还是有些迟疑。 “那药材基地离这太远了，我这手上还有好多事分不开身。” 这话在曾万永听来就是不愿意，他也逼着周建助，而是退着说道。 “这样啊，那也是没办法，不过看不到这药材实际情况，下一批钱怕是得晚些时间再结。” 周建助一听晚些时候拿到钱，瞬间就急了。 “那个，我可以先把手上的工作交代一下给下面的小队长，然后带你到基地去。” “这样可以吗？” “当然可以，你在这等我两分钟。” 周建助回去拿了钥匙，戴上草 帽才过来跟曾万永汇合。 两人七转八转，绕了许久才到所谓的基地门口。 大门上着锁，外面竟然也砌了一圈红砖围墙，围墙上还插着玻璃碎片，看着就防得很严实。 高算盘在里头守着，听到外面有动静立刻就牵着大狼狗过来，看到是周建助跟曾万永，才把狗拽回去捆着。 曾万永跟随周建助进到基地里头，基地不算大，但满片都已经种满了罂.粟。 果然这林知风的直觉很准啊，还得是她提供的消息，有这些东西摆在眼前，他不仅仅可以将功补过，说不定还能记上一功呢。 曾万永装模作样地这看看，那看看，最后才跟周建助回去。 回去的路上还一直夸周建助他们药材种得很好，回去就给周庆学汇钱。 周建助听到钱就两眼放光，对曾万永很是客气，还亲自送他到路口搭车回公社。 曾万永回到公社第一时间打电话到局里申请调拨人手，接着就到医院去找周庆学。 为了稳住周庆学，曾万永借口感谢他，要请他吃饭。 周庆学信以为真，跟着曾万永下馆子喝酒吃肉去。 曾万永把周庆学灌得不省人事后才让他走人。 周庆学喝得醉醺醺，回到生产队看见大伙都在打谷场那里看会，他摇摇晃晃地走过去，还没走近周开成跑过来跟他汇报情况。 “庆学，庆学，你不是让我盯着徐老二，徐老二回来了！” 周庆学一把推开周开成，挥着手大声嚷嚷 。 “他徐老二回来个屁，他因为跟我打赌输了，竟然到市里去偷银行，现在就被关在局里呢。” 第二百六十八章 周建助落网 周庆学说这话时，公安的车子正好开进生产队来。 “看吧，抓徐老二的车子都来了。” 大伙看着还真是公安的车子，都纷纷议论起来。 “银行盗窃的案子我听广播有说，就是挖地道进去偷的钱。” “徐老二也确实有段时间不在家里。” “杀人他都敢，偷东西有什么好不敢的啊。” “哎哟，那他可真是糊涂啊，讨这么个好媳妇在家，还做这蠢事。” 大伙都断定公安的车子是来抓徐漾的，包括周建助跟周庆学。 周建助更是激动地要上前去带路，他等着公安的车子停稳，结果看见下车的人里有在曾万永。 周建助转身就想逃，但是已经来不及，他那老身子骨哪里逃得过矫健的公安民警。 三两步就被人按着戴上手铐。 周庆学看周建助被抓，酒也清醒不少，他咽着口水，想弄清楚怎么回事，结果另一副冷冰冰的手铐就戴在他的手上。 下面围观的社员都炸了锅。 周建助可是他们大队长，突然这么被抓是怎么回事。 还有周庆学，他可是医院的医生啊，怎么他也被抓。 大伙心中一肚子的疑问，但是根本不敢上前去询问，害怕自己也被戴上手铐。 直到曾万永押着周建助让他带路到药材基地去，大伙才大概猜到些什么，就是药材基地出事了。 秦玉兰当时也在人群中看热闹，得知公安来抓的就是种植药材的人。 而高算盘跟周红玲现在就在药材基 地里看守。 她吓得腿一软，整个人瘫坐在地上，缓过来第一反应就是找林知风跟徐漾帮忙。 林知风跟徐漾现在不参加大队劳动后，开会这种事都懒得去。 徐漾这个点还跟宋振刚个在炮仗厂规划后期制作火柴的机器来时怎么安排。 家里就林知风跟林知星两个人。 突然院子的大门拍得很急促，林知风赶紧站起来去开门，结果看见秦玉兰在外头。 高算盘跟徐漾分道扬镳之后连带着秦玉兰跟他们家往来都少了，有时候路上碰见都是行色匆匆。 所以秦玉兰这次找来这么急让林知风也意外。 秦玉兰什么话也没说，噗通直接先跪下来：“小风，你救救婶，救救算盘吧。” “婶，你先别急，有话你先起来说。” 秦玉兰呜呜哭着，连站都站不稳：“公安来抓人了，就抓中药组的人，算盘，算盘他在药材基地里头啊。” “公安来抓人了？”这么突然是林知风没想到的。 “白花花的手铐，铐了周建助，也铐了周庆学，下一个就是我那傻儿子了，都怪他听信了那周红玲的话啊。” 林知风之前跟曾万永透露过周庆学可能在偷偷种植罂粟，她当时也不确定是还是不是，更不确定曾万永会不会听信他的话。 只是没想到曾万永办事也这么火速，他正处于停职状态，能调动来这么个大部队那他肯定有确凿的证据了。 “婶，你先别哭，我去打谷场看看情况。 ” 打谷场围着黑压压的人，过年都没这么热闹过。 两辆公安的车子闪着灯停在旁边，有两个公安在边上守着。 隔着车窗看见周庆学坐在车子里头，周开图则在边上哭爹喊娘地求情。 林知风跟着在打谷场那站了快一个小时，大部队才从中药基地回来，这次扣押的人里头，除了周建助，还多了好几个。 高算盘跟周红玲都在里头，还有几个生产队里头跟着一起种药材的小媳妇。 周春柳站在人群里看得背脊发凉，她当初也想加入中药组，但是因为她大着肚子周雯雯不要她。 她当初还不高兴好久来着，幸好她是没加入。 中药组的人里，除了跟自个男人在公社的周雯雯，其余的人全部落网。 曾万永像个打胜仗的将军一样，昂首挺胸地指挥着把人押到车上去。 完全无视在边上哭求他的周开图。 倒是看见了人群里围观热闹的林知风，他朝林知风走过去：“等案子办落实了，我让局里给你送给奖旗。” “你可别害我。”林知风可不想要什么奖旗：“除了周庆学跟周建助，其他人都不知道种的什么东西。” “知道不知道我们会调查，我们不会放过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一个坏人。” “我看你倒是会放屁。”这话林知风也只能在心里说。 现在曾万永被功名熏了头，跟他说什么也没用，干脆转身回家去。 秦玉兰一直在后面巍巍战战跟着：“小风 ，刚刚那个警官跟你说了什么？” “他说回去会好好调查，如果算盘真的不知道种的是什么，那估计教育一下会放人。” “不就是种个药材，怎么还犯法了呢？” 秦玉兰这边话刚刚问完，曾万永已经拿着刚刚采摘回来的罂.粟给大众做科普。 “这是制造毒的植物，也就是我们常说的鸦片，这种东西碰不得，种不得，发现一次抓一次。” 大家伙这才恍悟过来，一个个开始唾骂周建助跟周庆学，觉得他们是被钱熏黑了心，什么钱都想赚。 秦玉兰也是傻了眼，他什么话也没说出来，只是干抹眼泪。 林知风将她先送回家：“婶，你先别担心，晚点我跟徐漾商量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 说实在的，林知风不大想再管高算盘的事。 就是那句话，好言难劝该死的鬼。 但是徐漾跟高算盘的感情不一样，他不一定会袖手旁观，所以具体怎么做看徐漾吧。 徐漾从炮仗厂回来的时候已经晚上十点多，外头早安静下来，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 他回到家看见林知风的屋子还亮着灯，他洗了手后走到窗台那里，看见林知风在看书。 “这么晚怎么没睡呢。” “你到屋里来，我有事跟你说。” 林知风这么一本正经的时候徐漾老是提心吊胆，他绕到门口进屋去。 “什么事严重到你不睡觉这么等着我。” 林知风都没等他坐下就开口：“高算盘被抓了，我 们猜的没错，周庆学他们确实在种植罂粟。” 第二百六十九章 另选大队长 徐漾没说话，脸沉沉闷了一会，末了只来一句。 “他自找的。” 徐漾跟林知风从火柴厂回来时候，就担心过曾万永会来查周庆学种植中药的事。 所以他抽空还特意去药材基地找过高算盘。 高算盘没让他进去，只是探头出来说了两句话。 徐漾让他回家，他没当回事，后来徐漾就没再管。 林知风看徐漾嘴上虽然是这样说，但表情并没有多轻松。 毕竟是从小的玩伴，而且徐漾出事的时候，高算盘是唯一对他不离不弃的人。 虽然高算盘跟周红玲在一起之后的所作所为真的让人很气愤，但他真的出事之后，要做到袖手旁观，徐漾应该做不到。 “你明天不是去市里接机器，要么顺路去局里问问看，那个陈队长说不定能说得上话。” 不说放了高算盘这种事，好歹打个招呼让里头的人稍微关照一下避免吃苦受罪。 另一头的周家也是乱了套。 周建助突然被抓，田四萍一着急，羊水也破了。 黄二妹就一没主见的妇女，这边男人出事，那边儿媳妇待产，哪头都顾不上。 她让周开富去给周雯雯打个电话。 周雯雯得知周庆学跟周建助都被抓，哪里敢回来，连夜收拾几件衣服就跑南下去找她远嫁的表姐。 隔天早上生产队里头也乱了套。 大队长被抓，一个个无心上工，都聚在打谷场那里交头接耳。 “周庆学这肯定是被他娘家人做套了，我听说带头来抓 他的人是他娘家表哥。” “那也是他活该，本来就是卖给人家当上门女婿，结果却干那吃绝户的事。” “他要不缺大德贪心种那玩意，他能栽跟头啊，活该！” 议论里都是骂声居多。 周家那头以往跟周建助走得亲近那一批人都不敢吭声，他们现在担心的是周建助出事之后，这生产队的大队长到底是谁来担。 以目前的情况来看，徐姓人上位的可能性极大，所以他们与其在那讨论周建助的死活，不如关心一下怎么才能稳住周姓人这个大队长的位置。 稍微晚些的时候陈定松才过来，陈定松到大队后一声不响先到养殖场找林知风去。 林知风今天正在扩养殖母鸡的场地，之前周建助在的时候，处处阻扰他们，昨晚周建助不在家，她当然抓紧把位置往外拓，省得再耽误计划。 侯杏芳来告诉林知风，陈定松来找她时，她也没多意外，洗了手就到外面的亭子去。 “陈书记，你来的有点晚啊。” “我要不是早上被上头叫去一顿臭骂，我都不会来，我都不知道周建助胆儿肥到这种程度，他疯了吧。” 之前林知风虽然跟他打过招呼说药材有问题，但是他真的没想过会是这么大的问题。 林知风走到凉亭里头的竹椅那坐下来：“周建助估计刚开始是不知道种植什么，后来知道不知道就不好说。” 周建助刚开始确实不知道，直到后面周庆学拿了这么 大一笔钱来分，又叮嘱他把管理药材的主要任务交给高算盘，他才起了疑心。 之后他四处问询大概也知道自己种的是什么东西。 但是钱的诱惑力太大了，加上种在深山里头，他也断定不会被发现。 如果不是周庆学这次举报徐漾，其实他们真的不会这么快被发现，毕竟林知风也没心思去管他们。 所以这叫自作孽不可活。 “我来也不是来跟你探讨周建助的事，他以这种方式下位也算喜闻乐见，现在我愁的是这个大队长的人选，你有什么意见？” 陈定松今天来大阳生产队先处理好大队长的事，他后面几天可得每个生产队都跑一跑，做好宣传普法的任务，省得再来这一出，他估计都得被抓进去。 “我早上大概观察了一下生产队里头大家的反应，早上我听说他们周姓几个有发言权的还聚一起开会了，说明他们不大甘愿让徐姓的人当大队长。” 这也是让陈定松头疼的问题：“你有什么想法？我是觉得再推姓周的上去不大合适。” 他担心再养出下一个周建助来，可选徐姓的人周姓那边不服，很容易闹事。 林知风把自己心中觉得合适的人选都琢磨一遍：“有个叫高卫农的你认识吗？” “这我当然认识，我们公社出了名的老兵，他刚刚退伍那会，我跟前书记过来慰问他，被他拿斧头撵了出来，之后没人再敢到他家去。” 高卫农参军时候带 过兵，据说是为了救战友，所以左边手臂炸没了，退伍回来之后脾气也很古怪。 提起他陈定松是佩服又害怕：“不大行，老倔头，谁敢靠近啊，而且你让他当队长，他就当队长啊？” “他个人意愿倒是个问题，但是我相信他能带兵，肯定就能带好下面的社员。” 一个大队长，最关键是对社员的管理，其次就是生产安排。 生产安排有其他小队长辅助，问题不大，现在就是需要一个能管理大家的人。 正好选个姓高的两边都没意见，而且高卫农在生产队里也算德高望重，没人不服他。 “我觉得要么我们现在去问问看，现在也快下工了他应该在家，我感觉高大叔会很高兴他被需要。” 陈定松想了想，也打算听林知风的，反正现在也没合适的人选，去看看也无妨。 “那就去看看，他最近脾气还是那样古怪？” “也不算古怪吧，他之所以对大家有敌意是因为觉得大家伙都跟周建助是一样的人。” 高卫农跟周建助的过节林知风是听王阿兰偶然说起。 高卫农刚刚退伍回来时周建助对他还挺关照，还四处张罗人给他说亲，结果还真说成了一位模样还不赖的女子。 人家也不嫌弃高卫农断了条胳膊。 事情到这里周建助也算干了件好事，可偏偏坏人他就长着坏心眼，周建助开始打人家媳妇主意。 高卫农听到自个媳妇回来哭诉，独臂也把周建助打 了个半死。 周建助也不敢拿人怎么样，只敢在工分跟分粮食上做手脚。 说人家高卫农只有一只手劳动，所以工分都给他按女人组来记。 第二百七十章 内定的人选 那会生产队的事周建助说一不二，就算大伙有意见也只能憋着。 如果不是林知风嫁过来，估计这种局面还一直维持。 林知风来之后挫了周建助几次面子，这些事高卫农都知道。 虽然他平时跟林知风没往来，但是对这个小姑娘他一直都是另眼相看。 所以看到林知风带着陈定松到他家门口来时，高卫农没有撵人。 但是也没打招呼，只是站在门口看着他们，等着林知风他们先说话。 “大叔，这位是公社的陈书记，我们过来想跟你谈点事情。” 金小翠听着有人说话，脑袋从伙房探出来，看见是林知风，她走出来打招呼：“是小风啊，进来吧，树下那坐着。” 院子种着颗杨梅树，正是打着青果子的时候，光看着嘴里就流酸水。 林知风跟陈定松先到院子那坐下。 高卫农看着不大愿意搭理他们，还是金小翠在他耳边叨咕了几句，他才转身朝这里过来。 林知风看他坐下，也不废话，直接说目的：“高大叔，其实我跟陈书记过来是想请你当大队长的。” 陈定松点头：“没错。” 高卫农耷拉的眼皮掀起来，都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什么？” “让你接替周建助的位置当大队长。” “疯了吧。”高卫农嘀咕一句，站起来就走。 金小翠在伙房门口那站着，倒是能听见林知风他们说话，只是觉得她一妇道人家不好凑过来参和。 看见高卫农站起来 ，她才过来：“人家小风都来了，你就听人把话说完，你不是一直夸这孩子嘛，咋还拂她脸面呢。” 高卫农扭头又回来坐下，左边剩下的小半截胳膊甩了甩：“看见了么，闹我笑话呢，让我当大队长。” 林知风知道他甩这个手臂的意思，就是想说他是个残疾人，没有残疾人当大队长这回事。 偏偏林知风就故意曲解他的意思。 “高大叔，我知道这是您光荣的标志，我也知道让你当大队长是大材小用，但是现在生产队确实需要你嘛。” “你这小丫头片子，故意曲解我的话是吧。” 高卫农语气听着是责问，但看出来他并不生气，相反的他很高兴得到林知风的认可。 他从来不觉得他这断掉的手臂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相反的，就好像林知风说的这是光荣的标志。 陈定松也看出来高卫农放下了对他们的防备，他也趁机说道。 “高卫农同志，大阳生产队此刻确实需要您站出来领导着大家，希望您好好考虑。” 林知风知道高卫农介意的还是他那只手臂。 “历来选大队长，看中的不是他多会种地，多有力气，看中的是他为生产队的奉献精神跟领导能力，这两样恰好你都有。” 陈定松附和道：“小林同志很对，我们选队长最为看中的就是奉献精神跟领导能力，我坚信你完全可以胜任这份工作。”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就是在告诉高卫农， 你只有一只手臂没关系，我们要的也不是你那只手臂，而是你身上更重要的东西。 退伍归来十几年，高卫农第一次遇到懂他的人，也第一次被人认可，说不感动是假的。 他低着头不吭声。 林知风跟陈定松也没再逼迫他，陈定松先站起来：“高卫农同志，你好好考虑，下午两点之前希望你给我们答复。” 金小翠这个时候活出去般走过来：“领导，不用考虑了，我替我家男人答应下来，这大队长他来当。” “小翠！” “你别喊，你不是让我当家的么，既然我当家，那我说的算。” 金小翠扭头回来看林知风跟陈定松是又是另外的语气：“让领导跟小风你见笑了，这事就这么定，我家男人的工作我来做。” “那婶，下午两点开会，你让高大叔一定得到。” “没问题，我就是捆着也把他捆过去。” 陈定松憋着笑，跟林知风走出高家的院子。 “我发现你给我推荐的两个人都有个特性。” “什么特性？” “听老婆话。”徐广山是这样的人，当初徐广山也是被胡秀玲推着当的保管员。 现在这高卫农也是这样的人。 “陈书记，你说错了，他们不是听老婆话，他们是尊重自己的另一半。” “是是是，你说的很对，尊重。” 林知风突然想到高算盘：“也有人因为太过于尊重而遭罪的，所以最根本是高大叔跟徐老师都讨了个好媳妇。” “你家小 徐也是讨了个好媳妇。” 可不是嘛，谁能想呢，以前游手好闲，整日不着家的徐漾，现在是赚钱做饭两不误。 下午两点的时候大队的广播响起来，通知大伙到打谷场去开会。 大家都知道这次会议是选新的大队长，但是选大家心里没底。 大部分人更倾向于于徐大才。 因为陈定松的心向着林知风，林知风的心向着徐大才。 周姓那边的人也做足了应对的准备，只要选的是徐大才，他们肯定极力反对。 徐大才是真的有能力坐稳大队长位置的人，就怕徐姓的人上位，以后可没他们周姓人的好日子。 在开会之前，陈定松把下面几个小队长叫到办公室来，先开个小会。 林知风现在已经不是半脱产干部，但是陈定松已然强烈要求她来参加。 她那个小嘴太能说了，有她在陈定松心里踏实点。 而且林知风这些日子在其他社员心中也有一定的地位，她说话有时候比自己更有信服力。 “这次叫大家先开这个小会是跟大家打个招呼，这次大队长我们不票选，而是直接内定。” 陈定松这话刚出来，下面的小队长就吵得不可开交。 “内定的谁啊，要是大伙都不服怎么办啊？” “就是，哪有内定这种做法，现在都是民主社会咧。” “那可不，不是票选出来的大队长，我都不认可。” 咋呼的都是周姓的几个小队长，要是票选，谁能选得过他们姓周的啊。 林 知风坐在角落那，不冷不热地开了口：“你们不认可就自个选你们的大队长，反正公社只认陈书记选的人。” 第二百七十一章 办厂 周姓那头的人从林知风把周开成弄下来开始，多少对她有些意见。 现在看她说话这么不好听，正好找机会冲她发难。 周海洋拍着桌子站起来：“林知风，你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从中捣鬼，你仗着跟陈书记相好，就想在我们大阳生产队为所欲为，没门！” 陈定松可不跟他们拍桌子，只是将眼神扫了过去。 “说事情就说事情，不要在那造谣生事！” 到底是书记，官威在那里，周海洋再不满，也只能乖乖坐回去。 “大队长的事就这么定了，到时间了出去开会。” 陈定松说完站起来，对于刚刚林知风的话他没去解释，等于就是他变相同意林知风说的话。 他是书记，他就认定他选的人，你们不满你们自个选你们的大队长去，就是这意思。 周姓的人原本计划好的就是拉拢大家一起票选，反正不管是谁，横竖都是他们姓周的人。 结果谁想到陈定松来内定这一出。 打谷场现在也围满了人，热闹情况就跟周建助被抓那晚差不多。 生产大队成立这么多年来，可算要换大队长，这历史性的一刻，大伙当然要来凑一凑热闹。 下面的社员也各有各的看法。 “选来选去，这大队长不都是周姓人的。” “谁知道呢，这林知风嫁的男人可是姓徐，她跟陈书记关系那么好，姓徐的人当大队长也不是不可能。” 吵吵嚷嚷中，陈定松走上台去。 先是对周建助等 人一通批评，接着就是先给大伙做普法教育，最后才是说选大队长的事。 这次选的大队长，不需要大家投票，由内部来决定。 陈定松的话出来，下面又是阵阵议论的声音。 周海洋站在人群里，忍不住小声骂着：“这陈定松可真是老狐狸。” 在开大会之前先开小会，然后对大家伙说大队长是内部决定，让其他社员误会是他们小队长跟他一起开会决定。 谁知道是他陈定松跟林知风两个私下擅自决定。 “好了，大家也不要猜测到底是谁了，下面我们掌声有请红星公社，大阳生产队新任大队长高卫农上台来讲几句。” 周姓的人在陈定松说内定的时候心里已经打定主意觉得是姓徐那边的人，结果陈定松宣布是高卫农时，他还是很意外。 心里头竟然觉得只要不是姓徐的人，姓高的人当大队长也无所谓。 听到大队长人选不是自己徐大才虽然也有些失落，但是想到终于不是徐姓的人领导自己，心里也不算太难受。 而且高卫农这个人正直，他当大队长，他徐大才没意见。 徐大才看着林知风在鼓掌，也跟着鼓掌起来，稀稀拉拉的掌声响起来后，接着就是阵阵掌声。 这阵仗别说高卫农，连陈定松都有些意外，他也没想到能这么顺利。 到底还是林知风啊，把这些人的心思揣摩得很是透彻啊。 她刚刚在小会上故意说的那么强势，就是让姓周的误会 她会内定姓徐的人上位。 周海洋他们都已经做好最坏的打算，结果不是姓徐的当大队长，那心里头自然就好受了嘛，心里好受，那不就是没意见了呗。 看到生产队这么多人支持自己，高卫农打从心底觉得温暖跟感动。 他之前还对这个大队长的位置有些犹豫，现在只想着好好努力，带领大家过上更好的生活。 “感谢大家的信任跟支持，我一定不辜负众望。” 陈定松在旁边帮着补充。 “真正做事的人都是话不多，我很看好高卫农同志，也希望大家伙支持他的工作，我们只要一条心了，日子指定是越来越好。” 随着大伙的阵阵掌声，这次大队长的选拔就这样落幕。 散会之后，陈定松赶着去其他生产队做普法工作。 林知风也准备回养殖场去忙自己的事情，结果高卫农叫住了她。 “小林同志，稍作留步。” 高卫农说话的方式就是跟其他人不同，正式得让林知风都忍不住站直身板。 “高大叔怎么了呢？” 高卫农显得不大好意思：“我这虽然是承下了这大队长的职位，但也是赶鸭子上架，很东西我觉得还是要问问你们年轻人的想法。” 冲高卫农的这席话，林知风就知道自己没推错人当大队长。 “既然你开口问，那我还真是有件事要跟你好好说。” 林知风跟着高卫农到大队办公室去。 这办公室以前就是周建助，高友全，还有徐广山在用 。 周建助被抓，高友全也忙着去跑儿子高算盘的事，徐广山整日在库房捣腾，所以办公室里没人。 两人各自找位置落座，林知风才开口：“咱们生产队有片黄桃果园你知道的吧。” “这个我当然知道，咱生产队里谁都知道，你是想跟我说这销路问题吧？” 林知风点点头：“看来高大叔你真的很适合当大队长。” 高卫农能知道这么说，看来他平时是有关注新闻的。 “我跟我大哥了解过，我们生产队有20亩黄桃果园，每年的结果量大概有8万斤左右。 以前我们队里的黄桃都是由统购部负责采收走，现在统购部撤销了，各地供销社百货大楼自负盈亏的情况下根本不可能消耗掉8万斤的黄桃这么多。 而且整个红星公社不仅仅只有他们生产队在种植黄桃。 其他生产队估计在得知消息之后，已经纷纷跑到各地去洽谈好买主了。 剩下他们不去的地方，我们去也没用，要么太远，要么价格不合适。” 林知风所说的这些高卫农也有考虑到，但是他想不到处理的对策。 “小林同志那你觉得该如何处理这些黄桃呢？” “黄桃还有三个月才成熟，所以我想，我们可以办个罐头厂，这样一来不仅仅能解决我们生产队的黄桃，还能收购其他生产队的黄桃。” 以前周建助当大队长的时候，林知风才不管这黄桃能不能卖出去，反正最好卖不出让大伙对 周建助有意见。 但是现在高卫农当大队长，还是她推上去的，工作上的事她肯定要分担一些。 “办一个罐头厂？可是罐头我们就能卖掉吗？” 第二百七十二章 她可真能 高卫农承认这就是他不如年轻人的地方。 在他看来黄桃卖不出去已经够令人头痛了，为什么还要投入金钱跟人工去把黄桃做成罐头。 这样成本增加，那压力不是更大的嘛。 “小林同志，你可别笑话我，我脑瓜子确实不如你们灵活，所以你给我解释一下。” 林知风看高卫农还拿出笔来做笔记，真是认真又可爱。 “叔，初步来看确实开罐头厂投入大，压力大，但是我们要往长远去看，一斤黄桃三到四个，才卖6分钱，但是做成罐头至少可以做两个罐头，一个罐头就卖五毛钱。 这是个利润问题，还有就是存放问题，新鲜黄桃不耐存放，但是我们做成罐头之后存放时间更长，销售压力不会这么大。 最后一个就是运输问题，黄桃做成罐头之后我们可以天南地北地卖，甚至做出口都没问题，但新鲜黄桃可不行。” 林知风自己也想过这个罐头厂她来看，她再转头收大队的黄桃。 但是仔细想了想，有些钱还是要分给大家去赚，如果太招人嫉妒，容易出事。 高卫农听林知风分析的头头是道，他也听得很认真，也觉得非常的有道理。 “你说这办罐头厂好处多多，周建助当初怎么不想着办呢？” “你所说的好处多是对生产队，对各位社员好处多，对他周建助好处可不多，对他好处不多的事，他为什么还要干呢。” 工厂开起来肯定要很多人手， 他周建助又不是三头六臂，做不到每个岗位都参和。 人多的情况下，想偷吃那肯定就没这么方便。 那既然偷吃不了，他周建助宁愿不做。 至少之前卖给统购部，他还能私下吃个百来斤的回扣钱。 “这周建助果然就不是个东西，我觉得这罐头厂很不错，我这几天找个时间跟大家开个会，能麻烦小林同志你出面跟大伙把情况说明吗？” 他虽然理解林知风的意思，但是口条不好，让他来转述肯定也说不出林知风那种效果。 “没问题，反正都是为队里好嘛，不过这事先放出风声看看大家的反应。 我呢抽个时间大概去银行了解一下这个贷款的事，然后包括机器材料这些的投入，等确定下来，我们再开会。” 林知风做事都是有规划，有目标。 “谢谢你小林同志，你就是生产队的希望，那你去忙吧，我就不好再耽误你时间。” 林知风也高兴能帮上高卫农，只有生产队好起来，她才能更好。 下午林知风就把养殖场又扩出去两亩地，就等着下批鸡孵化出来后，再增加饲养800只母鸡。 忙完收工回家看到徐漾在伙房张罗晚饭，吴丽芳就在旁边打着报告。 “小风可真是能，先是把徐广山那闷葫芦推着当上保管员，现在还定断了手的高卫农当上大队长。” 吴丽芳怎么想都觉得林知风这小女娃厉害的可怕。 她小声跟徐漾补充说：“杏芳说要是搁 在古代旧社会，小风指不定能把你养成个土皇帝来。” 林知风那点威风事家里人都知道，在家里说不痛快，徐漾一天都在外面不知情，来找他说最有意思。 而且徐漾是林知风男人，她怎么吹嘘林知风也不遭徐漾心烦。 “嫂子，你这话在家里说说就行，在外头可不能这样乱说，我还不够惨呢。” 还土皇帝，别人知道不得又给她扣帽子。 吴丽芳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赶紧打自己嘴巴子。 “我听大才哥说，你要给村里谋划开什么罐头厂啊？” 徐漾听着也往林知风这看来。 “是有这个计划，还没定下来呢。” 吴丽芳一听真有这回事，便笑着朝林知风贴来：“罐头厂要开起来，你给你万鹏哥留个位置呗。” 反正现在周建助被抓，高卫农当大队长，高卫农又是林知风举荐的人，那等于就是生产队林知风最大。 所以非要徐万鹏顶替劳动这个规定他们家例外也行。 “八字还没一撇的事嫂子你还是别急，我还是那句话，有好事肯定不会忘了自家人。” 吴丽芳信林知风这话，因为前几天她娘家几个弟兄来找她，说想到林知风那买几只鸡苗回去养。 林知风二话不说，就让她去养殖场挑，还一毛钱没收她的。 这可给足了吴丽芳面子，现在的她就是林知风最忠实的拥护者，谁都不得说她林知风半句不好。 “那嫂子回去了啊，嫂子等你好消息。” 等 着吴丽芳走后，徐漾才开口：“你也是够能的啊，我就不不在家半天，你干这么多件大事，你可别把自己累坏了啊。” 把高卫农推上去当大队长这是徐漾万万没想到的。 而且听吴丽芳说，这事办得还很顺利。 “生产队这帮人是被你吃得死死的。”这罐头厂再办起来，一个个还不得把林知风当神一样膜拜啊。 徐漾真不是吹嘘林知风，是对她能力太了解了，加上她可怕的人脉，她想做的事就没做不成。 “罐头厂，你就没想过自己开？” “想着呢，但你想啊，咱一个养殖场，一个炮仗厂，你后面再搞个火柴生产线，得招多少人嫉妒，再搞个罐头厂，这生产队哪还有我们的容身之地。” 徐漾想想确实是这回事，人最怕的就是招人嫉妒。 “那你选个人在身边带着，否则你不得累坏。” “我在琢磨人选呢，对了，你今天去市里机器接到了吗？” 何吉林说送货师傅第一次跑这边，对乡下路不熟悉，所以到市里之后让徐漾去接。 “接到公社了，给他在旅馆开了间房，让他休息着，明早再把东西运来，不知道宋大哥把车间收拾出来没有。” 提到宋正刚，徐漾就得好好感谢林知风。 他看林知风站在那里认真地洗手，走过去凑她脸颊上就亲了一下。 “干嘛呢？” “谢谢你把宋大哥弄过来帮我忙啊。” 有宋振刚在，徐漾别提有多省心，而且宋振 刚眼里有活，很多事不用徐漾吩咐就知道去做。 提到宋振刚，林知风就想到高算盘：“你今儿去局里看了吗？高算盘的事怎么样？” 第二百七十三章 想让他当小女婿 提起这个林知风就听见徐漾叹了口气。 能看出来他确实做不到对高算盘这事不管不顾。 “看了，见不到人，不过跟陈队打了个招呼，现在只能等上面的调查结果，婶因为这事都住院了。” 这么个宝贝儿子，说不受打击是假。 好在家里有这么多姐姐顾着，这也是唯一值得庆幸的地方。 曾万永还跟他说周雯雯逃跑了，让徐漾见到她，劝她去自首。 他才没那个闲工夫。 不过这些徐漾没跟林知风说。 “队里办罐头厂这事，你想好带谁没？” 跑银行，还要看机器，还得选原材料，这些可都不是轻松活，就林知风一人折腾这些事，徐漾光想着就心疼。 养殖场的事够她忙活的了。 “咱生产队里头，年轻有点文化的人就那么两个。” 一个是周海洋的儿子，周俊波，还有一个是高卫农的女儿高芝芝。 这两人都是高中生，停课后都在家里参加劳动。 高芝芝是女生，加上性格文静，平时足不出户，徐漾不认识也没听说。 他不发表意见，但是这个周俊波给徐漾的印象不大好。 “周俊波这人太好大喜功，你确定能用？” 徐漾是经常看见他在河滩召唤一群年纪小的在那里听他吹嘘一些他读书时候的‘丰功伟绩’。 不过他还算老实，见到徐漾都会老实地喊一声大永哥。 “现在队里头，有文化，还在家的就这两人，也没得挑，只能用着，而且周建助被抓 之后，周海洋就是姓周那帮人的领头羊，用他儿子来跟罐头厂这事，周海洋总不好反对吧。” 徐漾琢磨着也真是这道理，他发现林知风太会用这人性来处理事情了。 “以周俊波那性格，他肯定很乐意跟着你干。” “那就这么定，一会吃饭好我去找高大叔，刚好有事跟他商量，再让他亲自去跟周俊波说。” 周俊波不是好大喜功嘛，自然得给足他面子，让大队长亲自去请他。 高卫农被推上这个大队长的位置之后，一整天都在看队里的资料。 看账目资料，看人员资料，看库房资料，看得是废寝忘食。 金小翠看见林知风过来，忍不住跟她打趣：“开会回来到现在就关在屋里看从大队办公室带回来的东西，看得入神啊，不吃不喝跟入魔似的。” “婶，那说明我们这个大队长没选错人嘛，我找叔说点事，你帮我喊他一下。” “诶，那你到树下坐着，我喊他去。” 高卫农是听说林知风来找他，才抬起头站起来，看着外头天都黑了，哎哟一声往外走。 看到林知风坐在树下，他先打招呼：“小林同志，有什么事？” “大叔，我来具体跟你谈谈办罐头厂的事。” “你能主动来找我更好，我都怕你太忙也不敢去打扰你。” 林知风这次过来，还带上了纸笔。 “我来主要说两件事，第一件事就是建厂选址的事，第二件事就是罐头厂这事得带两个人 跟着我跑。” 高卫农点点头：“确实是要选两个人，你自己那边还有小集体的事要忙，肯定是分身乏术。” 林知风把纸张铺开，粗略画了一下生产队的平面图。 在大阳生产队路口处的位置，有一处灌木林空地，大概有一百来亩的位置。 因为都是沙石土质不适合种农作物，所以一直都是空着荒废，用来盖建厂房正合适。 “罐头厂用不了多少地，还是考虑到生产队里头大伙以后都要办小集体生产的话，可以全部集中到这里来。” 林知风这也考虑到她跟徐漾。 现在那个茅棚屋子挤着炮仗厂，也挤着火柴厂，位置肯定不够，而且也不安全。 加上她的饲料厂要办起来，孵化房要扩大，这些都是需要位置，现在就统一规划到生产队前面那片空地去最合适不过。 高卫农看了一下这个位置没什么问题，相信其他社员也没意见。 “我觉得这个位置可行，等定下来我安排人去开一下荒。” 接下来林知风要说的是带人的事。 “办厂要跑的事情很多，得要个能沟通有文化的人跟着，我觉得俊波跟芝芝都不错。” “芝芝啊，我家芝芝啊？” 林知风点点头：“我不是因为他是大叔家姑娘才选的她，而是芝芝高中文化，在队里学没几个有她这个学历。” “我家芝芝这孩子吧，读书成绩还行，就是太闷，半一句话，你不是要能沟通的人，我怕她不 行。” “那沟通的事让俊波来，芝芝负责一些数据上的事就行。” 高卫农认真想了想：“你要觉得她行，那就她，我也怕她天天闷屋里，闷坏身子。” “行，那就定芝芝跟俊波，俊波那里你去请，虽然办厂这事我主导，但你是大队长，主要决策权还在你这。” 林知风想着又往下说：“最好是开个小会，给他们俩一个职位身份，小年轻给肯定才有动力。” 高卫农连连点头：“你也是个孩子，还是你懂孩子，我就照你说的去办。” “行，那我就先回了，后面有什么再沟通。” 林知风收起纸笔正要起来，金小翠凑过来：“小风，跟你一起办养殖场那小伙子叫什么名字来着了？” 高卫农听自个媳妇突然打听这些，瞪她一眼：“小风忙着呢，你别问这些有的没的。” 林知风笑了笑：“不碍事叔，那小伙子叫王书言，怎么了婶。” “听说他现在独立门户出来了对吧？” 大队里的人说的是胡秀玲怀上儿子了，不需要什么上门女婿，所以让王书言带着他妹妹独立出来生活了。 “是独立呢，就住在徐老师家那老房子那里，婶，你打听这些不会是想把芝芝介绍给书言吧？” 金小翠只是笑笑，没有否认，也没承认。 她最近这几天确实在给自个姑娘张罗着问亲，主要是她天天闷家里，都担心这么闷出毛病来。 所以寻思着找个男人嫁过去。 可家里 就这么个宝贝疙瘩，真要嫁太远也舍不得，突然就想到了外来户王书言。 第二百七十四章 鸡被偷 王书言模样长得好啊，长得白净漂亮的，而且没爹没妈，以后也省了婆媳那点破事。 而且王书言跟在林知风身边办小集体，瞅着就是有能耐本事的人，自个姑娘嫁去肯定饿不着。 但这也是她的小心思而已，事情没定下来不好拿来说。 孩子都是一个生产队的，以后闹尴尬。 “我是想让你从中牵个线，让她俩认识认识，要是有缘呢，自然就有下一步，如果没那缘分呢，那这事就当她没提过。” “婶，这个你放心吧，以后芝芝跟着我跑罐头厂的事，肯定也会跟书言有接触的，到时候怎么样，看他们年轻人吧。” 金小翠就是这样意思：“小风，你可太懂我了，那麻烦你了啊。” “不麻烦，顺带的事。” 林知风说完才走出院子去。 金小翠还在那看着她的身影：“林知风这孩子，没比咱芝芝大多少吧，瞅着那处事风格怎是那么老练精干呢。” 高卫农哎呀一声，对林知风也满是心疼。 关于林知风的身份，高卫农偶尔跟徐保庆聊过，那是佩服又心疼这孩子。 “你别看人家姑娘小，人家经历的事，是我们这辈子都经历不到的。” 金小翠没再细问，但是有句话叫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来会打洞。 林知风估摸就是生在龙凤家里的孩子，就是掉进鸡窝，也还是凤凰。 “芝芝跟着她我可太放心了，希望能跟着她学点。” “你前几天不是嚷嚷着把 她嫁人来着。” 因为这事闹得母女关系很紧张，高卫农夹在中间都为难。 “嫁人怎么了，你看人家小风，不是也嫁人了，一样好着呢。” 高卫农不想在家里头夸别人姑娘，贬低自家孩子，干脆就不说了，起身往周海洋家找他儿子去。 周海洋没在家里，天气暖和后山林间很多小鸟开始筑巢下蛋，他正跟两个个小年轻在山里掏鸟窝。 三个人在树林里钻着钻着，就到了林知风的养殖场门口来了。 养殖场的夜里有刘红霞跟她老男人住着。 儿子三强结婚后，他们把大队的屋子让给夫妻俩住着，他们住到养殖场来，每月还能多分几块钱工钱。 养殖场从炮仗厂那里接来了线路，晚上有灯亮着，从外面能看到一群群的母鸡还啄食。 几个小年轻看着一群群的鸡，眼睛都亮了起来。 “俊波，搞两只解解馋？” 周俊波嗤了一声，摇摇头：“不干，这养殖场那可是书记重点表扬的对象，你们偷这的鸡，就是跟整个人民公社对着干。” “哟，波哥觉悟挺高的嘛。” 周俊波就是嘴上说着好听，什么狗屁跟人民对着干，他单纯怕徐漾。 这徐漾家媳妇的养殖场，他不要命了，偷林知风的鸡。 人民公社的人顶多嘴上教育教育，那徐漾是拳头教育，那能一样嘛。 刘红霞在小屋睡着，听着外面狗叫声，就让自个老男人周建中出来看。 周建中的手电筒扫过去，恰 好就打在周俊波的脸上。 “二爷，是我咧，俊波。” 周建中认出是周俊波跟生产队的两个小子：“大晚上的跑这来做啥来咧，赶紧回，狗叫着呢。” “掏鸟呢，就走了。” 周俊波搭着周彩生的肩膀就往回走，走得半茬周彩生突然捂着肚子停下来。 “哎哟，晚上吃的馊菜肚子痛，估计要窜了，你们谁陪我去解决一下。” 周俊波嫌弃地推周彩生一把：“你他.妈拉屎还要人陪，你以后洞房喊我不喊我陪，自个去。” “大昆，你跟我去。” 周大昆被拉着拽着往林间走，走了几步喊话周俊波：“俊波，你先回吧，不用等我们咧。” 周俊波也懒得在这喂蚊子，先回家去。 到家的时候正好高卫农刚刚离开。 周海洋看他整日无所事事，还是跟他说高卫农来过的事。 “高卫农刚刚过来，说队里要办罐头厂，让你跟着那林知风一起替队里跑跑。” “他想啥呢，让我跟一娘们屁股后面干活，不去。” 周俊波在队里头偶尔也见到过林知风，反正就是长得漂亮，但是没说过话。 他对林知风的认识全靠从他爸的嘴里。 但周海洋几个跟林知风就是死对头，他嘴里能说出林知风什么好话来。 所以林知风在周俊波的印象里就是一个屁本事没有，靠着陈定松到处瞎显摆的女人。 周海洋那是嘴上说着痛快，也是为了蛊惑那些姓周的人。 他其实不傻，他知道的 林知风是有些能耐在身上的。 但自个儿子的臭脾气，他要是不愿意的事，他怎么说也没用。 “你要不愿意就不去，看他们能舞出什么花样来。” 周海洋回屋躺着睡大觉，结果没想到刚开门就看到联防队的找上门来了。 跟着一起过来的还有王书言跟周建中。 虽然不是很想搭理周建中这个窝囊废，但是按家族辈分来算，周海洋还得礼貌地管周建中喊一声二叔。 “二叔，出啥事咧？” “农业组养殖场昨晚被偷了两只母鸡。” 联防队的人也跟着说道：“那个养殖场的东西可是陈书记作为标杆让整个公社学习，你们胆敢偷里头的东西，就是偷陈书记家里的东西。” 这话是王书言跟周建中去公社报案时，王书言故意说的话。 昨晚周俊波回来后，周大昆跟周彩生忍不住嘴馋还是去偷了养殖场的鸡。 当时周建中出来看见是周俊波他们几个后，狗再叫他也没怎么搭理了，只当周俊波他们在附近掏鸟窝惹得狗叫。 结果天没亮，他起来方便的时候发现围栏开了个缺口，才意识到遭贼了，赶紧把刘红霞叫起来。 夫妻俩把鸡棚里大大小小的鸡都点了一遍，发现少了两只母鸡。 那可完蛋，林知风付钱让他们看家，结果鸡被偷。 也不敢找林知风，只能找王书言想办法，王书言二话不说就带周建中去公社报案。 公社没公安局，这些小事都是归联防队来管 。 本来偷两只鸡不是什么大事，但是经王书言各种渲染，这事就变得严重起来。 联防队的人也不得不大清早过来处理。 第二百七十五章 这女的有点能耐 周海洋听了联防队的解释，大概知道他们来的目的。 “鸡被偷，找大队长去啊，我又不是大队长，寻我没用。” 周建中支吾着才开口说道：“昨晚你家俊波跟几个野娃在养殖场外面转悠，早上我就看着鸡丢了。” “我家俊波就不可能干这种事，是不是你老眼昏花点错了。” 联防队的开了口：“有没有偷，你把人叫出来。” 周海洋小声骂一句，往周俊波屋里去敲门：“小波，小波，你出来，联防队的人有事找你。” 周俊波在联防队的人说第一句话时已经醒了，他自己确实没碰养殖场的鸡。 但是昨晚他走后周彩生他们有没有偷他就不知道了。 周俊波摸索着下床，开门出来，走到联防队跟前：“鸡我没偷。” “那昨晚跟你一道的几个娃子是谁？” 周俊波瞥了问话的周建中一眼：“睡一觉起来望了。” “你小子别在这跟我们犯浑啊，你以为你这是讲义气呢，你这是包庇罪犯，不说就当你是共犯带走。” 周海洋赶紧过来拦：“欸欸，别别，同志，我说说他。” 转头劈头训周俊波：“你缺心眼呢，你没偷鸡，谁跟你一道你把名点出来。” 周俊波脸吊着，还是不肯说。 周海洋着急，报出了一串名字，都是平时跟周俊波有往来的人，总共七八个。 “行，你去把这些人都叫打谷场去，记住了，想证明你儿子清白，就别跟他们透漏什么事。 ” 联防队的带着周俊波还有王书言周建中先到打谷场去。 不一会听到消息的林知风也赶了过来。 是刘红霞去给林知风报的信，她心慌害怕，担心自个老男人处理不了，反正跟林知风坦白，该怎么责罚就怎么责罚。 林知风过来后又跟王书言了解了一下情况，得知目前周俊波就是嫌疑人，还有两个人，但是是谁周俊波不肯说。 周俊波看着林知风在那跟王书言说话，怎么看都觉得她装模作样。 两只鸡都值得报案，能看出来就是个小家子气的女人，再想到林知风有意让他跟着搞什么罐头厂的事。 周俊波忍不住哼了一声。 林知风本来还想问周俊波几句话，看他对自己那不屑的态度，她就没开口，省得自讨苦吃。 不一会的工夫周海洋就带着七八个年轻到打谷场来。 周海洋只是说让他们来帮忙，所以一个个都来了，来了之后看到戴着红袖章的连队队，周彩生跟周大昆只能硬着头皮走过去。 周俊波如果供出他们来的话，周海洋就不会逮这么多人来。 所以只要他们死不认账，联防队的人也不能拿他们怎么样。 联防队的让八个人齐齐站在一起，让周建中上前认人：“大伯，你看看，昨晚除了那小子，还有哪些人一起去了养殖场。” 这可让周建中为难了，他昨晚听到周俊波声音后就回屋了，根本没留意另外还有谁。 周彩生跟周大昆看周建中支 支吾吾的，明显没认出他们来，心里暗自得意。 这节骨眼，林知风却走了过去。 “我来认吧，我家的母鸡有种特殊的味道，谁偷吃，我一闻就知道。” 这话听着就是扯淡，周俊波都忍不住嗤笑出声来。 联防队的人也觉得瞎扯，但是现在没什么眉目，只能让林知风试试。 天还没完全亮透，林知风把王书言的手电筒拿了过来。 然后朝那一排小年轻走过去，一个个从头到尾都打量一圈，再凑到他们脸上去细细查看。 一圈看下来后把周彩生跟周大昆给点了出来。 谁也没想到林知风能这么神，一个个忙着惊讶，都忘记狡辩了。 等反应过来时已经被联防队的人给扣押住了。 “这两个吃了我家鸡，他没有。”林知风指着周俊波。 周彩生跟周大昆反应过来就开始狡辩：“我们没有偷鸡，你有什么证据。” 联防队的摁着他们的脑袋骂道：“还证据，刚刚你们没注意到自己的小动作吧？！” 在林知风说她家的鸡有特殊味道的时候，周彩生跟周大昆下意识地开始擦嘴。 而在林知风凑过去闻味道的时候，只有两个紧紧抿着嘴巴。 林知风这么漂亮的小女娃，其他几个男的巴不得跟她亲近呢，只有这两个僵着脑袋要躲开她。 周俊波也把这俩蠢货那些小动作看得清清楚楚。 他也没想到林知风说那话的用意在这。 林知风故意那样说也确实是为了套这些小 孩，但是她还有其他更实际的证据，但是不能公开说。 她走到联防队那个队长旁边，小声说了自己掌握的证据。 接着对方就宣布：“证据确凿，把人带走。” 周俊波好奇死了林知风那确凿的证据到底是什么。 看来这女的不仅仅是空有一副皮囊，之前对她多少有点误会。 等联防队的把周彩生他们带走，林知风也让周建中先回养殖场。 她自己也转身回家去，徐漾昨晚在炮仗厂改线路没回来，她得回去做早饭。 周俊波看剩下她一个人之后，才跟着过去：“你高卫农说，要带着我跑队里罐头厂的事？” 林知风听到声音回过头来，看到是周俊波。 “是有这安排，你有什么疑问？“ “有，你刚刚说的那个确凿的证据是什么？” 林知风看出来了，这小子可不好驯：“这个跟罐头厂没关系，我没必要回答你。” 她不说，周俊波就更好奇：“你只要跟我说了，我同意跟你跑罐头厂的事。” “你不同意跑，我就找别人，这事如果你不心甘情愿，也没找你的必要。” “只要你说了，我就心甘情愿。” 这话有点诱惑力，林知风又回过头来，她看周俊波是真的很想知道答案。 抓心挠肝地想知道：“我可以跟你说，但你得保密。” 周俊波确实是抓心挠肝想知道，甚至还举手发誓：“绝对保密，我要是跟第三个人透漏一丝半点，我不得好死。” 发这么 毒的誓，林知风不说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第二百七十六章 生了个女娃，没人管 林知风勾勾手让周俊波走近一点。 小孩子就是就是真诚，说什么就是什么，林知风让走近，他就走近。 林知风也没打算逗他玩，而是小声跟她说了自己所谓的证据。 “我在养殖场外面一圈都撒了硫磺粉。” 因为鞭炮厂做炮仗需要硫磺，徐漾那边都是大批量进货，所以材料很便宜。 撒硫磺是防止蛇进去偷鸡蛋吃，除了进出口的位置，全部都撒上了，而且隔段时间补上。 所以只要有人不从正门进入养殖场就会留下脚印。 正好昨天下午林知风让王阿兰她们刚刚补一圈硫磺粉，晚上周彩生他们就闯进去了。 那两家伙都穿着打补丁的胶鞋，鞋面上，缝隙里全是硫磺粉。 林知风在打谷场的时候一眼就能看出来谁进过养殖场。 她是故意那样卖弄玄虚，让其他人不敢再打养殖场的主意而已。 之所以跟周俊波说是看这小子还挺像样。 第一他没跟着去偷鸡，第二他没出卖朋友，这两点在林知风这看来，带他在身边跑罐头厂的事是正确的。 “我把该说的说了，你记得你刚刚答应我的事情。” 周俊波心服口服地点点头：“我晚点回去找高卫农。” “你既然愿意跟进罐头厂的事，那说明你也是队里小干部，那记得对高大队长尊重一点，哪怕他不是大队长，他也是长辈，还是一名英勇的退伍军人。” 周俊波都习惯跟他爸一样喊人了。 突然被林知风这 么教训，脸上有些发烫，特别是林知风后面那句话。 他没再说什么，转头走了。 林知风回到家里头，刚刚进伙房周彩生他爸跟周大昆他爸就来了。 周红方跟着他们一起来求情，一来周红方是民兵连连长，生产队里东西失窃他有责任。 二来姓周这边，跟林知风关系还算不错的就是他周红方了。 周红方前些日子看到周建助跟周庆学赚大钱时，还在埋怨是林知风害得他跟周建助闹掰了。 所以有时候见到林知风他都当做没看见。 现在看周建助被抓，又感激有林知风，不然他铁定跟周建助瞎搞。 现在见到林知风又是满面笑意：“小风，昨晚出现那样的事，是我们民兵连失职，今天开始我们一定加大巡逻范围。” “行了，我们养殖场远，你就别折腾人了，我还得做早饭，说吧，什么事？” 周红方回头又看跟着他来那两个人：“我，我替他们说吧。” 联防队的人说了，只要林知风点头，他们教育一下就能放人，但是如果林知风不松口，这人就得关上六个月。 “那个彩生跟大昆偷你鸡是不对，他们老爹也来了，你看赔多少钱合适，这钱赔了你跟联防队打个招呼，让放人吧。” “行啊，我那养的是下蛋母鸡，一只六斤，30块钱一只。” 现在农贸市场买肉鸡，拔毛杀干净的才一块三一斤，林知风这带毛的就要5块钱一斤。 周大昆的爸先喊 起来：“你这跟抢有什么区别？” “当然有区别啊，这是偷，不是抢。” 周红方也站出来说话：“二位数，你们别嚷嚷了，人家小风养得下蛋鸡，鸡蛋孵化出来还能卖钱，收你们30算少，你们还想不想儿子放出来。” 想自然是想，可这三十块也不好掏啊。 累死忙活一个月都没赚到三十呢。 周彩生他爸就圆滑些，他知道自己是来求人办事，身段自然要放低一些。 “小风啊，我们孩子偷鸡是我们不对，你要30一只我们也能理解，但是家里条件也确实拿不出来，要么你让我们打个欠条，等年底分了帐再给你能行？” 林知风说实在的她不缺那几块钱，她缺的是个态度。 如果不杀鸡儆猴，以后得多少人打她养殖场的主意，那她不得累死。 “这样，我可以不让你们赔钱，但是你得让他们写检讨书交给我，2000字，我觉得能过才行，写好检讨书，早晚还得上大队广播读一遍，读一天，读半个月。” 两个当爹的一听不用赔钱，那管他是什么都先答应下来。 谁那馋死鬼非要去偷人家的鸡，活该。 “行行行，我们一定让他们照做。” 嘴上说的林知风才不信：“先去联防队让他们写检讨书交来，你们各自交三十块保证值，广播念一天，我退你们2元钱。” 两人一听还是要拿出钱来，相互看一眼，想着怎么说服林知风，周红方却推着他 们往外走。 “行了，别得寸进尺的，赶紧凑钱去吧，小风答应你们的肯定会做到，我替你们打保票。” 林知风等他们走后才生活做饭。 早上耽误太多时间她没时间弄其他，就是煮几个洋芋，煮几个白水鸡蛋，再炒个咸菜，早饭就这样打发。 早上火柴厂安排来的机器跟原材料会进场，徐漾忙得分不开身，只能把吃的给他送去。 她早上要去公社防疫站开些鸡鸭的驱虫药，也不去养殖那边，只能弄个饭盒让林知星把早饭给徐漾送去。 林知风刚从家里出来，打谷场那里围着正碰见胡秀玲匆匆忙忙往外走。 “姑，你这上哪去呢？” 胡秀玲把头上的围巾系紧，扭头过来看见是林知风就往她这走。 “昨晚公社医院来电话，说四萍生了，因为生了个女娃，没人管她，医院来电话让人今天去接她出院，我去看看。” 葫芦沟离这远着呢，就算不远，田四萍她那寡妇妈也不可能会来看她。 胡秀玲也是怀了孕的人，加上她跟田四萍又都是葫芦沟嫁来的，肯定做不到不管不顾。 林知风只知道周建助被抓，不知道田四萍到医院生产的事。 周家就那么几个人，周建助被抓，周雯雯潜逃，周开富像个傻子，也就黄二妹一个人，确实有些顾不上来。 “你忙这些你就别管了，怎么也就是四萍自找的，当初姑还猪油蒙心劝你到周家去，得亏你自个聪明，否则我 这辈子都不得安心。” “姑，我送你去吧，我正好也要去公社。” 胡秀玲不跟林知风客气，上了她的自行车往公社去。 到了医院门口，林知风就赶着去防疫站，结果没走出几步路，就听着胡秀玲在后面追喊她。 第二百七十七章 她跑了 林知风赶忙刹车停下来等着胡秀玲过来。 “姑，你慢点啊，你现在可不是能这么跑的时候。” 胡秀玲到跟前还喘着气：“哎哟，可累死我了。” “姑，你别急，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田四萍她，她跑了。” “啊？跑了？跑哪去了？” 胡秀玲摆摆手，她也不知道：“医院的护士说早上查房就没看见她。” “那会不会是自个回生产队去了啊。” “不可能，她要是会生产队，为啥不带上孩子。” 林知风听着都傻眼了：“孩子在医院里呢？” 田四萍这是疯了吧，正常人能干出这种事情来？！ “在呢，听护士说田四萍把孩子送人了，那孩子被一对老夫妇抱着，人家不撒手。” 林知风缓了一会，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虽然孩子是无辜的，但是周家那些破烂事她真不想掺和。 “姑，你别管了，她跑就跑了，现在周建助出事，她靠山倒了，她就算今天不跑，明天也跑，人各有命，咱随她去。” 胡秀玲刚刚在听护士说田四萍跑时，也不知道如何是好，现在听林知风这么说，又释怀了。 她田四萍不就是那样讨生活的嘛，当初厚着脸皮跟周开富回家。 后面被周建助赶出门，最后还是厚着脸皮回去。 现在周建助出事，以她田四萍的性格肯定是不会继续在周家待着。 “只是可怜这孩子，出生来爹妈都不要。” “那种爹妈，有还不如没有呢，她能 知道送人算她还有点良心，你回去吧，别管了。” 胡秀玲叹了口气，也没办法，只能先回家去。 “路上注意点啊。”林知风又交代几句才往防疫站去，去防疫站路过收购站。 林知风因为赶时间骑得也有些快，突然有个身影窜到她跟前来拦车，她没刹住自己撞上去。 好在高仁身板厚实，就是有点皮肉疼，人倒是没事。 “小风同志，我喊你咧，你咋听不见。” 林知风认出拦车的是高仁，有些不耐烦：“是你啊，你吃饱撑着呢，在这找撞。” 高仁嘿嘿笑着，也没生气：“我这不是见到你高兴么，喊你，你也听不见。” “什么事，快说，赶时间。” 高仁四处瞟着，没见到有熟人，才小声跟林知风说：“我今儿估计要当组长咧，以后你有收购的东西都来找我，我能给你好价，还有就是刘洪涛栽跟头咯。” 周雯雯逃不掉这事林知风知道，但是刘洪涛被连带这是她没想过的。 “他怎么栽跟头了？” “听说他爱人就是你们生产队那周雯雯，她干了什么你应该清楚，上头来调查的时候发现刘洪涛利用关系，高价收了不少他老丈人的烂东西，他虽然不用坐牢，但是收购站的职位被撤掉了。” 高仁说到这里，才想到另外一件事：“我才得知万棋是你小叔子啊，当他顶替他师傅被开除，现在刘洪涛被下课，你让万棋找找关系，说不定能回来做事 。” “那就算了吧，我家万棋在木材厂挺好，再说你们收购站现在又不归国家负责，现在还累得要死，谁要愿意回来。” 林知风还想说这收购站能开到什么时候都说不准呢。 不过这话太伤人心，她就不说了，这高仁至少接触之后发现也没那么讨厌。 高仁依然给着笑脸：“那你说的也是有道理。” “没事了吧，没事我走了。” 高仁又拽着林知风的车把：“中午请你吃个饭呗。” “没空。” 林知风这回是真不搭理他，车头一拧就走。 去防疫站配好药后林知风又去一趟公社办公大楼，关于生产队要办罐头厂的事她还没跟陈定松说过，怎么也是要跟他打招呼，这样后续需要用到钱的时候，银行那里也好审批。 林知风到公社办公大楼时正好碰见陈定松准备出去，她自行车往前一摆，赶紧过去拦路。 “陈书记，陈书记。” 司机认出林知风来，车子赶紧停下来。 陈定松摇下车窗：“咋的咧，是不是你们生产队那周海洋惹事？” 把高卫农推到大队长的位置后，陈定松也担心，但是他这几天太忙，也没时间去大阳生产队看情况 现在看林知风突然出现，他有些担忧。 “上车来说。” “不用啦，我说过几句就走。” 林知风往车窗那靠一些：“我跟高队长商量过，我们队里想办个罐头厂，跟你打声招呼。” “罐头厂？挺好，挺好，只要是你主张 的东西，我完全不用担心，以前我最大的心病是周建助，我当时想着就是要么我熬到他下台，要么我下台，看来是我命硬一些，遇到了这贵人啊。” “那个…” 陈定松打住没让林知风说：“详细的，等我忙完这段时间再去队里谈，你放心大胆去做，当这书记四五年了，我头一回觉得看到了希望，头一回干劲十足。” 下面十几个生产队里，大队长几乎是周建助这类人。 他们就跟地头蛇土皇帝似的，表面对你毕恭毕敬，背地里该拿的拿，该吞的吞。 社员们也都是敢怒不敢言，他这个书记虽然敢言，但不起任何作用。 有时候他就在想，随便吧，就那样，别的书记不也是这样做过来，混到一定时间，都往上走，眼不见为净。 可是他每回下到一些生产队，看到那些人明明努力地劳作，却也只能解决个温饱，甚至连温饱都解决不了时，他还是想摘掉周建助这种毒瘤。 现在周建助这颗头号毒瘤摘掉了，其他生产队也在效仿着大阳生产队创办自己的小集体，他相信大伙的日子会过得越来越好。 而这一切源自于林知风给的力量跟勇气。 “你啊，就是红星公社的一道光，你大胆往前走，我会带领其他社员跟在你后面。” “你可别给我扣这么高的帽子，回头我没电了，你们可都得抓瞎。” 陈定松被她逗乐了：“那你就是太阳，太阳永不停电， 我可得走了啊，小太阳同志，你继续发光发热吧。” 林知风看着陈定松的车子走远，她也挺感慨，这些日子来如果没有陈定松的全力支持，她很多事情哪有这么轻松办成。 陈定松感激她，她一样也感激着陈定松。 反正也算跟陈定松打过招呼，她回队里就得着手处理罐头厂的事。 只是林知风怎么也没想到刚刚那一番有趣的对话，竟然是她跟陈定松的最后一次攀谈。 第二百七十八章 把这条路继续走下去 林知风回到生产队后就到养殖场忙着给鸡鸭驱虫。 下午收工回来时顺便路过了炮仗厂。 火柴厂那边老旧的机器已经运过来，因为场地有限，徐漾只要了一条生产线的机器。 现在正在车间里调试机器。 林知风看他忙得灰头土脸的，也没打扰他，就先自个回去。 晚饭准备好就想着就办罐头厂这事，跟几个负责人开个会，徐大才却跑了过来。 “小风，陈书记出事了，现在在公社医院抢救，那个小吴秘书刚刚打电话来让你去一趟。” “啊。” 林知风应一声，脑袋却一片空白，反应过来后什么也顾不上，推着自行车就往外赶。 徐大才看着天都要黑下来，也赶紧回家推着自行车跟上。 林知风赶到公社医院时陈定松已经从抢救室推出来。 陈定松左侧器官均已经被挤烂，已经没有再救的意义，医生只是做了简单的处理就让通知家属。 林知风赶到医院时，陈定松的爱人刘明慧就在病房外面哭。 她跟陈定松有一对儿女，但是都下乡当知青去了不在身边，就算通知了赶回来一样也见不到陈定松最后一面。 想着这些遗憾，刘明慧更是捧着脸嚎啕大哭。 抬头看见林知风过来，赶紧上前拽着她：“小林你你来了，你快，老陈还在念着你呢。” 陈定松吊着一口气，因为肝肺都受损，他呼吸显得很费劲，氧气口罩全是水汽。 林知风刚进病房眼泪就控制不 住掉。 她双拳攥着，指甲掐进肉里，才能慢慢朝病床靠近。 明明她才十八，却已经历四场了生死离别。 她知道这个时候不能哭，可眼泪哪能控制得住。 “小林你来啦，嗨呀，我怕是要食言咯，但你得答应我啊，那些我们约定好的路，你都替我走下去，可行？” 林知风连连点头，眼泪也跟着甩落：“放心陈书记，你不是说嘛，我是小太阳，小太阳每天都会发光发热。” 陈定松笑起来，继而又痛得直喘气。 “有你这话我就放心了，我有点困，你回去吧，我睡会。” 陈定松的眼皮慢慢合上，之后就再无任何声息。 病房外头，刘明慧撕裂的哭声像是穿破黑夜一样，病房的灯在这个节骨眼也跟着亮了起来。 一切似乎跟昨天没什么两样，但这一刻的疼已经在记忆里被深深烙印。 徐漾得知知消息跟高卫农赶来时林知风正跟徐大才从医院里出来。 因为要等着两个孩子从乡下回来，所以陈定松的丧事没这么快办理，还得在医院等几天。 刘明慧就让林知风先回去。 徐漾看着林知风走出来时眼眶鼻子都是红的，他什么话也没说，只是将她手紧紧拉着给她力量。 对葫芦沟远嫁而来又无父无母的林知风来说，陈定松就好像是她的一个舅舅，或者是个至亲的叔叔。 就是因为背后有他这个强有力的后盾，所以林知风在大队里做什么事都没有后顾之忧。 如今这个后盾，这份情感突然失去，这对林知风的打击是不轻的。 回去的路上两人什么也没说，林知风脑袋贴着徐漾的后背，夜晚的风很凉快却吹得她头昏脑涨。 果然夜里就高烧不退。 徐漾原本还打算吃了晚饭继续去厂里调试机器，看林知风这样他也走不开。 林知风就是这样，平日看着强大又勇敢，可一旦触及情绪就跟个易碎的娃娃一样，动不动就掉眼泪。 一整夜搂着徐漾都不撒手，徐漾一身机油味夹着汗味烟味，也不敢上床是睡，就坐在床沿的地上靠了一宿。 林知风醒来时天有些蒙蒙亮，退烧之后人轻松不少，除了太阳穴还有些刺痛。 她翻过身准备起床才看见徐漾坐在床沿睡着，脸上身上都还是黑乎乎的机油。 林知风伸手推了推他：“徐漾，徐漾…” 徐漾立刻就惊醒过来，回头看见林知风已经坐起来：“哪里不舒服？” “你怎么睡地上啊，跟个花猫似的。” 徐漾看她昨晚的事是一点也记不住啊，昨晚搂着他不撒手，隔一会就哭，隔一会就哭。 一直到凌晨四点才安静睡觉，徐漾也跟着眯一会，结果她醒来还问他为什么睡地上。 看来那个哭包林知风已经离开了，剩下的就是清醒强大的林知风了。 “头还晕吗，有没有哪不舒服呢。” “我没事啊，睡一觉就好了，你赶紧去洗洗。” 她得打起精神来，现在陈定松不在了，不知 道下一个书记是会是什么样子。 得尽快把罐头厂的事敲定下来，她答应过陈定松要把之前的路走下去，那就要走下去。 徐漾看天都要亮了还洗什么啊，洗干净不也得去捣腾机器。 “你再躺会吧，我去做早饭，头还能疼吗？” 林知风本来想点点头，可看徐漾满眼红血丝，也不想他再担心自己：“不疼了，你去洗洗，我做早饭吧。” 徐漾已经先往外走。 他得看着家里有什么吃的，给林知风补补，这几天他也是太忙了，都没时间管这姐弟俩。 怎么今天乍一看好像都瘦了。 林知风早饭吃好，先到大队办公室准备等着人来开会。 高卫农已经先到办公室里，他还沉浸在陈定松突然去世的惋惜里，情绪看着很低落。 “陈书记是个好书记…” “陈书记生前给了我们这么多支持，我们更要把属于我们生产队的这条路走出来。” 高卫农点点头：“我今早就交代大才，让他安排人把空地的杂草灌木都处理掉。” 两个人在说话间周俊波走进来，他没说话，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来。 不过态度跟之前比，好不少。 周俊波后脚刚刚坐下，不到一会高芝芝也跟着进来。 高芝芝选着靠近林知风的位置，走过去就坐下，这个位置正面对着周俊波。 周俊波看见有个身影坐在对面不远处，下意识地抬起眼看，认出是高芝芝。 起初以为高芝芝是来找她爸，周俊波 也没当回事，高卫农站起来走后，高芝芝还在林知风边上坐着。 这下周俊波坐不住了：“她怎么也在这？” 林知风听着他这语气，明显两人有什么渊源。 她往高芝芝看过去。 第二百七十九章 之前处过对象 高芝芝留着头及耳的短发，五官随她妈妈长得小巧可人，连身形也是小家碧玉的类型。 但金小翠跟林知风说过，她这女儿脾气很古怪，从来不跟人交流，向来都是独来独往。 所以还特意交代林知风，如果高芝芝不合适，就撤掉她的位置，不用看在他们的面子上对她特意关照。 林知风也没跟高芝芝说过话，所以她到底好不好接触，能不能胜任这工作林知风还不知情。 不过她现在是能看出来周俊波对高芝芝似乎有些意见。 “她跟你一样是高中生，我们生产队学历最高就你们俩，她在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吗？” 周俊波没说话，站起来准备要走，林知风喊住他：“你别忘了你之前说过的话。” 周俊波眉眼往下压了压，还是一屁股坐回去。 林知风瞥高芝芝一眼，她倒是没这么大反应，也不知道这俩小孩在闹什么。 “接下来我先来分一下工，我们这个小组目前暂定名字为经济小队，小队内分两个组，一个外勤组，一个内勤组。” 林知风说话的时候高芝芝在认真做笔记，看着上课时候应该是个好学生，旁边的周俊波不是猪耳挠腮就是抠指甲。 看他们俩都没发表意见，林知风继续往下说： “两个组别就是字面意思，一个负责跑外，一个负责对内，你们两个要么自荐一下。” 两人还是不吭声。 林知风有种赶鸭子上架的无力感，但是同时也能 理解他们。 毕竟现在他们也没什么荣誉感，也没什么认同感，都是在摸瞎的状态，会有这种事不关己的态度她也能理解。 “既然你们对自己定位还不明确，那我们先都试试，俊波跟我跑外面，芝芝你负责一下队内事务。” 高芝芝跟个好学生一样举起手来：“报告，请问队内事务，是指哪些事务。” 话音刚刚落下，就听见周俊波冷哼一声。 林知风瞥他一眼：“周俊波同志，要么你来跟高芝芝同志说明一下具体指哪些事务。” 突然被点名的周俊波咽了咽口水，脸撇过去当做没听见，其实她也不知道，他哼的是高芝芝那问话的样子。 林知风看他不吭声，才说自己的：“队内目前你要跟进的就是开荒的进度，还有跟老会计那边还有库房那边对接一下队内账目，看看这次办厂队里能拿出多少资金来。” 反正队里开会时候表态过了，会全力支持罐头厂的建设。 这次周建助这个搅屎棍不在之后，队里的人明显看起来心齐不少。 虽然不少人看着还是持观望的态度，但是林知风坚信只要大伙看到希望，肯定能劲往一处使。 “我知道你们还是个学生，很多不懂的很正常，不懂就问，没有什么难看的，还有一点就是我不知道你们俩之前有什么过节，但是我希望你们要做到对事不对人。” 高芝芝的声音突然响起来：“没什么过节，只是之前搞了 一段时间对象分开而已。” 林知风都不敢想这话是从高芝芝嘴里说出来，连对面的周俊波都是一脸不可置信的神情。 高芝芝却跟个没事的人一样站起来：“小风姐，事情说完那我先走了，我会照你的交代去做，如果哪里做不好的你尽管跟我提。” 她妈说了，林知风这么忙都要支持她爸的工作，所以她肯定会全力配合林知风。 至于周俊波那蠢货，他爱怎么样，怎么样。 高芝芝走后，办公室里就剩下林知风跟周俊波。 周俊波是没料到高芝芝这闷葫芦会把这事拿出来说，闹得他现在都不知道怎么面对林知风。 林知风虽然好奇这两人之间发生的事情，但是她不是那种喜欢追根究底的性子。 反正有人说她就听，没人说她也懒得问。 “我们一会要去一趟公社的银行，你有没有什么要准备？” 周俊波低头看看自己打补丁的裤子，再看脚下破洞的布鞋，脚趾头都在外面透气。 “我，我回去准备一下。” 林知风故意逗他：“好好准备，你代表的可是大阳生产队的门面。” 贷款的资料收拾好，林知风装进文件袋里就到打谷场去等周俊波。 刚走出去就看到前面不远处传来吵闹声。 “你就是比我死，庆学在的时候，你左边一声哥，右边一声哥，现在他进去了，你想吃我血，拆我骨。” “你喊什么，说卖房子是你，出尔反尔是你，你让大队长来评 理。” 林知风看过去，就见到高卫农夹在中间，左边一个周开图，右边一个周开成。 林知风大概听到的是说卖房子的事，她犹豫一下，还是走过去。 正好听周红方在旁边说事情的大概。 周开图因为周庆学被抓，就想着回城里让王芳给她养老，结果王芳对他爱搭不理，他只能又回大队里来。 可在他走之前，他已经跟周开图口头约定好，八百块卖掉房子，连带着家具一起。 周开成拿不出这么多钱，东拼西凑先给了周开图三百，剩下五百打着欠条。 现在周开图回来，就想把钱退给周开成，可是周开成不同意。 要知道周庆学那房子，要说好好卖，最少也得赶上两千，结果周开图卖八百，那可不是让周开成白捡大便宜。 他哪可能会把房子给周开图退回去。 两人争的面红耳赤，周开图说不过，就开始拉着高卫农寻死觅活。 高卫农这人虽然做事有原则，但是遇到这种婆妈的扯皮事他也头疼。 于法来说，银货两讫，没有退的道理，于情来说周开图无家可归，房子是该还给他。 林知风没吱声，只是悄悄走到周开成身边小声跟他说。 “你傻不傻，还花钱买房子，等周开图死了，房子不就是你的，你想啊周庆学干这种事，他这辈子还能出来吗？” 周开成不知道周庆学到底会坐牢几年，但是林知风说周庆学出不来，估计周庆学真就出不来了。 如 果真是这样，他确实没必要花这大几百块，他自己的房子现在又不是不能住。 第二百八十章 林知风的气势 而且周开图身体不好，指不定他就没几年可以活，这八百块确实没花的必要呢。 周开成来回琢磨清楚才开口：“哥，得亏咱们是一家人，亲兄弟，搁在别人身上，白捡你这便宜哪有再退回给你的道理。” 高卫农还想着怎么劝劝周开成，听他这语气是有退的打算，就顺着他的话往下说。 “这不就是对了嘛，大家都是兄弟乡亲，就该是互相帮助，哪有互相算计这回事。” “行了，只要我开图哥把钱退我，房子我原封不动还给他，现在庆学在牢里什么情况也不知道，我是他唯一亲人，也不能那个看着他没人管。” 周开图看周开成突然转变态度，他也懒得去管其中的原因，只要房子拿回来就行。 看着两人没再缠着高卫农，林知风也没多说什么，默默走了。 回头看见周俊波已经跟上来。 “你知道周庆学判多久？” 周庆学跟周建助被抓后，队里的人私下都在讨论周庆学跟周建助被抓的事，周俊波也听人说这是林知风设的局。 但他不大相信，现在看林知风跟周开成说得信誓旦旦，他都有些相信之前大伙说的话。 “我哪知道他判多久，我就是为了哄周开成把房子还回去，别在那添乱而已。” 不管是周开成还是周开图，他们是死是活林知风都没心思管，只求他们不添乱就行。 “你瞎说的啊？”好笑的是周开成竟然信：“你不怕后面结果跟 你说的不一样，周开成来找你麻烦啊。”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周俊波被她逗乐了，想不到林知风这性子还挺赖。 两人抵达公社后就直奔信用社去。 红星公社没有银行，基本存款贷款之类的事宜都到信用社办理。 信用社办理信贷的是个四十岁出头的女人。 对方看林知风跟周俊波两个小年轻过来，就没怎么想搭理他们，再听是代表生产队来办理贷款的，更没给什么好态度。 这些日子到信用社来办贷款的生产队太多了。 上头给的指标也不多，基本就是一个月放几个，遇到心情好那天给你放款，心情不好那会就给你卡着。 林知风跟周俊波来的这会恰好遇到信贷员心情不好。 资料也没看也没问他们哪个生产队的，开口就拒绝他们：“这个月没指标了，下个月再来。” “那麻烦您帮忙把我们名单排上去，下个月大概什么时候我们再来合适呢？” 信贷员看也没看林知风就答道：“不知道。” 这很明显，说没名额就是个借口。 这态度也把林知风闹得有些情绪，脸色立刻也冷起来。 “我们生产队这个项目可是陈书记亲自点名的标杆项目，这里投入了多少社员还有公社领导的心血，你一句不知道，你知道耽误多少人，多少事嘛，这造成的影响你能负得起责任吗？！” 林知风到底是世家出身，训起人那语气，那眼神，那架势，连边上的 周俊波都绷紧了呼吸。 信贷员也被林知风这阵势唬得慌忙抬起头来。 这些日子确实不少人来找她办理贷款的事，哪个不是卑躬屈膝说好话，她也没少像今天这样打发来贷款的人。 聪明的人就知道私下给她送礼，那些呆头呆脑的只能回家干等。 像林知风这样严词厉色呵斥的她的还是头一个人。 林知风趁着对方恍惚的时间，用手点了点文件袋：“这里头可有陈书记亲自写的介绍信。” 陈定松去世的事因为还没发丧，整个公社知道的人并不多。 信贷员将信将疑地打开林知风的文件袋，还真是有陈定松的介绍信，上头还有公章。 这份介绍信是昨天林知风跟陈定松说过办罐头厂的事后，他下厂路上写的，昨天小吴秘书转交给的她。 说这是陈定松能替她办的最后一件事，这信上面还沾着陈定松的血迹。 林知风只要想到陈定松的死，就更加悲愤不已。 “人民银行下办你们到公社，到乡下来的目的是解决群众难题，替群众办事，不是让你们吊着张脸为难群众。” 信贷员看到介绍信之后哪里还敢嚣张：“这位小同志，你别急着生气嘛，你要一开始就把事情的重要说出来，我能不给你办嘛，你说是不是。” 林知风看她转换了态度，也不好得理不饶人，她的目的反正是拿到钱。 “我也不想为难你，但这项目这么多人都在看着，就等着款项了， 资料上交后什么时候能下款？” “审核没问题的话钱在五天左右下发到你们生产队的公户上，不过你们既然拿着陈书记的介绍信，那肯定是没问题，我尽快帮你催催。” 这态度林知风算满意，还是礼貌道了谢就跟周俊波走了。 周俊波跟在林知风身后，他是清清楚楚地看着那个信贷员脸色的转变。 刚刚的情况要是换做他，他要么跟对方对骂一顿，这事爱办不办，要么忍气吞声灰溜溜地走人。 林知风倒是厉害，不仅仅把人教训一顿，关键事情还妥当了。 “咱罐头厂不是还没动工嘛，怎么就投入千千万万人心血了呢？” 周俊波故意调侃道，她知道林知风刚刚就是故意诈对方，但对方竟然信。 他知道陈定松那封介绍信给了林知风很大的底气，但是他不大理解：“信用社的人怎么好像有些害怕陈书记的介绍信？” 虽然陈定松是公社书记，面子多少是会给他，但是对方明显有些忌惮陈定松这就让周俊波有些不理解。 “信用社虽然是人民银行下属办事处，但公社管委会是信用社的监督单位，每年考核都需要公社管委会给出综合点评，点评达标全职员才领年奖金，点评不达标就没有。” 周俊波是真的佩服林知风啊，所以她刚刚是完全有底气训斥那个信贷员的啊。 因为陈书记可是拿捏着她的年度奖金呢。 他很好奇林知风为什么连这些都知 道。 “原来还有这回事，你咋知道的这些？” 第二百八十一章 对她态度的转变 林知风之前在葫芦沟的时候，算来他爸跟葫芦沟公社的书记关系还算不错。 那书记叫陈旺是个大老粗，办事能力不错，但是文化水平跟不上，不仅仅文化水平不行，字还写得很丑。 林知风他们一家到葫芦沟那年，整好葫芦沟也办了个信用社，到年底陈旺才知道要交什么评定。 像公社给信用社写综合评定不是单纯打个评分就行，你得给信用社这一年在公社的工作情况写个总结。 那会葫芦沟哪有什么读书人。 陈旺哪弄来这玩意，自己那点文化水平在葫芦沟勉强够用，上到市里那就是个笑话。 他就想到葫芦沟养猪场的那些知青，正好年底去派慰问物资，就打算找个知青帮他写评定这玩意，结果去的时候看到养猪场的大字报写得不错。 一问得知是林文远写的，之后林文远就成了陈旺的代笔秘书。 只要是对外的文件，一律交由林文远来写。 林知风当初还替她爸查阅过错别字呢，所以这人民银行还有公社管委会，还有这个信用社的关系，她很清楚。 但是这些弯弯绕绕她也没必要跟周俊波去解释，只是敷衍回答道：“偶然知道的，这又不是什么大秘密。” 周俊波小声嘀咕着：“你偶然知道的可真多，我就没有偶然知道过什么。” 周俊波跟林知风虽然只是短短接触一天，但是对她的认识是翻天覆地地改变。 林知风的胆识，她的认知，她 的为人处世跟周俊波之前印象里的林知风完全就不沾边。 关键是林知风一女的，葫芦沟来的，年纪没比他大几岁，而且学历没他高，关键人家都知道，自己不知道。 自己之前还看不起人家，想想都丢人。 看来自己跟在林知风身边确实真的能学到不少东西：“小风姐，我们一会去哪里。” 林知风以为自己听错了，她停下来：“你刚刚喊我什么？” 这小子挺上道啊，知道改口喊她姐了。 周俊波第二声喊的就有些难为情，但是也算豁出去：“喊你你姐，你比我大两岁，不喊你姐，难道喊你姑啊。” “喊姑也不错，你乐意喊我奶也行。” “你倒是想占这便宜，我敢喊，你敢应吗？” 林知风停下来看他：“要不你喊个试试？” “我才不上你当。”周俊波走在前面，又停下来：“我们下面要去哪？” “下面要去的地方很多，但是钱没下来之前就先不跑了，省得后面是白干活。” 机器跟材料这些东西，只要钱到位，这些就都不是问题。 两人取了自行车就准备回去，路上林知风还是好奇地问了一嘴周俊波跟高芝芝的事。 如果周俊波没放下身段喊她那声姐，她肯定不会多嘴去问这些，但是既然他都把自己当成姐姐，那了解一下他的过去就不是什么突兀的事了。 “你跟高芝芝到底咋回事？” 周俊波叹口气：“你能忍到现在才问，你也算厉害 。” 如果换作是其他人，在知道他跟高芝芝之前处过对象，估计转身就来向他打听了，林知风还挺能忍。 “之前是处过一段时间，后来不合适分了。” 最开始就是周俊波跟同班同学打赌输了，输的代价就是跟高芝芝这个出了名的闷葫芦处一年对象。 结果这一年没到就被高芝芝发现了，他被迫分手，之后两人就跟之前一样又成了陌路人。 因为也没投入什么感情，所以再提起这事时周俊波也没太多情绪，但是想到当时挨了高芝芝一耳光，现在想起来都生气。 就是今天看高芝芝突然这么提起这事来，他更觉得不舒服，好像是他被人甩一样。 “我可声明在先，这就是个游戏，不存在谁先不要谁。” 林知风还以为两人真情实感在一起过呢，结果是个赌注，嫌弃地看着周俊波：“你们也是够无聊，拿这种事来打赌，那我跟你交个底吧，既然你跟芝芝不是那种关系，我就打算把她介绍给书言。” 周俊波现在也后悔啊，但事情已经发生，那只能嘴硬：“你爱介绍给谁介绍给谁，跟我有什么关系。” 两人骑车回生产队，远远就看着开荒的位置围着不少的人。 林知风乍一看以为是开荒的队伍，结果快要走近的时候就听见了吵嚷的声音。 “这就是瞎搞，有这时间不安排社员去劳作，在这忙些有的没的，还罐头厂，真这么好赚钱，可轮不到你来 办。” 说这话的是周海洋，跟着还有几个姓周那边的人。 之前高卫农找到他家，说要办罐头厂的时候，他以为高卫农就是为了笼络生产队的人心所以故意说说。 今天看见他竟然安排人来开荒，还是一个小队的人，周海洋当然生气。 在他看来高卫农就是胡搞，纯粹就是为了讨好林知风。 “就是我们不同意你们在这耽误队里的劳动生产。” 被挤在外头的高芝芝又冲进人群中去：“这是队里各位干部一致决定，你们这是扰乱队内生产秩序，得让记分员扣你们工分。” 周海洋回头看见是个小女娃冲自己咋呼，还是高卫农的女儿，突然就想到自己被林知风呵斥的场面，火气瞬间就上来了。 他手臂一扬狠狠地将高芝芝给推开：“你嚷嚷什么啊，你当自己是林知风啊，人家林知风有陈书记护着，你算什么东西啊。” 话音才落呢，周俊波上前就把他拽开了：“爸，你干嘛呢，冲小孩动手，你也不害臊。” 旁边看热闹的人见状，都纷纷起哄道：“老周，你不是问人家芝芝算什么嘛，你儿子这么护着她，她算你儿媳妇啊。” 周海洋被闹得老脸都有些泛红：“呸，闭上你们的狗嘴，别在这胡说八道。”转头又是教训周俊波：“你少在这凑热闹，回家去。” “爸，我作为罐头厂外勤组组长，是罐头厂重要的成员之一，你们有事冲我来。” 这是小 子对老子的戏码，大伙都爱看，也没人上前劝架，纷纷都站着看好戏。 第二百八十二章 学以致用 周海洋虽然是当爹的，但平时在家里架子不大，加上自个儿子还是个高中生，他连二年级都没读完。 所以大部分时间，他对周俊波还是很尊重跟迁就。 但是今天摆在跟前的可不是能迁就他的事。 生产队的大队长位置，关乎着子子孙孙以后的面子跟福利，这不是可以让步的事。 以前有陈定松给林知风撑腰，他就算再闹腾，那大队长位置也沦落不到他们周姓的头上。 现在可不同，陈定松死了，替林知风撑腰的人没了。 这高卫农又是刚刚坐上队长的位置，还没坐实，不趁这个机会把他拉下来，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俊波，你听爸的回家去，这是大人的事，你别参和。” 周俊波没让步：“爸，这不是大人的事，这是所有社员的事，我作为生产队的其中一名社员，更是罐头厂的干部，这事我有首要责任。” 他故意把首要责任这四字加重声音，就是在告诉周海洋，这事他非管不可。 林知风原本也想走过去说几句，但是看见周俊波把架势都拿起来，她又退一步在原地站着。 周俊波趁着机会继续往下说： “各位社员，现在时代不同了，我们大家目前的追求也不单单是解决温饱这么简单，省城那头的公社，人家的工分值都已经到一角钱了，我们就那4分还沾沾自喜，觉得挺好。” 周海洋大手一挥，反驳道：“别的生产队是别的生产队，我 们是我们，人家在省城附近，咱不能比。” “怎么，我们就比别人低人一等，还是你们不想要一角钱的公分？” 这话堵得周海洋也说不上话，现在是社会主义，人人平等，他不能说低人一等吧。 也不能说他不想要一角钱的工分啊，他不想要不代表别人不想要。 看到没人反驳，周俊波继续往下说：“人家一角工分哪来？难道就靠撅着屁股种地啊，你们种地这么多年也知道不可能对不对，那靠的是什么，肯定是办厂搞经济啊。” “办厂是办厂，凭啥是办罐头厂？！” 这话周俊波也回答不上来，求助的视线看向林知风。 其他人也看向林知风。 林知风倒是真镇定：“现在你们也是觉得办厂是正确的，但是觉得不应该办罐头厂是吧，那行啊，你们来告诉我办什么厂？” 这话问出来，你看我，我看你，根本就不知道怎么回答。 要问他们什么季节种什么农作物，什么时候施肥，什么时候浇水他们肯定能说个老半天。 可办厂这玩意让他们怎么回答，见没见过，光听人说办厂赚钱，可办什么厂，谁知道啊。 周海洋也不想在这节骨眼丢面，他喊一声：“办酿酒厂。” 别的工厂他确实弄不明白，但是喝酒的他对于酿酒多少能捋出来点门路。 林知风没否决他，而是继续往下问：“办酒厂，行啊，怎么酿，酿什么酒，酿酒原料哪里来，用不用机器 ，酿好的酒怎么包装，卖给谁？” 这一连串的问题问得周海洋头昏脑涨哑口无言，他反着回来问林知风：“那做罐头呢，你们用什么做，又卖给谁？” “卖给谁我有路子，这你们不用担心，怎么做这个更不用担心，队里头怎么做泡萝卜就怎么做罐头，只是用的材料不一样而已，至于用什么做，就用我们队里的黄桃子做。” 大伙看林知风说的胸有成竹，明显是已经万事俱备，那谁还跟钱过不去吧。 “海洋，我看这罐头厂挺好。” “对啊，咱们干啥跟钱过不去呢。” 周俊波看他爸还要坚持，走到他耳边小声说话：“爸，你不就是担心咱姓周的地位被姓徐的压下去嘛，可我现在管着罐头厂的事呢，以后真办好了，队里赚了钱那不得是我们周姓的拿着话语权啊。” 周海洋捋了捋，还真是这回事。 “原来你突然改变主意跟那姓林的，为的是这个啊。” 周海洋还当自个儿子敌我不分，原来这孩子比自己还开窍呢。 周俊波当然不是这样想，他这种年轻人不服天，不服地，但一旦有人让他信服，那对对方就是心甘情愿地追随。 他选择跟林知风是在她身边每天都很新奇。 但眼下为了息事宁人，他只能这样认：“那不然呢，你现在带人阻止办罐头厂，那不是坏了我计划嘛。” 周海洋摸了摸鼻子，想好了说辞才开口：“这个罐头厂，你们之前 要是跟我们说明情况那也就不会有现在这场闹剧了嘛，大家都是为了队里好，既然事情说清楚，那就没事了，你们继续，继续开荒。” 说完就带着那几个姓周的也走了。 这个点眼看着都要下工了，还开的屁的慌，一伙人对周海洋骂骂咧咧，找个位置纳凉，就等着下工的钟声敲起来。 林知风看到事情解决了，也转身先回去。 周俊波看一眼高芝芝：“你…”才刚开口呢，高芝芝转身没搭理他，他只能快步跟上林知风。 “小风姐，我刚刚的表现怎么样？” “挺好，有那么点派头了，回头等罐头厂办起来让你当厂长，不然你怎么跟你爸交代呢。” 刚刚周俊波跟他爸说的话林知风有听见，她也不确定周俊波是故意说给她听还是为什么。 “嗨，我那胡说八道不都跟你学的嘛，就跟你忽悠周开成一样，我们的目的都是为了把事情解决。” “我也没其他别的意思，我不管你是当厂长也好，当大队长也好，只要你的心思是为了生产队好，我都支持你，但如果你为的是你们姓周的好，那你可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周俊波他们这个年纪的人，可不像老一辈这么较真这个玩意，他们更在意的是集体荣誉感。 “都一个生产队的分什么姓周姓徐，你生产队要是贫穷落后，别人笑话你的时候不管你姓周还是姓徐受到的嘲笑那可是一样的，不过小风姐， 你真的推我当厂长啊？” 第二百八十三章 他们在密谋着什么 周俊波光想着就觉得人生充满希望，他才十六啊，如果真的当了厂长，在同辈这里绝对是绝无仅有，他能吹好几年呢。 看林知风没搭理自己，周俊波又追过去：“小风姐，你给个声呗，是不是真推我当厂长啊？” “嗯，推。” 周俊波看她那敷衍到底的语气跟态度，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咱俩可真就是忽悠师徒俩了。” 另一头，周海洋往家里走，家门口没走到就被周开成给拽到边上去。 周开成现在虽然在生产队没一官半职，但因为他有个表舅子在公社里面做事，所以周开成一直在队里都有点话语权。 “咋就回来咧，开荒的队伍阻止了没？” “罐头厂那里有俊波主事，我看不阻止也行。” 周开成听着冷哼一声笑起来：“你做什么梦呢，那姓林能让你儿子主事，她什么手段你不清楚，你儿子好骗，你也这么好骗？” 周海洋一时没了话语，他承认自己有时候对自己儿子确实有些盲目信任。 “那，那怎么办嘛，现在大伙都觉得这个罐头厂挺，挺好。” 周开成看了他一眼，现在也不是大伙闹内讧的时候。 “算了，就算我们不阻止，这罐头厂他也办不起来，我们现在首要是把高卫农搞下台来。” 周开成说着勾勾手，把几个姓周的生产队小队长叫到一起。 “明儿开始，你们领着队里的人罢工，一直要求让高卫农下台，否则大伙都 不上工，我们再凑点钱先到公社去把新书记搞定，看她姓林的以后还怎么扑腾。” 罢工这事大伙都觉得问题不大，就是这个凑钱去贿赂新书记这事，大家伙都有些不情愿：“那，那各自要凑多少钱？” “钱钱，你就看到眼前的钱，你目光得放长远去看，我们把新书记搞定了，以后这生产队不还是我们姓周的天下，这后头不管是分粮食，还是派活，难道还能少你们好处啊？！” 周开成一番话也把大家伙都点醒了，周海洋先表态：“我同意开成的提议。” 其他人也跟着点头。 “既然大伙都没问题，那就先收30元每户，我们五个人先凑个一百五。” 三十的金额还是有些多：“这会不会太多了。” “多什么啊多，人家可是书记，这点小钱能不能搞定他还是个未知数呢，别废话，赶紧回去凑钱，晚上统一交给我。” 原本打算回家的周俊波看到这群叔伯聚在一起，也不知道在嘀咕什么，但总觉得没啥好事，他犹豫一下，又往林知风家里去。 林知风在吃午饭，准备吃好去养殖场看到周俊波又回来了。 “还有事呢？” “我爸跟周开成他们几个刚刚聚在一起，也不知道在商量什么，你自己留个心眼吧。” 林知风看他说完就走，赶紧把他喊住：“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我是不想让那些老头把这队里搞得乌烟瘴气。” 虽然他还小，但是关 于周建助的那些所作所为周俊波多少也听过。 他们周姓的那些人一个个在私下骂周建助，但是又一个个想成为周建助。 “再说了，你不是保我当罐头厂厂长嘛，如果你被针对，没了权力我厂长的位置不就等于泡汤了嘛。” 反正他周俊波坚信，如果是那群老头掌管了生产队，他绝对不可能有什么话语权，但是如果是林知风占上风，那就不一定了。 “他们肯定知道陈书记去世的事所以才会这么蠢蠢欲动。” 林知风猜的也是这个原因。 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陈书记去世的事纸包不住火，迟早这些人都会知道。 “谢谢你的情报，你离厂长的位置又近了一些。” 周俊波乐得打了个响指：“走了啊，有消息我会来跟老大你汇报。” 等着周俊波走后，林知风就琢磨着周姓那帮家伙都有什么计策。 估计除了闹罢工他们也没其他办法。 因为周姓的人较多，如果真的闹罢工确实会耽误不少生产。 林知风现在虽然没上工，但是也知道生产队眼下都有哪些农活，1队在收油菜花籽，2队在收洋芋，3队是徐大才带的队伍，原本是跟4队一起收小麦，但是今天被高卫农安排过去开荒。 剩下5队人口较少，基本干的就是闲散活。 12队清一色都是姓周的人，3队姓徐的占比较多，4队也是大部分姓周的人，5队是几个姓氏都有。 如果他们带队罢工 ，那确实很多活都得停下来。 林知风午饭吃好没急着去养殖场，而是到队里的农田去，这个点大伙都下工休息，地里没什么人。 远远的只看见徐保庆赶着牛群往回走，先看见了蹲在田埂发愁的林知风，他把草帽一摘，朝林知风走去。 “老二家的，你寻摸啥呢？” 林知风抬头看见徐保庆，先给个笑脸：“爸，你才收工呢？” “嗨，我这活有什么收工不收工，牛吃饱我就收工。” 虽然牛是生产队的，是公家的，但是徐保庆都当自个家一样耐心照顾着。 这些伙计出最大的力气，还只吃草，任劳任怨，所以总要对它们好些的吧。 “你蹲着想啥呢，有啥烦恼？” 他虽然不怎么关注林知风跟徐漾，但是晚上吃饭的时候总要听吴丽芳说个几嘴。 吴丽芳说林知风最近在忙着队里罐头厂的事，说又没好处捞，她不理解林知风围着瞎折腾什么。 昨晚又听徐万棋回来说陈书记去世的事，徐保庆想着这孩子肯定心里有难处，但是没人能帮得了她。 “我这老头子也没什么能耐，你尽管往外说，我能帮一些是一些。” “爸，你说这地里的油菜籽，洋芋什么的，耽误个七八天再收有什么影响？” 林知风说实在的，对农作物这块的了解确实不如乡下人。 “别的我真答不上来，但你要问这个，那爸就清楚了。” 徐保庆也顺势在田埂那里坐下来，顺手择一串 没采收的油菜籽捏在手里。 第二百八十四章 闹罢工 徐保庆也顺势在田埂那里坐下来，顺手择一串没采收的油菜籽捏在手里。 “我们种地人有句话叫八成熟十成收，十成熟二成丢，说的就是这油菜籽，什么意思呢，在八成熟的时候就要采收了，这样能全部把油菜籽收回家，而如果等到它十成熟了再采收，就会有两成左右的油菜籽掉落在地里。” 林知风听着大概也就心中有数了：“也就是说如果晚些收油菜籽，最大的影响就是会导致产量减少？” 徐保庆点点头：“没错，对于农民来说，农作物产量减少那是要命的事啊。” 家家户户一年到头哪有多少钱割猪油，可不得靠些菜籽油来分担些，如果产量减少，对很多人家来说那等于是一年要少不少的油水。 林知风点点头，已经心中有数：“那洋芋呢?” “晚收的洋芋不耐储存，而且育种也会有所影响，还有就是闹虫害，烂心，等等各种问题。” 洋芋跟红苕基本是队里人的主要粮食，收一趟最少管吃好几个月，如果不耐储存，那将会导致很多人家在青黄不接的季节闹上饥荒。 了解了这些影响，林知风大概就知道在他们闹罢工时，自己该怎么应对了。 “爸，谢谢你，我心中有数了。” 徐保庆看她脸上有了笑意，他也呵呵笑起来：“能帮上你就好，眼看着要下雨了，赶紧回吧。” “我刚从家里出来呢，得去养殖场了，爸你先回吧。” 林知风站起来往养殖场的方向走去，看着背影明显轻松不少。 徐保庆也眯眼呵呵笑着，赶着牛群回去。 林知风回到桥头，正路过炮仗厂，看见周红方笑嘻嘻从里头出来，手上好像拿着什么东西往口袋里揣，走过来看到林知风，脸上露出做贼心虚的表情。 “揣啥好东西呢？” 周红方嘿嘿笑着：“没，没啥，我可不是偷的啊，你男人给的。” “给啥了啊？我看看。” 徐漾跟周红方突然关系这么好，她咋不知道呢。 周红方看林知风手都伸过来了，赶紧把东西掏出来：“嘿呀，就两包烟呢，好烟。” 三块钱一包呢，他平时见都很少见，别说能抽。 “哟，这好烟呢，为啥突然给你好烟？” 周红方小心翼翼把烟又揣回口袋里去。 “还能为啥，我不就是民兵连连长么，最近姓周那头的人蠢蠢欲动，徐老二担心你被那群人欺负，就让我护着你些呗，多好的男人，疼着你呢。” “听你这意思，你是为了两包烟，选择站我这了，你就不怕被你们姓周的人排挤？” 周红方摆摆手，嚷嚷道：“就算没这两包烟，我也站你这。” 他哼一声继续说道：“连周建助都斗不过你，他们算什么东西啊，我才不傻去跟他们站一道呢。” 一些些以为林知风是因为有陈定松撑腰，所以她才这么能耐。 要搞清楚是因为林知风有能耐，陈定松才给她撑腰。 “他们以为 陈书记死了，就能斗得过你，啧啧啧，我都替他们害臊。” “你可别给我戴这高帽，回头真是你们姓周的占上风，那你可有苦头吃。” 周红方听着心里也打虚：“你不能够，我相信你，我去给你打探消息去，走了啊。” 林知风看着周红方离去的方向，也不知觉叹了口气，说句实话，没有陈定松在背后站台，她心里也没多少底气。 现在也没辙，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隔天一早，上工的钟声刚响起来，打谷场那就聚了不少人，都在嚷嚷着分工不公平，闹着要罢工。 林知风猜着早上准有人闹事，所以她早饭吃好就已经在高卫农办公室里头等着。 她早上跟高卫农碰头后已经商量好对策，而且她不是生产队干部，这些时候不适合露面，只能坐在办公室里里头静观其变。 高卫农到底是当过兵的，一声命令之下，骚动的人群也安静下来一些。 “你们闹罢工，我没意见，我尊重支持你们，那个记分员给我记下这几日不上工的人，后续分菜籽油跟洋芋的时候，他们分后面，把差的，少的都分给他们。” 下面的人又有声音了，凭什么：“凭什么？！” 徐大才帮着说道：“这还问呢，你们不上工，导致粮食回收不及时造成的后果可不得你们自己承担呢。” 周海洋这个节骨眼也站起来：“大家伙听我一句，你们别被他们吓唬了，只要高卫农不下台 ，就算我们上工，他们以后分粮食也是把最少跟最差的分给我们姓周的，因为他们姓高的跟姓徐的联手了。” 话音刚落，周开成就先带头喊起来：“高卫农，下台，下台。” 其他姓周的社员也跟着喊：“高卫农下台，下台。” 周海洋越说越激动，干脆是爬到水泥台上喊着：“只要我们坚持不上工，等新的书记上台，一定会给我们主持公道的。” 其他人还是喊着：“高卫农下台，下台。” 高卫农虽然是当过兵，但是带兵跟带民还是有些区别。 兵以服从命令为天职，但民是靠利益驱使。 加上现在有人恶意带头，你光靠嘴你说不赢。 如果不是有林知风早上跟他打过招呼，这场面下高卫农真就撂挑子不干了。 眼下就如林知风所说，要是退这一步，陈书记一直以来的努力全白费，这生产队又回到周建助时代了。 所以他忍着，他得撑着。 抓过边上的话筒，高卫农厉声喊道：“反正刚刚的话我不会再说第二遍，上工时间已到，要上工的上工，不上工的一律按缺工登记，散会。” 高卫农说完就走，台下的人还在喊着下台，喊一会没人搭理他们就觉得没劲了，个个都散了。 都聚在一起喊口号的时候都热血沸腾，一个个回到家里闲着又心慌起来。 就害怕后续分粮分油的时候拿到差的跟少的。 老实胆小那几个，琢磨着还是偷偷上工去。 有一个 去就有两个，陆陆续续还是有三十来号周姓的人上工去了，可没把周海洋给气死。 他暗暗把这些人名字都记下来，回头等他当上队长，就给这些人穿小鞋。 另一头，刘开成正在公社办公大楼外面等着跟新书记碰面。 第二百八十五章 送好处，泼脏水 周开成花了三块钱买了两瓶酒从他表舅子那得到消息，今早新的书记会过来上任，而且他表舅子还答应了会找个机会让他见到新书记一眼。 他现在就在公社办公大楼外头等着他表舅子给信号。 双手时不时摸着口袋里的信封，就担心丢了钱。 信封里装着有一百二十块钱，扣去买酒花的三块钱，他自个私藏了十七块钱，反正这事天知地知，还有就是他跟新来的书记知道。 这书记肯定不会对外说他收了多少钱，自然队里其他人肯定也不会知道，所以他瞒下这十七块钱就神不知鬼不觉。 快到午饭的时间，周开成的表舅子才给他信号。 周开成赶忙站起来往里头闯，到门口就被吴秘书给拦了下来。 “我是大阳生产队的队长，我有要紧事要见陈书记。” 上回大阳生产队换新队长的时候吴秘书没去，他只是大概知道周建助被抓后大阳生产队换了新队长，但是换谁他也不知道。 只是听说对方是林知风推上来的人，所以吴秘书也没拦着周开成。 陈旺调过来后，早上先开个内部会议，剩下的时间就跟吴秘书了解各个生产队的情况，对大阳生产队他很上心，所以听周开成喊着自己是大阳生产队队长，他也很客气地站起来迎接。 “我还准备下午第一个就到你们队去看看呢，你倒是来了。” 看到新书记这么随和，周开成也高兴：“哪有让书记登门拜 访的道理，肯定是我们先来看您才是。” 这溜须拍马的口吻让陈旺听得脸色微微一沉，怎么想着这跟吴秘书嘴上说的有些区别啊。 他没表露出太多情绪，而是吩咐道：“小吴，到点下班你就先去吃饭吧。” “对对对，吴秘书先走吧，我跟陈书记有些话要说。” 吴秘书看周开成一眼，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是陈旺让他走，他只能先走，正好借这个时间到陈定松家里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周开成看着吴秘书关门走人，他二话不说直接把信封掏出来：“陈书记，这是我们生产队给您的见面礼。” 陈旺没吱声，看了信封一眼，伸手拿起来撩开口子大概咪一眼放了回去：“你们红星公社都有这个传统？” “当然不是，就我们队，其实是想拜托陈书记点事。” 周开成说完，先把林知风如何仗着有陈定松撑腰霸凌他们周姓的人骂了一遍，接着又继续数落陈定松如何被美色勾引任由林知风胡作非为。 “有这回事？” “陈书记你要不信可以到我们生产队去打听，现在我们就指着陈书记替我们做主了，也不是什么难办的事，只要陈书记开口撤掉我们队里现在的队长，再让我们公平的票选就行。” 陈旺身子往后靠去，若有所思道：“我下午会去你们生产队一趟。” “那可太好了，那个姓林的，确实不能让她再胡作非为下去，那我走了啊陈书 记，这信封你收好，收好。” 看到陈旺没把钱给退回来，周开成想着扳倒高卫农跟林知风这事十拿九稳。 陈旺是卡在大家下午上工的时间到的生产队。 一听新书记来了，队里的社员将打谷场是围得水泄不通，一来是要看看新书记长啥样，二来是看看这周海洋跟林知风到底是谁拧赢了谁。 广播通知出来时林知风还准备去养殖场，这下直接掉头往打谷场去。 徐漾在炮仗厂忙着火柴的事，听到广播也放下手里的活，到广场看着人山人海，好不容易找到林知风，他挤开人群凑了过去。 林知风正在跟王书言低声说话：“这周开成我早上看他从外面回来就满面春风，我怀疑他们跟新书记打过招呼了。” 这打过招呼可不单单是用嘴打招呼这么简单。 “如果真是这样我们也没办法，我们总不能也给新书记送好处吧。” 徐漾在旁边插嘴：“送呗，倒要看看姓周那几个能送多少。” 比别的徐漾不敢说，要说比送钱，那他敢保证林知风能送得绝对比姓周那几个多，就是林知风不屑干这种事情而已。 听到徐漾的声音，林知风回头过来：“你来凑什么热闹，你厂里的事忙完了？” “你在这我能不过来吗？” 厂里的事再要紧，能有她林知风要紧。 现在姓周那几个对她虎视眈眈，真出什么事他后悔还来得及啊。 徐大才越看着心越慌：“小风姐，如果高 大哥真被轰下台我们该怎么办？” “如果真的让姓周的人把大队长的位置抢回去，那我们姓徐的肯定更要齐心把罐头厂办起来，这是我们唯一翻身的机会。” 如果高卫农被轰下台，姓高的人肯定会跟姓徐的统一战线，只要两边人团结把罐头厂办起来，让周姓的人眼红，他们人心就会慢慢瓦解。 只要他们内部不团结，就有再扳倒他们的机会。 林知风语气虽然听着很镇定，但是内心也很慌乱。 如果没有大队牵头，那等于就是银行那边贷款就很难下来，也就是说她这边的收入得投到罐头厂，但是收入得跟大伙齐分。 这是她最不想走的一步棋，但如果到那个地步，也是唯一能走的一步棋了。 否则让姓周的继续一家独大，她的养殖场跟徐漾的炮仗厂迟早都得泡汤。 此时的陈旺还在大队办公室里头开会。 有周开成串通在前，会议上姓周的人就开始控诉林知风跟陈定松的不是，包括刚刚上任的高卫农也被泼了脏水。 这些脱产干部里头，也就徐广山跟徐大才是姓徐的，再加一个高卫农，其余的就算不姓周，但是也保持中立不吭声。 所以这两张嘴根本说不过这么多人。 陈旺听着这些人说的跟周开成说得都没差，也没什么心思继续听：“行了行，你们的话我是听得差不多了，我去外面听听大家伙的声音。” 打谷场外面那一群人也都是姓周的 多，所以周开成他们丝毫不惧怕，一个个昂首挺胸跟着陈旺走到打谷场去。 第二百八十六章 他们竟然认识 陈旺走到打谷场的石台上面，就在黑压压的人群里搜索林知风的身影。 在林知风看见他的同时，他也看见了林知风。 这么漂亮的女娃娃，就算站在人群里头也很扎眼。 陈旺呵呵笑着，朝林知风走过去。 周开成跟在后面，看陈旺朝林知风过去就在边上添油加醋：“陈书记，那女的就是我跟你说的那个林知风，就是她仗着有陈定松撑腰，在我们队里胡作非为。” 林知风看着陈旺朝她走过来，她有些不大确定，看着人越走越近，陈旺先笑着跟她打招呼：“小林，最近过得咋样啊？” 这一声招呼，让站在他身后的周开成险些没撅倒下台。 “陈，陈书记，你认识她？” 林知风在确认对方是陈旺后，笑着替他回答：“认识，老朋友了，开成叔不会不知道陈书记也是从葫芦沟来的吧。” 周开成这下彻底傻眼了，他哪去打听这么多啊，只知道来的是新书记，当初就想着送好处了，根本就没想过打听这些。 不仅仅是周开成，边上围观的人看新来的书记跟林知风热络地聊着，已经心中有数，一个个都在骂着周海洋鼓动大家罢工的事。 周海洋站在边上也是傻了眼，这谁能想到林知风这臭丫头这么有能耐。 上一个书记对她言听计从，下一个书记跟她是老朋友。 关键是白瞎他上交的三十块钱。 陈旺跟林知风寒暄几句后走到石台中央，从桌子上把话 筒拿起来：“我今日刚过来报道，但是我没想到你们队里的社员这么热情，第一天就给我送了大礼。” 陈旺边说着，边从口袋里掏出信封来。 周开成见状也傻了眼，想冲过去阻拦陈旺，却被吴秘书给拦着。 林知风担心吴秘书一个人拦不住，她递了个眼神给周红方，民兵连的人也跟着上去拽着周开成。 陈旺这时也把信封里的钱抖到了桌子上：“一百二十块呢，这可不是小数目啊。” 一听才一百二十，周海洋跟其他几个一起凑钱的人都急眼了，上前也拉扯着周开成。 “一百五变成一百二，合计你这孙子一毛钱没交呢。” 几个人眼看着就要打起来，高卫农交代民兵连的人把他们先拉下去。 陈旺也不理他们的骚动，把高卫农叫过去，信封交给了他：“这钱我看不上，你拿着回去充公吧。” 一听钱要充公，周海洋几个也顾不上内斗了，纷纷喊着：“书记，那钱是我们几个的，我们凑着给你见面礼呢。” 陈旺回头看他们一眼：“是吗？可这钱上面也没你们名字啊，咋证明你们的呢？” 一席话逗得下面的人哈哈大笑。 周海洋他们是脸是一阵红一阵白，明显这钱人家陈旺不想还。 多造孽啊，林知风跟高卫农没掰下台，还白白贴进去三十块钱，一个个恨不得把周开成的皮给扒了。 现在也没心思管其他，都围着周开成让他把钱给吐出来。 那 几个捣乱的人不在，其他社员也都安静地听着陈旺讲话。 “我听说你们生产队在办什么罐头厂，这是个很好的想法，红星公社下面这么多生产队，就属你们生产队是最有头脑，我相信只要你们齐心协力，很快就把其他生产队狠狠甩在后头。” 陈旺这高帽戴得很好，那些原本对办罐头厂有微词的人，在听陈旺这番话后都恨不得自己也为罐头厂出一份力。 周俊波见到陈旺提起罐头厂的事，也挤到林知风身边去：“小风姐，你要不要跟新书记说一声我们队的贷款被信用社拒绝的事啊？” 早上林知风就接到信用社的电话，说是他们申请贷款的手续不齐全，拒绝了他们队的贷款。 其实就是信用社那边知道陈定松死了，所以他的介绍信不顶用，那信贷员自然就把他们的贷款申请刷下来。 而且人家为了故意气林知风，还特意打了电话来通知他们去取材料。 “这事一会私下再跟陈书记说吧，反正这钱最后还是会下来就没必要当着大伙的面去说。” 陈旺说完罐头厂的事之后就夸高卫农，单纯就夸他战争期间作出的牺牲跟付出。 说到动情处还哽咽起来，下面一些女的都被他说得掉了眼泪。 陈旺要论文化水平肯定比不过陈定松，但是要说怎么拿住乡下爱人的心，他肯定比陈定松厉害。 在葫芦沟那些穷山僻壤他当书记都能当得风生水起，来这里 他更是游刃有余。 “行了，我也不多说废话耽误大家挣工分，都散了吧，我相信今年年底你们大阳生产队肯定是先进生产队。” 陈旺只把话说到这里然后就下台了走了，其他社员一肚子的疑问也不知道问谁去。 林知风猜测陈旺是把之前管理葫芦沟那套拿到大阳这边来，看着陈旺的上车还没走，她赶紧跑过去。 “陈书记，请留步。” “我可不就故意等你嘛，我一早上都听小吴在夸你能耐，有其父必有其女啊。” 陈旺早上听吴秘书说大阳生产队有个姓林的小同志很厉害，就是从葫芦沟嫁过来的，他就猜到是林知风了。 “你放心，我会坚持前任陈书记的理念，所以你放心大胆去做你想做的事。” “可是我们罐头厂的贷款被拒绝了。” “这小事，我回头让小吴打个电话就解决，还有什么其他问题？” 林知风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口：“陈书记打算以后也在这边公社评先进生产队？” “我是这有想法 ，你有什么建议？” “也是跟之前在葫芦沟那样，被评为先进生产队的奖励10元钱？” 陈旺点点头：“也许会稍微多一些，毕竟红星生产队比葫芦沟富裕，经费肯定会更多。” “那可能您还没深入去了解这边情况，这边经费是不少，但是支出也多，估摸也就是能拿出十块钱这么多。” 陈旺昨晚才过来，早上开了会议，说实在的他确 实还没深入去了解：“得，等我回去好好了解，小林同志这边有何高见？” 第二百八十七章 内讧 林知风了解陈旺的为人，他跟陈定松差不多，没什么官架子，只要是提出有用的建议，他一律都采纳。 她也不想陈旺刚来就成公社的笑话，所以还是提出自己的想法。 “这边生产队跟葫芦沟那边不一样，大家生活都比较富足，所以对于这十块钱的奖金，说实在拿出来估计会被大伙笑话。” 公社财力就到这里，拿多自然也拿不出，拿少就是笑话。 “我有个办法能让咱花同样的钱，不被笑话不说，还能更调动大家的积极性。” 陈旺听着也很好奇，他印象中林知风父女俩都是极具创造力的人。 “说来听听，如果真是个好主意，就当我欠你个人情。” “这事一时半会说不清，等我忙完手上的事再去公社跟你慢慢说，你手上不也还有很多事要处理。” 陈旺没想到她还卖起了关子：“行，我等着你啊，你可别拿你陈叔开玩笑就行。” “那我可没这单子。” 陈旺冲林知风笑笑，摆摆手：“走了啊，空了你上公社见我。” 等着陈旺走后，徐大才跟徐广山还有周红方等人都凑林知风跟前来，他们迫切地想知知道林知风到底是怎么认识的陈旺。 “小林，你跟那个新来的陈书记好像关系很熟络啊。” “对啊，你们是不是之前就认识？” 林知风看他们几个把自己围得寸步难行，看来不说都不行：“陈旺书记以前是葫芦沟的书记。” “难怪呢，不 过你在葫芦沟就跟书记关系这么好，太厉害了。” 徐大才这话没有讽刺林知风的意思，全是佩服。 在葫芦沟就跟葫芦沟的公社书记搞好关系，来到红星公社，又跟红星公社的书记关系熟络，这可不是一般人能有的本事。 “那可不是，前几天那群闹着罢工的人，现在都想找你求情呢。” 那些闹罢工的都是姓周的人，几个小队的队长也都是姓周的。 今儿周海洋周开成他们闹出这么个笑话，这让他们几个在姓周那些社员里已经没有任何的话语权。 都已经不屑去搭理他们，只求林知风点头，让记分员年底分粮食的时候补难为他们就行。 “小风，今天闹罢工那些人，你打算怎么处理？” 那些人闹罢工也就闹了今天，实际算起来也没耽误生产，而且大家都是同一个生产队的人，确实也不好计较太多。 “这些你跟大队长看着处理吧，我看也没什么影响，只要大家明天恢复上工，这事就算了吧。” 徐大才也是这样打算：“行，那我去跟他们都交代一声，周海洋他们几个估计因为那三十块，今天是没心思管下面这些社员了。” 此刻周海洋跟几个生产小队长正架着周开成往周海洋家里去。 “我们的要求很简单，你钱要是不拿出来，你就别想踏出我家门半步。” 他们都知道周开成前几天刚刚拿钱出来买周开图的房子，所以他肯定有钱。 周开成 也是苦不堪言：“我也就是拿了我那份的钱而已，你们那份钱书记交给了队里头，我有什么办法。” “你别想耍诈，当初是谁提议凑钱的。” 其他人也附和：“就是，你让你婆娘拿钱来赎你，否则你别想走出这个大门。” 周俊波刚从外面回来，进院子就看见几个叔伯在那吵吵嚷嚷，说什么钱不钱的事。 他昨晚就听他爸跟她妈，低估说要凑30元去买公社书记的关系，他当初还劝过他爸，结果他爸不听。 现在估计也是因为这事吵架。 “爸，你们吵什么呢？” 周开成回头看见周俊波，就像看见救命稻草似的过来拽着他：“你们找俊波，俊波跟那林知风关系好，只要他开口跟林知风要，这钱肯定能回来。” “你们打住，我不知道你们说的什么钱，但是我跟林知风关系一点也不好，你们的事情你们自己处理。” 周俊波说完，从自行车篓子里把文件拿出来，转身赶紧开溜。 信用社那边通知贷款不通过后林知风就让他去把资料拿回来，刚到家就看见这些老家伙。 劝他们不要惹事时候一个个不听，出事就想找他擦屁股，他才没那么傻。 周俊波抱着资料往林知风家里跑，正好看见她收拾着准备去养殖场。 “小风姐，你要的资料我给你拿回来了。” 林知风接过来大概看了一下：“早知道是这种情况，我就不让你拿了。” 谁能想到新来的公 社书记就是陈旺啊，现在信用社的人一样要看陈旺脸色，这贷款看他们还敢不敢拒绝。 周俊波下午没在队里头，也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你别说不拿，那女的还不乐意给呢，凶的像是能把我吃了一样。” “明儿你再跑信用社一趟，她今天怎么难为你，你明天就怎么为难她。” “能行嘛，那女的估计知道陈书记去世了，所以才那么嚣张。” “旧的陈书记不在了，不还有新的嘛，所以你放心去。” 林知风说完把资料递给周俊波：“你可是未来要当厂长的人，这点事不会办不好吧。” 这激将法对周俊波很管用：“谁说我办不好，我一定给你办得妥妥帖帖，顺道教训一下那老女人。” 林知风看时候不早，不跟他废话，赶着到养殖场去，早上刚有一批鸡苗下栏，她得去看看情况怎么样。 结果到养殖场不到一个小时，周俊波就急忙忙找过来：“小风姐，你快回去一趟，信用社那女的找上门来了。” “找上门来了？”这服务态度可以，还知道找上门来。 “她说是之前的信息弄错了，我们生产队是符合下款要求的，让你回去跟她签一下合同。” 林知风哼一声：“让她等着吧。”这种势利眼就是要治治她。 “不大好让她等吧，她是大永哥的表姨，丽芳嫂子让我来催你快点回呢。” 周俊波虽然也想给那势利眼点教训，但是没想到对方竟然是 徐漾表姨，还跟吴丽芳有说有笑。 他也没办法，只能来找林知风。 第二百八十八章 还有这号亲戚 林知风一听那信贷员跟徐漾还有这层关系，也是有些头大。 她的想法跟周俊波差不多，也是想教训一下那信贷员。 现在看来怕是不好教训了。 就算徐漾不在意，徐保庆的面子她要给的啊。 信贷员叫孙爱萍，确实是徐漾的表姨。 只是这些年没怎么往来而已。 林知风拍了拍手上的石灰往外走：“我知道了，资料你交过去了吗？” “还没呢，刚见到面你嫂子就催我来找你了。” 周俊波说话间又打量着林知风这养殖场，办的可真够大的啊。 他上回晚上来只是大概看一眼，没进到里面来，没想到里头规划的真好。 有养鸭的大水塘，还有几个鸡棚，不仅仅规划做得好，卫生也做得很到位。 就是你站在里头丝毫闻不到鸡鸭粪便的臭味。 “小风姐，你可太厉害了。” 以前他听说林知风办什么养殖场，就是围一个圈子，然后在里头随便养几只鸡。 没想到林知风办得这么像样。 “我以前还以为你闹着玩呢，看来我见识太少了。” 林知风已经走到外面洗手洗脸，没听周俊波在那拍马屁。 等周俊波反应过来时林知风已经走出老远。 周俊波只能一路小跑着跟过去：“小风姐，你走了怎么不喊我啊。” “我看你站在那里看那么认真，我以为你看中哪只小母鸡了呢。” 看林知风在开玩笑，周俊波顺势说道：“我是看伤了，小风姐你送我一只吧。” “你 别做那梦。” 两人走出没多远，看见徐保庆也往家里赶。 “爸。” 徐保庆应声回头过来，看见是林知风便停下来等她：“你也是得知表姨过来，所以回去看看的吧。” 徐保庆不知道林知风跟那位信贷员表姨的过节，看到的她也赶回家只当她是懂得人情世故。 “咱家欠表姨一大份人情呢，当年闹饥荒，大队里头家家户户都揭不开锅，还是在公社的表妹匀了点玉米面我们才熬了过来。” 那个时候的十斤玉米面，那可是比什么都稀罕。 林知风没想到那个看着势利眼的女人竟然还有这么一面。 周俊波看林知风一眼，也是暗自庆幸他没怎么为难对方，要不然以那女的跟徐漾家的交情，林知风卡在中间那得多尴尬。 “后来日子稍微好了些，我们也不想再给她添麻烦，后面也就逐渐没再走动，你表姨这次突然过来，估计有事要麻烦我们。” 徐保庆说着加快步子，路过炮仗厂时顺便把徐漾也叫上。 当年孙爱萍的玉米面可是救了大家伙的命，人家难得来你家一趟，那自然都要出面。 徐漾这头忙得要死，现在火柴还没完全生产出来，全靠他自己调试，也是忙得焦头烂额。 可是看徐保庆语气这么急，林知风也在边上跟着，只能放下手里的活跟着回去。 徐漾挨着林知风走，趁着跟徐保庆拉开些距离，他才小声问：“出什么事了？” “你表姨来了 ，就是我昨晚跟你说的那个信贷员。” 昨天下午孙爱萍在得知陈定松已经去世后，想到之前林知风的教训，越想越气愤。 当下就打电话给林知风，通知她贷款审核不通过的事。 晚上林知风睡觉的时候就跟徐漾骂了孙爱萍一通。 谁能想呢，世界就是这么小，这人竟然还是徐漾的表姨。 “那人还是我表姨？” 也不怪徐漾不知道，从闹饥荒到现在都十几年过去了。 他们家十倍还了孙爱萍借的玉米面后就没再联系了，谁能知道她都到信用社去做事了啊。 这孙爱萍昨天特意给林知风打电话通知她贷款被拒绝，今天就找到生产队里来。 看来是迫于陈旺的压力才找来的。 不然十几年没联系的人为什么突然找上门来。 徐漾眼神瞟向林知风，小声说道：“你要真气不过，那你不出面也行，反正她也不知道你是我家的，回头你到信用社去找她，再把她臭骂一顿。” 昨晚林知风可是被她气地大半夜都还睡不着，他不好要求林知风也对孙爱萍感恩戴德。 反正公归公私归私，孙爱萍对他们是有恩，对林知风可没有。 林知风都被徐漾这建议逗笑了。 “算了吧，我在你看来是这么小肚鸡肠的人？” 虽然是想教训孙爱萍，但是现在人家挂着个表姨的身份，而且还是徐家大恩人。 想着孙爱萍毕竟在信用社做事，以后要往来的次数应该不会少啊。 还是不把关 系闹僵的好。 孙爱萍此刻已经跟着吴丽芳回家去，正坐在院子等着林知风回来，顺道听着吴丽芳怎么吹嘘林知风的能耐。 如果不是见识到两位公社书记都替林知风撑腰，孙爱萍肯定不会信吴丽芳这些话。 现在的一切都是她亲身经历，想不信都难。 不过好在老天爷似乎也在帮着她度过这个坎。 孙爱萍昨天下午给林知风打电话的时候在电话里头说了不少难听的话，她是真没想到林知风跟新来的书记也是老熟人。 当陈旺亲自到信用社找他谈林知风贷款的事时，孙爱萍人都傻了。 陈旺还特意交代，如果这两天不把大阳生产队的贷款办妥当，今年他们信用社谁也别想拿奖金。 孙爱萍为了奖金，只能厚着脸皮到大阳生产队来见林知风。 到生产队之后才想起来她以前有个表姐嫁来这里。 她还想找人问问，好巧不巧就问到了吴丽芳。 从吴丽芳那孙爱萍得知那天到信用社找她贷款的人正是她的弟妹。 也就是她表姐的儿媳妇。 那这事就好办了。 闹饥荒那年孙爱萍瞒着婆婆从家里弄出来20斤玉米面，原本是打算带回去救济娘家。 没想到在车站碰见了小姑子，她担心偷粮食的事被发现，就把这20斤玉米面塞给了过来找她借粮食没借到的徐万鹏。 担心徐万鹏不肯帮她这忙，便跟他说10斤留给徐家，10斤帮她送娘家去。 就是阴错阳差给徐家 这10斤玉米面，他们 一家到现在都还感恩戴德，她就不信一会那林知风在她跟前还能摆得起态度来。 第二百八十九章 端架子碰壁 徐保庆领着林知风等人已经到门口。 周俊波看着这个架势，公事也得变成家事他就不去参和了，先把手里的文件递给林知风。 “小风姐，那贷款这事你来经手吧，我就，我就不进去了。” 另一头徐保庆已经进院子跟孙爱萍寒暄起来。 “她姨，这么好些年没往来，你过得好的吧。” 吴丽芳把几张小板凳挪到院子走廊下，既可以遮着太阳，还能通风凉快。 孙爱萍听着寒暄也站起来：“挺好的，表姐夫你过得咋样啊？” 徐保庆嗨一声：“老样子。” 孙爱萍没嫁人之前，就爱黏着徐漾他妈，也经常到徐家来走动。 后来嫁人后两边基本已经没有往来。 平时打照面的机会都是在徐漾姥姥家。 当初去找孙爱萍借粮食那也是迫于活命，所以还上粮食之后孙爱萍担心被徐家黏着，所以没怎么再往来。 加上徐保庆也不愿意听别人说他们趋炎附势，也没主动去找过孙爱萍。 如果不是因为贷款这事，两家怕是连今天见面的机会都没有。 孙爱萍来的目的是让林知风重新把贷款的事办落实，而不是来嘘寒问暖。 “您那老二家媳妇呢？” “在在我后头呢。”徐保庆应着，就从院子外头喊话：“小风，小风…” 林知风应一声：“爸，洗个手就来。” 徐漾看她准备过去那边院子，伸手拽住她。 “先说好你的事是你的事，她的恩情是她的恩情，不必为难自己 。” 家里人不知道，他跟徐万鹏知道。 那天去找孙爱萍借粮食是他给徐万鹏带路，到孙爱萍家门口后，徐漾其实没走远。 他担心这个老实巴交的大哥不好开口跟孙爱萍提借粮食的事，所以就在不远处蹲着等。 结果孙爱萍出来得知徐万鹏是来借粮食，开口就把他臭骂一顿，什么讨饭鬼，乞丐，难听的话全骂出来。 要不是看在自己过世妈妈的面子上，徐漾真的就出面跟她对着骂。 后来孙爱萍怎么改变主意借粮食徐漾不知道，但是可以猜到她肯定不是心甘情愿。 徐万鹏心地善良，没说自己被孙爱萍一顿臭骂的事，只说了孙爱萍给了家里10斤玉米面，还让他捎带10斤回娘家。 晚上一家吃上玉米糊糊的时候，徐万鹏掉了眼泪。 这么多年，家里人都惦记着孙爱萍的好，徐漾跟徐万鹏谁也没提孙爱萍骂人的事。 但只有徐漾记得借粮食那段日子的心酸。 当初这份委屈徐万鹏受着就算，他没必要让林知风也受。 而且当初荒年过后，他们一家人缩衣节食，把半年的口粮还了孙爱萍当人情。 如果大家都客客气气，他也客客气气，如果孙爱萍仗着当年的恩情在他家摆架子，他可未必给她这面子。 林知风了解徐漾的火爆脾气：“放心吧，我是那种受气的性子？” 徐漾低头一笑，还真不是。 “刚开始见面那会，看你柔柔弱弱的啊，瞧着就是那种 遇事会哭鼻子的性子，被你骗了啊。” 谁能想到她如此强大，不管是人脉，学识，还是心理素质。 在徐漾心里，林知风简直就是大佬。 “怎么，听你这语气，你喜欢哭哭啼啼的类型呢？” 徐漾摇头：“我喜欢做大佬的小弟。” “油嘴滑舌。” 林知风嗔他一眼，推开小门到那边院子去。 徐保庆跟孙爱萍还在拉着家常，看到林知风跟徐漾过来，徐保庆开口介绍。 “那是老二，那是儿媳妇小风。” 孙爱萍先看到徐漾：“长得可真高呢，这模样也出挑，在外头碰上我可真认不出来。” 徐漾喊了声表姨，林知风跟在他后面也喊了一声。 孙爱萍眼神一转，视线才落回到林知风身上：“哎哟，这不是前些日子上信用社办贷款拿书记压我那小同志嘛，敢情是老二家媳妇呢。” 徐保庆一听孙爱萍跟林知风之前有碰过面，还闹不愉快，两人都看一眼，下意识替林知风解释：“小风她不是那种性格的人，可能哪里有误会吧。” “爸，没什么误会，是表姨当初冷脸撵人，我们不得已才把陈书记的介绍信拿出来。” 孙爱萍还想端起架子当表姨呢，没想到林知风竟然这态度，脸色一下子就沉下去。 “表姐夫，你家的孩子都这么说话呢？，你没跟她说当年那玉米面的事啊？” 徐漾看孙爱萍拿玉米面来说事，就先坐不住了。 “我们怎么说话，取决于别人 怎么跟我们说话，你也别拿当年的玉米面来说事，小风当年可一口玉米面没吃你的，你要说公事，她就在这跟你谈，你要扯那玉米面的事，那她很忙。” 徐漾递个眼神给林知风，示意她先回去。 结果林知风真的就先走，关键是徐保庆也没开口拦，吴丽芳也只是站在边上看。 孙爱萍这才看出来，这个家没人拿捏得住林知风。 她虽然刚刚是有听吴丽芳提过林知风怎么厉害，但是她琢磨着林知风再怎么厉害，这个家不得是公公说的算。 结果是她想多了，这可不是什么普通寻常乡下人家，林知风也不是什么普通小儿媳妇，能跟两任书记都搞好关系的人，她怎么能是寻常人？ 孙爱萍捋清楚后，瞬间就转变了脸色：“哎哟，表姨跟你们闹着玩呢，前几天被小风这么吓唬，我寻思着也逗逗她玩。” 说话间赶紧站起来挽留林知风：“小风你等会。” 她来大阳的目的不就是促成贷款的事，又不是来叙旧聊家常，林知风不在场她还谈个屁啊。 林知风看她换了副嘴脸，也给她面子停下来：“表姨要是想谈贷款的事，那我们到生产队办公室去谈，毕竟这也不是我的家事。” 孙爱萍心里骂着：“你可真狠，到办公室去，你又能端起书记熟人的架子了是吧。” 可能怎么办，还不得把屁股抬起来走人：“你说的有道理，那我们到办公室那去谈。” 徐保 庆看气氛缓和下来也高兴：“那表姨晚上留下来吃晚饭吧。” 第二百九十章 你比王母娘娘厉害 还吃什么晚饭啊，孙爱萍现在已经快要呕死在这里。 如果不是看在奖金的份上，她早对徐家的人一顿破口大骂，一个个没教养的玩意。 心里头顶着一肚子火气，孙爱萍嘴上只能笑：“不了姐夫，我家里头有老有小，就张嘴等着我回去忙活，事情忙完我就得走咧。” “那既然这样，也不好耽误你，我让丽芳去自留地看看有什么菜，给你带点。” 孙爱萍听着，脸上的笑意才真诚些：“行，那老二家的不是有个养殖场嘛，我婆婆最近这几年身体差，能不能也抓只鸡让我回去给她补补，主要是我在公社上边买不到。” 这个主徐保庆可不敢做主，只能看向林知风。 林知风没开口，徐漾先抢着回答：“那真不好意思，养殖场虽然是小风办的，但是属于小集体的，这鸡可不是我们想抓就抓的。” 就是想抓就抓，那也得我给你，你开口要啊，那真没有。 孙爱萍撇撇嘴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收拾着跟林知风到大队办公室谈贷款的事。 林知风让林知星把周俊波跟高芝芝也叫过去。 他们俩现在是罐头厂的负责人，林知风想让他们尽量全部都参与到所有的办厂流程去。 只有他们尽快熟悉业务，她才能脱身出来做自己的事。 孙爱萍刚到办公室就看见林知风又领来两个年轻人，其中一个男的就是那天跟林知风去信用社办贷款的人。 早上这小子去拿资 料的时候还在信用社骂过她。 “小风，你这是办公事呢，还是要打架？要领上这么多人来。” “孙经理，这两位都是我们大队罐头厂的负责人，我们不是流氓，也不是泼妇，不打架，也不骂架，但是你要不好好说话，我们也是能变流氓泼妇的。” 周俊波被林知风逗乐了，捏着鼻子忍住笑意，被高芝芝瞪一眼，他才强忍着压下笑声。 林知风在前年说话跟个大人物似的，他在后面笑得像个小学生，确实有些不上台面。 孙爱萍说不过林知风，这小女娃别看年纪不大，嘴巴厉害，手段也厉害。 她也认了，不想再跟林知风硬碰硬，只想尽快把工作做好回去有个交代。 “别废话，资料拿出来吧。” 林知风把资料转手递给周俊波：“后面的事你来处理，我忙去了。” 孙爱萍看林知风一眼没开口阻拦，反倒是松口气，想来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对付这俩小孩怎么也比对付林知风轻松。 林知风刚从办公室出来就看见徐漾站在外面，明显就是不放心她所以过来这守着。 “徐漾同志你挺清闲的啊，在这等什么呢。” 徐漾回头看见是林知风脸上就有笑意：“事情就处理好了？” “交给俊波跟芝芝了，反正资料之前已经都准备好，就是重新签字盖章的事。” 两人边聊着边往炮仗厂走去，都还没走到呢就看见周红方一副狗腿的架势朝他们跑来。 “大 永嘿嘿，我找小风说点事。” “我去忙了啊。”跟林知风打声招呼，徐漾也进厂里去。 周红方还笑着跟徐漾挥手，回头看林知风时更是笑得谄媚：“小风，有点事想让你帮忙。” “你先说，我不一定帮。” “那个，书记不是交了120块钱到队里头嘛，那钱是周海洋他们几个凑起来孝敬新书记的，那人家书记不要，钱是不是能退回去给他们。” 林知风是没想到周红方来替周海洋说话，关键是这里头可还有周开成的份。 当初他们俩因为保管员的位置都闹得到公社办公楼上吊了：“跟周开成冰释前嫌和好了？” “我跟他的仇怨可没这么容易和好，主要是这120块钱没他周开成什么事，他个小人就没凑钱，我是来替海洋他们几个求情的，大家都是亲戚兄弟，三十块不是小数目呢。” “拿了多少好处？”林知风问得直接。 “没有。”周红方起初还否认，被林知风这么盯着，盯得他心里发虚，只能承认，他们说好事情办成一人抽成2元钱给我。 撇开周开成不算，四个人他能拿八块钱，上哪有这好处啊。 “8块钱就让你干这么没脸没皮的事啊？再说了那笔钱陈书记当着所有社员的面上交到大队去了，你当我是王母娘娘呢，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周红方被训得低下头：“你可比王母娘娘厉害，王母娘娘那是封建迷信，出来要被打倒 。” “你少在这拍马屁，办不了。” 周红方挠挠头，在林知风这他哪敢说什么，当初周海洋他们几个聚起来要推翻林知风的时候他就说过，他们不是林知风对手。 偏偏就不信，他们也算活该。 “你想要8块钱啊，我给你机会让你光明正大地赚。” 准备走人的周红方听到还有机会拿钱，又打起精神来。 “你呢在你们民兵连找两三个机灵点的人，这个月帮我加强巡逻一下养殖场跟炮仗厂，我给你20元，怎么打点下面的人你看着安排，但是私吞的事你可别干。” 林知风担心周开成那帮人气急败坏后找机会报复。 周红芳一听有钱拿，还是20块，眼都亮了，本来民兵连巡逻队里每月都会记工分，林知风这还能拿外快，那等于天上掉馅饼。 他拍着胸部保证：“这不能够，我能当这连长靠的不就是对下面的兄弟讲义气还大方嘛。” 这个林知风倒是承认，周红方对下面民兵连的人确实很照顾，照顾到连蔡梅莹都嫉妒的地步。 “那这事就这么说定，等月底给你结钱。” “行，没问题，一定给你把事情办妥当咧。” 周红方说着，还冲林知风敬了个礼。 要不说他聪明呢，早早就知道站队，那些跟林知风对着干的人，坐牢的坐牢，败钱的败钱，他自己好端端的不说，还能有钱拿。 上哪找这好事去咧。 林知风天黑从养殖场收工回家，看到周俊 波就在他家门口等着，除了他秦玉兰竟然也来了。 自打高算盘跟徐漾两清后，秦玉兰就没再跟她有过交集，这次突然过来也让林知风心紧了起来。 第二百九十一章 这个鬼怎么来了 林知风还没开口，秦玉兰先主动打了招呼：“小风…” “婶，怎么了？” 秦玉兰扯着嘴角，露出一抹酸苦的笑：“也没啥大事，是来感谢你跟老二，顺道说说我家算盘的情况。” 林知风掏出钥匙开门，徐漾在厂里忙得冒烟，这个点也还没回来。 “到屋里去说吧。” “不用，不用，三两句话，我说完就走。” 林知风已经把门锁打开，看秦玉兰不进去，她就依靠在门边：“算盘的事出结果了吗？” “下午刚接着通知，算盘他们两个确实不知情，所以判的两年，这也得亏老二去打了招呼。” 因为徐漾出面打招呼，高算盘也没被严刑盘问，加上他们几个确实不知情，所以判的不算重。 周建助跟周庆学两个领头的，不仅仅被没收财产，还判了八年。 “事情落实下来，我们心里也算踏实，中午下放到监狱时我跟他爸去看他，他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说后悔当初没听你跟老二的话，闹成这局面。” 秦玉兰说着开始哽咽落泪：“也怪我，当初惦念着孙子，也糊涂。” 林知风没接话，就听着秦玉兰自己说，她现在正是需要倾诉口的时候。 “好在老天爷待我高家也不算差，红玲确实怀上了，她不用下到监狱里去，明天我跟算盘爸去办好手续就能把她接回来。” 这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婶，需要帮忙，你尽管开口。” 秦玉兰擤了鼻涕，笑着 道：“你们已经帮很大忙了，我跟你叔能处理得来，忙不赢的我再找你们。” 说完伸手拉住林知风的双手：“婶也要替算盘向你跟老二道个歉，希望他出来后你们能冰释前嫌，跟以前一样好好处着。” “放心吧婶，我跟徐漾就没生过他的气。” 秦玉兰听着林知风这话，止住的眼泪又流出来：“谢谢，谢谢你小风。” “行了婶，都过去了，你也回去吃点东西好好休息，明天还得去市里接媳妇，接小孙子呢。” 提到小孙子，秦玉兰脸上才有些精气神：“你说得对，那婶回去了，你们忙着，谢谢你听我这老太婆念叨。” 林知风等着秦玉兰走远后才进院子，突然才想到她忘记问关于周雯雯的情况了。 只知道她逃了，也不知道归案没有。 田四萍上回在医院生个女娃后，到现在也没消息。 现在周建助家里头就一个吃饱不管事的周开福，跟天天以泪洗面的黄二妹。 林知风晚上刚听秦玉兰说周建助跟周庆学的情况，第二天执法组就到生产队里来了。 因为周庆学种植罂粟的钱全拿来盖房子，买家具，所以他根本无钱上交，最后的结果是查封他在队里的房子。 周开图在家门口拼死拼活地拦着，最后因为妨碍公务又被抓去关七天。 林知风中午从养殖场回来就听见吴丽芳在跟她说这事。 “说是两人都判八年，那周雯雯还想逃，结果到省城车站就 被逮着了，原本她能跟高算盘他们几个一起判个两年，结果因为她恶意潜逃，多了一年的罪刑。” 吴丽芳说话间只觉得身心无比痛快：“当年她要是站出来替我们家老二作证，老二也不用白蹲这三年牢，他们父女俩这叫现世报。” 林知风在做饭，吴丽芳在那说得唾沫横飞，突然看见周开成满面笑容地走进院子来。 “小风在家的吗？” 吴丽芳骂了句：“大白天的还见鬼了，他来这做什么。” 周开成那可是周建助的忠实狗腿，就连周建助入狱后他都要拉帮结派试图推翻林知风。 现在他有脸笑嘻嘻到这院子来，吴丽芳当然不会给他好脸色。 “你来这做什么？” 说完看见周开成手里竟然还提着一瓶酒，这让吴丽芳捉摸不透。 “我找小风呢，她在家没，我听阿兰说她收工回来了。” “在伙房呢，有事你跟我说。” 要是来找林知风麻烦的话，她吴丽芳高低得把他臭骂一顿。 “在呢，那就好，这个是我孝敬保庆大哥的，你帮我带给他去。” 吴丽芳瞥一眼那酒，也就四五毛钱一瓶，以她家里头现在的条件，不差这瓶酒。 而且还是周开成送来的。 “我家可不敢喝你的酒，有事快说，没事滚蛋。” 周开成知道徐家对他有大意见，他理解。 现在是想打倒林知风已经不可能，姓周那帮家伙因为那百来块钱早已经跟他离心了。 周建助又要在牢里头 待八年，光靠他自己肯定奈何不了林知风，那他干嘛不像周红方那样学聪明一点来讨好林知风。 突然来示好肯定下不了台面，他这是有打算来的。 所以就算被吴丽芳冷着脸臭骂，他也依然赔着笑脸：“我承认之前跟小风是有些不对付，也没少为难他，我赔礼，我道歉，我认打。” 周开成说着真扬手给了自己一耳光，这可把吴丽芳吓到了，他后悔几步，觉得周开成是发疯了。 “我是诚心来找小风赔礼，也是诚心来道谢的，前些天要不是她劝我把房子退回给周开图，今天要上吊的人是我啊。” 周开成说着一脸感慨，他这话是真心的。 前些天周开图回来闹着要把钱退给他，房子周开图要回去，他当时还不乐意。 要不是林知风点了他那么一下，他也不会干脆把房子退给周开图。 今儿执法组的人可说了那房子可是不义之财建起来，不管谁买都不合法，都得查封。 如果他还占着房子不退，那他房子被查封不说，钱还进周开图口袋要不回来，那么大几百块钱呢，他可不得上吊死啊。 所以林知风是正儿八经救了他的老命。 吴丽芳听周开成说了前因后果才确定他没发疯。 “那你确实是要好好感谢我家小风，替你省了大几百块钱你就拎这点破酒来答谢啊，也没看出你有多少诚意啊。” 周开成依然陪着笑脸，就是略微有些尴尬。 “我家的情况 你也不是不了解，但是她嫂子你放心，回头等我日子好了，一定忘不了小风的恩情。” 说完又把酒塞吴丽芳手里去。 第二百九十二章 周开成的归顺 吴丽芳将酒往外推，也没接：“这是你跟我家小风之间的恩怨，这酒我可不敢收。” 林知风在伙房忙活，但是两人的对话她都听着。 “嫂子，酒你收下吧，人就让他回去，你跟他说只要不在队里闹事，我都不会跟他们计较。” 现在周建助入狱，队里头好不容易有了新气象，她也不想再跟谁结怨，不管那帮姓周的人是真心想和好，还是做表面功夫。 只要不闹事，她都没心思跟他们计较。 林知风想了想，还是把手里的活放下走出来。 “周开成，既然你都到我家来了，那我也跟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吧，在这个生产队里头，只要有能力，谁都能当大队长，不是非得这个姓那个姓。” 说完想到周俊波那句话：“大家都是一个集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谁还分你姓什么，懂我意思吗？” 周开成的文化水平确实不大理解，但是他能说什么，只能连连点头。 “懂懂懂，我以后一定会配合高大队长的工作，也配合你们尽快把罐头厂办起来，她嫂子酒你收着，我先回了。” 吴丽芳把酒接过来，又多看几眼，确实不是什么好酒，回头好奇地问林知风。 “小风，你刚刚说什么笋不笋的，到底啥意思啊？” “就是说大家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这话吴丽芳就懂什么意思了：“蚂蚱你就说蚂蚱，什么笋不笋的，真弄不懂你们文化人。” 林知风下午 还得去一趟公社，也没功夫在这跟吴丽芳闲扯。 “酒你带回去给爸跟大哥喝吧，徐漾现在忙得不着家，肯定也没心思喝酒。” “得咧，那我拿回去了啊，今儿这么多好事，是要喝点酒庆祝，你晚上跟老二就甭开锅了，晚上上我院去吃。” “行，我下午正好去公社，到时候看看有什么东西也买点。” 林知风午饭做好让林知星给徐漾送去，她收拾着要到公社去。 她下午要去参加陈定松的追悼会，顺道抽空去跟陈旺说的她那个奖励计划。 现在罐头厂贷款的事情已经定下来，接下来肯定要忙个不停，以后肯定没时间去处理这些事情。 林知风午饭对付着吃了几口就到屋里换衣服。 她从柜子里挑了翻了件黑色的连衣裙出来，刚换上就听着院子有动静。 回头看见徐漾在天井那打水洗手。 “你咋回来了，不是让星星给你送饭去了嘛。” “饭我吃了，你不是要去公社参加陈书记追悼会，我也去。” 之前石灰厂爆炸的事陈定松帮他不少忙，也算欠他一个人情，现在火柴厂的事也算忙出个眉目来，倒是可以喘口气。 “你怎么知道我要去参加陈书记追悼会。” 林知风看着徐漾忙，也没跟他说，他都熬好几个大夜了，人憔悴得不行，不忍心让他分心。 “星星说你下午去公社我就猜到了。” 他忙，林知风也忙，她突然去公社，掐着时间应该是陈定松 要出殡了。 “那行吧，一起去，你快些。” 徐漾已经洗漱好进屋里来，看林知风穿着一身黑坐在桌子上梳头发。 他在柜子里翻了翻，他有黑裤子，但是没黑衣服，只能翻出自己之前跑业务时的白色的确良衬衣穿上。 林知风听徐漾窸窸窣窣在翻腾，回头看见他正把白衬衣塞进黑裤子去。 这男人平日里忙着工厂的事，整日蓬头垢面不修边幅，突然再看到他正儿八经收拾起来，还怪养眼。 身姿修长挺拔，光是看着背影多迷人，就是这些日子不分昼夜地忙，把那张好看的脸糟蹋了。 脸上黑眼圈重不说，下巴还冒着胡渣。 反正也不是去相亲，林知风也不要求他收拾了。 徐漾回过头发现林知风盯着他看。 “怎么了，我这么穿是不是很奇怪？” 他没去参加过外人的追悼会，也是实在有些不知道方向。” “不会，挺好的。” 很严肃庄重，适合今天这样的场合。 徐漾换好衣服，因为赶时间也就这么跟林知风出门。 两人骑着自行车出门，林知风坐在后座。 郎才女貌的组合路过生产队打谷场时惹得一群老嫂子们又议论纷纷。 林知风跟徐漾很少结伴出行，像这样穿得体面的场合更少，大家伙都好奇他们的去向。 “怕不是去领结婚证，不是听他嫂子说还没办结婚手续呢。” “你这说笑呢，谁领结婚证穿着黑白去啊。” 突然有人想到了去世的陈定松 ：“怕不是那个老陈书记今天出山。” 提起突然去世的陈定松大伙也是惋惜，话题聊着聊着，聊到林知风的肚子上。 “葫芦沟来那女子也是奇怪，这周红玲后头才嫁给高算盘，都怀上了，她怎么还没动静。” “就是，回头别是他老三那都生了，她还是扁着肚子。” 林知风坐在后座，突然就连续打了两个喷嚏。 徐漾回过头来：“穿这么少，冷么？” “这都五月快六月，大太阳的怎么会冷，也许有人骂我呢。” 徐漾还是不放心，抓着她的手将自己搂紧一些，这样还暖和些。 陈定松家住在公社办公楼家属大院。 刘明慧知道陈定松这人生前就低调，所以追悼会也没请什么人，大家都是自发过来。 家属大院外面停着不少自行车。 林知风他们抵达时已经三点，陈定松出殡的时间定在三点半。 刘明慧忙前忙后也没功夫顾上林知风他们，好在陈定松两个儿子都已经从乡下回来，能有人搭把手。 公社这边没固定的目的，陈定松就埋在公社后面的山坡上。 林知风跟徐漾跟着队伍出殡后又回到家属大院，刘明慧这才注意到他们。 “小风，跟你对象留下来吃晚饭吧，老陈在世时，晚上躺床上最爱提起的就是你，总念叨他若是有你这么个闺女，睡觉都能笑醒。” 林知风抿着嘴，哭红的眼眶又续满泪水。 “我没留别人，独留你跟你男人，今儿咱们圆 老陈的梦，你作为我闺女，我们吃顿饭。” 这话很沉重，林知风也不好拒绝。 第二百九十三章 助力他站稳脚跟 徐漾自荐做晚饭，陈定松的二儿子陈宝元跟着去打下手。 一家人情绪都不好，也没什么胃口，徐漾打算准备个清汤面就行。 林知风跟刘明慧还有陈家大儿子陈晋国在半大的客厅坐着。 互相沉默一阵，刘明慧开了口：“老大，你最后到底怎么打算？” 刘明慧的想法肯定是要把两个儿子调回城来。 以前陈定松在的时候总是让两个儿子做榜样，要坚守最后一站岗位再回城，现在陈定松不在了她可不管这么多。 趁他刚刚去世不久，很多人情还能用上，得尽快找好关系把儿子给弄回来。 陈晋国搓着手，显得很为难，他不想在林知风这个外人面前谈家事，但是刘明慧似乎是故意的。 “妈，这事我前几天已经跟你提过。” 刘明慧质问道：“你还是打算再回去？” “我媳妇在那，她怀着孩子，我不回去我不成负心汉了嘛。” 这是车轱辘话，他之前跟刘明慧说过，只是她不死心而已。 “这不还有老二嘛，你把老二调回来就行，如果后面条件允许，我会带着她跟孩子回来跟你一起生活。” 刘明慧只是轻轻哼一声就不再说话。 林知风也没说话。 之后客厅又是一阵沉默，直到徐漾跟陈宝元端着面上桌。 刘明慧才招呼起来：“小风，你们先吃，一会还得回生产队，小徐你也坐下吃，看不出来你做饭还挺有两下子，都是儿子那还是璧人会生。” 这话 就是含沙射影老大陈晋国，陈晋国没回嘴，但是站起来往外走：“我去外面透口气，你们先吃。” 陈宝元到底年纪小些，显得就没心没肺。 “徐漾哥真厉害，那做饭的架势我以为哪个食堂大厨呢。” “你羡慕啊，那等你回城后多跟你徐大哥还有嫂子走动，他们的能耐可多了去。” 刘明慧这是实话。 现在她男人死了，等于是整个红星公社的靠山都没有了，她又无亲无故，只能借着林知风对陈定松那点赶紧拉拢他们了。 “小徐小风啊，婶以后就拜托你们帮忙照顾我家宝元了，他哥的情况小风也是知道，指望不上，有了媳妇忘了娘，我就当没生下他。” 林知风放下汤面宽慰道：“婶，你也别这样说，这孩子越推他只会离你越远，他不是说后面准备好了会回来，你就相信他吧。” 刘明慧酸苦一笑：“我这当了20年妈的人还不如你这小女娃通透，婶听你的，放长风筝的线，一切随缘。” 林知风还惦记着去见陈旺，也不能在刘明慧这待太久，晚饭吃好就走了。 下午陈定松出殡的时候陈旺也来了，林知风跟他说好在办公室等着，外头天都已经黑下来，也不知道陈旺还在不在。 林知风跟徐漾从刘明慧家里刚出来就看到马六坐在外面的自行车那等着。 陈定松出殡的时候他没来，他在上班，就是得知徐漾还在公社，他交班之后就过来找他 。 以前跟徐漾东奔西走日子别提多快乐，他本来就是坐不住的人。 现在到纺织厂做事就跟坐牢似的别提多憋屈，难得有机会出来见见徐漾聊上几句，他当然不放过。 林知风看着马六来正好，她还担心徐漾等她太无聊。 “你们聊着，我去去就回来。” 陈旺已经泡好茶等着林知风，看她可算过来，才把手上的资料放下：“我还以为你忘了咱俩的约定呢，坐吧。” “让你这么个书记等我，怪不好意思。” 陈旺哼一声：“那就看你一会跟我说的计划值得不值得我等了，要是不值得我可要翻脸。” 林知风也顺势坐下来，直奔主题：“你之前说每月拿十元钱出来奖励公社评选出来的优秀生产队。” “嗯，你说红星公社下面这些生产队条件好，看不上这十元钱，驱动力不够。” 陈旺这几日下到其他生产队看过之后觉得林知风说的确实有道理，他这十块钱拿出来就是笑话。 “所以我这不等你给我建议的嘛。” “我的建议是评选出来的优秀生产队登报表扬。” “登报表扬？”这是陈旺从没接触过的路子：“那报纸上登的不是新闻嘛，还能让我们登这个？” 而且他们公社下面又没有自己的报社，报社都在市里头，他一个小小书记也左右不到市里的报社去呀。 “当然可以，只要是刊登有利于集体生产的都可以，我有个表哥在省城报社，市区报 社这边他也能活动，每个月月底，刊登一期，连续刊登五天费用两元五角。” 陈旺听完林知风的话，激动地拍着大腿站起来：“还有这么好的路子？” 能登上报纸那是何等荣耀啊，让整个市区下面大大小小的生产队看看，那可确实比奖励十元钱更叫人心动。 关键是费用也不多，一个月才两元五角，简直就是花小钱办大事。 陈旺一拍桌子，这事就定下来。 “这事就这么定下来，麻烦小林你帮我跟进一下，这事要办成我一定好好答谢你。” “行，那有什么问题我再跟你反馈，时间不早我得回去了。” 红星公社下面几个生产队团结又排外，当初陈定松这种大地方来的人都有些稳不住局面，别说陈旺这种小公社调来的，肯定是想办法不配合你为难你，让你看地头蛇的脸色。 不过现在为首的周建助落网之后，下面几个小生产队明显老实不少。 不过有登报这事加持，陈旺的工作肯定能更顺利开展。 林知风出来时徐漾已经坐在自行车那等她。 “马六呢，回去这么早？” “嗯，说几句就走了。”候桃云可是严格限制他出门时间。 马六现在是生不如死，因为候桃云怀着孩子也只能事事依顺着她，可她是变本加厉限制马六。 两人推着自行车往外走，林知风问：“都聊什么了呢？” “就是纺织厂一些琐事，说是业绩很差，他说不知道能在那混 多久。” 这林知风一点也不意外：“做出的衣服款式不改进，没新意，业绩差不是早晚的事。” 第二百九十四章 盼孙子 红星纺织厂仗着没什么竞争对手，以前不管生产什么都由供货局打包走，现在供货局撤掉了。 厂里的领导吃安逸饭习惯了，突然有变动根本不知道应对，这样下去别说业绩差，早晚都得关门大吉。 “马六跟我说厂里闲置下来两条流水生产线，你有没有什么想法？” 徐漾知道林知风肯定是不甘于只折腾一个养殖场，她那是苦于没钱，而不是她没路子。 “现在炮仗厂订单已经很稳定，火柴也上流水线，估计到8月能有笔闲钱出来，你看着如果需要我跟马六打个招呼。” 按理来说，炮仗厂的钱原本就都该归林知风，这条路子本来就是她先牵起来，她大方拿出来让他们几个合伙经营。 结果一个个都听老婆的话撤了，明面上炮仗厂还是小集体上产，现在实际的收入全在徐漾一人手上。 那也等于是说这钱全是林知风的，她想怎么支配就怎么支配。 “再等等吧，我现在忙着罐头厂的事情也是分身乏术，再说我看这纺织厂后面肯定会越来越难，到时候再接手机器价格上肯定更好谈。” 徐漾听着，给林知风竖起大拇指。 有的人她那脑子生下来就是为了做生意，不光看得透，还看得远。 之后的日子，林知风就带着周俊波还有高芝芝着手忙活罐头厂的事情。 没有姓周的人阻拦，开荒的事情三天就完场，接着就是画基地开始建厂房，贷款下来后 林知风带着周俊波又四处跑机器，跑原材料。 这一趟跟着林知风去了三天省城，不仅仅见识到了林知风强大的社交能力，对她的人际关系网更是惊掉下巴。 罐头厂需要的生产机器全是进口设备，光到这里周俊波已经摸瞎不知道上哪去买，但林知风不仅仅有路子，她还认识内部人员。 负责人对她还很客气。 除了生产设备，包装材料的供应林知风也都有路子，跟在林知风后面周俊波简直是大开了眼界，他对林知风从开始的佩服，到彻底膜拜。 日子到了7月，生产队里的罐头厂已经拔地而起，又花一个礼拜的时间安装电路跟流水生产线，现在就等着黄桃成熟采摘。 除了罐头厂，徐漾的炮仗厂也建在了这边空地。 因为考虑到安全性，鞭炮厂没挨着罐头厂，而是建在了空地的最末尾，而鞭炮厂旁边是养殖场的孵化厂，孵化厂旁边还有处空厂房，那是林知风留着用来办饲料厂的。 林知风当初让队里开出这么大一片空地，为的就是把生产队所有的工厂都集合到一起，以后不管是谁要组小集体搞生产，都可以申请在这里圈地建厂。 每年只需要往大队缴纳五十元土地使用费就行。 自打这罐头厂哐哐哐建起来，大阳生产队的人一个个也都干劲十足，就盼着等工厂开工时自己能占个工人的名额。 开业初期罐头厂只要20名工人，就靠竞选上岗 。 事情办到这里林知风就没再插手，而是专心忙活她饲料厂的事情，现在她在孵化厂里头两台老旧的机器在运作。 那是负责生产饲料的，现在饲料这块基本不怎么挣钱，主要是生产养殖场用的饲料，还有就是给跟他们合作的养殖户提供饲料。 现在他们养殖场的产蛋量已经稳定，孵化的设备也已经升级，唯一跟不上的就是饲料。 所以大部分的授精鸡蛋还是售卖到采购站去，因为就算孵化出来，卖出去也没东西。 只要把饲料产量提起来，她就能立刻加大孵化力度跟小鸡的出厂数量。 徐漾这几日也放下厂里的活跟林知风东奔西跑处理机器的事，在外头奔波快十天才回生产队，这天正好是队里罐头厂开业。 林知风跟徐漾刚到家就被徐大才撵着去剪彩。 “陈书记都已经在等你们了，队里的人也点名让你们俩去，不去就是不给其他社员面子，不给陈书记面子。” 林知风还想换身衣服睡一觉呢，看徐大才把话说得这么严重，也只能跟着徐漾过去。 今儿整个生产队放大假，罐头厂那里黑压压围满了人，都在等剪彩。 徐保庆跟吴丽芳也聚在人群里头，看到徐漾跟林知风被请到队伍中去剪彩，两个年轻漂亮的面孔站在一群老大叔中间显得十分稚气。 徐保庆看着看着，就抬起手抹眼泪。 吴丽芳回头看他忍不住打趣道：“爸你这哭啥呢，不请你 剪彩，把你气着了啊。” “你这孩子说的什么话，我一放牛的我剪什么菜彩啊，只是感慨啊，感慨咱家老二终于体体面面站起来了。” 在得知徐漾是因为周雯雯才入狱后，徐保庆一直就担心着徐漾在周建助下面怎么活。 现在他活过来了，而且活得很好，这一切都得感谢这个叫林知风的孩子。 “小风这孩子就是我们家福运，我们家的贵人。” “爸，你说的没错，现在我就喜欢咱家这个贵人啊尽快给你也生个贵孙子来。” 他们生多少个，那都不是徐家真正的血脉，只有徐漾身上的才是。 徐保庆感慨道：“随他们吧，一代人有一代人的责任，爸的责任就到老二这里。” 他嘴上是这么说，心里是盼着孙子的。 这么好看的儿子，这么好看的儿媳妇，怎么能不生个好看的孙子。 徐保庆从就这样盼到了第二年十月，盼到徐漾在桥头河滩前面起的新宅子建成，盼到侯杏芳的肚子都高高隆起，林知风那肚子还是没动静。 急也没法子，只能等着，想着缘分到时该来自然是来。 结果却等来吴丽芳告诉他徐漾要把林知风撵回省城去。 徐保庆就蹲在自家走廊那抽旱烟，看吴丽芳说得唾沫横飞，他只是笑：“那小风是老二的命，他能撵小风回省城，这说来就没人信。” “哎哟我的爸啊，我亲耳在老二新宅子那听见他跟小风在争论这个事情，还说什么 让小风考大学，说她家都是文化人，不允许她成文盲。” 第二百九十五章 想找借口把她赶走 徐漾跟林知风在桥头前面河滩的空地要了块地，圈起来建了房子。 房子建好，也都铺了水泥地，抹了白墙，吴丽芳这几日抽空帮他们打扫好卫生今日刚买着家具进屋。 吴丽芳就过去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上忙，结果就看两人因为考大学的事吵起来。 算来徐漾跟林知风在一起两年有余，她头一回见着徐漾粗着嗓门跟林知风说话，可把她吓得不轻。 整个生产队谁不知道林知风是他徐漾的心尖疙瘩啊，别说像现在这样喊着，怕是大声的次数都没有。 吴丽芳听清他们吵架的内容后，自己也不敢出面去劝。 徐漾连林知风都骂，她出去那不是撞枪口是什么，只能慌慌张张跑回去跟徐保庆告状。 “爸，你去新宅子那看看就知道了，我还能吃饱撑着拿这事逗你玩啊。” 徐保庆虽然没什么大文化，但是这几日也是听生产队的人在议论高考的事。 这几天新闻也都在到处播。 “考大学就考大学，犯得着吵架的嘛。” “我哪能知道，你快去看看吧，老二那脾气你不是不知道，我可拦不住。” 徐保庆拍了拍旱烟杆，别在腰杆处就往徐漾的新宅子走去。 进院子后没看见徐漾，也没看见林知风，只有家具厂的两个师傅在那安装柜子。 问了师傅才知道两个吵架后都各走各的了。 “老大家的，你到养殖场探探小风那什么情况，我去炮仗厂那找老二。” 炮仗厂 现在跟罐头厂搬到一起，那跟养殖场就是一个在东一个在西。 “我知道了吧，你可别太动气啊，你身体不好，老二那臭脾气，劝不动，咱就不劝了。” 吴丽芳有些话，走出宅子才小声说。 “爸，你说咱老二会不会是故意拿考大学这事为借口，想赶走小风啊？” 徐保庆见不到人，气也跟着涌上头：“你这话什么意思？” “就，就是，你想小风来咱家两年有余，结果到现在也没怀上，咱老二到底是个男人嘛，肯定也想要孩子，而且他现在在公社风光，所以…” 徐保庆听出来吴丽芳这话里的意思了。 就是说徐漾因为林知风没能生孩子，所以借着让她回城高考这个理由把她赶走。 “小风怀不上，那是我们徐家的气运，如果他徐老二当真因为这个把林知风赶走，我就打死这儿子当做没生过。” 吴丽芳一听，吓得胆都飞了，赶紧张嘴：“爸，我瞎说的，你别当回事，我们老二肯定不是这样的人，这样吧，你去见小风，我去见老二。” 这父子俩都是暴脾气，要是三两句谈不拢互相残杀，那她就是罪人了，就怪她这碎嘴。 “我没脸去见小风，你让老二回来见我。” 吴丽芳担心自己刚刚那番话惹出事端来，只能跑到炮仗厂找徐漾。 徐漾跟林知风在新宅子那吵架刚刚回来，就坐在办公室内闷头抽烟。 宋振刚拿着单子进来找他，看他丧着脸， 情绪很差。 “怎么了，刚刚不是说看新家具去，怎么回来了？” 看徐漾没搭理他，他又问一句：“跟小风吵架了啊？” 宋振刚跟徐漾认识这么久太了解他，也只有林知风的事情能让他徐漾脸上有这种情绪了。 “建刚哥，我想让她回城，可是…” “可是舍不得她是吧？” 宋振刚也坐下来，他知道徐漾想着让林知风回城参加高考的事。 这是十一年后首次恢复高考，所以竞争肯定非常激烈，想真的考上大学肯定是得回城里找好的老师补课，拿到好的补习资料才行。 “小风这人跟你一样，太重感情，其余的一切名利在你们眼里都是次要的东西，所以我看你还是不勉强她的好。” “你如果知道她家以前的情况，你就不会说这种话。” 徐漾吐了一口烟，更加坚定了让林知风回城的想法参加高考的想法。 “那你只能好好劝着，小风那脾气吃软不吃硬。” 徐漾更没话说，他不想软着跟林知风说啊，可软话在林知风那里就不起作用。 “你先把这单子签了，我安排生产，厂里的事我能给你解决，这事哥帮不了你，你顺其自然吧。” 徐漾把烟送回嘴里，拿起钢笔刷刷签上字，准备起身再去找林知风，看到吴丽芳来了。 “老二，爸让你回家一趟。” 徐漾掐着烟往外走：“怎么了，我还有事。” “还能怎么了，不就是你跟小风的事。” 徐漾停下来 看着吴丽芳，他个子本来就高，这几年管理炮仗厂，又到处应酬做生意，那威严连吴丽芳这当嫂子都打怵。 “你也别怨我，我是你嫂子，我不可能见着你们吵架不跟爸说。” 徐漾没再吱声，只顾着往前走，吴丽芳小碎步跟上来：“老二，你跟嫂子说句实话，是不是因为小风没怀上孩子，所以你借口把她赶走。” 这话让徐漾又停下来，吴丽芳的心又提起来：“我是你亲嫂子，你有什么想法，嫂子都是站你这边，就算你有这想法嫂子也能理解，但是爸那里，你千万可别这么说。” “你回去跟徐老头说小风肯定会回城里，让他别管了。” 徐漾说完就继续往前走，吴丽芳在后面喊着他：“你不回去，你上哪去。” 另一头林知风也气呼呼地回到养殖场。 王阿兰刚刚喂鸡出来就看她气呼呼地回来：“小风，不是说今天家具到，看家具去的么，怎么回来了？” “看什么啊，都气饱了。” 林知风走到小屋里拿着水壶猛地灌几口水。 王阿兰跟着进屋来：“哪个胆儿肥的敢惹你生气呢？婶收拾他去。” “徐漾！” “哎哟，那婶可不敢找他麻烦。”说完又觉得奇怪：“你说老二惹你生气啊？不能吧，他哪舍得啊，是不是有啥误会没说明白啊。” 向来对林知风可都是百依百顺，没见红过脸，怎么突然让她生这么大气。 刚说着就听刘红霞在外面喊 话：“你们快别说了，老二来了。” ？ 第二百九十六章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徐漾刚到养殖场门口就嚷嚷着喊话：“林知风，你出来我们谈谈，事情没说完你就跑，你算什么好汉。” 刘红霞听着徐漾嚷嚷，心都提嗓子眼去了，心想着这徐老二真长出息了，还敢冲林知风喊话。 徐漾真要发起脾气来，谁都不敢拦。 刘红霞赶紧进屋去找王阿兰，想着看一会两人真吵起来她们能不能一起拽住徐漾。 王阿兰也是头一回见徐漾发脾气，自然也担心。 “小风，你要么别出去了。”她总觉得徐漾要打人。 林知风是没出去，而是走到窗户那里冲着徐漾喊话：“徐老二，你好好说话你就进来，你再大吼大叫，我放狗咬你。” 刘红霞跟王阿兰刚刚看气氛不对，还紧张得要死，这下听林知风这么喊才意识到她们瞎担心了。 这俩就跟小孩似的闹着玩呢，她们就说徐漾怎么突然舍得吼林知风，看来也只是表面吼吼，实际就没敢拿林知风怎么样。 徐漾原本还带着些火气，听林知风也学着别人喊他徐老二，一时什么脾气都没有了。 从大门那进来，正好看见王阿兰跟刘红霞从小屋子出来。 “小风在屋里头，有话好好说，吵也不能解决问题。” 徐漾不痛不痒嗯一声，进屋看林知风坐在吊篮那里晃悠。 这吊篮是王书言绑在那午休用，大部分时间都是林知风在躺着，风从旁边的窗户吹进来，躺在吊篮的位置别提多惬意舒服。 徐漾进屋自 己在小板凳那坐下来：“林知风，你必须回城去考大学，我不是跟你开玩笑。” 林知风看他又提这事，转过脸不想理他。 “你这样我可真成罪人了。” 拖她林知风后腿的可不就是林家罪人是什么。 昨晚陆远达给他打过电话，说林知风父亲林文远的身份工作已经恢复，得知林父还有一对儿女在乡下生活，所以特意给他们申请一处宅院给他们作为住所。 听说还有一笔赔偿金，但是目前款项还没下来，所以具体金额也不知道。 陆远达在电话对他千叮万嘱，让他一定要好好规劝林知风回来参加高考。 今天家具送来的时候，徐漾找机会就说了让林知风回城高考的事。 结果林知风火气比他还大，没说两句就吵起来，林知风先掉头回了养殖场，他也一肚子火气去了炮仗厂。 徐漾看林知风依然不搭理他，只能搬出了关键的人物：“你不会忘了刘再安对你家做什么了吗？” 林知风忘了谁也不会忘记刘再安，做梦都想他死的人。 “报复刘再安跟我考大学没有关系。” “怎么会没关系，你要让刘再安知道，他是你家的司机，就算他用了手段往上爬，他在你林家人面前啥也不是，你不能光靠钱去压制他，你还得靠文化，靠权力。” 林知风懒懒应一声：“你可真能说。” “现在有这个机会，你为什么不去争取呢，我们正好兵分两路，钱我来挣，文 化跟权力靠你，这不挺好的嘛。” 好不好可不是三两句话就能总结出来的。 因为这不只是单单考大学这么简单，考上大学，得念大学，四年的时间对她跟徐漾都是一种考验。 两人分隔两地，不同的生活圈子，不同的接触面，谁又能保证四年后他们的想法还跟今天一样。 她连自己都保证不了自己，又怎么保证徐漾。 如果四年后，她大学毕业，徐漾不仅仅另外娶了别人，还拿走这些年她辛苦打造的基业，那她又拿什么来对付刘再安。 东山再起吗？她不确定自己还有没有那个勇气跟毅力。 但不考大学的话，她至少可以拿住一点，那就是钱，只要钱到位，捏住他刘再安也不在话下。 可是内心深处又扼住不住自己对知识的渴望。 正是因为这样摇摆不定的心态，她才会发脾气，才会冲徐漾生气。 从得知恢复高考之后，她就这样矛盾纠结着。 “林知风我就不信你不想读书，不想考大学，你肯定有什么顾虑，你说吧，我来解决你的后顾之忧。” 林知风看徐漾一本正经，她也坐直身子：“我的后顾之忧是我担心我大学毕业之后，你徐漾不仅仅另外讨了媳妇，还把现在这些所有的产业都占为己有。” 徐漾听完没忍住，直接笑出来：“咱俩可真就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你还担心我换媳妇占家产呢，我就不担心我这么漂亮的媳妇上大学， 上着上着被人拐跑了嘛。” 说完看林知风竟然在笑，徐漾更委屈了：“你是不知道我昨晚下了多大的决心，才开口让你回城去考大学，钱要是没了我可以再赚，这么漂亮聪明的媳妇，跑了可就真的跑了。” 可能怎么办呢，又不能一起去读书。 他还得替媳妇赚钱替她撑腰杆呢。 “林知风，你听我的回城去考大学吧，我不希望你以后后悔，现在政策也在慢慢开放，如果以后条件允许，我就把生意中心转移到省城去，让你有安全感，也给我自己创造安全感。” “我，再考虑考虑。” 除了说出口的顾虑，也有没说出口的顾虑，那就是徐保庆。 有时候人也不能太自私只想着自己。 这些年她跟徐漾一直避孕没要孩子，徐保庆也没多说一句什么，现在二话不说拍拍屁股回省城去考大学，又吊着徐漾四年，这在徐保庆那确实没办法交代。 “你是不是担心徐老头那不好交代？” 林知风没说话那就是默认。 “你放心吧，他比你想象的开明，我会跟他说清楚的，你现在要做的就是把你手上没完成的工作整理好，跟我交接清楚，后天我正好去一趟省城，我送你跟星星回去。” 真定下来后，心里头远比想象的要难受。 现在生产队在高卫农的带领下已经走上正轨，罐头厂的生意也日渐稳定。 她的养殖场也一直在对外扩大，现在手上还要做的就是种植 茶叶这事还没落实。 另一头，徐保庆正因为徐漾没回来见他而发着脾气。 徐漾越是躲着不见他，就让他更怀疑吴丽芳说那些话的真实性。 第二百九十七章 决定回城 徐保庆干脆下午请假没去上工，就在徐漾的院子里等着他回来。 林知星回家两趟都看见徐保庆气鼓鼓地坐在自家院子里，他赶紧跑着去厂里给徐漾打报告。 徐漾跟林知风谈好回城考大学的事后肩上的担子虽然看着是轻不少，但是心更苦了。 手上有事情也不想做，酸涩张脸发呆。 林知星进来看他一眼就摇头：“永哥，你这表情跟三胖他哥很像。” 徐漾回头看他一眼，语气也是懒懒散散：“三胖他哥怎么了？” “你不知道啊，三胖哥媳妇跑了，他天天就是你这表情。” 徐漾：“……” 这小崽子从来不舍得打他，也舍不得凶他：“你跑厂里来做什么？” “差点忘了要紧事，徐大叔在家里等你，他脸黑得跟小人书里的包青天一样，你小心点。” 再提到徐保庆他也是头疼：“现在还在家里呢？” 林知星点点头：“说在等你回去，你回不回？” “回，我敢不回啊，晚点你姐回来知道，我又得挨骂。” 徐漾站起来往外走，林知星蹦跶跟在后面。 “你去玩吧，别跟着我了。” “你们要打起来我能拦，嫂子说的。” 确实是吴丽芳说的，吴丽芳说这家里头徐保庆跟徐漾真打起来，也就林知风能拦得住，林知风不在，那就只能把林知星推上去。 “他再怎么嚣张他也是我爸，我还能跟他打起来啊？” “你能这样想最好。” 徐漾听他那语气人小鬼 大，真是哭笑不得：“快玩去吧，过几天你去省城可见不到你那些小伙伴。” “我姐说了不去省城。” 说完撒腿跑开玩去了。 徐漾苦笑着摇摇头转身往家里的方向走去。 徐宝清已经做足了，等到天黑的准备就听着有人推开院子的门，他抬头看过去见到徐漾高挑的身影走了进来。 “你还知道回来呢，我以为你打算躲我躲到我死为止。” 徐漾大步走进堂屋，挪了张椅子，坐在徐保庆的对面。 “有话你就快说，大家都忙。” 徐保庆也不是那种婆婆妈妈的人，他盯着徐漾看，紧紧盯着。 “你老实跟我交代，你非要小风回省城考大学的原因是什么？” “爸，你口口声声说是小风拉了我一把，如果没有小风就没有我今天对不对？” 徐漾这声爸喊出来，让徐保庆心中的火气也消下去了些。 “难道我说的有错嘛，如果当初没有小风拉你一把，你哪有今天。” “你说的没错，正是因为如此我才更要让她回城去高考，她林知风原本就不属于这里，她爷爷不仅仅是个生意人，也是个文化人，做的生意全是跟外国人打交道， 她爸爸是天文学家，专门研究天上的东西，她妈妈是专门教大学生的老师。她林知风就出生在这样一个家庭里，现在难得有机会恢复高考，我又怎么忍心拖她后腿？” 徐保庆只知道林知风不是寻常乡下人家的孩子，但是关于她 家的背景情况他没去问过，没想到这孩子竟然出生在这样优秀的家庭里。 “我实话跟你交底吧，我跟小风不是不能生，只是我们一直不生而已，我没跟她办理结婚手续为的就是不困住她，让她有选择的自由，这事我已经决定谁都不用劝我。” 徐漾将事情交代清楚也不管徐保庆后面想说什么，先转身走了。 晚上林知风刚从养殖场回来就被吴丽芳叫了过去。 这画面就跟林知风第一天跟徐漾回来那天很相似，连时间都差不多，徐保庆当时也是坐在堂屋那抽着旱烟。 林知风这辈子都不会忘了徐保庆那碗面的恩情。 “爸，你找我。” 徐保庆恍惚地抬起头，先嗯了一声，然后旱烟杆指着旁边的板凳：“你坐会，爸想跟你聊聊。” 林知风想他应该说的是自己回城的事，她来时已经做足准备，如果徐保庆极力反对，那这大学不考就是。 爸妈曾告诉过她，人生有很多比文凭更重要的东西，比如快乐，比如情义。 徐保庆一杆烟抽完，眼眯了眯，裂出个笑脸来：“老二说你爷爷以前很会做生意。” 林知风只是点点头，没过多去说什么。 “你回省城考大学的事，我想了一下午，你得回。” “爸…” 徐保庆摆摆手：“你先听我把话说完，你爸我没什么文化，不会说那些教育人的话，爸只能摸着良心说一句，你是好孩子，所以我更要支持你去走你应 该走的路。” 这一晚就跟那样一样，徐保庆没帮她做选择，他只是一如既往尊重她的选择。 不管去留，他的选择只是支持她。 这两年在徐家，正是因为徐保庆的这份无限信任跟支持才让她在徐家过得如鱼得水。 “爸，谢谢你。” “傻瓜啊，爸才要谢谢你，你看你把我家老二带的多好。” 以后哪怕林知风回到省城一去不回头，就他儿子现在这样子也能讨到顶好的媳妇，这不都得感谢林知风嘛。 没有前面的1，哪来后面的这些5678呢。 林知风从徐保庆那出来，心中的答案已经很明显了，哪怕短暂分离会焦虑，会痛苦，那也比自己长远的后悔好，所以她决定回城。 第二天，林知风花了一天整理好自己手上未完成的工作，晚上剩下的时间就是收拾行李。 整理了几件衣服跟几本书，感觉好像也没什么要带的东西，干脆坐着等徐漾回来。 她现在有钱，也有票，想要什么去省城随便买。 徐漾吃晚饭的时候就没在家，她明天就要出发去省城了，也不知道他还能在忙什么。 此时的徐漾正在他新建的宅子里搬家具，他跟陆远达了解过，林知风分到的屋子空荡荡，什么也没有，所以他干脆雇了辆车，把新房子买的家具都给林知风搬过去。 反正她回省城后，这东西放在这里也是放着，不如搬到省城让她用。 除了柜子床桌子，连带着新做的被 子，漂亮的窗帘，他都拆了给林知风带走。 他跟王书言还有瘦平一直忙到后面也回去，洗好回屋里看见林知风开着灯已经躺在床上睡着。 徐漾就这么坐在床沿静静看着她，先是笑着，接着眼睛就开始发酸。 ？ ？ 第二百九十八章 欢送未来大学生 心里头各种各样的担忧也是涌上心头，担心她在省城被欺负，担心她饿着，担心她冷着。 明知道她跟那些资本家的千金小姐不一样，可还是忍不住担心。 徐漾关上灯，怀里搂着林知风，但一整夜也没怎么合眼。 天打亮就起床准备早饭，更生着火徐保庆就摸索过来：“小风跟星星今儿回城呢？” “嗯。”徐漾应一声，视线就盯着炉口跳跃的火苗看。 “我这两个红包你帮着给他们姐弟俩，我就送他们了。”一把年纪更接受不了别离。 徐保庆走后，徐万鹏跟吴丽芳又来，两人弄来不少自留地的菜，用箩筐给装着。 “到了省城什么都要买，自家有的为什么不带去，自个吃不完分些给左邻右舍拉近关系也强。” 徐万棋跟侯杏芳两个是晚辈，给红包是不合适，他们也没自留地送菜，只能凑着到院子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林知风原本还有些小伤感，但是看着家里人天没亮就围着过来给她送行，心里反而涌起一阵幸福。 她只是去读书，又不是永别，读书有寒暑假，她一样可以回来，确实不是什么值得难过的事。 林知风从屋里出来大方地跟哥嫂弟媳打招呼，又跟徐漾忙着准备早饭，又准备路上吃的东西。 她以为家里头已经够挤了，没想到打谷场更挤，一群人纷纷都在那蹲着，就好像在等着新娘子出门一样。 除了人群，林知风还看到 了那辆装着家具停在打谷场边上的车子。 “那是什么？” “那是车，送你跟星星回省城。”徐漾应着，把行李往车子拎去：“你跟大伙道别吧，我在车上等你。” “我能不知道那是车嘛，我问你的是为什么一车子的家具。” 徐漾没回答她，已经走远。 人群中有一群小孩冲出来，拉着林知星的手开始叮嘱：“星星，你到省城别忘了我们啊。” “有什么新鲜的事回来记得跟我们说。” “有好吃的也记得给我们带啊。” “我们都会想你，会记得你的，我们随时等着你回来。” 小孩子的感情很简单，藏在心里就会张嘴说出来，不像成年人就这么光看着，啥也说不出，直到徐漾在车里头催促，大家伙才七嘴八舌。 “在省城好好的啊，有人欺负你，你回来告诉我们。”这喊话的是徐大才。 周海洋也跟着喊：“小风姐，我跟芝芝会经常去省城找你玩的。” 王阿兰跟刘红霞根本拉着林知风就撒不开手：“好好吃饭，别太拼，也别太累，婶相信你这么聪明，只要你想做什么肯定能成功。” 胡秀玲在边上也哭得稀里哗啦，原本是葫芦沟三个人嫁到这里来，田四萍跑了，跑得无影无踪，林知风也走了，就剩下她一个人了。 “照顾好自己，有空回来看看姑，姑没文化，去不了省城。” 徐少英在旁边看着比别人兴奋：“小风姐，在省城有事做，你 要想着点我啊。” 徐广山高卫农周红方等几个生产队的干部站在旁边抽着烟不说话，他们这些老男人说不来什么不舍的话，但心里头知道林知风是这个生产队的主心骨。 她回城后大家都心慌，但你不能没良心把人硬留着。 眼看着林知风确实要走，高卫农作为代表过来说了几句：“你呢是大阳的娃子，只是出去办更要紧的事，我们等着你中榜的那天。” “谢谢叔，我走了，虽然一时半会不在大队，但是大队有什么事您都可以打电话跟我说。” “走吧，路上注意安全。” 林知风想着车子送她去，还得送徐漾回，既然是早点出发的好，也就不跟大伙扭捏，伸手拉着林知星往车子走去。 大伙也都纷纷围到车子跟前来。 给徐漾拉家具的师傅是纺织厂的司机张友民，最近厂里效益不好，他基本都闲着没事。 徐漾跟纺织厂签了合同，张友民虽然依然挂职在纺织厂，但是基本都在替徐漾送货，办事。 这些费用徐漾会跟纺织厂结算，纺织厂再给他发工资。 张友民没少来大阳生产队，知道林知风在队里头有些话语权，但是没想到她人缘这么好。 “这生产队里头的人全出来送小林同志了吧。” 徐漾接了句：“那是我们队里头唯一出来的大学生，可不得热闹欢送。” 林知风往他肩上砸一拳：“都还没考呢，你胡说什么呢。” “我胡说什么啊，我 只是把年底的事情提前说而已。” 林知风突然想到有正事问他，就不跟他东拉西扯：“你后面那一车家具怎么回事？” “给你运到省城去用啊，怎么林小姐你嫌弃你。” “你别贫嘴，你把那新家具全搬上了？” 张友民看他们小夫妻俩打闹就觉得欢乐：“何止是家具，什么被褥窗帘，全给你扯上了。” 林知风瞪着徐漾：“你这是打算全部打包给我，以后不让我回去了。” “回来再买不也一样，放在那没人住那不是要放坏了嘛。” “省城分的院子，屋子小着呢，那床没准根本放不下。” 一个院里头住着五六户人家，房子能有多大，哪能跟乡下比较。 乡下地方大，就拿她跟徐漾新建的宅子来说，他们高兴建多大建多大根本没人管。 新房子的家具还是木材厂介绍到家具厂去买的。 尺寸都是照着新建房子的大小来买，搬到省城去还真的未必能用。 这一点徐漾还真的没想过：“我刚顾着问陆远达有没有家具，忘记问他要摆多大家具了。” 张友民笑着道：“没事，家具也想去省城走一遭，不合适再拉回来就是，我们不也还是要回来。” 这都装上车了，还能有什么办法。 车子早上从大阳生产队出发，下午两点才抵达目的地。 高慧萍已经在门口那等着了，这房子发下来后手续去陆远达去帮忙办理，拿回来的钥匙就交给他妈高慧萍保管。 林 知风确定回城后，昨天就给高慧萍打了电话。 高慧萍早上就跟陆振光过来把屋子里里外外都打扫好，就等着林知风过来。 这院里的邻居听见车子的动静，也都纷纷走出来看热闹。 第二百九十九章 人都变娇气了 林知风分的这片院区以前是东庆大学老师的宿舍，大学搬新校区之后这里就被政府划给旁边的小牙膏厂。 现在这里住的都是牙膏厂的职工多。 林知风住那院，总共有四户人家。 她住在院内的偏东的位置，给她分的是一间厅两间房，还有一间小杂房。 车子停在大院门口，徐漾先下车，回头把林知星抱下来，接着是搀着林知风下车。 邻居看着这对年轻好看的夫妇有这么大个儿子，都在小声议论。 高慧萍忙着跟他们打招呼也顾不上那些。 “早上你陆大伯跟着我来打扫卫生，没扫一会就说直不起腰杆了，真是啥也不是。” 说完看着一车的家具，高慧萍真是直了眼：“这，这都乡下搬来的啊？” 旁边的邻居一个个也都吃惊不已。 他们只听说搬来个老师的闺女，以前一直在乡下生活，没想到现在乡下人这么阔气，弄来车子拉家具不说，拉这么一车。 高慧萍领着林知星进院子去开门：“这院的道窄可不比你们乡下宽敞，慢着些啊。” 徐漾先跟着到进院去看情况。 进门先是个石板影壁，再就是个正院，那是别人家，从拱门那往右边穿过去才是林知风住的屋子。 等于就是跟别人还得共一个大门，这院里头除了房门，也就是那个大家伙一起共用的门了。 徐漾光看着就觉得不安全：“回头我把爸带来，在你这加个门，不然太不安全了。” 林知 风看他还真敢说：“你干脆再给我弄个梯子，我以后爬墙出去呢。” 大院生活不都这样，别人都能住，你非要装个门，那不是生仇恨是什么。 “你这主意不错，以后回来就把梯子收起来，连那边院都不用路过。” 高慧萍就当徐漾说着玩笑，也没太在意：“这院虽然小些，但是也比我们那宿舍院好，至少出入挺方便，不用爬楼梯。” 徐漾想说你喜欢可以跟林知风换。 至少宿舍那边是独立的屋子，比这安全多了，可怕被林知风瞪，他不敢说，先进屋看看家具要怎么摆放。 “伯母，你别听他胡说八道，早上你都在这帮我收拾一天了，你就先回去休息吧，等我这边安定下来再上你家去做客。” 林知风说话间把整理出来的一些瓜果蔬菜还有鸡蛋递给高慧萍，这都是吴丽芳塞给她带来的。 高慧萍看自己在这好像碍手碍脚也帮不上什么忙：“那我先回，要帮忙的你记得找我去啊。” 等高慧萍走后，林知风就跟林知星去逛百货买些锅碗瓢盆。 这些都得重新买，好在徐漾早早就从黑市给他备了不少票，手上有票，也有钱，自然是缺什么买什么。 至于那些家具怎么放，怎么摆的，她就全都交给徐漾来处理。 屋子倒是没徐漾想象的小，但也不宽敞，宽度估计就两米多，长度在三米到四米左右。 他搬来的床横着刚刚好放进去，就是柜子跟桌子只 能选择一个，再多也塞不进去了。 徐漾一通转下来后就跟张友民去搬家具。 这个点邻居们上班的上班，上学的上学，也就几个老太太带着孙子，他们帮不上忙，也就坐在院子那看。 两张床刚好能安置到房间里，再各自加上两张书桌。 两个衣柜肯定是装不下，只留一个放在客厅，另外一个得带回去。 徐漾安置好家具，抽根烟打算去百货找林知风，就看她跟林知星急急忙忙回来了。 买的东西也不多，就买了口锅，还有个脸盆水壶。 徐漾把烟掐了过去接她手里的东西：“你就买这些个玩意，我看他们烧饭不用柴火，你这没有炉，你拿什么烧呢？” “我去的时候还记着呢，急急忙忙又给忘了，算了，我晚点再去买吧，你跟张大哥先回去，再晚了天黑夜路不好走。” “走什么啊，这么急着赶我走，你省城里有相好呢。” 林知风新到的环境本来就有些焦虑，加上还要面对分别本来就心烦着，看他一天老跟自己开玩笑，真的有些生气。 “你哪来回哪去，别惹人心烦。” 说完就进屋里去整理行李，先把带来的被褥枕头铺好，床刚铺上林知星躺下去就睡着了。 林知风再把带来的书本也都摆好，忙了一会发现外面没声音。 心里想着徐漾不会不打一声招呼就走了吧。 从院里出来一看，果然车子也没了踪影：“徐漾你个小气鬼。” 回到屋里继续 把衣服都整理到柜子里去，忙完才发现这屋子的窗帘都没挂。 原来的屋主搬走之后，连挂窗帘的铁丝跟钉子都一并拆走了，想挂帘子就得重新搭一条铁线，还得需要钉钉子的锤子，还需要钉子。 光想这一系列林知风就觉得心烦委屈，她以为这些徐漾都会帮她处理好。 她是一边觉得自己娇气，一边生着闷气。 以前没徐漾的时候，她简直是无所不能，这两年有徐漾惯着，苦活累活脏活哪用她经手，人都养得娇气起来。 天也要黑下来，肚子又饿，家里能生火的炉子也没有。 再想着这些更是觉得生气委屈。 “好你个徐漾，最好这辈子都别跟我联系。” 话音刚落下，就听见徐漾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谁啊，在这背后骂人。” 林知风恍惚地转身往外看，就见到徐漾抱着个箩筐进来，院子外头已经有些黑，她都不知道自己是饿出幻觉还是徐漾真的回来了。 “你看我干嘛啊，赶紧搭把手去，人家大爷没时间等这么久。” 林知风这才反应过来，确实是徐漾回来了，或者说他压根就没走。 箩筐放下，徐漾又继续走到外面去搬东西。 林知风跟出去看见门口外面停着辆三轮自行车，上面满满当当装着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有位大爷则负责在旁边给徐漾递东西。 “小伙子，你这刚成的家吧，置办这么多家用。” 说完看见林知风出来，又夸着：“哟 ，小媳妇好看着呢，难怪你小子这么干劲十足。” 第三百章 试探 林知风瞪徐漾一眼，也过去帮忙搬东西。 原来他刚刚离开就是去百货采购东西了，煤球炉，煤球，锅碗瓢盆，总之家里头能用上的，他全给买齐了。 一个人搬不回来，还在路边给了大爷两角钱让大爷蹬着三轮车帮他送回来。 把三轮车的东西全部搬回屋，徐漾又拿了个南瓜出来送给大爷，把大爷乐开了花：“你可真是个好小伙子，给我钱，还给我吃的，下回需要帮忙你随时喊我，我就住在前面那条胡同，第四个院子。” “没问题大爷，你慢走啊。” 徐漾转身回屋，看见林知风就双手环胸坐在堂屋那看着他。 “肚子饿了吧，我给弄吃的去。” “等会！” 徐漾停下来，正要开口解释他为什么还没回去，就看见林知风指着窗户：“帘子还没挂呢，你挂帘子，我做饭。” “等我做好饭再挂，反正今天也回不去，你就歇着看书去，过了今天想帮你干点活都没得干。” 林知风原本还生着他气，听他这话心里又难受起来：“你刚刚还以为你不跟我打声招呼就回去了呢。” “胡思乱想什么呢，我能舍得一声不吭撇下你们俩啊。” 徐漾嘀咕着，卷着衣袖开始忙活，先在屋檐找个位置放好煤球炉，然后先点火把煤球烧着，再放进煤球炉去。 这玩意他第一次用，听卖货的柜员说烧东西很慢，时间也晚了，来不及准备其他吃的，就刷锅准备煮面条 。 林知风也到院子那去打水把徐漾买回来的碗筷都刷洗干净。 这个点大院里其他人都下班回来，院子就显得热闹不少，拉家常的声音，夫妻拌嘴，小孩哭闹，咋一看感觉跟村里没差，甚至比村里头还吵。 第一个上林知风这院来串门的是住在正院的吴冬琴。 吴冬琴跟自个男人都是牙膏厂的职工，在林知风没搬进这个院子之前，整个院里头就属他们家条件最好。 加上吴冬琴的男人还是牙膏厂车间的小组长所以院里头的人都有些巴结着她。 今天下班回来就听这个婆婆说林知风用货拉来不少的家具。 吴冬琴不大相信，所以抱着小儿子表面是过来串门，实际是想来看看林知风家的情况。 人都还没走过来，声音就已经先传了过去。 “这几天就听厂里的人说这院的屋子分配给了老师的家属，等了这么几天，可算是见到屋主搬来了。” 林知风听到声音就从屋里出来，她虽然不爱串门，不爱闲聊，但是初来乍到，邻居间一些表面上的走动还是应该要维持的。 她看着吴冬琴估摸有二十七八岁的样子，便开口喊了声：“嫂子你好，我叫林知风以后请多多关照。” “关照关照，我们互相关照才是。” 吴冬琴说着话，就抱着孩子直接进堂屋去：“你这家具搬来的可不少呢，现在你们乡下人的条件都这么的好啊。” 他们夫妻俩是双职工家庭，虽然养 着两个姑娘一个儿子还有一个婆婆。 但是因为平日节俭手头倒是有点钱，但是要比家里的动家具，那可是真比不上林知风这里。 林知风只是笑着并没有正面回答吴冬琴这个问题。 吴东琴只能自己找话题往下聊：“听我婆婆说你是从乡下到省城来准备考大学的，你男人跟你儿子以后也都在这生活吧？” 那可够呛，在省城没工作，一家三口那不得饿死。 怕是乡下攒的那点钱，为了面子全拿来买家具了。 “嫂子，那是我弟弟不是儿子，我虽然结婚了，但是现在还没小孩。” “我就说你这小年纪怎么可能有这么大儿子那你弟弟可还上学，学校的事要你打算怎么办呢？” 片区附近确实有个小学，而且师资也都不错，但那不是普通人能进去的地方。 他们这种职工一般都在厂里办的小学读书。 工厂太小的话只能拼到其他厂去读他的大女儿就是在肉联厂的小学里面读书。 虽然不如正规小学好，但是也没得选。 “在省城这里没点人脉关系，这小学你都读不进去工作什么的就更别想了。” 吴冬琴跟林知风说这些，一来是想显摆自己的人脉关系，二来是想如果林芝风需要她帮忙，她也想从中拿点好处。 “读书的事还没定呢，不过已经找人在看了。” 其实读书这事林知风完全不用担心，因为陆远达的岳父，有的是人脉关系。 只是一个电话的事情 ，这些都可以搞定。 但是林知风不愿意跟吴冬琴透露太多，初来乍到还是低调行事的好。 吴冬琴还想从林知风嘴上多套点信息呢，没想到她的话这么少。 跟林知风坐了一会，借口孩子肚子饿就回去了。 徐漾看她走了之后才把盛好的面条端屋里来：“星星读书的事陆远达会帮你搞定，你就别操心了，不仅仅是星星，陆远达还说帮你找了个补习班，你空了详细问问他吧。” 陆远达跟徐漾可以说是不打不相识，上回打了一架后面关系反倒更亲近。 去年冬至陆远达到乡下看林知风，还跟徐漾喝几回酒，两人现在关系亲近得很。 “这个我知道，明早我会亲自去陆大伯家问清楚。” “快去洗手吃饭吧，我去把星星叫起来。” 住在这种大院唯一的好处就是不用挑水了，家家户户外面有个水龙头，用水就拧。 晚饭吃好后，林知风跟徐漾把家里带来的瓜果蔬菜都大概分一下，然后挨家挨户送去。 徐漾在后面负责拎东西，林知风在前面打招呼。 让徐漾放心的是这些职工家庭都是成家的男人，都是有儿有女，年纪也都是三十往上走。 院里几个邻居走一圈准备回去，就看到大院门口进来个男人，他开口就问：“同志，你们院新搬来一个姓林的小女孩，住哪屋？” 林知风听着声音熟悉，借着路边微弱的光亮，她认出来了刘再安那张脸来。 这人竟然 还有脸亲自找上门来。 “我就是，请问你是？”林知风故意装作不认识他。 ？ ？ 第三百零一章 假装好心 刘再安把自己的皮包夹在腋下，端着他当厂长的架子。 “你就是小风啊，哎哟都长这么大的咧，我是你在安叔叔啊，你还认识我不，以前跟你爸是朋友。” 呵，还跟她爸是朋友？他可真能往自己脸上贴金呢。 “我爸的朋友里没有叫什么在安的啊，倒是有个给我爷爷开车的司机，他好像叫在安。” 幽暗的夜色里，林知风都能看到刘再安黑沉下来的脸。 “我，我就是那司机。” “那叔你可真逗，司机就说司机嘛，还说我爸朋友。” 刘再安咬着牙，但想着她个小姑娘片子，有什么说什么是好事，说明她没心眼好对付。 “那是你小，还不懂事，我跟你爸确实是朋友。” 林知风不跟他再扯这个：“你找我什么事，刘司机？” 听到林知风还喊他司机刘再安感觉有口血堵在胸口。 “小风啊，现在是人民当家作主，资本家要被打倒的，你就别管我喊司机了。” “你是说，人民当家作主就没司机了吗？” 刘再安气得想跳脚，只能往下把火气压着：“行行行，我不是来跟你讨论这个称呼，我听老陆说你要回来高考，我过来问问你有什么要帮忙。” 帮忙是假，探听林知风的情况是真。 他哪可能会让林知风考上大学，想都别想。 “你这水平怎么也得找老师补补，你是还有个弟弟的吧。” 说完也看到旁边的徐漾：“这是你男人吧，要在城里帮他找 找工作吗？” 反正也就嘴上说说，给他们一个盼头，然后吊着他们，吊死他们就是。 “这个当然要了，我听陆大伯说刘司机你现在是屠宰场厂长，应该认识不少人，不管是我补习的事，还是我弟弟上学，还有我对象找工作，全麻烦你了。” 刘再安来这不就是显摆自己的能耐来的，看到林知风开口请求，他内心也是得到极大满足，整个人都轻飘飘。 “这个你放宽心吧，叔肯定都会替你安排好，那我走了啊，有消息我再来找你。” 刘再安走开几步，又转身回来：“那个，我让春燕有空上你这来走走，你们以前关系挺好的嘛，形同姐妹。” 林知风没反对，只是扯个不冷不热的笑意。 刘春燕上她这来走动不外乎就是想探她的情况，但是相同的她也可以刺探柳家的情况，那就来呗，谁怕谁呢。 徐漾一直靠在边上的拱门站着，等到刘再安走后，才说话：“陆远达那不是都能帮你找补习跟星星上学的地方吗，你要让那姓刘的帮你？” “就他那丧尽天良的人，我就是让他帮忙，你觉得他可能会帮吗?” 真要帮忙，他一家人在葫芦沟的时候需要的是帮忙，结果呢，他姓刘的消失的无踪影。 “他过来就是想探探我们的情况，现在到处都在说给我爸跟我爷爷摘帽的事，他也心虚害怕，否则他不会找到这来。” 两人边说着边往家里走去，看到林 知星已经醒过来，一个人坐在堂屋的饭桌那发呆。 “姐姐，永哥，你们上哪去了，吓死我了，我以为你们不要我了。” 徐漾最先过去把林知星抱起来，都七岁的人了，徐漾抱起他还是轻而易举：“你可是家里的宝贝疙瘩，谁能不要你啊，饿了吧，永哥给你煮个面。” “我想吃鸡蛋炒的面，得炒干一些，那样香，再给我加多点葱花。” 林知风听他还点菜起来，就训他：“林知星，你不能这样啊，日子都没算好起来呢，你就开始这样啦?” “吃碗炒面而已，没这么严重，永哥给你做去。” 林知风瞪徐漾一眼，你就惯着他。 现在这日子吃一碗炒面也确实不过分，但是政策这种东西变得比天气很快。 而且林知星还小，就担心他小小年纪先享受，以后政策再变，他们再回到山上养猪，他习惯不来怎么办。 由奢入俭难别提多年，自己如果当初没有爸妈在身边陪着爱着，自己根本撑不过。 徐漾给林知星做晚饭的功夫，又有两户人家来串门。 原本他们是不打算来，现在收了林知风从乡下来的瓜菜，不过来走一走似乎情面过不去。 两个嫂子结伴一起来，年纪跟着跟吴冬琴差不多，也就跟林四季寒暄几句就回去了。 她们看着林四季家里的家具用度，再看她那模样，跟她们就不是有共同话语的人。 原本林知风没来之前，他们听高慧萍说林知风 一直在乡下生产队生活，还以为来的是个村姑野妞，没想到人家的位置摆得比他们还高。 林知风送走两位邻居之后，打水洗漱。 今天一是一口气都没歇下来，到这个点人累得双腿酸疼，眼睛发涩。 林知星则是从跟她逛百货回来就睡到现在，吃了炒面后又生龙活虎，闹着让徐漾陪他一起下棋。 林知风知道徐漾比他们还累，昨晚就没怎么睡，路上还要顾着跟张友民聊天，估计也没合眼。 她跟林知星勉强在车上都能眯一会。 “林知星，你让不让人休息了呢，你是睡一觉起来，你永哥昨晚到现在都没合眼。” 林知星被点名，有些委屈看着徐漾，他也确实不困嘛，刚刚吃饱，他又不可能睡得着。 “我陪他玩会消消食，一会就睡，你先睡着哈，后面夜我再来陪你。” 林知风看他还有心思说混话，看来是不累，也懒得管他：“我懒得搭理你们。” 肉眼可见林知星到大阳生产队来之后娇气不少。 不仅仅有徐漾疼着惯着，王阿兰他们几个婶婶，包括徐保庆，徐万鹏，徐万棋跟侯秀萍，哪个不疼他宠着他啊。 小孩子就是这样，有时候比大人还会审时度势。 如果不是考虑到自己必须要考这大学，还有要报复刘再安，她是真的不愿意到这省城来。 林知星估计也意识到自己确实有些过分，第一盘棋下完，他就主动站起来：“永哥，我还是 回去看书吧，你快去洗洗休息吧，你明天如果回去后，要记得要经常来看。” 他也不是想闹情绪，只是想让徐漾多陪陪他而已。 ？ ？ 第三百零二章 带他搞钱 徐漾摸摸他的小脑袋：“好好好，就算你不说我也会经常来看你的，那回屋吧，看会书就得睡了啊。” 等林知星回屋关着门，徐漾轻手轻脚到林四季屋去，两人的屋子一左一右，中间就是个厅堂。 林知风的屋子有个小夜灯亮着，她背着身睡着。 徐漾又悄悄把门关上，也没急着去洗漱，而是把屋里前前后后的电路，水管，煤球炉，什么七七八八可能会出问题的地方全都检查一遍。 林知风迷迷糊糊睡起来，看徐漾还没回屋睡觉，她看一眼时间都已经12点。 从屋里出来看到客厅也没人，倒是院子那有稀稀疏疏的声音，林知风往外走，看到徐漾就蹲在水管旁边不知道在清理什么。 林知风走过去，整个趴他背上去：“不睡觉你挖什么宝呢。” 她身体带着起床时的余温，贴在徐漾背上，暖暖热热的，徐漾不管是心窝还是脸上的表情都化了。 “别贴着我，脏。” “不嫌弃。”林知风正是迷糊的时候，嗓音黏糯，人又软绵。 徐漾本来就不想走，这下掏了心窝般难受。 突然就叹了口气。 林知风知道他心里不好受，否则他不会一直这样忙个不停。 她脑袋贴着徐漾的肩窝：“要么你也留下来跟我一起考大学吧。” 徐漾又不笨，也有些知识功底，只要努力些，她觉得完全没问题。 这个问题徐漾又不是没有考虑，只是没有那个可能性。 虽然跟她 分别很痛苦，但是把她亲手办起来的产业丢弃，他更痛苦。 而且他清楚地知道，那些是他给林知风的后盾跟底气，不可能撇下。 他知道林知风也清楚，只是有时候她心比自己软，容易感性超越理性而已。 徐漾只是笑着没回答林知风的问题，而是自个说自个的：“我不在的时候别跟人起冲突，遇到解决不了的事情给我打电话，如果等不及我过来，就把陆远达叫来。” “算了吧，他自己都自身难保。” 陆远达自己的小媳妇要伺候着，娘家几个兄弟都看不起他，别看他表面悠哉风光，背地里比谁都苦哈哈。 可能怎么办，父母年代退到二线，他要是再丢工作，那不是更凄惨。 “他帮不上忙，给你壮胆也好，快回去睡吧，外面凉呢，我把这水池给你垫一下。” 水池这里有道台阶，不起眼，打水的时候容易绊着，他得把这位置垫高起来。 林知风没走，黏在徐漾身上又黏一会才回去。 有时候也怪不得林知星，她这些年也是被徐漾惯得娇气，只要徐漾在的时候，她就不想动手，也不想动脑。 隔天早上徐漾睡醒给姐弟俩做好早饭就得走了，他还有几家百货大楼的货款要去结。 这几年合作的百货越来越多，单量也在逐步增加，他一个人忙着厂里的事已经够吃力。 现在还得管着养殖场，还有刚起来的饲料厂，好在那边有王书言这个得力的助手 ，他倒是不用花太多心思在上面。 接下来他还有林知风交给他的一个大任务，那就是回到葫芦沟去协办种植茶叶。 这事他上回跟林知风，还有陈旺已经到葫芦沟跟那边的公社书记碰过面，现在就差把计划推进下去。 入秋后雨下得频繁，徐漾没让姐弟俩送自己，撑着伞，拎着包穿进雨里就走了。 林知风跟林知星就站在屋檐那看着他，眼神是酸的，脸也是酸的。 徐漾若是有那么一秒回头，他今天就走不出这个院子。 徐漾都走了好一会，姐弟俩还在那站着，好像也不知道要干什么，就站着，看雨，看云。 陆远达昨晚听高慧萍说林知风他们已经搬过来，所以早上在单位签到报到后就过来看看情况，顺便把他给林知风准备的东西给她。 进院子就看见林知风姐弟俩杵在走廊那发呆。 “你们俩看什么呢？”他也站过去，学着他们往前看，除了一片灰蒙蒙的天，啥也没有。 陆远达看不出什么东西来，先进屋去，找一圈没见徐漾：“小风，徐漾呢？” “走了啊，难怪你姐跟望夫石似的呢。” 林知风在外头伸个懒腰，缓缓情绪走了进屋：“你来干嘛呢，不单位里头没事啊？” 陆远达在椅子那坐下来，手里的公文包打开：“还能来干嘛，你不是让我给你准备复习资料，还有星星学校里要用的课本嘛，我都给你准备好了。” “还有这个是你补课 那的老师信息，一三五白天都有课，二四六晚上有课，最近很多知青回城加入高考的队伍，为了避免没位置，你自己看着点时间。” 林知风看他准备的还挺齐全：“谢谢表哥。” “嘴上谢我管什么用，请我吃饭吧。” 别人不知道他陆远达还不知道啊，林知风跟徐漾妥妥的万元户，只是现在政策还没完全放开，他们俩又比较低调，这事也就没几个人知道。 你看徐漾平时除了去谈生意时候稍微体面，平时跟小工厂的职工没什么区别。 就是吃住上林知风姐弟俩精细些而已，大队还有好些人都没有大米自由的时候，林知星已经能天天喝上牛奶粉了。 这两年明显就比其他大队里头其他小伙伴个头窜高不少。 “吃饭算什么感谢啊，你之前去大队不是说有路子带你么，现在有一个，你玩不玩。” 陆远达抱着双拳作了个揖：“那我真是谢谢林大姐大了，不过我可跟你说，我手头上没多少，投不了多少。” “没钱，出力也行。” “就冲你这话，我一定鞠躬尽瘁，说吧，打算干点啥。” “你先跟我说，你目前工作内容是什么？” 陆远达作为省报里头的职工，最开始是做编辑校审，后来觉得无聊，自己就深情调到记者组去。 基本工作就是省内到处跑新闻：“我那工作不就是到处跑，你又不是不知道。” “想跑哪里跑哪里？”这个很关键。 “没 有突发新闻的情况，基本我们申请去哪里就去哪里，前提是你的新闻稿能交上就行。” 第三百零三章 好好调查，做新卖买 陆远达说完，自己站起来自己倒了杯水：“我该说的都说了，说吧，你让我干啥？” “安阳市你去过吗？那边情况你了解吗？” 安阳在万泽的西南边，属于丘陵地貌。 这地的人一直以种植茶叶为生，土改之后很多茶园都废弃，地段好的地方已经被推翻都开始种植庄稼，不过因为茶文化的历史渊源流长。 所以一些山头的茶园还保留着，只是无人打理荒废罢了。 “那边去的次数不多，算不上了解，那地方跟你之前待的葫芦沟差不多，也就是穷山沟。” 林知风叹口气，他就知道陆远达肯定不会留意这么多。 “行了，问了你也是白问，这样吧，你最近几天找个时间去一趟安阳，在那摸个底看到到底还有多少茶园，都是什么茶种。” “茶，你搞那玩意做什么?” “三两句的也跟你说不清楚，你先把市场调查结果给我，到时候我再跟你说。” 陆远达点点头，反正无所谓，林知风说太多，他也弄不明白。 “行，我最快后天去一趟，但你跟星星在这，能行吗？你刚刚搬回来，我担心刘再安那边会找你麻烦。” 陆远达说到这里，也是有些不理解：“你说你也真是的，刘再安对你来说本来就是威胁，你还故意让我妈把你回城高考的消息透露给他，你是怎么想的呢？” “让他知道我回城他才会来找我，来找我，他自然就会想办法对付我，这样 我才有抓住他马脚的机会。” 林知风不怕刘再安知道她回来，他怕的是刘再安知道她回来后无动于衷。 当年的事已经过去很久，如果刘再安本来下来不跟她沾边，她想找刘再安麻烦还真的有难度。 不过现在她看刘再安这些年过得也不见得有多宽心，他估计一直在提防着自己，不然不会如此留意自己的动向。 “话是这样说，但他怎么也是个老狐狸，你能斗得过他吗？” “走着试试看，还没开始呢，谁知道输赢。” 陆远达在这块上面是真的一点心思跟脑子都没有，他也只能随便林知风：“那你注意点吧，还有这是星星上学的信息，手续我都替你办好，就是拿着这表去报道就行。” 还有一点是陆远达担心的：“乡下的教学进度跟城里估计有很大区别，星星又是临时插班生，可能刚开始成绩会跟不上，你要多盯着他。” 林知风自己也要补习，担心他无暇顾及，徐漾又在那么远，他爸妈一把年纪感觉帮不上。 所以陆远达现在也不敢放下他们姐弟俩到下面的市区去跑新闻。 “成绩的事你放心吧，星星虽然刚刚上学，但是他很早我就开始给他教书本的知识了，他现在就是做四年级的作业都没问题。” 陆远达听着也不意外，林家的孩子，哪个不是绝等聪明。 林文远连天上那么复杂的东西都能弄明白，那地上还有什么是他们弄不明白的啊 。 “你这样说那我也没什么好担忧的了，我一会回单位就把申请报告打上去，如果后面没什么问题，我就不来找你了。” “我这你就不用管了，你首要就是把我交代给你的事情办妥当就行。” 这事很关键，手上这个买卖能不能做起来，就靠这次的市场调查：“你可得详细点，这你可不能跟写你的新闻那样敷衍，总之实事求是。” 陆远达跟林知风拍着胸部保证才站起来：“我走了，你放心吧，我争取四天之内把你要的东西交上来给你。” 站起来准备走的时候，搂着林知星的小脖子：“等哥回来，到时候再带你在城里好好玩玩。” “这可是你说的啊，你都骗我几回了，再骗我，我让我永哥揍你。” “行行行，揍我，揍我，走了啊，有事找我妈去。” 陆远达从林知风院里出来，拱门那穿到正院，正好看着隔壁院几个大把坐在门口那带孙子。 几个人看着陆远达一表人才，还是个陌生脸，都纷纷好好奇地议论：“那男的找谁啊，咋没见过啊？” “没见过的人除了来找东院那姓林的小女子，还能找谁啊？” “这男的跟她又是什么关系啊，怎么自个男人刚出门，又有男人后脚找上来。” “别人的家事，议论那干嘛。” 几户人家都是拿林知风的瓜果蔬菜的人，拿人的手段，吃人嘴软，就算再想嚼舌根也得忍着。 林知风等陆远达走后就把 他送来的课本都整理好，等着雨停就先带林知星去熟悉一下他即将要读的小学。 小小年纪，搬新环境，又换新学校，还是个插班生，这对林知星这么小年纪的孩子来说是件挺无助的事。 林知风把他的小书包拿出来，让他在新课本上写好自己名字再挨着放书包里去。 “星星，我们下午就去学校看看你觉得怎么样？” 如果林知星不愿意，那她就再缓缓几天，让他先在这里适应，再去适应学校，反正课程都学过，不担心跟不上。 “那太好了，我迫不及待要给书晴说说我这边新学校的情况了呢。” “看不出来你跟书晴关系挺好啊，只跟书晴说，不跟胖墩他们呢说啊？” 那一群玩伴里，跟林知星年纪差不多大小的女娃娃就王书晴一个。 加上王书言一直跟林知风做事，所以王书晴跟林知星走动很频繁，两人关系处得还挺不错。 “我得给他们写信，胖墩能认识几个字啊，就算跟他说，他也不知道。” 胖墩每次上课就睡觉，考试就作弊，测验考试才考6分的人，就算写信给他，他也看不懂。 “姐姐，书言哥哥跟书晴也会到城里来吗？跟我们一样来学习，考大学。” 林知星知道王书言跟王书晴不是生产队的人，那既然他们可以来，那王书言兄妹俩肯定也能过来。 “你书言哥哥跟我说过了，他没再读书的打算。” 王书言想的就是赚到钱，把 妹妹培养出来就行了，其余的他没想法。 表面看着是哥哥无条件地疼着妹妹，其实都是在救赎小时候的自己，因为小时候自己苦，不想这种苦再落到自己亲人的身上。 ？ ？ 第三百零四章 来找她的男人真多 林知风很多时候能在王书言身上看到自己的影子，所以大部分的时间她都尽量关照王书言。 下午雨停后，林知风就带着林知星出门，先是去他就读的学校参观一圈。 今天是礼拜六，学校里没人，校门敞开着，里头空荡荡什么也没有。 林知风跟林知星在里头逛一圈，找到他明天上课所在的班级之后才从学校出去。 两人没回家，而是去农贸市场买了点菜跟水果就上陆远达家去。 高慧萍也琢磨着林知风今天会过来，她没出门，而是在家打毛衣。 陆振光则在椅子那看报纸，两人有一搭没一搭聊着陆远达的事。 儿子陆远达跟她对象王曼婷在一起已经三年，原本今年年初就准备商量结婚的事。 高慧萍自觉得现在家里这个情况，娶王曼婷算是高攀，所以结婚时候他们什么也没敢提。 只要人家愿意嫁，那他们就娶。 娶回来的姑娘咱们就当自个亲闺女一样宝贝着就行。 结果谁知道这门婚事莫名其妙又黄了。 高慧萍追着陆远达问过几次都不知道原因，后面再问陆远达就生气。 闹得现在高慧萍对王家也有很大的意见。 “都处快三年了，能成就成，不能成拉到，这么耽误着算怎么个回事。” “年轻人的事你少管，远达不是让你别操心，你说你就是个操心的命，这要管，那要管。” “你这说的什么话，他是我儿子，我是他妈，他的事我不管，谁管 ，你给他讨个后妈来管啊？！” 陆振光听她又扯这些有的没的就头疼，站起来要出去：“我出去走走。” “你去哪，一会小风要过来，坐着。” 高慧萍刚说完就听着敲门声音：“我说什么来着，指定是小风来了。” 屋门打开，果然正是林知风姐弟俩：“来得正好，我刚跟你大伯念叨起你们呢。” “早上下雨，雨停了又去看了看学校，所以这才过来。” 看到林知风还拎着菜，高慧萍赶紧伸手过去接：“你这孩子，每回上你大婶这来从不空手，快进屋来坐。” 陆振光也赶紧放下报纸去招呼林知星：“星星，到大伯这来，哎哟，小子你又长高了。” 虽然按辈分林知星要管陆振光叫大伯，但是他这个年纪的人早都当爷爷了。 也怪自己生陆远达生得晚，这个儿子现在的也没心思结婚，所以他也不敢有那抱孙子的梦。 抱不了别人，那只能抱林知星。 这小家伙长得白净机灵，光是看着就讨人喜欢：“你表哥给你找的学校去看过了？喜欢吗？” “喜欢，老大了，有我们大队的小学四五个这么大。” “学校离大伯这近，你以后要记得经常来看大伯，知道吧。” 林知风来也是为了这事：“大伯，婶，我其实过来就是要麻烦你们这个事，星星下个礼拜一去上课，我这边也要补课中午时候顾不上他，所以…” 高慧萍在伙房水池那洗水果，她知道 林知风的意思。 “你放心吧，你远达哥跟我们提过了，星星你尽管交给我们，你读你的书去，我跟你陆大伯正好也闲着又没孙子带，带星星图个热闹也好。” 林知风想开口提伙食费的事，又觉得太见外，只能每次过来的时候多给高慧萍买些东西就行。 晚饭林知风就在高慧萍家里吃。 看到陆远达晚上也没回来吃饭林知风才知道他以前也经常不着家。 “你这个远达哥啊，现在就像是半个上门女婿，平时要么在单位，要么在他对象家里，我跟你大伯想跟他吃顿饭都难。” “远达哥结婚的日子定了吗？” 之前陆远达去大队找她的时候就提过年初结婚的事，她也在等着喝喜酒，结果都过去大半年还没动静。 “我看这事早黄了，就是他不让提而已，王家那两位哥狗眼看人低，一直都看不起你远达哥。” 陆振光敲了敲高慧萍的筷子，不让她再说下去。 “当初我跟你大伯极力阻止他下乡插队，我现在看来下乡插队没什么不好，这段时间不少回城的知青都是带着妻子儿子回来，多好。” “婶，你别急，回头我见着远达哥我好好问问，他不是那种糊涂的人，结婚的事可能是有其他原因耽误了。” 高慧萍自己现在也没办法：“我跟你大伯是懒得管，你也别管他，你的目标就是好好补习，考个好大学。” “你婶说的对，考大学是你首要任务，别 的都甭管。” 晚饭在陆家吃好后，林知风又坐着跟高慧萍聊一会才回去。 入秋后的每一场雨都有些侵入骨髓的凉。 林知风跟着林知星回去的路上看着被雨水冲落满地的树叶，心里有些难受。 这人啊，一旦入夜就爱胡思乱想，想人，又想家。 这么晚也没地方给徐漾打电话，只能先回家去。 大院里的邻居这个点已经吃好晚饭，都在门口外面那坐着。 胡同有路灯，大伙就搬着凳子出来，有的闲聊，有的下棋，有的在缝补衣服，总比在家开着灯耗自家电的强。 吴冬琴面上是在跟儿子缝衣服，那双眼一直在盯着看林知风什么时候回来。 林知风昨天才搬到这院来住，昨天送她来的是一个男的，早上又有个男的找来，晚上又来了一个。 而且这些个男的一个个都是小年轻，模样都长得不赖。 也不知道跟那个姓林的小同志都是什么关系。 吴冬琴好气的要命，就等着林知风回来问，结果没等着林知风回来，就看见来找林知风那男同志从大院里走出来。 “诶，小同志，你要走了啊，你再等等？” “嫂子，我不等了，明儿我再来吧。” 吴冬琴赶忙站起来：“要么你留个信息给我，我帮你转达一下。” 这样她才好有机会去林知风那探查情况啊，不然明天她要去单位，可看不到好戏。 “不用了，我知道她住在这，我下次再来就行，谢谢你嫂子。” 吴 冬琴看他执意要走，也不好再劝，一屁股刚刚坐下来就看见林知风姐弟俩从另一头回来。 第三百零五章 这女的不正常 吴冬琴屁股又抬起来，热情地朝林知风迎过去：“小林你可算回来咧，刚才有位男同志一直在院里等你，等很久没见你回来，前脚才刚走。” 院里其他的嫂子婶婶都纷纷看向林知风，也想弄清楚那个男同志的身份。 “男同志？多大年纪？” 吴冬琴没回答，而是先提问：“昨天送你跟你弟弟来那男的是你对象。” “是，怎么了？” “那今晚来找你那男的跟你男人差不多年纪，个头也差不多。” 唯一不同就是林知风那对象看着不好惹，今晚来找她那小伙子模样面善些。 和徐漾差不多年纪的男同志？ 林知风自己也想不出来是谁，在这省城里头，跟徐漾差不多年纪的男同志，除了陆远达就没别人。 刘晋国年纪比徐漾大一些，而且他个头没徐漾高，不可能会是他。 “他没说自己叫什么吗，或者他找我什么事？” 吴冬琴摇摇头：“我想让他留下名字来着，结果他说下次再来找你就走了。” 什么信息也没有林知风也猜不到是谁干脆就不管。 明早她还得去补习班报到，林知星也要上学，先回家洗个澡睡一觉才是正经事。 林知风补课的位置在省城东阳高中，上课不用学费，但是没有介绍信不能进来，还得书本资料自带，伙食自理。 这些东西陆远达早就给林知风准备好，她要做的就是人到教室去报到就行。 早饭吃好先送林知星到学校。 因为 手上拿着的是陆远达找人开的介绍信，所以老师们态度都很好。 等林知星这边的事情处理好，林知风才赶着去补习班。 还得到上课时间，不过教室里头已经坐不少人。 今天的第一天开课，教室的位置都是随意坐。 林知风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刚刚坐下来，就有个布包甩到她跟前的桌面上：“同志，不好意思，这个位置有人坐了。” 林知风抬头，跟前站着的是个留着披肩短发的女子，五官偏瘦，单眼皮，年纪看着跟自己不相上下。 女子身后还站着两个年纪跟她差不多的男子，三个人明显就是一伙的。 个子高一点那个干脆整个屁股坐到桌子上来：“这位同志，你这么漂亮，抢我们位置也太不讲文明了吧。” 旁边的男子也跟着附和：“就是，白瞎这么长张好看的脸。” 林知风懒懒地扫他们几个一眼，不大愿意搭理他们。 女的看她无动于衷，扯着嗓门喊起来：“你是不是聋了啊，跟你说话你没听见啊，这位置我的，滚开。” “你的位置，写你名字了？” “能听懂人说话是吧，没聋，你也没哑巴，想惹事是吧。” 女子这一喊，教室里的人都纷纷朝林知风这边方向看来，热心肠的人都凑过来帮忙调解。 “几位同学，别吵了，老师要来上课了，这位置不是还有嘛，大家找空位坐下来就行。” “我就看上她这位置了，她要不让开大伙就这么 干看着吧，这课谁也都甭想上了。” 女子语气嚣张，这口气听得下面的人都开始纷纷议论起来。 林知风这当事人依然跟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坐着。 眼看着上课时间越来越近，大伙也有人开口劝林知风：“一个位置而已嘛，坐哪里都一样。” “就是，考得上的人坐哪里都能考得上，考不上的坐老师脸上都没用。” 就在大伙正议论纷纷的时候，人群中有个高挑的身影朝林知风寄过去，从背后扣着她的肩膀就把她往外推。 林知风猛地回过头，一耳光正要扇过去，发现那男的竟然是陈敬源。 “陈敬源你松开我。” “小风，你别生气，我一会跟你解释。” 陈敬源把林知风安抚到靠后一点的位置坐下来，前面那几个人得逞后也在鼓掌起哄。 “那女的咱们惹不起，你要想在这补课就别跟她对着干。” 陈敬源在林知风旁边坐下来继续小声解释：“他爷是建委秘书，咱考大学这块就归她爸管。” “她是不是姓王？” “没错，叫王菲菲，那两小子跟她一个院的，当初我们下乡的时候坐同一趟火车，反正不是什么正常人，别招惹她。” 林知风不认识王菲菲，但是她认识王曼婷，也就是陆远达那个未婚对象。 如果照陈敬源这么说，这王菲菲还是王曼婷的侄女。 早知道她是这个身份自己还跟她较什么劲啊，不说她是陆远达的未来侄女，就冲人家爹 帮忙开的这些介绍信，说来自己还得请她吃饭呢。 林知风想着，脸上露出一抹酸涩的笑意。 这个社会不就是这样，你就算再看不起人家的仗势欺人，可人家偏就有那仗势欺人的本事。 陈敬源看林知风不说话，知道她肯定在生气自己多管闲事：“我知道你很不屑我这种行为，但经历这么多事，我是都看透了。” “没啊，我觉得你做得对。”她也该学着变通才是。 “你能这样想就好，对了我昨晚去你院找你，结果你不在。” 林知风也正要问陈敬源什么时候回城，这时候老师拿着课本走进教室来，林知风只能闭嘴。 第一节上的代数课。 这是林知风的弱项，上课认真听，下课赶着做笔记，也顾不上问陈敬源回城的事。 陈敬源下课就起身去了洗手间。 林知风正埋头做笔记，突然有双手挡在她的课本前，她抬起头，王菲菲正满面笑意看着她。 “同学，刚刚对不住啊，我不是故意把你赶走的，因为我体质有点问题，需要坐在通风的地方。” 林知风将她手拨开：“别妨碍我。” “但我现在发现，你这个位置我坐着更舒服。”说完突然反手握着林知风的双手：“拜托了你同学，再跟我换吧。” 林知风想到刚刚陈敬源就说这王菲菲不是正常人，果然还真是有些不正常。 看林知风不说话，王菲菲抓着她的手不停撒娇：“拜托你了同学，好心的 同学，你就把位置让给我吧。” 林知风没说话，眉头微微蹙着，她得搞清楚是这王菲菲故意针对她，还是她有什么别的目的。 第三百零六章 阿猫阿狗都参加高考 如果这个王菲菲有意针对自己，那她不大可能跟自己这么好声好气地说话，所以她是有目的。 至于她的目的，林知风想到了陈敬源。 刚刚王菲菲抢她的位置时，陈敬源好像就坐在她后面，现在她跟陈敬源走到后面来坐，她又贴过来。 该不会是看上陈敬源了吧？ 这可有得好玩了。 林知风猜的没错，王菲菲就是看上陈敬源了，不是今天才看上，早在他们搭同一班火车下乡时就看上了陈敬源。 那天正好火车故障停在半道，车厢内黑灯瞎火，又冷又没有吃的东西，是陈敬源组织大家下车，在山林间生火，又把吃的凑集到一起，让大家度过了难关。 陈敬源的有勇有谋在当时可圈走不少女知青的芳心 但是因为当时时间匆匆，王菲菲也没有机会认识陈敬源。 后来有一回陈敬源去了她们知青点，她激动得不行，因为她太过于热情跟主动吓到了陈敬源。 之后两人就没再见面，她没想到回城之后两人竟然能在一个补习班碰见。 在王菲菲看来这是缘分，缘分注定她要跟陈敬源在一起。 于是她挤走林知风就是想坐在陈敬源前面，她不允许陈敬源身边出现其他的女孩子。 结果没想她在为难林知风的时候陈敬源出现了，而且他们两个竟然还认识。 想到自己之前就给陈敬源留下不好的印象，王菲菲只能回头找林知风补救。 “刚刚我跟你抢位置的做法就 不对，我先跟你道歉，希望你不要往心里去。” 林知风看她这态度转变的这么明显，更坚信她的目标是陈敬源。 “你的目标是陈敬源？” 王菲菲没想到林知风这么直接，她尴尬地笑了笑，不想否认，也不想承认。 “你跟陈敬源什么关系啊？” 看出来陈敬源很护着她，但是从两人的相处来看也不是那种情侣间处对象的关系。 “我先问的你。” 王菲菲嗫嚅着嘴角，有些不敢看林知风，她跟自己之前认识那些女知青不一样。 看着好像年纪都差不多，但是就不大敢跟她直面对仗，刚刚她如果不是仗着人多，也不敢找林知风叫板。 “我，我就是想跟他交个朋友。” “那我劝你还是打消这个念头吧，陈敬源有对象了，不对，不仅仅是有对象，他还有孩子了。” “啊？！”王菲菲惊得喊了起来，惹得前后左右的同学都看过来，她赶紧埋下脑袋来：“真的假的，不可能吧。” “你找机会自个问他，老师来了。” 陈敬源正好也跟着老师走进教室来，王菲菲想问他也没机会，看陈敬源一副跟她不认识的样子，她只能起身回自己的位置去。 早上的课程上到十一点才结束，午休到下午两点再上下午的课。 林知风因为带了午饭，午休时候就直接在教室没走。 陈敬源收拾课本时看她还在做笔记：“下课了，下课了，你都坐一早上了不饿吗？吃饭去吧 。” “不用，我带饭了。”林知风停下笔来：“你回城后慧婷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你当我陈敬源什么人呢，当然让她跟我一起回来，就是这几天有点水土不服，等她好点我让她找你玩。” 林知风听着也算松口气：“既然是这样，那你趁早跟那个王菲菲说清楚吧。” 要看在陆远达的面子上，她也不想跟那个王菲菲起什么冲突。 “她就不是个正常人，你不用搭理她。” 林知风想着就头疼，这王菲菲看着就是个难缠的角色，又不能换其他补习班去。 陆远达说这补习班因为是教育部跟学校协办，所以请的是最好的老师，其他地方可没这水平。 幸好也就两个月，忍忍能过去：“王菲菲要跟我换位置，下午肯定还得来找我，那你说我下午要不要换给她。” 她不想牵扯进这些破事来，又不想做得太绝情。 陈敬源收拾书本的动作停下来，想了想：“行，你换吧，省得她老找你麻烦。” 下午王菲菲再找到林知风时，她很干脆地收拾书本换座位，这可把王菲菲高兴坏了。 “小风，太谢谢你了，你可真是个好人。” “你只要不来打扰我学习，你也是个好人。” 林知风不冷不热地应着，拿着书本准备坐到前面去，王菲菲又拽着她：“那个，你早上说陈敬源有对象还有孩子的事是真的吗？” 这次下乡很多知青都跟当地的人结婚生子，她们知 青点也不是没这种人，她只是不相信陈敬源会干这种愚蠢的事。 “我不是让你亲自去问他的吗？” 王菲菲难为地摇了摇头：“我不敢问。”她平时带着那俩朋友招摇过市，但是见到陈敬源心里莫名发虚。 别说问陈敬源话，就是跟他对视她都脸红心跳加速。 “你不敢问，你又不信我说的，你回来问我有什么意义。” 林知风说完就往前面走去。 王菲菲撇撇嘴：“你太冷酷了。” 林知风以为换位置给王菲菲，也算息事宁人可以好好学习，没想到下午上课的时候老师又领来另外一号人物，刘春燕。 看到刘春燕站在讲台上的时候林知风都笑了。 这次恢复统一高考，还真是什么阿猫阿狗都来报名参加，因为没有年龄限制，没有学历限制。 她记得她家没出事之前，刘春燕连自己名字都不会写，爷爷曾跟刘再安说过让送刘春燕去上学，她自己死活不愿意去。 就她这种人也报名参加高考，是突然觉醒还是来凑热闹？ 刘春燕这几天因为在婆家受气都住在娘家，昨晚得知林知风回省城参加高考后也闹着让刘再安给她找补习班，给她报名。 她现在虽然嫁人生子，但是因为文化水平问题一直被婆家的人看不起。 林知风一直在乡下生活都有脸参加高考，她为什么不能参加，说不定自己真就考出个大学文凭来，看看婆家的人谁还敢看不起她。 刘春燕知 道林知风来回来参加高考，但是没想过她能跟自己在同一个补习班，从讲台下来看到林知风时刘春燕也有些纳闷。 第三百零七章 没敢把她带回家 刘春燕知道林知风来回来参加高考，但是没想过她能跟自己在同一个补习班，从讲台下来看到林知风时刘春燕也有些纳闷。 她爸不是说林知风还要拜托他找补习班吗？ 以他爸的性子也不大可能好心给林知风办成这事，可既然没给她办成，她人怎么会在补习班里头？ 想到以后又要跟李志锋在同一个补习班，刘春燕恶心透了。 她自己肯定不能退出，要退也是她林知风退。 趁着中午课间休息的时间，刘春燕主动找林知风去：“这不是资本家小姐林知风吗？现在真是什么阿猫阿狗都来考大学啊，你考有什么用啊，就算你考上，也未必有大学收你。” 一句资本家小姐，就惹得大伙纷纷朝林知风看来。 这次高考本来竞争就大，那能排除一个对手是一个。 人群中有人喊了一句：“资本家小姐滚出去，我们不愿意跟资本家小姐同一个补习班。” 林知风没等其他人附和，就先站起来斥道：“不愿意就滚出去。” 视线看向刘春燕，她笑了：“你怎么知道我是资本家小姐，难不成你以前在我家做牛做马当下人？你跟大伙说说看，当初你是被怎么奴役的，是替我端洗脚水呢，还是倒屎尿盆啊？” 刘春燕气的脸都绿了，她肯定不愿意承认自己以前在林家低人一等的事。 原本是打算往林知风头上扣顶帽子，想让大伙先孤立林知风，让她知难而退。 没 想到这林知风常年在乡下山沟里生活，嘴巴还能这么厉害，还倒打一耙，看来自己是真的太低估她了。 林知风就吃定了刘春燕不愿意承认刘再安以前在她家当司机卑躬屈膝事。 “说不上来啊，说不上来你就是诬赖。” 林知风说完也学着刚刚刘春燕的样子喊起来：“大家伙以后留意这种人啊，能躲她远点就远点，否则哪天被咬一口后悔都来不及。” 说着凑近刘春燕些许：“你爸当年干的事可不光彩，你难道想都抖搂出来？” “我爸再怎么样也比你这资本家强。” 刘春燕嘴上是不服输，但还是转身回位置坐下。 自打林家出事后，她跟林知风见面是上回在街上，所以对林知风不了解，只是听他爸说是个小村姑，说话柔柔弱弱，像没见识。 现在看来根本就不是她爸说的那样。 刘春燕闷着一肚子气，放学后也不敢找林知风麻烦，而是灰溜溜从后门走了。 林知风收拾课本也赶着去学校接林知星。 王菲菲却凑了过来：“那个姓刘的跟你有过节啊？” “只是有些陈年恩怨。” “你跟我玩啊，我帮你教训她。” 林知风看她一眼，摇摇头不说话。 “你这什么表情，不相信我啊，不信你走着瞧。” “不需要，谢谢。” 对付刘春燕有什么意思，她要对付的人是刘再安，她也不想王菲菲参和进来把这事越弄越乱，更不想欠王菲菲人情。 “你这人不 要这么冷漠好不好，人活着是需要朋友的，周六一起到公园划船怎么样。” 林知风把书本全部塞进书包里去，无奈地看着王菲菲，知道她对自己这么热情，是因为陈敬源：“你要我说多少次陈敬源他有对象，有孩子。” 王菲菲不说话，因为她不信。 陈敬源这种人看着就是有思想有抱负的人，不可能会被乡下的那些没文化的村姑吸引。 他之前去她们知青点的时候还说过，他们下乡是来建设祖国，不是来结婚生子，所以打死她都不相信陈敬源娶了个村姑，还怀上孩子。 “你不会是也看上陈敬源所以故意那样说的吧？” 林知风简直是无话可说：“你认为是什么就是什么吧。” “你怎么这样啊，我都拿你当朋友，你竟然耍我。” 林知风没再搭理她，拎着书包往外走，在大门口那竟然看见胡慧婷在那等着。 胡慧婷从下午两点就来等到现在，好不容易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也不管之前她跟林知风正闹着别扭，先朝她走跑过去。 “小风，原来你也在这补课啊，你看见敬源哥了吗？” “他不是从教室里出来了嘛，你没看见他吗？” 胡慧婷急得支拉着林知风的手：“没有啊，我一直在这等着呢，下午就过来等到现在，招待所那边说我不续费不让我住了，我只能来学校门口等他。” “你住招待所？” 林知风还以为陈敬源带胡慧婷回城肯定是 回他家里去，没想到他竟然让胡慧婷住招待所。 “嗯，住好些天了，敬源哥说先等他家里人做足准备再带我上他家去，可是现在招待所也不让住，我也没办法。” 林知风也是一个头两个大，她赶着去接林知星，可胡慧婷也不能丢她在这里。 “你先在这等着吧，我回去教室问问看有没有人见到他。” 林知风往回走没多远就看见王菲菲在花圃那站着，看样子是在等人，这么看来陈敬源确实还在学校里。 “陈敬源在哪？” “你可是我情敌，我干嘛要告诉你，你自己找去。” “他对象就在校门口等他，你不是不相信他有对象有孩子了嘛，你自己出去看。” 王菲菲将信将疑地往外走，林知风喊住她：“陈敬源人呢？” “在王老师办公室。” 林知风正要往办公室走去，远远看见陈敬源已经走出来，她干脆站在原地等着。 陈敬源走到跟前才发现她：“怎么还没走，等我啊？” “慧婷在门口等你，陈敬源你怎么回事，既然都把人带回来你怎么能让她住招待所呢！” “我爸妈的情况你不了解，我要是突然就把人这么带回去能把他们双双气死。” 陈敬源昨晚去找林知风，就是想问她能不能让胡慧婷在她那住些日子，现在正好有机会开口。 “其实我昨晚去你院找你，就是想问你慧婷能不能在你那借住几天。” 他已经没钱让胡慧婷继续住招待所 ，可现在的情况也不是领她回家的时候。 第三百零八章 多好的儿媳妇 林知风也不是那小气的人，就冲胡慧婷她爸在葫芦沟时候对她们家的照顾，别说胡慧婷上她那住几天，就是常住着都没问题。 但现在的关键点在于她不能让胡慧婷去住。 胡慧婷上省城是来跟陈敬源过日子，不是来找地方住的啊。 “陈敬源，你知道嘛，你现在这做法特不是东西。” 陈敬源脑袋低垂着不敢吱声，以前被林知风她爸训着就是这表情，现在被林知风训着也是这表情。 “你当慧婷是来探亲的啊，在我那借住几天，亏你说得出口。” “小风，现在这个节骨眼也不是教训我的时候，我这不也是缓兵之计嘛，我爸妈年纪大了，一下子接受不了那刺激真出点啥事我这辈子可不得后悔死啊。” 林知风真的是无话可说，她平时看陈敬源做事有条有理，没想到在这种事情上这么糊涂。 “你平时就没给你爸妈写信提过慧婷的存在？” 陈敬源沉默不语，信倒是经常往家里写，但是他爸妈三令五申交代他不能跟乡下女子处对象。 他也知道，可是当时的局面不是不允许嘛，他也没辙，不然他哪还能这么顺利回城。 “现在也不是说那些的时候，你快替我想想法子吧。” 林知风看他一眼，心烦地直接转身就走。 到校门口胡慧婷又迎了上来，林知风躲不掉，只能被她拽着：“小风，敬源哥呢，你没找着他啊？” 刚问完话就看见陈敬源从里头走 出来，胡慧婷高兴地跑过去：“敬源哥。” 陈敬源应一声视线看着林知风。 胡慧婷小心翼翼问着：“你是不是生气我来学校找你啊，我，我不是故意的，我是真没地方可以去了，招待所那不让我住了。” 准备走的林知风听到胡慧婷语气里带着哭腔，还是没忍住转过身来：“跟我去小学接星星，我再跟你去你家一趟吧。” 她看胡慧婷现在这茫然无助的样子，像极了她刚到葫芦沟的时候。 到新的地方你人生地不熟，孤立无援的时候出点事真的是很无助又彷徨。 林知风也不知道是在帮助胡慧婷还是在帮助以前的自己。 陈敬源看林知风松口了，激动地拉着胡慧婷跟她走。 反正跟着林知风不会错，就算他爸妈那里不能接纳胡慧婷，至少胡慧婷还有个去处。 林知风在学校接到林知星，给他买了吃的，先把他送到陆远达家里去，这才跟陈敬源往他家去。 陈敬源家住在食品厂分的家属院里，他爸以前是食品厂职工，退休下来后由他哥顶着岗位。 他哥也是前年刚刚结婚，嫂子才刚刚生下侄子不到两个月。 陈敬源这次突然回城来家里压根也没他住的地方，人就睡在客厅，一张折叠的弹簧床，平时睡醒就把床铺收起来，晚上睡觉再摆回去。 他家现在这个情况，就是他父母同意，胡慧婷也没地可以住。 林知风跟着到他家大院外头，先停下来：“ 你先进去跟你爸妈打招呼，也不急着说明慧婷的身份，你就说来朋友找你就行。” 先探探他爸妈的态度，有些事情也确实急不得。 “诶，那你们在这等着，我就来。” 陈敬源走后，林知风看向胡慧婷：“我先给你透个气吧，陈敬源家里人未必会接受你，现在你知道为什么我当初要反对你跟他在一起了吧。” 有时候不是城里人嫌弃乡下人，而是条件就摆在那里，这家里头挤得根本容不下你。 不仅仅是住的地方，吃喝也够呛。 你一个乡下人到城里，没工作，没收入，没票，你得靠着你另一半的接济，另一半条件好的尚可说得过去。 像陈敬源这种他连自己都自身难保的人，他怎么去接济你。 胡慧婷卷着衣角：“其实早在我到城里第一天我就知道，小风，对不起，我以前真的太蠢了，还事事针对你，你原谅我吧。” 林知风看她服了软，自己还能计较什么。 想想也不能怪她胡慧婷，她从小生活在葫芦沟，不知道城里人其实也是在夹缝里生活。 “现在你自己心里做一下最坏的打算吧，陈敬源父母如果不接受你，你怎么办？” “我…”胡慧婷摇摇头，眼泪就掉下来。 她能有什么主意啊，从跟陈敬源到城里来的那一刻，她的命就在陈敬源身上。 “我，不知道。” 林知风无奈地摇头，所以有些人过得不好，纯粹是她自己的原因。 陈敬源进 院一会就出来了：“我爸妈知道你过来，挺高的。” 这话他是冲着林知风说的。 陈敬源爸妈认识林知风，最开始陈敬源到葫芦沟的时候往家里写信大篇幅写的就是林知风爸爸如何优秀。 那时候他以为跟林知风有后来，字里行间也有提过林知风。 现在家里人听说林知风不仅仅回城，姐弟俩还分了房子，那当然是欢迎林知风过来作客。 胡慧婷就算再傻，她也能感受到此刻自己跟林知风的区别，但现在也不是闹性子的时候，只能像个外人一样跟着陈敬源后面进大院去。 这城里人的日子也并没有她想象的那么好，一堆人挤在院子里头，走路都要侧着身子。 陈母就在家门口那等着，看见林知风的身影，上前就拉着她的手：“以前就在小源的信里听他提起过你，想不到是个这么漂亮的姑娘。” 林知风反着握着陈母的手，笑着道：“婶那陈敬源有没有跟你说我嫁人的事啊。” “啊…”陈母也糊涂了，她还以为自个儿子带对象回来呢，怎么… “你都嫁，嫁人了啊？” 林知风点头：“嫁两年了，这不刚回城，正好跟陈敬源在同个补习班，所以来看看您。” 陈母嘴巴动了动，视线看向站在林知风后面的胡慧婷。 她虽然是个家庭主妇，但是怎么也是活了大半辈子，有些东西她能看出来。 无端端有两个女娃娃上你家来做客，那情况不是很明显嘛 。 她还以为那对象是林知风，结果不是。 那女的看着衣着打扮，还有身上透出来那股气，跟林知风给人的感觉完全不同，那女的一眼就能看出乡下人来。 第三百零九章 就不该让她替嫁 陈母面上不动声色地招呼着客人，但心里头那道防线已经塌了。 她从自个儿子下乡开始就反复叮嘱，当他自个回城的时候自己还暗暗松口气，结果该来的还是得来。 前几天他就梦到陈敬源领着个乡下女人回来，不仅仅女人带回来，连孩子都有了。 当时她以为自己是过于紧张才梦到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现在看来一切早就命中注定。 进屋落座后，尽管陈敬源再怎么热情介绍，陈母都是吊着张脸不冷不热，也没说要起身做饭的意思。 “你们之前在葫芦沟就是好朋友，我欢迎你们来做客，但是你们现在的首要目标是考大学，特别是小源，我希望你别因为其他事分心，你要知道为了让你好好复习，你爸跟你哥都使了多大劲。” 说完直直盯着胡慧婷，又把家里的情况说了一遍。 “咱家加上你，你嫂子，我，还有你爸，全指着你哥那点收入养活，全家人就住在这么点巴掌大的地方，你如果不好好努力考上大学，这辈子大家都得完。” 这话是说给胡慧婷听的，她怎么会不知道。 林知风还以为到陈家来会有任何还转的余地呢，看来没用。 目前的陈敬源已经自顾不暇，他如果选择考大学，只能放弃胡慧婷，要么就是放弃考大学跟胡慧婷回葫芦沟去。 总之陈家没有她胡慧婷的容身之处。 知道答案之后林知风没再继续逗留，她又不是来蹭饭的 ，既然知道结果就没必要干坐在这浪费时间。 “婶，时间不早了，我还得回去给弟弟做饭，那我先走了啊，下回有时间来看你。” 陈母站起来，也给林知风挤了个笑脸，但是已经没有刚刚见面时候的热情。 她既然都是别人对象，也不用费那脸子做太多工夫。 起初她还高兴陈敬源找着这么个好媳妇，结了婚连房子都不用愁，可以直接搬林知风那去住，结果没想到她都已经结婚了。 三个人从陈家出来，自始至终陈母都没给胡慧婷一个正眼，别说跟她说一句话。 “我家情况目前就是这样，小风你说我该怎么办吧？” 他也不是没考虑过带胡慧婷回来的后果，可是他如果不点头同意带胡慧婷回来，他根本就没办法离开葫芦沟。 “还能怎么办，结果不是摆在你们面前嘛，要么你放弃高考跟慧婷回葫芦沟，要么慧婷回葫芦沟等着你。” 只有这两条路，多一条都没有。 林知风说完从口袋里掏出十元钱递给陈敬源：“剩下的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这十元钱至少能让胡慧婷在城里过度些日子，至于他们俩怎么打算，林知风不想管。 胡慧婷看着林知风走远的背影喃喃自语到：“我错了，我最开始就错了。” 他最开始就不应该为了陈敬源而放弃嫁到大阳生产队去。 昨天她给家里打过电话，他爸在电话那头告诉她林知风的男人到葫芦沟去了，还带 队张罗着要种茶叶。 公社书记前前后后围着他转，别提有多风光。 他爸还在电话那头抱怨，如果当初不让林知风替她嫁去大阳生产队，那现在风光的，可是她胡慧婷。 “小风到城里来参加高考，那她的男人怎么办？” “我们俩的自身难保了，我哪有心思去管他男人怎么办，不过你放心吧，从小风院里的邻居描述来看她男人的条件应该不差。 就算以后小风考上大学不愿意回乡下，以他男人的条件再找一个完全没问题，而且他们没有小孩根本没有后顾之忧，不像我们俩。” 对呀，林知风没孩子。 她多聪明的一个人啊，总是在每一个节骨眼都能找到垫脚的阶梯，哪像自己蠢到了极点。 胡慧婷在那一刹那似乎什么都想明白了。 “敬源哥，我们把孩子拿掉吧。” 陈敬源震惊地看着胡慧婷，虽然他心中也曾无数次有过这个想法，但是他没开口跟胡慧婷提过。 他承认自己其实并没有多爱胡慧婷，但是从小接受的教育告诉他不能做负心汉，还他得负责。 “慧婷，你在胡说什么呢？” “我没有胡说，我想的很清楚，现在这个节骨眼孩子就算生下来也是遭罪。” 陈敬源停下来不再劝胡慧婷，他担心自己再多说自己胡慧婷又改变了主意。 “你要想清楚，现在拿掉孩子很伤身体的。” “我已经想清楚了，你回去告诉你爸妈，如果接受不了我就想 办法送我去医院拿掉孩子吧。” 想去医院拿孩子引产也不是简单的事。 但是为了自己的前途，陈敬源相信父母肯定有办法。 “我先送你回招待所，你考虑清楚再说。” 陈敬源嘴上是这样说，但是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第二天陈敬源没去补习班，他的父母以他嫂子的名义在街道开了个引产介绍信，当天就到医院拿孩子去了。 胡慧婷在医院住了两天后拿上陈敬源父母给的20元钱，没有跟陈敬源道别就自己回葫芦沟了。 担心被林知风鄙视，陈敬源也没敢说胡慧婷打掉孩子的事，只是说了胡慧婷回葫芦沟去等他了。 胡慧婷的主动让不让陈敬源大大松了一口气。 现在她肚子里也没有孩子，自己倒也不会有那么深的罪恶感了。 “慧婷走的时候一直交代我把钱还给你。” 林知风把钱接过来，有些话到嘴边想了想也没说出口，反正她自己也尽力了，问心无愧就行。 复习的时间只有三个月，林知风也没心思去想其他事情。 月中的时候陆远达才出差回来，刚回市里头就奔林知风院里来，林知风还没放学，他就先去小学接林知星。 大院里头的邻居看着陆远达跟林知星有说有笑地回来，一个个都很纳闷。 之前她们都以为那个个子高高，麦色皮肤，长着单眼皮的小伙子是林知风男人，可是那个小伙子都七八天不见踪影。 现在出入的又是这个戴眼镜 的斯文小伙，偶尔还有个高高白白的小伙子过来。 一时间林知风复杂的男女关系成为大院里茶余饭后谈论的对象。 徐漾第二天中午过来时就听见院里的大妈们在议论这事。 第三百一十章 他就是个负心汉 四五带着孙子大大妈还有嫂子都在议论着到底哪个才是林知风的男人。 “我说送她来那个是她男人你们不信，冬琴问过她，那个就是。” “就算那个是，那也是个乡下临时的，你看她回城后那男的有出现过吗？” “就是，你们是不知道，现在很多知青下乡时候经不住寂寞，不是找男人就是找女人，等有机会回城就把人给甩了。” “没错，我也觉得是这样，也怪那乡下男人太老实，见到漂亮女孩都没脑子思考了。” 几个女的讨论下来后一致认定徐漾这个乡下男人是临时的，现在林知风回城后，他就被甩了。 而且他还没脑子… 徐漾也没吱声，点根烟站在旁边继续听。 “我认为她的新对象应该是戴眼镜那个，看着就是城里人，而且他还有她屋里钥匙。” “我觉得是高高面面那个，那个好像跟她在一起复习，整天黏糊在一起，几率大一点。” 徐漾越听着脸色越难看。 戴眼镜的那个他猜着是陆远达，陆远达跟林知风的关系完全就是兄妹，他没什么可担心。 相反的有陆远达在，他还放心不少。 但是高高面面，还跟林知风在一个补习班的又是谁？ 徐漾坐不住了，踩灭手里的烟，他到学校找林知风去，倒要看看那个高高面面的小伙子是何方人物。 徐漾在外面一直等到午休时间，其他的同学都陆陆续续出来但是没看到林知风。 他试着往学 校里头走，发现没人拦着他，干脆往教室里头走去。 找了不下时间教室才看见边啃着馒头，边在做习题的林知风。 也就六天没见，肉眼可见人确实瘦了不少。 高强度的学习，加上吃饭将就，能长胖才怪呢。 看着教室里没其他人，徐漾从后门进教室，朝林知风走过去，看林知风很投入，压根就没注意到他，干脆伸出双手去蒙住他的眼。 结果手更碰着她的脸，身上就挨着她狠狠一巴掌，就用课本拍的，特别用力，声音特别响亮。 拍完才发现是徐漾，林知风自己都乐了，原本愤怒的脸儿立刻爬上笑容：“你怎么来了？” 徐漾捂着火辣辣的手臂：“打我你这么高兴是吧。” 她高兴就行，痛就痛点吧。 “谁让你不好好打招呼，非搞什么恶作剧，吃饭了吗？” 林知风把手里啃一半的馒头给徐漾递过去，他张嘴咬了过去：“没吃呢，你中午就吃这个啊？我带你出去吃吧。” 林知风不想浪费时间，但是想着徐漾难得来看她，也不忍心让他饿着肚子，快速地把课本收拾塞包里。 “走吧，徐厂长想吃什么？” 徐漾又突然端起来：“你那个高高面面的男同学呢，叫上他一起吧。” 林知风挽上徐漾的手臂，歪头直盯着他：“这都没到饭店呢，我怎么都闻到醋味了啊。” “你想扯开话题啊，不好使，赶紧地招出来，我自个找着可就没这么好说话了 。” 林知风看他似乎真的很生气的样子，真的是有些哭笑不得，都不知道他上哪听来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那你找吧，我自个都不知道你说的什么玩意。” 林知风撒开他，先走出教室来，徐漾紧跟着：“院里那些大婶都在说，一个高高面面的男生，经常跟你回大院去。” 林知风在省城这几天，接触的男人里头除了陆远达，那就是陈敬源了。 陈敬源拢共就去大院两回，怎么还成经常去了。 这些人的嘴啊可真是够离谱。 “她们说的人是陈敬源吧，就葫芦沟那知青，上回你跟我回去不是见到了嘛，他跟大队长的女儿胡慧婷处对象，这次他也回城补习，所以见过两次。” 陈敬源? 名字徐漾不大记得住，但是对这号人物有印象：“你说他跟大队长的女儿处对象，他就骗你，那女的现在在我们大阳生产队呢。” “啊，真的假的，怎么回事啊，她前几天还在城里头呢，因为陈敬源家里头确实也没她落脚的地方，我听陈敬源说她先回葫芦沟去了，怎么跑到大阳生产去了啊。” 徐漾哪知道这些，他就是偶尔听吴丽芳说了一嘴。 现在生产队里头的人都知道原本该嫁去大阳生产队的是胡慧婷，是林知风替嫁过来。 “她现在就住在你秀玲姑姑那里，说是等着有合适的对象就嫁过去。” 林知风都糊涂了，前几天见面的时候她跟陈敬源还好好的啊 。 “不能啊，她肚子里还怀着陈敬源的孩子呢，怎么嫁人啊。” 这个徐漾就不清楚了。 “总之，这陈敬源看着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你离他远一点，整个就一负心汉。” “你啊，赶紧把你的醋坛子扶起来吧，我要真的跟他有什么在葫芦沟时候就有，还能等到现在，对了，你怎么有时间过来？” 徐漾脸还是紧紧绷着：“我再不来，家都被偷了。” “打住，你再胡说八道，我不理你了啊。” 两人刚走出校门口就看见王菲菲跟她那俩跟屁虫在门口那蹲着，估计是又在等陈敬源。 看到林知风出来，王菲菲从自行车上蹦下来：“小风，上哪去？” 说完注意到了旁边的徐漾：“这谁啊？”看两人关系就很不一般。 “我是她男人，睡一被窝那种。” 林知风伸手去掐他：“没必要交代这么清楚。” 王菲菲之前还担心林知风跟她一样对陈敬源有意思呢，现在看来她还真的有对象，而且这个对象跟陈敬源完全不是一种类型。 她没再说什么，只是冲林知风挑了挑，笑嘻嘻走了。 徐漾看着她那表情，眉头都皱起来：“这谁啊，你什么时候认识这些奇奇怪怪的人？” “王菲菲，陆远达未来侄女，也是陈敬源的狂热追求者。” 徐漾没说话，只是往王菲菲的方向又看一眼，看着她那做派就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 上回陆远达去生产队找他时，就跟他诉过苦 ，说是什么未来大舅哥看不上他。 徐漾有些好奇陆远达这未来对象家里的条件：“老陆对象家条件很好？” 第三百一十一章 可怜的老实人 关于王家的情况林知风从高慧萍那了解过大概。 反正就不是普通人能企及的家庭。 “陆远达他未来岳父是建委秘书，他大舅哥是教育局里的二把手，而陆远达自己就是个报社小记者，你觉得他大舅哥能看上他嘛。” 这个级别是徐漾没想到的：“难怪老陆提起这事时总哭丧着张脸。” 门不当户不对就是这样，硬要融入的话委屈的只能是自己。 而且陆远达这人吧还没什么事业心，他一直待在报社肯定也混不出什么名堂来。 林知风看着现在风头松动不少，如果能带着陆远达做点生意赚点钱也不错。 “我让陆远达这几天到安阳去查看市场了，那边盛产茶叶，如果条件允许，我打算跟他在省城办个中转站，专门对接外贸公司走出口路线。” 现在政策上面还是不准许私营企业的出现，所以工厂还是得借着生产队的名头。 “加工厂办在我们生产队，加工后的茶叶运到省城中转站储存，再由陆远达负责跟外贸公司对接就行，茶叶出口这块我了解过，市场份额还很大，我们要抓住机会。” 林知风反正在外贸公司有熟人，只要流程上没问题，这些生意完全可以做。 土改后，大家伙都忙着生产种植粮食。 加上一切国有化之后，集体生产，肚子都填不饱谁还有心思喝茶，所以茶叶产量开始出现停滞。 现在粮食产量已经上来，大家伙条件转好的情 况下，就开始对吃喝穿有要求了。 徐漾没林知风这么敏感的商业头脑，反正他跟在她后面做苦力活就行。 “既然这样，那晚上叫老陆上我们家吃饭吧，正好给你们弄点好吃的，看你都瘦成什么样了。” 林知风这几天确实没怎么好好吃饭了，忙着看书，根本没精神去准备吃的。 听徐漾这么说，还真是有些馋嘴：“好啊，那我晚上想吃大肘子。” “行，给你准备大肘子，还要吃什么。” 林知风开始点菜：“再来糖醋鱼，红烧茄子，油焖大虾。” “打住，你还真点起来了啊，我未必买得到呢。” 徐漾嘴上是这么说，心里惦记着呢。 中午跟林知风在饭馆对付着吃了点，难吃到他都想骂人。 什么都国有化的弊端就是没竞争，没竞争就没进步，那国营饭店厨子做的饭菜跟喂猪一样。 但是因为饭店就这么一家，就算难吃也天天挤破头皮。 “我要上这来开家饭店，我保证省城这些人能吃撑肚皮，你看这饭店的菜这么难吃，他们还排着队来吃。” 看林知风也不怎么动筷子，徐漾也放下筷子：“行了，吃不下别吃了，我晚上早点做好饭，你放学回去就有的吃。” 把林知风送回学校后，徐漾就赶着买菜去。 他手上拿着各种从黑市买来的票据，想买什么就买什么。 加上省城的物资丰富，林知风点的菜徐漾全买齐了，除了买菜，水果跟鸡蛋还备了 不少。 他还特意弄了个箩筐背回去。 院里的大婶看徐漾大中午就开始张罗晚饭，又是肘子又是鱼虾，过年都没吃这么好，一个个是真的眼红羡慕。 “这乡下收入很高嘛，怎么都这么大鱼大肉吃着。” “高什么，冬琴家那亲戚前几天还来借钱呢，说是青黄不接的时候都要饿死了。” 有人突然来一句：“小伙子不会是想讨媳妇欢心，卖血去了吧。” “哎哟，那还真有可能。” “这姓林的小姑娘也真是个害人精，能跟人家过就过，不能过就散，这么吊着人家算什么个事嘛。” 几个人对林知风的印象是越来越差。 林知风下午放学后绕到陆远达家里去接林知星，顺便是叫上陆远达过来一起吃饭。 那些个大妈大婶看见林知风跟陆远达从外面成双成对地回来，一个个气的不行，都恨不得冲过去指着林知风的鼻子骂了。 林知风是感觉到大伙看她的视线很奇怪，但是她也没多想。 回家看到徐漾做好一大桌子的菜，赶紧洗手上桌吃饭。 几个人酒足饭饱后才开始谈办茶厂的事。 陆远达先来汇报这几天他在安阳市那边收集到的信息，原本昨天他回来就该跟林知风说这些。 但是临时被王曼婷叫去吃饭，他也没机会跟林知风说。 “小风你说的没错，安阳那边确实有不少茶园荒废，目前他们也没有要重新打理起来的意思，毕竟没有钱的事大伙都不愿意 干。” 这个林知风能理解，茶园不比粮食，粮食采收后就算卖不掉自己可以吃，或者给牲口吃。 茶叶可不同，这可填不饱肚子，喂牲口，牲口都不吃的玩意谁有心思去打理。 “这个也不用急，只要大家伙知道可以赚钱，他们很快就会操持起来，你下次再去可以带些茶叶回来，现在正是冬采的时候，你只要告诉他们你要茶叶是后续会来收购，他们自然知道给你备好。” 陆远达还是不知道林知风到底是想做什么。 “小风，都到这个节骨眼你就别跟我卖关子了，你到底要做什么？” 徐漾举着酒杯去跟他碰杯：“还能做什么，带你赚钱。” “没错，我们打算办个茶厂，厂里的事徐漾负责，跟外贸公司对接这事你来负责。” “我，我能行吗？” 陆远达对于林知风跟徐漾的能力都不怀疑，他怀疑的是自己的能力。 主要是他这人吧真没什么上进心，也不想动脑子。 徐漾揶揄道：“想想你未来大舅哥，你不行都得行。” 提起自己那位眼睛长在头顶的大舅哥，陆远达也只有叹气的份：“我跟你们说实话吧，我昨晚跟满婷已经分了。” “啊？怎么回事？” 陆远达端着酒盅，仰头闷了一杯，苦笑道：“婚没结成之后，这也是早晚的事，只是我这人太懒散，什么都拖着而已。” 徐漾给他把酒满上：“分就分了，天底下女人多的是。”说完被林知 风瞪一眼，他赶紧改口：“当然，我家小风这种天底下就一个了，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第二个。” “你少贫嘴，让他说。” 第三百一十二章 没有你爸你啥也不是 陆远达闷着头喝酒，脸上还带着笑意。 “有什么好说的，老徐说的对，天底下女人多的是，没必要非得在一棵树上吊死。” 林知风看他们两个跟醉鬼似的胡言乱语，就没搭理他们，站起来回屋看书去。 这书也没看几分钟，就听着陆远达嚷嚷着：“走，找她去，让她给个理由。” 林知风从屋里出来，就看到徐漾跟陆远达两人互相搀扶着往外走，看这架势应该是找王曼婷去。 既然心里头放不下，那就让他去吧，多碰壁几次就死心了。 林知风没叫住陆远达跟徐漾，而是跟着他们一起去。 两人走到王曼婷家大院门口外头，又不敢去叫门。 陆远达催着徐漾去：“老徐，你去把她叫出来，我好好教训，教训她。” 徐漾虽然有些醉，可是没糊涂：“我不去，我是陪你来的，她是你对象又不是我对象，你要不敢叫她出来，那咱还是回去继续喝酒。” “等会，等会，我自个酝酿酝酿。” 两个醉鬼搭着肩膀，就在王家大院旁边那蹲着。 林知风就站在不远处看着他们出洋相，她也没出面，也不知声。 大概在那等着快二十分钟，林知风准备上前去把他们叫回去，正好有辆轿车开到王家大院门口来。 先是一个男的从驾驶位走下来，男的看着有30多岁出头，梳着二八分的油头，戴着副黑框眼镜，穿着老气的灰色西装。 给人一种又成功又古板的感觉 。 林知风起初还以为是王曼婷的哥哥，但王曼婷她哥都有王菲菲这么大的女儿年纪肯定没这么年轻。 男子快速地走到副驾驶的位置，开门就看见王曼婷走下车来。 林知风在陆远达家里看见过王曼婷的照片。 印象中王曼婷是一个娇滴滴的女子，但现在亲眼所见之后发现还是有所不同。 王曼婷留着一头过耳朵的短发穿着条修身的格子大衣，看着就是很强势的性格。 西装男子跟王曼婷都没注意到蹲在旁边不远处的陆远达跟徐漾。 两人就站在车子旁边说话：“今晚的电影看得怎么样？” “电影还行，就是晚上吃的饭菜不合胃口，现在有点饿。” “你不说我都忘了，我这车上正好有点小零食。” 男子说着打开后备箱拎出两个礼盒递给王曼婷：“这是巧克力，进口的，我没吃过不知道味道怎么样，听别人说女孩子爱吃，我就买了。” 王曼婷听说是巧克力，整个人眼神都亮起来：“上回我嫂子给我送过几个，吃过之后我就念念不忘，你上哪买的啊，我去百货大楼好几次都没货。” “市里百货确实买不到，这是我托一个外籍朋友在友谊商店买的。” “你太有心了，谢谢你啊卫东哥。” 赵卫东看着王曼婷脸上难得露出笑容，鼓着勇气想要去牵王曼婷的手。 今晚两人从吃饭，到逛公园再到看电影，他好几次蠢蠢欲动，但是都怕吓着王曼婷。 现在瞅准机会，手刚伸出去，陆远达突然就从角落窜出来：“就一盒破巧克力而已，有什么了不起，太有心，哼。” 赵卫东看着突然窜出来的陆远达，他满脸通红，脸上的眼镜也是随时要掉下去，看着明显酒喝不少。 他以为是路边的醉汉，正要把王曼婷护在身后，王曼婷却开口让他先回去：“卫东哥，今天谢谢你请吃饭，也谢谢你的电影，你先回去吧。” “这位是…” “老子是她未婚夫。”陆远达嚷嚷着，冲上去就要揍赵卫东，结果人没站稳险些跌倒。 徐漾赶紧上前兜着：“行了行，差不多该走了。” 人家女的都有新对象，而且除了年纪跟模样，其他没什么能挑的，他觉得陆远达在这就是出洋相。 陆远达一把推开徐漾：“走什么啊，你没看着老子头上戴着绿油油的帽子啊，今儿我要不打死这龟孙，我就不姓陆。” 赵卫东看陆远达都醉成这样，也不想跟他计较以免在王曼婷这丢了身。 既然王曼婷让他走，那他就先走好了。 赵卫东上车后驱车离开，陆远达还要去追，被徐漾拽着：“你两条腿就是跑断了你也追不上人家。” 王曼婷冷眼看着还在耍酒疯的陆远达，没想搭理他，转身要进去去，陆远达喊起来：“王曼婷，你给老子站住。” 喊完又摇摇晃晃冲到王曼婷跟前。 “你给我解释，刚刚那男的什么意思？” 王曼婷连看都不 愿意多看陆远达一眼：“陆远达，你少在这发酒疯，我们已经分手了，我跟你没关系，你少干涉我的事情。” “呵，我就说呢，原来是找着下家了，难怪这次跟我分手分的那么决然，行啊王曼婷，我祝福你，我祝福你三年抱俩，多子多孙。” “陆远达，你别什么错都往我身上推，我们为什么会分你难道不清楚嘛，我有下家，那你呢，你跟那姓林的揪扯得清楚吗？！” 姓林的？ 徐漾第一反应是林知风。 “等会，你们俩吵架归吵架，别把我媳妇拉扯进来，我媳妇看不上这玩意。” 被点到名字的林知风始终在不远处站着，她就不愿意出来丢那人，她就看着陆远达跟徐漾要发疯到什么时候。 “王曼婷，你现在把小风拿出来说事你不觉得可笑吗？” 他跟林知风的事从来没瞒过王曼婷，这么多年来，王曼婷也没因此生气过，现在找不到借口拿林知风说事，简直令人无语。 “就算你跟林知风不是那种关系，你这么多年围着她转，你这辈子都不可能会有什么出息。” 徐漾明明是跟着陆远达来找王曼婷说理，怎么开口闭口全在说他媳妇的坏话。 “姓王的，你注意你的言辞啊，陆远达不打你，我可不一定啊，你看不上他就明说看不上他，别东拉西扯其他人进来。 在我看来，老陆跟着我家小风，比跟着你有出息，你不就仗着你有个能耐的爸嘛 ，撇开你爸，我看你啥也不是。” 徐漾喝醉后话就有些多，训人时候都不带停下来：“小时候靠你爸，大了想找个男人靠，就你这种女人还有资格说别人？” 第三百一十三章 时间都给你糟蹋了 王曼婷是铁了心要跟陆远达断了关系，她很清楚如果让陆远达在她跟林知风之间选择的话，陆远达肯定会犹豫。 她正好可以借此跟陆远达彻底断了两人之间的关系。 却没想到今晚多了徐漾这么个人她跟陆远达的事情还没捋清楚，莫名其妙就挨徐漾一顿教训。 而且两个醉鬼看着没完没了，王曼婷不愿意继续留着跟他们俩扯不停，干脆转身要回家去。 陆远达又喊住她：“王曼婷，你想清楚，我们这次是不是真的完了。” 他们之间闹分手的次数不下十几次，但是都今天吵架明天就好，这一次他预感到自己跟王曼婷已经彻底没有明天了。 “我们之间，你觉得还有维持下去的必要。” 全力反对的家人和不思进取的陆远达，她夹在中间好累。 以前年轻的时候总是抱着各种幻想，现在也该清醒了，有些人他生来注定是不会有出息，不管你给他多少次机会都一样。 “我现在已经在谈新的对象，我希望不管是你还是你的朋友都不要再来骚扰我。” 陆远达没再吭声，而是静静看着王曼婷进了院子，然后关上大门。 他还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徐漾也没吵他，点根烟陪着他站着。 林知风看他们两个可算是消停下来，也没管他们，自个先回去看书。 林知风隔天睡醒发现徐漾一整晚都没有回来。 昨晚她看书看得太累，直接倒头就睡，根本没时间管徐漾 跟陆远达，还想着他们两个大男人酒醒应该就会知道回家，没想到一整晚都没回来。 林知风有些不放心，送林知星去学校后她赶着去了一趟陆远达家里。 正好好在楼下遇到准备去买菜的高慧萍。 “惠萍婶，惠萍婶哦…” 林知风边喊着边往前跑。 高慧萍听着是有人喊她，回头看见是林知风：“小风啊，你怎么这么早呢。” “远达哥在家里吗？” “在呢，不仅仅他在家里头，你男人小徐也在，两人昨晚不知道在哪喝得醉醺醺回来，你大伯担心他回去太危险，就让他在你远达哥屋里睡了，现在还没醒呢，你自个上去看看看看。” 林知风得知他们俩都在陆远达家里也松口气。 “婶我就不上去了，我还得去上课呢，他们没事就行。” 徐漾在陆远达屋里，一直睡到大中午才猛地惊醒过来，第一反应是起床给林知风姐弟俩准备早餐。 结果看着周遭都是陌生的环境。 “这是哪？”他一时有些恍惚，直到看见睡在旁边的陆远达。 再看一眼床头的闹钟，都已经快一点，他懊恼地抬腿踹了陆远达一脚。 难得抽空来陪林知风，还想着给他们姐弟俩做点好吃的，结果大半天的时间全被陆远达给霍霍了。 陆远达睡得迷糊中被人踢了一脚，睁不开眼看见是徐漾：“你睡相怎么那么差呢，还踢人。” “我还想杀人呢，我踢人，我难得来省城一趟，大半天 时间被你糟蹋了。” 陆远达闭着眼睛缓了缓，才大概把昨晚的事情想起来。 “我这辈子就失恋这么一回，你也就陪我这么一回，就当我欠你个人情，下回你失恋我陪你。” 话音刚落下又挨徐漾一脚：“你就不能盼我点好，我要真被林知风给甩了，我第一个拿你开刀。” 陆远达枕着手臂，自顾自说着自己的事情：“老徐，我想好了，我就不去报社做事了，以后见着王曼婷尴尬，我辞掉工作以后就跟你和小风混吧。 你们吃肉我就吃肉，你们喝风，我就喝风，大不了找个乡下女子入赘，反正怎么都是活着。” “你别跟我说这些，你找小风说去，我不敢替你决定。” 徐漾说完鬼鬼祟祟贴到房间门口，听着客厅没动静才敢推开门出来。 高慧萍跟陆振光都没在家里，他赶紧开溜。 从陆远达家里出来他赶到林知风学校去，这个点已经开始上下午的课，他只能站在学校外面等。 等着课间休息的时间，塞给传达室大爷两角钱，让他到教室里去把林知风叫出来。 林知风课业忙得要命，被传达室大爷喊出来看见徐漾时都没好气。 “酒醒了啊？” 徐漾心虚地点点头：“我还得去收账，晚上就不回来了。”收几家百货的帐之后就直接回生产队了，家里头还有大把事情等着他去处理呢。 说完就叹气。 “行了，我又没怪你，忙去吧，记得按时吃饭，别 只知道说我跟星星，你看你也瘦成什么样子了。” 徐漾笑得心酸，伸手要去拉林知风，被她打开了：“行了，注意影响，快去吧，记住我说的话，好好休息，好吃饭。” 徐漾还想伸手抱呢，结果是手都不能拉。 林知风看他那神情又委屈又可怜，看着四下无人，她猛地凑过去在徐漾脸上亲了一下。 徐漾都没反应过来呢，她撒腿就跑回学校去了。 这下好了，徐漾更恨陆远达了。 陆远达在徐漾回去后，他也起来，人也没什么胃口就坐在客厅那发呆，结果不停在打喷嚏。 吃也吃不下，睡也睡不好，干脆到小学门口去接林知星放学。 接到林知星之后，陆远达又带着他慢悠悠走到校门口去等林知风放学。 林知风因为下午惦记着去陆远达家里接林知星，每次下午放学她都是第一个先走。 陈敬源也早早收拾好东西，看着林知风走出教室，他后脚就跟过去：“小风，小风…” 今天的林知风有些奇怪，早上跟她打招呼她没搭理他，起初还以为是他没听见，结果午休时候他特意找她说话，她也不搭理自己。 陈敬源还是打算叫上她问个明白，一路追到林知风跟前，拽着她：“小风，我喊你，你没听见啊？” 林知风回过头来，视线冷冷地落在陈敬源拽着她的手臂上：“松开。” “不好意思。”陈敬源赶忙松开手：“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会啊，怎 么从早上到现在你都不搭理我？” “我跟你的关系也没那么熟，谈不上什么误会不误会。” 第三百一十四章 卯足劲追求林知风 陈敬源听林知风这口气，明显就是生她气。 如果换做是胡慧婷生气，他基本就不会去哄，最主要是胡慧婷一些生气的原因有时候都莫名其妙。 他自己都不知道从哪哄起，干脆还是不管她，一般都是她自己气过自然就好了。 但是林知风不同，林知风不是那种会无理取闹的人。 而且昨晚他妈在他耳边念叨了快一晚上林知风的好，说她没爹没妈肯定是个懂事独立的好孩子。 跟这种女人在一起他不会太累。 最关键的还是林知风分到的那套房子。 他妈给他分析过了，林知星现在还小，等于是那套房子完全是林知风说的算。 如果自己跟林知风结婚后就算他住到那套房子里去也不会有人有意见，等林知星长大的时候他已经大学毕业出来工作分到了新的房子。 陈敬源自己琢磨了一晚上，他觉得他妈说得很有道理。 他这种人不懂什么爱不爱在他眼里只要合适的人就可以爱，从在葫芦沟见到林知风第一眼，他就知道林知风合适他。 林知风一直都很独立且理智，跟这种人一起生活她非但不会给你添麻烦，还能帮助你，最关键是她真的漂亮。 但陈敬源同时也深刻意识到林知风对他没那个意思。 以前在葫芦沟他没有机会，现在回到省城，他正好跟林知风一个补习班，他想试试。 他今年已经25，不可能等到大学毕业再结婚生子，最好计划就是他跟 林知风同时考上大学之后结婚要孩子。 孩子生下来他父母会帮忙带着，他跟林知风负责好好读书就行。 毕业出来后两人都分配到工作孩子也会走路说话了，这是最完美的人生计划。 所以他要卯足劲把林知风追到手。 “我也不知道哪惹得你不高兴，反正我先向你赔礼道歉，都是我的错，你就给我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吧。” 说完看林知风没搭理她，而是冲着前面不远处招手微笑。 陈敬源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最先看到的是林知星，他正准备跟林知星打招呼时看到了旁边的陆远达。 当初林文远去世的时候陆远达去过一趟葫芦沟，陈敬源对他印象很深刻，因为他看出来林知风对陆远达很依赖。 没想到他们还一直保持着这种良好的关系。 看到林知风笑着朝陆远达过去，陈敬源也厚着脸皮跟上：“你是陆远达同志吧，之前我们在葫芦沟见过我，叫陈敬源。” 陆远达警惕地看陈敬源一眼，也没给他什么好的脸色。 男人之间最了解男人，这家伙一看就是对林知风不怀好意。 “我手脏，就不跟你握手了。”说着也不愿再搭理陈敬源，而是转身跟林知风说话：“老徐走了啊？” “他忙，本来就不该来这。” “什么叫不该，你是他对象，他不来着，他还上别的女人家里去啊。” 陆远达就是故意这么说给陈敬源听的：“走吧，上我家吃饭去，我跟 我妈说好了。” 反正就是不给陈敬源有机会靠近林知风。 “算了吧，我平时把星星放你家已经够麻烦慧萍婶了，我回家吃，徐漾昨天过来买不少菜在家里，不吃要坏。” “那我上你家吃，正好有事跟你说。” 陈敬源站在两人之间，没人搭理他，他也插不上嘴说话，只能灰溜溜转身先走了。 陆远达等陈敬源走远才开口问：“这叫陈敬源的不是跟你在葫芦沟养猪场那小子，他怎么也到这来了。” “就许我回城复习参加高考，就不许别人回来啊？” “这小子总觉得对你不怀好意，离他远点。” 林知风也朝陈敬源的方向看一眼：“比别胡说八道啊，他有对象。” “男人对男人之间的直觉，你不信走着瞧。” 林知风没再说话，主要是徐漾昨胡慧婷现在在大阳生产队，那就是说胡慧婷可能跟陈敬源闹掰了。 她今天一天不想搭理陈敬源就是因为这事。 如果陈敬源真的成了负心汉，她就当做从来不认识这么个人。 “你不说话是不是你也感觉到了他对你有意思。” 林知风冲陆远达翻了个白眼：“我不说话是你这说法太扯淡，我不想搭理你。” “那我就说些你想搭理我的事吧，我打算从报社离职。” 反正这个工作如果不是因为王曼婷，他早被开除了。 现在跟王曼婷分手了，任何与她有关的工作跟事情，他都不想参与进去。 “陆远达 ，你又不是三岁小孩，你争气点行不行，现在是你躲的时候吗？” “我不是躲，你不知道这份工作就是因为你她我才没被开除，我想着不如被开除之前，我自己辞职还体面些。” 以王曼婷的脾气，昨晚自己还上她家去把她臭骂一顿，她肯定会想办法把自己弄走。 “你还不能走，你这份工作目前还有很多可利用性，现在就算是王曼婷不待见你，你也得在报社好好待着，再说你走不就认怂了吗？” 陆远达喃喃自语道：“我本来就怂。” 林知风气的在他肩膀上来一拳：“你打起精神来行不行，就是分个手而已，又不是世界末日。 再说了，以你跟王家的情况来看，就算你跟王曼婷真的结婚，你也不会幸福，你自己琢磨吧。” 陆远达摇头晃脑的，啥也不想管，回家又被她妈念叨，反正这几天只能黏着林知风。 “反正我决心跟着你还有老徐混了，你有什么事要做的尽管安排我，你自己安下心好好复习参加高考就行。” 之后的几天里，陆远达闲着就往林知风这院跑。 他回家去就被他妈念叨太烦了，能怎么办，只能躲林知风这里寻个耳根清净。 有人帮忙接送林知星，还有人能使唤跑腿，林知风也乐得他过来。 高考的日子定在了十二月，在临近考试的前两天，徐漾推掉了所有的工作从乡下带了四只鸡，两只鸭，大半只猪蹄过来。 林知风看 他这么两大筐东西往院子里搬，都以为他疯了。 “徐漾，我只是考个试，不是坐月子。” 第三百一十五章 来了新客人 徐漾先把东西往院子里头搬：“考试本来就很费脑子，不吃好点怎么行。” 说完才突然想起要紧事：“哎哟，忘了个人。” “什么人啊？”林知风看他着急忙慌往外走，自己也跟着走出去，就看见徐漾领着个婶婶往这里过来。 林知风看着面生，不大像是大阳生产队的人。 等着徐漾走近，她才小声问：“这婶婶是谁啊？” “这是咱家三姨，之前我们结婚的时候她来过。” 结婚那天徐漾姥姥家那边亲戚来的不少，林知风虽然都一一打过照面，但是就一面之缘她哪记得住啊。 “三姨啊，她来做什么？” 林知风刚问出口，王梅花就先笑着跟她打招呼：“小风好久不见的咧，更漂亮了。” 王梅花这话一点也不奉承。 她第一次见林知风都是前年的事了，那时候林知风还有些瘦，皮肤也没现在这样白嫩，但是五官模子在这里。 以前是漂亮，现在是更漂亮，不管是气质还是整个人的气色，活脱脱就是城里漂亮大姑娘的模样。 “谢谢三姨夸奖，那个到屋里去坐吧。” 林知风走在后面，一把拽着徐漾：“咱三姨来做什么啊？” “给你做饭。” 林知风以为他开玩笑：“别跟我扯有的没的，到底啥事？”特意来给她做饭不是开玩笑嘛，真把她当资本家小姐了啊。 徐漾到水盆那打水洗手：“真的，我骗你干嘛，我一会还得跟老陆去安阳看茶园，等 你考试那天再来，这几天呢三姨就在这给你跟星星洗衣服做饭。” 林知风看他这是说认真的，急得拽着他：“你认真的啊，你疯了吧，还给我洗衣做饭，你是打算坐实我这资本家小姐的名号是吧。” 资本家小姐那可是人人喊打的身份，他倒是好，还专门弄了个人来伺候她。 “看把你急的，我还能害你不成，你先进屋给三姨倒杯水我喘口气再跟你说明情况。” 林知风瞪他一眼，先进屋招呼王梅花。 “三姨，最近队里忙吗？” 王梅花正站在屋里四处看，听到林知风的声音才回过头来：“忙的吧，我也不知道咋说。” 林知风看她似乎很拘束也就没再多问，先给她倒杯水，然后从屋里把一些饼干糖果端出来。 担心林知星没节制偷吃，这些东西林知风都只能锁在柜子里。 “小风，你不忙活这些，都留着给星星吃，我一大人了，不忙活，不忙活。” “三姨，谁规定大人不能吃糖，不能吃饼干的啊，你先坐着，我去看看星星跑哪去了。” 林知星这小鬼头社交能力很强，他不管到哪里都能很快地融入进去，还能跟人打成一片。 林知风起初还担心又给他换新环境，怕他不习惯呢，结果是自己想多了。 从屋里出来看徐漾已经洗好手脚就站在那抽烟。 徐漾看着林知风走出来，很识趣地把烟掐了，跟着她往大院外面走去。 “三姨她现在没地方去 ，她住你这，你说你不让她干点活她心里也过不去啊。” 林知风靠着墙，小声问着：“没地方去是什么意思？” “三姨夫是个酒鬼，喝点酒就打她，她上个月到大队来找我，我本来安排他在养殖场做事，结果那酒鬼又找到养殖场去，没办法我只能把她带你这来了。” 王梅花也是二婚嫁的现在这个男人。 第一任男人修水利时被塌方压死了，也没生一儿半女，接着嫁给现在这个男人给人当后妈。 辛苦拉扯大三个孩子，没一个是她生的，她倒也是无怨无悔，只是去年开始她男人竞选上大队长之后就开始各种挑她毛病。 平时清醒时候就是嘴上辱骂诋毁，孩子毕竟也不是亲生的，加上怕爹，也没人敢替王梅花说句话。 王梅花也是被打得忍无可忍才来大阳生产队找徐漾。 大晚上的过来，一脸的血，身上都是青一块紫一块，吴丽芳边帮她收拾的时候边在旁边哭。 王梅花也跟着哭，她确实也是没地方去的了。 五十岁的人无儿无女，虽然是有个亲哥哥，但是嫂子死活不让她进门，她这天底下还有些血缘关系的人就是她大姐的儿子徐漾了。 “我现在忙，也没心思去对付那酒鬼，只能暂时把人先弄到这来跟着你。” 正好林知风没时间做饭洗衣服，王梅花以后就住这照顾他们姐弟俩。 “你以后上了大学得住校，星星那咋整，你不是得找人照顾， 总不好一直麻烦陆远达他爸妈吧，就让三姨来就行，反正没孩子，照顾星星正好。 洗衣做饭一些杂活你让她来做，这样她住的心安理得些，每月我看着再给她点钱，都是一家人别人不会说什么。” 林知风起初还以为徐漾专门弄个人来给她洗衣做饭呢，既然王梅花是这样的情况，那肯定得留着她。 “我知道了，放心忙你的去吧。” 看林知风点头，徐漾也算松口气，不然他是真不知道怎么安排王梅花。 “那我走了啊，不然赶不上车了，等你考试我再回来。” 他跟陆远达约好去安阳看茶园，如果不出什么差错，过完年茶厂就能开起来了。 等着徐漾走后，林知风也赶紧到胡同口那找林知星去。 他正跟几个小男孩在滚车轱辘，玩的不亦乐乎，大冬天的脸颊红扑扑的，额头都是汗。 “星星，星星……” 林知风刚喊第二声，林知星就把车轱辘给小伙伴，撒开腿跑了过来：“咋啦林知风同志，我作业可是写完的。” “咱家来客人了，跟我回去一趟。” “客人，什么客人，永哥怎么不来，他还要不要你这媳妇了？” 林知风看他那小嘴贫得要命，伸手轻轻揪他小耳朵：“刚刚来了一会，你不在家，他又走了。” “啊，那你刚刚怎么不喊我啊，我老想他了，他就是你男人你好歹也让我见一面啊，我还能抢你的啊。” “你这小嘴啊，越来越能胡 说八道了，一会见着三姨可别这么嘚吧嘚吧。” 第三百一十六章 活着有了盼头 林知星一听什么三姨的，也来了兴趣。 小孩子就是这样，总是喜欢家里来各种各样的客人，越是新鲜没见过的越好。 “哪个三姨啊，我怎么不知道我们家还有这号亲戚啊？” “因为这号是你永哥家亲戚，你当然没见过，三姨呢以后负责接送你，给你做饭，洗衣服，以后呢你就不用去远达哥家了。” 林知星点点头：“那你这意思是三姨以后都跟我们生活在一起吗？” “对啊，放假她会跟我们一起回队里，平时就跟我们住大院。” “哇喔，太好了，不然家里头就我跟你太孤单，太无聊了。” 林知风看他这么高兴，自己也开心，一来能解决王春梅的去处，二来家里也多个人，多份热闹。 王梅花在林知风去喊林知星的功夫，已经先起身忙活起来。 她把跟徐漾从大队里带来的竹片圈起来，再把篓子里的鸡鸭圈养进去。 来时徐漾跟她交代过一些林知风姐弟俩的喜好，知道林知风喜欢吃大肘子，她就开始着手处理徐漾带来的猪蹄。 腿部的瘦肉先切出来抹上盐晾着，蹄子剁成块之后准备开始做红烧大肘子。 大院的人看见林知风这屋突然又来个女人忙前忙后，都好奇地过去打招呼：“妹子，你是小林的婆婆吧，你们乡下人生活这么好的啊，这大鱼大肉的。” 王梅花礼貌地笑着：“我可没那么好福气当她婆婆，我是她男人的小姨。” “那也 算半个婆婆，你们乡下条件都这么好呢。” 这大猪蹄多馋人啊，他们顶多也就切个一两斤包饺子尝尝味道，这林知风的男人弄来这么大根腿，那是把肉当饭吃呢。 王梅花没直面说徐漾跟林知风的情况，只是笑了笑继续忙活她的事情。 院里几个大妈看着这个乡下人嘴严，问不出什么来，也都纷纷抱着孙子走开了。 林知风带着林知星回来时王梅花的大肘子已经炖锅里了，这会正在水池那洗菜准备午饭。 林知风看她这么不见外地忙前忙后，自己这主人反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三姨，你坐车过来一天怪累的，今天凑合着吃点就行了，你就别忙活了。” “坐车而已，不累，大永说你爱吃肘子，这猪今儿现杀的，趁着新鲜今儿炖了好吃，这肘子还有队里人的一片心，都希望你考上大学呢。” 猪是大队凑份子杀的，本来是说好冬至再杀，高芝芝得知林知风过几天要考试，徐漾要去给林知风送吃的，于是跟他爸说了让提早杀猪。 队里其他人都没意见，于是早上张罗着就开始杀猪，还把大根提子单独留出来给徐漾。 罐头厂赚了钱之后他们也不知道怎么答谢林知风，正好有这机会，大家也都乐意把猪蹄让给林知风。 林知风没想到她都出来好几个月，队里头还惦记着她：“这猪蹄吃下去，我压力可不小。” “管他呢，有的吃就吃，其他再说 。” 林知风趁着王梅花在伙房准备晚饭的时候，她也去把杂物间收拾出来。 杂物间里头其实也没放什么东西，就是一些备用的粮食，还有煤炭，还有一些陆远达从单位撤回来的东西。 他辞职之后不敢让高慧萍知道，所以单位里的东西全搬到这里来放。 林知风把杂物间的东西全清出去，然后把地板清扫干净，再把陆远达那张马扎床摆放进去。 再从房间的衣柜里拿来被褥铺上。 杂物间很小，基本放一张马扎床其他也放不下，清理出来的东西林知风都拿到客厅去放着。 “三姨，我给你清了间小房间出来，委屈你先住些日子，你以后就在那屋睡着，以后我要是考上大学住校，你睡我那屋。” 王梅花听林知风还给她整理出来房间，心里头别提多感动。 她没跟林知风接触过，只是凭感觉来看城里姑娘大都有些高傲，来时的路上徐漾就说暂时几天把她安排住在附近的招待所。 她舍不得钱，所以不愿意，所以就打算在客厅打地铺，晚上铺着，白天睡醒就收起来。 本来就是乡下人，牛棚都睡过，所以打地铺也不算什么辛苦事。 结果没想到林知风这么贴心还给她安排了单独的房间。 “我可真是太麻烦你跟大永了。” 王梅花有些心酸难过，想到自己拉扯大的三个孩子，虽然不是亲生，但是自己都视如己出，结果换来的是他们的冷眼相待。 而徐 漾跟林知风这两个只是有些亲戚关系的孩子却能这么用心待她，王梅花突然又觉得活着有了盼头。 照顾好那些心疼你的孩子也是活下去的意义。 “都是一家人，说什么麻烦不麻烦，我还麻烦你做饭给我吃呢。” 王梅花看到林知风笑了，她脸上也露出笑意来：“三姨啥也不会，也就只会做饭打杂了，你要不嫌弃就好。” 林知星从屋里蹦出来：“不嫌弃，不嫌弃，我就喜欢家里有很多很多的人。” 看着姐弟俩都这么好相处，王梅花来时路上悬着的心也放下了。 寄人篱下还被人这么热心招待，她也还算有些福气在身上。 心里头忍不住夸林知风的爸妈，生一对儿女，模样好看不说，性格还这么好。 林知风把杂物间清理出来的东西收拾好，从围栏里抓了一只鸡跟一只鸭要给高慧萍送去。 这些鸡鸭都是徐漾从她养殖场抓来的，一只只都长得很肥壮。 “三姨，我跟星星出门一趟很快就回来，把这鸡鸭给一位婶送去，之前都是她帮忙照顾星星，明天星星不上她家的话要跟她打声招呼。” “你们去吧，午饭也是要一会才好。” 林知风把鸡鸭都放进徐漾带来的背篓里，带上林知星往陆远达家去，结果在门口敲老半天也没人开门。 按理这个点高慧萍已经买菜回来了，怎么家里没人呢？就算高慧萍不在家，陆振光也会在家的啊，他这人又不爱窜 门。 林知风又敲一会门，这个门没开，对面的门倒是开了。 第三百一十七章 打不倒 对门的婶婶林知风之前有打过照面，算是认识。 “小风啊，你别敲了，你慧萍婶不在家，上医院去了。” “啊？怎么上医院了，哪不舒服啊？” 对门大婶叹了口气：“早上我跟她去买菜的时候碰着远达对象了，你惠萍婶好心邀请她上家里来吃饭，结果她说早跟远达闹掰了，还说远达把单位的工作都辞了，还说不少刺激人的话。” 高慧萍回来后气不过，刚坐下两眼一黑就晕了过去。 “你赶紧去医院看看吧，远达好像也不在家，你陆大伯不知道能不能忙过来。” “我知道了，婶谢谢你啊。” 林知风急忙忙地带着鸡鸭跟林知星又回大院去。 王梅花看他们姐弟俩刚去就回来，带去的鸡鸭也拿回来了，赶紧上前去帮忙。 “咋了，人没在家啊？” “说是身体不舒服住院了，三姨，那饭做好了吗？你帮我盒子打包一下，我去医院看看慧萍婶去。” 王梅花把鸡鸭关回围栏里去，洗了手去看一下炖锅：“就差点汁没收好，也能吃的，那我给你装起来。” 林知风回屋换了身衣服，从抽屉里拿了三十块钱，出来时王梅花刚把饭盒装好。 “三姨，你跟星星先吃饭吧，不用管我了。” “你这孩子，饭都好了，你就先吃啊。” 林知风拎着饭盒已经走出大院，到胡同口搭班车到人民医院去，找到高慧萍时她已经检查出来在病房里待着。 醒过来后就一直 在哭，现在眼睛都是肿的，看到林知风过来，刚刚止住的眼泪又忍不住往外流。 “小风啊，你说你远达哥这辈子怕是要完了啊。” 林知风走到病床，床头的位置，把饭盒先放下来：“多大点事呢就完了啊，哪有这么严重。” 说话间把饭盒先拿出来：“陆大伯呢，先吃饭，趁着热乎，今儿我家三姨从乡下来跟我们住几天，以后有她给我们做好吃的。” 高慧萍没胃口，推开了林知风的饭盒：“我吃不下，你跟你大伯吃吧。” 林知风看她不吃，就先把饭盒盖上：“检查结果出来了吗？医生怎么说？要不要把远达哥叫回来。” 高慧萍直摇头：“回来又有什么用，现在对象丢了，工作也丢了，这辈子也是看到头了。” “婶，事情没你想的那么糟糕，远达哥虽然辞掉单位的工作，但他也不是无所事事啊，他最近跟徐漾在忙着茶厂的事呢。” 高慧萍现在什么也听不进去，她理解不了：“报社这么好的单位，这么好的工作，他怎么就一声不吭辞了啊，这孩子他脑子里到底想的什么东西啊。” 对象没了，工作在，还能再找不是，现在连工作都没了，哪个女人嫁你这种无业游民。 “报社那活本来就是靠王曼婷才能留着，现在王曼婷踹了他，你让他还留在报社跟王曼婷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也痛苦。” “以后没工作，没饭吃那不痛苦？” “婶，你 信我吗？” 高慧萍肿着一双眼看着林知风，有些不明白她什么意思。 “你信我的话，那你就信远达哥吧，他不会完的，而且会比以前更好，你看我以前天都塌了，我不也是爬起来了吗？” 林知风这话确实安慰到了高慧萍。 要说天塌，谁能塌得过林家，谁能塌得过林知风啊，她那时候那么小，可是人家现在不是好好的嘛。 虽然还是乡下人，可是她从乡下带来的家具，她平时生活起居用度，给自己送的肉菜水果，你就知道她日子过得很滋润。 那不是城里普通工人家能比的啊。 “我爸出事的时候，他一圈的亲戚朋友都避嫌，只有远达哥一直照顾着我们，这份恩情我不会忘记，所以婶你放心，我不会让远达完的。” 林知风说话时一直揉捏着高慧萍粗糙冰凉的手：“你呢，就安安心心做好远达哥坚强的后盾就行，他现在已经被外人看不起，我们作为家人就更不应该再指责他。” 林知风这番话让高慧萍止住的眼泪又往下掉。 她现在就跟个无头苍蝇似的，整个人又慌又乱：“如果没有你，婶可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你当然知道了，你现在要办的就是把饭吃了，我呢还没吃饭就赶着来看你呢，你要不吃，那我就要饿着肚子在这陪你。” “我吃，我吃。”高慧萍接过盒饭大快朵颐吃起来：“我这检查结果还有两项没出来，医生让住院 等候，你陆大伯回去给我收拾东西了，估计也快回来了。” “没事，我等大伯回来我再回去也行，对了，我三姨过后以后有她接送星星，以后星星就不上你家去了，这些日子也辛苦你们。” “说的啥话，我们得高兴有星星这个开心果陪着呢，有他在我们都不觉得无聊了。” 高慧萍饭盒刚刚吃干净陆振光就回来了，见到林知风就跟她打招呼：“对门王晓妈说你上医院来了，果真还是，你说你过几天就要高考，就别在其他事情上分心了。” “你跟婶的事那可不是其他事，只要你们好好的，我才能安心考试。” 林知风站起来把另外一个饭盒递给陆振光：“我三姨做的，陆大伯你快吃。” 高慧萍也催着：“你快吃，孩子还没吃呢，等着你饭盒回家去。” “那，那我不吃了，你这饭盒带回去吧。” 林知风指节把饭盒打开：“就一盒饭，带来带去的做什么啊，赶紧地吃。” 陆振光也不好推脱，只能洗了手到外头去吃饭，顺便把两个饭盒都洗干净回来。 “小风啊，我听远达说跟你男人去一个什么地方，有这回事吧。” “去安阳看茶园了，大伯婶，你们放心吧，我们还能把远达哥带坏不成，虽然刚开始可能看不出什么，但是请你们相信你们的儿子，他不会差的。” 陆振光看着林知风的模样，欣慰道：“你身上很有你爸的身影，他啊，永 远就是没关系，不用怕，都会好。” 林知风也笑了：“我爸说了，他林文远的孩子，永远都打不到，远达哥是我爸学生，他也打不到。” 第三百一十八章 算账 高慧萍从早上到现在都是一副天要塌下来的样子，自打这林知风过来后，整个人精气神才好起来。 再吃了林知风送来的盒饭，这下脸上不仅仅有了笑容，也有了点气色。 “小风啊，你可真是婶婶的定心丸，婶也不好耽误你时间，你回吧，就要考试了，别紧张，你这么聪明，绝对没问题的，婶相信你。” 陆镇光也在旁边劝：“没错，回去小风，放宽心啊。” 林知风把饭盒收拾好回家去。 王梅花担心林知风回来没饭吃，又给她擀了面条，看着她回来赶紧起身去张罗。 “小风啊，三姨给你擀了面，你坐会我给你下去。” 林知风还真有些日子没吃上面条了，饭店煮的不仅仅菜难吃，面条也难吃。 “好三姨，我都快三月没吃面条了。” “你喜欢啊，那什么时候想吃跟姨说，三姨给你做，姨就只会这些了。” 林知风应一声，把饭盒放好洗手后回屋去看书。 等着王梅花端着热乎乎的面条上来，林知风真的有种小幸福感：“三姨，你能到省城来陪我们，我们可太幸福了。” “你跟大永能让三姨有个去处，三姨也幸福，快吃吧，如果不够味给你添点酱油。” 林知风已经动筷子：“不用，不用，味道正好。” 王梅花到大阳生产队生活一段时间也是跟徐漾做饭，她想着徐漾跟林知风是负气，口味肯定是一样，所以都照着给徐漾做的量给林知风 做。 不仅仅是中午晚上吃得好，王梅花的早饭也准备得很丰富，熬了小米粥，又摊鸡蛋饼，还跑到胡同口去给林知风姐弟买油条豆浆。 平时林知风赶时间，都是煮个水煮蛋，一瓶牛奶就打发的事，看着桌子摆满各式早餐，林知风都别提多感动。 她吃的时候，王梅花就慈爱地坐在旁边看着她。 “星星是八点十分到学校吧，我就没让他起这么早，小孩子多睡会好。” 林知风咽下嘴里的鸡蛋饼点点头：“他跟我的时候可遭罪了，我七点半得到补习班，他就得七点到校。” 还是徐漾想得周到，把王梅花安排到身边来。 “我听大永说你后天就要考试，所以不管是家里的事还是星星的事你就别管了，专心看书，争取考个好成绩。” 这个节骨眼王梅花的出现简直就是及时雨。 “我会的三姨，我走了啊。” 王梅花送她到大院门口：“中午我给你送饭去，省得现在带去凉了可不好吃。” 所以一天的时间都没到，但是林知风又能体会到了那种有妈妈在身边的踏实跟幸福感。 今天是补习班的最后一天，老师们的神情看起来严肃又不舍。 “今年的高考竞争很大，全国各地考场目前汇集的报名人数五百来万人，大家一定拼尽全力啊。” 这可是间隔十年后恢复的高考，所以考生里头什么人都有，四十岁当爹当妈的随处可见。 “今天呢，我们也就不上 课了，让你们自由沟通，大家伙自觉哪个科目还弱化的，可以私下找同学们学习技巧，临阵磨枪不快也光。 至于找哪个同学，我平时在课上都表演过，只要你上课没有开小差，你就该知道我说的是哪些同学。” 老师说完就收拾着课本走了，教室里其他同学也都涌动起来。 林知风跟陈敬源，还有另外三个男同学瞬间就被围起来。 王菲菲因为跟陈敬源是同桌，最先就把他卡住。 刘春燕坐在林知风后面的位置，原本占着最好的地理位置，可她就是不愿意找她，她死活都不会相信一个在乡下生活快十年的村姑，就靠回来补习几个月就能考上大学。 如果不是有王菲菲在补习班护着，她肯定不会让林知风如愿待到补习结束。 反正无所谓，就算她林知风高考考上，她政审肯定不会通过。 她爸可不会这么轻易让她回省城念大学。 林知风后面的陈敬源也都被围堵得水泄不通，不过大都是女同学。 陈敬源理科好些，但是跟班里另外两位年纪大的比起来还是差些，但是那张脸长得比两位年纪大的讨喜，大伙自然也愿意找他。 王菲菲恰在那，这也拦不住，那也拦不住，只能自己生闷气。 陈敬源在胡慧婷走后就试着去追林知风，发现林知风一直不搭理他，这才开始一点点跟王菲菲亲近。 他知道王菲菲家里条件好，如果真跟她好，自己以后肯定活得 很卑微，但眼下他年纪不小，也是该找对象，所以只能骑驴找马。 今天的补习课就只有半天，林知风担心一会王梅花要送饭过来了，她抓紧收拾着出去，没想到在校门口竟然碰见了王曼婷。 本来王曼婷跟陆远达这事林知风不愿意管。 但是想到王曼婷这人为了赌气，竟然找到高慧萍那去说那些乱七八糟的话，想着就来气。 上前就直接质问起来：“你跟陆远达的恩怨，你扯到慧萍婶身上，你不觉得自己的做法很无耻吗？” 今天是王菲菲生日，王曼婷就是顺路过来接她。 没想到竟然还遇上林知风。 她跟林知风没有正式见过面，就是在跟陆远达分手那天晚上，她到林知风院里来等陆远达时第一次见到林知风。 一直就听陆远达跟她说林知风的事，陆远达也一直说把林知风当妹妹，她还以为是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结果见到面之后发现竟然是个十八九岁的大美人。 王曼婷窝着一肚子气，跟陆远达去吃饭的路上就吵了起来。 她跟陆远达最近经常吵架，但原因从来不是林知风，这次她提了让陆远达以后远离林知风，换来的是陆远达开口提分手。 所以王曼婷对林知风是有恨的，在她看来如果不是林知风，她跟陆远达也不会闹得这么绝。 这一次分手，竟然是彻底分手，她自然咽不下这口气，所以找到了高慧萍。 她找高慧萍的目的自然不是气 她住院，只是希望她给陆远达压力，让他回去单位做事，然后再跟林知风断绝关系。 第三百二十章 陆远达此刻还站在桥头上没心没肺地冲着林知风挥手。 徐漾转过头来：“怎么回事啊，不严重吧？” “昨天我去的时候说结果没出来，他们怕麻烦，也不愿意让我多去，我今晚饭吃好再去看看，那远达哥回来正好。” 徐漾也没想到事情这么突发，他冲着桥头的陆远达招手，就看他屁颠屁颠跑下来。 “怎么了，鱼太大拿不动啊。” “婶住院了，你赶紧去医院。” 陆远达的笑瞬间凝固在脸上：“什么时候的事，严重吗？” “昨天的事，具体什么情况你去看看吧，应该没什么大问题，我昨天看她的时候状态好不少了。” 陆远达没心思在这多问林知风，撒腿先往医院跑去。 林知风收拾着也要回家，鱼竿是刘大爷的钓上来的鱼林知风也都给大爷，都是鲫鱼，刺太多也不爱吃。 “我们先回家，稍微晚点我们也去医院看看。” 徐漾替林知风扣好帽子，牵着她冰冷的小手往路面上走。 “安阳那边茶园的事谈得怎么样了。” 上次跟陆远达聊过之后，他们意向四个生产队的茶园，昨天徐漾跟陆远达过去就是跟当地生产队谈合作的事。 “有钱赚，没人会跟钱过不去，现在也没其他对手去找他们，就是后面怎么样就不清楚。” “无妨，只要这几年先过渡下来，等后面别人意识到去抢单的时候，我们葫芦沟的茶园也能采收了。” 葫芦沟的茶 园可是他们掏钱去种植的，跟的是公社合作，而且还是签上协议，所以不担心他们会变卦。 徐漾跟林知风回到大院时时间还早，林知风交代徐漾杀了只鸡，让王梅花先下锅炖汤，这样晚上就能给高慧萍送去。 忙活完这些就到林知星放学的时间，徐漾又跟林知风到学校接林知星去。 站在校门口等了五分钟，就看见林知星跟一群同学往外走，他夹在中间看着就是个孩子王。 徐漾看着这小子就知道在学校肯定招人喜欢，不仅仅是男同学喜欢，女同学也有不少喜欢。 “星星这小子，上哪都招人喜欢，胖墩跟书晴老追着我问他什么时候回去。” 这个林知风必需承认。 林知星跟着一伙人走出校门，先四处找王梅花的身影，结果看到的是林知风跟徐漾，几乎是疯一样朝徐漾奔过来。 徐漾很配合地蹲下来，双手兜着他的胳肢窝，一把就将人举起来。 “林知星，你小子重了哦。” “我姐姐说我在长身体，我不重才奇怪。” 徐漾抱着他就没放下来，林知星觉得丢人，硬是挣扎：“永哥，你放我下来，你要力气大没处使，你抱我姐姐去。” “你以为我不想抱呢，我不敢啊。” 徐漾把他放下来，作势要去抱林知风，被林知风眼神一瞪，立刻将手缩回去。 逗得林知星哈哈大笑：“我姐姐明天考试了，你什么时候走啊。” “等你姐姐考完试再走，这 么关键时刻，当然不能撇下她不管。” “耶，那晚上你跟我睡。” 徐漾当然不愿意，他这几个月来，见林知风的次数一只手就能数出来，亲热的次数一只手都用不上。 好不容易来一趟，当然得好好搂一搂，抱一抱亲一亲。 但面上还是得装着答应林知星：“没问题。” 回到家时王春梅晚饭已经差不多准备好，徐漾买的三个煤球炉，同时烧起来，所以不管是做饭，还是做菜都很快。 就是这煤球炉火候不够，想爆炒的话味道差些。 “哦对了，我上回去万城百货结款，发现百货大楼里头有种燃气灶，那就跟我们烧柴火的火力差不多，我跟他们邱经理要了一套，等下回有货我给你拿来。” 林知风也听过这种炉子，但是她最近心思都在学生上，也没功夫去了解这些。 晚上吃好饭，林知风灌好鸡汤就跟徐漾还有林知星去医院看望高慧萍。 陆远达过来后就换陆振光回去休息。 病房里头就母子俩。 陆远达乖乖坐着听高慧萍念叨：“以前你啊就靠林老师带着，现在你又要靠你小风妹妹带着，虽然她是妹妹，但是你也不能仗着年纪大胡来。” “妈这个你放心吧，我连这点分辨力都没有，我还活着干嘛啊，你别看小风跟徐漾年纪小，你不知道他们…” 陆远达担心吓着高慧萍赶紧刹不住车，毕竟徐漾跟林知风赚的这些钱以目前的政策不适合大张旗 鼓说出来。 所以你看徐漾跟林知风除了吃的讲究些，其他都很低调，谁又能知道这夫妻俩攒的钱都上万了。 “总之你相信我，相信小风，我跟他们不会比在报社差的，至于谈对象的事，我现在也没那个心思，你们也别焦心了，顺其自然吧。” 高慧萍昨天在跟林知风聊过之后，心也宽不少。 “小风说的对，我们要多相信你些，少给你压力，妈这是最后一次念叨你了。” “这才是明事理的高女士嘛，那你歇会，别说话了，我去打壶水。” 陆远达从病房走出来正好看到林知风跟徐漾他们过来，他赶忙走过去打招呼：“小风不是明天考试嘛，你怎么跑来了。” “我住那地离医院又不远，吃饱就当散步，婶今天怎么样？” “还有项检查结果有些不明确，重新抽血送上级医院去检查了。” 徐漾拍拍陆远达肩膀：“放心吧，没什么大问题。” “你们先进去，我去打壶水。” 林知风给徐漾带路，进病房去看见高慧萍在闭目养神。 “婶，我们来看你了。” 高慧萍刚睁开眼就看见一个身板朝她贴过来，认清是林知星后，激动地摸着他的小脑袋。 “今儿婶不能去学校接你，对不住啊。” “没关系的，我三姨以后会去接我，婶，你哪里疼啊，我给你捏捏。” 三两句话让高慧萍心窝都热起来：“婶不疼，看到你婶哪里都好了，真是星星好宝贝。” 林知风把鸡汤放到柜子上：“婶，我让三姨炖了鸡汤，你喝点吧。” 鸡汤的盖子刚打开就看见王曼婷拎着篮水果进来。 第三百二十一章 人各有命 林知风不想在医院当着高慧萍的面跟王曼婷吵架，她把鸡汤盖子又盒回去。 “婶，一会你要喝就让远达哥给你倒上，我明天还得考试，就先回去了啊。” “你这孩子也真是，昨儿不是让你别来，你怎么还跑，快回去消息吧，小徐也是大老远从安阳跑回来，也不休息，快回去吧。” 林知风跟徐漾走出病房就碰见打水回来的陆远达：“就走了，不坐回。” 徐漾没说话，只是示意陆远达看向病房。 陆远达光是看着背影就知道是谁来了。 “行吧，小风明天也要考试，不坐就不坐了，小风加油啊，旗开得胜。” “你自己也加油吧。” 陆远达知道林知风的意思，他无奈地摇头，拎着水壶进病房去。 高慧萍也没想到王曼婷会来，现在自己也不知道以什么身份面对她，打个招呼之后就沉默不吱声。 王曼婷把果篮放到桌子，把林知风的鸡汤往里头推了推，在凳子那坐下来。 “阿姨，我昨的都是气话，我没想到你会为此住院，我是来跟你赔礼道歉的。” 陆远达只知道自个妈妈住院，但是不知道这事还跟王曼婷有关系，他气呼呼地放下暖水壶，拽着王曼婷往外拖：“你滚，少在这猫哭耗子假慈悲。” “陆远达，我真不是故意的。” 高慧萍也在旁边劝：“远达，你这来者是客。” “客什么啊客，克星啊。”转身拎着王曼婷买来的果篮往 她怀里塞：“拿走你这些高档水果，我家不需要你好心，还有以后别出现在我爸妈面前，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王曼婷来的时候做足心理准备，还想服软跟陆远达好好谈谈，结果听到他这番话跟中午林知风说的一模一样，瞬间脾气也上来了。 “本事不大，脾气倒是不小，不要我果篮是小事，以后别因为工作的事来求我你才叫厉害。” 她就不信陆远达一直不工作，早晚他还是得来求自己。 要知道陆远达的关系证明都还在报社里，只要他卡着陆远达这份关系证明，他就没办法到其他单位去做事。 陆远达一句都不想听，砰地关上了病房的门。 王曼婷在旁边气呼呼地站一会，拎着果篮转身走人。 另一头林知风跟徐漾刚刚走出医院不远，徐漾看着林知风的脸色就知道她肯定跟王曼婷闹过不愉快。 “你私下见过那姓王的？” “中午她去学校接王菲菲的时候正好碰见，要不是她婶也不会住院，我也不想把事情闹大，这事没跟远达哥说。” 徐漾听着也觉得不可思议，这人不可貌相啊，看着挺文静的女孩子想不到做事这么极端。 “你以后少跟她有交集吧，陆远达的事，你让他自己解决。” 人家爹可是大领导，可不比刘再安这么好对付，最关键是他们跟王曼婷也没恩怨。 “我跟她能有什么交集，就是怕她放不下远达哥胡来。” 徐漾听着就犯 糊涂：“她对老陆还有意思呢，既然有意思为什么要去找那个眼镜哥啊？” “好胜呗，你想她出身那样的家庭，要什么没有，结果栽在一个男人身上，她肯定不能忍。” 徐漾还是理解不了，如果对一个人还有感情，还有爱，不是应该争取嘛，怎么还要把他越推越远。 “女人心，海底针。” “你这什么意思啊？” 徐漾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我是说老陆家那个，不是说你，我家小风是天底下最通情达理的人。” 林知风看他手凑过来，伸手就去拍他：“少拍马屁，当初为了回城补习的事，谁还凶我来着。” 徐漾心虚地笑着：“特殊情况，对了，芝芝也参加这次高考报名了。” “是嘛，她跟俊波两个本来就是高中生，就该参加。” “俊波没参加，说是罐头厂的事忙不过来，就芝芝参加了。” 说白了就是罐头厂厂长的位置比大学更有魅力，每个人有每个人的追求，有人喜欢读书，有人喜欢在家种番薯。 这种事情你不是人家父母，你管教不来。 林知风也算了解周俊波：“人各有命吧，现在就是去劝也来不及了。” 三个人边走边聊，不一会就回到大院。 堂屋的灯亮着，王梅花就坐在桌子那替林知星缝补衣服。 男孩子能闹腾，一刻都不得安静，衣服不是这开线就是那破洞。 林知风忙着学习的事，生活细节确实忽略不少，进屋看见王梅 花在替林知星缝缝补补，她都不好意思。 “三姨，怎么不去大院外面跟邻居们坐坐。” 院里的人习惯饭后就聚到门口那里闲聊。 “我也不大爱凑热闹，就不去了。” 就怕被人问起来她为什么撇下男人跟孩子到这来，她回答不上来。 “你们回屋去歇着吧，我把星星这两条裤子缝上就去休息。” 徐漾被林知星拽到他屋里去。 林知风刷牙洗漱后回屋去准备明天考试要用的东西，再三确认都齐全后，拿着考点笔记坐床上看书。 徐漾好不容易把林知星哄睡才回屋里来，看时间还早，他也没吵着林知风看书，洗漱后也拿了本书静静躺在旁边看着。 结果没看一会就睡着了。 他每次腾出时间来看林知风，都需要连轴转好几天才挪出那么一两天时间来。 原本昨天去安阳，正常流程，怎么也得走个三天才能把事情处理回来，结果徐漾就没有一刻消息。 陆远达吃不消的只能在招待所睡大觉，让徐漾一个人去谈。 林知风原本还打算看一会书，看徐漾睡着后只好把床头灯关了。 徐漾嘴上虽然从来没说过什么，但是几个厂的情况林知风比谁都清楚，徐漾要多累她比谁都清楚。 林知风刚关灯躺下就把徐漾吵醒了，他翻身过来就搂着林知风，沙哑着嗓音问道：“亲一下吧。” 林知风有些哭笑不得，转身捧着他的脸亲了下去。 嘴上说是亲一下，年轻气盛的 身体可经不起一丝撩拨。 林知风也没拒绝，甚至很配合。 第三百二十二章 刘家的手段 徐漾得到了满足，一宿睡在林知风身边，怀里搂着香香软软的人儿，早上起来就跟打鸡血似的斗志昂扬。 他给王梅花搭把手，准备早餐。 林知风因为有徐漾在身边，睡得也很踏实，丝毫没有一丝靠前的焦虑。 睡到时间点后起床刷牙洗脸吃早饭，就跟去补习班一样平常。 徐漾反倒是莫名地紧张，早饭都吃不下几口就一直问林知风考场的事：“考场几点开门啊，你那考场远不远啊，要不要提前去。” “这不巧了吗，我那考场就在星星的小学。” 这三天要高考，所以市里的小学中学全征用作为考场。 “这个好，寓意你肯定考上。” 林知风被他逗乐了，她都不知道这其中能有什么因果为什么：“为什么啊？” “因为你们姐弟俩只要凑到一起，那就是天下无敌。” 什么离谱说辞，林知风都无语。 林知星今日不用上学，林知风让王梅花随他睡懒觉，她吃好就跟徐漾准备出门。 临走的时候看到徐漾挎着个布包，里头看着装不少东西。 “你这一袋子装的什么东西啊？” “水，零食，还有些救心丸，还有书本，暖水袋。” 这男人有时候真的过分信心到林知风有些无奈：“你看我像是需要吃救心丸的样子吗？” “我需要。” 林知风点头：“行吧，你要不嫌重，你就背着。” “这点玩意不重，再背你都没问题。” 林知风不能跟他再废话了，否 则他是没完没了：“时间不早了，走吧。” 两人到小学门口时外面围了不少人，除了考生，还有不少考生的家长。 林知风快走到门口的时候就看见王菲菲激动地过来跟她打招呼：“小风，你也在这个考察啊，太好了。敬源也在这个考场。” 王菲菲说着，把陈敬源也从人群中扯过来。 陈敬源抵达门口就已经在找林知风的身影，好不容易等到她过来，看她身边跟着徐漾，所以才装作看不见。 现在被王菲菲扯到跟前去，只能硬着头皮打招呼：“你好徐漾同志，好久不见。” 徐漾没啥好脸色，懒懒应着：“我跟你是好久不见，不过我跟你那对象胡慧婷倒是天天见。” “你这话什么意思？” 徐漾冷笑着：“大家都是男人，你装什么呢，非要我把话说明白吗？” 陈敬源似乎知道了林知风突然不搭理他的原因了。 “麻烦请你把话说明白。” 徐漾看他还死不认账，都不想搭理他：“不就是你回城了，所以把人抛弃了呗，还不够明白吗？” “是胡慧婷这么跟你说的？” 徐漾沉默，算是默认。 “真是可笑，孩子在她肚子里，她要是不愿意拿掉，我还能对她开膛破肚，明明是她提出要拿掉孩子，说回葫芦沟等我，现在怎么成我是陈世美了？” 陈敬源嚷嚷着，惹来旁边不少的家长都扭头往这里看。 王菲菲赶紧拽着他的衣袖：“陈敬源，你小声点 。” “我为什么要小声，我又不是负心汉，我陈敬源可以对天发誓，如果是我先抛弃的胡慧婷，我考不上大学。” 这誓言可真毒，王菲菲想捂住他嘴都来不及。 陈敬源无所谓，也确实不是他抛弃的胡慧婷，虽然他有这样的想法，但是他还在做，还在等机会。 现在的情况是胡慧婷先抛弃了他。 那他当然要在林知风跟前挽回形象，这么几个月白白让她这么误会自己，心里头都快呕死了。 徐漾也不是来替胡慧婷讨公道的，他单纯就是觉得陈敬源让他不舒服。 现在看他发这么毒的誓，看着就是很偏激的人，正好今天高考，他也不想激恼陈敬源。 若是他真出什么三长两短，把过错推到他跟林知风头上，那才冤枉。 林知风也拽着他的手不让他往下说。 看着考场的门也打开，林知风交代徐漾回去休息，自己往考场里头走去。 徐漾还在后面跟着：“放轻松别紧张，大学也不是你林知风唯一的出路，你这么能耐的人，就算不念大学，你也能闯出一片天来。” 林知风回头看其他家长都用异样的眼光看着徐漾，觉得又丢人又好笑：“你赶紧回去吧。” 徐漾紧张得要命，当然不会回去，目送林知风进考场后，他走到个空旷的位置开始抽烟。 烟抽到一半，看到有双皮鞋出现在他跟前，抬头看到是刘晋国那张令人反感的脸。 徐漾连烟都抽下去，掐灭 后站起来要走。 刘晋国喊住他：“你到时候好好开导小风吧。” 徐漾回头看着他：“我们的事不用你操心，倒是你，这种文化人的地方，你来做什么？” “我妹妹春燕今天也参加高考，她正好也在这个考场。” 徐漾听着忍不住笑起来：“你妹，她一个文盲，她参加高考，是你家好笑，还是你家觉得大学好笑？” 刘晋国的也不见生气，脸上依然是淡淡的笑意。 “我妹确实读书不怎么样，但是我有种做法叫顶包，小风哪怕读书再好，政审卡着，她啥也不是。” 徐漾没想到还能有这种龌龊的操作。 但仔细一想，他刘再安能有什么事做不出来啊，可怕的刘晋国自大地把一切都告诉他，就是吃定他们就算知道结果也无可奈何。 他们就是普通的乡下人，就指着靠知识改变命运呢。 但是哪有这么容易让她姓林的翻身呢。 刘晋国看徐漾终于哑口无言，他也没再多说什么，拍拍徐漾的肩膀就走了。 徐漾又坐回原来的位置上点了根烟。 他哪怕是豁出性命去把刘再安杀了，也不允许他阻碍林知风上大学的路。 当然以他徐漾这些日子来累积的人脉，他还不至于到杀人那一步。 徐漾从布包里把本子跟笔拿出来，把能帮上忙的人名额列在上面。 最先想到一个肯定会帮林知风的人就是陈茂。 陈茂因为破获银行团伙盗窃案，现在已经升到副厅长。 虽然后 来徐漾没跟他联系过，但以林知风爷爷对他的恩情，这种情况他不大可能不帮。 第三百二十三章 被人动了手脚 徐漾把计划定下来后也无心在这等着林知风，他得尽快排除一切隐患才能安心跟林知风等结果。 否则高考过后出成绩，那一切都来不及了。 徐漾回家后跟王梅花交代一声，让她跟星星到考场外面去等着林知风，他换了身衣服就找陈茂去。 这么大个人物，也不是徐漾想见就能见，在传达室那磨皮嘴皮子也进不去公安厅里头。 徐漾只能在外面蹲，那个位置正好看见公安厅里头公车停放的位置。 他大概等了快两个小时，就看见陈茂从办公大楼出来，脸色严肃地跟旁边的下属吩咐什么，然后就上车。 徐漾赶忙到大门口去蹲着，等着车子出来，他就冲出去。 司机慢那么一秒就要把他撞倒，摇下车窗就骂人：“找死啊，突然这么冲出来。” “对不起大哥，我找一下陈队。” 徐漾趁着司机没留意，就窜到后窗去：“陈队，是我徐漾。” 陈茂还当是哪个找事的人，本不想搭理，没想到是徐漾。 这次他能升职，徐漾之前提供的线索功不可没，而且他跟林知风还是夫妻，陈茂见到徐漾也高兴。 赶紧摇下车窗来：“是你小子啊，好久不见。” “陈队，我不是来跟你嘘寒问暖的，我有很要紧的事找你。” “哎哟，那可不巧，我得去开个会，这样，你到我办公室等我，午饭前我能赶回来。” 陈茂说完转头去吩咐秘书：“你去跟老周交代一下，让他 把人带我办公室去。” 秘书下去去一会，就把那传达室的大爷请来。 大爷刚刚还一直为难徐漾，现在看他真认识陈茂，也有些难为情，他领着徐漾往陈茂办公室去的路上，赶紧给徐漾赔礼道歉。 “小伙子，你也不能怪我不让你进，你这介绍信什么都没有，开口就说见陈副厅长，我当然不敢放你进去，要是责怪下来我工作不保啊。” “没事大爷，不怪你。” 大爷听着也才放心下来，把徐漾领到陈茂办公室，还贴心给他打了杯水：“那你在这等着陈副厅长回来吧。” 徐漾刚刚就听大爷说陈茂是副厅长，这下再听一遍，才确定陈茂升职的事。 这更好，职位越高，能帮上林知风的可能性就更大。 十一点的时候林知风从考察出来就四处找徐漾，专门就找个高的人看，结果看一圈也没见徐漾的身影。 还想着他是不是回家去睡觉，就看到王梅花跟林知星挤进人群里来。 “姐姐，考得怎么样，有没有信心拿一百分？” “高考我要能拿一百分，那我就是神通了。” 林知星嘿嘿笑着：“在我眼里你就是。” “你少贫嘴了，永哥在家睡觉吗？” 王梅花答道：“不在家，说是有事要去什么地方，让我跟星星来这等你呢。” 林知风想想也是，如果他不是有要事要忙，肯定是坐在这等自己出来，不可能会回去睡觉。 “小风，我看大永脸色不大好，不 知道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王梅花说完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林知风考试这么关键的时候，就不该再给她添加烦恼。 “可能也是我看错了吧，你好好考试，别胡思乱想，等大永回来你问问他就知道了。” 林知风经王梅花这么说，也有些担忧。 以徐漾的性格，除非是很紧要的事，否则他不会撇下自己走开的。 但现在胡思乱想也没用，先回家吃饭，养精蓄锐面对下午的考试，至于徐漾的事等他回来问问就知道了。 徐漾等着陈茂回来后，正跟他在单位食堂吃饭，因为人多嘴杂，徐漾也没能跟陈茂说正事，只是东拉西扯这几年他跟林知风的情况。 陈茂也说了不少感谢的话。 “我这次能升职啊，你跟小林都功不可没，你给我提供了团伙盗窃的线索，小林呢，直接捣毁了一个大的贩毒团伙。” 因为当初陈茂在大泽分局办案，所以顺便就把周建助他们种植罂粟这案子接了过来。 没想到顺藤摸瓜抓出了一个大型跨国贩毒团伙。 “这姓林的似乎就是我老陈的贵人啊，当年最难的时候碰到的林大爷，现在碰到这小林，没想到也帮我大忙，当然你也帮不少。” “我也是林家的人。” 陈茂被徐漾这话逗乐了：“小林没找错人，既然你来了，有些事我也是要跟你说，走，我们回办公室去细谈。” 两人回到陈茂办公室，陈茂先泡了壶茶坐下来：“ 这事我跟小林说也不大合适，就跟你说吧，怎么处理你看着决定。” 徐漾不打岔，等着陈茂先说他的事情，自己再说自己的事情。 “今年八月，你多少应该听到一些关于复职的风声，我后面去了解了一下，你岳父的名字在内，按理到这个时候，你岳父复职的手续也该办完了，但好像被人从中做手脚，所以他的名额被压了下来。” 徐漾第一个人想到的是刘再安，别看这人就是个屠宰场厂长，但是为人圆滑，认识不少的人物。 “你知道我这职位干涉不到那块去，我就是心有余，我这，这块力也不足。” 徐漾看着陈茂的手势，立刻明白了，得要资金运作。 “这是好事变坏事，我也不好跟小林说，怕她空欢喜一场，所以你是男人，你来替她想办法吧。” “陈叔，小风参加了今年的高考，而且她成绩考上大学完全没问题，但如果是因为林教室的原因把小风卡下来，那她可太委屈了，所以您给我指条路，钱不是问题。” 陈茂不知道徐漾跟林芝的情况，只知道他们是生产队的社员，所以听他说钱不是问题的时候，以为他不知道水的深浅。 “小徐啊，这钱问题可大了，这么说吧，少于千字头的数，走不动。” “我可以筹到，陈叔你给我指路就行。” 在录取通知书下来之前，把林文远的‘帽子’摘掉，那谁都阻止不了林知风考大学。 “你 当真能筹到这么一大笔钱，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事。” 第三百二十四章 找他帮忙 徐漾现在所担心的不是钱的问题，如果钱能解决，那对他来说都不是什么难事。 但到底自己还是年轻，有些收入也不适合曝光，只能先瞒着陈茂。 “陈叔，我今天回去凑一下，明天就能带钱过来，麻烦您到时候帮忙给指个路。” “你放心吧，林家对我有大恩，如果不是我自己能力有限，就算你不找来，这事我肯定也会先办妥当。” 首先他拿不出这么多钱，其次，这也不是他职责范围内的事情，确实也力不从心。 “你岳父原本就是在复职名单上面，但是因为人数庞大，所以就是个早晚的问题，既然你说小风参加高考，那确实是要花点钱提前活动一下。 毕竟有人恶意花钱活动关系把他先压下来，小徐，你知道谁跟林家有这么大深仇吗？” “极大可能就是屠宰场那姓刘的，当初如果不是他捏造事实，林爷爷也不会被害死，林教授也不会这么惨。” 陈茂没想到林家这事其中还有这曲折：“我就说以林大爷当年的贡献，顶多就是个罚没家产，以他儿子跟儿媳妇的工作性质，不会遭连累，没想到是歹人从中作梗，王八蛋。” “这刘再安当年就是手脚不干净被工厂开除，周边工厂都知道他的事迹，无人敢用他，还是林爷爷给了他改过自新的机会，他在林家也享尽优待，没想到是东郭先生与狼。 这人恶心的点不仅仅是当年捏造事实踩踏 林爷爷，现在他还想扼住小风不让她翻身，我死也不会让这样的事发生。” “刘再安…”陈茂喃喃念着这个名字。 因为职业缘故，他确实没跟刘再安有什么交集：“我让人打听一下，他的情况，到时候我们出手就会有目标了。” “谢谢陈叔，那我这就回去凑钱。” 陈茂又叫住他：“我这里能挪出来个三百，我也是乡下人出身，家里还有三个孩子要养，父母也不年轻了，确实不宽裕。” “不用了叔，你已经帮大忙了。” 徐漾从陈茂那出来，担心林知风多想，还是给她留了张纸条，然后回生产队去。 他跟林知风这些年攒的钱也不敢存在银行，都在家里的柜子放着，得回家去取。 林知风中午没见着徐漾已经有些担心，结果下午考试结束也没还看见他，倒是王梅花拿了个信封给她，说是徐漾给她留的。 徐漾在信中也只是短短交代他偶然遇到陈茂，陈茂请他帮忙去了。 陈茂这层关系确实是不好推脱，所以林知风也没多想，纸条收起来回家就准备第二天的考试。 第二天晚上快十点徐漾才从外面回来。 习惯性先到屋里看看林知风，他没开灯，但是推门进去的刹那林知风就醒了。 冷风从门口吹进去，林知风能闻到徐漾身上很浓的烟味。 他这人虽然也抽烟，但是烟瘾不大，平时身上基本没什么烟味，头一次这烟味浓到还没靠近就闻到。 “ 晚饭吃了吗？” “我动作这么轻都吵醒你了啊？” 徐漾蹲下来摸摸她的小脑袋：“吃过了，晚上跟陈茂应酬去了。” 当然人家大人物谈事情，最忌讳生面孔在场，所以他肯定是没能进去里头，只是在外头守着。 身上的烟味就是这么熏着的。 “陈茂什么事还要特意请你去帮忙啊？” 徐漾掰扯了个理由：“一件案子，现在还没结案，所以也不让说，明早送你去考试后我再去他那一趟，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昨晚的酒局陈茂亲自出面，还送了这么份大礼，那是刘再安所不能比的。 听陈茂那意思，林文远复职这事，三天内肯定排上日程。 但是酒桌的事也不能全信，所以陈茂让他明早过去办公室那等着，他会在电话那头再跟对方确认。 毕竟都是大人物，加上林文远复职这事又不属于违规，所以基本这事没太大问题。 “你睡吧，明天还得考试呢，我去洗洗。” 这个点澡堂肯定都关门，只能在家里热水兑上冷水在小浴室里洗，他身体结实，牙关咬着也能洗好。 隔天送林知风到考场后，徐漾也早早到公安厅去等陈茂。 周大爷因为跟他也算熟悉，主动招呼他到传达室里坐着：“什么事这么急着找陈副厅长，让你来这么早。” “乡下人觉少，反正没事干，睡醒就来了。” 周大爷看徐漾不仅仅模样长得好，性格也好，对他也很喜欢：“那你在 这等会，办公大楼没开，办公室你也进不去。” “不碍事，我等陈副厅长来了，再跟他一起进去就行。” 周大爷突然就叹气起来：“这个陈副厅长啊，唉…” “大爷，陈副厅长怎么了呢？” “你不知道啊，我看你关系跟他很亲，还以为你清楚呢，他爱人，也不知道什么病，都在医院躺半年了。” 徐漾也很诧异，主要是跟陈茂平时没交集，更别说他家里的事，主要是家里都这个情况，他还说能拿三百块，这份情徐漾真的很感动。 以陈茂的为人如果自己给他好处，他肯定不收。 “大爷，你知道陈夫人在哪个医院，她叫什么名字啊？” 徐漾知道自己这么问周大爷肯定不说，于是给自己瞎掰了个身份：“是这样，我爸跟陈副厅长以前是老战友，但是失恋很久了，这次突然找到他，就替我爸来拜访他。” 周大爷这个年纪什么人没见过，哪有人拜访来三五次的啊，但是他看徐漾是好心人，也不瞒着。 “叫万兰，就在人民医院，她在医院住这么久，你到住院部问问就知道了。” “谢谢大爷。” 徐漾跟大爷又闲聊了几句，看到陈茂骑着自行车出现，赶紧从传达室里走出来：“陈叔。” “哟，你小子昨晚这么晚回去，来得挺早吗？” “小风最后一场考试，我送她过去就来了。” 陈茂脸上也露出满意的笑容：“小风眼光不错。”找的对象有 理有度，有担当。 两人一前一后进办公室去，陈茂从公文包拿出个信封递给徐漾：“这里还有点余钱，你拿回去先还人。” 第三百二十六章 帮他也是帮以前的自己 陈茂再听万兰说早上时候有个高高帅帅的小伙子来过，他就猜到了是徐漾。 只是他没想到徐漾这人心思这么细，自己从没跟他透露过万兰的情况，他竟然能找到医院这里来。 估计是传达室周大爷跟他说过。 不过也是这个孩子有心，如果换做别人，不是你明面开口的事，他就算知道，肯定也装作不知道。 这个孩子还信心到匿名把这笔钱存到住院费里去，说明也是不想他们知道。 但是帐户无端端出现这么大几百块钱，他们怎么可能不知道。 “老陈啊，这笔钱要不要给那小伙子退回去啊，别让你工作难办。” “退是自然要退，他们乡下人一年就靠那点工分收入，这钱还是他借来的，我们肯定不能要。” 陈茂刚从病房走出来，正好看见林知风：“你，是小林？” “是我陈叔，突然过来，有些冒昧了。” “冒昧什么啊，你来的正好，我有事正找你。” 林知风指了指手上的果篮：“这个我先给阿姨送进去。” 陈茂看这也是孩子的一片心，区区一个果篮也就没拒绝：“徐漾跟你说了医院的事啊？” 林知风点点头，进医院后就看见万兰靠在病床上躺着，人很憔悴，眼眶都是发青。 这画面让林知风想到她妈之前生病的样子，鼻子也忍不住酸起来：“万阿姨啊，我叫小林，之前…” 陈茂走过来抢着介绍：“这个小林啊，就是我之前跟你说过 的那位林大爷的孙女。” 一听林知风的身份，万兰眼里也有了光，她坐直身子拉住林知风的手：“你爷爷的恩情啊，老陈念了大半辈子，可算你们有缘还能遇上。” “行了，我先去退钱，你们在这聊着。” 林知风听到什么退钱，赶紧喊住陈茂：“陈叔，你是不是要把钱退给徐漾啊？” 想到徐漾说拿了一千块，再想到陈茂说正好有事找她。 “这钱不用退了，我们生产队这几年分红挺好的，这笔钱你就当我们借给你就是，当初在大泽，要不是你明察秋毫，徐漾也不会这么快放出来。” 陈茂回过头来：“要算这些恩情，那我老陈欠你们的更多，当初我是我放了小徐不说，但是小徐也给我提供了很重要的线索，最关键啊是你们生产队那一批偷偷种罂粟的家伙，顺着他们我们抓获了一个特大贩毒团伙，这些可都是功不可没的事啊。” “人嘛，活着不就是你帮我，我帮你，我跟徐漾现在手头上真的很宽裕，你看我也不像是打肿脸充胖子的人，所以这钱你们放心用吧。” 万兰看林知风这么诚心，她还是想收下这比钱。 主要是家里目前的情况来看，能有这三百块，可以缓和不少压力。 她起初是担心这比钱会在工作上对陈茂行程牵制，但是了解了林知风跟陈茂的过往，知道这俩孩子是单纯的好心帮忙，那就没必要再拒绝。 有时候过度的不 领情，也是一种绝情。 万兰又拉住林知风的手：“小林啊，你跟阿姨说实话，条件是不是真的允许，你是有良心的人，阿姨跟你陈叔也是，我们都不让大家为难，你就说实话。” “实话就是您需要钱的地方，都可以来跟我要，您要问的话那就是爷爷以前给我留的小金库。” 万兰看出来林知风后面这话是开玩笑，为的就是让他们安心用这笔钱。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阿姨就诚心收下你这份帮助，就当我们借的这笔钱。” 陈茂犹豫了一下，也就顺着自个媳妇的意思。 “那你们聊着，我去医院食堂给你们买饭。” 林知风赶紧站起来：“不用了陈叔，我这边还有个婶要去看呢，万阿姨，等我空了再来看你。” 林知风走出病房跟着陈茂下楼：“阿姨那是什么病啊？” 住在三楼的都是久病的人，有的都住上一整年。 “说是什么宫颈癌，医生说发现的算早，建议我们换大医院去治疗看能否根治…” 但确实没那个实力跟经历。 家里两个老人，三个小孩，唯一能跟着去其他地方医治的人就是他，可他若是放下工作去了，这一家老小怎么活。 陈茂低下头去，一个男人的无奈全在眉宇间。 林知风转过头去也看不得这种画面，似乎又回到了葫芦沟的日子，她爸送走她妈的时候，那种压得透不过气来的痛苦。 她想帮一帮陈茂。 当初她在葫芦沟就 天天祈求有人能帮一帮她妈妈，她这样做，也是帮那个时候的自己。 但是这事没定下来，林知风也不好给陈茂希望，先等一切联系好了再说。 “陈叔，你也别太难过，车到山前必有路。” 陈茂点点头：“人各有命，一切听天吧，对了你考试是结束了吧，感觉怎么样？” “还行，现在就等成绩出来。” “那回去吧，别一会天黑了不好走。” 林知风冲陈茂挥挥手，这才下楼去，回家之前先绕去看了一下高慧萍。 高慧萍早上检查结果出来没问题后，她在医院一刻都等不得，立刻催促陆远达给她办出院。 还催着陆远达去忙他自己的事，围着自己转没出息。 陆远达晚饭吃好正准备去林知风那院找徐漾，半道看见林知风拎着一网兜苹果过来。 “小风，你咋来咧？老徐呢？” “我刚刚去医院了，护士说婶下班了，我就往这来，徐漾中午就回大阳去了。” 陆远达一把接过林知风的水果：“我妈好着呢，你别破费了，我送你回去吧。” “你干嘛啊，我是瘟神啊，都没到你家门口，你就撵我走。” 陆远达嘿嘿笑着：“我那是救你命，我妈一早上就在念叨让你给我介绍个生产队里的女娃，你要去我家准备她烦死。” 林知风一听确实有些害怕，主要是生产队里也没合适陆远达的姑娘啊，这事不答应不行，答应办不下来也不行，干脆掉头跟陆远达 往自个家里走。 “哦，对了，星星那边有没有出什么状况？” 第三百二十七章 聚会 林知风知道他是在担心王曼婷会使坏。 毕竟她之前去的补习班，包括林知星现在念书的小学都是陆远达顶着王曼婷她哥的名义才拿到的介绍信。 “这两天高考放假，目前没听到什么风声，反正大不了回红星公社去读，我相信我家星星是个玉石，到哪都能发光。” 自己九岁就去的葫芦沟，现在不也好好的吗？ 她相信她爸妈给的力量在哪都能活。 “再说王曼婷不至于会无耻到拿个小孩撒气吧。” 陆远达哼笑一声，他不想说王曼婷坏话，但是她包括她哥的为人他一直不敢苟同。 原来他们很早就不合适，只是他窝囊所以一直吊着而已。 “我得感谢你跟老徐把我从深渊拉出来，否则我这辈子就是个臭石头。” “你算什么石头啊，你顶多就坨泥巴。” 陆远达知道她是在说自己吃软饭：“你这嘴真毒，眼镜蛇都没你毒。”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闲扯着，走到大院门口，陆远达把苹果递过来：“拿回去跟星星吃吧。” “徐漾早上都买了一大袋，我们仨吃不完，你拿回去吧，后面你怎么打算啊？” 陆远达也没方向，挠了挠脑袋：“去你们生产队找老徐吧，我妈现在觉得我在家碍眼，我又不能出家，只能上你们那躲一躲。” “也好，正好他也忙不赢，那回去吧。” 陆远达点点头，又慢慢悠悠地走了。 林知风等他身影走远才转身要进院子去，突然 看到陈敬源的身影闪出来，险些没把她吓死。 “你怎么在这，想吓死人啊你？” 在得知胡慧婷不是被陈敬源抛弃之后，林知风对他也没之前那么反感。 “咱补习班约好了一起庆祝一下，明天一点在天湖公园，你去吗？王老师也去。” 林知风不喜欢这种热闹的聚会，但是不去又觉得不合群，而且老师都去，她不去也不合适。 “我知道了。” “再自个带点吃的，零食什么都行。” 陈敬源还想再跟她多说几句，看她已经转身进院子不搭理自己。 他还以为前几天把事情说清楚之后，林知风会对自己改观呢，看来还是没什么大希望。 陈敬源又往院子看一眼，心里还是惦记着如果林知风嫁给他，他以后能跟她住在这院子多好。 反正怎么都比王菲菲家好。 王菲菲家人肯定不会同意她嫁给自己，不管怎么样都不会同意，就跟他家里人不同意他娶胡慧婷一样。 所以林知风这里只要还有一丝机会，他都不会放弃。 林知风回到家，吃了晚饭倒头就躺。 从回来补习到现在三个月，她真的没睡过一次懒觉，现在家里有王梅花操持，想到明天能睡个自然醒就有种满溢心房的幸福。 林知风一觉睡到十点，起床后又跟王梅花去澡堂洗了个澡，回来吃好饭就张罗着去天湖公园聚会的事。 她原本打算一会到桥头搭公交车过去，没想到王菲菲竟然找到她家里来 了。 “小风，准备好没，我们都在等着你一起出发呢。” 林知风跟着王菲菲出去，才发现三五个同学都骑着自行车在门口等她，陈敬源也在其中。 “上车吧，我带你。” 林知风当然不会坐陈敬源的后座，她走到王菲菲的车子旁边：“菲菲，我来骑吧，我搭你。” “你这么瘦，你能行嘛，我坐陈敬源那去吧。” 王菲菲感激地给了林知风一个眼神，要么怎么说自己的下半辈子幸福全靠林知风呢。 几个人骑车到天湖公园之后，发现补习班里几个年长的同学已经到了。 这几位同学都是工厂的职工，都已经拖家带口，另外两位同学把自己刚刚学步的孩子都带来了。 林知风还以为挺无聊的，结果看到两个小宝宝蹲在草地那拔草，瞬间也觉得这个聚会挺好玩。 至少来的都是她喜欢的同学。 刘春燕没来，她其实不愿意跟同学们太深入交流，她自己那点文化水平她很清楚，跟人深入交谈准暴露无遗，她之所以参加高考，为的就是方便顶包而已。 等王老师来了之后，大伙就开始讨论试题，然后各自对答案。 一整个下午畅谈下来，陈敬源的脸色不大好。 他本来语文历史就是弱项，历史他已经不抱希望，只是没想到自己的作文竟然也跑题了。 照这么算的话，他分数估计200都没有。 陈敬源心里头堵着，没等聚会结束就先走了。 没了陈敬源在场 ，王菲菲没人黏，就黏着林知风，聚会结束后非要送林知风回去。 “补习结束那天，你跟我姑在校门口吵架了？” “这你都知道？” 王菲菲撇撇嘴：“我不正好出来看见了，我姑那人有时候就是怪讨厌的，我以前那姑父多好的，长得白净漂亮，招人喜欢，结果她老说人家没出息，现在找了个戴眼镜的老男人，看着就反胃。” 林知风没想到陆远达在王菲菲那里评价还挺高。 “那你爸呢，你爸对你以前那姑父什么评价？” “我爸那人也不行，我家就我爷爷吧，眼光好些，但是我爷爷不爱管他们这些琐事。” 林知风看王菲菲还像个孩子似的跟自己说这说那，忍不住还是提醒她一句：“那你想过没有，连你以前的姑父你爸都看不上眼，陈敬源他们可未必看上。” 陆远达怎么说也是个名副其实大学生，虽然性格软弱些，但是人并没有什么太大缺点。 陈敬源现在可还不是大学生，工作也没有，而且家境来说，陈敬源家比陆远达家还更差呢。 “那我不管，现在主张自由婚姻，他们不同意也得同意。” 不过王菲菲的性格确实比王曼婷直爽一些，林知风也不好泼她冷水：“那祝你早日成功吧。” “只要你像今天这样多从旁协助，我一定能成功。” 林知风叹气道：“我都不知道我是从旁协助，还是推你下河哦。” “算推我下河，因为敬源嘛 ，源头，就是水，把我推水里去，不就是推陈敬源怀里嘛。” 第三百二十八章 拜访老熟人 林知风看她这都能联想到一块，只能无奈摇头，脑子里都是男人的人，她救不了。 这次聚会对过错题之后林知风就彻底把学习的事放到一边。 隔天早上八点就出门，她得先去一趟火柴厂，让何景文给她牵线，她才方便再去进出口管理会。 大泽市进出口管理会那里头有个主任叫冯进，以前跟在他爷爷身边做助手，在爷爷出事后，他也下乡劳改过一段时间。 后面因为进出口这块急需外语人才，他又被提了回去。 这些人脉关系网都是火柴厂的何景文跟林知风透漏的，这些人清一色有个特点，那全是受过林爷爷的帮助。 林知风打算趁着成绩出来之前，都重新跟这些人联系上，如果对方愿意见自己，那就加深往来。 如果对方不讲人情，对她避而不见，那也是没办法的事。 不过这个冯进跟何景文关系不错，何景文还说冯进经常念叨她，如果她去拜访的话，提前打个电话就行。 林知风这是第二次来火柴厂。 何景文得知她是回省城补习参加高考之后，眼里都是羡慕。 “这辈子最成就的事莫过于生个懂事有想法的孩子，看看你，再看看何吉林那个小王八蛋，人人都赶着去高考，只有他天天睡大觉。” 知道林知风跟自个儿子不可能，何景文也不用给儿子留什么面子了，该是什么就说什么。 “考试成绩什么时候出来啊，考上哪个大学记得来跟 叔报个喜。” “怎么也得个把月吧，我就是趁着成绩出来之前想到处走动走动，之前您不是说进出口管理会那冯叔还记得我嘛，我想去看看他。” “冯进啊？冯进那家伙最近也是焦头烂额啊，媳妇闹离婚呢。” 冯进比何景文年轻不少，现在也才三十出头，加上这些在国外待过的孩子思想先进，什么锻炼锻炼，把身板锻炼的又壮实，人又精神。 现在是工作优秀，模样也好，爱人天天疑神疑鬼，闹得冯进心烦，于是就提出了离婚。 结果他那对象也偏激，直接往自己身上捅了两刀子，刚刚抢救回来，估计这几天在家养伤呢。 何景文就这样，很健谈，什么都能往外聊。 “你要去找他，我给他打个电话看他在不在单位，要是他还休假在家，你可别上他家去，那母老虎能吃人。” 何景文说完站起来去打电话，确认冯进已经回单位了，才说林知风去拜访他的事。 “冯进让你早上就去，他下午就得出差了，赶紧去吧。” “谢谢景文叔。” 林知风也赶，急急忙忙出来，到楼下看到灰头土脸蹲在角落那抽烟的何吉林。 何吉林因为不愿意去考大学，就被他爸逼着到厂里来做事。 还是做最脏的活，衣服脏，脸脏，蹲在地上跟乞丐似的，所以见到林知风也只能转过脸去装作不认识。 林知风也只是看他一眼，没做理会，就往前走了。 进出口 管理会跟火柴厂一南一北，她转车搭车都得花上一个小时。 等林知风赶到冯进单位时已经中午休息了，大门紧紧关着，林知风只能绕到传达室去。 大爷看着个小姑娘，就猜到是冯进交代的那人：“你是姓林的小同志吧，来见冯主任的？” “对对对，大爷，冯主任还在吗？” “在办公室等着你，进去右边二楼第二间。” 林知风没想到这冯进还挺有诚意，她跟大爷道谢后就一路跑着过去。 冯进下午还得出差，他也没多少时间等着林知风，看着时间准备要走，正好有人敲门。 “进来。” 抬头就看见林知风面带笑容地推门进来，那张熟悉又精致的面容瞬间又把冯进拉回到20岁的年纪。 那时候他跟在林知风爷爷身边，就是爱逗林知风玩，这一晃十来年过去，心里头不免各种感慨。 “冯主任，不好意思，转车过来有点麻烦，所以来晚了。” 林知风一声冯主任把冯进拉回了现实：“你以前可都是喊我老冯的啊。” 二十岁的人，被九岁的娃娃喊老冯，你也得认。 林知风尴尬地笑着：“小时候不懂事。” “行了，不逗你玩了，坐吧，说说看有什么事来找老冯我。” 林知风在旁边的沙发坐下来，既然冯进都开门见山地问，她也不绕圈子了。 “我想来给我们生产队牵线，我们生产队有不少茶叶，国内卖不大动，就想问出口这块能不能收？” 冯进给林知风倒杯水后坐下来，忍不住吸一口气：“要不我说你林家天生做生意的料呢，这点风口你都瞄到了？” 林知风只是笑笑没多说什么。 其实有心观察市场你就会发现风口在哪。 从她爸被复职的风声传出来后，林知风就知道政策方向要变了，她能肉眼观察到一切都在放开起来。 黑市投机倒把抓的也不严了，一切的风向都在转好。 这个时候把荒废了这些年的茶叶生意捡起来总是没错，风口这种东西就是你得走在他人前面，承担比他人更高的风险，赚取比别人更高的收益。 “你既然都找上门来了，我也就不瞒你吧，下个月有批考察团要出国，主要对接的就是出口的生意，至于是出什么，我就不能跟你说了，你这么聪明应该知道历来我们国家都出口什么。” 林知风当然知道，茶叶丝绸瓷器这是错不了的。 丝绸瓷器这两样目前环境不允许，只有茶叶合适，毕竟有安阳的茶叶是自古闻名的存在。 “等考察团回来后，自然会对外招标，具体日期我可以额外通知你，算是给你开个正当的小门。” “谢谢冯主任，我相信我们的茶叶不会让你失望。” “我也相信你的商业能力，如果你就是为这事来找我，那今这么多，我还得赶着出差，等我回来有时间的话叫上老何，我们吃个饭。” 林知风也站起来，她没想到这些人这么多年 对她还是一样亲和，看出来她爷爷唯一眼拙的人就是刘再安了。 第三百二十九章 感情还在 林知风今天见到冯进一面，等于是吃了定心丸，茶叶这块她跟徐漾就可以放心大胆去做了。 临走的时候她突然想到了还有件要紧的事险些忘记问冯进了。 “冯主任，你以前那对象，还联系吗？” “对象，哪个对象？” 林知风无奈：“你有几个对象，当时跟你在一起，学医的那个。” “你说周玲啊？联系是还联系，就是她现在不是我对象了。” 冯进被下放去劳改的时候，担心连累周玲，所以骗她说自己跟别的女人好了，之后两人就断了联系。 等后来周玲知道他在乡下劳改，去找他时，他就真的有对象了。 算来冯进能跟周玲好，全是林爷爷从中牵线，林爷爷那时候身体不舒服就爱找周玲他爸看，冯进助理兼职司机。 有时候周玲他爸不在医院，林爷爷就上他家去。 一来二去，冯进就跟周玲看对眼了。 这事林知风有所耳闻。 “想不到你记性挺好的啊，怎么突然问起她来了？” “她爸现在应该还得退休吧，还在上江医院吗？” 上江医院的医疗水平是国内顶尖的，如果能把万兰转过去，说不定她能更早地康复。 “周院长是退休了，不过周玲现在也是主任医师了，你有事找她帮忙啊？” 周玲原本就比冯进大三岁，加上出身医药世家，三十岁的主任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 “我有个亲戚得了宫颈癌，我想转到上江医院去治疗，不知道她那 边能不能处理。” “应该没啥大问题，我爱人刚从那边抢救回来，我给她电话给你，以你的身份联系她完全没问题，我上回见到她还跟她聊过你跟你爷爷的事呢。” 那时候周玲从上江来找冯进玩，两人单独出去又别扭，于是就把林知风这个小电灯泡带上。 “我们那时候还说生孩子就生你这么漂亮聪明的，谁知道呢，我们根本走不到那一步，行了，我跟你扯这些干嘛。” 冯进走到抽屉那里翻了一下，把周玲的名片递给林知风：“你自个找她去，你找她比我找她好使。” 因为他那疯癫对象，周玲已经决定这辈子都不理他了。 “谢谢冯主任。” “行了的得走了，你再喊我冯主任，我下次见着你就喊大小姐了啊。” 林知风被他逗笑了：“再见老冯。” 拿着周玲的名片，林知风忐忑走到邮局，准备好了一番说辞才把电话拨过去。 周玲跟其他人不一样，她不在爷爷身边做事，没受过爷爷的恩惠，加上她现在跟冯进也闹掰了，所以林知风不确定她能不能帮自己。 但想到万兰那张憔悴的脸，还有陈茂无声的叹气，林知风又有了动力。 周玲接到林知风电话时还一脸不可置信，确定三遍对方是林知风后激动地喊起来：“牙妹妹，真是你啊。” 牙妹妹是周玲给林知风取的外号，那会林知风正换牙，说话有些漏风，又特别可爱，周玲就管她叫牙 妹妹。 “是我，我刚从老冯那要的你电话。” “别提那扫兴的家伙，你怎么这么久才联系我啊，我可想死你了，这么多年我以为你把我忘了。” 林知风也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人在落魄的时候哪好意思找别人，根本经受不住任何的嫌弃，虽然知道她现在联系的这些人不会嫌弃自己。 但是也不想给他们添麻烦。 “我联系你当然是想让你帮忙。”林知风反正直奔主题了，反正她的目的也是因为这个。 “好啊，你说，能帮的，我老周绝不推辞。” “我有个亲戚得了宫颈癌，我想帮她转到你们医院，能办吗？” 大医院的病床都很紧张，不找关系根本轮不到你。 “啊，那是得尽快转过来看看，你尽快让她过来吧，到了我会给你安排好。” “那太好了了，谢谢你老周。” 周玲还有些不舍得挂电话：“那你亲戚来的时候你会一起过来吗？我还挺想你的，想看看你都长成什么样了。” “可能会去吧。” 毕竟陈茂估计抽不开身，自己手上目前也没什么要紧的事。 “真的啊，那我等你哦，我给你准备好吃的。” 林知风听着周玲的语气跟以前并没有变化，心里头也暖暖的：“好，那我一定要去吃。” 挂了电话之后，林知风都还激动不已。 她磕绊这么多年，可算都熬过去了，事情一件接着一件都变顺利起来。 这全仰仗着爷爷以前给她铺的路 ，可惜她到现在都不知道爷爷葬在了哪里。 林知风从邮局出来，就赶紧到医院去给万兰说这个好消息。 没想到万兰听了似乎也没多高兴。 林知风猜到她的顾虑，一来是治病的钱，二来是上江离快三百公里，每天来回肯定不可能，那就得留人在那照顾她。 这些条件家里根本满足不了。 “小林啊，阿姨谢谢你的这份好心，但还是不去了吧。” “阿姨，困难都是可以解决的，钱我这可以先借给你，医院那边的话护理人员会照顾你的生活起居的。” 万兰还是笑着摇头，住在这边医院已经花费不少，再跑上江那么大的地方，费用更不用说了，肯定更昂贵。 “您想想孩子们，为了他们，就算有一线希望你都别放弃啊。” 万兰看林知风说到激动的时候眼眶都红了，知道她是个善良心软的孩子，可是她又能怎么办呢，命就在这里。 “阿姨还是谢谢你，你是个好孩子。” 林知风看跟万兰说不通，只能在医院门口等着陈茂过来。 陈茂下班后都是第一时间去医院看万兰，到医院停好自行车，看到林知风突然窜出来，还真是把他吓了一跳。 “小林，你怎么会在这啊？” 林知风把跟万兰说的话又跟陈茂说了一遍：“陈叔，你一定要劝万阿姨去治疗，算我求你了。” 陈茂原本还想跟林知风解释一下家里的情况，看她眼里都蓄着水汽，一时无法开口拒 绝。 一个外人都要这么拼命帮自己，作为家人为什么还做不到排除万难去接受治疗呢？ 第三百三十章 回生产队 陈茂压着心头的哽咽，语气坚定地说道：“小林，什么都别说了，叔听你的安排，我老陈这辈子都欠着你们林家的恩情。” 多年前林爷爷救了他一命，现在林知风又救他爱人一命。 他陈茂何德何能摊上这么好的贵人。 林知风看陈茂同意后，也松口气：“钱的事你不用担心，我可以借给你，那你跟阿姨商量一下，然后办转院手续，我到时候跟你们一起去上江医院。” 陈茂点点头，感谢的话根本说不来，内心太过于沉重了。 这份恩情不是三两句话就能说得清的。 林知风从医院回去后跟王梅花打了声招呼，打算明天回生产队一摊去取钱。 她手上的钱也就够日常花销，不够借给陈茂。 林知星也想回去，奈何明天不是周末，只能乖乖去上学。 陆远达正好也是要去生产队找徐漾，林知风跟他在车站正好就碰上了。 “你不是说等成绩出来再回去的吗？怎么想老徐啦？” “别扯，我回去有点事，办完就回来。” 陆远达帮她把包拎着：“那是你家，你就算不回来也没人说什么。” 林知风不跟他啰嗦，上车找到位置坐下就闭目休息。 班车先到县里头，再从县里头转车到公社，再坐公社的下乡班车到大队路口。 这一趟走下来林知风觉得自己骨头都散架了。 陆远达这种长期奔波的人都觉得累：“你说老徐去找你一趟也够不容易的，你就不能在家 多住几天？” “不都跟你说了有事有事。” 两人结伴往大队里头走五百米就看见队里的厂房区。 胡慧婷正从里头走出来，看到林知风跟着个男的回来，男的还替她拎着包。 她激动地回头往炮仗厂跑去：“诶诶，小风回来了。” 徐漾正在跟宋振刚修机器，听到我胡慧婷的话就抬起头来。 “不过她好像带了个男同志回来，长得细皮嫩肉还怪好看的。” 胡慧婷这话让炮仗厂里那十几号人都炸开锅了，碍于徐漾也在现场没人敢吱声，只能小声议论。 “这小风不应该吧，既然都跟人好了，为什么还要带到大队里来啊。” “就是啊，那不是膈应人吗，亏老二前几天鸡鸭肉的给她带这么多去，还不如扔河里喂鱼。” 宋正刚听着这些议论声，又看了徐漾一眼：“你要么出去看看？” “有什么好看的，绝对不是小风，她没那时间回来。” 话音才刚刚落下，就听到林知风在罐头厂跟人打招呼的声音。 徐漾拿起扳手就往外走。 宋振刚担心他冲动真的要打人，赶紧也跟着出去。 林知风在罐头厂跟高芝芝打了声招呼，转身要去往炮仗厂走去，就看见徐漾拿着扳手气冲冲地过来。 “你就这么欢迎我啊？” 徐漾开口正要问她带的小白脸呢，就看到陆远达拎着两个包悠悠走在后面，他赶紧脸上堆着笑容。 “修机器呢，听说你回来，工具都没来得及放下就 出来迎接你了。” 说话的时候顺手把扳手递给宋振刚：“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说要等成绩出来吗？” “有点事，晚点再跟你说，你忙吧，我去饲料厂那边看看。” 媳妇都回到眼前了，徐漾哪还有忙的心思，自然是林知风走到哪跟到哪。 胡慧婷看徐漾也没见生气，她也纳闷，看到宋振刚回来就小声问：“宋大哥，那跟小风回来的小白脸是谁啊？” “什么小白脸那是小风表哥，他之前来过，你刚来不知道。” “难怪呢，我就说小风怎么能明目张胆带个男人回来。” 宋振刚拿着扳手继续修机器去，没再搭理胡慧婷。 陆远达这时也才走到厂门口，他自来熟地进徐漾办公室，坐在徐漾的位置，自己给自己倒茶喝。 徐漾则陪着林知风看完了饲料厂，又去看孵化房。 林知风被他跟的有些烦，有些话想问王书言，都不知道怎么说。 “徐漾同志，我不是领导视察，你不用这么跟着我了。” “你就是我领导啊，跟着你没毛病。” 王书言站在旁边乐得直笑：“小风姐，难得你回来一趟，你就让大永哥跟着吧。” 林知风想想也算了，反正她就是回来取钱，也就不过问那么多。 回到炮仗厂要拎自己的包回去，徐漾伸手就把包接过来：“怎么这么沉啊，你打算回来住几天啊？” “明天就走。” 徐漾脸上的笑意又收了回去：“坐车回来一趟这么辛苦， 你就住几天呗，反正星星那有三姨照顾着。” “我回去还得去一趟上江，可没时间住，我给万阿姨联系了上江医院，这几天就给她转院过去。” 林知风说到这里，徐漾就知道她回来的目的了，给陈茂拿治疗的钱。 陈茂帮了这么大的忙，这些都是应该的。 只是他很惊讶林知风在上江竟然还有认识的人：“你林小姐的人脉也太广了吧，上江你都有认识的人？” 徐漾只听说过上江很发达，反正是没去过，没想到林知风在那还有认识的人。 “关系有点绕，等有机会再慢慢跟你解释吧。” 陆远达靠在椅子那没了半条命，看这俩人说话完全把他当空气，他撑着身子举起手来：“这里还有个活人呢，你就看不见我？” 徐漾懒懒地敷衍：“看见了，慧萍婶好些了吗你就往这里跑？” “她现在把我赶出来了，我没得法去可不得来投靠你。” 徐漾看到林知风已经往外走，赶紧拎着包跟上：“那你打包去吧，放心这里管你吃住。” 说完快步跟上林知风：“你这包都装什么啊，这么沉。” “给爸跟嫂子还有大红们带些礼物。” “大老远的，你费那劲干嘛，下次不许买了。” 林知风没应声，路过打谷场那看见周春柳抱着孩子在喂奶，边上还有两个老大爷，她也丝毫不避嫌。 徐漾看林知风突然停下来，他也好奇地往前看。 “不许看。” 徐漾都没明白 怎么回事，第一反应是把头拧到另一边去。 “你就这样走过去。” 第三百三十一章 当心点那个女人 徐漾虽然疑惑林知风为什么要让他这么做，但还是照着做。 “什么东西这么见不得人啊？” 林知风不回答，就是拽着他的衣袖往前走。 有眼尖的大婶最先看出林知风的身影来：“唉，那不是小风吗？咋回来咧。” 周春柳也抬头去看，不远处两个往家里走去的身影确实是林知风跟徐漾。 这林知风非但是回来了，而且长得比以前更漂亮了。 人变得更白皙精致不说身上透着一股说不上来的气，总之那一眼瞅着就跟你们乡下人不一样。 “不愧是资本家小姐，这才回城多久，那资本家的尾巴就翘出来了。” 那几个跟周春柳一起闲坐的大妈大婶不大理解周春柳什么意思，以为她说的是林知风让徐漾帮忙拎袋子这事。 “嘿哟，都是夫妻俩，帮忙拎个行李而已，也上升不到资本家小姐这么严重，你家瘦平总不至于什么都不帮你干嘛。” 周春柳只是哼一声，没再多说什么。 她知道林知风现在在生产队的地位是谁都不允许诋毁，哪怕是徐家的人都不行。 特别是在去年罐头厂分了红之后。 不仅仅拿到钱，年底分的粮食也更多。 这全仰仗林知风极力换下大队长，然后排除万难开办了罐头厂。 你就能感受到队里的人一个个现在都干劲十足，对生活充满希望，这个节骨眼你说林知风坏话，那你就是坏分子。 所以周春柳现在就是对林知风一肚子意见， 那也得憋着。 林知风是一直知道周春柳对她有很大的成见，但是没想到她还对自己这么虎视眈眈。 她的对手太多，像周春柳这种人物排不上号，也没心思给她多一点眼神。 跟着徐漾回到家后，发现老院子里基本也没怎么变，就是伙房空荡荡的，就好像没人生活一样。 这院子吴丽芳隔三差五来收拾打扫，倒是不脏。 徐漾平时就一个人，又忙得脚不着地哪有做饭的心思，他在大队的时间也不多，平时在的时候都是吴丽芳顺道煮他的那份，基本他自己一个人就不开火了。 “你说你，突然回来也不打声照，这家里什么吃的也没有。” “我是回家，又不是来做客，有什么就吃什么，没东西就吃大白米饭，干啃洋芋，至于陆远达，你也不用跟他客气。” 徐漾可不听她的：“你洗手洗脸，歇一会吧。”他得找人骑车上公社去，看看还能有什么菜买点。 “我又不困，我去一趟养殖场。” 准备走的徐漾又回头过来：“你认识路去吗？要我陪你吗？” “忙你的去吧，我就几个月没回来，又不是傻了几个月，赶紧修你的机器去。” 徐漾这才猛地想起来这要紧事，刚刚光听胡慧婷说什么林知风带男人回来，就把修机器这活放旁边去了。 机器这事，简单的问题宋振刚能处理，复杂的话还得他来。 “那我忙去了，你养殖场去一下就回来，别在那待太 晚。” 林知风没再管她，抓了点糖果揣着，出门就到养殖场去。 自打林知风到省城参加补习班之后，手下的事情大部分是主要负责，徐漾负责跟进一些单子跟账目情况。 王书言到底是个小年轻，跟那些大婶嫂子们也没什么话题聊。 平时在一起聊的就是给他介绍对象的事。 吓得王书言见着他们就躲。 害的他们工作之余没事打发时间，也是无聊至极，突然看见林知风回来了。 王阿兰跟刘红霞激动的活也顾不上忙了。 “小风啊，你可回来咧，我们可要念叨死你们了。” 她们仨可是有深厚的革命友谊，从最开的采野果，卷木耳桩，到现在养殖这么多的鸡鸭，还有这十几亩的木耳园。 都是在这短短两年里发展起来的，想想都觉得不可思议。 他们俩也从被大队里人人看不起的穷困户，到现在成了林知风的关系户，总之跟他们家有点关系的事，碍于林知风的面子，多少都会让着她们些。 这人啊，活到她这样的水平已经很高超了。 她们满意，所以感激并爱着林知风。 围着她有说不完的话：“小风，在省城过得咋样，吃的习惯不，那的人欺负你不？” “对啊，这次回来你打算待上多久啊？” 林知风被她们的热情闹得哭笑不得：“城里人还行吧，就是大伙都没孔窜门，我明天就得走啦，等我考试成绩出来再回来。” “就回来一天这么赶呢。 ” 看林知风时间这么赶，几个人围着她说一通养殖场的情况，最后话题落到了胡慧婷的身上。 “小风，你知道没，你们葫芦沟那有来一女的，就住在胡秀玲家里头，说是胡秀玲侄女。” 林知风知道她们说的是胡慧婷：“这个我只知道，我当初就是替她嫁这边来的。” 王阿兰抢着说着：“虽然说是你帮忙嫁来，但也不一样，如果是她嫁来，她肯定嫁给周开富，而不是徐老二。” 刘爱霞悄悄拽王阿兰一把，不让她往下说。 “你们怎么了，看着好像有什么事瞒着我。” “也没什么大事，就是对里头一些闲言碎语而已，有些没脑子的说你抢了胡慧婷的福气？” 林知风都以为自己听错了：“我抢她福气？意思就是我代嫁过来，把原本属于她的抢了，是这个意思。” 王阿兰点点头：“反正就是扯，她就算自己嫁来，也是嫁的周开富，能有什么狗屁福气。” 生产队这么大，人口也多，什么人都有。 有人觉得你好，开口闭口都是在夸你，也有人见不得你好，见缝插针地就想诋毁你。 “别人嘴闲，咱们不管，随便他们爱怎么说。” “别人说倒是不用管，就是你不知道这胡慧婷怎么想，她要真这么想那你可得当心着些，你现在不在生产队，而她天天在炮仗厂，抬头低头都见着徐老二。” 林知风无奈地笑起来：“这没法当心，总不能把徐漾关 起来吧，管不住，只能随便他，当心得了一个胡慧婷，也当心不了其他人。” 第三百三十二章 看她不顺眼 徐漾模样本身就不差，但是因为之前坐过牢，加上一些乱七八糟的谣言才导致他没对象而已。 现在家里条件好起来，人收拾起来免不了遭女孩子喜欢，所以这个真的不是林知风说当心就能解决的事情。 “徐漾他是个人，有自己的思想，那不是我能限制的住，如果他有二心，我也没办法，那如果他的心里只有我，那我做什么都是多余，对吧。” 王阿兰听着林知风的话，点点头，又摇摇头，反正不知道哪里不对劲，但是又觉得她说的很有道理。 “行了，你们也围着我转了，我参观一下就回去了。” 林知风从母鸡下蛋的区域，到鸭子那头，一圈通通走过，能看出来就算自己不在王书言也管理的很好。 目前养殖场没有扩大的打算，目前的产蛋量完全能够满足目前的市场，她也没时间再去跑红星公社以外的市场。 徐漾也分不身来处理这些，那也只能保持原状。 如果被其他养殖场替代的话，他们只能转型专做饲料，或者改行做其他。 林知风逛一会就先回去，还想着徐漾要是忙，她先把晚饭给做好，结果快到家门口就看到吴丽芳正好去自留地摘菜回来。 “老二说你上养殖场去了，我刚叫你哥去养殖场抓只鸡，你们没碰着啊？” “没呢，可能在桥头那岔开了吧。” 吴丽芳边走着，边摘掉菜叶上枯萎的地方。 “大永说你也就回来一天，那 就别开什么锅了，就到嫂子那去吃，他还说你表哥也跟着你来，那我就想着让你大哥去抓鸡回来杀，家里正好有两条河鱼，再炒些腊肉什么的，也能勉强对付。” 反正这个点上公社去也买不到什么。 “嫂子，都是一家人，随便吃着就行了。” “你难得回来一趟，总不好啃咸菜头啊，再说表哥可是客人呢，你回去休息吧，有杏芳给我搭把手，你就别管了。” 林知风先回家去，把自个的布包拎着就到隔壁院去。 大红跟小东也不在家里头，林知风把包放下就到伙房里帮忙。 侯杏芳正坐在灶台那烧火，她是听说林知风回来了，但是没见着人呢，这下看她进伙房来，激动得人都蹦起来了。 “二嫂。” 吴丽芳在旁边刷锅，看着她俩都亲热地抱到一起，忍不住砸着嘴：“瞧你们那亲热劲，你们才是夫妻吧，杏芳注意点你的肚子。” 这月份都这么大了，整日蹦蹦跶跶，吴丽芳看着都胆战心惊。 林知风趁机也摸了摸侯杏芳的肚子真的是长好多：“这才几个月不见，都这么圆了啊。” “那可不，再眨眼就得落地哇哇哭了，你跟老二要是紧着生，先都会喊爸妈了。” 吴丽芳这人说话一向都是嘴巴跑在脑子前面，说完才意识到说错话：“嫂子这破嘴，随便说说，你别当回事，不是让你在屋里休息，你上这来干嘛呢。” “我搭把手吧，正好跟你们 俩闲聊几句，明天就要回去了。” 吴丽芳看她坚持，也就不管她。 妯娌三个有说有笑地在伙房忙着，吴丽芳突然想到了王梅花：“三姨听说被老二带省城跟着你了，有这回事吧。” “嗯，要不是有她帮我照顾星星，我也回不来。” “待在那好，你是不知道那酒鬼前天又找到大队来，还带着什么公社妇女主任，结果一圈找不到人才骂骂咧咧地回去。” 林知风对于王梅花的事也就听徐漾说个大概，详细的也不了解：“既然那酒鬼这么不喜欢三姨，为什么三番四次还来找她？” “还能为什么，三姨好使唤呗，那酒鬼现在虽然是大队长，但是一把年纪，你以为真好找三姨这么好脾气的对象呢。” 林知风这几日跟王梅花相处下来，发现她是真的能干，而且很爱干净，做事很利索。 说完王梅花，突然又扯到胡慧婷身上去：“对了小风，你回来正好，你让老二把那叫什么胡慧婷，就是你们葫芦沟来那女的，让她回葫芦沟去。” 林知风刚刚在养殖场就听王阿兰念叨着胡慧婷，没想到回家又听吴丽芳拿她来说事：“嫂子，怎么对她这么大意见呢？” “就是不顺眼，臭着就难受，现在队里头到处说你替她嫁过来，享了她的福，也不是我说话难听，就她那人，嫁来她也看不上当时的老二，就算看上，我老二也未必看上她。” 林知风大概看出来 了，也就是对她好的，支持她的，都反感胡慧婷。 “嫂子，她是葫芦沟那边队长的女儿，徐漾在那边有计划，需要他爸配合，所以让她回葫芦沟去不大合适。” 葫芦沟种植茶园的计划才刚刚开始呢。 而且人家胡惠萍来大阳生产队的时候已经说明了，她是来投奔胡秀玲的，只是来了之后在炮仗厂做事而已。 人家对徐漾也没什么出格的举动，也在跟觉得合适的相亲对象见面。 如果她真的无端端就让胡慧婷回葫芦沟去，那她以后也不用再回葫芦沟了。 但是她爸妈还葬在那里啊，她还是要过去拜祭的。 “既然是赶不走，那你就看看有没有合适的人，介绍给她，让她尽快嫁出去的好。” 吴丽芳有些话就是不好说，她有时候去炮仗厂看胡慧婷那架势，好像那是她家的一样。 她作为徐漾的嫂子派头都没这胡慧婷大。 但是既然林知风说不好赶走，她说多就是惹是生非，干脆不说了。 妯娌三个在伙房忙到太阳偏西，炒出来一桌子七个菜。 徐保庆也下工回来，听着院子笑声不断，进院子发现林知风回来了，再看着自己三个儿媳妇有说有笑，心里头是无比满足跟幸福。 一家人，只要相处和睦，那这个家肯定是会一直往上走。 “小风回来咧。” 林知风听着招呼，也赶紧擦干净手从伙房出来：“爸，好久不见，身体怎么样？” “老骨头好着呢，星 星呢，没跟你一起回来啊？” “星星还得上课呢，三姨陪着。” 徐保庆一听王梅花在林知风那里，拍着大腿喊起来：“那可坏事了。” 第三百三十三章 又欠他一份恩情 林知风没明白徐保庆这是什么意思，还以为他放牛时候落了什么东西。 “爸怎么了，是不是丢什么东西了。” 徐保庆急的都有些胡言乱语：“你快，叫上老二，现在就赶去省城，要出大事了。” 他中午放牛的时候，因为最近冬季，队里头走边的草很少，他特意把牛赶到更远的地方去。 正好看着王梅花那酒鬼男人召集着村里两个年轻小伙在路边等车 徐保庆因为反感王梅花那酒鬼男人，所以就算见到面也不想打招呼，他自个躲着正好就听那酒鬼跟两个年轻商量着去省城找王梅花的事。 “我听说那徐老二有个相好在省城补习考大学，那王梅花肯定躲那去，今儿非找到她不可。” “叔，等把人抓回来，你得弄个链条把她铐起来，省得她乱跑。” “我就是不铐着她也行，我把她腿给打断看她还往哪跑。” 徐保庆光听着就背脊发凉，不过他之前问过徐漾，徐漾说王梅花没在林知风那里，所以他想着这酒鬼去找不到人，也不敢怎么样，毕竟他是大队干部。 所以这事他没怎么往心里去，结果听到林知风说王梅花跟林知星在省城，他急的都在发抖。 “那死酒鬼中午就带了两个人，说要到省城找你三姨去了，你快跟老二赶着回省城去看看。” 林知风听着也傻眼了，她转头让大红跑着去给徐漾带话，她赶紧回家去把准备借给陈茂的钱带上。 徐 漾这时在炮仗厂安排装车送货，看到大红跑过来以为是喊他回去吃饭，他也没在意，直到大红说：“二婶喊你回去，天大的急事。” 既然是林知风喊的话，就是去吃饭，徐漾也得回去。 他把烟掐了，剩下的活交给宋振刚，叫上陆远达回家去。 结果没到门口林知风已经冲出来：“张叔是不是在装货？” 徐漾点点头：“怎么了，出什么事着急成这样？” “三姨那酒鬼男人到省城找他去了，他一定是打听到了我们住的位置。” 徐漾听着魂也没了，当初为了不泄漏王梅花去省城的事，他都是偷偷带她去的，知道这事的只有吴丽芳。 没想到还是瞒不住啊，肯定是他走那天被人看见了。 “走，让老张送我们去省城。” 徐漾跟着林四季回到炮仗厂，也不装货了，坐上车就让张友民开车：“老张，去省城，我媳妇家。” 之前林知风搬家时候张友民去过，所以知道在哪。 “啊，现在就去，这货不送了啊，不是说很急？” “货回来再送，十万火急，你保证安全的情况下以最快的速度赶过去。” 张友民看不仅是徐漾，林知道也很着急，他就没多问，驱动车子赶紧走。 陆远达后面追过来，还想跟着去，结果车子坐不下只能作罢。 张友民一路高速开着，赶到林知风所住的大院时已经是晚上八点。 林知风跟徐漾刚刚下车来，吴东琴就迎上来：“哎呀 ，你们今儿上哪去了啊，你家里出事了。” 听着出事二字，林知风已经有些站不住，她紧紧攥着徐漾的手臂要往院里走去，吴东琴又喊住她。 “你不用进里头，你弟跟你三姨都不在，被你那姓高的亲戚接过去了，放心他们没事。” 确认林知星跟王梅花都没事林知风才松口气。 站在那听着吴东琴说着事情经过。 下午的时候王梅花那酒鬼男人就找上门来了，在见到王梅花之后正想发难，结果不巧陈茂恰好因为住院的事来找林知风。 陈茂得知闹事的人是林知风亲戚，还想着好言相劝。 结果那酒鬼竟然还动手打了王梅花。 陈茂当然不能忍，上前就把他控制住，正要亮明身份，那酒鬼带去的两个小伙子也蜂拥上去跟陈茂打在一起。 最后的结果是三个都被陈茂带去了公安局。 总之不关上几个月，这人肯定不会放出来。 林知星跟王梅花虽然没受伤，但是也吓得不轻。 王梅花担心酒鬼男人家里人再来闹事，只能跟林知星上陆远达家里住。 林知风听完吴东琴的话是既庆幸，又大块人心。 “小林啊，看不出来你人脉也挺广的嘛，昨儿来你家那同志，据说是公安厅副厅长呢。” “他估计路过执行任务而已，也不算什么熟人。” 得先撇清关系，省的以后院里的人要托关系帮忙，拒绝不好，不拒绝也给陈茂添麻烦。 林知风赶着去陆远达家，也没跟 吴东琴说太多。 “既然没什么事，你跟友民叔先回去吧，这么辛苦跑一趟，得给他额外的好处费。” 徐漾也吓得不轻，哪里敢让林知风几个自己在这待着。 “我陪你们住几天吧。” 林知风明天得跟陈茂他们去上江呢。 “我看这样吧，一会我们接到星星跟三姨，你带他们回去住几天，等我从上江回来再说。” 徐漾听林知风还要去那么远，更不放心：“你能行吗，我跟你去吧。” “有陈茂一起呢，放心吧，如果跟着他不安全，那就没地方安全了。” 徐漾想想也只能这样：“那行，现在酒鬼他们几个被抓，他们估计也不敢再闹事。” 在省城被抓那可不是闹着玩的事。 “我们又欠陈叔一个大人情。” 徐漾看着林知风，犹豫一下没说陈茂帮了她爸的事，虽然她早晚会知道。 “哦对了，我也从家里拿了500，打算借给万阿姨去上江看病。” 林知风原本想拿一千，但是太多陈茂不会要，自己带着不安全，就先拿五百。 反正她在医院有人，如果钱不够她也能第一时间知道。 “陈茂是个好人，如果能把万阿姨的病治好，钱不是问题。” 徐漾跟林知风都是把钱当作身外之物的人，在他们看来情意比金钱更重要。 两人赶到陆远达家里时正好碰见陆振光下楼来。 因为王梅华也要在家里过夜，她一个妇女，不愿意睡陆远达的屋子，陆振光只能出 门去找隔壁楼的单身汉睡。 “陆大伯，你上哪去？” 第三百三十四章 小哭包 陆振光认出是林知风跟徐漾后也很惊讶：“星星不是说你回乡下了嘛，怎么突然回来了。” 这个点也没班车回来啊。 “我担心星星跟三姨出事，就抓紧赶回来了，听大院的人说他们在你家里头，我们来接他们。” 陆振光哎哟一声：“幸好没发生什么大事，不过星星看着吓着不轻，晚上得找人陪着他睡。” “知道了，谢谢陆大伯，那麻烦你上去把他们叫下来。” 林知星从楼上下来，见到林知星，立刻扁嘴就哭起来。 他本来就没离开过林知风，难得离开一晚上，还发生这么大的事，碍于跟王梅花不亲近，所以情绪一直绷着。 在见到林知风跟徐漾后，那种委屈跟害怕都涌上来了。 林知风蹲下来抱着林知星，鼻子也是酸酸的：“对不起，是姐姐的错，不哭了啊。” 王梅花站在旁边，局促地卷着手指头，她也没想到事情会演变成这样，要说来真正错的人是她。 “老二，明儿我还是回生产队去吧。” 在那至少人多，也不会连累谁，今天她也吓得不轻，如果林知星真的有什么三长两短，她死不足惜。 “小风，对不住啊，我没把星星看好，还把一些人给招惹来给你们添麻烦。” 林知风听到王梅花的话，也才意识到她在旁边。 这事王梅花没错，算来她也是受害者。 林知风示意徐漾抱着林知星，自己也站起来安慰王梅花。 “三姨，这事谁都 没错，错的是那个惹事欺负你的人，你放心她现在被抓起来了，我们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他。” 说完伸手去拉着王梅花：“你今天也吓得不轻吧，今天就跟徐漾带着星星回生产队住几天，我正好有事去上江，等我从上江回来，你们再回来。” 林知星哭过之后趴在徐漾的背上抽抽，听到能回生产队，哭戚戚的脸上有了点激动：“我可以跟永哥回生产队是吗？” 看到林知风点头后，他又激动地拍手欢呼，跟刚刚哭鼻子判若两人。 “那我可以回去几天？” “最多三天。” 时间有些少，林知星撇撇嘴，但是总比没有好，他又可以见到胖墩跟书晴他们，想想就高兴。 几个人回到大院，林知风替林知星收拾几件衣服，还让他带些零食跟小玩具回去跟小伙伴们分享。 “在家要听徐大爷的话，也要看书，别天天玩知道吧。” 徐漾肯定没时间管他，他估计就是跑着跟徐保庆去放牛，反正也就几天时间，让他野吧。 准备上车回去的时候，徐漾还是有些不放心林知风一个人：“我要么送你去陆远达家里睡吧？” “没事，大院里都是人呢，再说那家伙不是被陈叔抓起来了嘛，他们就算来，今晚也到不了。” 徐漾想想也是他们也没那本事飞过来。 “那睡觉关好门啊，到了上江给我电话。” 转身抱着林知星上车，再回头看林知风一眼，依依不舍地走了 。 隔天早上林知风睡醒收拾好行李就到医院去找万兰，陈茂已经在医院里头了。 平时这个时候他是要去单位报到，但是因为今天要送万兰去上江，所以他请了假。 跟着林知风他们一起去的人是万兰的表姨，因为没有孩子，这几年跟万兰走得很近。 陈茂父母也确实年迈而且没什么文化，他只能厚着脸皮去请这位表姨。 表姨也很高兴自己能帮上忙，收拾着也早早到医院来。 听万兰说了林知风的事，见到她就一直拉着她的手夸赞她：“你真是个好孩子，用外国人的话说，你就是天使。” 万兰笑着给林知风解释：“表姨年轻时候在外国待过一段时间，她可是个时代女郎。” 林知风看她的衣着打扮就看出来了，刻意低调，但是一些细节很明显，比如丝巾，还有她用的是皮质的手套。 想不到万兰还有这么号亲戚，有她陪着万兰在医院，那陈茂基本就不用担心了。 等陈茂办理好转院手续后，几个人到车站去搭车。 大泽离上江有两百多公里坐班车也要走大半天的时间，好在班车直达上江市，不用转车，也省了不少折腾。 林知风在出发之前跟周玲通了电话，跟周玲报告他们大概抵达上江医院的时间，让周玲好提前有安排。 因为有林知风的提前通知，等万兰他们抵达医院之后就直接办理了住院手续。 周玲因为不是这科室，也没跟林知风见到 面，一直到晚上她才过来。 看到林知风坐在凳子上跟万兰说话，周玲一时都不敢认她。 时间真的过得好快啊，那个牙口漏风的小姑娘，如今长成落落大方的小姑娘了。 虽然模样没变多少，但是眼神变了，变得锐利，不像小时候这么天真无邪了。 也是，想想她林家的变故，换做普通人都不大可能熬得过来。 周玲眼里都是心疼，她慢慢朝林知风走过去，然后轻轻敲她的脑袋：“这谁啊？” 林知风转身过来，先是定睛看了看，认出这是短发的周玲，一时也很激动：“老周，好久不见。” “打住啊，我现在可不喜欢听到老这词，你改口，喊我小周。” 林知风拉着她的手，给陈茂和万兰介绍：“陈叔，万阿姨，这就是我跟你们说的周主任。” 陈茂见状，赶紧过来握手打招呼：“谢谢周主任，你这回可真帮大忙了，感谢，感谢。” “你们既然是我姑娘的亲人，也就是我的亲人，不用跟我客气，在医院这有什么难处，尽管跟我说。” 说完看向林知风：“晚上住哪呢？” “我跟表姨这招待所。” 万兰的表姨现在已经在招待所休息，林知风因为要见周玲，所以还在医院待着。 晚上就暂时由陈茂陪着万兰。 “住什么招待所啊，都到这来了，上我那睡去，我有好多话跟你说呢，我住单位宿舍，你明天上医院也方便。” 陈茂也催林知风：“小林 ，你就跟着周主任去休息吧，你阿姨这边我看着就行，坐车一天怪累的。” 第三百三十五章 可算等到这一天 林知风也确实有些累，忍着一天没打呵欠，看到陈茂这样说也站起来：“那我先跟周医生过去，万阿姨你早点休息。” “好，去吧，辛苦你了小林。” 林知风跟周玲从住院部出来，然后往宿舍走去。 她还以为周玲是因为她过来才临时在宿舍住一宿，结果到里面才发现她平时都在宿舍住着。 “小周，你不住家里吗？怎么一个人住宿舍？” 周玲打了盆水给林知风洗手：“懒得回去，省得我爸妈老催婚。” 林知风听了很惊讶，周玲现在也三十好几的吧，竟然没结婚：“你是一直没结婚，还是离了？” “之前想结的时候吧，没遇到合适的人，现在吧，不想结。” 特别是在看见冯进跟他对象，闹得要死要活，这种婚姻有什么意义。 “我听冯进说你结婚了啊，看不出来你还是个早婚主义者呢。” 林知风低头笑了笑：“之前被迫无奈，不过现在觉得早婚挺好。” “看你这一脸幸福，对象应该不错吧，有机会介绍我认识认识。” “好，只要你有机会去大泽，我一定介绍你认识。” 提起大泽那地方，周玲做了个鬼脸，她估计这辈子都不会去了，以前是为了冯进去，现在嘛没去的必要。 两人洗漱过后，就钻被窝里说悄悄话。 虽然是多年不见，但是因为想法接近，两人有聊不完的天，从周玲跟冯进那些爱恨情仇聊到林知风在葫芦沟的酸甜苦辣 。 再聊到周玲的工作。 林知风从中也得到不少的信息，那就是目前国内不管是医疗器械，还是药物都很匮乏。 现在都是集体经济，资金不够充裕的情况下，肯定是优先用在其他方面，医院里头又不是没器械没药物可用，只是差些而已，所以也没那么紧要。 林知风表面上虽然是跟周玲闲聊，但是心中已经有了很大的计划。 目前她如果考上大学的话，她已经知道自己的专业方向。 隔天早上，林知风睡醒时周玲已经去上班。 她的工作性质也确实不容易请假，林知风也不怪她，一个人起床后先去看了万兰，然后一个人出门溜达去。 上江到底是大城市，就是轿车都比大泽多不少，百货大楼也高很多，这里的人衣着都比大泽那时髦不少。 逛到十点回医院跟陈茂集合，准备回大泽去。 陈茂工作原因，不能在上江久待着，落实好万兰住院的事情，就该回去了。 林知风担心万兰不收她，所以临走时候她把钱给了周玲，让她帮忙转交。 回去的路上，陈茂一直沉默。 林知风知道她在担心万兰：“陈叔，有表姨，还有周医生，你放心吧，万阿姨会被照顾很好的。” “这么多年，我们都没这么分开过，我自己都不适应。” “暂时分开是为了以后更好的相聚。” 陈茂点点头，很认可林知风这话：“这事能落实下来，叔真的得好好谢谢你。” “打住啊 ，谢谢这话少提了，伤感情，你谢我，那我也要谢谢你帮我三姨的事，这样谢来谢去，那就没完没了。” “哦对了那个，你三姨夫你三姨打算怎么处理，如果放人也行。” 林知风一听放人赶紧摇头：“那不行，这种人就应该关到他怕为止，家暴成性，放出来也是危害社会。” “他聚众惹事，关他三五个月让他清醒清醒也好，我看他吓得不轻，以后估计也不敢了。” 这下被抓坐牢不说，大队长的差事还得丢，当然是嚣张不起来。 下午两点林知风他们才到大泽客运站，陈茂赶着工作，就直接从车站去了单位。 林知风也是累的够呛，打算去澡堂洗个澡然后回去睡觉，结果回家的时候吴冬琴的婆婆把她喊住了。 “小林啊，你这有封信，送来的时候你不在，他以为我是你奶奶就让我签收了。” 林知风拿过来一看才发现不是信，只是一个密封的档案袋，她纳闷这到底是什么东西，翻过来看到档案袋外面盖着公章。 仔细一看竟然是他爸之前单位的公章。 林知风拿着档案袋，激动地回屋才给打开。 之前就传着她爸要被复职的事，但是一直等着没消息，她也去问过几次，那边都说让等，她也只能等。 这次终于等到结果了。 林知风打开档案袋，里头是她爸之前在单位的一些资料，除了这些还有一封告知信，通知她五天之内到市委人力资源管 理所去办理手续。 因为林文远已经离世，所以一些赔偿款还有丧葬费补贴这些只能家属去办理领取。 林知风看着这份告知信，再看着档案袋里她爸的照片，忍不住哭了出来。 这么年，可算等来了这个结果，可是她爸看不见了… 林知风哭过之后，把资料全部装回袋子里，洗了把脸，看时间还早，就赶紧办手续去。 他爸等这么多年才等到这个结果，她现在就要去把手续办妥当，明天回大阳生产队后带着星星去一趟葫芦沟把这个消息告诉爸爸。 林知风到单位办事窗口，交了资料就在外面等。 不到两分钟就被人叫到了办公室里头。 办公室里有个男的在抽烟，看着五十多的年纪，眉毛很浓，面相看着很正派，但是林知风不认识。 男人抽完烟才站起来：“你跟陈茂关系很好？” 林知风警惕地看着他，不回答。 “你别紧张，我跟老陈是朋友，你爸这事得亏他从中周旋呢，不然卡到猴年马月都不知道。” “陈叔帮的忙？” 男人在林知风对面坐下来：“你不知道啊，这老陈自家都自顾不暇，还能拿出这么一笔钱帮你活动关系，那得是多大恩情呢？” 林知风突然想到徐漾那钱的事，还有那几跟在陈茂身边办事，难道办的是这件事。 “我叫你来没别的意思，只是想告诉你老陈家情况已经很难了，你爸这笔赔偿金，你可以适当借一些给他 ，他爱人听说病得很严重。” “我知道。”林知风很庆幸自己当初逼着陈茂带万兰去上江治疗。 第三百三十六章 主动抱抱 男子看林知风情绪有些不对劲，也不好再说教什么，在她的资料上签字盖章后递还给她。 “你把这些拿到外面交给工作人员就行，至于款项会在一个礼拜之内打入你的帐户。” “谢谢。” 林知风道谢后就站起来走了。 在外面的办公室上交资料，办好手续后才回家，去澡堂洗了个澡回来后倒头就睡，隔天搭最早的班车回大阳生产队。 徐漾听她说去上江三天，也没想到她今天会回来。 所以也没想着准备什么，林知风回到生产队时他正在炮仗厂里头跟着张友民装车，忙得灰头土脸。 突然有人从身后抱住他，他下意识要来个过肩摔，得亏是林知风快速喊住他：“徐漾，你还想摔我？” 徐漾慌忙转过头，看到真是林知风：“你怎么突然回来了，跟做梦似的。” 关键是回来还主动给她抱抱，这么热情怕是在梦里都不敢想。 “陈叔工作原因不能在上江待太久，我就跟他一起回来了，怎么不想我回来啊。” “想敢不想啊。”徐漾边说着，边往办公室走，就是不想林知风跟她站在厂门口吃灰尘。 在办公室门边的水盆洗手后，进去先给林知风倒水。 “今儿有什么高兴的事，说出来也让我高兴高兴。” 如果不是天大的好事，她不会失控到大庭广众下这么搂着他，肯定是好事，还是天大的好事。 “这事你不也知道嘛，还是你一手促成的呢，你还 问我？” 徐漾皱着眉头想了想，大概知道什么事了，他就知道这事肯定瞒不住她。 他把水杯递给林知风：“你高兴就好。”没什么事比她高兴来得重要。 林知风没接过水杯，而是脑袋一钻，又扎徐漾怀里：“谢谢你徐漾。” 徐漾僵着身子，脸上都是甜蜜，他活这么多年，这件事是他唯一做成后倍感骄傲的事。 “行啦行啦，晚上回去等我洗赶紧让你抱个够，我现在脏着呢。” 嘴上是说，身体却舍不得把林知风推开。 等林知风挪出脑袋，白皙的小脸蹭的一片灰，徐漾忍不住乐了：“你自己非要搂着我的啊，不怪我。” 想伸手替林知风擦，发现自己的手更脏只能作罢。 胡慧婷从车间那看见徐漾的身影在办公室里头，她拿着单据敲门进来，结果发现林知风也在里头。 “小风回来了啊，不好意思我以为就大永哥自己在里头。” 林知风也站起来：“有事你们说吧，我也要回去了。” 昨天今天都在坐车，连轴转有点吃不消，人坐下来感觉都在晃动。 徐漾也没顾得上胡慧婷，看到林知风起身回家，他也要跟着：“万阿姨的事怎么样了？” “那边医院有人，陈叔还请了万阿姨的表姨去照看，应该没什么问题。” “那就好。” 徐漾知道林知风在发现陈茂帮这么大忙之后，肯定更关心万兰的情况，万兰好她林知风就能少操心一点。 她林知风少 操心，他徐漾也宽心。 “那回家吧，回家睡一觉，啥也别想，睡醒吃饭就行。” 林知风回到家倒头就睡，家里有吴丽芳跟王梅花张罗着做饭的事，她是什么也不用操心，睡醒后检查了一下林知星这几天的作业情况。 林知星看起来态度很积极，不仅仅把作业都写完了，他还给林知风展示了他预习下一课的成果。 “姐姐你看，我都背诵到24课了，我算术也都做完了，我厉害吧。” 林知风检查了一遍，算术确实还真的做完了，而且字迹工整，内容正确。 林知星这孩子平时不贪玩，课业从来不用她操心，但是头一次这么积极主动，林知风隐约觉得他有事。 “是不是有什么要跟姐姐说？” 肯定不是因为分别所以单纯做这些让他高兴。 林知星有些扭捏：“姐，我要说出来，你就算不同意，也不能生气好嘛？” “什么事都严重到我会生气的地步了，你说说看。” 她鲜少冲林知星生气，所以想想事情应该不会简单。 “我，我不想回市里读书了，我舍不得我的朋友胖墩。” 林知风没急着接话，而是歪着脑袋端详这个她从小抱到大的弟弟，说实在他只要开口，真话假话她一听就认出来。 他们家的孩子不擅长撒谎，皮肤太白，一旦撒谎就紧张，紧张耳朵就红得厉害。 “是嘛，是舍不得胖墩，还是舍不得谁啊？” “哎呀，姐姐你别追问了，你 就说你同意不同意吧。” 林知风身子往后靠去，摆出大姐的架势来：“你都没说实情，要我怎么同意呢？” “那好吧，我其实是舍不得书晴，你是不知道，我这次回来她跟我生疏好多，都不怎么搭理我。” 林知星越说越委屈：“她说以后我就是城里人了，跟我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所以她以后不想跟我玩了。” 王书言跟王书晴兄妹俩都是早熟的人。 小小年纪已经在想着打人的世界。 “那你告诉姐姐，我让你到市里读书的目的是什么呢？” “永哥说了，市里的老师好，教的好，以后我的读书成绩好，就能有出息，可是，朋友都没有了，还要出息干嘛啊。” 林知星说到这里低下头去，他担心被林知风骂没出息。 “既然你知道了去市里是为了让你有出息，而你在出息跟朋友之间选择了朋友，那我也尊重你的决定。” 林知星抬起头来，漂亮的眼睛盈着波光：“姐姐，你真的同意我在大队读书吗？” “你自己的人生，你自己决定，再给我写份保证书，上面得说明你是自愿不去市里读书，以后你要后悔可赖不到我。” 林知风这话是故意逗林知星的。 他还小，哪知道什么对自己的人生负责，她是经过考虑之后才同意他留在生产队的。 首先他这个年纪本来就是无忧无虑的年纪，其次她以后念大学要住校，也确实不放心他独自跟王梅花生活 。 既然这样，那不如就让他小学就暂时在大队里头读，等初中有些自理能力再选择也行。 第三百三十七章 惹她生气 林知星如果不回省城去念书，林知风自然也不用赶着回去，她赶在晚饭之前，去炮仗厂给高慧萍打电话。 “婶我跟星星后面就住队里不回去了，我那院还有些米啊油的，反正就是吃的你都带你院去吧。” 高慧萍听好端端的不回来就很担心：“队里出什么事了，不回来星星咋念书啊？” “他说愿意在大队这念，那随他吧，这几日你帮我留意着，成绩出来来电话告知我。” “没事就好，那在大院住着我也放心，你远达哥也在那吧。” 林知风看到陆远达正好在车间：“在呢，我让他跟你说。”站起来把陆远达喊过来：“婶找你。” 陆远达苦着张脸：“我躲她都来不及你，你倒好。” “躲什么，他是你妈，她问你媳妇的事，你说找着不就好了。” 林知风把听筒给他递过去，走出去看到徐漾跟张友民在装车。 徐漾回头看她一眼：“睡饱了？” 林知风点点头，就盯着货车看。 “你不会想让老张连夜送你回省城吧？”上回难得回来一趟，也是因为有急事不得已连夜回省城。 今天总不会也要回去吧。 “不回，我后面都不回了。” 徐漾笑了一下，当她逗自己玩。 “你笑什么，跟你说认真的呢，星星说他不愿意回省城去读书，那我也没必要回去了。” 徐漾这会有些相信了：“真的假的，别跟我开玩笑啊，我会当真的。” “那你就当真呗。” 林知风说完就回家去，肚子有些饿了，正好回去看看还有什么需要帮忙。 王梅花一向能干，她以前下地上工，回来还能把一家六口的饭做好。 现在在大阳生产队，她只负责做饭，那对她来说就是件小事。 老早就都操持好，就等着徐漾他们下班回来吃饭。 看到林知风过来，先去屋里给她盛碗汤：“小风该饿了吧，你午饭也没吃就睡到现在，先喝碗汤垫垫。” 林知风也确实饿得不行，汤热乎乎地喝着，顺便跟王梅花说不回省城的事。 “三姨，我们后面这几天都不回省城了。” 王梅花有些不自在地点点头，她的男人惹出那些事来，她也不好意思再跟林知风姐弟俩回去。 林知风看她那神情是误会自己的意思，赶紧解释：“是我们仨都不回去，不是你不回去。 星星他喜欢留在这读书，我同意了，我自己也没必要回去那里等成绩，所以我们仨都不回省城了，就安心在这过年。” 听林知风把话说清楚后，王梅花才宽心笑出来。 “这样也好，也好。” 夫妻俩嘛，自然是在一起生活的好。 林知风把汤喝完，坐一会也没见徐漾回来，正要使唤林知星去喊人，陆远达回来了。 “老徐有事，说晚饭没时间回来吃，让我们先吃。” 吴丽芳从自个屋里出来：“嘿哟，这老二出息咧，小风难得回来吃饭，他竟然还能有事。” 林知风都笑了：“好了嫂子 ，你就别挖苦他了，他忙，就让他忙着吧。” 确定徐漾不回来，那就摆桌子吃饭。 第一天回来，林知风也懒得分开吃，反正徐漾每个月会给吴丽芳上交生活费，她也吃得心安理得。 晚饭吃好林知风也没急着回去，白天躺太多，现在也不想回屋躺。 就跟吴丽芳还有侯杏芳王梅花，三个人围着火堆闲聊。 也就聊着半个小时左右看到林知星跟胖墩气呼呼往家里跑来。 “姐姐，你快去打谷场卡，放电影的师傅来啦。” 林知风没理解：“什么放电影的师傅？” 林知星硬是拽着她：“你跟我去就知道啦。” 林知风一路被林知星拽着走，到打谷场那里时已经围着不少看热闹的人。 听着大伙的议论，林知风大概知道的是队里要放露天电影。 这就奇怪，这冬至刚刚过，过年还好些日子呢，怎么突然还放露天电影起来。 林知风正纳闷着呢，迎面正好看见徐大才。 “小风，你这是考上大学了吧？” 没来由这么问，林知风更糊涂：“成绩没出来呢，大才哥为什么这么问？” “你家男人都已经开始放电影庆祝，你不是考上大学是什么？” 林知风这才反应过来，这电影是徐漾请来的。 这是丢死人，成绩没出来就这么大张旗鼓地庆贺，要是自己没考上，那不得被人笑话一辈子。 林知风又气又急，好不容易在人群里找到徐漾。 他正在看放电影的师傅讨论 场地的事，话都没说完就被林知风拽着往没人的地方走去。 刚把人撒开，林知风指接命令道：“让他们走人。” 徐漾脸上还带着笑意：“让谁走人？” “你别跟我装傻，我说让放电影的师傅走人。” “好不容易请来的，走什么人啊。”徐漾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我跟说，这师傅手上有好几卷不错的胶卷，你去看看你喜欢看哪个，我让师傅今晚就放。” 林知风看他根本没把自己的话听进去，真的很生气：“徐漾！” 这一喊，打谷场那都有不少人看过来。 林知风只能把嗓音又压下去，现在的徐漾可不是以前的鬼见愁，他得有威严，才能管住下面的人。 在大庭广众之下，林知风知道要给他面子。 “高考成绩没出来呢，你这就请人来放电影，你这是胡闹。” “我相信你绝对没问题，早晚都要看嘛，这几天先看三场，等成绩出来，再看三场。” 林知风简直是要被他气死：“你就说你让不让那师傅走人？” “人家来都来了，现在队里头都知道，突然让人走，不大好吧。” 林知风真的想骂人：“你也知道不大好，那为什么把人请来之前，你就不能跟我商量商量呢。” “我认错，你要怎么处置我都行，但是这电影师傅他不能走。” 林知风已经不想再跟他说话：“那你自个看吧。” 说完就转身走了。 徐漾想跟过去，身后那师傅又在 喊他：“同志，我这幕布摆那边方向没问题的吧。” 第三百三十八章 受伤 徐漾因为林知风突然来这一闹，也没心思再搞什么电影。 但是放任着不管不行，让师傅走人也不行。 他心烦地点了根烟，突然有了主意，把烟踩灭在脚下后，他主动跟师傅开始搭幕布。 露天电影就是在空地搭一块布，然后放映机把胶片投放到幕布上，就等有电影看了。 徐漾在帮忙挖坑种柱子的时候，故意一个不小心，手中的铁揪就朝幕布劈过去。 好好的一张幕布就撕拉开了一道口子。 这还不算，徐漾收回铁揪时，又将幕布卷了过来，这来回拉扯下，这幕布就算是缝好，电影也没法播放。 徐漾奸计得逞，一边赔礼道歉，一边要把铁揪的幕布扯下来，结果没注意脚下电线。 双脚被绊倒后，整个人朝前面倒去，额头直接磕在打谷场旁边的石磨上。 一瞬间血流如注。 打谷场的人一个个都惊得大叫起来。 王书言跟徐大才赶紧弄来自行车先把徐漾送医院去。 徐漾等着王书言回家骑车子的功夫，先跟放映师傅道歉。 “师傅，这电影没办法放了，你放心这幕布的钱我双倍赔给你，还有答应给你的工钱，我也双倍赔给你。” 说完让徐大才把师傅领他家去：“大才哥，带两位师傅上你家去，你给弄点吃的，我一会回来再安排。” 林知风被徐漾气的不轻，回家后就去新房子那睡，压根就不想搭理徐漾。 所以也不知道他摔伤的事。 一直到徐漾从 医院回来，又痛又饿，又委屈，结果发现林知风还不在家。 “星星，你姐姐呢？” “姐姐去新房子那睡了，她命令你不许去吵她，否则她明天去省城就再也不回来啦。” 徐漾痛得也不想多说话：“你去告诉你姐姐，我受伤了，快死了。” 林知星点点头，撒开腿跑到新房那去。 林知风正在看书，看到林知星过来也不想搭理他。 “姐姐，永哥受伤了，快死了。” 听到徐漾受伤都直接回村里来，林知风将信将疑：“好端端的，怎么会受伤。” “真的，你看我手上的血就是他额头流出来的。” 林知风拽着林知星的手凑到鼻子闻了闻，还真的是血，她哪还坐得住，胡乱披件棉衣，披头散发就往家里去。 徐漾听着林知风回来的动静，躺在床上就开始嚎：“痛死了，痛死我了。” 林知风进屋看他真的额头缠着大白布，还有一处映着血迹。 “徐漾，你疯了，你到底在搞什么呀你。” “我是疯了，我就不该让那放映的师傅来放什么电影，他克我，我就帮他装个幕布，谁知道呢，现在好了，电影看不了，我还带彩了，我活该。” 林知星站在一侧，虽然听不大懂徐漾这话的全部意思，但是他那语气真的很逗，跟他平时大哥的身份一点也不符合，忍不住笑起来。 笑过之后发现被徐漾瞪着，赶紧识趣地走出去。 林知风眼微微眯着，也瞪着徐漾，她 真的想不到这人高马大的男人耍赖起来竟然跟个三岁小孩一样。 “既然受伤不在医院躺着，回来能好啊？” “我在医院住着不舒服，不利于伤口恢复，你要忍心，你就继续生我的气吧，反正我是活该。” 林知风听他开口闭口说活该，真的是又心疼又生气。 “你不会故意使的苦肉计吧，你幼稚不幼稚啊，队里这么多人看着你，你自己现在什么身份！” 徐漾听着林知风的话，两手环胸一抱：“我干嘛在意别人怎么看，爱怎么看，怎么看。” 林知风被气的心梗：“那我也不想管你，你是有些活该。” 骂完甩脸走人，要去吴丽芳那看看还有什么吃的，就看见王梅花正在忙活。 “老二说他还没吃饭，我看着给他下个面条。” 家里也没多少东西了，就晚饭吃剩的些腊肉笋干，再拿来个鸡蛋青菜，再加点面条煮给徐漾吃。 林知风也顾不得太多，先让他垫着肚子吧，谁让他饭点的时候不好好吃饭，非要去请什么师傅。 林知风等着王梅花煮面的功夫，她给徐漾削了个苹果，切成块泡着盐水在边上放着。 吴丽芳听着动静也过来，站在旁边看忍不住感慨。“你们城里人可真精致，吃个水果都要切个块，我是连核都能吃掉。” 林知风也不想这么精致，但是有的人伤口在脸上。 “他那额头伤成那样，尽量还是不张嘴拉扯伤口的好。” 平时是管不上 他吃不吃，现在他有伤在身，真落下什么毛病，以后后悔都来不及。 煮好的面条跟果盘放在桌子上林知风不想端过去，就让王梅花端去。 看到徐漾她就来气，非得把自己做受伤才肯罢休。 王梅花看林知风准备要回新房那里去，赶紧又喊住她。 “小风，你，你晚上还是在这边院睡吧，刚刚书言回来的时候交代了，医生说晚上老二可能会发烧，离不得人。” 林知风自然知道，她只是现在生气，不愿意看见徐漾而已。 “我知道的，你先给他把吃的送去。” 林知风看到林知星正在屋里跟大红他们玩，带着他过来问情况。 “你永哥怎么受伤的，你见着没？” 林知星点点头，然后就给林知风演徐漾拿着铁揪挖地的画面。 “他要帮那师傅挖洞种柱子，结果就把幕布给凿烂了，还卷了几下，最后自己摔倒磕在石磨上了。” 林知风不知道是不是林知星演的有问题还是怎么回事，她总觉得徐漾好像是故意破坏幕布。 仔细一想还真是徐漾这种人能做出来的事情。 但是以他的性格，不是应该给钱给那个师傅让他直接走人，怎么还搞这些弯弯绕绕，把自己都弄受伤。 林知风看着王梅花送饭回来，还是打算到屋里去问清楚徐漾。 看见徐漾还在屋里吃面条。 林知风就到对面林知星屋里去看书。 王书言不放心徐漾的情况，又过来看他。 “永哥，你感觉怎 么样，头还晕吗？医生说你如果头晕的话，要去省城照个脑袋看看有没有脑震荡。” 第三百三十九章 装死 徐漾没回答，而是冲着王书言挤眉弄眼：“你小风姐姐呢？” 王书言指了指对面林知星的屋子：“在那看书呢？” 确定林知风在不远，徐漾就开始装难受：“晕，我现在是边吃边想吐，伤口还痛得厉害。” “那你明天还是跟小风姐到大医院检查一下吧，吃好早点休息，我看电影去了。” 徐漾一听看电影，整个人都急起来：“看什么电影，幕布不是坏了嘛，怎么还有电影看？” “那师傅人挺好的，他说你既然付钱了，肯定要让我们看到电影，他把幕布裁小了，照样可以看。” 徐漾捂着伤口，头疼了。 白忙活一场，结果啥也不是，还落着一处伤口。 “永哥，你头疼啊，我把小风姐喊过来。” 徐漾示意他：“快。” 王书言赶紧走到对门林知星屋里去：“小风姐，永哥好像很不舒服，你快去看看她，还有，医生交代你晚上睡的别太沉，我走了啊。” 王书言，交代好已经开溜了。 林知风把手上的书本往饭桌上一放，正犹豫要不要走过去，徐漾的声音已经从那边屋子传过来。 “林知风，帮我打杯水。” 林知风咬咬牙，站起来到堂屋去给徐漾打水。 等水端上去，徐漾面吃完，苹果也吃得精光，还算听话。 水给徐漾递过去，他又吩咐：“桌子的药帮我拿过来。” 林知风看到桌子上有个纸包写着红旗医院，好大一包，里头有消炎药，退烧 药，还有简单处理伤口的药物。 看到这些药物，更能深刻体会到徐漾身上的伤，林知风的心又软下去些许。 她照着药包的说明把徐漾要吃的药给他捡出来递给他。 徐漾没拿药，而是抓着林知风的手：“林知风，你能不能坐在旁边陪陪我，我保证不惹你生气，我真的好疼。” 这个男人长着张招摇的脸，再服个软，撒个娇，搁谁身上都狠心不下来。 “吃药。” 徐漾乖乖吃药，听林知风这语气，他肯定得逞了。 “躺下，睡觉。” “刚吃饱，睡不着。” 林知风不理他，收拾碗筷拿到隔壁院，徐漾在后面喊：“你要回来啊，你不回来，我顶着这身伤去找你，明天死了你就要守寡了。” 他反正说去找她就去找她，至于死不死，看命。 林知风到隔壁院刷洗好碗筷，拎上保温壶，再抱着她的书到屋里去。 徐漾看着她出现眼神都亮了几分，他身子往边上挪了挪：“坐这，床上暖。” 林知风不搭理他，把暖水壶放下，就到床边的椅子上坐下来。 徐漾不好再得寸进尺，也安静下来。 屋子有王梅花烧过的炭，倒是比外面舒服不少，徐漾不吵闹后林知风也能安静看会书，还以为他睡着了。 结果扭头发现他正眼睁睁看着自己。 “徐漾，闭眼睛睡觉。” 徐漾不说话，就是继续看着她，眼神伤伤的，透着可怜：“林知风，你别生我气了，等我伤口好了我 再跟你解释。” 这话林知风无法回答，低头继续看书。 两个人又安静了许久村子外头吵闹声也渐渐安静下来，林知风再抬头去看时，徐漾睡着了。 到底是身上都是伤，入睡之后控制不住疼，眉头总是时不时皱着。 林知风看着看着，眼眶也红起来，说不心疼是假的。 就是生气他非要弄自己一道伤口才罢休。 她站起来替徐漾扯好被子，自己也脱下棉衣躺下。 迷迷糊糊不知道睡了多久耳边隐约听到徐漾痛苦的呻吟声，林知风一个激灵坐起来，掀开被子去查看徐漾的情况。 手掌刚碰着他额头就烫得很厉害，可是人看着却是冷得直打颤。 林知风先去给他拿退烧药，又倒了水，好不容易将他扶起来，可他一点意识都没有，药丸塞他嘴里，他愣是不往下吞。 “徐漾，徐漾…” 叫不醒，林知风只能把药泡化在温水里，到厨房找到个矿泉水瓶弄成个漏斗就塞徐漾嘴里。 徐漾在林知风喊他时候已经有些意识，但是头太沉重，他连眼皮都掀不开，半睡半醒中感觉嘴里被人塞什么东西，然后是又苦又酸的药汁灌到嘴里来。 徐漾没反应过来，呛得直咳嗽。 林知风见状，也赶紧把漏斗给扯出来：“徐漾，你没事吧。” “我快被你呛死了，你说我有事没事。” 林知风放下工具赶紧将他扶起来：“谁让你喊不醒，趁现在赶紧把药吃了。” “你喊我不醒， 你往我嘴里塞漏斗，这么大个漏斗，你想害死我另外嫁人吧。” “你再贫嘴我就不理你。” 徐漾认怂，又咳几声，看到林知风把药递过来，他识趣地张嘴灌下去。 “你怎么样，要不要我把大哥叫来送你去医院。” 徐漾无力地摇头：“死不了，就是有点冷。” 林知风看着炭盆已经熄灭，像要站起来去外面再烧一盆进来，徐漾大手就拽上林知风的手腕，用仅存的力气把她扥到了自己怀里。 “林知风，我好疼啊…” 林知风原本要挣扎着起来，最后还是顺从地趴在他怀里，右手撑着床沿，就怕压着他身上的伤口。 徐漾双手就这么搂着她，眼皮越来越沉又睡了回去。 林知风确定他完全入睡后才轻轻抽开身子起来，看一下桌子的时钟才凌晨一点，她只能再去烧一盆炭回来，再钻进徐漾的被窝里去。 他身子好烫，但是手脚又凉得吓人。 林知风只能把他双手捂在怀里，将两人的双脚也紧紧裹到一起，希望传递点体温给徐漾。 药效起来后，徐漾的体温也逐渐降下去，林知风放松警惕后慢慢也睡着了。 直到耳边听着屋子外面叫门的声音：“姐姐，姐姐起床啦。” 林知风猛地反应过来，挣扎着从床上起来，边上的徐漾还在熟睡。 “姐姐太阳晒屁股啦。” 担心林知星的叫声吵醒徐漾，林知风没多想急忙开门，没想到陆远达跟着吴满满站在外面。 两人一脸看好戏的表情。 “老徐呢，还能下地吧？” 第三百四十章 善良的代价 陆远达虽然没结婚，但到底也是成年人。 徐漾跟林知风分开这么久，两人要温存也正常，所以昨晚在打谷场放电影，徐漾跟林知风俩主角没出现，他也没过来吵嚷。 从王书言那大概也知道徐漾受伤的事。 但陆远达跟徐漾相处这么久，他多皮实自己知道，不可能因为那点伤就在家躺着不动。 所以最大的可能是赖在媳妇的被窝里不肯出来。 今儿难得大晴天，大伙早饭都要吃了，这两人还不见不起来，他只能跟林知星过来叫门。 看徐漾依然是没起来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正要追着进去问清楚，被林知风给撵了出去。 “别在这吵嚷，让他好好休息。” “真倒下啦，他那身体素质，那点伤不至于吧。” 林知风把屋门关上，拿着暖水壶到伙房去烧水：“本来身体是好，可也经不住一直不休息这么扛着。” 这下是伤啊病啊一起来，免疫力彻底抗不住了。 陆远达想着也是：“他也是该好好休息了，正好这几日你能在家帮忙盯着也好。” 林知风把锅里的火点上，到隔壁院吃早饭，又交代王梅花熬点鸡蛋青菜粥在锅里温着，等徐漾醒来可以喝。 徐漾这一觉睡到快接近响午，醒来没见着林知风。 他挣扎着下地，动作太快，眼前一黑险些又躺回去。 好不容易站直身子往外走，林知星屋里没人，院子里也没人，心就慌了。 担心林知风真的生气回 省城去。 王梅花正好过来准备给林知星那屋的被褥晒晒，看到徐漾醒来，赶紧喊他：“老二，好点没，锅里热着粥，我给你端来吧。” 徐漾摇摇头：“小风跟星星呢。” “嗨哟，没跑，小风去厂里呢，星星得上学呢，我给你把粥端来吧。” “不用，我自个洗漱后再去吃吧。” 王梅花不管他，转身又去吴丽芳那院，林知风交代的让他好好休息，伤要养，身体也要养。 端了鸡蛋青菜粥过来，徐漾刚换好衣服准备出去。 “小风让你好好休息，她现在可没完全消气，你最好听她的，回头真把她气回省城我可不帮你劝。” 王梅花知道也就林知风能压得住徐漾，只能把她搬出来。 “年底，场里的事她忙不赢。” “那不是还有振刚嘛，你好好休息，早点恢复不是更好。” 徐漾接过粥，边吃着边聊：“我休息什么啊，我那点辛苦算什么，小风这几个月辛苦备考才要休息。” 王梅花是劝不动，也不管了，等他自己在林知风那里遭白眼他就老实了。 此时的林知风在炮仗厂看着生产单，她知道徐漾这段时间扩出来不少生意，但是没想到连隔壁省的单子他都签到手。 也难怪最近厂里都忙得要冒烟。 虽然厂里头已经更新两台新机器，但是年底交货量大，还是得两班倒着，否则根本跟不上。 送货的司机也由原来的张友民一个，扩到现在三个司机。 好 在是饲料厂跟养殖场在年关前轻松些，大家伙都自发过来炮仗厂这里帮忙。 胡慧婷看一早上没见徐漾的身影，只有林知风在忙，她就故意走过去问。 “小风，大永哥今天怎么没来啊，你一个人能弄得明白这些东西吗？” 宋振刚在帮忙装车，听着胡慧婷这话，笑着说道。 “那你可太小瞧小风了，我可是听大永说这炮仗厂最开始可是小风先办起来，后面才让给的大永。” “这样啊，小风你可真厉害。” 胡慧婷违心地夸了一句，然后转身要走。 林知风又喊住她：“慧婷，你什么时候回葫芦沟啊？” 胡慧婷转过身来，半开玩笑地问道：“怎么，要把我赶走呢？” “这大阳又不是我一个人的家，我想赶你走，也没那权力，是我打算去葫芦沟看看我爸妈，如果你要回去，到时候我们一路。” “我差不得新年过就要回去了，在这又找不到合适的对象，肯定也不能在秀玲姑姑这过年。” 林知风点点头，新年左右学校的成绩也该出来了。 第一车货装好刚走，林知风就看见徐漾过来了，她头也不抬：“不是让你在家休息一会，你还担心我把你厂给折腾垮了啊？” “厂垮不垮我不管，你可不能垮了。”徐漾说着伸手去抢林知风的笔：“你个大学生，别在这干这些杂事。” 林知风不说话，就是看着他。 徐漾用笔尖挠了挠脑袋，在林知风对面坐下 来：“你别用这眼神看我，我解释还不行嘛。” 电影这事他要不说清楚，感觉林知风天天都能把他吃了。 “我昨晚本来是要去银行取钱给宋大哥，回来的路上正好碰见那放映员大叔，大叔的推车轴承坏了，我就跟宋大哥帮他修。” 在修车的时候徐漾得知这大叔是乡下电影放映员。 以前这活归国家单位管，有工资发，有福利，然后他带着指标到乡下各处去放些宣传的电影。 这活他干了快二十年，结果今年六月的时候突然宣布要撤掉他这个工作岗位。 他一把年纪，干这活干大半辈子，撤掉他，他还能干什么，种地种不来，其他的单位也不收留他。 而且他热爱自己这份工作，他喜欢乡下人看到他时的激动跟热情。 于是他不顾家人反对，跟单位买下这些放映器材之后，打算自己单干。 他反正走到哪算哪，有些生产队付钱，有些拿吃的抵，他反正也很高兴。 昨天他原本去隔壁市，年后再回来，结果车子坏了没去成。 徐漾看着他身上那股劲，不知道怎么就想到他以前劳改时候遇见的林文远。 所以他脑子一热就把那放映员大叔请到大队来了。 “我当时只是想着他车子坏了，天还黑，他哪也去不了，到我们生产队来放电影大家高兴，他有地方去，有钱拿，所以就让他来了，我也没想到。” 林知风昨晚的时候已经不生气，看徐漾是因为这 个原因才把人请过来，结果脑袋还受伤了，简直是让人哭笑不得。 第三百四十一章 这女人不长脑子 徐漾本质就是个善良热心的人，如果当年不是被周雯雯背叛，他也不会有鬼见愁这名号出来。 现在跟林知风相处时间长之后，人慢慢也变得温和容易接近。 “放电影这事就算过去了，我也不怪你，但是你这伤可得给我好好养着，以后留疤我可不喜欢你。” 徐漾看她可算消气，自己心也宽松起来：“我忙完这两天就休息。” 他估摸这几天成绩也该出来了，成绩出来后林知风可能得去一趟葫芦沟。 那他肯定要把事情忙完然后陪着她一起去。 在元旦的第二天高考成绩就出来了，林知风分数是四百多分，而预录分数线是270分。 这并不意味着你分数线达标你就能读大学，还得先政治审查，然后是体检。 好在徐漾之前就跟陈茂处理好林文远的事，所以林知风在政治这块并没什么好担心的。 接下来就是尽快去体检，体检合格，那基本大学的事就稳妥了。 林知风因为在省城参加的高考，体检也得回省城去。 正好陆远达也要回家一趟，他就跟林知风回去，徐漾还得忙着厂里的事就没跟着跑。 这次回省城之后就是年后再回去了，林知风打包不少的腊鸭，还有鸡蛋，再抓上几只新鲜的活鸡，跟着陆远达早早打车去省城。 陆远达以前白白净净的斯文小伙子，看着肩不能挑手不能提，跟在徐漾身边久了，皮肤黑不少，力气也大不少。 两人到省 城直接先去陆远达家里。 高慧萍这几日就在四处张罗着给陆远达问对象的事，突然看到他跟林知风回来，还带这么多东西是激动又开心。 “小风你才是我亲闺女，那戴眼镜的是别人生的儿子。” 陆远达忍不住挖苦道：“行了行了，你亲闺女坐车一天快累死了，你赶紧做饭去，休息好了明天还得上医院体检呢。” “哎哟，我都快忘了这事，小风歇着啊，婶就给你弄好吃的去。” 起身还要喊上陆振光去帮忙。 林知风原本还打算回自个院去休息，高慧萍死活拽着不让：“你就来一宿，晚上就睡你远达哥那屋子，他晚上睡客厅，吃也在婶家，省得来回跑了。” 陆远达也拽着林知风不让走：“你就待在我家吧，有你在我妈的活力值会小点。” 吃好饭后，林知风在陆远达屋里眯一会，下午又给陆远达把陈茂那份的年货也给他送去。 陈茂不在家，但是陈茂爸妈见过林知风，而且她送来的都是吃的，俩老也不跟她客气都收下来了。 听他们说万兰在上江那边状态不错，过段时间要回来过年，林知风也很高兴。 还剩下两只腊鸭，林知风让高慧萍帮忙斩半只，给大院里的几个邻居，一人送去一半。 这可把吴冬琴几个高兴的不行：“以后咱大院可就出你这么个大学生了，我们可都得好好护着你，以后当了领导可别忘了我们啊小风。” 其他大妈也 跟着附和，接触时间长后，对这个长得漂亮，还懂礼节的小姑娘是越来越喜欢。 吃人嘴软，都那样。 林知风也想处好邻居关系，以后有什么可以互相关照一下，一两只腊鸭的事对她来说都是小问题。 从大院回去，林知风吃好午饭就好好睡觉等着明天去体检。 体检也是很关键，如果体检不过，高考成绩再好一样也是不会被学校录取。 徐漾也知道体检的重要性，所以在之前跑林文博复职的事时特意打听了体检这块，早早就先替林知风疏通了关系。 体检得空腹去，高慧萍给林知风装了包子跟鸡蛋，水壶里灌满热水，全部都塞到陆远达手上。 “你今天的任务就是陪着小风好好体检，不许出任何纰漏。” “我知道了，我会好好照顾你亲闺女的。” 高慧萍瞪他一眼：“可不是跟你开玩笑啊，你爸可说了，这体检跟高考一样关键，考试我们帮不上忙，这能帮上忙的，得好好帮着。” 林知风打算自己去来着，结果陆远达死活非赖着：“你就带我去吧，我要闲在家里，我妈肯定得拉着我去相亲。” “你都这岁数了，相亲不也应该的嘛。” “你好歹是个准大学生，说话怎么这么没水平，你当我是成年的种猪啊，到年级就要拉去配种。” 林知风白他一眼：“就你这体格，顶多也是头小母猪。” 打嘴仗陆远达自知不是林知风对手，他举手投降认 输：“只要你带我去医院，我是小野猪都行 。” 两人搭着班车到医院，林知风先到门口去填表。 今天医院特意开了一个给大学生体检的窗口，虽然特意来得很早，但前面已经排不少人。 陆远达把暖水壶交给林知风，主动排队去：“你早饭没吃，省着点体力，这些活我替你干吧，到医院里头找椅子坐会，没个把小时轮不到你。” 林知风不跟他争，把暖水壶挂脖子上就往医院里头走去，刚刚坐下不到十分钟，就看到有个女的站在她跟前。 林知风的视线从书本抬起来，才认出来那是王曼婷。 视线看王曼婷一眼，没见她说话，林知风又低头继续看书，眼前一份报告单挡住了书本的内容。 林知风扫一眼报告单上的结果，上面写着王曼婷妊娠六周的结果。 “我怀孕了，孩子是陆远达的。” 她刚刚在医院门口就看见陆远达对林知风鞍前马后，那以前可是她王曼婷的专属。 跟陆远达彻底分开这么些日子，她以为自己已经彻底放下这个男人，但是今天在看见陆远达对其他女人好时，她依然妒火中烧。 这个她处了八年的男人，她不愿意拱手相让。 林知风不知道她这什么意思，报告单拿起来给她递过去：“陆远达就在外面，你找她去，他的孩子跟我有什么关系。” “姓林的，你还要继续装傻到什么时候？我跟陆远达八年的感情，不是你想介 入就能介入。” 林知风心烦地拧着脸，手上的书本合起来：“那我也请问你要蠢到什么时候，我对陆远达一点兴趣都没有，你是不长眼睛，还是不长脑子？” 第三百四十二章 发疯 王曼婷才不相信林知风这鬼话，她打听过了，陆远达辞职后也没在城里，而是到乡下去跟林知风姐弟俩生活。 她原本还想让林知风弟弟的书也读不成，结果她弟弟回乡下后就没再回来，这陆远达也是一直在乡下。 所以她才不相信林知风的鬼话。 反正现在不管林知风说什么，难得陆远达再回省城，她势必要把陆远达抢回来。 “我不想跟你这村姑在这争吵，我只是通知你，是我王曼婷的东西你抢不走。” 林知风更懒得跟她吵，低头继续看书，又怕王曼婷去干扰到陆远达排队耽误她的事情，只能合上书本站起来走出去。 陆远达此时正排在队伍中，突然感觉到身边一直有个人跟着，他下意识扭头看过去，竟然是王曼婷。 他也就是看一眼，又继续目不斜视看着前方。 自打上回知道他妈被王曼婷气住院后，陆远达对王曼婷那仅存的一丝感情早就破灭。 在乡下跟徐漾这段时间早就把王曼婷这么号人物丢到九霄云外，今日就算看见她在眼前，也能当做个不认识的陌生人。 王曼婷也不喊他，也不吵，就这么跟着。 她跟陆远达这么多年最清楚他的软肋在哪里，只要自己服软，撒娇，陆远达不管多生气最后都会服软。 林知风看王曼婷这架势就是打算跟陆远达耗到底。 她不想这两人耽误自己的体检，这事可比他们俩关键多了。 林知风走过去：“ 走开，我自个排，你们俩找个没人的地把你们那些破事说清楚再来。” 陆远达也不想影响到林知风体检，这么重要的事，要是有什么差错徐漾能把他脖子拧下来。 他把位置腾出来给林知风，自己往医院外面走去。 王曼婷也跟着他走出来。 走出一段距离，陆远达停下来，靠着路边的树干点了根烟：“说吧，有事说事，没事滚蛋。” 王曼婷看他那股谁都不想搭理的劲，还真的有些喜欢上了。 以前她怎么就发现陆远达的性格能这么好玩，以前他为了讨自己开心，总是处处卑微示好，哪敢用这种语气跟她说过话。 王曼婷往前一步，离他近一些：“我怀孕了。” 陆远达不说话，吐了一口烟，上下打量王曼婷一眼：“好巧，我也是，不过我家那位月份比你大不少，过年就该生了。” 王曼婷没想到陆远达竟然是这样回答自己：“陆远达我没跟你开玩笑，孩子是你的。” 说完把手里的报告递过去。 陆远达看都没看，只是笑着：“我的？那你乐意就生呗，我乡下一个孩子，省里一个孩子，多好，不过我得告诉你我已经跟乡下媳妇登记结婚，你这孩子就算生下来也是有名无分。” “陆远达，你无耻。”王曼婷扬手要打过去，手腕被陆远达扣着。 “有事说事别动手，别以为就你长手打人，看见我这巴掌没，惹急了它也扇人。” 王曼婷不说话， 就是怒目瞪着陆远达，他真的变了，变成粗野的乡下流氓，说他跟林知风没关系，鬼都不信。 可她就是不甘心就这样放手，孩子的事拿捏不住陆远达，她就服软。 “我认错不行嘛，你想让我怎么做？”王曼婷红着眼眶就差哭了：“我们分开这些日子，你以为我好过嘛。” 确实不好过，那些愿意哄着她的男人，没有一个有陆远达半分好看，长得稍微有些模样，架势不赖的人嘛，一个个都故作清高。 她王曼婷算发现了，这世上最合适她的人就陆远达了。 王曼婷以为自己服软装可怜，陆远达就会心软回头，她不知道这一切都已经太迟。 “你不好过关我什么事，我过得挺好的啊，你看我这脸还长胖了，我现在是孩子媳妇热炕头都有，日子美滋滋，所以你这种小姐就别来骚扰我了。” 王曼婷眉头皱着，没想到有一天骚扰这词还能用在她身上。 “行，你喜欢乡下，你要媳妇，你要孩子，你要热炕头，我陪你去。” 陆远达还想三两句话把王曼婷打发走，然后陪林知风好好体检，没想到这王曼婷竟然越来越疯癫，他有些抓狂。 为了打发走王曼婷，他只能先服软：“行，那你回去好好收拾，我们下午就走。” “陆远达，我可是跟你说认真的， 你不是一直念叨说如果我没有那样家庭我们会很幸福吗？现在你如愿了。” 陆远达真的是想一头 往墙上撞，他怎么没发现这王曼婷是这种疯癫的人，想一出是一出。 “你要跟我去乡下也行，我先跟你说清楚，我有媳妇，你愿意上我家寄人篱下那随便，我媳妇还很凶，到时候打你骂你，我也不管。” 王曼婷就瞪着陆远达，在她看来陆远达就是故意吓唬她。 “下午我上你家等你，说好了，以后你去哪，我去哪。” 王曼婷说完就走了。 陆远达就当她一时发疯也没往心里去，把一根烟抽完回医院跟林知风体检。 因为之前徐漾打过招呼，林知风的体检没问题，盖章上交资料后林知风就跟陆远达从医院回去。 原本是要去跟高慧萍跟打声招呼就回生产队，结果陆远达死活不肯回去：“我们直接回生产队，那王曼婷疯了，她非要跟我乡下。” 林知风看陆远达那慌张的神情，开口问道：“她怀的孩子不会是你的吧。” 王曼婷就算再惹人讨厌，但如果孩子真是陆远达的，那林知风肯定也不会包庇他，该怎么处理怎么处理，该负的责任要负起来。 “哪可能是我的孩子，我们都分开多久了。” 他跟王曼婷虽然是有过夫妻之实，最开始就是王曼婷先缠着他，那他一男的，人家女孩子如此主动他控制不住也是正常。 但因为王家人不喜欢陆远达，加上陆远达的工作性质原因，所以他们两人能有关系的机会不多。 今年大部分时间都在吵架，别提亲 热了，所以哪可能有什么孩子，就算有孩子也不是他的。 现在陆远达担心的是王曼婷如果真的发疯跟他到生产队去，他要怎么办。 第三百四十三章 她的野心 林知风看陆远达说的这么笃定，选择相信陆远达，那王曼婷本来就是有些疯癫。 要么是她故意装神弄鬼，要么就是她怀了别的男人孩子，想把这个错误扣在陆远达身上。 “既然不是你的孩子，那赶紧走吧，再晚就赶不上班车了。” 好在出来的时候跟高慧萍说过，如果太晚他们没回去，那就是直接回生产队了。 省城就两趟班车去到县里头，一趟早上，一趟这个时候。 错过这两趟那就是要再等一天。 林知风也不好继续住在这里麻烦高慧萍，那当然是早点回生产队好。 搭省城的班车到县里已经快五点，之前徐漾就跟张友民打好招呼，让他送货回来就在车站等林知风跟陆远达。 有火车送他们回生产队，又省了在县城过夜。 搭着张友民的货车回生产队的路上，陆远达还是忍不住问林知风：“小风，你跟那个胡慧婷关系不是还不错？” 林知风警惕地看着他：“你什么意思，看上胡慧婷了啊？” “别瞎说，我就是可能需要她帮个忙。” 陆远达现在心有些忐忑不安，他担心王曼婷真的会突然到生产队来，所以得做好预防计划。 “我骗王曼婷说我在乡下有个对象，这对象还怀了我的孩子。” “你想让胡慧婷假扮你的乡下对象？” 陆远达点点头：“王曼婷这人她疯起来谁都理解不了，她担心她真的会追到乡下来找我。” 林知风跟王曼婷没见 过几回，也确实见识过她的疯癫。 “那你这意思是彻底不想跟她好了？” 陆远达哼一声，身子往后靠去：“属于她的心早死了。” 既然这样，那林知风也没什么好劝的了。 “慧婷那里你自己去说吧，这关乎到人家的名声，你最好说清楚明白，人家同意就同意，不同意你也别为难人家。” “放心吧，你把我陆远达当成什么人了。” 等车子抵达大队时已经是晚上七点。 眼看着快要到年了，天湿冷的厉害，时不时还飘着细雨。 炮仗厂赶完最后一批货后，徐漾照约定给大家伙放假，这个点厂里静悄悄的，只有徐漾一个人在那里挑灯拨算盘算账。 听到张友民那货车的声音，徐漾赶紧放下笔站起来去迎接林知风。 刚走到门口就看到陆远达蹦下车来，一溜烟就没了踪影。 徐漾看着他，一脸纳闷：“急着去方便啊？” 林知风猜他应该是找胡慧婷去，就说：“找媳妇去了。” “找媳妇？他在队里头找着媳妇了？谁家的，他怎么没跟我说，这王八蛋不仗义。” 林知风只是笑，没多说什么，看到炮仗厂里今天竟然静悄悄的，车间里灯也不开。 “今晚不加班啊？” “上批货赶完了，让大伙歇两天，宋大哥那双眼全是红血丝。” 林知风点点头，回头看徐漾：“你也没好到哪去，今天去医院换药没，伤口怎么样了？” “我这点伤，死不了，你体检呢 ，过来吧？” 林知风点点头：“回家吃饭吧，肚子饿了。”正准备往外走，看见张友民站在门口外面，看着好像有事找徐漾。 “张大哥，有事你进来说吧。” 张友民冲林知风笑了笑，拍了拍头上的雨水才走进来：“那个，周主任说厂要办不下去了，这车让我别开了，厂里要卖掉。” 纺织厂的效益本来就越来越差，现在是工人工资发不出，只能变卖机器跟设备，还有货车，凑够工资然后发下岗费。 “厂里最近在想着怎么变卖机器跟设备，凑到钱给大伙发遣散费过年呢。” 徐漾跟林知风一直知道纺织厂效益不好这事，但是没想到今年都熬不过去。 “这事你先别急，我跟你们任厂长熟悉，正好这几天的货都送完了，你把车开回厂里就休息几天，到时候有结果我通知你。” 徐漾说完，进办公室里去拿了几包烟，出来塞到张友民手上：“这几天辛苦你了。” 张友民的工钱是徐漾跟纺织厂结算，纺织厂再给他发工资。 但每月徐漾都会额外给他一笔小福利。 今年过年徐漾也打算结款回来后工人还有张友民都给一笔过年奖金。 张友民也不敢徐漾客气，反正他收了好处也是会卖力替徐漾做事。 “我是想说，如果以后我不能开车，我想到你炮仗厂来做事，不知道行不行。” 附近工厂就那么两个，那边也不缺驾驶员。 跑去太远的地方，他这个 年纪也跑不动，那干脆继续跟着徐漾就好了。 两人合作搭档这么久，也是互相了解。 他就愿意跟着徐漾这种大方的人做事，但是他又不是大阳生产队的人，所以有些担心厂里不能接受他。 “你要不嫌弃，随时可以来。” 大阳生产队因为现在是高卫农当大队长，而且现在大伙一条心，所以很多东西根本没那么严格。 大伙是只要分到钱，很多事情都可以睁一眼闭一眼。 宋振刚不也是其他生产队的人，照样在这做事。 “有你这句话我就可以踏实地过个年了，那我回去了，你们也早点回去吃饭吧。” 等张友民走后，林知风才问徐漾：“纺织厂那边你有什么打算？” 徐漾没回答，而是反问道：“你呢？”看到外面下雨，他又转身回办公室去拿雨伞。 关灯关上厂门后，两人往家里走去。 “我那天见了冯进，他是进出口管理委员主任，虽然他没多说什么，但是我觉得纺织厂我们可以拿下。” 徐漾还以为林知风就拿那辆货车呢，这妮子野心比他想象的还大，直接拿下整个厂。 看到徐漾不说话，林知风也意识到自己这个想法很疯狂，但她还是打算赌一把。 如果这一步棋走赢了，那么他们就是走在风口前面，以后肯定是财源滚滚。 当然也有另外一面，那就是输了。 身败名裂不说，有可能还要被抓去劳改，这些年挣的资产也将付诸东流。 她现 在想听徐漾的意见，如果他求稳，自己也不反对。 “你怎么打算呢？” 第三百四十四章 豁出去吧 徐漾看她还这么认真问自己，转过头看着林知风，然后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呢，我在认真问你事呢。” “你问我，我当然是跟你的想法一致，你看这么久来，我都听你安排，哪次有错？” 林知风听他这拍马屁式的回答，心里高兴归高兴，但更多的还是担心。 “这次可能跟之前不一样，闹不好咱俩都会被抓进去关几年，然后这些年的辛苦全打水漂，所以你考虑清楚。” 徐漾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好考虑的。 “在认识你之前我的日子不就那样的吧，还能烂到哪去。” 无所谓，她想做，就跟她一起做，出事他自己扛。 “那你要是想好了，我们晚上合计合计，明天你去跟任厂长碰个头，看看目前什么情况。” 要合计的就是目前他们手上有多少钱，茶园那边还要投资多少，能拿出多少来盘纺织厂才不影响其他工厂的运作。 晚上吃好饭，徐漾跟林知风就到炮仗厂办公室来算账。 除了两人家里现有两万多的存款，徐漾那边炮仗厂还有一万四千多的货款没收回，再扣除人工还有材料，有九千多的进账。 饲料厂这边也还有两千货款没结，养殖场是四千。 算下来他们至少可以拿三万去盘纺织厂。 所以明天去探探情况，一般这种因为经济问题而被处理的工厂，费用都不会太高。 就算整个工厂拿不下来，拿下部分的机器跟设备也是划算，至少东 西在这里，价格划算，还不用大费周章再重新去采购机器。 两人商量好后，隔天早上徐漾吃好早饭就去纺织厂。 林知风还得跟进饲料厂跟养殖场收尾款的事就没跟徐漾过去。 徐漾抵达纺织厂时里头很冷清，月初厂里已经给所有的工人都放假，只有传达室的大爷还在留岗值班。 大爷认出徐漾来，看见他过来就把门打开：“来找任厂长呢？” “大爷，这你都猜出来了呢？” 大爷苦笑着：“这几天来厂里的人，除了找任厂长，找其他人他也不在厂里。” 回头再看着厂里的一切，尽是酸楚。 待了几十年的地方，说没就没了。 “任厂长办公室里有客人，你估计得等等。” 准备往任大民办公室走去的徐漾听到大爷这话，又回过头来：“有客人，哪的客人？” 大爷小声地回答徐漾：“听说是县里领导带来的华侨客人，在洽谈接手工厂的事，这么多工人也不能说散就散，如果有人把厂子接下来，那自然是最好的咧。” 徐漾一听还是个华侨客人。 他听说这段时间有不少的华侨回国投资，个顶个的大手笔，如果他们愿意接手，那纺织厂估计真就没他跟林知风什么事了。 不过既然来都来，徐漾还是决定先看看情况。 他在传达室跟大爷聊大概十几分钟就听到办公楼那边有声音传过来。 徐漾转身看过去，见到任大民陪着四五个人从厂里头走出来， 其中一个男的梳着二八分头，生得细皮嫩肉，穿着西装大衣，那一眼就认出来不是当地人。 一直等那边几个客人上车离开，徐漾才走过去。 “任厂长。” 任大民回头看见是徐漾，干脆停下来等他：“小徐啊，厂里那货车以后怕是不能再租用给你了。” “老张跟我说了，我也大概知道一些情况，你刚刚跟那些人谈的怎么样啊？” 任大民叹口气，然后摇摇头，两人先进到办公室，任大民才开口：“那是县里引进来的投资，计划是他出钱，县里出设备机器跟工人，以后五五分账。” 跟徐漾熟悉了，任大民也没什么瞒着的，正好也没人吐苦水。 “人家的意思是厂可以接手，但是人家设备跟工人不要，要办其他的产业。” 明摆着就是人家不想一起合作，要么他自己全包，要么他不接手。 “所以现在厂里的意思是有人投钱进去，把厂盘活就行了，工人机器得照用？” “那当然，不然这么多工人，要怎么安排。” 如果是这样的合作方式，那需要的费用会比自己预期的要少。 “那是需要投入多少经费呢？” 任大民把刚刚折算好的账目明细递给徐漾：“这是我们刚刚估算的，你自个大概看看。” 徐漾接手过来粗略扫一眼，所有工人三个月薪资，还有欠材料商的费用，供电局水厂未结算的水费电费。 杂七杂八算下来，差一些就有两万。 那自 己再算上接手后需要的运作经费，三万块拿下问题不大。 徐漾把明细表还给任大民：“是这样的，我也有个外商表哥，他很早就听我说纺织厂的事，但是他目前没时间回来，就让我来接洽一下，等我回去跟他商量一下，如果他觉得没问题，那我们就照厂里这个提案签合同。” 任大民原本颓丧着脸，突然听到徐漾这么说，顷刻有了精气神：“你表哥能把咱厂接手过去，而且是遵照厂里的提案，不裁掉任何工人？” “目前是这样，详细的得我回去跟他商量才行。” 任大民激动地站起来握着徐漾的手：“小徐，那我可就诚心拜托你了，这么大几百号工人就指着你吃饭了。” “任厂长，你可别把这重大的责任挂在我身上。” “那必需挂你身上，我从第一眼见着你，就知道你是个有责任，踏实肯干的好小火，我果然没看错人，你放心，县里头已经给我安排了其他工作，如果这厂你表哥接去，以后纺织厂的厂长你来当。” 任大民承认自己老了，一些经营理念肯定是不如年轻人。 现在厂里头成这样他已经内疚不已，好不容易盼着有人来把工厂盘活，他可不愿意再糟蹋了。 “厂长这事以后谁当我也不清楚，眼下我们先确定前面的计划。” “好，我这里还有份方案，你拿回去好好跟你表哥说明，好好谈，我把希望寄托在你身上，小徐你别 辜负我啊。” 刚刚来的那外商态度强硬，任大民也不愿意跟那种人多接触，如果徐漾这能合作成功，跟徐漾接洽最合适。 第三百四十五章 真的有这么不要脸的人 这事徐漾自己拍板也行，因为来时已经都跟林知风计划好，但是因为要假借表哥的名义，所以还是得装模作样回去谈一谈。 “那任厂长我先走了，三天之内我会给你答复。” 任大民站起来送徐漾：“行，我等着哈，你可得上点心帮我跟进一下，这离过年也没几天的咧。” “放心吧，我会尽快给你答复。” 徐漾回到生产队时林知风没在家里头，只能等着她回来再商量这事。 林知风跟王书言外出收款，下午四点才从外面回来，到大队路口时看到有个女的拎着个布包站在路口那里东张西望。 她还纳闷怎么有个城里女子到这来，仔细看清楚后认出那人就是王曼婷。 林知风吓得拧着自行车掉个方向赶紧走。 王书言也在看着王曼婷，突然看到林知风跑得飞快，他也赶紧踩着自行车追上：“小风姐，你怎么突然跑了啊，是见到熟人了吗？” “不是见到熟人，是见到仇人了。” 她得赶紧去给陆远达通风报信，否则晚点大家伙都要头疼。 陆远达今日不用去炮仗厂帮忙所以睡到自然醒后去吴丽芳家里吃个早饭，正准备出门挖蚯蚓下河去钓鱼，看见林知风急急忙忙从外面回来。 车子都没下就把他喊住：“王曼婷来了，我们在路口碰见了她。” “谁？！陆远达像是见鬼：“我说什么来着，这疯女人肯定要到大队来找我。” “现在你打算怎么办， 你不是跟慧婷说了让她假扮你对象的事，她同意了吗？” 陆远达也才突然想起这事：“对对对，我一慌张险些给忘了。” “胡慧婷答应了，我现在就搬东西到她那去，你一会帮我拖着点王曼婷。” 胡慧婷到大阳生产队来没几天就独立住到胡秀玲隔壁那破院子去了。 那破院子自打被徐漾跟林知风修补好之后，先是马六夫妻俩住了一段时间，现在又是轮到胡慧婷住着。 不过也得亏胡慧婷有单独的院子住着，不然这王曼婷突然杀过来陆远达肯定一点招架的办法都没有。 “我可不想跟她打照面，你看着办吧，我来通知你已经是最大的帮忙了。” 陆远达也没心思跟林知风打嘴仗了，赶紧回屋胡乱收拾一些他换洗的衣服，还有一些生活用品就跑胡慧婷那院子去。 好在胡慧婷今日也不上班，正在院子里打扫。 看到陆远达扛着大包小包过来，就想到他昨天跟自己说的话：“远达哥，你那发疯的对象找来了吗？” “没错，快帮我搭把手，记住我昨的啊，我这几天就麻烦你了，等她走了我一定好好答谢你。” 胡慧婷放下手里的扫帚过来帮陆远达拿东西：“你是大永哥的朋友，跟我就别这么客气了。” 陆远达忙着对付王曼婷，丝毫也没觉得胡慧婷这话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按理她是林知风朋友，她应该说的是你是小风的表哥，但她说 的确实徐漾的朋友。 也就是说她卖的是徐漾的面子，而不是林知风的面子。 陆远达跟胡慧婷在这头胡乱的收拾，另一头的王曼婷已经问路到了打谷场。 队里头大部分的人只知道陆远达是林知风的表哥，压根就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 所以王曼婷问一圈下来都没问到陆远达的位置。 直到遇见了徐大才。 昨天陆远达找胡慧婷让她帮忙的时候徐大才也在，当时就觉得陆远达搞笑，他不相信城里的女子真的会发疯到找到乡下来。 现在亲眼看见王曼婷过来，徐大才是不信都得信。 他努力回忆昨天陆远达跟胡慧婷交代的事，尽量就照着陆远达要求的去说。 “大叔，你刚刚说你认识陆远达是吧，他住在哪里？” “他啊，今日厂里没事做，估计带媳妇去医院检查咧。” 陆远达啊昨让胡慧婷假扮他媳妇，还是个怀着孩子的媳妇，那他今天肯定就这样说。 “他，他真的有对象了？”王曼婷还是不相信，但是这是她路边随便抓来问路的大哥，人家也没必要胡说八道。 “那小陆长得一表人才，我们大队的女子都抢着嫁给他咧，他有对象不是正常的么，同志你是他什么人啊？” “我， 我是城里对象，他抛弃我到乡下来找人过日子，简直就是混蛋。” 徐大才摇着头：“不信，我只见过城里人抛弃乡下媳妇回城，没见过城里女子被人抛弃，莫不 是你抛弃的他，现在后悔，又突然来找他的吧。” 被说中的王曼婷脸色有些不好看，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你别瞎说，快告诉我陆远达在哪里。” “我不是说他带媳妇去医院检查了么。” “那你给我指路他家在哪。”指路怕自己找不到，王曼婷干脆掏出五角钱：“你给我带路，这是你辛苦费。” 走两步路就能拿到五角钱，徐大才当然高兴：“行嘞，我们乡下人热情，那走吧。” 接过王曼婷的钱，徐大才就把王曼婷领到胡慧婷住的院子去。 胡慧婷跟陆远达也才手忙脚乱收拾好东西，听到徐大才在外面喊话：“小陆啊，你那城里相好来找你了。” 王曼婷有种被耍的感觉：“你不是说他带媳妇去医院了吗？” “我忘了他是昨天去的，今天没去。” 王曼婷不给情面地揭穿他：“你胡说，他昨天还在省城呢！” “哎哟，我年纪大了，哪记得那么清楚，反正就是这了，我走了啊，你自个看着办了。” 陆远达也正好从走到院子，看见果然是王曼婷，他心烦地咋着嘴：“婷婷啊，来客人了，就是我说那个在城里抛弃我的女人。” 他故意也喊胡慧婷婷婷，以前他跟王曼婷好的时候，就是亲昵地喊她婷婷。 胡慧婷整理了一下仪容也从小屋出来：“我就不信这世上还有这么不要脸的女人，把你抛弃还有脸上门找你，我看你就是故意逗我玩。” 这话就是故意说给王曼婷听，看她站在院子门口那里，脸色惨白很难看，胡慧婷竟然也觉得很好玩。 第三百四十六章 她的心思 胡慧婷还故意走到王曼婷跟前，像是看什么稀有动物一样上下打量着她。 “你看着也怪漂亮的女子，怎么还有脸追到乡下来呢？我们乡下女子都没你一半厚啊。” 反正陆远达说了，目的就是把王曼婷打发走人，到时候还要给她好处费，随便她说什么都行，肯定是越难听越好。 “既然来都来了，那屋里坐吧。” 王曼婷从听到陆远达说有乡下对象，再到刚刚徐大才的胡说八道，再到胡慧婷说那些难听的话。 所有的一切让陆远达有对象的事变得越来越真实。 她是突然跑过来的，并没有提前通知陆远达，所以他不可能有准备的时间，但眼下他确实有个对象，而且他们还有家。 这个女的还落落大方地请她进院子去坐。 王曼婷开始迟疑了。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这些冲动的行为值得还是不值得。 “怎么听不懂人话啊，让你进来坐，院子里烧着火怎么都比外面暖和点。” 说完看王曼婷无动于衷，她走过去跟陆远达撒娇：“远达哥，她怕是哥聋子吧，真可怜，不仅仅是个疯子，还是个聋子。” 陆远达平日里跟胡慧婷没怎么接触，没想到那嘴能这么毒辣，开口说的每一句在他听来都像是尖刀一样扎在王曼婷心上。 但是为了能让她死心回去，陆远达知道不能心软。 “她不愿意进来你就别管她了，别生气，注意点肚子里的孩子。” 说完还搀扶着胡 慧婷回小屋去。 王曼婷站在那看着，压槽咬得咔咔响，她最后还是拎着包跨过门槛进院子来。 院子里凳子也没有，就几个木头跟石墩，她实在是做不下去，就在火堆那站着。 站一会看陆远达还是不出来。 王曼婷在院子那大喊一声：“陆远达，你再不出来，我就一把火把你这破院子给烧了。” 陆远达知道王曼婷这疯子真的做出来，他转身要走，胡慧婷拉着他不让：“你真出去就中计了。” 女人到底还是了解女人。 胡慧婷拽着陆远达缓一会，突然双手就攀上他的肩头：“她在外面看着呢，你配合点。” 王曼婷没喊到陆远达出来，就自个到小屋来，结果走到门口就看见两人正在勾肩搭背说着悄悄话，那黏糊劲看得王曼婷气血逆流。 她很清楚地知道陆远达是不可能会回头的了，否则不会这么无视她跟个村姑这么亲昵。 只是她不甘心而已。 王曼婷回头看着院子的火堆，她走过去，抓去一根烧着的柴头，扬手就往屋顶上扔去。 屋顶本来就是茅草搭建，好在这几天阴雨潮湿，否则这一把火丢下去，这屋子能瞬间烧成个框架不可。 陆远达是听到什么东西砸在屋顶上，他赶紧出来看，王曼婷已经没了踪影，到是屋顶一直冒着烟。 “着火啦。” 他大喊着，赶紧四处去找水。 好在火没什么蔓延开来，一盆水就把火给扑灭了。 林知星看见陆远达 爬上屋顶救火，第一时间就跑回去跟自己姐姐打报告：“姐姐，我们之前住的那小院子着火了。” 他们之前住的小院子不就是胡秀玲那院子。 胡慧婷现在就住在那里，而陆远达为了骗王曼婷好像也搬过去了，突然在这节骨眼着火，不会是王曼婷放的火吧。 林知风原本不打算管这事，听到林知星这么说，想着还是得去看看的好。 伤到陆远达没事，把队里其他社员的房子烧到那可不好交差。 王曼婷是可以拍拍屁股走人，那她可得留着收拾烂摊子。 林知风快走到小院时就碰见陆远达出来，担心王曼婷杀个回马枪，他东西也还放在胡慧婷那屋里。 “我听星星说着火了啊，怎么回事啊，还玩火？” “小火苗，在屋顶上头也没烧起来，没事，火已经扑灭了。” 林知风嫌弃地看着他：“你看看你都处的什么对象，人呢？走了啊？” “看样子应该是走了，但也不一定，严阵以待吧。” 王曼婷的疯他见识过，总是出其不意。 “你跟胡慧婷来这么一出，回头对里头都说你们俩好，胡慧婷嫁不出去怎么办？” 林知风当初也没想到胡慧婷会同意配合陆远达做这事，她仔细琢磨过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胡慧婷可能对陆远达有意思。 “嫁不出去，她要不嫌弃，他嫁给我呗。” 林知风盯着他看：“你说认真的，认真的话我可给你做媒了啊。” 高慧萍不 是一直让她给陆远达找个乡下的媳妇。 胡慧婷虽然脾气有时候也古怪，但是也只是针对外人，她之前跟陈敬源好的时候，对陈敬源可掏心掏肺了。 而且经历过陈敬源之后，她相信胡慧婷应该也成长了。 说实在的陆远达也没什么心思找对象。 但是如果胡慧婷确实是因为被他连累，那他真心愿意娶胡慧婷，反正早晚都得娶，娶谁都一样。 这样一来解决胡慧婷的问题，还能让他妈不再念叨他，也是一件好事。 “你看着办吧，我得钓鱼去了，好好的一天假期给毁了一半。” 林知风看自己既然都走到一半，干脆直接往胡慧婷的院子走去。 胡慧婷把王曼婷打发走后继续收拾她的院子，抬头看见林知风过来，她有些意外。 她住到生产队来后，很少林知风到这边方向来。 “你要来看热闹的话那来迟了，人走了，你说这城里人也怪疯癫的，竟然还特意找过来，还往我屋顶丢了一把火。” “你说你也真是的还陪着陆远达胡闹，你也不怕自己嫁不出去。” 胡慧婷挑眉一笑：“怕什么，反正就是闹着玩而已。” 别人怎么想她不在意，只要徐漾知道这不是认真的就行，帮陆远达不就是希望有朝一日他能替自己在徐漾跟前说几句好话。 反正她不急，她现在就盼着林知风考上大学，然后跟徐漾越走越远。 她就这样陪在徐漾身边，总有走进他心里的机会 。 “你是真不怕，还是你有什么其他的心思？” 第三百四十七章 洽谈新合作 胡慧婷转过头看林知风一眼，猜出来她是误会自己对陆远达有意思，突然就咯咯笑起来。 “你笑什么啊，你老实跟我说，你对陆远达有木其他的意思？” 胡慧婷笑过之后，脸色突然变得严肃起来：“一个陈敬源还不够呢，再来个陆远达？我这辈子肯定不会跟城里的男人沾边了。” “陆远达跟陈敬源不一样。” 最开始她就劝胡慧婷别靠近陈敬源，是她自己以为自己对陈敬源有意思，不把她的话当回事而已。 “有什么不一样，都是男人，都是城里人，都没什么本事。” 这话让林知风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看胡慧婷对陆远达确实没那个意思，她也不好强行辩解太多。 “没有就算了，我还以为有的话我能当个媒人呢。” 胡慧婷想说你当不了我的媒人，只能当我的敌人，但是这话太明目张胆，她压着没说。 她心里很清楚，现在徐漾心头全是林知风，她如果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只会惹得徐漾对她更反感。 所以她只能以林知风朋友的身份，默默待在他身边就好，等林知风读大学之后，他有的是接近徐漾的机会。 “你上回不是说回葫芦沟吗？打算什么时候走，我这边也没什么事，那就早点回去吧。” “等录取通知书下来吧，也就这个礼拜的事了。” 胡慧婷听林知风又提大学的事，心里挺不是滋味，虽然已经听厂里人说过林知风考上大学 的事。 但从她嘴里再听一遍感觉就是不一样。 当年她跟她爸妈到葫芦沟时比她还可怜，风水轮流转啊，谁能想当初那个连吃都没得吃的人，现在不仅仅嫁了个这么优秀的男人，还考上了大学。 如果当初她不让林知风替她嫁到葫芦沟来，那么一切是不是都变了样。 林知风看她突然沉默下来，以为她是又想到陈敬源，她想了想，也没说陈敬源没考上的事。 他们那个补习班只有十个人考上，陈敬源没考上，王菲菲也没考上，但是刘春燕的情况很保密，连老师也没打听到。 估计是等着刘在安给她活动，找名额顶替别人上大学去。 “你跟陈敬源的事，既然已经选择放手，就别再回头去看了。” “我才不回头呢，他以后好不好都跟我没关系。” 因为她现在有新的目标，这个目标比陈敬源要好一千倍一万倍。 “你能这么想就好，那你忙吧，我走了。” ？ ？徐漾在得知林知风在胡慧婷这边，也正好过来找她。 胡慧婷就看着徐漾原本面无表情的脸在见到林知风后脸上就有了笑，眼里就有了柔情，那是他在看任何人都没有的神情。 胡慧婷也只有羡慕嫉妒的份。 徐漾上前就拉林知风的手：“午饭吃了吗？帐收的怎么样？” 根本没心思去关心陆远达跟王曼婷那些破事。 “明天还有两个生产队要去，这么急着找我有事呢？” “我想你，关心你不 能来找你，明年你上大学之后，半年见那么一会，我不得趁着现在多见见。” 林知风可不听他胡扯，边往厂里走去，边问他纺织厂的事：“你今天去见任厂长了吗？谈得怎么样？” “等到办公室再详细跟你说。” 工厂里没人，徐漾在办公室外面烧着个炉子，水开后噗噗地响。 他给林知风倒了杯水暖手，才在她对面坐下来。 “我去的时候任厂长正在跟人谈接手的事，不过似乎谈的不是很愉快，对方只想要工厂，不想要工作。” “你的意思是任厂想要把工人都一起接手？” 徐漾点点头：“任厂长的意思是接手的人只需要付出工人的工资，再把厂盘活就行，厂房，包括机器还有其他设备不用出钱，但是盈利后收入五五开。” 林知风没说话，先在心中算一笔账。 这样的合作方式有利有弊，利就在于前期他们不用投入太多经费，但是考虑到以后他们生意做大，如果还有一半的权利在别人手上那会有很多限制。 “我看了任厂长的给的预算，如果照他的提案合作，那我们的三万块完全足够，你觉得怎么样？” 林知风起初还有些犹豫，但是突然想到一个关键点，那就是风险问题。 如果他们跟厂房各拿一半的盈利，后续就算是政策有变动他们也不会受太多影响。 既然都是在试水，那这样的合作方式最适合不过。 “我觉得能行，但是为了避 免后续出现什么问题，得冒个身份去接洽这件事。” 徐漾跟林知风在这事上面是想到一处去了：“我已经告诉任厂长我有这个表哥有意向接手，他呢也在等我回复，那我就缓他两天再去给他答复。” 林知风还得处理养殖场跟饲料厂收尾款的事，加上徐漾跟任厂长更熟悉，纺织厂的事林知风就交给徐漾去处理。 原本以为这事双方都谈的差不多，接下来就是签合同的事，没想到徐漾刚给任厂长答复之后，之前想接手纺织厂的侨商又反悔了。 人家同意任大民的提议，而且分红他可以少拿一成。 任大民夹在中间左右为难，一边是老朋友徐漾，另外一边上司领导，他实在是没办法，干脆就把徐漾跟那侨商都约上。 让他们两个碰面，亲自谈谈看看要怎么处理。 徐漾都准备钱去合作了，结果听到任大民说对方反悔，关键人家是县领导引过来的人，还不能伤了和气。 所以任大民约他的时候，他就过去了，还一肚子火气，要好好教训那出尔反尔的家伙。 结果对方见着徐漾，上来就是笑脸，又是派烟又是敬茶：“我听任厂长提过你，小小年纪，很有想法，也很能干，我刚刚回国，很多东西还需要向你这位小同志学习。” 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人家这么热情搞得徐漾都不好发难。 任大民也在中间打圆场：“小徐能干的事多着呢，他们生产队那 个炮仗厂就办的很红火，叫什么来着，安华炮仗厂。” 对方听到安华两个字，激动地看着徐漾。 第三百四十八章 这人还不错 徐漾看着对方又激动地站起来要跟他握手，他也没明白怎么回事，反正人家跟他握手，他也跟人家握手。 “我认识一个老熟人，他名字正好叫安华，我们还真是有缘啊，你叫徐漾是吧，我叫周海生，多多指教。” “我们小地方乡下人，没见过世面，生哥多多指教才是。” 任大民看他们双方都这么聊的来，自己也很开心。 “你们确实很有缘啊，而且难得这么聊得来，那工厂的事情二位看看后续这合作要怎么走？” 周海生看徐漾一眼，原本是打算劝他退步，自己一个人拿下纺织厂，今儿见上一面感觉自己跟徐漾有种一见如故的亲切感。 他本来回到这来就没什么亲戚朋友，手上是有点钱不假，但是眼下交到投缘的朋友比赚钱更重要。 “如果小徐老弟打算自己接下这纺织厂，那交给他也不是不可，不过我有个刚好的建议，我看任厂长是自己人，那我就当面说了。” 任大民做了个但说无妨的手势。 “照我的意思，我希望商委会别参和到这个厂来，全部就交给我跟徐老弟经营，至于全部盘下多少经费，让上边给个金额出来。” 周海生之所以不愿意全部用原来的老工人是因为担心自己人生地不熟，如果这些抱团起来，那他真的很难管理。 但如果有徐漾这本地人在就不一样，他打算厂全部拿下，他出一部分资金，徐漾出一部分，以后他 负责外面的业务，徐漾来管理厂里的生产。 这些当着任大民的面也不好商量太多，首要条件是等任大民点头把厂里所有的经营权限让出来。 当初县商委会那帮领导把周海生领去纺织厂时就是要打算全盘让周海生接手。 但是任大民考虑到那么多职工，所以提出让任大民继续任用那些职工，周海生没同意，所以最开始的合作才没谈妥。 现在任大民还是那个意思：“不管你是要跟小徐联手经营，还是要跟厂房继续合作，我还是那个意思，厂里的职工得继续任用。” “这个当然，只是合作的方式由厂里跟我合作，该厂徐老弟跟我合作而已。” “只要你们继续任用工厂的职工，一切都好谈。” 任大民不怎么相信周海生，但是他相信徐漾。 周海生看着就是个生意人，而且还是个华侨，感觉这种人一切以利益为主，不像徐漾，明显多几份情谊。 “任厂长跟徐老弟算熟悉的吧，你不相信我，总相信徐老弟吧，这样合作的事你跟徐老弟谈，我只负责出钱，跟后续分红就行。” 周海生都直接把话放出来那任大民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那没问题，我今日回去跟厂部再开个会，有结果我再通知你们。” 任大民走后，周海生非要拉着徐漾继续喝酒。 “我呢，一直跟家人在国外生活，今年七八月份听说国内政策开始转好，让我回来投资，我在这也 人生地不熟，徐老弟要不介意我年纪大，我们交个朋友。” 徐漾看他把酒杯举过来，自己也拿起酒杯跟他碰上。 “徐老弟，方便带我去参观参观你的炮仗厂吗？” 徐漾觉得没什么不方便的，但是他跟周海生第一天见面，当然不会贸然带他去参观。 “现在快过年了，厂里工人已经放假，没什么可参观的了。” “过年了…时间好快呢，今年看来是我自己留在这过年了，我的爱人他父亲身体不舒服，得过年之后才会回来。” 徐漾看他突然惆怅起来，便开口道：“过年的时候如果你还是一个人，你可以到我家去一起过年。” “真的可以吗？那太谢谢你了徐老弟，我回来这几日还挺焦虑，今日见到你之后，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心里头特别踏实。” 周海生说的全是心里话，但这话在徐漾听来就好像有种阿谀奉承的错觉。 他没多说什么，跟周海生喝一会酒，担心自己喝醉，也就跟周海生道别回去了。 回生产队的时候天蒙蒙黑，刚刚进院子就有个黑影突然串出来把他抱住，徐漾第一份反应是把她推开。 认出来是林知风后又赶紧把她往怀里拽：“我当是哪个美女投怀送抱呢。”毕竟他自个媳妇很少有这主动的时候。 “我听这话的意思是没少人给你投怀怂包呢？” “没，谁敢，还没碰着我呢，我就给他抡一大耳刮子去。” 徐漾边说着，边把林 知风往怀里圈：“冷么，怎么不在被窝里躺着。” “我刚好去接陈叔电话回来，看见你走在后面就故意躲着吓唬你，还险些被你给撂倒。” 闻到徐漾身上的酒味，林知风又将他推开：“不是去见任厂长，怎么还喝这么多酒。” “除了任厂长还有之前要盘下纺织厂那侨商，叫什么周海生，人还不错，现在他的意思呢，就是工厂不参与经验，全部的转手给我跟他来管理。 后续呢他负责业务这块，我负责生产，至于分红占比到时候看投入资金来决定，你觉得这人能合作吗？” 林知风没想到合作这事谈到后面竟然还有变数。 “如果对方真的能说到做到，那这么看来，跟他合作确实比跟长方合作要有优势，对方是个侨商，后期我们就算走出口路线也会简单轻松不少。” 徐漾当时也是这样想的：“这周海生，我感觉人还不错，至少喝醉了也没吹牛，倒是一直念叨想家人。” 看出来应该也是个有情有义的人。 “他说目前就他一人在国内，今年过年也是一个人，所以我邀请他到咱家来过年。” 这个林知风不反对，她自己以前也是跟弟弟孤伶伶过来的，能帮别人一点她都会义不容辞。 说完工厂的事，徐漾才想起来要问林知风：“陈叔怎么突然给你打电话，万阿姨那边情况怎样了，还有你的录取通知书应该下来了吧。” 林知风看他一连串就 问三个问题，都不知道先从哪个问题先回答。 “你就不能一个个地问？” 第三百四十九章 一起回葫芦沟 徐漾本来就喝的有些微醺，现在酒上头之后人就有些犯迷糊，话到嘴边脑子就管不住，都是直接就往外说。 他亲昵地掐一把林知风软乎乎的脸蛋，嘴凑过去还想着啃上一口，被林知风一掌给撑开了。 “我看你是罪得不轻，赶紧洗洗睡吧，明天再跟你说。” 本来要跟他说自己录取通知书下来的事，当初担心刘再安对她的通知书动手脚，所以这通知书直接就寄到陈茂那里去。 陈茂也是今儿收到后就第一时间给林知风打电话。 林知风还想跟徐漾分享这份高兴来着，看他醉得迷迷瞪瞪，干脆懒得说。 正好明，顺便跟他提回葫芦沟拜祭到底事。 徐漾打水洗了个脸，人也确实清醒不少。 回到屋里看见林知风好像在整理衣服，看着要出远门，徐漾仅剩下那点醉意瞬间都清醒了。 “你上哪去？”第一反应就是惹林知风生气了。 “你紧张什么，前几天不是跟你说，我打算正周末带星星去一趟葫芦沟的嘛。” 徐漾这才松口气，走到柜子那里把棉衣脱下来：“明天去吗？不是说等通知书下来再去。” 说完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你刚刚去接陈叔电话就是通知书下来了吧，看我这脑子都忘了当初你说把通知书寄到陈叔那里。” 徐漾高兴之余，心里又涌起一阵落寞。 这下林知风上大学的事板上钉钉了。 他是真心替林知风高兴，至少她的辛苦 付出都得到了回报，同时也想到她以后念大学跟她分开的日子，心里难免觉得落寞。 “你报考的什么大学呢？” 之前担心林知风有心理压力，所以从来没问过她要报考哪个大学，就是希望她遵从自己的想法，想报考哪个就报考哪个。 现在通知下来，那就是一切都已经有结果，那就是问也无妨。 “现在才问呢，我以为你不在意呢，我就报考省内的师范大学。” 林知风自己也不愿意跑太远的地方。 徐漾听她就在省城，心就踏实下来，什么话也没说就坐在那满目柔情看着林知风收拾东西。 等林知风回过头时看他已经躺在床上睡着。 得知林知风今日要去葫芦沟，徐漾早早就起床出门了，先去了一趟纺织厂，然后又找到张友民家去，最后再回生产队。 林知风已经收拾好准备要走，才看到徐漾回来：“你一大早跑哪去了啊，你要是忙的话我跟星星自己去就行，这次慧婷跟我们一起回去，多个人作伴你放心吧。” 徐漾应一声先进屋去换衣服。 出来才跟林知风解释：“我去找张大哥了，让他们送我们过去，也跟任厂长说了，借用厂里的车。” 去一趟葫芦沟要转车好几趟，可不容易。 这次还要拖家带口，干脆让张友民开厂里的去扯，他反正会给张友民工钱。 张友民现在在家里闲着也是闲着，有赚钱的机会当然不会放过。 “要开厂里的车去 啊？那我得跟秀玲姑姑说一声，看她回去吧。” 胡秀玲嫁过来到现在就没回娘家过，刚刚林知风去问过她，因为孩子刚刚满月，如果搭车去肯定不方便，这大冬天的孩子也遭不住。 如果是开厂里的货车去就不一样，虽然是颠簸些，但是能直达，也不用折腾着换车。 林知风到胡秀玲家里时她正在给孩子洗尿布。 原本平常过着日子时也不会多想，今儿只要想到胡慧婷跟林知风要回葫芦沟，而自己不能去，心里就难受。 爹妈都老了，虽然有哥嫂照顾着，但也是见一面少一面。 人去不了，反正是给了胡慧婷钱，让她帮忙捎带给自己的爹妈。 林知风过来时看着胡秀玲在抹泪就知道她肯定想回葫芦沟：“姑。” 胡秀玲听见是林知风的声音赶紧擦泪：“你咋又来咧，再不走可要赶不上车了。” “不赶车，徐漾说了，让张大哥开车去，你去不，带上小云宝一起去。” “开车去的啊。”胡秀玲通红的眼眶立刻就亮起来：“那我，我去问问你徐老师，你可等着我，等着我啊。” 胡秀玲激动得手都顾不上擦干净就往外跑。 林知风看她盆里还有几条尿布，干脆蹲下来帮她洗干净，也就一会功夫胡秀玲就回来了。 “走，回娘家，你徐老师同意去去咧，就带着云宝去，去见见姥爷姥姥。” 林知风看她真是高兴，走路步子都轻快不少。 “那你收拾着啊 ，收拾好就到打谷场去汇合。” 林知风走出来时还要跟胡慧婷打声招呼，看她已经关上门，应该是先到打谷场去等着了。 这次能开车去，林知风装了不少的鸡蛋跟腊鸭带去。 东西都准备好就让徐漾带着，叫上林知星到打谷场那等着张友民开车过来。 胡慧婷听林知风说要开货车回去，又跑回去把自己闲暇时候编的芦苇席带上。 芦苇在大阳这太多了，几乎都没人割，这玩意在他们葫芦沟那可是宝贝。 胡慧婷刚走开，张友民的货车就开过来了。 徐漾交代他在车厢里头多塞点纺织厂里头不要的烂布头，他也不知道徐漾有什么用，反正开车的时候就塞了不少在车厢里头。 等抵达打谷场才知道这趟去葫芦沟人很多，人要坐车厢去，所以要带着烂布头。 徐漾用家里不睡的床单把烂布头套进去，就成了个软垫子。 带去的货也跟张友民装上车，不一会胡秀玲跟胡慧婷也过来集合。 徐广山送着胡秀玲过来，虽然很担心她跟孩子，但是架不住她想回家的心，也就同意让她回去。 徐漾安排胡慧婷带着孩子还有林知星坐在车头，他跟林知风还有胡慧婷只能坐在车厢的位置。 原本车头的位置还是能坐一个人，但是胡秀玲抱着孩子，位置得宽松点，她才坐着舒服。 所以胡慧婷也坐到了车厢后面去。 货车的车厢比想象的还颠簸，徐漾担心林知风磕着，干 脆将她整个人圈进怀里。 “你这可是大学的脑袋，摔坏了损失可大了。” 林知风瞪他一眼，示意他收敛点，这车厢里头还有胡慧婷在场。 第三百五十章 死了都不想麻烦别人 胡慧婷孤家寡人，抱着自己的芦苇席靠着，好几次脑袋都磕在车厢上。 她看着徐漾就这么宝贝护着林知风，说不嫉妒羡慕是假的。 但是她只能压着，哪怕表现出来一丝一毫都不行。 所以看到林知风瞟她一眼时，她笑着打趣道：“你们就尽管黏糊吧，把我当个石头就行，我闭着眼睛什么都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 胡慧婷这么一说，林知风更不好意思，瞪徐漾一眼：“坐好。” 她整个人都快坐他怀里去了。 徐漾被她掐着，只能往外抽了抽身子，只是伸出手臂把林知风的脑袋护着，这样就算晃悠的时候她脑袋也是撞到他手臂而不是车架。 从大阳生产队出发，半道歇口气活动一下禁锢，又开了快两个半小时才抵达娄山生产队。 因为出发的早，抵达时才下午四点钟。 不像上次，过来时已经都是后半夜。 胡秀玲昨晚跟胡友达通过电话，说是今天会跟林知风回来。 胡友达早上就开始准备。 现在徐漾跟林知风可是葫芦沟的大客人，财神爷，就等着他带领整个葫芦沟公社把生活水平提上去。 这么位人物再回到娄山生产队来，他当然要好好招待。 还以为徐漾他们跟上次一样半夜才到，所以胡友达准备好食材后也没没下锅。 结果看到一辆货车突然开进大队来，胡友达就知道徐漾来了。 张友民跟他来过葫芦沟两次，所以胡友达记得那辆货车， 于是激动地出去迎接客人。 也顾不上跟自己的亲闺女打招呼，先跟徐漾握手：“小徐好久不见，这大冷天的你们还要往我这山沟沟跑，真是太辛苦了。” 旁边的小队长也笑着回答：“小徐同志的丈人跟丈母娘都在这呢，他当然得经常跑。” “你别废话，赶紧带小徐跟小风去休息，一会上我家吃晚饭。” “叔，我们就住养猪场就行。” 胡友达听林知风的话，脸色有些不对劲，他支支吾吾道：“你可能还不知道，养猪场撤了，一个月前刚刚撤，小徐也不知道。” “啊，撤了，那万福叔呢？” 提起无儿无女，无家可归的张万福，胡友达也只是叹气：“还在呢，就是留了间小屋让他住着，市里头不是说复职了嘛，怎么他没动静啊？” 林知风跟徐漾相互看一眼，都心中有数。 这复职的工作刚刚开始，有多少人等着办手续，那自然就是要排队，有条件有人脉的找人活动那你就能快些，没人脉又没钱，那只能等。 “我还是先去看看万福叔，姑，慧婷，你们先回去吧，不用管我，我也是这生产队的人，路我都熟悉。” 胡友达看林知风这么说，也不好说什么：“那司机同志上我家去坐吧，这外头怪冷的。” 徐漾他们今天到，明天就要回去，张友民也就不往回跑了，跟着徐漾他们过一晚，然后明天再一起回去。 “张大哥，你跟胡队长去他家 休息吧，开车一天怪累的。” 徐漾说完，口袋里掏出两包纸烟，一包递给张友民，另外一包递给胡友达。 这才到车上去跟林知风搬东西，大部分都是给张万福的东西，有吃的，有穿的，还被一套厚被褥。 林知风走到养猪场时，那里确实已经夷为平地，东西早被大队里的人拆分完，就剩下一间小茅屋孤伶伶伫立在那里。 茅屋的门紧紧关着，林知风也不知道张万福在不在，走到门边喊几声也没见应答，他们只能在外面等。 徐漾在边上找了点柴火，先烧起火堆来取暖。 “上回我来的时候问过老张复职的事，他说他跟你爸不同，他是他复职不了，具体什么原因他没说。” 张万福不会说，也没脸说，他在这养猪这么多年，大家伙因为敬重林文远，连带着他也被敬重，但其实他跟林文远不一样。 林文远那是被连累扣的帽子，他张万福不同。 他是贪污犯，挪了公款给他老娘治病，按理他这种得抓去劳改，但是念他及时退赃款，所以没抓他去劳改。 这些破烂事，他哪有脸去提呢。 因为他没说，徐漾想帮他也无从下手。 “我看万福叔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我虽然跟万福一起生活的日子很长，但是很少听他提起过嫁人，只是每年大概这个时候就看他找个角落给他老娘烧纸，平时也没见他给谁写信，也没见有人来看望他。” 林知风越想越 觉得不是滋味，她跟林知星虽然也是没家人，但是因为她是女的，她还年轻，她就还有机会，还有各种可能。 但张万福不同，他是个老头，没人会收留一个老头，如果他连家人都没有的话，那她不敢想往后的日子张万福一个人怎么过。 “小风，大永哥，快，我爸说万福叔在后山自杀。” “什么？”林知风跟徐漾蹭地赶紧跟上胡慧婷往后山跑去。 “慧婷，怎么回事？” “我爸不是听你要找万福叔，结果四哥说万福叔在山上挖坑，怕你们等太久，所以他就去山上找万福叔，结果万福叔是打算挖坑把自己卖了。” 林知风他们赶到时张万福已经被四成救下来，正在那里嚎着：“让我去死，我今儿必需得死，晚了就见不到我娘了。” 他哭着嚎着，白花的头上，沟壑的脸上都是泥土。 脖子上还有绳索勒过留下的红印。 他是真的想去死，而且不愿意麻烦跟惊动任何人，他在树下挖了坑，又在绳子上做了手脚。 他试过，吊死之后不出三天，绳子断裂后，他就会掉入坑里，虽然没人替他填土，但至少他有了个‘归宿’。 林知风根本不愿细看，扭过头去，眼泪直往下掉。 徐漾揉着她的肩膀安慰着，此刻喉咙也是哽得难受。 一直到张万福情绪稳定下来后，四成背着他下山。 林知风跟徐漾跟在后面，两人都没说话，但彼此心中已经有了共同的答 案。 张万福回到自个小屋，喝了热水，人也缓了过来，看到林知风跟林知星来了，眼眶又红起来。 第三百五十一章 好好活着 张万福坐起身子来，开口就是给林知风道歉：“对不住小风，叔吓到你们了。” 林知风摇摇头，在小板凳那坐下来：“叔你是不是有什么难处啊，你跟我说吧，小风也算是你半个闺女，你跟我说我都帮你的。” 张万福酸楚地摇头，他没什么可帮的，原本他就想着喂猪就喂到死，总是有点事做。 结果现在养猪场也撤了，他成了个无所事事的老头子，似乎也找不到活下去的勇气。 “我这几天老梦着你爸找我下棋，我想着也是时候去见他了，人嘛反正也不一定要活多久，活到自己心满意足就行，我现在就是满足了。” 林知风咬着唇，忍着鼻头的酸楚，努力笑着。 “如果这是你的选择，小风尊重你，但是在这之前，小风想带着你到我生活的地方看看，反正你已经决定要走，那去看看也无妨对不对？” 张万福知道林知风的意思，这孩子跟她的父母一样善良。 “叔不用去，叔知道你跟小徐过得很好，叔很放心。” “不你要去，你如果不去，你见着我爸，你知道怎么跟他说吗？你知道我住什么样的房子，跟什么样的人生活吗？你知道我已经考上大学了吗？” 林知风一字一句地反问着，眼泪还是控制不住往下掉，最后还是绷不住了。 “叔，你跟我回去好不好，我们好好活着，你得替我爸看着我跟星星啊，星星还这么小。” 张万福什么话 也说不出来，看着林知风哭花的小脸，自己也老泪纵横。 林知风就是这样，平日里情绪极度克制着，一旦触及，崩溃的情绪就如决堤的洪水难以制止。 张万福看她哭得人也都抽抽了，心疼的不行。 “乖，不哭了，好孩子，叔听你的就是，叔跟你回去，叔好好活着。” 徐漾坐在外面的火堆，他没进屋打扰这两人，一直听着屋子里林知风的情绪平静下来，他才进屋来。 看着林知风哭红的一张脸，他把热水浸泡过的毛巾递过去：“别哭了，晚上睡觉又要头疼了。” 转身也安慰着张万福：“叔你也别哭了，活着多好呢，你上我家去，跟爸作伴，他别提多高兴。” 张万福看徐漾也发出同样的邀请，再看林知风哭成这样，也不好再伤孩子的心。 难得这世上还有人在意他这老头的死活，那他就是还有活着的意义。 “叔都听你们的，你带小风上胡队长家好好休息，坐车过来一天怪累的，不用守着我这老头子，我答应你们就会做到。” 林知风当然不会放心他一个人在这：“你跟我们一起去友达叔家，晚上在那吃。” 既然张万福要跟他们一起回大阳生产队，那这些吃的都留给胡友达。 这些鸡蛋咸鸭蛋，还有腊鸭，如果自己去买，不一定买到不说，钱还要不少呢。 林知风擦了脸，走到外面的水盆顺手把手洗了，毛巾拧干后顺手晾在旁边的竹竿 上。 “把那些东西收拾给友达叔送去吧，反正到时候万福叔也要跟我们回去了。” 胡友达已经在家里头张罗晚饭，原本徐漾到葫芦沟投资种植茶园，他已经开始有意识要跟徐漾交好。 现在胡秀玲回来，跟他说徐漾在生产队搞了个炮仗厂，天天忙得火热朝天，虽然她不知道赚多少钱。 但是没钱谁愿意瞎忙活啊。 胡友达对徐漾更是高开几眼，今晚更打算好好招待他。 原本只是打算炒上个腊肉，再上个咸鱼块，再炒两个素菜就行。 现在听胡秀玲这么说，直接就把过年备的猪肉跟养的鸡都抓出来杀了上桌。 张万福平时可没这待遇，今日胡友达看在徐漾的面子上，他也成了座上宾。 又是寒暄又是倒热茶，都闹得张万福不适应。 看着大家伙都这么热情，张万福也彻底打消自杀的念头，兴致上来后晚上跟徐漾喝不少。 徐漾原本是不想喝，昨晚他跟周海生本来就喝不少，但是张万福兴致这么好，不赔上几杯也不好意思。 林知风吃饱就跟林知星到胡秀玲家里睡觉去。 胡秀玲家二哥准备结婚，房子跟床都是新的，这里头不少费用都是胡秀玲支持的娘家。 胡秀玲的钱也都是从林知风跟徐漾那里赚来，她怀着孕，平时就到炮仗厂跟养殖场找点碎活回来做。 徐漾一直都照顾她，能拿回去做的都尽量让她带回去。 所以不仅仅是胡友达要热情招待徐漾 ，胡秀玲家里几个哥哥也想讨好林知风跟徐漾。 奈何人家胡友达是大队长，总不好抢人风头，那他们就给林知风跟徐漾准备个落脚点就好。 另一头徐漾看着喝得差不多也要站起来，他今晚有任务，那就是陪着张万福睡，得看着他。 喝太多，要是醉的不省人事，张万福出事他没法跟林知风交代。 “不喝了，不喝了，明天还得去扫墓呢。” 胡友达听着徐漾提扫墓的事，才突然想起一事来：“对了，前段时间来了个男的也给林老师上坟来着，还打听小风的情况，我记着你的叮嘱，没敢说。” 徐漾是担心刘再安来找麻烦，所以之前就交代过胡友达，任何人来问关于林知风的事都要绝口不提。 不过这人应该不是胡友达吧，他可没这么好心来给林文远上坟。 但可能突然来了良心发现也不一定，反正不对外说是正确的。 “谢谢胡队长了，劳你费心了。” 徐漾说话间又是递上一包烟，胡友达乐呵呵就接下来，丝毫不客气。 要知道徐漾这些烟都是谈生意抽的好烟，差不多三块钱一包，他之前去开会见过，哪敢想自己还能抽上呢。 今儿就拿到两包，心里感慨着这一晚上的酒菜是招待得太值得了。 不仅仅拿到香烟，原本给张万福的那些鸡蛋咸蛋，还有腊鸭全送他屋里来了。 “明儿你们去拜祭林老师的祭品我让你婶准备一下，你跟小风就不用费 心了。” “这个不用了，我们有带来。” 以林知风的性格，这些事情她肯定不会让他人插手。 他现在就是去看看林知风他们的睡觉环境，再跟她说有人来打听过她的事。 第三百五十二章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林知风睡在胡秀玲大侄子的屋子，大侄子到大队其他同伴家去睡了。 林知星抵达葫芦沟后，找着小伙伴玩到现在，躺到床上立刻就睡着。 胡秀玲抱着孩子在喂奶，边跟林知风说话：“我还担心这小家伙会哭闹呢，到底是连着血脉，知道他妈想回姥姥家，愣是一次没哭过。” 开心归开心，但是想到明天就要回去，心里还是不舍。 “小风，明天几点走呢？” “中午也该差不多走了吧，晚上山路不好开，而且就张大哥一个人开，太累了。” 胡秀玲点点头：“也好，能回来看一眼，看到爹妈都好，让爹妈看一眼娃，也知足了。” “等云宝再大些，会走路会蹦跳，你跟徐老师一起回来。” 提起徐广山，胡秀玲也无奈：“他那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大队的事大过天，他还是这么关键的职位，我就不指望他能跟我来。” 想他卖力挣钱也是为了家里，也不好跟他置气什么。 “对了，我刚刚听队里人说你跟大永打算把万福哥带去生产队啊？” 以她对林知风跟徐漾的了解，这俩人确实会干这种事：“你嫂子她会不会有意见？” 徐保庆倒是不担心，他本身也是个热心肠的人，不然当年怎么会收留徐万鹏他们母子几个。 “以前估计会有意见，现在不会。” 徐漾每年塞给吴丽芳这么多钱，早把她嘴堵得说不出来，现在不管徐漾跟林知风做什么，她吴 丽芳都没意见。 反正就是钱到位就行。 “你心中有数就好，不然我也担心万福叔如果跟你们回去，还让你们闹不愉快，他估计会多想。” 说着话时看见徐漾过来，胡秀玲也抱着儿子要回屋：“你休息吧，有需要什么喊我妈就行。” 林知风也准备吹灯睡觉，看见徐漾又进屋来。 “你怎么来了，我以为你早睡了呢，喝到现在啊，万福叔呢？” “我让四成先开着他，我一会再过去。” 徐漾进屋就这看那看看：“冷吗？”这屋子新是新，但是太空档了，加上山里头本来就气温低。 “早知道应该多带张褥子过来。” “秀玲姑给烧了火盆，床上暖着呢，你快回去睡吧。” 徐漾回过身在板凳那坐着：“刚刚胡友达跟我说前段时间有人来拜祭林老师。” “有人来拜祭我爸？” 徐漾点点头：“还打听你的情况，不过我之前交代过胡友达所以他没把你情况跟对方说。” 林知风听着也纳闷，她爸出事后关心她的就是陆远达一家，其他也就没人了。 落难时候不出现，现在来拜祭的人估计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估计是什么无关紧要的人，别管了。” 徐漾点点头，他也是怕林知风错过什么亲戚朋友，既然她心中有数，那他就不多管了。 “那我回去了，你睡吧，冷吗，我再给你烧盆炭火进来？” 林知风已经躺下了：“不冷，你快回去吧。” 徐漾从胡秀 玲家里出来。往养猪场方向走去，正好是要路过胡慧婷家。 胡慧婷就在门口那等着，刚刚徐漾从她家里出来的时候，她就看见徐漾往胡秀玲家里去，知道他肯定是去找林知风所以就故意在门口这等着他。 看见徐漾走过，胡慧婷赶紧开口喊住他：“大永哥，我给你熬了点解酒茶，你喝点吧，明天睡起来脑袋会舒服点，你等着我去给你倒过来。” 胡慧婷转身回屋去，将热茶倒进搪瓷杯去，高高兴兴地走出来，门口已经没了徐漾的身影，她端着搪瓷杯要追到张万福那小木屋去，胡友达在后面喊住她。 “婷婷，干嘛去？” “我，我去给大永哥送解酒茶。” “你等会。”胡友达喊一声，走出院子来看一眼胡慧婷手上的搪瓷杯，抢过来就自己仰头喝了一口。 “爸，这屋里不是还有嘛，你喝自个倒去啊，你这都喝了，大永哥喝什么啊。” 胡友达哼一声：“都说女大不中留，不中留就不中留，你也不看看你自个什么样子，啥人你都敢惦记啊” 胡秀玲看她爸应该是猜出她对徐漾的心思，她不悦地扭过头去：“我什么样子，怎么样样子都是你生的。” “我生的，我都怀疑你这猪脑袋到底是不是我闺女，一个陈敬源不够你折腾，你还来一个。” “大永哥跟陈敬源不一样，我承认我自己当初因为陈敬源的事糊涂，如果不是因为他，我早嫁到大阳 生产队。” 胡友达看她到现在还不清醒，抬起搪瓷杯敲她的脑袋。 “我看该喝醒酒茶的人是你，你如果当初亲自嫁去大阳，你嫁的人是周开富，跟徐漾半毛线关系没有。” 说来胡友达是真的佩服林知风的眼光。 换做谁在当初的条件肯定都选择周开富，但偏偏人家林知风看人眼神毒辣，就是坚持跟着徐漾，哪怕是周建助亲自来跟她示好她都不回周家。 再看自个姑娘这蠢样，所以人各有命，当初就是她嫁去大阳队也没见得日子会好到哪去，顶多就是少了跟陈敬源这一折腾而已。 胡慧婷依然是不服气：“那周开富长得就是一傻子样，我当初要是嫁去大阳生产队，我肯定也是选长得好看的大永哥。” 反正她就是这么认定的，谁说什么都没用，自个亲爹也一样。 “你赶紧喝醒酒汤回去睡吧，可别怪我没提醒你，你现在就这么跟那林知风处着，兴许她能关照你，给你寻个好婆家，你自个什么条件你清楚，别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胡慧婷一听自己还被说成癞蛤蟆那是更不乐意：“爸，你说什么，你是不是我爸，我看你给人家林知风当爹去算了。” 胡友达已经往屋里走去：“你以为我不想呢，人家不要我罢了，你还有点脑子就听我的，现在回屋睡觉。” 一个大学生姑娘，一个会赚钱的女婿，他胡友达怕是做梦都笑醒。 如果他那蠢女儿真 能拿下徐漾也不错，但看她那心急的模样没戏，不是什么能成大事的性子。 第三百五十三章 嫉妒 胡慧婷依然不甘心，她回屋又重新倒一杯解酒茶，还是打算给徐漾送去。 走到半路碰见四成从那回来。 “四哥，大永哥睡了吗？” “睡了，他跟我说了不喝什么解酒汤，让你别去烦他，婷婷你怎么惹人家了啊。” 四成也很纳闷，因为吃饭的时候徐漾还好好的。 胡慧婷还想着自己是出于关心，给他送杯茶而已，哪知道引得徐漾这么大火气。 “没什么，他发酒疯而已。” 胡慧婷说着，手上的一杯解酒茶往路边倒去。 四成可不敢招惹这姑奶奶，看她也突然发脾气，他赶紧闷头往家里走。 隔天林知风早早就起来到张万福那小炉灶去准备极品。 徐漾睡醒后看见自己搭不上手，趁着有点时间就跟四成到山头看茶苗去。 葫芦沟因为常年降雨量较大，也很适合茶苗生长。 原先那些不适合种庄稼的荒山，现在都被开采出来种植茶苗，现在大队里的人就巴望着等三年后开始采摘茶叶改善生活。 这地农田就这么点多，荒山反正空着也是空着，所以种上的不仅仅是茶苗，也是这些社员对生活的希望。 徐漾跟四成从茶园回去后，林知风的祭品也准备的差不多。 这次张万福跟着他们一起去拜祭林文远夫妇俩。 他也要离开养猪场里，以后自然也是没时间经常来拜祭，那是能来看一眼，就来看一眼。 徐漾之前让人把前往坟地的路修了一遍，所以比之前好 走不少，坟头的荒草也没多少，徐漾倒是没什么事做。 跟张万福上香后就先回去，让林知风跟林知星在这说会话。 林知风每次过来都能待上个把小时，无非就是跟自己爸妈说些废话，然后清一清风头的野草。 跟往年不同的是，今年的她给父母带来了好消息。 “小风跟爸爸妈妈一样，以后也是大学生了，我跟星星会永远记住爸妈的话，不管顺境还是困境都会好好读书。” 林知星蹲在旁边烧纸，也大声地喊着：“爸爸妈妈放心，以后星星也要考大学。” 说完想到了徐漾：“爸爸妈妈永哥他不是不想考大学，他是没时间，你们不要责怪他。” 林知风都被他逗乐了：“你啊真是无时不刻都在想着你的永哥啊。” 小男孩就是这样，总喜欢有个厉害的哥哥，跟他一起玩一起闹，关键时候带出去还倍有面子。 现在徐漾又是生产队的红人，哪个男孩子不羡慕林知星啊。 拜祭下山后就张罗着回大阳生产队。 胡慧婷本来就是回来过年，这次林知风他们回去，她就不跟着回了。 因为昨晚被徐漾甩了脸，她今天也不想出去送别，就是站在远远地看。 看着徐漾宝贝地护着林知风上车，怕她冷，又给她披上自己的大棉衣，亲昵地搓着她的手，替她捋额前的头发。 每一个举动都看得胡慧婷心焦心烦，是嫉妒也是恨。 这次跟回去一样，不过车头的位置把 林知星换下，让张万福坐上。 徐漾把后车厢的破布铺开，底下一层褥子，上面一层被子，就让他们姐弟俩躺着。 虽然车厢总是比车头晃悠不少，但是躺着总比坐着舒服些。 中午车子出发，一直到天黑才到大阳生产队。 张万福已经好久没从葫芦沟出来，进生产队先是看着那一排厂房，再进到打谷场看着社员们住的大瓦房。 心里头很是感慨，外头这些生产队的日子过得总是比山里头好。 等车子在打谷场彻底停稳后张万福才开始紧张起来。 虽然来时就跟徐漾反复确定过，他家里人不会介意，但是真正抵达这个新地方还是慌张。 毕竟自己是个一无是处的老头，还要寄人篱下。 林知风也看出张万福的紧张，下车后就示意林知星去一直拉着他的手。 “星星，你跟万福叔说说咱大队的情况，告诉万福叔你在哪读书，都有什么朋友，家里还有什么人。” 林知星拉着张万福的手走在前面，徐漾跟林知风拎着行李走在后面。 吴丽芳知道他们今天回来，晚饭也准备他们的份，安排自个姑娘到打谷场那去等着徐漾他们。 交代她看到徐漾的货车到打谷场就跑回来向她报告。 大红一路跑着走在前面，到吴丽芳跟前时喘着大粗气：“妈，妈，二叔二婶还有星星回来啦。” “啊哟，那我可得赶紧把菜炒下去。” “二婶跟二叔还带回来一位大爷。” 吴丽芳 听着赶紧停下来：“大爷？哪来的大爷是不是看错了啊，会不会是那秀玲大婶的爹啊？” 林知风家里头不是只有他们姐弟俩，哪还有个大爷？ 大红摇摇头：“星星牵着他手呢，就朝咱家来了。” 吴丽芳也闹不清楚是什么客人，但是第一反应就是加个菜。 林知风他们也正好走到自家院子。 为了吃饭方便，林知风跟徐漾都还住在老院子里。 徐漾把行李拎到堂屋放好，走出院子先烧个火堆，然后到隔壁院去跟他爸他们打个招呼。 林知风也到伙房去生火烧水。 徐保庆也听大红说徐漾他们带了个大爷回来，就站在院子那等。 如果真是林知风的家人，那可是贵客，当然是要好好招待，确认吴丽芳已经加菜，他就想到徐漾那院看看。 徐漾正从小门那过来，两人相互看一眼，徐保庆退回到院子火堆那坐着：“大红说你们带回来位大爷。” “嗯，我来就是要说这事。” 徐漾先往伙房去：“嫂子，饭多做点。” “你就别操心了，已经多加下去了，倒是跟你来的客人是谁啊？” “之前跟林老师养猪的大伯，以后他就一直住我们家。” 吴丽芳听着，猛地抬起头来：“啊？一直住咱家啊？”想说什么，又觉得不合适，抬头看徐漾已经走出去。 反正徐漾跟林知风现在这么能挣钱，多养一个人也没什么问题，她都是要靠他们夫妻拿钱吃饭，那还是不 要多管闲事的好。 徐保庆还在等着徐漾回来说明情况。 第三百五十四章 他的故事 徐漾回到走廊那里，就在徐保庆跟前的小板凳坐下来。 “我跟小风从葫芦沟带了个大伯回来，他以后就在咱家生活。” 徐漾详细的还没说，就看到张万福也从小门那走过来，看到徐保庆坐在走廊那，他笑着走过去打招呼：“徐老哥你好。” 徐保庆看着是张万福就是个斯文人，赶紧也站起来握手：“你好，你好，坐车一天过来辛苦了，稍稍歇会，很快就吃饭。” 张万福还想着过来跟徐漾一起解释他的情况，没想到徐保庆如此热情，甚至什么都没多问。 “你以后就住我这边院子吧，那间夏屋以前留给我家老二的，但是他一直没过来住，所以都空着，你住进来以后我们俩老头好说说话。” 反正现在徐万鹏跟徐万棋已经张罗着在其他地方另外起房子，所以根本不担心屋子不够住的问题。 “徐老哥，这真是麻烦你们了。” “嗨，一家人不说那两家话，我一个老头还觉得无聊呢，多你一个老头正好，我们老头说老头话，省得年轻人见着我们烦。” 张万福听徐保庆这么说，来时悬着的心也算落下。 人家家主都如此热情，他再扭捏就是他的错了。 心里也感慨林知风嫁的个好人家，不仅仅自己男人好，婆家公公也好。 想到自己晚年还有这么一个落处，张万福内心也是感激不已。 晚上吃好饭的时候，他还是把林知风跟徐漾叫到他睡的屋子去 ，要把自己的情况交代清楚。 “你们愿意把叔带回家，说明我们以后就是一家人，那叔的情况也不好瞒着你们，其实叔也没你们想象的那么完美，至少跟你爸一比，我这种人提出来都丢人。” 林知风跟徐漾都没说话，等着张万福继续往下说。 “我在没到葫芦沟养猪劳改之前是粮所的出纳，我儿子参加保卫战的时候牺牲了，我爱人受不住打击，第二年就跳河自尽，之后就剩下我与我老娘相依为命。” 张万福语气平静，像是在说着别人的故事，但是这种致爱人双双离世的悲恸林知风根本都不敢去细想。 “我老娘身体也不争气，在我爱人去世后不到两年，她就因为不知名的疼痛住进医院，我当初为了筹集我老娘的医药费，挪用了公家的款项，这是我为什么被下放到葫芦沟去养猪的原因。” 林文远去葫芦沟，那是不可抗力因素，而自己完全属于自找。 “叔也是个罪人，但是你们对叔这么好，叔不说出来心里永远都不踏实。” 林知风也很感动张万福能跟他们说这些，说明他已经放下死亡，开始拥抱新的生活了。 “叔，这些都过去了，我们现在都要往前看。” 徐漾也附和，对：“跟我一样往前看，别回头。” 张万福大概听过徐漾的事，看他也拿自己作为例子，心里很欣慰：“叔对你们的感谢三言两语道不尽，这辈子的恩情，只能下 辈子还了。” 林知风笑着：“那我们下辈子一定要再遇见。” 张万福点点头也笑了：“你们回去休息吧，我会听你的门，往前看，好好活着。” 有张万福这番话，徐漾跟林知风都安心不少。 之后的几天，张万福睡醒就跟徐保庆去放牛，要么就自己去山头捡柴火，或者帮吴丽芳劈柴喂鸡。 无时不刻都在做着力所能及的事。 吴丽芳刚开始还劝他，但是后面觉得这样太过于见外，干脆也就由着张万福去。 徐漾也赶在春节之前跟周海生拿下了纺织厂，照原本约定的厂方放弃全部的经营权，周海生拿了六万，徐漾拿三万，一起拿下了纺织厂。 纺织厂的职工不仅仅拿到之前的欠薪开心过年，年后还能继续返岗工作，一个个脸上是喜气洋洋。 徐漾这边炮仗厂也在年前十天发了工钱，放了假。 到了年二十八这天，放电影那师傅又来了，他这次是跟徐漾约好的，过来生产队放三天电影，这次可是名正言顺庆贺林知风考上大学。 高卫农家姑娘高芝芝也考上了大学，看徐漾这么大张旗鼓地给林知风放电影，他也要给自个姑娘放，于是也出钱续三天。 从腊月二十八，一直放到大年初四。 每天晚上大阳生产队打谷场就黑压压挤满人，不仅仅是大阳生产队的社员，还有其他附近几个生产队的人都慕名过来。 林知风是后面才知道高芝芝也考上大学的事 ，他们一家的嘴很严，别说林知风，就是整个生产队几乎没一个外人知道。 年初二这天，周俊波跟高芝芝过来给林知风拜年，主要是感谢她在办罐头厂的时候带他们学习到不少东西。 周俊波现在年纪不大，但可是罐头厂妥妥一把手，所以这次的高考他没参加，在得知高芝芝也考上大学后，他心里还挺不是滋味。 在三人的聊天中林知风才得知高芝芝是后面补录的，按理她的分数线没达到录取线，但是因为前面有不少人因为政审跟体检不过关，她就被补录了。 因为觉得这事不怎么光彩，所以她不想让家里人对外提她考上大学的事。 林知风看她对这事很介意，笑着安慰道：“运气也算是实力的一部分，不管怎么样结果是好的，你是光明正大靠补录上的大学，没什么见不得人。” 虽然对于其被刷下来的人很残忍，但是现实就是这样。 “对了芝芝报考的是哪个大学？” “我报考的是师范大学，我想大学毕业后也回乡下跟我爸一起建设家乡。” 林知风给高芝芝竖起大拇指：“我报考的也是师范大学，不过我学的是外语。” 高芝芝听到外语就头皮发麻：“我都不敢想，光着就头晕。” 周俊波坐在椅子那，看两个女大学生聊着他插不进的话题，就默默站起来走了。 林知风这才意识到他情绪不对：“俊波怎么了？” 高芝芝看一眼周俊波走 出去的身影，闷声道：“我哪知道，跟他不熟。” 第三百五十五章 不是一路人 周俊波跟高芝芝因为办罐头厂之后，两人经常是一起工作，一个管着厂里的生产，一个管着厂里的账目。 林知风还以为他们俩人相处大半年之后，感情怎么也该有些缓和，但看目前的情况，两人的关系跟最开始没区别啊。 不过她从中也可以得出一点信息，那就是这俩家伙心里都有着对方，但是都太要强，所以都不肯低头，所以一直这样僵持地相处着。 “小风姐，我一直想问你，到时候我去上学后，罐头厂的账目谁来做啊？” 这个是高芝芝一直担心的问题。 这事你就让俊波还有队里的人来解决吧，这么大半年独立经营下来，而且也经营的很好，我相信俊波的能力。 高芝芝小声来了一句：“他那是沾你的光，能有什么能力，不思进取。” 其实高芝芝跟周俊波前面有段时间已经冰释前嫌，两人还经常背着家里人偷偷在罐头厂私会。 后来高考的消息出来，高芝芝想考大学，周俊波就想在罐头厂待着，两人为这事吵了几回，后面渐渐又变回了陌路人。 高芝芝现在也看出来了，她跟周俊波注定不会是一路人，所以也不勉强自己再回头。 林知风看高芝芝有些抵触提到周俊波，那她就不说了：“既然咱们同一个学校，但是很报道一起去啊。” “好啊，有小风姐你在身边，我就不慌了。” 头一回到省城去念书，高芝芝自打拿通知书后就一 直很紧张，现在得知林知风跟她一个学校，瞬间轻松不少。 两人还在聊着学校的事情，看到林知星从外面跑进来：“姐姐，永哥让你去炮仗厂，来了一位姓周的叔叔，永哥说是纺织厂的人。” 纺织厂姓周的人？ 林知风想到了周海生，那确实是要去见见。 前几天徐漾去签合同回来就跟她说过，周海生过年这几天会来拜年，没想到来的这么突然。 “我一会就过去。”得去跟吴丽芳交代一下，晚饭有客人过来。 高芝芝看到林知风来客人，也站起来要回去：“那小风姐你忙吧，我们空了再聊。” “好，你回去见到俊波跟他说晚上上我家吃饭，你也一起来。” “我就不来了，我一会得跟我妈去我姥姥家。” 反正她也不想跟周俊波坐同一张饭桌。 林知风赶着到隔壁院去找吴丽芳，也就随便高芝芝。 跟吴丽芳打好招呼，林知风才到炮仗厂去。 这时候徐漾已经带着周海生在参观饲料厂。 周海生得知林知风不仅仅有饲料厂，还配合办了个养殖场，不得不佩服林知风的生意头脑。 养殖场的鸡苗鸭苗卖出去，顺带把饲料的销路也连带上。 看到徐漾跟林知风夫妻俩年纪轻轻就如此会做生意周海生很庆幸自己选择跟徐漾合作经营纺织厂。 “我原本已经找好了一个当地人，让他负责纺织厂的经营，现在看来你更适合管理纺织厂。” “我自己还要分心 思到大队这边工厂呢，也没太多心思去管纺织厂那块，你既然请了人，那交给他管就行，我偶尔过去看看。” 周海生摆摆手不同意：“别人请的，跟你是股东性质完全不一样，那这样，你做一把手，他给你做协助，主要事情你来敲定。” 这次纺织厂的三万块对徐漾跟林知风来说也是大投入，徐漾肯定做不到完全撒手不管。 既然周海生这么说，他也就不推辞。 “晚上在我家吃完饭再回去吧，家人多热闹。” 周海生摇摇头拒绝：“我明天得去一趟省城，得在那住上几天把一些事情办妥，反正以后我们有的是时间，我今天也是恰好路过所以来看看你而已，我也该走了。” 徐漾送着周海生回到车上，他刚离开林知风就过来：“那周先生呢？” “刚刚走，说下次再来。” “哎呀可惜了，我都让嫂子加菜了。” 徐漾把她冰冷的小手拉着：“我也没想到他走的这么急，加菜咱就自己吃。” 两人转身往家里走去。 林知风开口问纺织厂的事：“你跟周先生商量好了吗，这纺织厂什么时候开工啊？” 他们可是年初八就要去学校报道了。 “之前签合同时候就商量好的，年初十开工。” 徐漾就是知道林知风初八要回学校，所以故意延后两天，这样他送林知风回学校，回来正好安排开业的事。 “我刚刚问了芝芝，她跟我同一个大学，到时候开学我 可以跟她一起去。” “那可太好了，你以后也有伴了。” 林知风自己一个人倒是没什么问题，她跟徐漾说这些就是想让徐漾放心而已。 “你早上去见隔壁大队李队长，谈得怎么样？” 她跟徐漾打算把张万福安排到小学去教算术，他以前就是出纳，这水平可比一般老师好太多，教算术再合适不过。 她跟林知星在葫芦沟的时候，很多算术就是张万福教的。 一来可以让张万福打发时间，二来还能给孩子们找着个好老师。 “事情都谈好了，李队长开始说现在多人挤破头皮想上岗，但是如果民办教师的话会出现薪资发不出来的情况，我说万福叔的薪资薪资如果发不出，我们可垫上，李队长二话不说就同意了。” 晚上的时候徐漾就跟张万福说了开学让他去小学当老师的事，张万福激动的当场掩着面就掉泪。 看得徐保庆心里都难受，自己虽然吃苦一辈子，但是有三个孝顺的儿子，儿媳妇也都通情达理，还有孙子围着身边转。 再看张万福，一把年纪，光杆一个，如今找到一份正经事让他去做，徐保庆也替他高兴：“哭什么呢张老弟，这是好事呢。” 张万福根本不敢想，在十天前，他还准备挖坑把自己埋了的人，现在不仅仅活过来，还能有份体面的事做。 情绪过于激动，张万福站起来要给徐漾跟林知风磕头。 得亏徐漾反应快速，赶紧把他 拽着：“叔，你这样就见外了啊，你之前不是说咱们是一家人的嘛，一家人互相帮助不是应该的嘛。” 第三百五十六章 宝贝都交给她 张万福点点头，虽然他没再多说什么。但是心里头对徐漾跟林知风的感恩已经是深入骨髓。 晚饭过后。张万福把林知风叫到了屋里去，从布包里掏出一个老旧的竹筒。 “这原本是打算死了之后留给你更星星的，我这后来不是没事成，就把这东西带到大洋生产队来了。” 张万福当时把这个竹筒埋在了林文远的坟前，后来他自己没死成之后又把这竹筒给挖了出来。 “反正这东西早晚是要给你，不如现在就给就当叔给你的大学礼物。” 说完将手中的竹筒递给林知风。 林知风也不知道做不同，你到底装的什么东西，她好奇地接过来，看到整个竹筒都是密封住，也没什么口。 难道就是个竹筒？看张万度这么宝贝不应该啊，而且竹筒很沉，里面肯定还有其他东西。 看见林知风一脸疑惑，张万福也笑了：“连你也不知道怎么打开对吧，我要不做到这个地步，那这玩意早就被人家抢走了。” 张万福指着竹筒顶部下来，大概五公分的位置：“这里有个衔接口被我封上胶水之后又用砂纸打磨了，你仔细看就能看到接口的痕迹。” 林知风确实看出来了一条缝隙：“万福叔，你这竹筒里到底装的什么宝贝搞得这么神秘呀？” “你拿回去让小徐帮你打开看看。” 他怕林知风在这打开知道什么东西之后又还给他。 “这是叔一点小小的心意，你跟小徐 说我跟你们是一家人，那这些东西交给你保管是应该的，除非你们不把我当家人。” 林知风原本还想回拒这些东西，看到张万福这话，只能收下来。 她大概也猜到张万福里头放着的东西了。 “好，我替你保管着，但是只是保管了，就算是一家人经济也是各自独立的嘛。” 张万福点点头同意林知风说的，反正他没多久可以活，就让她保管吧，一直保管着，到他死之后东西迟早都是他们姐弟俩的。 “这些东西都是祖上留下来的，你放心管着都是干净的东西。” 林知风把竹筒拿回自个屋，实在是好奇的不行，就让徐漾去找来了把锯子。 徐漾找来了锯子，三两下就把竹筒锯开了。 里头的东西被报纸紧紧地裹成一团也看不出来是什么，但确实很有分量。 徐漾把东西倒在桌子上，小心翼翼的撕开报纸，看到里头包着的东西，林知风跟徐漾都惊呆了。 里面包裹的竟然是银元，而且足足有三十多枚。 这些人银元现在虽然不流通，但是有一定的收藏价值，而且最近几年白银价格都很高。 你哪怕给孩子打个小手镯都要十几块钱呢。 徐漾亲自清点了一下，总共有35个银元。 “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呢，万福叔可真是能藏啊。” “他要是不能藏早就被人搜刮走了，不过这么看来万夫输出上还是有点积蓄的嘛。” 林知风让徐漾把银元包好，又塞回 竹筒去，就照着之前张万福保管的方式继续把银元保管起来。 以他们现在的条件也用不上这些玩意，而且这些东西要找到特定的买家才能出手，太麻烦了，还不如先收起来藏好。 林知风张罗好张万福的事，接下来就是等着大学开学。 关于纺织厂的事有徐漾担着，她丝毫不用操心。 炮仗厂这边因为有宋振刚这么个得力助手，徐漾自己也是省心不少。 过完年初五之后炮仗厂就开工了，因为年前提前放假了，所以年后要赶着送元宵节的货。 大家伙休息了快一个月就盼着开工，能早日拿到工钱。 开业这天徐漾给每个人都派发红包还给他们发瓜子糖果。 开工第一天什么不用干又有钱拿又要吃的拿，工人们的嘴角都列到耳后根去。 林知风也趁着自己还在家，把养猪场跟饲料厂都整顿了一下。 之前的养殖场跟饲料厂都是王书言一个人在管，这对他来说确实很辛苦。 而且他不像徐漾不一样，徐漾有宋振刚这么个得力助手。 王书言就他自己，所以两边顾及不上的时候有些工作疏漏。 比如养殖场那边就是因为收款不及时，今年出现了两笔烂帐，好在金额不大也就算了。 林知风跟王书言聊过之后，让徐万棋辞掉木材厂的工作，让他来管养殖场。 王书言就单独管着饲料厂就行。 虽然这样安排会导致林知风的分红少了部分，但是从长远发展来看， 这样的安排是正确的。 加上侯杏芳也快要临盆，把徐万棋安排在家里工作也方便照顾她。 林知风在家带了徐万棋几天等着他工作上手之后，林知风也该张罗着到学校去报道了。 初八这天徐漾早早就让张友民把车子开到打谷场来。 这次开的可不是之前送货的火车，而是纺织厂的领导专用轿车。 这车是之前领导出行用，还有接待贵宾到访用的车子。 虽然样子看着是老旧些，但到底是轿车坐起来可别提比货车舒服多少倍。 队里头的人看到徐漾连轿车都能弄过来，一个个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还是徐大才胆敢上前追问：“大永，你可以啊，过个年轿车都弄来了。” “别瞎说，这车纺织厂的，你没看上头印着字呢，任厂长听说我们生产队考上两个大学生，所以特批他们厂的轿车过来送我们队的大学生去报道而已。” 徐大才虽然不相信徐漾的话，但是听着徐漾这么说，他跟其他社员也就这么说。 他跟徐漾还有些裙带关系，除开这个，这些日子来他一家受徐漾不少照顾，心一直都向着他，也帮他说话。 “行了，大家都胡乱猜测了，车子不是大永的，该干嘛，干嘛去，别凑热闹。” 林知风收拾好东西从家里出来，看到徐漾竟然把纺织厂的轿车都弄来，她都不知道要说什么，只能凑到他耳边小声骂着：“你这也太高调了。” ？ ？ ？ “ 我说了是纺织厂车，没人会在意。” 林知星跟着张万福过来送林知风，看到轿车两眼放光：“永哥，这是送我姐姐去学校的车子吗？我也想坐。” 第三百五十七章 无耻的一家人 林知星跟林知风不一样，他出生在葫芦沟，生来就是喝米油米汤，最奢侈的也就是林文远从母猪身上挤下来的些猪奶烧开给他喝。 没有跟林知风那样享受过林家辉煌的日子，所以看到轿车肯定是很激动。 林知风看到林知星这么开心，也不好多说什么。 “姐姐，我能送你去学校吗？让我坐一会轿车吧，我都没坐过呢。” 看到林知风点头同意后，林知星激动地蹦起来搂着徐漾：“大永哥，你可太厉害了，还弄来了轿车，你永远都是我最好的大永哥。” 高卫农站在边上也笑着道：“芝芝这会也是沾了光了，我这么老也没坐过轿车。” “叔，你要么也跟着去吧。” 高卫农摆摆手：“不啦，开年队里的事要忙，而且这么多人坐着也太挤了，你们去吧，有你跟小风陪着，我很放心。” 徐漾这些日子没少跟着张友民跑车，他本来就喜欢研究机器，所以跟张友宁跑上几回，他就会开车了。 但是现在他没驾驶证件。 车子大都是单位的车子，你要考驾驶证件得需要经过单位领导同意，之后还得经过政审合格后，才能去车管所办理有关手续。 而且你要参加汽车驾驶考试，得脱产半年去学习，要学理论和路考。 理论中不仅包含交通规则，还有汽车保养、维修、机械原理这一方面的知识。 徐漾就是了解过太麻烦，而且他也没时间，所以就没去考。 现在只能让张友民继续当司机，等今年看看情况，如果不忙再去抽空学习。 张友民开车，徐漾坐在副驾驶，林知风跟林知星还有高芝芝坐在后座正好。 早上六点从大队出发，十点多到的学校门口。 报到的时间定的是昨天跟今天，因为是第二天校门口的人也不是很多。 张友宁找个位置停好车，林知风就推门下来，正巧看见刘春燕跟刘晋国也正好到门口。 林知风看着刘春燕拎着两个包，刘晋国跟在后面背着脸盆被褥看着是带着刘春燕来报道。 刘春燕能考上大学真的让林知风很意外。 在补习班的时候，她的文化水平甚至跟小学生差不多，但她竟然也能考上大学，看来是不知道又顶了哪个人的名额。 刘春燕也看到了林知风，但是并不意外。 因为在下通知书的时候，她就听她爸提过，有人在帮林知风她爸活动。 林知风的文化成绩他们没办法动手，只能找人从政审这块卡住林知风，谁能想到关键时刻林文远竟然复职了。 刘再安去打听过，确实有人在帮林文远活动关系，但是具体是说人家也不肯说。 所以林知风上大学这事板上钉钉，谁也拦不住。 刘春燕只是没想到林知风竟然有嚣张到坐着轿车来学校报道，看着林知风从轿车上下来。 她不禁想到小时候她爸在林家当司机的画面，心里头是又厌恶，又恨。 “搭人家的车来也这么显摆，资 本家就是资本家。” 刘春燕也只敢跟刘晋国小声骂几句，然后拎着包先准备进学校，身后听着有人在喊林知风。 “小风，小风…” 刘晋国也回头去看，竟然见到陈茂骑着自行车过来。 陈茂跟他们刘家没什么交集，但是前段时间陈茂到车站抓犯人，刘晋国作为车站的职工，参与配合公安部的工作，也是那时知道了陈茂的身份。 “林知风怎么还认识那家伙。” 看着不仅仅认识，而且关系还不错。 刘春燕看着陈茂也就是个中年大黑个，并没有什么出奇的地方：“这人是谁啊？” “公安厅副厅长，陈茂。” “什么？！”刘春燕声音都大几分：“你确定？” 刘晋国点点头：“他去过车站抓人，我不会认错，没想到他跟林知风关系这么好，所以林文远复职的事应该是陈茂在从中活动。” 刘春燕看着陈茂站在林知风跟前有说有笑，她只有恨的咬牙的份。 “哥，你可得给爸好好提个醒，当初咱们家怎么对待林家，我们大家都清楚，你们可想好了，如果这林知风一旦翻身，我们谁的日子都不会好过。” 刘晋国当然知道，他最开始还有些心疼跟可怜林知风，但是后来发现她压根不领情，不仅仅不领情，林知风还不肯认命。 现在她竟然排除万难考上了大学，确实不能小看她。 “她在大学校园的日子，我肯定不会让她好过，剩下的就看你跟爸了 。” 刘晋国不说话，只是默默看着陈茂。 他爸到现在还以为林知风是个小村姑，还完全不把她当回事。 “先去报道吧，家里的事你别管了。” 刘晋国再看陈茂一眼，才进学校里起。 陈茂是知道林知风今日来报道，所以特意来看看她，还给她送了支钢笔。 “这只钢笔是厅里去年给我表彰，给你当开学礼物，也不是什么贵重物品，横竖是叔的一片心意。” “谢谢叔，这钢笔用起来就很有面子。” 陈茂看她收下笔，自己也开心：“在校园里有事随时来找叔，我厅里还有事就不送你进学校了，你万阿姨昨天刚回上江医院，不然今天肯定也来看看你。” “万阿姨现在怎么样啊？” “气色比之前好不少了，回来过了年才回去。” 这是林知风最想看到的结果：“那就好，肯定会越来越好。” 陈茂点点头，看到旁边的林知星，知道是林知风的弟弟，摸摸他的小脑瓜，跟徐漾打了声招呼才走。 徐漾等陈茂走后，注意力也到刘春燕兄妹俩身上：“这刘春燕也能考上大学，怕是母猪都能上树，也不知道是顶替了哪个可怜人的名额。”？ 刘家的人会干出这么无耻的事，丝毫不让人意外。 但不得不承认，刘再安到底还是有几分能耐，现在只要刘春燕能挤入大学的校门，她毕业后就能分配工作。 根本不会有人去在意你的文化课程到底有多糟糕。 现在 她跟刘春燕在一个校园，以后肯定免不了不少摩擦，看来以后的校园生活也是令人头疼的日子。 第三百五十八章 见面就掐 林知风在门口就担心这事，结果报到的时候得知跟刘春燕安排在一个宿舍，她就有些崩溃。 宿舍都是按先来后到安排，五人一间，凑够就自动排到后面，而她跟高芝芝恰好就跟刘春燕凑到一间。 林知风倒也不是怕刘春燕，只是她的最终目标是对付刘再安，也不想花精力在刘春燕身上。 她正要开口问能不能换宿舍，旁边的男同学也先问这个问题，得到老师的回答是必需服从校方安排。 “你也想换宿舍，他也要换，大几千号人换来换去，这课还上不上了？” 林知风听着那老师的训话，换宿舍的话只能咽了回去。 报到出来时，徐漾跟林知星在门口等着：“好了吗，到宿舍去吧，在东边。” 男女生宿舍楼一个在东，一个在西，徐漾是男生，所以到宿舍楼下就得止步了。 他跟宿管磨破嘴皮子，人家也不准许他替林知风把东西搬上去。 好在林知星年纪小，长得讨喜可爱，跟宿管撒撒娇，他能帮林知风搬些轻的东西。 除了被褥，衣服脸盆，书本，徐漾还给林知风准备了一大包的零食，什么牛奶饼干，糖果，还有风干的肉条。 担心林知风发现，全给她卷在被褥里头。 高芝芝的动心不多，所以跟林知风走两趟东西也都搬完到宿舍去。 最后一趟高芝芝在宿舍整理东西，林知风跟林知星从宿舍下来。 到这里报道基本就结束，徐漾跟林知星都得 回去。 俩男的，一大一小就这么站着，委屈巴巴看着林知风。 林知风本来还有些舍不得他们，但是看着俩人那神情都被逗乐了：“行了回去吧，别让张大哥等太久，我在这读书呢，又不是坐牢。” 说完拉着林知星的手蹲下来：“在家要听话，不管家里谁的话都要听，知道吗？” 林知星点点头，嘴巴扁着：“那你要要照顾自己。” “放心吧，这环境好着呢，不会饿着，也不会冻着，宿舍环境也不错，我们那床是上下的铺位，楼层里还有水房，方便着呢。” 徐漾就是干站着看她，明明是有很多话要说，但又不知道说哪一句，最后只来句：“有事没事，给我打电话。” “我给你打电话，你有时间听吗？” “只要是你给我打电话，我就是拉肚子我都能憋着。” 林知风眉头皱起来：“你少恶心了，赶紧回去吧。” 徐漾依依不舍地转过林知星的小脑袋：“星星，我们走吧，别耽误你姐收拾。” 这么多东西，收拾完还得休息，明天就要上课了。 林知风还要走出校门去送他们，被徐漾喊回去了：“赶紧上楼吧，冷着呢。” 徐漾嗓门一大，就显得很凶，连宿管阿姨都看了过来。 等徐漾走远，她才从小屋子里出来：“那是你男人跟你儿子啊？看不出来你年纪也没多大啊。” “我弟。”林知风说一声，转身就上楼去。 宿舍里头，另外两位先到 的舍友已经热情地跟高芝芝聊起来，见到林知风回来，也主动过来打招呼。 “你好，我叫唐月婷。” “我叫蒋佳丽。” 林知风也礼貌地笑着跟他们打招呼：“我叫林知风。” “你这名字真特别，知风…” 唐月婷看着是这群人里年纪最大，剪着头短发，很有大姐姐的风范。 她介绍完后看刘春燕只顾着忙活自己的东西，也不主动介绍自己，一点都不团结。 唐月婷看着有些不高兴，主动帮她介绍：“她叫刘春燕。” 刘春燕的声音悠悠传来：“我跟她不用互相介绍，我认识她，她是资本家小姐，以前我爸给她爷爷当司机。” 一听林知风是资本家小姐，宿舍里的人都朝林知风看去。 连高芝芝都很意外，她虽然知道林知风肯定不是土生土长的乡下人，但是以为她是什么工人子弟下乡，没想到竟然是资本小姐。 林知风就知道刘春燕肯定要找茬，她肯定也不让着。 “你爸给我爷爷当司机是没错，我家里人没亏待过你们吧，你在我家偷这么多东西，我也没说你什么啊。” 这下宿舍都炸开锅了，一个是资本家小姐，一个是小偷。 刘春燕听林知风又提这事，急红了脸：“你胡说，就算你往外身上泼脏水也改变不了你是资本家小姐的事实。” 唐月婷眼看着两人要吵起来，她为了宿舍荣誉，只能先劝和。 “好了，大家都少说几句，不管以前犯了什 么错误，我们都已经改正过来了，既然都在一个宿舍那就好好相处。” 林知风也不想跟刘春燕打这些没意义的嘴仗，她转身整理自己的床铺，褥子打开，往床上一推，哗啦啦掉落好几网兜的东西。 就这么躺在地上，清清楚楚地看到全是零食。 这下好了，林知风资本家小姐的身份是坐实了。 高芝芝赶紧起身来帮林知风捡东西，她知道这些肯定是徐漾担心她在学校饿肚子给林知风准备的。 “这是我们大队社员给小风姐准备的，她带领我们大队的人办了个罐头厂，还带我们种植茶叶，是我们生产队的英雄人物。” 唐月婷在乡下就是生产队小组长，对队里的经济也很关心在意，听到林知风竟然还帮队里做这么大贡献。 对她又多几分好感。 但是她看出来林知风跟刘春燕是敌对，她如果主动跟林知风搭讪，那就是站队。 她作为宿舍的舍长，这样的做法就太有失公平。 所以她干脆什么都没说，回到床铺那坐下。 蒋佳丽睡在她上铺，凑着耳朵低下头小声问：“她是资本家小姐，那政审怎么过的啊？” 唐月婷看林知风一眼，也不好多问：“你少说那些影响团结的话，大家能到学校来，说明都没问题。” 林知风收拾好东西后，就把徐漾给她准备那些吃的全塞进布包去，然后带着高芝芝出门。 趁着今日学校管得还不是严格，她打算带高芝芝去 转转，顺便把这些零食给高慧琴送过去。 这些放在宿舍就是个定时炸弹，她吃也不是，分给大家也不合适，还不如给高慧琴。 刚从宿舍楼下来，竟然碰到了陈敬源。 他不是也没考上大学，怎么会在这？ 第三百五十九章 找个城里对象 陈敬源就是故意在女生宿舍楼下晃悠，昨天从老师那打听到林知风还没来报道。 想她今天肯定得来，他就故意来楼下闲逛，果然真碰见她。 “小风，真是你啊，恭喜你啊，你可真厉害。” “我也恭喜你啊，你不也是考上了嘛。” 林知风也纳闷，因为她跟补习班的老师打听过，说是陈敬源跟王菲菲是没考上，所以见到陈敬源在学校里头他很意外。 陈敬源挠头不好意思笑着：“让你见笑了，我没考上，我这是在医院食堂做事呢，只能明年再考了。” 林知风没想到是这个结果，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就把话题转到王菲菲身上：“菲菲呢？” “菲菲也没考上，她念技校去了。” 看到林知风想走，他又继续找话题：“这位是你新同学啊？” “我们生产队的小妹，高芝芝。”介绍了高芝芝，也不好不介绍陈敬源：“芝芝，这是陈敬源，以前在葫芦沟跟我爸养猪的知青。” 等两人都打了招呼，林知风拉着高芝芝的手赶紧走。 走出校门口，林知风才问道：“你都知道我是资本家小姐，还愿意跟我往来，不怕宿舍里的其他人孤立你啊。” “我才不管他们呢，我爸说了，资本家也有好坏之分，好的资本家是带着大家伙发家致富，我相信你肯定是好的。” “我爷爷以前没少给人捐钱，捐吃的，捐药物，但是…” 林知风也不大愿意再去提那些事 情：“走吧，我带你上远达哥家里去。” 陆远达在生产队的时候跟高芝芝还有周俊波也玩得很好，基本那几个小年轻都跟他走得很亲近。 陆远达因为知道林知风今日要回省城报道，所以故意等着徐漾过来带他回生产队去，所以基本就是跟林知风错开了。 但是高慧萍知道林知风今日来报道，早早也买好菜，打算晚饭的时候让林知风来这吃顿开学饭。 她还打算四点过就让陆振光去学校喊林知风，没想到她竟然来了，还带着个小女娃。 “小风刚开学就交到新朋友了啊？来的正好，晚上一起留在婶婶这吃饭。” “这是芝芝，我们生产队大队长家姑娘，远达哥也认识，她跟我在同一所大学。” “哎哟，那敢情好啊，一起念书有个伴，还不担心挨欺负，我听你大伯说，那刘春燕也考上你那大学去了。” 高慧萍提到这个就牙痒痒：“这刘再安真是能耐，她那姑娘怕是初中都没念，愣是给她塞进大学去。” 说完才注意到高芝芝也在，赶紧笑着打哈哈：“不说这个，你们坐着，我给你们切点水果去。” “婶，你别忙活了，我们还得去百货大楼逛逛呢。” “那你们去着嘛，记得回来吃晚饭就行，婶可是买不少的菜，你要不回来我可要不高兴。” 林知风看她跟陆振光两个孤家寡人，也不好拒绝：“行，那我们逛逛就回来，这些零食给你们留着 吃。” 说完就跟高芝芝从陆家走出来。 高慧萍目测她们下楼后，转身给看报纸的陆振光轻轻拍了一巴掌：“老头子，刚刚那姑娘你看着没，是不是挺不错的姑娘。” 陆振光看着报纸，头也不抬：“人家姑娘大学生呢，你还想把她跟你儿子凑对啊。” “我儿子也是大学生嘛，虽然他没念完而已，有什么不能，你没听小风说嘛，那姑娘跟咱儿子也认识。” 陆振光哼一声，我劝你还是少做那梦去。 高慧萍还是觉得这事可行：“得给咱远达早日安排好对象，省得那王曼婷跟个女疯子似的，老来缠着我们。” 王曼婷上回去生产队碰壁后，回来依然不甘心，就打算从陆远达父母这下手。 过年期间看到陆远达回来，就隔三差五上家里来。 高慧萍现在想到王曼婷都一身鸡皮疙瘩。 “晚点吃饭，我得好好问问小风，你到时候跟我老实闭嘴就行。” ？林知风此时正在跟高芝芝在路边等公交车，好端端的就连打几个喷嚏。 高芝芝笑着打趣道：“你看大永哥这都还没到家就开始想念你了，有人想念的感觉真好。” 不像她，今日出远门，周俊波连脸都不露。 “我跟我妈说好了，我大学毕业后就给她带个大学对象回去。” 林知风看着她那得意的样子，伸手去戳她脸颊：“这话我听着怎么有些赌气的意思啊。” “才不赌气，他就是配不上我。既然他是 这样想，那就是这么回事。” 说完又意识到徐漾跟林知风好像也是这样的身份：“小风姐，我这只针对周俊波跟我，不针对你跟大永哥，大永哥可比周俊波强上一万倍。” 两人坐上公交车高芝芝还在说：“这次我肯定不会再着他道，小风姐你在这有没有认识没结婚优秀男子，给我介绍个，我也想当城里人。” 林知风知道她故意说气话，才不上她当，就故意说道：“有啊，远达哥不就是，他未婚，你未嫁，你俩还认识，挺好的啊。” 林知风以为高芝芝会骂她乱开玩笑，没想到她竟然笑着同意：“我觉得可以，一会去远达哥家吃饭，我就问他爸妈，要是同意，这事就这么定了。” 反正他们学校里头什么人都有，结婚两个娃的也有，她先谈个对象有什么不行。 两人抵达百货大楼后，里头太热闹，也顾上聊这些儿女私情。 高芝芝到底是第一次来这里，又兴奋又激动：“这也太大了吧，起码有咱们公社供销社几十个还大。” 不仅仅大，东西也多，光糖果的柜台就有五六个。 两人从一楼逛到四楼，虽然什么都没买，但是也开心。 在逛到顶楼卖成衣的柜台时，林知风好像看见了冯进，她不大确定，拽着高芝芝再走过去，还真的是他。 “老冯？” 冯进正站在窗户那看着外景发呆，听着有人这么喊他，回头一看果然是林知风：“是你这小 鬼啊，听说你考上大学了，恭喜啊。” 第三百六十章 情绪不大对劲 冯进把拿在手上的香烟往耳朵一夹，上前拍了拍林知风的肩膀：“在这遇见你真好，走，哥给你买糖吃去。” “行了吧，我又不是小孩，吃什么糖啊。” “那给你买文具买纸笔，你看缺什么你去尽管拿。” 林知风什么都不缺，之前上补习班的时候什么纸笔墨水的徐漾早就帮她准备好了，估计一整个学期都用不完。 难得见上面说正经事才重要。 “老冯我上次到你办公室去问你的事，现在有结果了吗？或者说情况怎么样？” 冯进知道林知风想问的的是开放出口的政策。 “目前没有具体的文件下来，但是照我的直觉来看市场是越来越放松，具体怎么走向，我也不敢跟你保证，我只能跟你说当下的情况。” 有这么个信息对林知风来说已经足够。 而且她的茶园三两年内也没有收成，反正那些投入也不算太大，就静观其变。 如果赌对那她是有十倍甚至百倍的回报，如果赌错她也不至于轮到倾家荡产的地步。 “谢谢老冯提供的信息，那你逛着吧，我们也该回去了。” 冯进还想拽着林知风：“你就走啦，给你买文具你不要给你买糖你也不要，要么哥请你吃个饭？” “吃饭也不用，高大婶在等着我去她家里吃呢，估计早准备好了。” 冯进也是没办法：“那行吧，那你先去吧，等我空了上学校找你去。” 高芝芝在林知风聊天的时候都是乖乖 站在一旁。 她是越接触越发现林知风的厉害。 先不说她认识各种各样的人。 每次看到她在这些人物跟前能落落大方侃侃而谈，高芝芝就佩服不已。 毕竟自己是那种毽子老师都要紧张的人。 “小风姐，你认识的人可真多呀，今天开学第一天就见识了各种各样的人。” 林知风笑着给她解释道：“这些都是我爷爷跟我爸爸以前的朋友，他们也都是看在我爷爷和爸爸的面子上才跟我交好而已。” “那说明林爷爷跟林叔叔肯定是很好的人，所以哪怕他们不在了，这些人都会想着关照你。” 林知风轻声叹息道：“可惜好人也没好报。” 两人从百货出来就到陆远达家去。 高慧萍跟陆振光已经准备好晚饭，就等着她们回来吃，早些吃好，能早点回学校去。 陆振光今日看着心情也不错，还拿出高慧萍酿的糯米酒喝起来。 “你们小孩子不能喝酒，那就喝点汤，这顿饭就当我跟你大婶给你们办的升学酒。” 以前都有办升学酒的习俗，最近这几年不稳定，林知风不想惹出事来，就没让徐漾办理。 高芝芝看陆振光喝酒，她也拿出碗过去接：“大伯，你给我倒点，我也能喝，我在家里头没少跟我爸喝。” 陆振光一时不知道该不该给，还是高慧萍催促他。 “孩子跟你要酒喝，你就倒点嘛，别整的好像我们多小气似的。” “她这学生呢，喝酒不合适。” 林知风也跟着劝：“芝芝，一会还得回学校呢，还是别喝了吧。” “学校又没规定不能喝酒，放心吧，我就小小喝一点不会嘴的。” 林知风看高芝芝今天情绪不对，应该是跟周俊波有关。 她这次来上学，这一来就是半年，结果周俊波连送也不来送她，这不就是变相地要分道扬镳了嘛。 女孩子就是这样，心里头就是再想着，盼着嘴上也不会承认一丝一毫。 想到这里，林知风也不劝了：“大伯，你给她倒些，少点，反正一会我跟她一起回去。” 陆振光看林知风都发话，只能给高芝芝的碗里倒酒。 高芝芝喝上一口，就张嘴夸：“这酒婶你娘的吧，好酒，这酒水清澈，味道甘甜，酒味浓郁。” 林知风看她还真的能说出点东西来：“看来你跟高队长真的在家有喝过啊。” “那不然，我还能骗你不成，我妈酿的糯米酒也是一绝，下次咱回去你上我家去喝点。” “好好好，去喝，快吃吧，还得回学校呢。” 高慧萍边给她们俩夹菜，边找机会问话：“芝芝家里头还有什么人啊？” “就我爸妈跟我。” 高慧萍没想到高芝芝是独生女，如果是这样，那确实有些不大好意思让人家嫁到这么远来。 所以原本还计划把她跟自己儿子凑成一对，高慧萍最后也没好开口。 晚饭吃好后，高慧萍又把林知风带来的零食还给她。 “婶还当你带什么洋芋蔬菜呢 ，结果全是零食，我跟你大伯又不是小孩，可不吃这玩意，你赶紧带回学校去。” “婶，我就是学校不能留才给你送来的，你跟我陆大伯就吃吧，谁规定大人不能吃零食，行了回去吧，我们走了。” 看高芝芝已经有些上头了，得尽快送她回宿舍休息才行。 “那，那能走不，我让你大伯送送你们吧。” “没事，还有公交车呢，而且天还亮着，放心吧。” 陆远达不远就有公交站，上车坐七个站就到学校门口。 学校稍微是偏一些，但是因为这附近有几个工厂，所以一直都有公交车抵达这里。 两人刚从公交车下来，高芝芝就说有些想吐，林知风赶紧扶她到车站旁边坐着歇会。 刚坐下来就看见对面有三个青年男女在对面说笑。 其中一个女的竟然还是刘春燕，两个男的背着身林知风倒是看不见她们脸。 这刘春燕不是已经结婚嫁人有儿子了嘛，怎么还跟这些社会青年凑在一起？ 林知风正纳闷着，发现刘春燕也见到了她，还冲她指指点点。 距离有些远，她也不确定刘春燕在说什么。 背对着林知风的两个男的也转身过来，其中一个是何景文，还有一个是之前跟林知风一个补习班叫唐明的同学。 不过林知风正转头看高芝芝说话，没注意到这些人在盯着她看。 “我们回宿舍吧，回去喝点热睡一觉就好了。” 刘春燕不是个正常人，担心自己她发 疯，让那些社会青年来找她们麻烦。 林知风刚起身要走，刘春燕就带着那些人朝她们过来。 第三百六十一章 这种女人才好玩 其中一个男的骑着自行车，很快就拦截到林知风的跟前来：“林知风同学，怎么这么见外啊，考上大学就不认识补习班的同学了啊？” 林知风认出来是唐明，这小子是个厂三代，之前在补习班就是吊儿郎当。 他根本就不想考大学，但是为了哄他爸，还是乖乖去补习班上课，他说他到补习班上课一天，他爸给他两块钱。 每天有钱花，有烟抽，唐明自然开心地去补习班。 但是去补习班的人哪个不是想考大学，所以当时在补习班基本没人搭理他，没想到他跟刘春燕混到一起。 不过也不奇怪，他跟刘春燕两个人都是明知道自己不能考上大学的人。 所以这两人是物以类聚。 只是林知风没想到何景文竟然也跟这几个人认识，她虽然没跟何景文说过话，但是以她跟何吉林的关系，看见何景文这德性是真的会生气。 要知道何吉林跟刘再安也是不对付，这何景文竟然还跟刘春燕玩到一伙。 林知风收回视线看向唐明：“让开，好狗不挡道。” “哟，挺横的，有陈厅长当靠山就是不一样，你俩咋认识的，年纪这么大的老男人你都不放过，以前在补习班你装什么清高啊？” 林知风扶稳高芝芝，冷声道：“回去问问你妈。” “小嘴还厉害的啊，你这么凶吓得我都不敢让你回学校了，不如晚上跟哥几个去溜冰场玩玩吧。” 在补习班的时候，唐明第一 眼就看上皮肤白皙，模样水灵的林知风。 但是知道她为人正派，而且王菲菲还是她跟屁虫，他也不好去招惹林知风，结果今天竟然听到刘春燕说林知风都跟陈茂那种老头睡，那看来也是个假假正经的东西。 林知风没搭理唐明，而是转头去看何景文，她什么也不说，就是瞪着何景文。 何景文也是听了刘春燕的话，所以就想看看她林知风到底是不是真的被包养，结果她就这么瞪着自己，瞪到自己心里头都发虚。 “老唐，让她走。” “哟，我文哥今儿怎么这么有爱心呢，还怜香惜玉了呢。” 何景文还是那句话，但语气里明显已经带着些怒意：“让她走。” 唐明舔了舔唇瓣，不情不愿地把自行车往后挪了挪。 “看在我文哥的面子上，今儿不为难你们，你们可得记着我文哥的好，否则以后路上见到有你们好果子吃。” 林知风没搭理他，临走之前还是冷冷瞪了何景文一眼。 虽然她什么也没说，但是何景文从她眼神里就听到各种各样的脏话。 等林知风走远，何景文手揣口袋里转身也走。 “文哥，上哪去，溜冰场不是在后面方向嘛。” “不去了，没意思，你们自个去吧。” 唐明跟何景文两人打小混着长大，上哪就爱互相跟着，这下何景文不去，唐明自己也觉得没劲。 他看刘春燕一眼：“你先回学校吧，下次再玩。” 唐明说完，踩着自行 车追上何景文：“怎么了你，刚刚不都好好的嘛，说好的去溜冰场，让刘春燕给你介绍妞，你都没见着呢，怎么就蔫了吧唧的。” “我劝你还是少跟那刘春燕往来。” 何景文不知道刘春燕是刘再安女儿，但是第一眼见到就谈不上喜欢，结果今天她竟然这样污蔑林知风，更觉得这女的不是什么好东西。 “兄弟，这你就不懂了，就是这种少妇才叫好玩，玩多大她都陪你玩，而且你还不用负责。” 何景文一听，立刻就停下步子：“刘春燕结婚了？” “结婚了，还有个儿子。” “你疯了吧，这种人你也碰。”何景文平日里虽然也是吊儿郎当，但是他心里有杆称，知道什么能碰，什么不能碰。 “你激动什么啊，那不就是你情我愿的事，睡一下又不会坏，不瞒你说，我俩之前在补习班的时候，经常在学校后面的林子…” 何景文已经不想听，推上自己的自行车，跨上去就走。 “我.他妈，你别冲我发邪火啊，你是看上林知风那妖精了吧，那我劝你省省吧，那女的眼睛高过头顶，而且她有男人，那男人虽然没什么本事，但是你肯定打不过，我见过她男人。” 刘春燕她男人唐明也见过，一个四十多岁的秃子，看着肾虚的样子，丝毫对他造不成什么威胁。 何景文没搭理唐明，他知道林知风结婚，也见过徐漾，不用唐明来给他提醒。 他只是心 烦自己原本给林知风的印象就差，现在是更差了。 另一头，林知风跟刘春燕前后脚进学校，在宿舍楼下刘春燕喊道：“看不出来啊，你身边的男人可真不少。” 刚刚林知风看何景文的眼神，何景文那心虚的样子，明显他们俩认识。 “火柴厂厂长的儿子你也能搞到手，我真是太小看你了。” “刘春燕，我郑重警告你一次，你少招惹我，否则有你哭的时候。” 刘春燕故意捂着胸口：“哎呀我好怕啊，资本家小姐会要人命吧，真把自己当棵葱了。” 说完挤开高芝芝先上楼去。 高芝芝在唐明拦路的时候整个人都清醒过来了，她不解的是刘春燕为什么对林知风这么大敌意。 “小风姐，这刘春燕跟你有什么过节啊？” “仇恨比太天还大，一时也不知道跟你说什么，总之她不是什么好东西，你如果选择跟我走近，那你得防着她些。” 回到宿舍后刘春燕倒是老实不少。 她跟她爸刘再安一样，都是很会审时度势的人。 看到宿舍五个人，高芝芝跟林知风是一伙，其他两个也没明确向着她，她自然不会傻傻地招惹林知风。 正式开课后林知风也没心思去管刘春燕。 大部分都知道这大学来之不易，都想着好好念书，多学点知识。 刘春燕也担心自己的文化水平露馅，平时都是待在教室里头，很少回宿舍来学习。 大学上课期间都是封闭管理，到周五下 午就能自由出入。 礼拜五这天下午，林知风想带高芝芝回她那大院去，想两人开个小灶吃点好的，刚到门口又遇见唐明跟何景文。 第三百六十二章 竟然是她 何景文跟唐明是来等刘春燕的。 上回几个人约着一起去溜冰场没能去成。 唐明跟何景文软磨硬泡，就赶着今日是周五到校门口来蹲刘春燕。 何景文也不想跟这两人一起混，但是不知道怎么阴错阳差就到这里来了。 他在自行车上坐着，唐明在门口等。 刘春燕没等到，倒是先看到林知风跟高芝芝有说有笑地从里头出来。 林知风是真的好看，皮肤白皙，五官明艳，人群里走出来都是最惹眼的存在。 身上穿着件针织的灰绿色毛衣开衫，整个人又白又嫩。 真的用养眼一词来形容丝毫都不过分。 林知风也看见了何景文，但是不想搭理他，就装作看不见。 高芝芝也认出来这两个是那天在校门口拦她们的人。 “小风姐，那两个人不会又来为难我们吧。” “放心他不敢，我跟他爸很熟，他要敢找我们麻烦，我让他爸收拾他。” 林知风话音刚落，肩膀处被人用石子砸了一下，她猛地转头回去。 结果砸她的人不是何景文，而是站在更远一些距离的徐漾，就站在那冲林知风跟高芝芝挥手。 “小风姐，是大永哥。” 见到徐漾，高芝芝就觉得很有安全感。 林知风也看到徐漾，只是不解他怎么又跑过来，开学的时候不是才来，他怎么有这么多时间。 林知风回头往徐漾方向走去。 何景文刚刚就在盯着林知风看，现在见她突然回过头来，人突然就有些不自 在。 他等着林知风跟他开口打招呼，结果看见林知风直奔后面走去。 何景文回头去看，见到徐漾站在学校马路对面。 徐漾穿着黑色的皮夹克，人看着高挑又帅气，站在那里冲着林知风挥手笑着。 等着林知风走近自然而然就接过她手里的布包，腾出的手在林知风的脸上掐了一下。 “怎么喊你，你都听不见呢，没砸疼你吧。” “疼，我这肩膀都抬不起来了。” 徐漾心疼地揉了揉：“那我背你。” 高芝芝在旁边都看不下去了：“得了吧你们，疼的是肩膀，又不是脚，背什么啊，要不你们俩腻歪去吧，我回去了。” 徐漾既然过来了，她也不好霸着林知风了，让他们俩好好相处吧。 林知风还想叫住高芝芝，徐漾拦着她：“我们要去的地方，确实不大方便带芝芝去。” “什么地方这么神秘？” 徐漾把林知风的包挎在肩膀上，揽着她的肩膀边往前走，边说：“之前统购部那老李，你还记得吧。” 林知风当然记得，炮仗厂能发展这么好，这个老李可是帮很大忙。 “统购部撤掉之后，他安排到了银行去，我每次来省城只要有机会都去找他吃饭，他现在在粮所里头，而且他还是刘春燕婆婆的上级领导。” 林知风也没想到这中间还有这层关系。 “今晚是老李孙子办满月酒，他那些下属肯定也去，你想不想找这个机会认识刘春燕婆婆？” 林知风 听到这里就明白了，徐漾是要带她去认识刘春燕的婆婆。 那当然要去，短时间想拿捏住刘春燕，那也只有靠她婆婆了。 “你想去，我就带你去，你不想去就把芝芝再叫出来，我们三去吃个饭。” “当然要认识，你是不知道刘春燕跟我在一个宿舍，没事总挑事，我要是能拿捏住她，以后我能耳根清净不少。” “那走吧，搭12路车。” 校门口那里，何景文还在往林知风的方向看。 唐明走过来拍着他的肩膀：“行了，别看了，人都走远了，再说你没看她男人那身段啊，能把人打死，你还是省省吧。” 说完自己也靠自行车上坐着：“而且这姓林的心肠歹毒着呢，她爷爷以前是资本家，刘春燕她爸是林知风爷爷司机，她一家人就不把人当人看。” 何景文听到这里，扭过头看向唐明：“你说什么，刘春燕爸爸以前给林知风爷爷开过车。” 唐明点点头：“对啊，不然你以为刘春燕为什么要这么针对林知风？” 何景文还以为是林知风长得漂亮，而刘春燕这种人看她不顺眼，所以故意诋毁她。 没想到她竟然是刘再安的女儿。 以前他跟林知风玩的时候，确实有个黑乎乎脏兮兮的女孩，比他们还大，叫什么名字何景文是不知道，但姓刘他知道。 没想到竟然是她。 以前林知风对她多好的啊，给她好吃的，漂亮的衣服，还教她识字。 好几次这刘 春燕小偷小摸被抓到，林家人都没跟她计较。 现在她有脸这么四处诋毁林知风？ “我答应刘春燕了，找个机会一定要给那姓林的点教训。” 其实是唐明自己想灭灭林知风高傲的气焰。 何景文现在知道唐明被刘春燕迷住了心窍，跟他说提多，他非但不会清醒，估计还会背着自己行事。 所以也没把他认识林知风，也认识刘春燕的事情跟说。 唐明只知道他有个玩伴一家被送到乡下去劳改，但是并不知道那个人就是林知风。 “你什么时候动手，跟我说一声。” “怎么，你想英雄救美，还是想趁人之危？” 何景文转过身跨上自行车：“那就看那天小爷心情好不好，心情好就英雄救美，心情不好就…” 唐明看着他准备骑车开溜，又把他拽住：“你又想撤啊，来的时候不是说好的嘛。” 何景文只是单纯来学校想看看林知风而已，他才没跟刘春燕去溜冰场的心思。 心里就厌恶这个人。 “还去什么啊，你都在这等快一个小时了，你看见人出来了吗？放你鸽子你都知道。” 唐明往学校里看一眼，确实人都走得差不多了。 “奇怪，怎么这么久没出来，再等等，我一会进去看看。” “你自个等吧，别人的老婆我可没这么耐心。” 这话有点伤唐明的自尊心，他撇撇嘴：“那老子也不等了。” 刘春燕此时就躲在学校教学楼的教室看着。 原本是跟唐明 说好今日去溜冰鞋，但是她前天接到婆家来电话，让她这个礼拜五带儿子回去。 第三百六十三章 主动套近乎 刘春燕念大学这事，开始她婆婆丁美静是不同意，因为孙子还这么小，她要是去读大学，那孩子肯定没人带。 但是刘春燕的公公却觉得一个念过大学的媳妇，说出去也很体面。 加上刘春燕的妈妈同意帮忙带孙子，所以刘春燕上才能如愿上大学。 到学校报到之后，刘春燕就把儿子放在自己的娘家，还打算说周末跟唐明他们去溜冰场。 结果礼拜三的时候婆婆就打了电话过来，让他礼拜五带儿子回婆家去。 刘春燕一时不知道怎么跟唐明解释只能躲着不出来，等着唐明自觉离开后自己才敢从学校出来。 另一头林知风跟徐漾也刚刚坐上公交车，礼拜五的公交车有些堵，两人也找不到位置落坐只能找个角落站着。 徐漾把林知风全在怀里，两人在拥挤的公交车上说着悄悄话。 “我刚刚都忘记问你了，你是怎么知道那人是刘春燕婆婆的？” “上回我去粮所找老李的时候碰到刘春燕带着他儿子过来找她婆婆，还被她婆婆骂得狗血淋头，所以我估摸她们两人的关系也没好，到哪去。” 自古婆媳就是一个难题，大部分婆媳关系处的不好是很正常的事。 “我听老李说，刘春燕的对象已经40出头，她婆婆也到了退休的年纪，但是因为她女儿生产在即，所以就等着她女儿生产过后顶上她的工位。” 林知风想着跟一个到了退休年纪的人搞好关系，也 不是件什么容易的事。 “今天老李打算请多少人呢？如果要是人多，我看我还是不去算了，不然给人感觉好像故意上门蹭饭吃似的。” “就他们单位的三五个人吧，他可是有交代过让我一定要带你出席，谁都可以不去，你是一定要去。” 林知风听了都觉得有些好笑。 “我跟他又不认识什么，就非得我一定要去？” “因为我跟老李说你是个大美人，老李说他们那有个传统，就是孩子满月的时候多让长得漂亮的人抱一抱，以后孩子也会长得漂亮。” 林知风听完更觉得好笑，她也不知道老李家那边是真有这样一个习俗还是徐漾在她跟前瞎编。 仔细听来怎么都像是徐漾瞎编来逗她玩。 车子到站下车后徐漾就直奔老李家的方向走去。 林知风隐隐意识到有些不对劲：“大哥啊，你上门去喝喜酒怎么就空着手去啊？好歹也得给人家小孩子送个什么礼呀。” “我跟老李的关系啥也不用送，到时候直接给小宝宝送个红包就行。” 林知风四处看看，也没东西可以买这里过去百货大楼也好像有些距离，那也没办法，只能照徐漾说的去做。 从车站往前走500米抵达的胡同就是粮所家属院大院。 站在路口看去，第三个大院有家属在那招待，那个位置应该就是老李住的大院。 徐漾领着林知风走过去先跟老李的爱人打招呼：“李婶。” 李婶转身看见 是徐漾，立刻眉开眼笑起来：“小徐你来啦，刚刚老李还在念叨着你呢，这位是你的小媳妇儿吧。” 林知风也跟着打招呼：“李婶你好。” “你好，你好，可真是个出水芙蓉般俊俏的女子耶。” 林知风都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 “赶紧到屋里坐着，老李在屋头呢。” 林知风跟着徐漾进到院子里头，再往堂屋走去，里头已经坐着五六个人。 有年轻有年纪大的，反正林知风一个人也不认识。 徐漾侧着脑袋在她耳边小声说：“坐在右边穿着红黑格子外套的女人，就是刘春燕她婆婆丁美静。” 话音刚落老李也看见他们进来急忙站起身打招呼：“来各位给你们介绍介绍我那忘年之交的好兄弟小徐。” “这是你爱人小林吧，哎呦，可真是金童玉女郎才女貌啊。” 徐漾跟老李的关系粮所的人都知道，除了羡慕就是羡慕。 要知道徐漾每次来看老李，鸡蛋咸鸭蛋，活的鸡鸭没少送，哪个不想要这种朋友啊。 不要你一分钱，光给你送吃的。 丁美静一听徐漾就是经常给老李送鸡鸭的人，等着林知风落座就主动凑过去。 “你叫小林是吧。” 林知风还想着找什么理由跟丁美静接近，没想到她这么主动。 “这位婶婶你好。” “你叫我丁婶就行，听说你们生产队有鸡鸭可以出售，还有鸡蛋咸鸭蛋不限量是吗？” 林知风不知道丁美静什么意思，也没急着回 答，只是看着她浅浅笑着。 丁美静自己等不及先把话说清楚：“是这样，我女儿下个月生产，我正愁着上哪给她买些东西补身子，你能帮我个忙吗？” 林知风听徐漾说丁美静自己的工作留给女儿，没给儿媳妇，看出来她心里头还是很疼女儿。 所以她想托自己买这些东西也能说的过去。 “如果是给产妇补身子吃的，我们确实可以出售一些给你，丁婶大概要多少的量？” “五只鸡，鸭要两只吧，鸡蛋你看着备，鸭蛋多一些，不容易坏，你算算多少钱，我可以先付你部分订金。” 丁美静男人在公社银行当行长，光信贷这块人家送的好处就是薪资的十几倍，所以家里条件肯定不差钱。 就是有钱不知道上哪去买东西，这些肉类都是限量供应。 加上这几年大家生活似乎好不少，肉类蛋类想多买一份都不行。 “你先给我两元吧，但是我们大队离这有些远，具体给你送来的时间可不能确定。” 丁美静就好像怕林知风反悔一样，赶紧掏钱。 这徐漾免费给老李送东西都能这么大方，不担心他们坑骗自己这两元钱。 “不碍事，只要你们月底能给我们送来就行。” “行，那到时候我东西带来了联系老李，你再到我们学校取就行，我在师范大学就读。” 丁美静听林知风跟刘春燕一个大学也有些吃惊。 不过她不想刘春燕知道她花钱给自个姑娘买这么 多东西，所以也没挑明刘春燕的身份。 要知道刘春燕生孙子的时候，她也就是买了几个咸鸭蛋。 第三百六十四章 也跟她交朋友 这也怪不得她丁美静狠心，当初她儿子要娶刘春燕时她就极力反对。 但是男人那心啊，只要糊上了屎他就跟瞎子似的，什么也看不见，听不见去。 前儿媳妇多好的人，虽然论来模样是差些，但是孝顺，明事理，还跟他们家生了俩个乖巧聪明的儿子。 结果自个那蠢儿子在跟刘春燕勾搭上之后就执意离婚。 这刘春燕还没进门呢，就听说已经大了肚子。 蠢儿子还一口咬定是自己的孩子。 丁美静能有什么办法，拧是拧不过，只能不管。 她能让刘春燕把孩子生下来已经很不错，别提当时月子还给她吃好的东西。 好在后来这小孙子越长越像自个儿子小时候，丁美静才开始介怀。 但是对于刘春燕这种介入别人婚姻的做法，丁美静这辈子都不可能会原谅。 林知风跟丁美静聊了不少，发现她是个很清醒的人。 虽然年纪不轻，但是思想不古板，但同时也是个很强势且有主见的女人。 丁美静也意识到自个的强势，正是因为她的强势才造就了她儿子打小就是个没主见的人。 感情也不亲近，到大了之后就处处针锋相对。 她现在对儿子是基本不抱什么希望，就把剩余那点心思放在自个女儿身上。 “有了媳妇忘了娘，这古话不会说错，有了个好媳妇都好说，一旦讨了个坏媳妇，你就等着跟儿子反目成仇吧。” 丁美静很久没跟人聊这么畅快了，听到林知 风跟徐漾还没有小孩，就在那分享自己那失败的育儿经验。 聊到最后散席，丁美静都还有些意犹未尽。 “我终于知道老李为什么喜欢你男人了，我自己跟你就见一回，我都觉得你有趣，若是我再晚生个几十年，定能跟你是好朋友。” 林知风笑着：“丁婶，朋友是没有年龄跟性别限制的。” “哈哈，你说的对，那我也欢迎你随时到粮所找我玩，咱们就跟老李还有你男人一样，来个忘年交。” “好，忘年之交。” 等着丁美静走后，徐漾也从大院里出来。 老李喝得不少，举着红包一直在追着徐漾：“小徐，你这就不对了，老哥请你来喝酒，可不是图这个。” “行了行了，我也不是给你，我给的是小宝宝，一点心思，让它健康成长，你要不收，你就是看不起我。” 老李还要把红包塞徐漾这里，被他扬手一推：“你当真给我是不，我要了，咱俩这关系就断了。” 这好好的关系，比钢铁还牢固，哪能断啊。 “我收，我收，你也真的是，我就是想找个契机让你小林带来聚聚，你看你闹的。” “不是说了，这红包给的孩子，不是给你。” 林知风看这俩醉鬼说着说着又要吵起来，她赶紧拽着徐漾：“好了，少说几句，李叔，我们得走了，再晚可没车了。” “好好，路上注意安全啊，随时来玩。” 林知风还想把徐漾扶着，他倒是走得还挺笔 直。 “可以啊，我还以为你醉的不轻呢。” 外头的风还是有点凉，徐漾把林知风揽在身边护着：“那点酒，醉什么啊，我要不装醉老李能放我走啊。” 徐漾这些日子来到处应酬，憋的不去说，光是酒量就提升了不少。 在这种家宴喝，根本不可能喝醉。 “你跟那姓丁的聊得怎么样，我看她饭桌的时候一直说个不停。” “聊得还挺好，还收了她两块钱。” 徐漾听林知风还收了丁美静去前，有些没明白：“就这么聊几句就给你钱了啊，你这男女老少通吃啊。” “你胡说什么呢，她说她女儿月底生产，知道我们那有鸡鸭跟蛋卖，就想买点。” “你打算卖给她？” 林知风点点头：“丁美静是丁美静，刘春燕是刘春燕，我后面还要找个机会把丁美静叫到学校去一趟。” 看她刘春燕后面还怎么得意。 徐漾点点头：“行，你需要什么你给我写个条，到时候老张给省城送货的时候，我他给你送来。” “嗯，现在纺织厂情况怎么样啊，星星呢，在家听话吗？” 之前光顾着聊丁美静，都忘记问这些情况。 “星星什么时候不听话，你放心吧。纺织厂现在也还在修改整顿，老一套的管理方式都不行，都得重新调整。” “你一个人能忙得过来吗？” 虽然她已经把养殖场跟饲料厂都安排妥当，徐漾只需要负责炮仗厂就行。 但是炮仗厂现在生意越来越好 ，她也是担心徐漾一个人忙不赢。 “周海生找了个副厂长给我当助理，目前没什么大问题，具体的等真正投产才知道。” 徐漾也是报喜不报忧的性子，在他看来林知风要做的就是好好读书，其他她都不用去操心。 在大院住一晚上徐漾就回去了，他现在忙得恨不得三头六臂，能抽出一天时间到省城来看林知风已经是奢侈。 林知风在大院住到礼拜天下午才回学校去。 她跟徐漾约好下个礼拜就把东西送到学校来，她到时候就给粮所打电话，让丁美静到学校来一趟。 刘春燕那头也在策划着要给林知风点教训。 她这个周末因为要带孩子回家，所以没能跟唐明见上面。 下午回学校的时候，她没进校门，而是直接找唐明去。 唐明跟何景文住在同一个大院，一个在东，一个在西。 两人也经常混在一起玩。 刘春燕找过来时唐明就在何景文家里。 他爸妈都是工厂职工，最近酒厂胆子多，他们都是要加班很晚回来。 唐明没人管，晚饭就到何景文家里吃，吃好就躺在床上一起看小人书。 听到有人有人好像在喊他名字，唐明放下小人书走出去，见到是刘春燕他脸就垮下去。 “你来干什么啊？放我鸽子你还来找我。” 唐庙上下瞟着她：“到我家里去说吧。” 刘春燕跟唐明玩这么久，跟唐明回家也好几回，基本这个时候，她都很清楚唐明的下一步是要 做什么。 反正都是互相需求，而且已经不是第一回，刘春燕也没什么好扭捏。 第三百六十五章 脑子有问题 刘春燕刚进屋，反手门带上就被唐明一把拽着推床上。 年轻人就是一身蛮力，他甚至一点温存都不给刘春燕就把她办了。 刘春燕看他欺身在那擦身子时总觉得自己好像给狗上了一样。 唐明回头看她在瞪着自己：“干嘛，你不是急着回学校嘛，速战速决。” 说到这里，他突然想到什么，朝刘春燕靠过去：“你不是没满足嘛，要不我让景文来试试。” 刘春燕以为他开玩笑，板着脸就骂起来：“唐明，你把我当什么人了，你有病不是。” “行就行，不行就不行，你生什么气，我只是觉得我跟景文这么多年好兄弟，有福同享而已。” 刘春燕听他这话，竟然还是认真的。 从跟唐明玩开始就觉得他不是什么东西，但是自己年纪轻轻就嫁给个老秃子，心里就是压抑心烦。 唐明愿意跟她玩，她自然也愿意跟唐明玩。 至于何景文，她问过唐明何景文跟他的关系，两人穿同一条裤子长大，唐明会说出这种话她一点也不稀奇。 而且这唐明很听何景文的话，何景文家里条件也比唐明好。 如果能借助这个拉近跟何景文的关系，也不是不行。 “你是不是想借用我讨好何景文，如果是那随便你。” 唐明听刘春燕同意，他赶忙把裤子给穿上：“这可是你说的啊，我一会把人叫来你别翻脸。” 说完就开门跑何景文屋里去，一把抢过何景文手里的小人书。 “ 兄弟，别怪哥不想着你啊，走上我家去，给你尝口新鲜的东西。” 何景文已经是什么吃的：“阿姨不是加班嘛，她回来了啊？” 他以为刚刚在院子喊唐明的人是唐明他妈，殊不知那人是刘春燕。 “不是那个吃的，你去就知道了。” 何景文不动，扯着他不肯走：“到底什么东西，别跟我在这卖关子。” 唐明还想给他个惊喜呢，谁知道这人这么无趣：“行行行，我跟你说，刘春燕来了。” “然后呢？” 唐明低下头去小声说：“你怎么那么迟钝啊，她在我家光着身子等你呢。” 何景文这才明白唐明的意思：“你疯了吧？！” “你怎么骂人呢，我有好事跟你分享，你还骂我，你长不长心。” 何景文把小人书再捡起来：“你离那姓刘的远一点，不是正经东西。” “就是不正经才好玩啊，正经人家媳妇能跟我们这么玩。” 何景文转头看向唐明，知道他现在是被刘春燕的身子迷了心智，说什么他肯定也听不进去。 干脆也懒得多说。 “你当真不去啊？你可别后悔。” 何景文没回答，只是小声骂一句：“脑子有问题。” “我脑子有问题，你没有，你自个玩吧。” 唐明讨了个没趣，只能回家去。 刘春燕还在他屋里等着，为了给何景文个好印象，她刚刚还特意把头发再重新梳了一遍。 结果看见唐明又回来了，她没说话就是看着唐明。 “景文他 肚子不舒服，不来了，你回学校吧。” 刘春燕身子都贡献出去了，当然不会这么轻易回去：“你上回答应我说要替我教训那林知风，你什么时候行动。” 她天天看着林知风那样子，都快恶心死了，一天都看不得她过得这么舒坦。 就要她在学校里头身败名裂。 “这不一直没机会嘛。” 气势他唐明就是靠一张嘴，除非真的当下有时机，否则让他想办法去找林知风麻烦，他真的想不出。 主要是想到徐漾心里就发虚，但是答应刘春燕了，他自己也只能继续敷衍着。 “那你到底想等什么样的机会？” 唐明也说不出来，吱吱呜呜，最后回答是：“下个礼拜，下个礼拜我上你们宿舍去，我一定帮你出口气。” “这可是你说的啊，要再骗我，别怪我以后不搭理你。” 刘春燕说完，辫子一甩，转身回学校去。 礼拜三这天，张友民就帮林知风把东西送到了她院里去。 林知风当天就跟丁美静打了电话，让晚上到自己学校来取东西。 她定的晚上时间是担心白天的时候碰不上刘春燕。 晚上大伙吃好晚饭后，基本是都在宿舍里面学习，这个时候丁美静来的才是时候。 林知风吃好晚饭就到校门口去等丁美静。 丁美静这个年纪，还是女性，就以林知风亲戚的身份，登记一下就能进了学校。 开始丁美静还有些抵触到学校里去，她主要是不想见到刘春燕。 但 是转念一想，她正好可以借这个机会突击看看刘春燕在学校到底在干嘛。 “丁婶，我还点习题没做完，你跟我到宿舍去，等几分钟，写完我就跟你一去拿东西去。” “没关系，你先忙你的，我还想跟你打听个人。” 林知风没等她开口，就已经知道了，但还是故意问道：“你要打听谁啊？” “一个叫刘春燕的女子，她是我儿媳妇，我就是忘了问她住哪个宿舍。” 林知风听完还要故作惊讶：“刘春燕是你儿媳妇啊？” “听你这语气，你还认识她呢？” 丁美静也很意外，她也不知道林知风跟刘春燕到底什么关系，自己那天喝了点有没有跟林知风说了刘春燕的坏话。 “我们啊，十几年前就认识了，她跟我一个宿舍，不过我们的关系，嗯，有些‘微妙’。” 丁美静这么个年纪的人，听到林知风这话她心里就清楚了。 很明显林知风跟刘春燕关系不好。 这样最好，如果林知风跟刘春燕关系好，她还不知道怎么费尽口舌解释她买那些鸡鸭呢。 “那挺巧，我跟她关系也很微妙。” 林知风听到丁美静这话，忍不住都笑了：“丁婶，你真逗。” 丁美静看林知风在笑，她自己也跟着笑：“所以我跟你买东西的事，你帮我保密，别让那姓刘的知道，我也不是怕她，我是不想事情闹出来烦人。” 两人边说着边往宿舍楼走去，而在她们前面，何景文跟 唐明刚刚翻墙进来。 刘春燕替他们打掩护，两人就这样上楼直奔宿舍而去。 第三百六十六章 自己找死 宿舍里只有高芝芝在里头，唐明认出来她是林知风那个同学，干脆也不装了。 他原本的计划是翻墙进来，然后宣称他们是林知风朋友。 让舍友们孤立林知风，之后再不定时间三番四次过来，把林知风在校的名声搞臭。 反正他唐明就这能耐，让他去绑林知风他也没胆子。 结果到宿舍后发现只有高芝芝在里头，他有些失望。 “怎么只有她在啊，那林知风呢？” 刘春燕看一下确实没林知风的身影：“估计走开打水去了，应该很快就回来。” 她用下巴指了指自己床铺对面：“你看她书桌上的书都是摊开着的，肯定是一会就回来。” 唐明又指了书桌旁边那张床，高芝芝的下铺问道：“那张是她的床吧。” 看到刘春燕点头，唐明走过去要躺下，被何景文瞪一眼，他又老实绕一圈回来躺在刘春燕的床上。 何景文借势也瞟一眼林知风的床铺。 上面被褥枕头，齐齐整整，乍一看跟其他人区别不大，但细节你会知道她的床单被套，枕头的料子都与别人不同。 这些东西看着就是价格好的料子。 正是这会宿舍外头有林知风声音传来。 唐明因为宿舍里也没其他人，他自己都懒得从刘春燕床上起来，就这么躺着。 林知风还在高兴地给丁美静介绍：“丁婶，这就是我住的宿舍，我们总共五个人，你先进来看看。” 刘春燕也听出林知风的声音来，就等着 她走进宿舍之后，让唐明跟何景文把她架住，然后给她一顿教训。 看她以后还有脸嚣张。 刘春燕一肚子的计划，结果看见有个老妇女跟着林知风进宿舍来。 这么个年纪，还是女的，没什么可害怕，她林知风今晚的苦头是吃定了。 刘春燕得意笑着，双手环胸要过去挑衅林知风，却在看清跟着林知风进来的是丁美静后，她第一反应是去把唐明给拽起来。 丁美静落座后，正要看一圈宿舍的环境，第一眼就看见刘春燕拽着个男人。 首先女生宿舍里出现男生已经让丁美静很震惊，这男的还如此明目张胆躺在刘春燕床上更是让她觉得无比离谱。 林知风也没想到唐明跟何景文会胆大到爬墙闯进女生宿舍，她更没想到的竟然是今天爬墙进来。 这样看来是老天爷都看不惯你刘家的忘恩负义，要给她教训。 林知风没等丁美静问出声来，先故作惊慌地喊起来：“这宿舍里头怎么还有男的啊？” 状况之前的唐明还在跟刘春燕拉扯：“你别拽着我，你要教训她，你尽管去，我躺着也能替你撑腰。” 刘春燕看见拽不动唐明，也学着林知风喊话：“对啊，这宿舍里怎么有男的，还耍流氓躺人家床上，这是你的朋友吧，林知风？” 唐明接收到刘春燕递来的眼神，还以为丁美静是学校什么人物，坐着身子起来，也说道。 “我就是她朋友，林知风，你装什么 清纯啊，不是你让我到宿舍里来找你的嘛。” 林知风挨着丁美静坐着，也急着狡辩，而是顺着他们的话往下说。 “既然是来找我的，怎么还躺别人床上啊，你刚刚还说替人撑腰，替谁撑腰啊，替我吗？” 这下唐明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如果说是替林知风撑腰，那如果林知风让他打刘春燕他到底打不打？ 想从刘春燕的眼里找到答案，但是刘春燕跟他躲开有两米远，她似乎很怕那个老女人。 而那个老女人也铁青着脸直勾勾盯着刘春燕。 唐明这人本来就没什么主见，现在遇到这种情况，她根本不知道怎么回答林知风。 何景文见状，悠悠回答道：“你做什么梦呢，我是刘春燕朋友，他是刘春燕对象，听说你在宿舍里老欺负她，今儿你必须跪下给她赔礼道歉，否则…” 何景文的后果还没说出来，就看见丁美静像是一道闪电一样站起来，朝刘春燕走过去就扇了她一记火辣辣的耳光。 “不要脸的东西。” 这一耳光打得旁边的唐明也迷糊了，他看着刘春燕低头不吭声，只是默默收下一耳光，他都不知道要怎么去摆自己的身份。 只是敢嚷嚷一句：“你哪位啊，别仗着年纪大，在这胡乱动手打人啊。” 丁美静视线看向唐明这小白脸，恨不得连他都打一顿。 但是这里是学校，她也不想给林知风生气，所有的火气只能集中到刘春燕身上。 反手又下 去一耳光：“我是她婆婆，你又是哪位？” 这身份亮出来，宿舍里头除了林知风跟刘春燕，另外三个都傻了眼。 他们都知道林知风跟刘春燕不对付，可是他们哪里能想到林知风跟刘春燕的婆婆能相处得这么好啊。 果然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丁美静这三两下打得唐明也不敢吱声，何景文也见状赶紧拽着他走。 唐明也担心被丁美静打，有人拽着，也赶紧灰溜溜地跑了。 丁美静甩着打疼的手，看刘春燕一声不吭，像个小怨妇一样捂着脸。 表面看着乖巧委屈，内心里头早已经恨意翻腾，如果不是没有胜算，她一定从抽屉里拿出剪刀。 当初把丁美静跟林知风捅死在这里。 “还愣着干嘛，收拾东西滚回家去，你今儿要是交代不清楚，赶紧把这婚给我离了！” 丁美静到底是上年纪的女人，真的发狠起来，连林知风都觉得要害怕几分。 刘春燕也不想事情闹大，她捂着脸，转身回自己床铺随便收拾点东西，拎着包就走出宿舍。 丁美静缓了下情绪，转头继续冲着林知风笑：“小林，对不住，家丑，让你见笑了。” 她就知道这刘春燕还这么年轻，肯定不会本分老实，这是老男人娶小媳妇必然的风险。 只是她没想到刘春燕胆这么大，直接把男人带回学校的宿舍。 这跟把男人带到她儿子的床上有什么区别？！ 突然这一出不在自己计划之内，林知风 也有很诧异，缓过神来就问：“丁婶，你这后面打算怎么处理啊？” 第三百六十七章 嚣张的刘春燕 丁美静苦笑着回到凳子那坐下来。 “说出来不怕你们笑话，我那儿子是个没出息的东西，他当初被这刘春燕勾引，跟前妻离了婚。 后面才娶这刘春燕进门，四十几的男人，要说让他跟刘春燕离婚，我确实也没这个底气。” 主要是他的名声已经在外，正经人家女子不会嫁给你，嫁进门的估计也是另外一个刘春燕。 那何必又闹出一出笑话给人看，还害的这个孙子也没妈。 “我儿子当初找她的时候就该想到会有今天，所以戴绿帽那也是他活该。” 如果不是亲眼碰见，她丁美静才不花心思特意去盯着刘春燕。 林知风没想到丁美静虽然有些年纪，但是想法很通透理智。 “我顶多就是叫她回去给她一顿教训，让她以后收敛点罢了。” 林知风把丁美静带来宿舍，为的是让刘春燕知道她跟丁美静认识。 只是没想到还有额外的收获，现在目的也达到，她也不好继续让丁美静在宿舍待着。 “丁婶，本来好心想让你到宿舍坐坐，没想到让你撞见这么糟心的事，我现在就带你取东西吧，不耽误你时间了。” 丁美静又傻，在见到刘春燕那一刻，她就知道林知风把她叫到宿舍来的目的。 但是林知风这做法她也不反感，后面那两个男人林知风自己估计也没想到。 到底是刘春燕太明目张胆而已。 所以林知风开口提起去取东西，丁美静也就顺着她的话去。 “那就麻烦小林了，我也得回去处理处理我的家那点丑事。” 高芝芝看了一场惊心动魄的大戏，现在也不敢自己待在宿舍，看到林知风要出去，她赶紧从床上下来。 “小风姐姐，我也跟你一起去。” 林知风想着大晚上有个伴也好，就点头同意了，反正她早早就让辅导员签了放行条，跟丁美静出校门后直接往自家的大院走去。 路上丁美静才去追问林知风她跟刘春燕认识的细节。 “你说你十几年前就跟刘春燕认识，按理你们应该关系不错才是。” “我们的关系不可能会好的，当年她爸给我爷爷当司机，后来还主动带头斗我爷爷。” 关于亲家刘再安的情况，丁美静也没去打听了解过。 大概只知道他在屠宰场里头，还是个人物。 反倒是自家老头子跟刘再安走得很近，为此她也跟自家老头子关系很差。 后来有段时间，两人因为徐漾的举报信反目成仇。 现在他们家里头也就自个那个蠢儿子心还向着刘春燕。 蠢到什么程度呢，就是哪怕他知道刘春燕在外面偷腥，都会原谅。 对刘家任何人丁美静都没好感，所以听见林知风说刘再安不干人事，她一点也不意外。 “他连我这亲家都敢背刺，有什么是他不敢的啊。” “婶，你这话啥意思啊？” 刘再安不是听说跟丁美静男人关系挺好的啊嘛，两人经常一起组局，一起出入。 丁美静哼一声，把举 报信的事给说了。 林知风听着也觉得蹊跷，感觉不大像是刘再安会做的事。 不是说他这种人不会背刺亲家，而是不会背刺对他还有利用价值的人。 再听丁美静说的大概时间，那不正是在她知道真相那段日子。 所以举报信的事是徐漾替她所为？ 仔细琢磨这还真像是徐漾干出来的事情，但也是干得漂亮。 抵达大院后林知风把张友民从大队带来的鸭蛋，鸡蛋，还有母鸡都交给丁美静。 再从她那拿了20元，到这里两人所谓的忘年交就此结束。 高芝芝亲眼目送丁美静离开等她身影，彻底消失后才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林知风看他那如释重负的样子，觉得有些好笑：“怎么喘这么大的气把你吓着了呀。” “我一晚上的心那忽上忽下的都快吓出心脏病来了。” 先是被突然闯进来的唐明跟何景文吓一跳。 接着又是看见林知风带着个陌生的大婶进宿舍来。 再就是唐明开口抹黑林知风，再到丁美静起身去给刘春燕一大耳光。 总之他这个戏看得精彩，也看得惊心动魄。 “小风姐姐，你怎么什么人都认识连刘春燕的婆婆，你都认识。” “我跟她也是刚刚认识，就是上次你大永哥不是过来带我去吃饭，就是在那饭局上面我认识的丁美静。” 高芝芝点点头：“原来是这样看今天这个架势，刘春燕估计以后都不敢来招惹你了。” “走吧，时间不早了， 我们赶紧回学校去。” 反正有何景文跟着，她根本不担心唐明能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来。 刚刚在宿舍也是得感谢何景文帮忙说话。 高芝芝也意识到了这一点。 “小风姐姐，你跟唐明带来那个男同志是不是认识啊？我总感觉好几回，他都是在帮着你。” “这都被你看出来了啊，我们确实认识，那都是小时候的事了，我主要跟他爸比较熟。” 高芝芝听着笑了起来，上次刘春燕说林知风跟对方认识的时候她还不大相信。 “我可太佩服你了，认识的可都是年长一辈的，要说来你跟我爸关系也不差，谁敢招惹你啊。” “你知道害怕就行，走回学校，下回再带你回来这玩。” 虽然院子不大，但离学校不远，有自己空间。 两个人开个小灶也不错。 想到以后刘春燕不会来惹事，林知风也是心情大好。 刘春燕今天吃了那俩耳光，短时间肯定是不敢再造次，她倒是能耳根清净，好好读书一段日子。 只是林知风万万没想到，刘春燕不到三天又回学校来了。 而且是更嚣张，回来第一件事就是走到林知风的桌子跟前挑衅。 “林知风，上次载你手里我认了，你自个最好求神拜佛让你别落在我手里，否则我让你好看。” 林知风隐隐觉得是哪里出问题了，难道刘春燕真的敢离了婚？ 那她不是要无法无天？ 不应该啊，以刘在安的处事风格，不可能会同意刘 春燕离婚。 看来她还是得联系她的忘年之交丁美静问清楚。 第三百六十八章 带她见世面 林知风趁着中午休息的时候，就给粮所打电话。 丁美静一听说是林知风又来找她，不用说她也猜到肯定是因为刘春燕的事情找来。 她也不拐弯抹角，拿起听筒就把情况一一都跟林知风交代。 “那不要脸的狐狸精跟我儿子离婚了，还拿我孙子的命来相比，我看她都已经发疯成那样，无心留在我家里头，我就同意了。” 这跟林知风猜的差不多，但是她不理解为什么刘春燕有胆子闹着离婚。 “丁婶，刘春燕离婚这事她爸爸知道吗？” “那我不去管，我们家跟刘家已经不联系好些日子，随便吧，摊上这种人家算我们倒霉，现在离了也好。” 照丁美静这么说，那刘再安应该是不知道刘春燕离婚的事。 这刘再安是何等从命的人，就算跟亲家再怎么不和，只要不离婚，这层关系还在，那是能行多少方便。 特别最近这几年，银行开始有贷款的名额之后，他能借着刘春燕公公的这个行长身份揽多少好处啊。 “小林啊，反正刘春燕的事我是帮不到你了，我看你也是聪明的人，对付她肯定有办法。” 林知风肯定有办法，但是她最终的目标是刘再安，她没想过对刘春燕赶尽杀绝。 但是现在的情况是刘春燕自动送死，那也怪不得她林知风了。 周六的时候林知风打算去一趟火柴厂见何吉林一面。 原本是约好跟高芝芝回她院子去开小灶，这是第二次放 她鸽子，林知风不好意思，干脆也带着高芝芝到火柴厂。 火柴厂是国营工厂，又地处在省城，基本附近几个省份的火柴都是靠这个厂家来供应。 所以规模大到高芝芝有些瞠目结舌。 “这一个厂比咱们生产队所有的厂加起来都还要大个两三倍呢，谢谢小风姐你肯带我来见世面。” “你可别挖苦我了，说好带你去开小灶，都说好几回了，一次都没开成。” 高芝芝真的是很高兴能来参观火柴厂：“反正那是你的院子我们想去虽是可以去，但是这工厂…” “工厂也是你想来随时都能来，就怕你来过这一回就不想来了。” 这厂里头有一股味如果是第一次来，真的是待不习惯。 她林知风习惯了，所以觉得没什么。 传达室的大爷开门让林知风进厂后，两人就直奔何吉林的办公室走去。 “小风姐姐你这熟门熟路的，没少来吧。” “是来过几回，这厂房格局又没改，来一次不就记住了嘛。” 高芝芝好奇地四处看着，突然想到了何景文：“那个叫何景文的，他爸爸是这的厂长？” 林四季点点头，没注意到高芝芝那点小心思。 而在办公室对门的车间，何景文正躺在纸皮上面睡大觉。 隐约好像是听见林知风的声音，她认为自己是疯了，竟然还出现幻听。 翻过身继续睡，看到对面办公楼楼道闪过两个身影。 还真是林知风，还有她那个跟班同学。 何 吉林瞬间就惊醒过来，他坐起身子，脑袋拼命转着。 林知风现在在学校读书，今天不是年不是节，她突然到厂里来。 那肯定是来告自己状，不行他得想个应对的办法，不然他爸能打死他。 他爸跟唐明的爸可不同，不然他不会被拧着脖子送到厂里来做事了。 另一头林知风也刚走到何吉林办公室门前，敲门的时候正好那他秘书从办公室里出来。 “小林来了啊，进去吧，就何厂长在里头。” “谢谢空秘书。” 林知风回头要拉上高芝芝的手进办公室去，高芝芝退一步有些胆怯。 她本来在长辈跟前都胆小，别说在一个陌生的大厂长跟前。 都怕自己进去就憋不住尿。 “小风姐姐，我还是不进去了，我在楼下等你吧，我害怕。” “我是去见人，又不是去见怪物，你怕什么啊?” 高芝芝拼命摇头，就是不肯进去。 林知风看她确实不愿意也就不为难她：“那你在楼下等我吧，别乱跑，一会我再带你参观工厂。” “好，你忙吧，我自己在楼下等你。” 高芝芝转身下楼去，在二楼转角的位置跟何景文撞个满怀。 两人都认识，只是没打过招呼而已。 何景文开口就直接问：“你们来干什么？这问题不对，林知风来这干嘛？” 高芝芝摇摇头：“不知道，她只是说有事找何厂长。” “告我状？” “不可能，我小风姐姐就不是这种人。” 何景文听着，一 琢磨也是，但嘴上还是不想承认：“人心隔肚皮，谁知道呢。” 说完还是转身下楼往工作车间走去。 高芝芝跟在后面帮林知风解释：“我小风姐姐都说那天还要感谢你呢，怎么可能会告你状。” 何景文停下来回头看她：“她还说感谢我，她有这心嘛。” 嘴上是否认，心里头美着呢。 “你不信一会她下楼后，你亲自问他。” 何景文不说话，只是站在空地那里仰头往何吉林办公室的位置看去。 何吉林端着杯热茶，也正在往楼下看。 他原本在跟林知风说刘再安的事，突然看见何景文带着个姑娘在后面。 模样生得秀气白净，而且没穿工厂的衣服，应该不是厂里的职工。 “小风，那小女同志是跟你一起来的吗？” 林知风也站起来走到窗户那看，见到高芝芝跟何景文在楼下说话。 她点点头：“嗯，我大队的女孩，也是我同学。” 何吉林听着觉得有意思，是乡下的淳朴姑娘，还是个大学生，是个不错的儿媳妇人选。 “能把他介绍给景文？” 看她跟何景文聊天的样子，好像也并不反感自己儿子的嘛。 “叔，这个媒我可不敢不保，若是换做寻常人家都好说，这高芝芝是家里头独一个宝贝疙瘩，人家巴巴还是退伍军人，你觉得让她嫁给景文你心里能好受？” 何吉林苦笑着点点头：“你说的也没错，好姑娘我不忍心她嫁进来，坏姑娘嘛，我又 不同意她嫁进来。” 说来说去，还是这蠢儿子不争气。 第三百六十九章 她的心思有些不对劲 想到关于自个这儿子何吉林就心烦，也不愿意再去提。 “你刚刚说到什么来着，让我把刘春燕离婚的消息透露到圈子里去？你怎么知道刘春燕离了婚？” “我跟她婆婆认识，她婆婆亲口告诉我的。” 何何吉林听着林知风这话，真的还挺惊讶：“你这小家伙真的是能耐得要命，就没有你不认识的人。” 这林家基因也是邪了门，不仅仅会读书，还会做生意，关键这交集手段也是一流。 就这么个小女娃吧，说话谈吐落落大方，不管你与她聊什么，她都能跟你聊上来。 “你是打算让刘再安跟赵家决裂？” 林知风摇摇头。 “我是想要刘再安跟他女儿决裂，刘春燕现在顶替别人的名额上大学，还跟我同一个宿舍，三番四次找我麻烦，再不解决她，我无法安心学习。” “你这气度颇有当年你爷爷决心要干下外企的风范。” 林知风摇摇头：“我哪能爷爷相比，我这是小打小闹，而我爷爷挺起的国家的脊梁。” 可惜最后还是被小人污蔑。 “不过说到顶替名额上大学这事，我当初怎么就没想到呢，就该押着何景文那臭小子去参加高考。” 林知风知道何吉林也就是嘴上说得厉害，其实他也是软心肠的人。 “你当真忍心顶替别人的名额？” 这场高考对任何人来说都是一场新生，都是历尽千辛苦才取得的成绩，你随便一动手就剥夺。 断人前程跟杀 人父母是一样的罪孽。 所以何吉林也是说，他根本不会去做。 “什么都逃不过你的眼睛，有时候我都怀疑你是不是会读心术。” “那你就当做我会吧，刘春燕离婚这事拜托何叔你了。” 何吉林走回到沙发那坐下续茶：“你放心吧，我跟你一样也迫切想要刘再安栽跟头，总之有需要我帮忙的你尽管来找我。” “那我就不耽误何叔你工作了，对了芝芝第一到这种大厂来，我想带她去厂里面参观，不知道方便吗？” “方便这有什么好不方便的，这是火柴厂又不是什么机密单位，你尽管带她去就是，我一会跟空秘书打个招呼，让他领你们参观参观。” 林知风听着便站了起来：“那谢谢何叔了，我就在楼下等孔秘书，你先忙吧。” 林知风从何吉林办公室下来，走到空地的位置四处看了看，竟然没见到高芝芝的身影。 她走到传达室去问了保卫科的大爷，大爷告诉林知风高芝芝也没有走出工厂。 “奇怪，竟然没有出工厂，那人到哪去了？” 高芝芝也不是那种会到处瞎走的性子，该不会是跟着何景文参观火柴厂去了吧？ 正好孔秘书也从楼上下来，林知风也找不到高芝芝，只能先让孔秘书先回去工作。 她自己站在办公楼入口的位置等着高芝芝回来。 心里头也在琢磨着，刚刚在楼上办公室时何吉林跟她说的话。 让自己给何景文跟高芝芝牵线 确实不大可能，但是他们两个如果彼此都有意思，能走到一起，她也不阻拦。 何景文一家的情况她很清楚一个明事理的父亲一个贤惠持家的母亲。 何景文表面看着吊儿郎当，其实人内心不坏就是现在还年轻，所以有些贪玩而已。 如果他有心想跟高芝芝好，肯定会在高芝芝的影响下走向正道。 林知风站着大概等了10分钟才看见高芝芝跟何景文回来。 两人还在侃侃而谈，因为距离有些远林知风也没听到他们在谈什么，但是看高芝芝的神情似乎很开心。 林知风背过身去装作没看见他们就，等着他们两个人走近。 “小风姐姐，你这么快就把事情谈好啦。” 林知风点点头看何景文揣着口袋站在那没有要走开的意思。 高芝芝赶紧笑着解释：“我以为你要很长的时间，所以刚刚我让何景文同志带我参观了一下火柴厂，里面真是让我意想不到的大。” “既然你参观过，那我们回去吧。” 何景文站在那里就是等着林知风主动跟他搭上一句话。 高芝芝可是说林知风心里很感激他，那他今日好心带着她同学逛了一遍火柴厂她不是更应该感激他吗？怎么一句话都没有？ “诶，林知风！” 被喊的名字的林知风停下来，转过头看向何景文：“你放心，我没给你报告状，我没那么无聊。” 何景文在听到高芝芝说的话之后已经相信林知风不会告他状， 他叫下她又不是为了问告没告状的事。 “刘春燕离婚的事，你知道了吧，她不会放过你的，你注意一点。” 这次他跟唐明害的刘春燕被婆婆打，他不保证刘春燕以后还会找唐明。 如果刘春燕去找别的男人，他何景文也是管不到的。 毕竟刘春燕离婚之后肯定是无所顾忌，为了报复林知风，她去找什么样的人都有可能。 “谢谢你的提醒，不过你放心，她没那个招惹我的能耐。” 林知风能把刘春燕的婆婆带到宿舍去的时候何景文就知道这个看起来柔弱乖巧的女子可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但不管怎么样，给他提个醒，让她有点准备也好。 林知风说完就准备走了，高芝芝又突然回过头了。 “何景文我下次还能来火柴厂参观吗？” 高芝芝突然这么主动要林知风有些意外。 但她也没制止。 工厂虽然是大，但是能参观的东西基本也就十几分钟就看完了，没有再来一次的必要，所以高吱吱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想到何吉林的话林知风自然也不会阻止高芝芝一切顺其自然。 何景文想的却是高芝芝跟林知风两个人几乎形影不离，如果高芝芝过来，林知风肯定也会来，所以他点头答应了。 而他这些行为举止在这林知风来看是他对高芝芝有意思。 相同的高芝芝也是这样认为。 他第一次接触到何景文这种人就觉得特别有意思，表面上装作漫不经心，但 内心比谁都火热。 再加上这偌大的火柴厂，确实对高芝芝有别样的吸引力。 第三百七十章 当众被打 林知风回到宿舍没几天，刘再安就到学校来找刘春燕，那天正是礼拜五下午。 正好林知风跟高芝芝也打算回去开小灶。 说了几个礼拜要回去开小灶都没开成，林知风这个礼拜是铁了心一定要回去开小灶。 在校门口就遇到刘春燕正在跟刘再安说话，父女俩没说到几句，刘再安一记响亮的耳光就煽在刘春燕脸上。 这耳光跟丁美静扇的可不同。 丁美静年纪大了，还是个女配，力气上自然是不如刘再安。 这一耳光落下去，刘春燕的脸上立刻出现一道火辣辣的巴掌印。 除了脸上的巴掌印，来自己周遭同学的木事让刘春燕的脸更是觉得火辣。 她是知道离婚这事纸包不住火，她爸早晚会知道。 刘再安这利益至上的东西肯定不会同意她离婚，这她也知道。 刘再安会动手打她，她也做好了心理准备，只是她没想到刘再安会冲到学校门口，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打她。 “不是东西，你自个选好了是吧，就算是离婚也非要读书，行，我成全你，你现在就给打起12分精神好好读书，这书你再读不好，别怪我废了你。” 刘再安原本想的是，他跟赵家关系再差，只要还有亲家这身份联系着，早晚能缓和。 结果被这蠢女儿直接掀了桌，刘再安是真的气的想杀了刘春燕。 但眼下这份关系已经破裂，那能挽回一些就挽回一些。 那就是让刘春燕好好读书，等着 大学毕业后，他再运作运作，看能有否能帮得上家里。 他现在隐隐能感受到，林知风开始有些不好对付起来。 被打的刘春燕始终一声不吭，等刘在安说完，她也转身回学校去。 此刻想弄死林知风的决心也是达到了顶风。 而不远处林知风在看完这场热闹后，也带着高芝芝坐上回大院的公交车。 高芝芝是家里的宝贝疙瘩，高卫农都很少对她大声说话，别说这么众目睽睽扇她耳光。 所以亲眼目睹刘再安的发狠，她心里还是很震惊。 “太可怕了，那是刘春燕的爸爸还是仇人啊，当爹的哪有这么打孩子的啊。” 对于刘再安的冷血跟无情，林知风已经司空见惯。 以前他们父女俩还在她家做事时，刘春燕偷东西的事被刘再安知道，被刘再安打得半死，双手双腿都抽出了血条。 到现在还有印记，如果当初不是爷爷发现去阻拦，估计刘春燕真的要被活活打死。 这些过往太血腥，林知风也不好跟高芝芝说太多，便赶紧转移话题。 “现在去黑市还有菜买，你打算吃什么，我请你，都跟你约好几回，这次可算要兑现了。” 高芝芝前几天还是挺期待回林知风那院开小灶的事，但是这个礼拜她似乎有其他的期待。 那就是到火柴厂去参观，但是怕自己的心思太明显会被林知风笑话，她也不敢声张出来。 两人在黑市买了菜才回大院去。 到家就张罗着洗菜 做饭，两人忙活了两个小时，才吃上热乎乎的饭菜。 虽然不是太丰盛，但是单锅单灶台做的饭，还是比大锅饭好吃不少。 晚饭吃好，林知风就想到澡堂去洗个澡，看到高芝芝扭捏着似乎有话要说。 从吃好晚饭开始，她就一直是这种欲言又止的状态。 她不好意思开口说，林知风就直接问：“芝芝，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东西落学校里了？” “小风姐，我有两样作业忘记带回来了，我想，回去拿，但是回来好像太晚了。” 这话点到这里，林知风就知道她的心思。 “那你就在学校睡吧，我明天正好要去陈叔那看看，你就在学校休息就行，咱俩之前只是约开小灶，现在已经成功开上了。” 高芝芝听到林知风的应答，脸上就满是笑容。 就回去拿个作业，也不是这么值得高兴的事，看来是心中有什么计划能去实施，心里头才如此高兴。 而高芝芝来学校之后认识的人也不多，去的地方也不多，所以她这个周末想方设法去的地方就是火柴厂吧。 林知风猜的没错，高芝芝就是要去火柴厂。 周六早上早早起来，梳好两条齐整的辫子，选了自己最满意的衣服，在镜子那来回照许久才出门去。 火柴厂在学校的东边，距离不远，就是走路过去也就十几分钟。 加上心中有期待，整个人身心都是轻盈的。 高芝芝到达火柴厂时工厂都还没上班，她就在门 口等。 传达室的大爷虽然看她有些眼熟，但是林知风没过来，他也不敢让高芝芝擅自进工厂去。 林知风能自由出入那是有何吉林的准许。 这高芝芝可没有。 高芝芝也不生气，耐心地在工厂门口等了快两个小时才看见何景文过来。 跟着何景文一起来的就是惹人讨厌的唐明。 唐明远远就看见了高芝芝自个在门口那站着，他也很纳闷：“那女的怎么来了？她不是那林知风的小跟班吗？” 何景文这也才看见了高芝芝，他四处看了也没见林知风的身影。 难道是她自己来的？ “别管她。” “什么叫别管她，人家都找到你家门口来了，老何，你不会背着我偷偷跟那小跟班好了吧。” 何景文都懒得搭理他，径直朝厂门口走去，高芝芝却跑过来喊住他。 “何景文同志。” 何景文停下来，点点头，算是打招呼，看到林知风确实没来，也没搭理高芝芝的心思。 “你上回说我可以再来参观火柴厂，所以我…” “我今天没空。”何景文很直接的拒绝。 高芝芝看见站在旁边的唐明，想着何景文确实有其他事情。 “那，那我下次再来。” 唐明直接笑出声来：“还来呢，不会是看上我们家兄弟了吧？” 高芝芝脸瞬间红起来，她没否认，当然也不会承认。 低着头要离开，唐明拦着不让：“别急着走啊，你都找上门来了，说明已经把我们当朋友了，这样，你 把那姓林的约出来，咱晚上上溜冰场去。” 第三百七十一章 内心深处的白月光 溜冰场是什么地方高芝芝问过林知风。 明面是溜冰锻炼身体的地方，其实就是些年轻人在那搞对象。 男的拉着女的，女的拽着男的。 彼此亲密暧昧黏糊，最后倒在一起笑呵呵。 她没想到城里人谈对象竟然是这么的放得开跟直接。 高芝芝当初在听林知风说时，对溜冰场并没有什么幻想，但是自打在接触过何景文几回后，她有想去溜冰场的冲动。 她现在是大学生，以后分配工作，那自己也是城里人，自然是城里人去溜冰场怎么了。 唐明看到高芝芝低着头不回答，于是用手肘撞了一下何景文，想让他发出邀请。 这小跟班喜欢何景文喜欢的这么明显，连自己都看出了。 “老何，说话啊，你哑巴了啊。” 上回在宿舍，因为丁美静的一记耳光，吓得他落荒而逃，丢失的面子得尽早从林知风身上要回来。 何景文不说话，但是内心纠结。 他不想去溜冰场，但是如果林知风去的话，他也不是不能去。 “那个，你想去溜冰场吗？” 高芝芝听他发出邀请，双手攥着衣袖更是紧张不已。 她不犹豫，直接点头。 “那叫上林知风，咱晚上一起去。” 听到还要叫上林知风，高芝芝有些没办法：“小风姐姐她没时间他，她要去找陈叔。” 唐明一听陈叔，就想到了陈茂。 “她有空就去找那老头，我说什么来着，她肯定就是跟那姓陈的有一腿，不然她上那干 嘛去啊。” “不是的。”高芝芝急着给林知风解释。 “不是，那你说她干嘛去了？” 高芝芝回答不上来，偷偷看何景文一眼，又低下头去。 “反正就不是，她跟我大永哥恩爱着呢。” 恩爱二字，何景文听着就有些刺耳。 那姓徐的也就是运气好，他认识林知风的时候他不知道在哪玩泥巴呢。 既然林知风不可能去溜冰场，他何景文也没去的意思。 “我厂里还有事，今天也去不了，你先回去吧。” 说完不顾唐明阻拦就进厂里去，唐明只能一路跟着。 高芝芝还站在门口观望，也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惹得何景文不高兴。 何景文进厂里就直奔何吉林办公室去。 唐明还怕何吉林不敢跟着去，就到车间随便找个角落躺着睡大觉。 这就是他的日常，要么就是骑着自行车跟何景文满世界瞎逛。 如果何景文到厂里来做事，他就找个地方睡大觉。 何景文在厂里做事没钱，他不是正儿八经的职工，来厂里要么是打发时间，要么就是被他爸处罚。 何吉林开会出来，回到办公室看见何景文在那沙发那躺着。 脸色就很难看：“你是到厂里来做事，还是到我这来睡觉。” “爸，当年林家出事，你怎么袖手旁观呢。” 昨晚他就在想这事，如果当初林知风家里出事，自家帮上一把，他跟林知风的关系是不是就不会像现在这么尴尬。 小时候他们可是彼此最好的玩 伴啊，虽然大多数都是他在仰慕林知风。 “你说的什么鬼话，当初我们家都自身难保，我还救林家，我救个大飞机。” “那后来呢？” 何吉林被追问得有些上火，骂道：“别说后来，就是现在我都没敢明目张胆帮她。” 当年事情对何吉林来说真的造成极大的阴影，他就是到这个年纪，再见到刘再安都心里毛。 如果没有林知风扛在前面，他甚至都拿不出跟刘再安对抗的勇气。 “你当你爹是什么大人物，我就捏着你有点能耐，拿到外面去啥也不是。” 说完气呼呼喝一口茶，视线再落到何景文身上：“这么多年来，也没见你关心过林家，今天你抽什么风。” 其实上回再见到林知风时他就想问了，但是也还算能忍得过去。 现在林知风考上大学，知道她就跟自己搁着不远，那距离让他想起以前自己一个人跑着去找林知风的日子。 林知风从小在她心里头就是会发光的存在，有些人不见着倒是也觉得没什么。 只是再见到之后，她的光芒就会让你心里头任何一切东西都变的黯淡起来。 看到何景文不说话，何吉林怎么会猜不到他的心思，都是男人。 “小风的主意你就别打了，首先她不可能会离婚，其次，就你这德行，她就算离婚，她也看不上你。” 何景文不否认，正经女子，没人会喜欢一个整日吊儿郎当无所事事的人。 “你真有那份心， 就先让自己优秀起来，这样，如果小风真有一天跟她男人离了，你才有机会。” 何景文没回答，但这句话已经落在她的心里并且生根发芽。 他又躺了两分钟，站起来到车间去。 另一头林知风也刚到陈茂的单位。 这次她是为了高考冒名顶替这事来的。 在得知刘春燕顶替他人名额念大学之后，她一直想针对这事做出什么。 这些日子，她除了课业之外，还抽空写了篇文章，已经通过陆远达寄给好几家报社。 现在就是要来跟陈茂打声招呼，让他给下面的派上任务，彻查顶替上大学这事。 陈茂听林知风说有人冒别人名字上大学时就已经很气愤。 “这事就算报社没制造出社会舆论，也要严查，简直是太猖狂。” 这是阻碍国家培养人才不说，还霸占了人家的心血，简直是可恶至极。 “我现在也不用等什么报社刊登报道了，开会之后，这事我就立刻落实下去，小风这事你做得很好，勇于替他人发声。” 林知风不敢认自己多伟大，她也是出于一己私利而已。 又跟陈茂问了几句万兰的情况，确认都安好林知风就放心回去了。 陈茂每日工作量这么大，她也不好在那耽误他时间。 回到学校没几天，公安局要彻查冒他人名义上大学的事在校园里传开来。 一个个都在互相猜忌着到底是谁冒名上了大学。 刚刚开学没多久，大家伙对彼此的成绩并不了解 ，所以也确实说不出到底是谁。 但别人不知道的事，刘春燕心里却清清楚楚，这件事明显就是林知风刻意针对她。 第三百七十二章 要感谢林知风 林知风跟陈茂关系很好，所以不用多想也知道这事是冲她而来。 刘春燕手里原本买了一包耗子药粉，就等着机会投到林知风的水壶里去。 在听说公安局要查顶替上大学这事后，刘春燕突然就释怀了。 自己像是神经失常一样，竟然不恨林知风了。 相反的，她像是疯了一样，竟然从内心深处有些感激林知风。 一直以来她都是她爸的一颗棋子。 嫁给赵家本来就不是她的意思，离婚的念头从结婚就产生，但是她从来就不敢付出行动。 于是就这样过着，结婚，然后生子。 就是后来的上补习班，再到现在的念大学，她每日都是痛苦煎熬。 自己是个什么货色，自己难倒不清楚。 她想的只有跟男人吃喝玩乐，读什么书，她这脑子是不是读书的料她能不清楚嘛。 所以是要感谢林知风的啊。 没她这么狠地推她一把，她也下不来离婚的决心。 现在好了，她还要把自己从大学赶出去，那自己不就是脱离苦海了吗？ 反正又不是她自己不愿意读书，就在安能拿她怎么样呢。 以后的日子，她不仅仅如愿离了婚，还不需要读这死人书，这一切的好日子不就是林知风给的嘛。 刘春燕自个想着，想着，像是疯了一样笑了起来。 公安局历经半个月的时间就把省内顶替的名额清理了出来。 名字虽然不公布，但是学校里头哪些人突然消失了，又出现哪些新面孔大家 都清楚。 刘春燕被学校清退那天，手里那包老鼠药粉丢在了林知风身上。 “这原本要毒死你的，没想到你命大，送给你吧，保不准以后能用上。” 林知风看着掉落在脚下的药包，她没捡，也没说话。 倒是舍长唐月婷急忙把药包捡起来：“刘春燕，都这个时候了，你竟然还没有一丝反思。” “反思，我有什么好反思的，你们才应该要反思吧，跟这么恐怖的人一起生活。” 刘春燕说完，拎着包走了。 学校补录的人里头，女生名额差上一个，所以林知风的宿舍之后就都是四个人一起生活。 少了刘春燕作妖，宿舍也都和平共处。 倒是高芝芝的话越来越少，她有时候经常周末跑出去，一去就是老半天。 唐月婷追着问她去哪，她也是绝口不提。 林知风倒是不会问，她心里门清高芝芝去的是什么地方。 除了火柴厂之外，她还能去什么地方。 但每次去火柴厂也只能匆匆见上何景文一面，有时候能打个招呼，有时候是招呼都打不上。 何景文现在是火柴厂正式职工，按着点上下班，所以没心思再跟唐明到处鬼混。 唐明就只剩下跟刘春燕到处野，反正有钱就花，有饭就吃，没钱就找个地方躺一天。 第一个学期的暑假很快就到了。 林知风还以为徐漾会来接他，但是仔细一琢磨就发现后面这两个月徐漾只来了两次。 纺织厂整改过后正式投入生产， 她知道徐漾肯定忙得找不着北。 他不来，自己搭车回去也行。 反正除了书本她也没什么好带的东西，临回家前一天，林知风要去一趟陆远达家里看望高慧萍跟陆振光。 高芝芝也跟着去了，她以为林知风从陆远达家里出来后应该去火柴厂看何吉林。 结果林知风并没有去，高芝芝有些小情绪：“小风姐姐，你跟高大婶，还有何大叔关系不是一样好吗？怎么你不去看何大叔啊？” 要说来陆远达家除了给林知风做饭，好像也没帮她什么忙。 林知风有事的时候倒是好意思去找何吉林帮忙。 “何叔还年轻，他还有自己的事要忙，除非有要紧事，不然没必要去打扰他。” 而且真的论起来的话，高慧萍跟陆振光跟她像是家人一般亲近。 从她家出事到现在，陆家始终都对他们一家伸出援手，尽自己最大能力帮衬着自己。 而跟何吉林，那只是老一辈留下的情谊。 加上他们有共同的敌人，所以说到底跟何吉林只是利益上的联系。 “你想去参观的话，自己去也可以，反正我们明天早上才回生产队。” 高芝芝摇摇头，不说话。 她自己一个人去有什么用，何景文也不怎么搭理她，工厂她也进不去了。 看来之前的自己是真的自作多情了，何景文对她压根就没什么心思。 “不去了，以后都不会再去了。” 林知风看她一眼，也没劝，就如自己说的一切顺其 自然。 他们能发展起来她支持，发展不起来她也不干涉。 隔天两人中午回到的生产队，刚到打谷场就看见林知星跟胖墩几个在那玩。 见到林知风回来，林知星先撒腿跑过去：“姐姐。” 整个人扎扎实实就扑林知风怀里去。 林知风手里还拎着包，险些被他撞倒在地：“小东西，你跑慢些不行呢，我都感觉自己好像被头牛撞着了。” “姐姐，我帮你拎东西。” 林知星抢过林知风肩上的挎包，卷在手上自己拎着。 “永哥不是说你还要几天才回来的嘛，你怎么今天突然回来了。” 徐漾问的时候林知风知道他肯定没时间，不想他过来，所以才没跟他说具体放假的时间。 “今天想回来就今天回来了，这么几个月没见，你这小东西长高了啊。” “那我要长成永哥一样高，以后我们两个保护你。” 姐弟俩边聊着边往家里走去。 知道徐漾不在家，林知风也懒得去炮仗厂，到家后就到隔壁院去看望侯杏芳。 侯杏芳上个月刚刚生产，生了个小姑娘，这几天刚好满月，就在院子里晒太阳。 回头看见林知风回来，侯杏芳又惊又喜：“二嫂。” 趴在背上的小家伙在睡觉，刚刚出生的小东西还皱巴巴的，眉毛的几乎看不见。 “来抱抱？” “等她睡醒再抱吧，叫什么名字啊？”抱小孩她林知风可不手生，小时候都是她抱着林知星。 “爸给取的名字叫小满 。” “小满，还挺好听，这是我在省城买的些布料，做衣服我可不会料子给你，你看着找队里哪个嫂子帮忙，或者送到缝纫组去也行。” 第三百七十三章 一把年纪有对象了 省城的百货大楼里头东西肯定比公社的多，料子多，布料也比公社的好。 她就扯一些漂亮的花布，再扯些柔软的面布，反正布料她给到侯杏芳，她怎么处理是她的事。 侯杏芳打开布包，那料子拿到手上就知道是好东西。 “二嫂，你对我可真舍得，以后等你生了娃娃，我天天给你带。” 提到这个话题，林知风都不知道怎么接话，她跟徐漾的打算是这几年内都不大可能要孩子。 在侯杏芳那坐一会，林知风才回家去。 徐漾整日在外面忙，林知星到底是个孩子，所以家里头虽然算不上乱，但还是有些让她看不过眼。 换身衣服后就开始里里外外打扫卫生。 吴丽芳从外面赶集回来，得知林知风回来，也到隔壁院来。 看到她在打扫卫生，自己也不好意思。“之前我隔段日子就来打扫，上个月不是杏芳生了嘛，我又得操持她的月子。 地里的活也不能落下，家里还有这么多张嘴吃饭，你这院的卫生我就顾不上了。” “嫂子，你能帮我管着星星，我已经很高兴了，打扫院子这事就不用管了，乱就乱些，反正不也是那样活。” 两人相处这么些日子来，反正也算互相了解彼此。 林知风不是那种喜欢挑事的人，所以吴彩芳也不担心她生气。 “你晚饭就上我们那院吃吧，星星跟大永一直也在那吃，多你一张嘴不多。” 她想着就算林知风暑假回来，她 也有不少要忙的事情，肯定是没心思围着灶台做饭。 去年春节期间也都这么吃过来，林知风也不客气了。 反正该给的伙食费，辛苦钱，徐漾是每年都没少过。 “哦对了，有个事，我得跟你打个招呼，张大叔有对象了。” “啊，你说的是万福叔？”这事徐漾真是一点也没跟她透露，听到的时候还是震惊。 “除了他还有哪个张大叔啊。” 吴彩芳在走廊的小板凳那坐下来，就开始说张万福的事。 “你跟老二不是把他安排到学校去教书嘛，刚开始他还住咱家，后来学校就留着他住校，顺便守着教学楼以免有人进去搞破坏。 结果在学校住不到一个月，就有个寡妇去给他洗衣服做饭，这事我也是刚刚知道不久。” 林知风听着是又意外，又替张万福高兴：“寡妇哪的人啊？” “就学校那生产队的，有俩儿子，都分了家，没人管她死活，她看着张大叔一个人跟自己一样可怜，两人凑着凑着就好到一起去了。” 这事其实大阳这边生产队没几个人知道。 因为那边生产队的人不知道张万福跟徐漾和林知风的关系，都以为他是哪里请来的代课老师。 这边生产队的人都很少往那边去，就算去也是为了孩子的事去，谁有心思管张万福的事。 连徐漾都不知道的事，别人哪能知道。 要不是吴彩芳前段时间去给张万福送粽子，她都还被蒙在鼓里。 “张大叔 现在也没跟我们提起过那女的，我听学校的老师说是那寡妇一直贴着他，他也赶不走，所以这事他估计也不想我们知道。” 这事情知风都没想过，真的发生，她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应对。 “既然他不想我们知道，我们就装作不知道吧。” 吴彩芳摆摆手：“那可不行，照我来看还得是你去开导开导张大叔，他现在没儿没女，有个老伴多好的啊，但是他肯定怕人笑话不敢接受，所以就得你出面。” 他们跟张万福又没那么熟，这事肯定就是等林知风回来处理。 林知风自然也想给张万福找老伴，但是可不容易。 他这个年纪你总不好给他找个年轻的吧。 如果不是年轻的女人，那肯定都拖家带口，拖家带口你就得考虑到女方的子女情况。 如果子女开明懂事都好说，摊上一家子吸血鬼那要怎么办。 张万福那人老实又心软，他肯定只会承受。 “这个等我先探探女方的情况再说吧，我总觉得这事没那么简单。” 都有两个儿子的女人，按理是保守又含蓄。 可她竟然能做到不顾世俗的眼光主动去给张万福洗衣服做饭。 就算是她不要脸，那她俩儿子也总不会同意吧。 所以怎么想都觉得这事不大对劲。 “那等空了，嫂子跟你去一趟，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说完张万福的事，吴彩芳还有其他的事要说：“老二现在是在纺织厂帮人做事吗？我今日去 赶集的时候看见他在里头。” 之前就一直听说徐漾在纺织厂忙。 之前他就跟纺织厂的任厂长交情很好，所以他去纺织厂吴彩芳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今天去公社赶集她才知道纺织厂现在大换血了，说是换了个外国的侨商来承包。 “老二好像跟那个承包商请来管理的人不合，我也不懂这些东西，只是大概问了几句，你见着老二你自个问清楚吧。” 林知风自打回学校之后，徐漾基本不会跟她说任何厂里的事。 就算遇到困难也是自己闷头解决，看来她一会得去一趟纺织厂。 “知道了嫂子，谢谢你跟我说这些，一会收拾好我去厂里看看。” 自打接下这个纺织厂，她都没去看过，也不知道什么情况。 上次周海生到生产队来，原本想想见一面，也阴错阳差没能见上。 家里大概收拾一遍，林知风就踩着自行车到公社纺织厂去。 她第一次来，保卫科的大爷也不认识她，听到她是来找徐漾就多嘴问几句。 “你是徐厂长什么人啊，现在厂里情况特殊，如果不是要紧的事，你还是不要进去了。” “我是他媳妇。” 这大爷就是之前纺织厂的老大爷，跟徐漾关系很好，也知道他结婚有媳妇的事，但一直没见过。 “我们徐厂长的媳妇不是在省城念大学嘛，姑娘你可别逗我。” 林知风没想到一个大爷都知道自己的情况，她无奈地笑着：“我是在省城 念书，但是放暑假了啊大爷。” 大爷一琢磨这时候确实是放假了。 “那你等着啊，我给徐厂长打电话。” “等会。”林知风叫住了大爷。 第三百七十四章 纺织厂的局势 大爷看着林知风这么漂亮秀气的姑娘，也不像是会调皮导弹的样子。 他拨通徐漾办公室电话后，把听筒递给林知风。 电话响了十秒钟，徐漾的声音传来。 跟平时给她打电话的声音判若两人，那声音是又冷又凶，没一丝感情，只有怒意。 “说话！” “徐厂长，火气这么大呢？” 这声音听得徐漾一愣，他把听筒拿开，再才凑到耳边去：“你哪个部门的？” 林知风故意逗他：“财务部。” 家里的钱都归她管，说财务部也对。 徐漾这下就听出不对劲来，他轻声一声，挂了电话。 林知风听着嘟嘟的声音传来，也只能放下听筒：“挂电话了。” “那估计以为你恶作剧呢，再打过去我说吧，徐厂长最近不顺心的事有点多，所以…” 大爷叹口气，再拨通徐漾办公室电话，结果一直没人接。 “这没人接，要不姑娘你…” 大爷也很为难，不让进嘛，这姑娘要真是徐漾媳妇那他不好交差，让进去嘛，如果他不是，自己也好交差。 刚刚就不该让她打电话。 正在大爷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看到徐漾一路跑过来。 “你怎么回来啦，不是说过几天才放假吗？” 到门口的位置，一把就揽着林知风带进厂里来：“王大爷，这是媳妇，以后她过来直接让她进门。” “欸欸，知道的咧。” 王大爷头一回看见徐漾有这么好的笑容。 “刚刚那给你打电话的就是她。 ” 这个徐漾当然知道，不然他怎么会跑出来迎接：“走吧，上办公室去。” 这个点工厂的职工还在车间做事，外面没什么人。 林知风跟着徐漾往左边走，那里有一栋三层高的楼房，一楼二楼都是仓库，办公室就在三楼。 上到三楼，走廊两侧都是各个部门的办公室，徐漾的办公室在最里面。 一间办公桌，两张沙发，一张茶几，跟其他厂的布局没什么太大区别。 “我这没茶，给你倒杯水吧。” 林知风坐在沙发那里看着徐漾在那忙前忙后。 “你行了吧，我又不是你客人，我渴了会自己喝。” 徐漾还是给她倒杯水放在茶几上，挨着她坐下来，将人往怀里搂过来，就在脸颊上吧嗒亲了一下。 “你可以啊，放假的时间都骗我，不想我去学校接你，是不是有什么事要瞒着我？” “行了吧，你自己有多忙你心中没数，我又不是不认识回家的路。” 林知风说完，趁热打铁问厂里的事。 “我听人说，你在纺织厂跟周海生请来的那个家伙不和，是怎么回事？” 徐漾这人虽然臭脸，但是并不难相处，除非对方犯了什么原则性的错误。 “张升平这王八蛋，刚开工不到一个礼拜，就张罗着换这个人，又换那个人，我肯定不同意，当初接手方尺的时候就跟任厂长约定好，工人原封不动。” “这人什么来头啊，跟周海生什么关系啊，你就不能让周海生把 他撤掉？” 徐漾摇摇头，叹着气：“我跟周海生提过了，他也没办法，张升平是他爱人表哥，他们这次回国，也只有他爱人的家人认识，所以也不好撕破脸让人家滚蛋。” 如果是这个关系的话，那确实是很头疼。 “刚开始周海生没认识我之前，就跟张升平约定好让他来管理纺织厂，他当时以为张升平是本地人，而且有点管理水平，交给他是没问题。 所以后面我们合作之后，他也不好意思毁约。谁知道这王八蛋就不是个东西。” 现在是钱也投进去了，工厂也在运作了，要撤回都没办法，所以也很头疼。 “那周海生什么态度呢，如果他跟你想法一致，那张升平就算再蹦跶也不能怎么样。” “他是不能怎么样，但是他能回自个家跟长辈吐苦水，周海生爱人也不好跟家里人把关系搞僵，只能回头让周海生让步。” 现在周海生夹在徐漾跟张升平之间，两面不是人。 “我都快半个月没见到周海生了，现在我跟那张升平是隔三差五的斗，有点不是你死就是我亡那味了。” 林知风光听着都觉得头疼，但是放任不管又不是。 如果任由张升平换人，那是违背任厂长的约定不说，谁知道他换进来的什么阿猫阿狗。 “张升平能这么嚣张是因为有周海生爱人给他撑腰，只要我们瓦解这一层关系，他张升平就得蔫下去。” 这个徐漾也知道，但是周海 生不配合他，还躲起来，他现在也没办法。 “这事让我去处理吧，都是女的好说话些。” “你直接去找周海生爱人啊？” 林知风点点头：“虽然不一定能成功，但是先试试吧，不然这张升平再闹下去，厂里的工人都要有心思了。” 一山不能容二虎，否则下面的人就会更难管。 “周海生家在哪啊，你地址给我，我明天登门看看。” “就在公社办公楼后面，我一会写地址给你。” 徐漾去那找过周海生一次，这几天周海生都不在，所以他也懒得过去。 “有话好好说，别跟人动手啊，我怕我不在你打不过。” “你当我什么人呢，还动手。” 林知风说着也站起来，本来还想让徐漾带她参观一下纺织厂，但是看局势这样，她还是不去的好。 省得别人有意见。 “你忙吧，我躺会，等你忙完一起回家。” 徐漾走到办公桌旁边的晾衣杆，把自己的工厂外套折起来给林知风当枕头。 他回到位置那坐下，正要问林知风对付刘春燕的事，抬头看她已经闭上眼睛睡觉，他宠溺地笑了笑，低头做事。 林知风还说明天去找周海生的爱人，结果她刚闭上眼睛没睡着，对方就到厂里来了。 人是张升平故意叫来的，不为别的就是想让这个表妹来替自己撑腰。 他要让下面的工人知道，现在的工厂跟以前大有不同了，他们能在这做事，能领到工钱，是他表妹给的 。 张升平前脚把人带进工厂，王大爷后脚就给徐漾打电话：“徐厂长，那张升平带了个女人到厂里来了。” 第三百七十五章 好一个能言善辩的女子 徐漾接电话时已经尽量压低声音，但还是把林知风吵醒了。 “他带女的来就带女的，你没必要打电话来跟我说这事。” “可是我听那张升平喊对方表面，她会不会是张先生爱人啊？” 以张升平那不要脸的性子，他确实是会干出这种事情来。 徐漾挂了电话也有些头疼，张升平他是不足为惧，他在厂里也翻腾不出什么水花来，但是如果他把周海生爱人请过来就有些难为。 自己怎么也得给周海生个面子啊。 林知风看徐漾挂了电话就那皱紧眉头，她撑着身子坐起来：“怎么了？” “把你吵醒了啊？没事。” “就这表情还没事，你这弄得我林知风好像只能同感不能共苦一样。” 徐漾无奈地笑着，走过来搂着林知风的肩膀安慰道：“真没事，就是张升平把周海生爱人带来了。” 现在在厂里面，徐漾的权势要大一些，如果张升平把周海生爱人带来，在他徐漾跟前狐假虎威，他担心工人会被蛊惑，以后工作不好开展。 就算徐漾不说，林知风也能大概猜到她现在的处境。 “张升平一会肯定会把人带办公室来找你，你先躲会，我先跟她见一面，探探她的情况。 如果她是那难以沟通的人，我看不如我们撤资，让周海生自己玩，等他交给张升平玩的半死不活，我们再来接手。” 徐漾现在也别无对策，只能照着林知风说的去做。 “那你在办公室小 心点，别轻易跟他们起冲突吧。” “放心吧，光天化日之下，还在厂里头，他们不敢怎么样，你快走吧，一会想走你可来不及了。” 徐漾点点头，想到抽屉里有两瓶酒，他拿过来放在茶几下面：“如果一会真要动手，你用这酒瓶砸他们。” 林知风真是哭笑不得：“你快走吧。” 徐漾刚走不到两分钟，就听见办公室敲门的声音，林知风整理一下衣服，站起来去开门。 张升平已经端起了架势，结果看见开门的是个漂亮的姑娘。 那是真的漂亮，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皮肤又白又光滑。 “你，你是…” 林知风退一步：“我是徐厂长媳妇，我有点不舒服，让他去帮我买药了，有事吗?” “他人不在啊？那我们等会再来。” 张升平回头跟身后的女子小声说：“人不在，一会我们再来吧。” “慢着！”林知风喊道：“那位嫂子是周海生先生爱人吧，我们聊聊。” 张生平喊道：“没什么可聊的，你应该跟你男人好好聊聊才是，霸道蛮横，以为自己能一手遮天。” “你不让我跟她聊，是不是你自己做了什么亏心事怕她知道啊？” “你少在这挑拨离间，管好你男人就行。” 陆文君没说话，而是拨开张升平走进徐漾的办公室，在沙发那坐下来。 二郎腿翘着，扭头看向林志飞：“你是有事要跟我聊，聊吧。” 张升平没办法，走过来也在旁边坐下来 ：“文君，这些人野蛮的很，你跟他们没什么可聊的。” 陆文君不说话，就是等着林知风坐下来。 林知风关上门，走到陆文君对面落落大方坐下来。 她也不绕弯子，直奔主题。 “当初我家徐漾跟周先生联手接下纺织厂时就跟任厂长约定过，这里头的工人不能动，现在厂子接到手就反悔，做生意难道基本的诚信都不要了吗？” 张升平等林知风话音刚落，就先反驳起来。 “为什么反悔换人，徐漾不是应该更清楚嘛，他原本就跟纺织厂有往来，这些老员工里头多少人跟他交好。 你们不想让我们换人是因为担心换了人你们不好敛财，别在这扯什么诚信，简直是笑话。” 林知风像是听了什么笑话：“我们敛财？这是哪门子笑话，我承认我们虽然不如华商有钱，但厂里那点蝇头小利我们还真看不上。” “你说看不上就看不上？谁信呢？你也别在这替你男人开脱，我把我表妹请来就是要告诉他，这个人我们换定了，他要不同意，让他撤资滚蛋。” 林知风之前的想法也是觉得谈不拢就撤资，但是主动撤资跟被动撤资，那可是两回事。 她没跟张升平掰扯，而是视线看向陆文君：“周夫人，你的意思呢？” 陆文君光顾盯着林知风说话的神情，其实也没怎么听他们说话。 “我的意思就是我表妹的意思。” “是吗，那我就再提醒周夫人一句，这 里是红星公社，徐漾是这土生土长的人，我们在这有经营工厂的经验，有人脉，有一定的经济实力。 周夫人是老生意人，难道这点利弊你不会权衡吗？ 撇开这些不说，你说你们打算换掉工厂不服从工作安排的人，那你们别忘了这些人都是老职工，他们心连心，你换掉了甲总有冒出来的乙，难道整个厂两千多号人你们都能全部换掉？” 张升平只看着林知风长得模样漂亮，但是没想到她那张嘴竟然也如此漂亮，说的话条理清晰，有理有据。 但他当然不会就此就放弃换人，他当这个副厂长，如果不换人捞点油水，他还当个屁呢。 “你说一百句一千句也没用，如果这人不换，这厂怕是有朝一日都成你们家的了。” “姓张的，不用有朝一日，这场我家徐漾有投资，现在就是我家，而你跟看门王大爷一样，只是所在职位不同而已。” 一句话气的张升平都要跳脚：“你注意你的言辞。” “我说错了嘛，这是事实啊。” 陆文君看张升平被个小姑娘气的都要站起来理论，心中也有杆秤，这货成不了什么大事，也就是在酒桌上喝上几杯后能吹牛而已。 “表哥，你先去忙吧，我跟这小同志聊几句。” 张升平当然不能走，这林知风这么能言善辩，就担心陆文君都要被他说服。 “我不忙，那姓徐的根本就把工作沾我手上，我就是个摆设。” 陆文君 看他不走，也不再催促，而是跟林知风聊起来。 “你刚刚说你们有经营工厂的经验，之前你男人在纺织厂做事？” 第三百七十六章 爷爷还活着 没等林知风回答，张升平也抢着说。 “他哪有本事在纺织厂做事，是在他们生产队开的间小炮仗厂，叫什么安华炮仗厂，一个名不经传的小厂而已。” 陆文君一听这名字，脸上的神情有些异动：“安华炮仗厂？你叫什么名字？” 林知风不知道聊的好端端，突然问她名字做什么。 “林知风。” “什么？”林知风说的太快，陆文君没听清：“你叫林知风？” “没错，林—知—风。” 这下不仅仅是陆文君说不出话来，连边上的张升平也咽了口水。 “文君，可能只是同名，我找了那么久，她不可能在这。” 陆文君靠在沙发上，震惊的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是紧紧盯着林知风。 难怪她刚刚看林知风说话的神态语气就觉得熟悉，没想到… 动的说不出话来，她怕一切都是巧合，那她可就白高兴一场了。 “你先出去。” 张升平也慌了，心虚又害怕。 这些年她拿了陆文君多少的钱，答应帮忙找林文远他们的下落，但是从来没找过。 他认为陆文君一直在国外，就算自己不找，陆文君也不会知道。 所以这些年，他老是以这个为借口向陆文君要钱。 直到前些日子，得知陆文君要回国，他没法交代，才急急忙忙去打听林家的下落。 之前给林文远上坟，打听林知风下落的人就是张升平。 但他就是走个过场，根本无心去找林知风。 他又不是傻子，如果 没有林知风，他就是陆文君在国内唯一的依靠，所以他当然不会真的帮忙找林知风。 可是谁知道老天爷跟他开这么大的玩笑，这个林知风竟然是他死对头徐漾的媳妇。 如果他真是陆文君找的林知风，那自己刚刚那句话可真就一语成谶了。 这工厂就是她林知风的。 张升平也不敢在这待着，只能站起来：“那，那我回办公室去等你。” 他得好好想想说辞，林知风就在红星公社，他为什么没找到。 林知风看出来陆文君跟张升平态度的转变，不过她也没多意外。 想着也许是她爷爷生前帮助过的人而已。 不过这样也好，至少徐漾以后的工作会顺利很多。 陆文君深吸一口气，才郑重问道：“你叫林知风，你爷爷叫什么？” “林安华，我爸林文远，我妈陈玉清。” 林知风说出了所有人的名字，再加上她跟林英暖说话时神似。 陆文君觉得已经不需要再做什么证明了。 “你跟我去个地方。” 她急忙忙站起来，拽着林知风就走。 林知风当然不会跟她走，一把挣开她的手：“周夫人，有话在这说。” “傻孩子，我是你姑姑啊。” 陆文君开口后，彻底忍不住了，扑过去搂住林知风就哭起来：“这些年你受苦了，姑对不起你，但姑也无能为力。” 林知风有些云里雾里，她挣扎着推开陆文君：“对不起，你认错人了，我没有姑姑。” 陆文君还是激动 的掉眼泪：“这事说来话长，我带你去个地方，那里有个你想见的人，而且他也一直都很想见你。” 林知风还是站着不动，只是警惕地看着陆文君。 陆文君也意识到自己太过于激动，所以思绪有些乱，难怪林知风会这么看她。 她确实不认识自己，肯定不会愿意跟自己走。 “是我太过于激动了，我先跟你介绍下我自己，我叫陆文君，可能你爷爷没跟你提起过，但算来我确实是你姑姑。” 陆文君整理好情绪后才把自己的身份跟林知风坦白。 她并不是林知风什么血缘的姑姑，她这个姑姑身份是自己扣上去的。 而林知风的亲姑姑林英暖是她的好朋友，当年两人相约去划船，最后操作失误双双落水。 林英暖为了救她最后死了，那一年她们12岁。 爱女去世导致林安华瞬间老了十几岁，他不愿留在那伤心之地，就把生意转回到国内。 之后林家担心刺激林安华，也就没人敢提林英暖这个人。 以至于林知风甚至都不知道她其实还有一个姑姑。 后来林家被打，林文远冒死联系到了陆文君，将林安华偷偷送出了国。 对外都在说林安华跳河死了。 林安华到国外后也经受不住打击，已经开始神经失常，他现在谁也认不得，整日坐着发呆。 就是偶尔念着女儿的名字，又念着孙女的名字。 “这些年，我一直托人偷偷打听你们的下落，但是一直没有消 息，没想到老天还是有眼，让我们相遇了。” 林知风不敢相信地看着陆文君：“你是说我爷爷还活着？” 陆文君点点头：“我就是要带你去见他。” 因为林安华身份敏感，陆文君回国后也一直小心谨慎。 “这可不是能拿来开玩笑的事情。” “傻孩子，我都跟你说这么多，你觉得我能你开玩笑，我们快走吧，你爷爷看见你肯定很高兴，他病好多年了，已经认不得人了。” 希望见到林知风后，他状态能好一点。 毕竟这可是他世上唯一的亲人了，八十多岁的老人，他这么撑着活下去不就是为了再见家里人一面嘛。 “等会！等会！” 林知风情绪也已经有些控制不住了，她手都在抖：“我弟弟，我先回去接我弟弟。” 陆文君听着也很惊喜：“你还有弟弟，可是亲生弟弟？” 张升平只跟他说林文远夫妻俩死了，林知风不知所踪，但是没想到林知风还有个弟弟。 “是我亲弟弟，叫林知星，他才七岁，在大阳生产队。” 陆文君听着又笑又哭：“你爷爷知道肯定要高兴坏了，快，快去接他。” 林知风开门从办公室出来，正跟从外面回来的徐漾撞个满怀。 徐漾还是不放心让林知风独自面对张升平，所以赶回来了。 “你这么急，干嘛去啊？” 看到林知风眼里有泪，徐漾脸色立刻沉下去：“张升平那王八蛋是不是欺负你了？” 林知风摇摇头：“ 帮我回去接星星，现在就去。” 她现在这情绪怕自己吓到林知星：“把他接过来后送到周海生去，现在就去。” 第三百七十七章 爷孙相认 徐漾看林知风的情绪很不对劲，但是看她这么急促催着自己，也没再多问。 “好，我现在就去接，你别激动，有事等我回来再说。” 等徐漾走后，林知风就迫不及待跟陆文君回家去。 陆文君跟周海生住的位置是一处隐蔽的大院，是周海生花高价买的。 里面是个大院子，就他们三个人住着。 陆文君开门进去时，林安华就坐在椅子那发呆，落日的余晖将他的满头银发渡上了一层金光。 他那满是老人斑的脸上没有一丝的神情，目光呆滞地盯着前方。 陆文君先慢慢走了过去，在他跟前蹲下来：“爸，你还记得小风吗？” “小风…” 听到熟悉的名字，林安华眼神有些许不动：“小风乖，小风是爷爷的心疙瘩，小风…” 林知风站在陆文君身后，早在见到林安华的那一眼，眼泪已经溃不成堤。 她看着林安华坐在那里，仿佛是落在另外的时空，根本不敢走过去，就怕他突然又消失一样。 “爸，文君把小风给你带来了。” 陆文君回过头招呼林知风过来：“动作轻些，别哭太大声会吓到爷爷。” 林知风缓缓走过去，在林安华的跟前，就跪了下来：“爷爷，小风…” 话没说出来，情绪已经守不住，只是趴在林安华的双膝上嚎啕大哭。 林安华微微颤颤地伸出手，轻轻地摸着他的脑袋，浑浊的眼眸里已是泪满盈眶。 陆文君起身留出空间给他们爷孙 俩相聚，自己到伙房去给林知风准备点水果点心。 林知风哭了好一会，情绪缓过来后才抬头看向林安华：“爷爷，你还认识小风嘛。” “小风…”林安华喃喃地喊着，手摸在林知风的脸上都在发抖：“我的乖孙啊。” 确认林安华还认识自己，林知风捧着他的手也是哭得泣不成声。 大概过去二十分钟，徐漾才把林知风带过来，他隐隐总觉得林知风那有什么大事发生。 走到周海生家门口，房门闩着，他只能敲门。 陆文君小跑着去开门，见到门外站着的是身形高挑的徐漾还有一个稚气的小男孩。 那漂亮的五官，确实是林家的人无异。 “你就是林知星？” “阿姨你好。” 看着林知星这么乖巧地打招呼，陆文君又红了眼眶：“快进来。” 看到徐漾也要进来，陆文君有些迟疑。 之前她没跟林知风相认时，林安华是她爸，徐漾也见过。 但是如果他今天进来，那他就该知道林安华的身份。 他毕竟是个死人，她不确定徐漾能不能知道这件事，虽然他是林知风的男人。 “小风。” 陆文君指了指徐漾：“能让他进来吗?” 林知风点点头，也招呼林知星到自己跟前来：“星星，跪下。” 林知星虽然不明白发生什么事情，但是看林知风哭成这样，他也有些紧张地跪下来。 “这是爷爷。” 林知星抬起脑袋看向林安华，这个素未谋面的爷爷满头白发， 眼里都是泪花，脸上却带着笑。 他稚气地喊一声：“爷爷。” 林安华看着林知星那张脸蛋，什么都不用解释他都明白了。 他弯下腰将自己的两个宝贝孙子紧紧搂在怀里：“我林安华一辈子行善积德，老天也算开了眼啊。” 徐漾站在后面，光是看着一切也都明白了。 他背过身去也是红了眼眶。 但心里别提多高兴，林知风在这世上终于还有个至亲的家人。 陆文君准备好水果点心后，也走到徐漾旁边站着。 “张升平那王八蛋，骗了我这么多年，我让他帮我打听小风的下落，结果他一直说找不到。” “你让张升平给你找小风的下落，那之前在葫芦沟打听他们姐弟俩的应该就是张升平。” 陆文君越想越气：“我过两天找他算账去。” 徐漾想问问陆文君她跟林安华到底怎么回事，不过看陆文君对他还有戒备就不问了，等有时间再问林知风吧。 等爷孙仨人缓过情绪来后，徐漾才主动走过去：“爷爷你好，我是小风爱人，徐漾。” 林安华对徐漾没什么过多的表情，只是淡淡嗯一声。 “你跟星星今晚就住着，院子这么大，有你们的屋子，文君，赶紧准备，准备。” “爸你放心吧，我会准备好的。” 看到这老头子瞬间精神起来，陆文君也开心。 只有徐漾站在那里左右为难。 林知风刚跟她爷爷相认，住在这里也正常，他介意的是林爷爷好像不 大喜欢他。 趁着林爷爷跟林知星说话的功夫，他拽着林知风小声问：“你爷爷好像不怎么喜欢我啊。” “你现在对他来说是个陌生人，他这样的反应很正常，等接触久了就喜欢你了。” 徐漾还是心里没底，别人他倒是觉得无所谓，这可是林知风亲爷爷。 如果他不认可自己，那林知风夹在中间肯定左右为难。 “那小子。” 被点名的徐漾赶紧走过去：“爷爷。” “我们一家团聚，没你什么事了，你先回去吧。” 徐漾不知道怎么回答，眼神飘向林知风，看到她点头，才委屈道：“好。” 临走的时候还依依不舍看着林知风。 好不容易盼到她放假回来，结果… 算了，跟爷爷相认也是很开心的事，她都跟爷爷分开这么多年了。 徐漾安慰着自己，出门就先回纺织厂去。 以前还头疼不知道要怎么处理张升平的事，现在林知风跟林安华这一相认，所有事情都迎刃而解了。 林安华等着徐漾走后，让陆文君把林知星带过去：“星星，你跟那姑姑去吃点东西，我跟你姐姐有话要说。” 林知风看林安华要起来，赶紧伸手去扶他。 林安华把她手推开：“不用你扶，我能起来。” “爷爷，你之前的样子都是装的啊？” 林安华哼一声：“我要是不装，那姓陆的估计早把我甩了。” 林知风听完都想笑，果然越老越小。 “文君姑姑不是那样的人，如果她真要 扔了你，你变傻了那不是更好扔吗？” 第三百七十八章 你是不是被他那副皮囊骗了 林安华踱步往堂屋里走去：“我要是痴傻着，她那点良心会不忍，也就不会扔下我，可是我四肢健全，那就不一定了。” 其实这都是林安华在说笑，他之所以装傻是因为装傻才能真正获得关于自己儿子跟孙子的消息。 如果他清醒的话，陆文君不好的消息都会避开他，瞒着他。 开始只是装的，只是后来心越来越麻木了。 好几次总想死了一了百了，但是想到自己那孤零零在人世的孙女，便又咬牙撑着活下去。 得亏是老天有眼：“不说她了，说说你那大高个男人，你是不是被他骗了。” 林知风听着有些好笑：“爷爷，你才第一眼见到人家，怎么就断定我被他骗了啊。” “他长那么高个，还有副好皮囊，可不就是把你迷得心花怒放。” “爷爷，我在你眼里是怎样的人啊？” 林安华在椅子上坐下来，看林知风一眼，嗤笑道：“你小时候可是老追着冯进，你还认识冯进吧，说人家长得好看，要嫁给他。” 林知风当然认识冯进，但是这些她真的记不住。 “我真那样说过啊？”以后见到冯进多尴尬啊。 “那不可不，不信你下回见着他，你问问。” 林知风赶紧摇头：“那也是我小时候，我现在长大了。” “也没大到哪去，真长大能这么早结…” 说到这里，林安华突然意识到了林知风或许也有苦衷。 爹妈去世后，她能活着已经很难，还要带 着弟弟。 突然就叹气起来：“是爷爷没用，爷爷连累了你们。” “爷爷不许这样说。”林知风哽咽着喊起来。 “我的爷爷是世上最好的爷爷，冯进跟周玲都念着你，还有一个叫陈茂的，因为爷爷他一直很照顾我跟徐漾。 还有火柴厂的何叔，还有陆振光大伯，他们都念着你呢。” 林安华看林知风又要哭了，拉着她的手让她坐下来。 “那你告诉爷爷你真的喜欢那个大高个吗？你跟爷爷说实话，你放心，如果你想跟他分开，你那姑姑会去帮你处理。” “我很喜欢徐漾，我现在很幸福，我虽然早早跟徐漾结婚了，但是他很尊重我，我现在在师范大学念书呢。” 这是林安华没想到的，他今年回国也听说很多人可以复职，高考去年也恢复。 所有的政策都在向好，他万万没想到这孙女竟然能赶在第一趟上了大学。 这么说来，那大高个除了脸长得不错，人好像也还行。 “徐漾还帮忙找人提前恢复了我爸的职位，我妈那学校还给我在省城分了套院子。” 虽然死去的人不可能再活回来，但是至少他们是雨过天晴，苦尽甘来了。 “我跟徐漾还办了个炮仗厂，就叫安华炮仗厂呢。” 林安华看林知风说话时依然神采飞扬，看出来她确实很幸福。 那个大高个给足了她足够的支持跟自由。 “你们结婚多久了，有孩子了吗？” “差不多三年了，没有孩子 。” 林安华点点头，三年了还能说对方好话，那说明大高个确实是个不错的人。 “不过那也都是他一面之词，真实的情况我还得考察考察。” “好，你慢慢考察，他绝对经得起您的考察。” 陆文君看他们爷孙俩聊得起劲，也不去打扰，自己挽着袖子先做饭。 爷孙俩从葫芦沟的事，聊到林知风到大阳生产队后扳倒周建助，还有办厂的事。 林安华想不到自个孙女小小年纪就有他林安华的风范，欣慰又心酸。 她本该是在家人羽翼呵护下快乐成长无忧无虑的小公主才是。 人一旦没了庇护就会快速成长，这是一件心酸的事情。 林安华跟林知风聊得到晚饭开始才停下来。 陆文君都有些担心他：“爸，你都说一下午话了，你歇会吧，明早我带你上医院看看去。” “不看，我自己身体我自己有数，我这么多年存着的话，就是等着这几的。” 林知星坐在旁边，听着这话很奇怪：“爷爷，话还能存的啊？” “当然可以啦，爷爷把这么多年的话都存起来，就是为了以后说给你跟姐姐听。” “可是你那时候都不认识我，你怎么知道连我的份都存着呢？” 这童言童语惹得一桌人都笑了起来。 晚饭过后林知风跟陆文君收拾，林知星跟爷爷在屋里写毛笔字。 林知风也正好有机会问问陆文君的情况：“姑姑，你跟周，你跟姑父没孩子吗？” “周海生 有个儿子在国外，但不是我生的。” 她不敢生孩子是担心自己怀孕之后照顾不了林安华。 “你姑姑是为了救我而死的，我现在是替她而活，所以我心甘情愿。” 林知风无声得叹了口气，安慰道：“姑姑，你也别难过，我爷爷嘴上虽然不饶人，但是她心里已经不怨你了。” “就算他怪我，我也不介意。” 这么个宝贝女儿，就因为她… “我们不说这个了，说说你的男人徐漾，他靠谱嘛，靠谱我可就是让张升平那王八蛋回家种地去了。” “你完全可以相信徐漾，我跟他在一起的时候，我俩缸里一厘米都没有，能有今天的日子，离不开他没日没夜的努力。” 陆文君听着点点头：“你是个聪明的孩子，你选择的人肯定不会错，那我明天就去厂里一趟，让张升平滚蛋。” “姑，还是一直留着他吧，爷爷的情况他都知道，我担心他狗急跳墙。” 陆文君听林知风这么提醒也有些担心，毕竟现在的政策也还不是彻底明朗。 如果张升平到其他地方乱说，怕惹来事端。 “行，听你的，反正养他一个废物，也养得起，先堵住他的嘴，如果他惹事，你让你男人打他一顿，我跟你演双簧就行。” 这一晚林知风陆文君这大院睡，两人一晚上也聊了很多。 隔天一早，徐漾就在家门口蹲着。 陆文君出去倒尿桶，开门看见他还吓一跳：“小徐，你怎么这么早 呢，也不知道叫门。” “我早起习惯了，给你们送些鸡蛋来，都是新鲜的。” 昨天时间太赶，也没想这么多。 回去之后想到林安华这个年纪了，牙口肯定不好，吃鸡蛋是最合适。 营养到位，还好咀嚼。 “那你进去吧，小风在伙房准备早饭。” 徐漾拎着鸡蛋直奔伙房去，看到林知风正在灶台那下面条。 他把鸡蛋放桌子上，卷起袖子走过去：“我来吧，你都多久没下厨，生手了吧，可别伤着自己。” “说的好像你经常下厨似的，帮我把那个绿叶菜切一下。” 徐漾拿起菜板跟菜刀，利索地开始切菜。 林安华起身时就看他们小俩口在伙房配合默契地做饭。 第三百七十九章 一起回生产队 昨晚林知星跟他睡，他问了不少关于徐漾的事。 小孩子毕竟不会说谎，他说的才是真实的。 从林知星的描述来看，这徐漾确实是个不错的小伙子，有担当，还体贴，关键是足够尊重林知风。 林安华内心已经接受徐漾，但是表面还是得端着，只有这样他才知道他媳妇来之不易，会紧张她，会对她好。 早饭准备好后，徐漾又凑到林安华跟前去打招呼：“爷爷，今天感觉怎么样。” “感觉跟昨天一样。” 徐漾被噎得不知道怎么接话，不过能看出来这个老头子跟林知风一样好玩。 他们林家人身上总有种莫名吸引人的气质。 林知风端着面条进堂屋来，凑到林安华旁边说到：“爷爷，你现在特别像那种刁难儿媳妇的坏婆婆。” “他又没嫁进我们家门，他可不是我儿媳妇。” 徐漾立刻接话道：“爷爷，你要愿意，我可以嫁过去的。” 林知风见状，伸手掐他：“别在这胡说八道，早饭不吃去厂里吧，姑姑说了，那张升平再跟你对着干，你打他一顿就行。” “我昨天下午回厂里的时候见到他了，态度百八十变，今天肯定不会跟我对着干了。” “那他还算有点脑子。” 既然张升平不惹事，那也该开个会安抚人心，好好开展工作了。 “爷爷，我走了啊，我空了再来看你。” 林知风跟着徐漾出来：“我爷爷的事你跟爸他们提起了吗？。” “还没 有呢，等你亲自去说吧，我跟爸说你带星星去省城玩了。” 想问林知风什么时候回去，又觉得这话问的不应该只能憋回去。 “你姑姑这院子这么大，就没间空屋子让我搬过来，这样我就不用两边跑了。” 他那点心思林知风当然知道：“如果你希望我爷爷更讨厌你，那你就搬来。” 徐漾吓得连连摆手：“那我还是不搬了，不过嫂子说你好像有什么事情没处理，你还是抽空回去一趟吧。” 林知风才想到张万福的事。 “你说我把你三姨跟万福叔凑一对怎么样？” “这是个不错的提议，我当初怎么没想到呢，这样他们俩都有伴了，嫂子跟你说的就是这事啊？” 林知风也是昨晚才突然想到了王梅花也是单身的事。 那个接近张万福的寡妇肯定别有目的，所以最好解决的办法那就是让张万福有对象。 “你也觉得可以，那就开始牵线了。” “你还有时间当媒婆呢，这事我看交给嫂子来就行了。” 林知风也想过交给吴彩芳，如果是别人那肯定可以，但是张万福肯定不行。 “我自己都没把握劝得动万福叔呢，别说嫂子，估计没开口万福叔就站起来走人了。” 张万福的性格也确实是陌生人不容易接近：“那你看着办吧，我现在是自身难保，我也管不上万福叔了。” 徐漾说完往大院里看一眼，也是头疼。 “我走了，你快回去吃早饭吧，想吃什么 跟我说，我明天给你送来。” “我在这还能缺吃的啊，你忙你的吧，不用操心我们，快去吧。” 林知风目送徐漾走远才回大院去。 陆文君说周海生这几天出远门了，短时间也不会回来，等周海生回来的话，她就回生产队一趟。 到中午的时候，林知星已经有些憋不住了。 在生产队他是吃饱就能到处野着玩，在这吃饱就是跟爷爷看书写字，别提多无聊。 可是看爷爷这么老，自己不陪着他，他又孤单可怜。 “爷爷，你要么上大永哥家里去吧，大永哥跟我姐姐建了个新院子，就在河边，可漂亮了。” 林知风听到林知星的提议，也有了想法，她起身去找陆文君。 “姑姑，你要么跟我和星星搬回生产队去住吧，我那有新房子，好多房间呢，在那住着互相有个照应。” 反正陆文君以周海生爱人的身份去住，她爷爷是陆文君的爹，在乡下，别人不会怀疑什么。 就算怀疑，林家的过往他们并不知道，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我是去哪都可以，我又没其他的家人，就跟你爷爷相依为命，你要肯收留我们肯定更好。” “那姑父呢，他愿意跟你去生产队吗？” 提到周海生，陆文君也很欣慰：“你姑父一直来都很尊重我的选择，所以他那里你不用考虑，你问问你爷爷的意思吧。” 这院子也挺老的，下雨的时候还返潮，但是也没其他合适的地方搬过去 。 如果林知风那里有屋子能住，自然更好。 林知风再回到堂屋时，林知星还在跟林安华提回生产队的事。 “我姐姐在生产队办了个很大的养殖场，养鸡养鸭，可以捡鸭蛋，鸡蛋，还可以采木耳，可有趣了，你还可以跟我保庆叔去放牛。” 林安华听着这个宝贝孙子比手划脚描述着乡村的生活，可以看出来他在那里很快乐，也很享受。 自己也被他感染了。 这些日子关太久，他也有些想念宽敞的稻田跟河边的凉风了。 最关键是这小孙子想回去，他一把年纪了什么都没有，只能顺着他的心思了。 “既然你这么想让爷爷去，那爷爷当然会去。” “真的啊，那太好了，我找姐姐去。” 林知风正好进堂屋来：“不用找啦，我都听见了，爷爷可以跟我们回去，但是你得记住，爷爷首先是姑姑的爸爸，才是我们的爷爷。” 林知星有些不理解，扭头看向林安华：“你跟我回去就不是我爷爷了吗？” “姐姐的意思是，别人问你关于爷爷的事，你就说他是姑姑的爸爸就行，明白吗？” 林知星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他原本还计划带着自个爷爷去介绍给胖墩还有书晴他们一起认识呢。 但现在看来好像不行，但是不管怎么样，爷爷愿意跟他一起回生产队就行。 事情定下来后，陆文君在屋里收拾东西。 林知风到纺织厂去让徐漾安排车子过来帮忙搬家。 徐漾 正在一楼给职工开会，眼角的余光看见林知风走进厂里来：“先让副厂长说几句。” 下面的人惊讶不已，两人争了两个月，今日突然互相恭敬起来了。 张升平也很意外徐漾让他发言，他根本就没准备什么，走过去时开口就是。 “以后大家要服从徐厂长的安排，我们齐心把纺织厂做得更大，更好。” 第三百八十章 还挺聪明 他张升平虽然穷可是他不傻，陆文君花这么多钱让他找林知风，可以看出来林知风对陆文君的重要。 他自己跟陆文君也就是个名义上的表哥，平时也未见联系，自己肯定是比不上林知风。 而这徐漾又是林知风的男人，他是蠢才会继续跟徐漾作对。 徐漾没走多远，所以能听见张升平的说的话，他也挺意外张升平这套说辞。 知道他不会跟自己作对，但是没想到他转头就拍自己马屁。 徐漾走到林知风跟前就把这事说了：“你看张升平那态度，百八十变，还号召大家听我的安排。” 林知风也看向张升平的方向，他也赔着笑脸跟她打招呼。 跟昨天跟她急赤白脸的判若两人。 他能屈能伸，那敢情更好。 “看来他这个人还挺聪明嘛，如果也确实有点能力就让他继续留在工厂吧，这样姑姑赶她那边亲戚也好交代。” 徐漾也正是这样的想法：“人应该是有点本事，就是爱占小便宜。” “这个你可以跟周海生商量一下，给他定个目标，年底多给他拿些分红，再敲打敲打他，他应该也知道收敛。” 徐漾点点头，领着林知风要往办公室走去。 林知风停在那不走：“光跟你说张升平忘记说正事了，我是来找张大哥，让他去帮忙搬家的。” “搬家？”徐漾心咯噔一下，以为林知风要从大阳生产队搬出来：“你这样不合适吧，星星在这都没玩伴，而且 我，我想你的时候怎么办。” 上学的时候就在学校，好不容易放个假回来，又搬出来住，徐漾觉得自己真的会疯掉。 林知风看他那神情，那语气就知道他肯定误会了。 “想什么呢你，我是说让张大哥去帮忙给爷爷跟姑姑搬家，让他们住到生产队去，这样好互相有个照应。” “爷爷愿意住生产队去？”那徐漾是求之不得：“我，我马上去找老张。” 徐漾转身要走，突然又回过头来，猛地就把林知风整个人离地抱了起来。 这突然的举动把林知风吓了一跳。 “徐漾你干嘛。” “高兴。”快高兴疯了，早上的时候还在苦闷林知风要是一直都住陆文君那里怎么办。 现在林知风就来跟他说要回生产队去，他能不高兴嘛，要不是人多看着，高低地亲烂她的小嘴。 “你等会，我事情没给你说完呢，爷爷跟姑姑去我们那，他们肯定是要另立门户，我打算让他们先住我们的新房子。” “没问题，那是咱爷爷，住哪都行，只要他愿意。” 徐漾这林知风倒是不担心，就是怕徐保庆那不好交代：“咱爸那能说得通吗？” “放心吧，我家老头子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不会为难我们的，我去找老张了，你在这等会。” 徐漾走开不一会，张友民就把货车开出来。 林知风骑着自行车在前面带路。 徐漾赶紧从车上下来，一把将林知风的自行车扛到后座去， 然后推着她也上了车子。 “我说徐厂长，你没事要做吗？怎么也跟来了。” “搬家这才是大事我能不来嘛。” 这可是在林安华跟前好好表现的机会，他当然不会放过。 货车开到陆文君的院子，她已经把东西收拾的差不多，就是些衣物跟日常用品。 因为家具林知风那边都有，所以也什么都不用带，也不清楚在那要住多久。 反正厂里有车后续需要随时再来搬就是。 东西撞上货车，徐漾跟林知星还有林知风坐在后架，陆文君跟林安华坐在前头。 卢文雅看着徐漾主动忙前忙后，对他也是好感倍增：“爸，小徐人挺不错的，你就别吓唬他了。” 林安华哼一声不回答。 在没跟林知风相认之前，徐漾来院里跟周海生聊过纺织厂的事。 当时林安华也觉得这小子有点能耐，有脑子，而且很低调，对他的印象还是不错。 但在知道他是自个孙女婿后，就感觉自己对他的要求更高了。 自己就这么个宝贝孙女，她没爸没妈，趁着她跟徐漾还没孩子，自己当然得慎重点替她考察。 否则自己死了怎么跟儿子儿媳妇交代。 张友民把车子直接开到徐漾新建的房子，就在之前棚屋那块，宽敞的四合院平房，旁边就是河滩。 在这个季节是视野又好，又凉快。 陆文君也很喜欢这里：“这可比我那破院子好多了，我那破院子住着都觉得压抑，我总怀疑那里是不是出 过什么事。” 林知风跟徐漾看一眼，只是笑笑不回答。 出过事也不奇怪，那些年多少人受不住自杀，估计还真是因为出过事所以一直没人住呢。 徐保庆在不远处放牛，看到张友民开着厂里的货车到徐漾的新屋子来，还以为徐漾又置办什么家具。 结果看到车上又下来一个老大哥，和一个女同志。 那模样就不是乡下人，估计是林知风哪门亲戚。 徐保庆赶紧整理一下自己的衣衫，朝屋子那走过去。 “老二，又来客人了啊？” 林知风听到徐保庆的声音，心里头还是没底，她知道徐保庆是好说话，但这事没跟他打招呼就住进来，多少还是感觉有些不尊敬他。 徐漾反倒是显得落落大方，他把被褥从车上搬下来，回答道：“哦，那是小风远方爷爷跟姑姑，他们以后都住这里，反正这院子闲着也是闲着，让给他们住。” 徐保庆只是点点头，脸上也看不出什么情绪，只是把旱烟杆别在腰上，往屋里走去。 林知风也从堂屋走出来：“爸，给你介绍一下，那是我爷爷跟我姑姑。” 林安华刚坐在椅子那喝口水，听林知风的喊话也扭头去看徐保庆，是个憨厚老实的庄稼人。 徐保庆也进堂屋来笑着打招呼，他看着那老哥头发花白，额头光洁，却也是神采奕奕。 “老哥，你好啊，我是徐保庆，徐漾他爹。” 林安华指着对面的椅子让徐保庆坐：“聊会？ ” “不咧，牛还在田里吃草，你们就先忙着，难得你们过来晚饭上老院吃去。” 第三百八十一章 贵客 林知风看着徐保庆往外走，她也快步跟过去，徐漾也在后面跟着。 “爸。” 徐保庆应一声，回头见两个孩子跟着他：“咋了嘛，我还得去看牛，有事呢？” 林知风点点头，稍微走近些许：“我女主姑姑跟我爷爷要住在这边，具体住到什么时候还不清楚，所以跟你说一声。” 徐保庆看她突然这么严肃，还以为什么事呢。 “嗨哟，这房子是你跟老二自个修的，我没出一分钱，也就是偶尔来看个几眼，既然是你们的房子，你们给谁住都是你们自个的事，这真是不用跟我报告。” 徐保庆说到动情处是一脸的欣慰。 “孩子啊，你不用担心我这老头子会不高兴，我反而很高兴看见你有越来越多的家人。” 虽然林知风跟徐漾什么也没说，但是他猜到这个家人非比寻常。 否则昨天徐漾不会突然把林知星带过去。 反正他们不说，他就当做不知道就是，孩子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他一把年纪少管一点，清闲一点。 “谢谢爸。” “傻孩子，一家人说那客气话，回去吧，晚上把你爷爷还有姑姑叫咱家吃个饭，热热闹闹给他们接个风。” 林知风点点头：“知道了爸。” “嗯，我放牛去了。” 徐漾就站在旁边看着，等他家老头子走后，他才开口：“我就说你不用担心吧，你去陪爷爷坐会，我去养殖弄点菜回来。” 养殖场有鸡，鸡蛋，鸭，还有池塘里 的鱼。 王阿兰她们闲暇还种植不少菜，他过去看看都有什么吃的，先备一下晚饭的材料。 林知风回去跟陆文君收拾好屋子，又坐着聊了一下徐漾家里的情况。 林安华在自个屋里休息，但是两人在堂屋说话的声音他都听见。 起初他以为他这宝贝孙女是被迫嫁给的徐漾。 但是听她说起徐漾家里的情况，再听她说起她跟徐漾经营的那些产业。 他恍然才意识到这是他林家的孩子，就算是落魄也不可能会屈服。 现在的生活是她选择的生活，也是她喜欢的。 林安华这几日来对自个孙女的担忧，也在这一刻彻底释怀。 晚上徐漾在吴丽芳那边院子摆了两桌，他亲卷着衣袖下厨，弄得吴丽芳都有些不适应。 “你说你，几个厂子要忙，非要回来围着灶台转，是嫌弃我跟杏芳做的饭菜不好吃呢？” “嫂子，你那手艺应付应付我们家里几个没问题，但是今儿的这贵客肯定得我亲自下厨，显得有诚意。” 吴丽芳过苦日子过来，就算徐漾每个月给的生活费也不少，家里吃的也不缺，但炒菜还是舍不得下油。 徐漾忙着，也没心思去挑她这些小问题，只是叮嘱几个小孩子的营养不能少。 “啥客人这么重要啊？真是你娘家那头亲人啊？” 吴丽芳还以为对方跟张万福身份差不多呢，但是看徐漾又紧张又隆重，显然这关系可不浅。 “你别问了，赶紧把那芹菜洗 了给我，我得炒鸡杂。” 徐漾抓回来三只鸡，煲汤，盐焗，红烧，还有一只老鸭焖香菇，还有清蒸鲈鱼。 吴丽芳看着过年都没这吃的好。 反正他自个出钱出力，吴丽芳也不管，打打下手她有好吃的，她自然乐意。 林知风过来的时候看到徐漾这么大阵仗，便叫上林知星跟他上学校找张万福回来吃晚饭。 顺便看看那位寡妇的情况。 现在是暑假，学校没什么学生。 张万福在教学楼后面开了一块地种点菜，又跟林知风的养殖场要了几只小鸡在那养着。 林知风过去时看他在菜园里浇水，看他状态比之前在葫芦沟里好太多。 整个人看起来都年轻五六岁。 “万福叔。” 林知星先打个招呼跑过去。 林知风也跟着过去：“叔，忙着呢。” “小风放暑假了，哎哟这时间过得真快。” 张万福放下手里的活，跨过围栏走出来。 林知风四处看着想找那寡妇的身影，但是她好像没在。 “叔，我来接你回家吃晚饭，今天家里来了客人。” 张万福本来想拒绝，但是觉得这就太见外了。 而且难得林知风放假回来，自己之前也准备上徐家走动走动。 “行，你等我洗个手换身衣服就来。” 林知风就跟林知星在操场那等他，学校不大，就两排瓦房。 张万福住的位置隔开一条小河，也是三间瓦房，他自个住一间，还有两间是其他老师住。 但是暑假这些老师都回去了 ，他没地方去就继续在学校住着。 林知风准备好说辞，看到张万福出来就直接问：“叔，我听说你在学校处上对象了。” 这话问得张万福一愣，停在那都不知道走路：“可别听人胡说，那是什么对象，也不知道哪来的人，非要给我洗衣做饭，闹得头疼。” “那人今日不在啊？” “今日没见来，你知道叔的性子，我总不好打她，也是头疼，我都成学校笑话了。” 林知风看张万福那神情确实很困扰。 “虽然是这样，但是万福叔我觉得你确实需要找个伴，难得人家愿意跟你，你要么就接受她吧。” 张万福连连摆手拒绝：“我知道你担心我，但是这人真不合适，我连见着她都头疼怎么一起过日子。” 有些话张万福也不好说出来，怕别人觉得他小气。 但是这个女的真的不行。 借口给他洗衣做饭，但是经常顺走他屋里的东西，前段时间徐漾让林知星给他送来一筐鸡蛋。 估摸也有十几个，他都没吃几个就已经见底了。 还有些他压箱底不怎么穿的衣服，但其实都是好衣服，都被这女的拿回家去。 问她就是说他不穿，放着也是浪费，不如拿回去改小给她孙子穿。 目的性非常之明显，所以张万福很头疼。 “你就别撮合叔了，你给叔想个办法，怎么把她赶走才是。” 林知风确定他对那个寡妇没心思，自己就提了自己的想法：“我倒是有个不错 的办法，就是不知道叔你肯不肯配合。” ？ 第三百八十二章 当一回媒人 张万福已经被那女的烦得崩溃，他连辞去这教师职位的心都有了。 但是想到这是徐漾跟林知风好不容易帮他争取来，所以才忍着，不然他是早卷铺盖走人。 “你说吧，在我看来只要能躲开这个女人，我都能配合。” “这可是你说的，我给你的办法就是再找个女的，让她知难而退。” 林知风听张万福的描述后，大概知道这个寡妇是有目的性接触张万福。 估计是知道张万福跟徐漾的关系，所以想接近他，借此捞着什么好处回去养孙子儿子吧。 这种女人就算是张万福愿意跟她好，自己都要劝劝。 张万福一听还要再去招惹个女人赶紧拒绝：“那不能行，一个已经够我头疼。” “我给你介绍的这个肯定不让人头疼，你见过的啊，就是徐漾他三姨。” 张万福刚刚到这边生产队来的时候见过王梅花几回。 她不管是模样脾性都比来烦扰他的寡妇好太多，但是自己内心感觉配不上人家。 “小风啊，叔这把年纪也都习惯了，你三姨年纪也不算太大，她还能找到更好的人家。” “我三姨现在天天在养殖场跟鸡鸭为伍，她上哪找更好的人家，晚上她也回来吃饭，照我看你主动点跟她聊聊。” 张万福光想着就面红耳赤：“我这一把年纪了。” “就是一把年纪才不能扭捏啊，你就问问嘛，要是她愿意你也算解决我跟徐漾一块心病不是，你们俩互相照 顾，我们不用担心你，也不用担心她，多好呢。” 林知风这席话倒是让张万福有些动摇。 他最怕的就是给林知风跟徐漾添麻烦，如果跟王梅花好确实能让他们省心不少。 而且自己一把年纪，还是个男的，也确实不应该扭扭捏捏。 如果能成，那是一箭三雕的好事。 “那，那我晚上试试。” “这才是我认识的万福叔，我相信你能把我三姨拿下的。” 为了不吓到王梅花，林知风跟张万福回到家后，先把在伙房忙活的王梅花拉到外面去说话。 徐漾去养殖场抓鸡的时候，王梅花就跟着回来，只是听徐漾说有林知风家的重要客人。 她也不多问，埋头帮忙杀鸡洗菜，跟吴丽芳也是忙得火热朝天，被林知风拽出来的时候手里还拿着一把葱。 “小风，啥事要到这外头来说。” “我来说媒。” 王梅花听着也没把这事往自己身上想：“说媒，你要给谁跟谁说媒。” “当然是给你跟我万福叔，我万福叔说他对你有意思，晚饭后想跟你聊聊，怎么样？” 林知风话没说完，王梅花的脸已经红到耳根去。 “你这是拿我开玩笑，一把年纪，叫人笑话。” “这有什么好笑话的啊，谁规定上年纪不能成家的啊。” 知道光这么劝王梅花肯定不行，林知风又拿出劝张万福那套。 “万福叔没儿没女，我之前回葫芦沟的时候他差点自杀，我现在在外面读书，一直也放 心不下她，如果有个人能跟他搭伙过日子，我就能安心不少。” 王梅花还想拒绝林知风，结果听她这么说，自己又不忍心了。 她跟张万福两个人都是半斤八两，说实在的如果拉下脸皮一起搭伙过日子也挺好。 “当然了，如果三姨你确实看不上万福叔，那刚刚的话你当我没说过。” 王梅花小声嘀咕着：“我还能挑人家，人家挑我还差不多，我一个乡下妇女知道什么啊。” 张万福虽然看着年纪大些，但到底是读书人，身上那股儒雅的劲头，就是再老也有味道。 “那你这意思就是不嫌弃了，那我去给我万福叔回话，晚上你俩在桥头那碰过面怎么样。” 王梅花到底是女子，还是有些犹豫：“这，这能行吗？” “怎么不能行，家里人一致同意，这是喜闻乐见的好事，就这么说定了。” 不给王梅花多纠结的机会，林知风把王梅花推回伙房去。 晚上吃饭的时候，这两人虽然不同桌，但是王梅花总是觉得脸上火辣辣的不自在。 吴丽芳还蒙在鼓里，就是看王梅花脸红的厉害，以为是她热着：“三姨，我给你弄个扇子吧，怎么热得脸都红了。” 林知风跟徐漾坐在隔壁桌，听到吴丽芳这话，没忍住笑出声来。 徐漾听着她笑，好奇地把脑袋凑过来：“什么事这么开心？” “晚点再告诉你。” 徐漾心情也不好，没去追问，他能感受到林安华对他的 态度松弛不少。 而且晚饭的时候林安华都主动跟徐保庆聊天。 两人相差个二十来岁，但也有不少话题可以聊。 晚上吃好，林知风跟林知星送林安华他们回新房子去。 回来的时候看到张万福已经在桥头那等着了。 王梅花还在家里收拾，一时半会估计来不了，张万福一人站着就紧张。 “小风，你那三姨她还来吗？” “当然来了，她一会得回养殖场，肯定要从这路过，你放心吧，把你自己真实的想法说出来。” 张万福还是紧张地搓着手：“那，那如果她同意，我们后面要怎么办。” “同意的话，你就搬回来到养殖场跟她住，换彩霞婶夫妇回来，开学时候她跟你去学校住着。” 张万福觉得这样安排很好，他还能在养殖场帮林知风做点事。 这么说来他跟王梅花一起搭伙过日子是最合适不过的事。 “你在这等着啊，别紧张，你都是见过大风浪的人，这算什么啊。” 张万福想着他见过风浪，但是也没接触过几个女人啊。 现在是箭已经上弦不得不发的了。 林知风回到家时特意到吴丽芳那院子去，看见王梅花已经收拾好，就是逗着侯杏芳的孩子不肯走。 她是想去又不大敢去，看到林知风回来就知她该走了。 “三姨，你不得回养殖场啊，快点吧。” 吴丽芳不知道林知风的计划，开口说道：“这么晚了在这睡一晚也没事，小风你就别撵人了。 ” “我，得走，晚上还得要忙。” 王梅花说完，看林知风一眼，才出门往桥头走去。 第三百八十三章 她竟然也离婚了 吴丽芳也看出来林知风跟王梅花的不对劲，等王梅花走后，她拽着林知风不撒手。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嫂子？” 这事林知风也没打算瞒着，就是看吴丽芳今天一天都在忙，没时间说而已。 “我打算撮合万福叔跟三姨好。” “真的啊。”吴丽芳跟侯杏芳齐声叫起来。 “你们俩就不能小声点，别大惊小怪。” “那，那寡妇跟万福叔没成啊？” 林知风走到凳子那坐下来：“万福叔对她就没那意思，我看那女的完全就是想靠拢万福叔占便宜。” “那如果是这样，万福叔跟三姨好也不错，这样能让那寡妇死了心，你说当初我在怎么就没想到要撮合这两人。” 吴丽芳还挺乐意干媒婆这档子事，现在想着有些可惜了。 “你那姑姑有对象没？” 林知风听她那口气，就知道她的心思：“自然有，我那姑父好看着呢，就是这几日有事不在家而已，过两天应该就回来。” “我还想当回媒人呢，老话说，如果生前当过媒人，死了之后野猪不会拱坟。” 林知风不听她这些胡说八道：“我得回去看看徐漾怎么样了。” 喝这么多酒，肯定也醉得不轻。 侯杏芳听吴丽芳想当媒人，就接话道：“嫂子你这么想当媒人，你给我那姐妹桃云介绍一个吧，之前我月子她来过。” 准备回去的林知风听到侯杏芳这话，又停下来：“桃云跟马六离婚了？” “嗯，年 初刚刚离，但是她上次来我才知道。” “这怎么回事？” 侯杏芳叹着气说道：“说来，也怪她。” 当初马六跟徐漾办炮仗厂，做得好好的，候桃云非要闹着去公社生活。 后来马六跟徐漾分道扬镳去了纺织厂的保卫科做事。 后来保卫科效益越来越差，马六又不好拉下脸胡来找徐漾，所以离开纺织厂后又干起黑市的行当。 两人没地方住，只能又住回到马六的生产队。 两人也为此经常吵架。 马六开始是对候桃云言听计从，导致候桃云动不动就发脾气。 后来他赚不到钱，再看到徐漾风生水起，就开始挤兑候桃云。 说她心里还放不下徐漾，还说什么候桃云就是看不起他。 吵到厉害的时候马六竟然还动手，这次动手的结果就是候桃云快足月的孩子流产了。 两人也因此彻底决裂。 候桃云她爸本来就是个势利眼，现在看马六没出息，也闹着让女儿离婚。 最后候桃云以死相逼离开了马六，现在就在家住着。 他爸四处给她物色老头子，就想拿个好价钱把她嫁出去。 林知风听完也唏嘘不已，想她刚刚嫁过来这边的时候，徐漾跟马六还有高算盘，那是形影不离。 但这两人自打结婚之后也离了心。 一个坐了牢，一个妻离子散。 如果当初高算盘不是听从红玲离间，能继续跟侯杏芳好好过日子，现在不也是有了孩子，日子美满了嘛。 还有马六，他也是 听从候桃云的话才跟徐漾脑袋。 所以娶妻当娶贤啊。 不过这事自己也不好干涉什么，她现在日子过好了，再回头去管别人的事，别人反而觉得她不怀好意。 所以干脆当做不知道。 林知风什么也没说，先回自个院子去。 她往屋里走，林知星已经洗好澡躺在床上睡着，她关灯后往自个屋里去。 徐漾也在床上躺着，她走去看见他竟然也洗澡了。 知道林知风不喜欢他脏兮兮躺在床上，所以每次就算醉的不省人事，还是要撑着去冲个澡。 徐漾冲个澡后酒醒不少，虽然闭着眼，但是没睡着。 “回来了啊，你还没跟我说你刚刚吃饭的时候笑什么呢。” 徐漾摸索着，抓到林知风的手就揉捏着不撒开。 林知风在旁边的椅子那坐下来：“我啊，给万福叔跟三姨保媒拉纤，要把他们凑一对。” 徐漾听着也笑了：“这倒是个好主意，他们俩怎么个意思呢？” “现在在桥头见面，具体什么结果得明天问问三姨，不过我预感能成。” 两个都是善良温暖的人，凑在一起过日子肯定不会差。 “能成最好了，我三姨苦了这么大半辈子，能跟万福叔，我也宽心。” 徐漾说到这里，睁开眼看着林知风：“开心吗？” 林知风以为他问当媒人这事：“当然开心，我头一回当媒人就能成，能不开心嘛。” “我问的是再见到爷爷，你开心吗？” 林知风点头，眼眶又红了 ，幸福又万幸。 “等今年过去，我们把爸妈也‘接’过来好不不好？” 这个接，自然是把骸骨迁过来。 徐漾去问过了，人最少得过世三年之后再迁。 位置他也找好了，现在就等时间合适。 “你觉得怎么样，我都已经安排好了，就差时间了。” 林知风心里也一直有这个想法，但是她没有真正去计划实施过。 因为现在她也不确定以后究竟在哪生活，如果一直在大阳生产队生活的话想把她爸妈迁移过来这边是有些不实际。 生产队的人应该不会同意。 就算碍于面子同意，肯定私下也有不少有异议。 “这事等我毕业后再打算吧，反正就是辛苦每年往那边跑一趟。” 徐漾反正是都听林知风的安排。 两人在屋里说话，就听见张万福在院子喊她。 林知风赶紧起身走出去：“万福叔你怎么来了，跟三姨谈得怎么样？” 张万福有些害羞地笑了笑：“成了，我反正见着她就开门见山问她愿不愿意跟我过日子，她就同意了。” “那太好了，你怎么没送她回去啊？” “正好遇见那个养殖场的妹子，她就跟她一起走去了。” 林知风猜他说的应该是刘彩霞，刘彩霞儿媳妇怀上了，她也是每天都要跑回家一趟。 如果张万福能跟王梅花住在养殖场，那她就让刘彩霞跟他男人回家去住，省得两头跑。 “那我明天搬回来去养殖场住是吗？” “对，这样最好，让 彩霞婶跟她男人回去，这样她能天天看着她儿媳妇肚子里的孙子。” 第三百八十四章 坠楼身亡 张万福也没想到这事就这么顺利，想到他不用辞掉工作也能躲开那个寡妇，心里头也轻松不少。 “小风啊，叔谢谢你一直在前方拉着叔叔一把。” 想想一切都觉得恍惚。 原本他是个准备去死的人，结果因为林知风。 他现在有了家，有了工作，有了往后余生可以结伴的人。 仿佛是重新活过来一样。 “叔，你也得感谢自己，是你愿意往前走，我才能拉得动你，是吧，时候不早了，快回去吧。” 张万福还想问问关于林安华的事，其实他见到林安华第一眼就认出来，但是看林知风好像在故意隐瞒他的身份，他也没说。 其实他临死时候给林知风写过一封遗书，那里有他要交代林知风的事情。 但是后面他没死成，这个秘密他也是准备等一切平稳之后再跟林知风说，但是没想到林安华回来了。 “那个是你爷爷对吧。” 林知风笑笑点点头，她爸以前跟张万福无话不说，所以她觉得没什么好隐瞒他的。 “你爸走的时候交代过我，等局势平缓后，就告诉你爷爷的下落，没想到你们爷孙有福气，不用我跟你说，你爷爷倒是先回来找你了。” “你是说我爸知道我爷爷还活着？” 张万福点点头：“现在看到林老爷子这么安康跟你们姐弟俩团聚，他肯定也很欣慰。” 林知风红了眼眶一时竟然不知道说什么。 唯一遗憾的是爸爸没能等到爷爷回来的那天 。 但不管怎么样，跟刘家的账肯定是要算清楚，她已经解决了一个刘春燕，接下来就是刘再安了。 陈茂跟她说过，刘再安这人的关系网比她想象的还要深，还要杂，没做好万全准备的情况下如果轻易出手对付他。 担心会被他反扑。 之前徐漾那些事情能办的这么顺利是因为刘再安轻视了林知风。 现在她把刘春燕从学校里弄出来，肯定已经引起刘再安的注意，所以她更要谨慎才行。 林知风正在担心这事，结果第五天的时候关于何吉林的噩耗就传来。 这事还是陈茂给徐漾打的电话林知风才知道。 林知风得知消息后，当天就跟徐漾赶去了省城，他们先去陈茂那了解情况。 陈茂看着他们俩夫妻，面色凝重：“何吉林同志是坠楼死的，从永江大饭店顶楼坠落下来，目前还没有找到他被害的证据，但是从工厂他秘书那里了解到，何吉林其实早患有绝症。” 因为担心自己去治病，厂长的位置被人顶替后何景文没有落处，所以他一直忍着。 “陈叔你是怀疑何叔是因为忍受不了病痛跳楼死吗？” “目前搜集到的资料就是这样，我知道你跟他有些往来，所以才把你叫过来问话。” 林知风摇着头小声说道：“这事没那么简单，何叔不是那种会轻生的人。” 何吉林这么爱何景文，就是真的病痛到难以忍受，他完全可以去接受治疗，不可能会选择自 杀。 “何吉林跟人私下或者之前有什么过节吗?” 工作往来这块他问过孔秘书，孔秘书的回答是没有。 说何吉林为人谨慎小心是不会轻易跟人结怨。 “如果真要说一个，那就是刘再安，我跟何叔共同的敌人。” “刘再安…” 陈茂是没想到刘再安跟何吉林还有过节：“把你知道的都跟我详细说说。” “何吉林以前跟我爷爷合作办的火柴厂，我们两家关系还不错，当然我爷爷被人批，刘再安拉拢了一圈人，何吉林也在其中。 但是他是被迫的，之后刘再安也总是处处要挟他，所以这些年何叔一直对刘再安恨之入骨。” 陈茂听着林知风的描述，就在旁边做笔记。 “但是最近何叔跟刘再安已经没有太多往来了。” 陈茂停下笔来：“那就是说刘再安也没有杀死何吉林的动机？” 林知风也想不到：“何叔现在人呢？” “人你还见不到，疑点太多，目前先在殡仪馆停放，不过他那儿子你得去看看。” 陈茂也是为人父母，看到何吉林走后，就那么个小男孩，他也心疼。 “我知道了叔，我一会就去看看他，那你忙吧，我要是有什么线索，我再给你电话。” 林知风从陈茂办公室出来，深深叹了一口气：“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 徐漾攥着她的小手，担心她多想：“或许真的只是个意外。” 他不想林知风自责。 如果何吉林确实是刘再安害死的 话，林知风肯定会内疚，因为是她拉拢着何吉林跟她一起对抗何吉林。 “我还要去一趟火柴厂，你还有什么要忙的你先去忙吧。” “你这个样子，又出这样的事，我哪敢放心你一个人去，我跟你一起吧，百货那边对单子结款的事我让陆远达去就行。” 陆远达前几天回省城看他爸妈，正好在省城。 两人先路过一趟陆远达家里匆匆交代几句就搭着班车往火柴厂去。 半路的时候看到唐明骑着自行车，后面坐着刘春燕，两人有说有笑地也不知道往哪去。 这唐明也真不是个东西，表面跟何景文关系如亲兄弟，结果何家出这么大的事，他还有心思跟刘春燕到处游玩。 林知风跟徐漾到达火柴厂时，一切都照旧。 厂子是国家的厂子，就算厂长死了也不会改变什么。 只是传达室的大爷看到林知风过来就满面的哀愁：“小林你来的正好，一会见着景文你劝劝他，这么做事，人迟早要垮下去。” 大爷一辈子都在火柴厂做事，可以说从小看着何景文长大，都把他当自己亲孙子。 现在家里出这样的情况，就担心这孩子要把自己累坏。 “大爷，你是说何景文现在在厂里做事啊？” 大爷点点头，深深叹着气：“之前一直吊儿郎当的孩子，突然老实了一段日子，每天按时上下班，我还替何厂长开心来着，结果没多久就发生这样的事…” 林知风扭头看向徐 漾：“你在这等等我吧，我去看看他。” 徐漾迟疑一下，点点头，没跟着过去。 第三百八十五章 打起精神来 何景文在包装车间做事，上回跟何吉林谈过之后，他已经开始沉稳下心来好好上班。 只是没想到他自己才认真没几日，他爸就出事了。 厂里人的看他遭受这么大的变故，都在劝他休息，但是他一声不吭，忙着就没听过。 车间主任看见林知风过来，知道他跟何家的关系不错，就让她多劝劝何景文。 “这孩子，饭也不吃，机器都有休息的时候，他都没有。” 刘主任是个四十多岁的女人，到底是当妈的人，见着孩子这个模样肯定是心疼。 而且刘主任也算看着何景文长大，又看他十几岁没了妈妈。 何吉林之前也有个相的还不错的女人，但是碍于何景文太抵触，两人也没真正在一起过。 现在何吉林突然去世，等于这何景文就成了孤儿。 “我看你平时跟何厂长关系不错，你看看能不能劝劝他。” “我知道了刘主任，我尽量。” 林知风朝正在打包装的何景文走过去，伸手摁住他的纸箱。 何景文连看也没看她，只是木讷地松开手，然后重新又拿了个纸箱过来。 林知风走过去，再将他纸箱抢走。 他再转身去拿纸箱，林知风狠狠朝他手背上给去一巴掌。 “何景文，现在不是你发疯的时候！” 何景文听着声音，缓缓抬起头，看见是林知风，她小脸因为情绪激动而憋得通红，连眼睛也是红的。 他转过脸去，不想她看见自己现在这副德行：“你来 做什么。” 她每次过来都是找他爸，现在她爸死了，她就没必要在火柴厂出现。 何景文转身又要去做事，林知风二话不说，扥着他从车间出来，直接往食堂走去。 何景文开始还反抗着，但是林知风真的下很大的力气，他就如行尸走肉一样随着他。 这个点食堂的师傅正在准备下午的食材，看到何景文出现在食堂，很自觉地就去生火烧面条。 何吉林当厂长的时候，对职工们都不错，所以现在他出事，大伙也都想能帮何景文一点是一点。 林知风把何景文摁在凳子：“你给我老实坐好，吃了饭打起精神来，何叔的死有蹊跷，你这样发疯对得起他嘛。 我在来见你之前，见过陈叔了，这案子他会亲自经手，你放心以我跟他的关系，他会好好彻查何叔的案子，现在你要做的是打起精神来，配合陈叔好好查案。” 何景文依然不说话，只是低着头，事情发生到现在已经两天了。 有各种亲戚朋友来看他，开口说的都是让他节哀，让他别太难过。 只有林知风冲过来骂他别发疯，只有林知风告诉他，他爸的死不对劲。 他心里已经有了波动，但是整个人像是被什么捆住一样，连灵魂都像是在半空中飘荡。 食堂的师傅端来一碗热乎乎的面汤，上面还卧着个漂亮的荷包蛋。 林知风把面汤推到他跟前去：“吃，吃完你睡一觉，明天我跟你见陈叔，把何叔 近期的情况都告诉他。” 拿起筷子，林知风硬塞到何景文手里。 他先是僵僵地坐着，然后才慢慢动了筷子，面条一口一口吃到嘴里，眼泪却一颗颗地往下掉。 林知风原本都还绷得住情绪，看他的眼泪不停地掉到面碗里去，自己也止不住鼻子发酸眼眶发红。 她跟何景文一样都是没爸没妈的人，那种痛苦她最能感同身受。 可她又是比何景文还幸福的人。 她有爱她的徐漾，有弟弟，还有活着的爷爷。 愈是这般比较，愈是觉得心酸。 林知风趁着何景文吃面的工夫，她走到外面去找徐漾。 徐漾坐在传达室那里跟大爷聊天，看到林知风过来就立刻站起来。 “走了吗？” 林知风摇摇头：“走不了，我这两天估计得留在这里，至少等何叔的事有些眉目了我才能回去。” 因为关于何吉林跟刘再安的那些恩怨也只有她自己知道。 看何景文那情况估计都还不知情，否则他之前也不会跟刘再安的二女儿打的火热，后面还跟唐明还有刘春燕往来。 徐漾知道林知风为人一向重情义。 加上这事可能牵扯到刘再安，她肯定不会袖手旁观。 “你一个人在这，我不放心。” “没事，我就住厂里，陈叔已经安排人盯着工厂，不会有人敢乱来。” 有人敢乱来，那更好，还能引蛇出洞。 徐漾看林知风是执意要留在这里，他也没办法。 家里两个工厂都离不开他，平时 出来花一天时间办私事已经很紧张。 别说要跟林知风在这住上几天。 “那你自己注意点，别擅自行动，有事给我打电话。” “放心吧，我自己有分寸，那你回去也小心点。” 徐漾还是不放心，回头又上下打量林知风：“我还是留下来吧。” 如果林知风真出什么事，他还要这么多工厂有什么用。 “反正厂子离开我两天倒不了，就算倒了也无所谓，没什么比你的安全更重要。” 他那倔驴脾气林知风也知道，他不肯回去，那就不回去。 “那你留着吧，我去看看何景文，劝他回去休息，明天我们一起再到陈叔那看看有什么突破。” 林知风想回食堂再找何景文，结果食堂的师傅告诉她何景文回宿舍去了。 职工宿舍有何吉林的单人宿舍，平时不忙的时候他基本都不住，都是空着。 现在他出事后，何景文不愿意回家面对空荡荡的家，干脆到宿舍去睡觉。 确定他愿意回去休息，林知风也松口气：“大叔，晚上如果何景文不下来吃饭，麻烦你给他送过去。” “你放心吧，何厂长出这事谁心里都不好受，就算我不照顾他，其他人也会照顾他，不过这何厂长也是奇怪，他一直都说永江大饭店的东西难吃，怎么会跑那里去吃饭。” 准备离开的林知风听到师傅这话，又停下来：“何厂长说过这样的话？” 师傅点点头：“以前厂里来领导，来客人， 何厂长都是招待他们到食堂来吃，他说永江大饭店东西难吃。” 第三百八十六章 可疑人物 这信息对林知风来说很关键。 如果何吉林嫌弃永江饭店的东西难吃，那他自个就不可能会主动过去吃饭，所以在饭店失足身亡就不存在。 但是陈茂那边调查过了，何吉林当天是一个人出现在饭店。 对永江饭店的全面调查后发现，他是从四楼坠落。 四楼是饭店的楼顶，平时基本没有人上去。 所以这就让何吉林的死陷入了谜团。 但是可以确定的是何吉林当天肯定是被人约到饭店去。 林知风从食堂出来，看见徐漾也在跟传达室的大爷闲聊，估计也是在套取信息。 看见林知风走出来，他才从传达室出来：“他怎么样了？” “刚刚在食堂吃饭回宿舍睡觉了，明天得再来一趟，叫上他一起去见陈叔。” 跟传达室的大爷打声招呼，夫妻俩就往学校那边的公交站走去。 “刚刚食堂师傅跟说了一个很关键的消息，他说何吉林嫌弃永江饭店的饭菜不好吃。” “何吉林嫌弃永江饭店的饭菜？” 林知风点点头：“所以很明显是有人约何叔去的饭店，但是孔秘书工作上没这个记录说明何叔不是因为工作去的永江饭店。” “我刚刚跟传达室的大爷聊了一下，他说何吉林出事后，目前厂里所有的事务由副厂长张开负责打理。 大爷说这个张开资历跟出身都比何吉林好，但是因为当初火柴厂是何家的工厂，何家主动公私合营并交出所有股权，所以何吉林才 能继续当这个厂长。 而且这两人因为厂里工作安排，这几天都在吵架。” 林知风知道徐漾这话的意思，也就是说张开不排除也有杀害何吉林的动机。 他也有可能因为厂长这个位置对何吉林下手。 “明天去局里跟陈叔碰头，把信息都汇总看看有没有什么突破口。” 徐漾还有其他的打算：“我们去永江饭店看看吧，顺便吃个饭。” 这事不早点解决，林知风不安心，他也没办法安心回去做事。 林知风还打算明天再去一趟永江饭店，但是看徐漾想现在去，那就现在去。 永江饭店是新起的一栋四层楼，旁边是国宾招待所。 位置相对市区有些偏僻。 加上刚刚出人命，今天饭店显得很冷清。 林知风跟徐漾随便点两个菜，两人等着上菜的工夫就往顶楼走去，快走到顶层时看到一名职工匆匆跑下楼。 林知风眼疾手快一把拽住她：“同志，顶楼是从这里上去吗？” 那职工避开林知风的视线，不敢看她：“是，但是顶楼被公安局封锁了，上不去。” 说完就掰开林知风的手匆匆下楼去。 林知风跟徐漾再往前走一层阶梯，果然看见顶楼的门死死锁着，上面还贴着封条。 看来是真的上不去。 可既然如此，刚刚那个员工为什么上来？ 林知风跟徐漾相互看一眼：“你也觉得那个人可疑是吗？” “她那心虚的状态确实有些可疑。” 两人上不去楼顶，只能回 到一楼的厅堂坐着。 刚刚在楼上碰到那个职工正在拿着抹布擦拭桌子，整个人始终背对着林知风跟徐漾。 她越是如此，越是让林知风跟徐漾觉得她可疑。 两人吃好饭后也没回去休息，而是一直蹲在永江饭店后门外面，等着那女的下班后两人一起悄悄跟在后面。 原本还想跟着看看有没有什么蛛丝马迹的线索，结果看她越走越偏僻，最后竟然走到城外的桥头下面。 林知风还以为她寻短见，结果看到桥下还有个黑影。 两人在黑夜里稀稀疏疏说着话：“妈，这是我从店里偷偷给你打包的剩菜，你快吃。” “春儿，要么妈回去吧，我在这真是苦了你了。” “妈，你再忍几天，过几天就好了，你吃好就睡吧，我明天再给你送吃的来。” 林知风看着她又从桥头走出来，赶紧跟徐漾又藏回草丛去。 接着又跟着这位叫春儿的同志一路跟着她回到她所住的大院，看她跟左邻右舍打招呼很熟悉，看来这是她家。 “她既然有家，为什么让她妈住桥头？” 林知风也有同样的疑惑，唯一解释的通就是：“她妈看样子好像是来投奔她，估计婆家人不同意，所以她才会把她妈安置在桥头。” 但是她说的过几天就好是什么意思？ “我们要么明早去见见那位阿姨？” 今晚去见对方肯定会警惕，明天借着那春儿的名义去见她，对方应该不会太警惕。 林知风也正 有这个打算。 两人商量好才回大院去，洗了澡躺在床上却也睡不着。 林知风知道徐漾一天都很累，不想翻来覆去吵得他睡觉，干脆自己起床到堂屋那坐着。 她刚刚倒杯水坐下，徐漾也跟着走了出来。 “吵醒你了啊？” 徐漾摇摇头，走到她背后弯下腰将她搂着：“你是不是担心何吉林是刘再安害死的？” 林知风低下头去，先叹气：“何叔跟刘再安的表面关系维持的还不错，如果不是因为我，他估计也不会跟刘再安翻脸。” 如果真是刘再安害死的何吉林，她真的会良心不安。 “刘再安这种恶魔，就算没有你，他跟何吉林有分歧的时候也会动手的。” “不管怎么样，我都要给何叔的死一个交代，所以…” 她担心徐漾会觉得她太过于多管闲事。 徐漾看她欲言又止，就猜到她的想法。 “放心吧，我不会责怪你，何吉林跟我也算朋友，这事我肯定也不会袖手旁观，你现在要做的是什么都不要想，好好睡觉，明天一早去桥头见那阿姨。” 两人天没亮就到桥头去，结果桥洞下面并没有人。 但是有一床烂被子在那里，旁边还有个缺口搪瓷杯，有生火的痕迹。 看着旁边的地方还长着野草，看着好像在这住的时间也不算太长，该不会人搬走了吧？ 这可是好不容易有的一点眉目。 林知风跟徐漾从桥洞那退出来，打算找个地方守株待兔看看那个阿 姨还会不会出现，刚走开几步就看见那个阿姨抱着柴火回来。 第三百八十七章 有了眉目 对方见着林知风跟徐漾，也警惕地站在那里。 还是林知风反应快，立刻开口打招呼。 “阿姨你好，我们是春儿的同事，她今天有事可能不能来照看您，让我过来给您带点钱跟票子，让你自个去买点的东西吃。” 听到林知风能叫出自个女儿名字，张静兰也放松些警惕。 林知风也赶紧从口袋里掏出些散票跟粮票递给她。 她不敢给太多怕张静兰怀疑，也就给了八角钱：“阿姨，这是春儿让我们给你的。” 看到林知风把钱跟粮票递过来，张静兰彻底相信了他们是自个闺女的同事。 否则谁能这么好心给你钱又给你票。 她欣然地把钱跟票都接过来：“谢谢你们啊，辛苦你们跑一趟了，我这也没地方坐，就不招待你们了。” “阿姨，你不用招待我们，就是春儿她最近是不是遇到什么困难啊，我看她工作时候老是心不在焉，我问她，她又不肯定说，阿姨你要么跟我们说吧。” 张静兰拿了林知风的钱后，对她已经没有任何戒备，听她说自个姑娘有心事。 她也心疼。 “唉，怪我，怪我连累了她。” 张静兰打开话匣子说了她来投奔自个姑娘的原因，因为不能忍受被自个男人家暴，所以跑来投奔女儿。 结果婆家不待见，但是自个姑娘又不愿意让自己回去遭罪，就以死相逼把自己留在这里。 “我家春儿是个好闺女，是我不争气连累的她。” “可是 阿姨，你一直住在这也不是个事啊。” “我以前住在…”张静兰话到嘴边突然意识到什么，赶紧改口：“我家春儿说等月底发了工钱，她就能找地方给我住了，让我再忍忍。” 林知风看张静兰刚刚那一收嘴很可疑，但是深入问太多怕张静兰起疑心，她如果躲起来自己更无从下手。 “春儿就是太不把我当朋友了，她要早说我不就给你安排住所了嘛，我那正好有空屋子阿姨你要不嫌弃你去我那住吧。” 张静兰受宠若惊地看着林知风，不敢相信自己还能碰上这等好心人。 “小女啊，你，你说认真的还是跟老婶开玩笑呢？” “阿姨，我跟春儿的关系当然不是开玩笑，反正我那屋子空着也是空着，你就当去帮我看家也好。” 张静兰还有些不敢相信：“那，那我随你去饭店问问春儿，她要同意我再随你一道去看看。” “阿姨，你不用问春儿，她肯定不会同意，她又不是不知道我那有闲房，她就是不愿意麻烦我。” 张静兰听着这话，又低下头去：“那我，还是不去的好。” “我不觉得麻烦啊，你去住了，春儿也能安心，我也开心有人帮我看房子，不挺好的嘛。” 林知风说着，把张静兰手上的柴火扔掉：“我们现在就去吧，你放心我会给春儿带话的。” 张静兰就是个乡下妇女，也没出过什么远门。 现在看到有这么个漂亮的女娃，又是给 她钱，又是给她安排地方住。 她根本不会起疑心，上哪寻这种好心人啊。 自己推脱不过，就这样跟着林知风还有徐漾走了。 林知风把她安置在自己大院里，就睡之前王梅花睡的那屋子。 伙房跟这小屋子都腾出来给张静兰使用了。 她想过了，遇见张静兰也是一种缘分，不管她跟何吉林的死有没有关系，看在她有个孝顺女儿的份上，自己帮个小忙心里也踏实。 安置好张静兰后，林知风跟徐漾就到永江饭店那去等着春儿上班。 林玉春原本是乡下人，在生产队当老师，教着十几个学生。 她男人下乡后跟她认识，并且结婚生了孩子。 后面她男人回城后，她一并跟着回来。 她的公婆看在她生了两个孩子的份上，帮忙找关系把她安排到饭店去当职工。 林玉春跟着男人回城之前，把自己的寡娘嫁给了隔壁生产队的老光棍，结果没想到这老光棍是个懒汉，还嘴馋。 成日不做事，不顺心就动手打人。 张静兰躲不开，只能跑到市里头来投奔自个姑娘。 林玉春跟她相依为命这么多年，自然也不忍心把她赶回去，于是就把她留在市里。 但是她知道婆家的情况，也不敢把张静兰带回婆家，只能偷偷摸摸养着她。 林玉春还在想着自个亲妈怎么安排的事，就看到林知风突然挡在她跟前。 这个漂亮的女娃昨天在饭店就一直盯着她看，今天又突然出现把她拦 着。 林玉春心虚地转过脸去，要躲开林知风走进店里，林知风喊住她。 “春儿，你妈妈现在在我家，你就不想知道我家在哪吗？” 林玉春听到关于张静兰的事，整个人都紧张起来：“你们到底干什么？我跟你们无冤无仇。” “你放心，我没拿你妈妈怎么样，只是给她安排了住所，你也别慌，我就是问你点事而已。” 林知风说完示意她往前面走去。 林玉春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我快到点上班了，你们有事快说。” “你昨天上顶楼做什么？” “我，我上去偷懒。” 这话林知风可不信，她如果偷懒见到他们为什么心虚，她跟徐漾又不是饭店领导。 林知风之前看过一些书籍上面记载，就是凶手会伪装成路人重新回到案发现场。 虽然她摸不清林玉春杀害何吉林的动机，但是林知风还是想诈一诈她。 “前天坠楼死的那个男人是你推下去的？” “不是，不是我，我根本都不认识他，你别胡说八道。” 林知风趁着她慌乱，就更是要捏住她：“是不是胡说八道，你到公安局去跟公安说就是。” “我昨天去楼上只是想看看解封没有而已，其余我的不知道。” 林知风听到她这样说，又想到张静兰早上时说到一半的话。 “你之前把你妈都偷偷安排住在顶楼？” 林玉春立刻低下头去，不承认也不否认，这明显就是默认。 那如果张静兰之前一直住 在顶楼，她肯定就是何吉林坠亡的目击证人！ 第三百八十八章 寻找突破口 林知风看着林玉春也该到底上班，不好再缠着耽误她工作。 “你中午几点休息？” 林玉春看林知风这意思还要再来找她，又害怕，又心烦。 “我中午只有半小时吃饭的时间，没有时间休息，我妈到底在哪，你到底是谁？” “阿姨很好，你放心吧，只要你把你知道的都跟我说，我不会亏待你们，我甚至可以给阿姨提供一个永久的住所。” 林玉春不知道怎么回答，但是她从林知风的模样来看，她不是什么普通人。 但也不表示她能相信林知风。 如果她是来套话，自己什么都往外说，她也担心自己招来横祸。 “我要去上班了，我妈我劝你最好让她回来，否则我下班就去报公安。” 林玉春说完就往饭店里走去。 徐漾看着林玉春的背影，又回头看向林知风：“看来她确实知道点什么，但是目前的情况让她开口应该很难。” 这个林知风自然也猜到：“毕竟我们跟她不熟悉，没给她足够的安全感，她是不会轻易开口。” 现在要做的是让林玉春放下提防，相信他们才行。 “你去陈叔局里一趟，让他下午去一趟我们家，我去找何景文，也让他上我们家一趟。” “你是打算把林玉春也叫过去？” 林知风点点头：“没错，有公安在，林玉春肯定心里更踏实，再利用何景文的身世让她心软后说出实情。” 林玉春过得这么不容易还能把张静兰带在身 边，看出来她是个重情义的好姑娘。 如果她知道何吉林死后，就剩下何景文孤零零一人，她不可能还做到无动于衷。 林知风赶到火柴厂时何景文正收拾着准备到公安局去找陈茂。 他昨天吃了东西，又睡一觉，整个人精神状态恢复不少，不像昨天那么吓人了。 “你现在不用去见陈叔，我跟他约了另外的时间，你下午六点后到这里去。” 林知风把自家的地址给他。 “你先回去休息吧，到点再过去，记得好好吃饭。” 何景文还是不开口说话，头低下去，然后转身又走回厂里去。 林知风回去之后，跟徐漾又去百货大楼给张静兰买了点日用品，再给备些米油盐。 张静兰看他们给自己置办这么多东西回来，根本不敢收。 “孩子啊，这么大人情老婶不敢收啊，你们看着也是孩子，我家春儿比你们大不了多少，她已经很不容易，你们肯定也不容易。” 林知风让徐漾去把东西安置好，自己在张静兰睡的小屋子坐下来。 “婶，事到如今，我就跟你坦白吧，其实我们并不是春儿单位里的人，我们其实是有事要你跟春儿帮忙。” “啊，你们不是她单位同僚？” 张静兰瞬间警惕起来，因为林玉春特意交代过她要守口如瓶，任何人都不能相信，也不能说。 她也没想到自己因为那点钱，就相信了对方，还跟对方回来。 “我，我一个乡下人，帮不了姑娘 你什么，你让我回去吧，我住你这，还不上你人情，我心里也难受。” 张静兰站起来收拾着东西就要走，林知风拽着不让：“婶，那个坠楼死的人是我叔，他女人死好多年了，家里还有个跟我这么大的儿子，现在成了孤儿。” 林知风一席话让张静兰又定在原地。 同是为人母，她怎么会不理解这种孤苦无依的痛苦。 可是她姑娘告诫她什么都不能说，会惹来杀身之祸的，她在这也是孤立无援，自然是少一事算一事。 “我，我不知道要说什么，你，你把我姑娘接来吧，你跟她说。” 林知风也担心自己态度继续强硬会吓到张静兰，到时候她肯定更不敢说，只能先退让一步。 “春儿下午下班会过来，婶你就安心在我家住着，我不会害你的，那就先这样，有事我们下午等春儿来了再说。” 张静兰连连点头：“等春儿来了再说，春儿来了再说。” 林玉春今日原本上的晚班，要八点才下班，但是她担心张静兰，所以特意跟人换班，早早就从永江饭店出来。 她原本计划去桥头看看她妈还在不在，结果刚刚走出门口就被林知风跟徐漾又拦住去路。 “你如果要去桥头找你妈，那你不用去了，我说了她就在我家。” 林玉春半信半疑，她也担心自己去了逃不掉。 正在这时，她看见陈茂也骑着自行车过来。 何吉林坠楼那天，陈茂亲自带队过来封锁现 场，所以她认识陈茂。 “这位公安大哥，这两位一直缠着我，他们还说我妈在他们手上。” 陈茂停下车来，看到是林知风跟徐漾，他也无奈。 这两小孩也太激进了，竟然就这么蹲着林玉春。 也知道这林玉春是不是真的知道什么线索，现在他也没有头绪，所以就跟着来看看。 “林玉春同志，你不必害怕，这两位是死者家属，应该是有些心急才会来找你麻烦，你不是说你妈在他们手上，那你跟我们走一趟吧，去把你妈接回来。” 林玉春不信林知风跟徐漾，但是她信陈茂。 有陈茂出面，她心里就踏实：“好，我跟你们走。” 一行人赶到林知风住的大院，在门口碰见何景文在门口那蹲着。 他不知道来多久了，脚边全是香烟头。 看到陈茂也过来，他站起来冲陈茂点点头。 他心里很清楚，他爸的案子能不能来个真相大白，全得靠陈茂。 陈茂也没想到林知风把何景文也叫来，他现在都没弄明白林知风跟徐漾葫芦里到底卖什么药。 只能是走一步先算一步。 一群人进堂屋坐下，林知风指了指旁边的小偏屋告诉林玉春：“静兰婶就在那住着，你去看看她吧。” 林知风这一声静兰婶瞬间也拉近了她跟林玉春的关系。 林玉春起初以为是她怀着什么坏心思靠近自己，现在看陈茂说他们是死者家属，心里头是同情又内疚。 内心已经没有之前的排斥跟 抵触。 张静兰在屋子里一直纠结着要不要跑，跑的话她不认识路，不跑的话又担心连累自己姑娘。 第三百八十九章 有线索 张静兰听到门口有动静，人也立刻警惕起来。 她站起身子正要去开门，房门就被人推开了。 看到是自个姑娘站在门边张静兰还有些不敢相信。 “春儿，你怎么来了？” 林玉春关上门先进屋跟张静兰对口供。 “妈，你没事吧？他们有没有为难你？” 张静兰往外面看一眼，确定没人在外面她才摇摇头。 “妈没事那两个小同志对我挺好的，还给我买了很多东西，你看这些料布料都是他们给我扯的。 他们还说我以后可一直在这小屋里住着，春儿，你当真不认识他们两个吗？” 林玉春摇摇头：“关于顶楼的事，你有没有跟他们说。” “我听你的没敢跟任何人说，不过我看了两个小同志是好人。” 林玉春再见到张静兰，并且看到她在这里不仅仅住得好，林知风跟徐漾还给她置办了这么多东西，看出来他们确实是好人。 加上公安局的陈茂也过来了，林玉春觉得他在继续隐瞒下去，良心也会不安。 “妈，你跟我出去把那天晚上你看到的一字不落的都跟公安局交代吧。” 张静兰原本就想帮林知风跟徐漾现在听公安局的人都来了，那她就没什么好犹豫的了。 堂屋里头陈茂还在问何景文关于何吉林生前的活动情况。 “你爸出事之前有没有什么异常？或者是跟什么人有冲突过节？” 何景文除了摇头就是摇头。 他们父子俩在合吉林找到新对象之后 ，关系急剧下降，他平时根本就不会去关注和吉林的生活情况。 陈茂看到何景文什么也回答不上来也不好再追着他问。 毕竟现在的他已经够痛苦，够可怜。 “你不知道也没关系，不用太过于内疚，你放心，这事我们一定会彻底查个水落石出，给你爸一个交代的。” 说完看到李玉春母女俩正往堂屋这过来。 林知风先上前拉着张静兰的手介绍：“婶，这位是何景文前些天坠楼那名男子是他爸。” 她知道说这些话可能会让何景文痛苦，但是没有办法。 想要让张金兰开口，她就得打各种各样的感情牌，全部打出去越快越好。 张静兰不说话，只是打量着坐在角落那里闷不吭声的何景文看着也就20出头的年纪。 模样白白净净的孩子，但是眼眶黑的厉害双眼也都是血丝看出来这几日格外的痛苦。 林玉春在想到林知风跟他说，何景文是个孤儿时，心里更加的内疚。 她扶着张静兰在陈茂旁边坐下来自己也走到边上的板凳落坐。 “你们猜的没错，我妈之前确实是住在永江饭店的顶楼。” 顶楼因为平时没人上去。 林玉春就把那半露出来的屋檐围起来给张静兰搭了个临时的住所。 位置就在顶楼转角的角落处，如果不注意去看也察觉不到。 陈茂不说话，只是埋头记下笔记后示意林玉春继续往下说。 “出事后，我妈趁乱跑到楼下找了我，她跟我说 她亲眼目睹了，有个男的将另外一个男的推下楼。 我担心丢了工作，所以没让她出面，而是把她带到桥头那场子想着等风波过去后，再把她送回顶楼去住。” 林玉春也没想到出事后顶楼就被公安查封锁起来。 昨天她就是想去看顶楼有没有开放，正好就碰到了林知风跟徐漾。 因为心虚所以才被林知风跟徐漾逮住了。 “剩下的交给我妈来跟你们说吧。” 林玉春伸手将张静兰的手紧紧拉着：“妈，你把当天发生的事情跟这位公安大哥说清楚。” 林知风看出来张静兰很紧张，起身给他倒了杯水。 “婶你不用着急，慢慢想慢慢说，想到什么说什么，我们有的是时间等你。” “那天晚上我听到顶楼铁门打开的声音，我以为是春儿给我送吃的上来，正准备钻出来迎接，却看到两个男人一前一后的上了楼顶。 我担心被抓住，于是又躲回我的小屋里去。那两个男的开始只是说话，后面突然就吵了起来。” 何景文听到这里激动地站起身来：“那个男的到底长什么样？” 林知风赶紧将他又摁回椅子上：“你不要激动，等婶慢慢把事情交代清楚。” 张静兰心疼的看何景文一眼很担心自己所知道的这一切帮不上他一点忙。 “当时天已经有些黑下来，我也认不出那个男的长什么样，但是我能记住他的声音。” 陈茂记录完她说的话抬起头问她：“当时 两人在吵什么，你还记得住吗？” “大概记住骂的什么忘恩负义，还说什么如果自己死了，也会拉着他当垫背。” 这些信息太笼统，根本就没有一个明确的目标指向。 “我还记得他们没吵开之前还说什么，他们信得过你只要你开口，他们肯定会掏钱。” 林知风听到这话扭头看像徐漾，需要也看向她。 两人心中已经大概隐隐有些目标。 张静兰说男的说话很有特色，这不就是刘再安吗？ 留在俺说话的时候，声线确实很特别，给人感觉一种咬字扁扁的感觉。 总之很难形容，但是一听就很容易识别出来。 “除了这些两人还聊到了什么？”陈茂继续问下去。 张静兰摇摇头：“我现在大概就记得这么些，我当时又紧张又害怕根本没有去心思去听他们说什么。” 陈茂看她这状态也不好，再继续追问就担心越问她越抗拒，最后导致当初的事情一点也想不起来。 “行，今天我们就到这里，你配合的不错，如果后面有想起什么细节来，你可以跟小林补充或者到公安局来找我都行。” “公安大哥，既然没我们什么事，那我跟我妈先走了。” 林玉春起身扶着张静兰要走，林知风拦住她们。 “你们要走哪去，静兰婶哪还有地方可以去，你们就安心的在我这住着吧。 我之前跟静兰婶说过，不管这案子上你们能不能帮上忙，我们能遇上也是缘分，所以 你就让静兰婶安心住在我这吧。” 林玉春不知道要不要收下这个天大的恩情，毕竟她不确定她妈是否帮上林知风的忙。 第三百九十章 你是被保护得太好了 如果一点忙也帮不上，她也不好意思接受林知风这么大的恩情。 “我妈知道的就这些，还不知道能不能帮上你们，所以我们还是不麻烦你们了，不管怎么样，还是谢谢这两天你照顾我妈。” 林知风看她们母女俩也不是那种厚脸皮的人。 她突然心生一计：“既然这样，不如你再帮我个忙，这样就算还了我的恩情，之后静兰婶就能心安理得住在这里了。” “什么忙？” 林知风没直接说，而是示意张静兰先回小屋去：“你让兰婶回屋休息，我们再慢慢谈。” 林玉春回头小声交代着：“妈，你先回屋里待着，我等会走再喊你。” 张静兰也想劝林玉春，让她同意自己住林知风这里。 虽然有些厚脸皮，但总比自己住到其他地方担惊受怕的强。 她害怕，林玉春也害怕，最后就是导致她都没办法安心工作跟学习。 但是现在看林知风有话跟林玉春说，她只能先等着看看。 林知风把林玉春又领回堂屋去，看到陈茂收拾着也准备走人，她把门关上。 “陈叔，我有个办法引蛇出洞。” 就林玉春母女俩给的口供来看，陈茂并没有什么头绪，但是听林知风她似乎有眉目，便又坐下来。 “引蛇出洞？你知道蛇在哪？” “从刚刚静兰婶的对话来看，我跟徐漾大概已经猜到是什么人所为。” 绝对就是刘再安，因为他们俩人对话中涉及到了信任跟掏钱。 估计 是她把刘春燕整退学引起了刘再安的注意。 如果刘再安有心去查她的情况，那不难发现她的产业。 刘再安肯定不会任由自己壮大，所以他会找到何吉林。 利用自己跟何吉林的关系，让何吉林开口跟他们谈合作。 估计是因为何吉林不同意，所以两人才会发生冲突。 “我打算让玉春姐去钓钓这条蛇，如果是他，他肯定会上钩，如果不是他，那钓一下也无妨。” 陈茂听林知风说到这里，大概知道他指的人是刘再安。 但是看林知风不明说，他也不明说。 “你这倒不失是个好办法，关于这个计划我回去开会之后再决定。” “行，那这几日也麻烦陈叔你安排人护着玉春姐跟兰婶的安全。” 陈茂把笔记本揣口袋里去：“这个你放心吧，就算你不说，我们也会做的。” 林玉春大概就听出来林知风好像让她去做什么，但是也不大明白究竟要做什么。 但是想着既然已经开了头，那就好人做到底。 如果真的能帮上忙，她不仅仅能解决她妈妈住所的问题，还能办成一件大好事，何乐不为。 “你叫知风是吧，我虽然不知道你让我帮什么，但是我如果能帮忙，我一定竭尽全力。” “谢谢玉春姐，你就安心让静兰住我这吧，我觉得我们能遇见也是冥冥之中天注定。” 一定是老天都看不惯刘再安的作恶不段，所以让她偶然碰见林玉春。 否则何吉林的死怕 是很难见天日。 想到自己还有可能再帮上林知风的忙，林玉春也就不再忸怩。 “谢谢你知风，我一定会好好配合你们，那我得回家去了，太晚家里人要不高兴，我妈就暂时先住你们这了。” “放心住吧，我们这院平时也不住人，静兰婶住着帮忙看家也好。” 这边很多大院空置房，空太久会被人砸开窗户搬进去住，所以让张静兰住着看家也好。 林玉春去小屋内跟张静兰打声招呼就走了。 林知风转身回屋看见何景文始终一声不吭坐在那里。 “既然来了，那吃了晚饭再走吧。” 何景文抬起头看向林知风：“你知道是谁害死我爸？” 从她跟陈茂的对话来看，林知风明显有事瞒着他。 “现在还不确定是不是那个人，所以…” 其实林知风不大想说，因为这会让何景文更加厌恶自己。 他被何吉林保护的太好了，竟然还能跟刘再安的女儿往来。 “如果你还念着我爸的旧情，你就不该瞒着我。” 何景文说着站起来：“你要不说也没关系，以后我爸的事跟你没关系，你也不要再来找我。” 徐漾看他还这态度，上前都想揍他，被林知风拽着。 “你要知道是吧，那我告诉你，刘再安，我们怀疑害死何叔的人是刘再安。” 何景文又重复一遍刘再安的名字：“你说的是刘春妮她爸？不可能，他跟我爸是旧友，他们之间没有任何的过节。” 林知风就知 道他会是这反应，所以她才不愿意跟何景文坦白。 但是既然开口了，就没有往回收的道理。 “是没有过节，还是你不知道他们有过节？何叔被刘再安打压威胁这么多年，你是一点都不知道呢？” 不给何景文任何的反驳，林知风继续往下说。 “知道我家为什么会沦落成现在这样吗？刘再安害的，知道你家为什么相安无事吧，何叔求来的。” 林知风说到气头上，丝毫也不再顾及何景文的心情。 “那个前些日子跟你打得火热的刘春燕，她也是刘再安的女儿，是刘春妮的姐姐。” 林知风的每一句话都如利刃朝何景文的身上扎上一刀 他从来没去关心过这些，也从来没问过。 他知道他爸不喜欢刘春妮，但是也从来没问过原因，因为他也没真的想过跟刘春妮结婚。 只是没想到他家跟刘再安之间有这么的恩怨纠葛，他却还没心没肺地跟刘家两个女儿打得火热。 “当初刘春燕堵你的时候你为什么不说？你一定觉得我是个傻子吧。” “我不说是因为何叔既然不说，那我自然不会说，但是现在何叔没了，没人再保护你了。” 林知风说到这里，鼻子也酸得厉害。 “今天这事就说到这里，你现在要做的就是打起精神好好生活，剩下的交给陈叔，他会将害死何叔的人绳之以法的。” 担心何景文冲动坏事，林知风又补充道：“现在刘再安估计还以为他 做的事神不知鬼不觉，我劝你别冲动，以免打草惊蛇。” 第三百九十一章 鱼儿上钩 何景文在得知刘再安的为人之后，确实有去找刘春妮质问的冲动。 但是听到林知风这席话，人也冷静下来不少。 他有时候想想自己真的就很容易冲动不计后果。 “我知道了，晚饭我就不吃了，有什么消息麻烦你第一时间通知我。” 林知风看着他的背影，一肚子安慰的话不知道说哪句。 双亲离世后那种孤立无援的无助跟疼痛她真的太能理解不过。 徐漾看她直盯着何景文看，走过来安慰道：“别太担心了，时间会冲淡一切。” “但愿吧。” 当初自己是因为有林知星，所以肯定会坚定地活下去，但是何景文就他一个人，所以这才是林知风最担心的。 陈茂回公安局连夜看了会之后，打算照林知风给的建议，引蛇出洞。 他把林玉春叫到公安局来，让她以目击者的身份去敲诈刘再安。 如果刘再安真的是杀害何吉林的凶手，那么他就不会对林玉春的威胁无动于衷。 陈茂对林玉春经过培训之后，当天晚上就让他去见刘再安。 刘再安从屠宰场回来，隐约就觉得有人跟着他。 所以人就是这样，一旦做了亏心事就会疑神疑鬼。 在胡同口转角那里，刘再安刻意停下来蹲在角落那等着，果然看到个陌生女人在看不见他身影之后停在原地东张西望。 刘再安眼色一冷，从角落那走出去：“你是谁？为什么跟着我？！” 林玉春在确定自己做的是一件正确 的事，人也有了底气。 她没有丝毫慌张，反而是脸上带着笑：“你当然不会认识我，但是永江饭店顶楼的事你该知道吧。” 刘再安眉头猛地蹙起来，他四处看着没其他人，上前拽着林玉春：“谁安排你来的，你到底想干什么。” 林玉春将他的手打开：“你别慌啊，我能私下来找你，说明我们可以好好谈。” 反应过来的刘再安恢复了些许的冷静：“我不知道你说什么，我跟你也没什么好谈的。” 转身要往自家大院走去，林玉春又喊道：“你确定不跟我谈嘛，那我只好找公安去了，告诉他们那日在楼顶，你跟人起争执，然后…” 刘再安还是回过头来，他什么也没说，拽着林玉春往边不远处的河滩走去。 这个点河滩没人，正好可以谈话。 林玉春知道陈茂有安排人暗中保护她，所以她丝毫不惧怕。 “我的要求很简单，五百块，给我五百块，那天在楼顶上的事，我就忘得干干净净。” 刘再安睨着林玉春，依然不大相信她在顶楼撞见自己。 “给你钱是小事，那我倒要听听看你那天晚上在顶楼到底看见了什么。” “你是怀疑我没看见是吧？你说你这人也真是的，想让对方配合你去骗别人拿钱出来投资就不能好好说，非要争执到把人推下楼也没那个必要吧？” 刘再安不接话，只是微微眯着眼直直盯着林玉春。 看来当时她确实在楼顶上， 当时他把何吉林推下楼时隐约就感觉到那几块破布的后面有人躲着。 但是因为当时害怕被人上楼抓住，他也没敢去确认那个角落到底有没有人。 现在看来是自己疏忽大意了。 不过好在老天还算眷顾他，这个蠢女人竟然有胆子来要挟他。 哼，他既然已经让一个何吉林死，那再这个女人死也不是什么难事。 他是不可能会愚蠢到给这个女人好处，因为一旦给了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与其如此，不如直接将她扼杀在摇篮里。 “你刚刚说要500块封口费？” “没错，五百块保你一个平安，我拿了钱，当天的事我就当什么也没见过，什么也没听到过。” 刘再安没急着回答林玉春，而是稍微沉默了片刻。 “行，你要的我能给你，不过我手头上没这么多钱，后天就这个时间你到宝平台来取。” 宝平台在城外的一处公园，白日里有不少人去那游玩，不过到晚上基本就没什么人。 他想处理掉林玉春简直是易如反掌。 林玉春从刘再安这回去后，私下跟陈茂碰了面，跟他转达了刘再安约她后天去宝平台取钱。 陈茂没想到林知风的直觉竟然能这么准，一测就把刘在安给测了出来。 他如果没害死何吉林，那么他完全不需要搭理林玉春。 从他应允给林玉春封口费来看，何吉林的事肯定跟他脱不了干系。 “到时候你放心去赴约，我会安排人保 护你，你别紧张。” “没去之前还有些紧张，但是现在不会了。” 第一步成功之后，她更加坚信自己做的是正确的事，自然就没什么好紧张害怕。 跟陈茂私下碰过头后，林玉春担心连累张静兰，也没敢去看她。 反正她现在住林知风那里，有地方遮风挡雨，而且林知风心肠好，也不担心她会饿着，冻着。 林知风因为是跟案情无关的人，所以具体案情进度她也不知情，现在只能是在家等着结果。 林知风也不知道这要等多久，所以只能让徐漾先去忙自己的事情，她也答应徐漾，在他离开这几天，她只能在家待着，不能到处乱跑。 正好她也需要帮林玉春看好张静兰，所以两人就老实在大院里待着，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虽然对于案情的进展，她很心急，但是也只能等。 不过从林玉春不出现来看，她的提案应该进展得很顺利。 日子来到刘再安相约见面的那天。 林玉春从饭店下班回去就到宝平台的公园门口去等着刘再安过来。 刘再安其实早早就已经在公园门口埋伏，他就是想看看除了林玉春，还有没有人跟着她一起来。 而陈茂在刘再安之前更早的安排人在公园四处蹲守。 他既然答应过林知风要给何吉林一个交代，那么这事他就不敢疏忽，闹不好连林玉春的命都搭进去，所以他昨晚再次开小组会议。 让他们打起十二分精神来。 刘再安在 外围蹲了十几分钟，看见林玉春只是干站着等人，而且四处也未见什么可疑人物。 确认环境安全后，刘再安才朝林玉春走过去。 第三百九十二章 罪有应得 林玉春还担心刘再安不过来，正想着要不要回去跟陈茂汇合，就看到刘再安从角落那走出来。 他手边提着个军绿色的帆布包，人显得异常从容淡定。 “你可算来了。” 林玉春瞥他一眼，直接伸手要钱：“我要的拿来了吗？” “急什么，我人都到这里了，钱还能少你的嘛，这里人多眼杂，我们到里面去。” 林玉春没吱声，只是给了林间埋伏的公安一个手势，然后跟着刘再安往里面走。 两人一直走到湖边，此处位置隐蔽，这个点更是空无一人。 刘再安在今日赴约之前，花了一天的时间来这观察过地形，所以他很清楚在这里解决掉林玉春最合适。 两人走到湖边，林玉春警惕地站在靠着湖面的一侧，迫不及待地问道：“钱呢？” 刘再安把手上的帆布包放下，作势蹲下来打开袋子取钱：“我这拉链有些拉不开，你来帮我一下。” “拉链打不开，你直接把布包给我就行，五百块你都能拿得出手，一个破包又算得了什么？” 陈茂提醒过她，切记要跟刘再安靠得太过亲近。 刘再安察觉到了林玉春的警惕，他原本想利用这个借口让林玉春靠近，他再钳制住林玉春。 只要给上她一刀，再把她推到湖里，她不仅仅没命活，还神不知鬼不觉。 没想到林玉春竟然不愿意靠近她。 刘再安眉头一拧，只能另外想办法，他用力撕开布包，先把匕首藏进衣 袖中去，再把钱拿在左手上。 “你倒也不用这么警惕，能花钱消灾的事，我绝不会动手。” 刘再安说着，把左手的钱递过去，只是微微往前伸着，他就等着林玉春靠近然后见机行刺。 林玉春心里很清楚刘再安就在等着刺杀她的机会，她如果一直如此警惕，那么他一直拖着不出手，她担心计划会失败。 于是心头一狠，她伸手去拿钱，手伸出去很快又往回收。 刘再安没想到她竟然会来这么一出，匕首已经掏出来，但是因为林玉春突然将手收回，他扑了个空，根本没抓到林玉春。 但刀既然已经亮出来就没有再收回去的道理。 反正这里四下无人，就算林玉春再怎么求救也不是他的对手。 只是刘再安怎么也想不到这是一个陷阱，在他匕首刚刚出来，埋伏在后面的公安突然就一拥而上。 五个人，有的控制他，有的抢他的匕首，有人上前护着林玉春。 刘再安这下也傻眼了，挣扎着大喊起来： “你们干什么？放开我，是这女人敲诈勒索我，你们不抓她，反倒来抓我。” “少废话，你自己做什么事你心里清楚，扣上带走。” 刘再安被带回公安局时依然抵死不认，但是他手上的伤还是出卖了他。 他跟何吉林在楼顶推搡，何吉林被推下楼的刹那，抓着刘再安的手臂撕下两道血印。 为此刘再安大热天也穿着长袖。 如果不是林知风提议让林玉春把 刘再安印出来，那何吉林这场命案也不会这么快出结果。 刘再安在罪证确凿无法抵抗后，承认了自己误杀何吉林的事。 他原本是打算约何吉林到永江饭店商讨给林知风跟徐漾下套的事。 一直以来刘再安都以为林知风只是个小女孩，还在乡下生活，肯定扑腾不出什么水花来，所以根本就不拿她当回事。 直到林知风出手，刘春燕被迫退学，他才意识到严重性。 之后他开始去调查林知风，才得知她跟徐漾在生产队有不错的产业，因为大阳生产队的人心很齐，他根本无从下手去对付林知风。 于是就想到了利用何吉林。 他知道何吉林跟林家关系一直不错，想让何吉林开口让林知风拿出钱来投资，借此机会侵吞林知风跟徐漾的资产。 只是他没想到如今的何吉林已经不是以前任由他摆布的何吉林。 所以两人在顶楼发生争吵时，刘再安一怒之下就把何吉林推下楼去。 他以为神不知鬼不觉。 果然还是应了那句话，莫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从踩踏对他伸出援手的林安华开始，他就知道自己迟早会遭报应，只是没想到这报应来得如此之快。 林知风也是没想到自己会以这种形式报复了刘再安。 与其说自己报复，倒也不说是他自寻死路。 刘再安落网后，林知风也该收拾着回生产队去。 这次林玉春母女俩帮了她很大的忙，按照约定，她不仅仅让张静 兰住在小屋里，临走前还给了张静兰一笔钱。 下午出席了何吉林的追悼会，她明早就得回生产队去。 在追悼会现场，何景文一句话也没说，见到她甚至连招呼都不打。 林知风也原本还想说些安慰的话，又觉得没多大的意义，最后跟着何景文把何吉林送到山上安葬，回到火柴厂门口，何景文才开了口。 “你不用同情我，也不用可怜我，你是我爸的朋友，你跟我没关系，以后我们桥归桥路归路。” 以前有他爸在，他总想着还能有跟林知风好的那一天。 以后这些只能是做梦，甚至是梦里都不该有的东西。 “看在我们从小认识的份上，你说什么我都不会跟你计较，你也没什么好矫情的，我当初比你更难，不也走出来了嘛，好好活着，往前看，看远一点，我等开学再来看你。” 林知风说完，再看何景文一眼，转身走了。 徐漾原本还打算再过来一趟，从陈茂那得知刘再安已经落网，他干脆在车站等着林知风回来。 看着林知风下车时，整个人说不出的疲惫。 徐漾先接她到纺织厂的办公室去休息，看她躺在沙发上时都有些魂不守舍。 原本绊倒刘再安是件很值得高兴的事，但是没想到却是以何吉林的性命来换。 “你还在想着何叔的事呢，这事与你无关。” 林知风叹一口气，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还是调整好情绪再回去，这几天爷爷一直 在问你，我说的是你学校有活动，但是你现在这状态，见着面他肯定会怀疑。” 第三百九十三章 他找上门来 徐漾给她倒了杯温水，将她脑袋枕在自己的腿上，替她轻轻揉捏着脑袋跟太阳穴。 “你这几天就是精神太紧绷累着了，在这睡一觉再回去，事情都过去了，就不要再多想了。” 林知风呢喃着应一声，躺一会竟然就在沙发睡着了。 等她睁开眼醒来时外面天已经黑下来，徐漾还在办公桌那忙碌。 “这都几点了，你怎么不叫醒我。” “难得看你睡这么香，当然不忍心叫你醒来，你先躺着缓缓，我再让老张送我们回家。” 林知风撑着身子坐起来，到底是睡一觉，整个人轻松舒服不少。 “不用缓了，还是回家吧，我饿了。” 徐漾听着，轻声笑起来：“行，等会啊，我把老张叫来。” 手里的工作放下，徐漾拿起座机给传达室打打电话。 那边自然会通知张友民把车子给准备好。 林知风从沙发上站起来，长长伸了个懒腰：“最近纺织厂怎么样？” “挺好的，现在张升平不敢惹事，工厂基本就没什么问题，你姑父前几天回来，还带回不少单子。” “周海生回来了？” 徐漾点点头，从办公位上站起来：“回来好些日子了，现在跟爷爷他们住在一起。” 走到林知风身边揽着她的肩膀往外走：“走吧，老张应该把车子备好了。” 两人下楼的时候，徐漾才想起来还有件要紧的事忘记告诉了林知风。 “哦对了，后天炮仗厂要办周年庆，你今天回来正 好，你作为创始人肯定要参加。” 炮仗厂这几年收益不错，而且市场占有率越做越大。 “我还拜托了你姑父，让他从国外帮我进两条先进的生产线，这样工人也能轻松不少。” “现在都是拼机器的年代，如果自己不改进，就会被别人替代，挺好的。” 徐漾捏着他的小手，傲娇地说道：“我就知道你想法肯定会跟我一致，所以这事我没跟你商量就跟周海洋定下来了。” 周海洋现在在得知林知风的身份后，跟徐漾的关系也更加的亲近。 两个人又像合作伙伴，又像父子，几乎无话不说，无话不谈。 张友民已经在工厂门口准备好轿车在等着。 车子是厂里的，徐漾是厂长，所以车子基本都是他在安排差遣。 两人回到生产队时已经是晚上八点多。 林知风到家第一件事先去新屋子那看看爷爷林安华。 还没走到门口呢就听见林知星的笑声传来。 林知星现在基本是吃住都在这边院子，晚上吃饱就跟林安华在院子下棋。 林知风进院子时看到两人把对方的脸都画成了花猫，她原本心情还有些沉重，看到爷孙俩这画面，她忍不住笑了出来。 林知星先听到笑声，回头看见是林知风，撒开腿就冲她跑过来。 “姐姐你可回来了，我以为你回学校去了呢。” “姐姐学校有点事，忙完就回来了啊，你这几天有没有听爷爷的话。” 林知星仰着小脸点点头：“ 听话是听话，就是我把爷爷的脸画的有些花。” 林安华闷闷哼一声：“说的好像你的脸不花似的。” 林知风走到椅子那坐下，无奈地看着他们：“行啦，你们俩半斤八两。” 林安华把棋子放下，脸上的神色严肃了些：“徐家那小子说你学校临时有事，什么事去的那么急，还去这么几天？” 林知风知道她爷爷聪明，可不好骗，只能半真半假地说。 “班里有个同学父亲去世了，因为他家里就剩下他一个人，所以我们几个同学组织着帮忙料理后事才回来。” 这种有情有义的事林安华也不好说什么，只是点头赞许道：“这事你做得对，人啊，活着就该互相帮助。” “嗯，我知道了爷爷，那你跟星星继续下棋吧，姑姑呢？” “你姑姑吃好饭跟她男人散步去了，没什么事你回去休息吧，我跟星星好着呢，不用管我们。” 林知风正好也要回去吃晚饭。 徐漾已经吩咐吴丽芳煮好面条，就在院子里等着林知风回来。 恰好马六过来，两人就坐在院子那说话。 “候桃云那死女子，现在在你这做事？” 徐漾吐一口烟，眯着眼看他，不知道他这话什么意思。 如果马六来找他是为了找候桃云麻烦，那现在就可以让马六滚。 马六也察觉到徐漾脸色不对，立刻也赔了笑意：“兄弟，你别这么看我，我就是随口一问，我跟她反正离了，现在也是互不相干。 ” 以前以为是个宝呢，结果讨回家发现是个惹人头疼的野草。 现在离了他反倒是清净，只是听说候桃云在大阳生产队这里，他也打算来找徐漾谋求点事做，所以才随口问问而已。 “之前她就想嫁给你来着吧，现在跟我离了，挺好的，你还可以左拥右抱。” “你.他妈要是来跟我说这些事，你就滚。” 候桃云的事他可什么都没干涉，全是侯杏芳自己在处理。 而且候桃云是在养殖场做事，可不是在炮仗厂，所以跟他屁关系没有。 “开个玩笑，至于生这么大气。” “你别废话，有事快说，你要是来说这些风凉话的话，滚吧你。” 马六看徐漾真的要生气，赶紧说正事：“行行行，你别生气，我说正事，其实我就是来找你弄点事做。” 马六把手里抽干净的烟头摁灭，站了起来。 “你看你现在炮仗厂做得风生水起，纺织厂现在又纳入你手中，所以我想问问你看看能不能给我安排点事做，不管是在炮仗厂还是纺织厂都行。” 徐漾从侯杏芳那里大概也知道一些关于马六的情况。 好歹也是曾经的好兄弟，看到他落难至此，自己也做不到袖手旁观。 “你到炮仗厂来吧，协助振刚哥，之前你也在炮仗厂做过，也容易上手，薪资每月开你50，年底再结奖金。” 五十的工资已经是很高的金额，马六已经感激不已，再听徐漾还给奖金，他自己的脸 反倒有些挂不住。 “兄弟，是我不要脸在先。” 当初就不该听信候桃云的话跟徐漾分道扬镳。 第三百九十四章 厚着脸皮求他 马六现在是越想越后悔，当初自己对候桃云那简直是百依百顺。 结果呢，这女人说离婚就离婚，一丝商量的余地都没有。 怪自己下作，当初候桃云明显就是对他没心思，是他自己软磨硬泡把人娶进门。 现在所有发生的一切只能说是他活该。 徐漾把手里的香烟踩灭，也站起来。 “行了，过去的屁事拿来说干嘛，你要觉得能干明天就来报道，正好晚上办周年庆，要是不能，你再另外想办法吧。” 纺织厂肯定是回不去，厂里头就没有走了还回去的道理。 他也不想给人留下话柄。 “能干，只要徐厂长你给机会，我做牛做马都行。” “少在那贫，滚。” 马六眉开眼笑道：“马上就滚，你留我吃饭，我都不带吃一口。” 马六这是真的开心，他已经想了很久要来找徐漾，但是一直拉不下面子。 当初是他先撇下徐漾在先，不仁不义也是他在先。 到现在自己落难再回头来找徐漾，确实是有些许不要脸。 他都做足心里准备，就是徐漾对他冷嘲热讽，破口大骂他也认了。 只是没想到徐漾并没有，一句苛责的话也没有，还给他安排顶好的工作。 这几日来的阴霾也在这一瞬间扫荡而空。 心里就想着这辈子就认定徐漾这亲兄弟了。 马六从徐漾家院子出来，迎面看见正从外面回来的林知风。 她今日去参加何吉林的追悼会回来，身上就穿着黑色的连衣裙 。 一头长发在右侧编成单条粗马尾，原本精致的五官修饰得温婉大气。 马六第一次见到林知风就知道她漂亮。 但是每次见到她都是不同程度的好看，不得不说徐漾这王八犊子就是命好。 一个坐过牢的混子，白捡这么漂亮的媳妇不说，现在是要啥有啥，谁能想他还能打这么漂亮的翻身仗。 林知风也看见了马六，不过没给什么好脸色。 倒是马六笑盈盈地主动上前打招呼：“嫂子，好久不见呢。” 他虽然比徐漾还大，但是能怎么办，徐漾现在就是他哥，他大爷，可不得喊声嫂子呢。 林知风也没太多表情，只是淡淡嗯一声，甚至连问候都没有就进院子去。 马六舌头顶着下唇，只是笑着也不能生气，人家姓林的有这个资本。 不过林知风一直也不待见他，他也习惯了。 林知风进院子第一件事就是问马六：“他来找你做什么？” 徐漾还准备去找她，看她自己回来，又退到院子的长凳那坐着。 “他说让我给他安排份事做，正好炮仗厂这里振刚哥一人忙不赢，他要想回来，就给他安排到炮仗厂去。” 林知风听着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干脆也懒得去管。 马六这人虽然看着不着调，但是管理工厂还是有两下子。 他那嘴会说，下面的人也都服他。 “嫂子把面煮好了，走吧，吃面去。” 林知风到隔壁院子去时吴丽芳已经躺下了，明早炮仗厂周年 庆，她可是被徐漾任命为主厨。 反正就是买什么菜，酒席上吃什么全都交给她吴丽芳来安排。 吴丽芳难得有这种出风头的机会，是又期待又紧张，早早睡觉，明早才好安排工作。 她跟徐漾要了厂里几个女职工来打下手，天一亮就让张友民开着车去公社买菜。 五个人到黑市里一顿搜刮，有什么买什么，不怕钱不够，就不怕吃不够。 酒席就办在炮仗厂外面的空地，几个土砖搭起来五个灶台，两个煮大锅饭，三个炒菜。 下午厂里也放假半天，大伙都积极过来帮忙，有帮忙杀猪，有帮忙杀鸡，有砍柴，有烧火。 总之一片其乐融融。 侯杏芳把自个娃丢给林知风带着，她自己亲自帮忙去。 一群人热热闹闹忙到下午五点半，才开始陆续上桌。 桌子板凳都是各自家里搬来，炮仗厂的职工加上家里的人，竟然也坐了满满当当十七八桌。 徐家三兄弟，加上徐保庆，林知风姐弟俩还有林安华，再加陆远达跟周海洋夫妻俩，正好凑一桌。 吴丽芳自个拉着侯杏芳还有刘爱霞坐一桌，一群女的有说有笑更快乐。 酒席吃到七点半林知风他们几个就起来了，就留着徐漾跟周海洋几个在喝着。 ？林知风这几日就没睡好，加上昨晚仓促洗冷水的缘故，今天一直就有些头疼。 但是为了不扫兴，她也没说什么，想着今晚回家早点睡，睡醒就该好了。 半夜渴醒来发 现徐漾竟然也没回来，看一下挂钟都已经是凌晨两点。 这个时候肯定不可能还在喝酒，估计是在厂里的宿舍睡觉。 炮仗厂的职工大都是本生产队社员，但是也有像宋正刚这样外面人。 所以徐漾后面加了一排平房作为宿舍，让需要的职工可以有地方休息。 林知风在学校读书的时候，徐漾偶尔加班就是在宿舍睡。 所以林知风也怎么在意，起来喝杯水后就回去继续睡觉。 只是林知风没想到看似很平常的一晚上，却在一个多月后出了大事。 当时林知风刚从纺织厂回来。 这段时间纺织厂接到不少外贸单子，林知风又是学的外语专业，所以她负责跟进这些外贸单子的业务。 暑假这一个多月基本都在纺织厂里做事。 今儿在纺织厂上班时，眼皮一直跳，她干脆就不等徐漾，先自己回家。 路过炮仗厂时，胡慧婷突然冲出来拦住她的去路。 “小风，我有事跟你说。” 林知风以为胡慧婷要跟她说炮仗厂的事：“炮仗厂的事你跟振刚哥说吧，他处理不了的事他会找徐漾。” “不是公事，是私事，找个地方我想跟好好谈谈 。” 林知风想着估计是胡慧婷找对象的事，她都在大阳生产队老半年的了，也该找到对象了。 这事也确实要好好谈谈。 林知风从自行车上下来，推着车停到工厂门口。 这个点厂里的职工都已经下班，只有宋振刚还在里头收拾。 林 知风跟宋振刚打了声招呼，就往徐漾的办公室走去，在沙发那坐下来：“什么事你说吧。” 第三百九十五章 孩子是他的 胡慧婷跟在林知风后面，慢慢吞吞走进办公室。 看林知风一眼，又低下头去，努力装出一副很为难的样子。 殊不知她等这一天，等了有多久。 林知风看她难为情地忸怩着，也不知道她到底是因为什么事，只能催促。 “什么事你就跟我直说吧，这里也没什么人。” “这事我说出来你肯定很生气，但是我当时也喝的有点多，我也是有些分不清是做梦还是现实。” 林知风看她越说自己越糊涂。 “你就直接说吧，别拐弯抹角了。” 她自己本来就有些心烦不自在，看胡慧婷说话吞吞吐吐，她更难受。 “我，我那月事没来，以前都很准，这月迟八天了。” 林知风挑起眉看她，垂在双腿的手已经攥起来。 她隐约已经猜到胡慧婷打算说什么。 但是心里头还抱着一线希望。 林知风没接话，等着胡慧婷继续往下说。 胡慧婷以为林知风会问她这段时间跟哪个男的有往来，这样她正好顺势就把周年庆那出来。 却没想到林知风一声不吭只是盯着她。 “小风，你别这样看着我，我当时也喝得有点多，脑子不清醒你要么打死我吧。” 胡慧婷说着扑通着在林知风跟前跪了下来。 “只要你解气，你想对我怎么样，我都没有怨言。” 林知风不说话，只是脸色越发的清冷。 胡慧婷勉强挤出两滴眼泪，挪着膝盖朝林知风靠过去。 “小风，你说句话吧，你 这样让我很害怕。” 林知风将她搭在自己腿上的手拨开。 “这么求着我的意思是你怀孕了，而且孩子还是徐漾的？” 胡慧婷不说话，只是低着头抹眼泪，也算是默认了。 林知风依然是觉得不可相信。 她拳头攥着往下问：“详细的你跟我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胡慧婷抹着眼泪开始把周年庆那天的情况说了出来。 当天林知风因为头疼，所以早早就上学回家去了。 徐漾跟周海生还有陆远达等人兴致很高，一直喝到了快11点才散场。 当时这五六个人几乎都已经喝醉。 “我跟丽芳嫂子还有几位女职工留在最后收拾，因为忙了一天又脏又臭，我等人都散去后就洗澡回宿舍睡觉了。” 厂里的宿舍建好后胡慧婷就第一时间搬过来住下为的就是找准机会靠近徐漾。 但是他住进来大半年需要很少在宿舍里过夜。 就是偶尔过夜的时候，厂里的职工也在通宵加班，她根本没有靠近徐漾的机会。 林知风听她说到这里就停下来，只能开口追问：“然后呢？” “然后我洗澡好出来厂里断电了，我抹黑走错进了徐厂长宿舍，结果他死拽着不让我走，我怕我如果反抗他要把我赶回葫芦沟去，所以我也不敢吱声。” 林知风还是很清楚地记得周年庆那天晚上需要确实没有回来睡。 她依然还有些不相信许愿会做出这些糊涂事。 但如果是在他喝醉的情况下呢？ 林 知风心里头很乱，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我慧婷也不想去面对徐漾。 “小风，你打我吧，骂我都行，你让我做什么我都听你的，只求你不要把我赶回葫芦沟，不然我这辈子就完了。” 林知风将脸转到一侧不去看她：“这是你跟徐漾的事，其实你没必要来找我，你等他回来自己找他去吧，怎么处理我都尊重他的决定。” 说完林知风就站起来往外走，看一眼停在工厂门口的自行车，她也懒得推直接往家里走去。 胡慧婷还在原地跪着，她原先想着的是林知风极大可能会让她去把孩子拿掉。 到时候她就要闹到徐保庆那去。 徐保庆肯定不会同意她把孩子拿掉，徐漾自然也拧不过他老爹。 只要有徐保庆护着她 ，她安心把孩子生下来，以后的事谁说的准呢。 自古以来不就是母凭子贵。 只是她没想到林知风竟然什么都不表态，只是让她去找徐漾。 该不会这林知风心思已经不在徐漾身上了吧。 肯定是这样，所以她才在知道自己怀上徐漾的孩子后能这么不冷不热。 这样最好，只要林知风不惹事，她都不信徐漾会让她把孩子打掉。 徐漾晚上九点才从外面回来，一天在纺织厂忙得已经昏天暗地，回到生产队打谷场突然被胡慧婷拦住去路，心里就烦。 “炮仗厂的事找振刚哥。” 这夫妻俩连说话的语气，说话的内容都一模一样。 胡慧婷听着有些不对味 ，她低头忸怩着：“不是炮仗厂的事，是我们的事。” “我们的事？” 徐漾心里骂一声粗话：“我跟你能有什么事。” 说着踩上自行车要往前行，胡慧婷拽着他的车价：“大永哥，我怀孕了，孩子是你的。” 徐漾猛地拧着刹车停下来，回头看着胡慧婷：“你发什么疯。” 他们连面都没见过几次，还怀他孩子。 脑子有问题吧。 “我说认真的，周年庆那晚上，你喝醉了，然后我走错了宿舍，你就拉着不让我走。” 关于那天晚上的事情徐漾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唯一记住的是他那晚上没回家去。 反正那天晚上喝得昏天暗地，他怎么离开酒桌他都记不住，别说后面发生的事情。 再说这事还过去一个多月，他哪记得清楚那些。 但是他坚信自己肯定不会做出任何对不起林知风的事。 “那天晚上我是跟陆远达睡的一屋子。” “你后半夜起身去解手的时候去的陆大哥屋子，我知道，不信你可以问陆大哥。” 徐漾听着也有些慌张，但是面上依然维持着镇定。 “问谁都一样，反正跟我没关系，你自个看着办。” 徐漾踩着踏板要走，胡慧婷喊道。 “我跟你说这些也不是为了让你负责什么，我知道你跟小风关系好，我只是想跟你说，我要把孩子生下来。 反正小风让我跟你商量决定，她说她不管。” 准备要离开的徐漾，听到胡慧婷已经把这事捅到林 知风那里，只能又停下来。 “这些不着边际的事，你跟小风说了？” 第三百九十六章 如何证明清白 胡慧婷听出来徐漾语气里的怒意，其实她都能清楚地感受到这些年来林知风在徐漾心中那不可撼动的地位。 她是真的指望不了徐漾先放下林知风，只能盼着是林知风先抛弃徐漾。 林知风只要在城里头待的足够久，见的好东西多，好男人多，肯定不会愿意再回到这乡下疙瘩来。 她怀上孩子只是提前捆绑住徐漾，自然是不指望他现在就放弃林知风。 所以眼下她只能装委屈，服软，为的就是先把肚子里的孩子留下。 “大永哥，你先别急着生气，我也是当时太害怕，也没想太多，我现在真不知道怎么办了，我想着不如我一死了之吧。” 胡慧婷也只是嘴上说，她知道徐漾肯定不会阻拦她。 徐漾心烦地闭上眼。 这些日子来他其实也能感受到胡慧婷时不时对他散发的好意。 但也只是暗戳戳地表达，他基本就没当回事，加上她也没什么过于出格的举动，自己现在不在炮仗厂，跟她见面的次数很少，他是怎么也没想到后来会演变成这样。 “事情我会去问清楚，至于孩子，你如果想拿掉，我会找人给你开证明。 如果你要生下来也不是不行，但是你想清楚了，如果这孩子不是我的，所有的后果你自己承担。” 自己如果真的犯了错，他认，他负责。 但如果利用自己喝醉来扣帽子，那这事可就是另外的结果了。 胡慧婷没想到徐漾竟然点头让他生下 孩子。 她坚信孩子肯定是需要的，因为那天晚上是她亲自进的徐漾宿舍肯定错不了。 看来徐漾也是迫切的想要孩子只是因为林知风不肯生，所以他才没办法。 既然徐漾同意她生，那她肯定是生。 “孩子能到我肚子里来是一种缘分，他虽然现在还不会说话，但也是一条生命，所以我选择把他生下来。” 这一个孩子不管是男是女，他都是徐漾的第一个孩子，只要孩子出生徐漾肯定会爱屋及乌。 徐漾没再搭理她，转身往炮仗厂去。 现在陆远达就住在炮仗厂，那天晚上喝醉时候他也在场，自己得去问什么情况。 陆远达下班后正在跟厂里几个职工打纸片。 他现在整个人不管是生活做派，还是那张脸都越来越像乡下人。 白皙的皮肤晒得黝黑不说，脸上的胡子也不刮。 原本年纪就比徐漾大一些，再邋遢起来像是三十多岁四十岁的老男人。 徐漾在宿舍门口，看他叼着烟，眯着眼在看牌，喊了一声：“老陆，你来一下。” “你有啥事，你进来说嘛，打牌没得空。” “你他.妈快点出来，有急事找你。” 其他的职工跟马六听出徐漾语气里的不耐烦，赶紧放下手牌催促：“徐厂长叫你呢，你快去吧，事情说完再来。” 陆远达吸一口烟把纸牌放下：“都不许看牌啊，谁看生儿子没屁眼。” 马六身子往后靠去，笑道：“你怎么跟个娘们似的，你还 好意思说自己城里人。” 陆远达已经走到外面，先瞥徐漾一眼：“啥事这么急？” “到我办公室去说。” “你先去。”陆远达走到旁边不远处去撒尿，这才朝办公室走去。 进屋就看徐漾脸色极其不对劲，从没见过他如此严肃。 “你这表情有些吓人啊，咋了出什么事了？” “周年庆那天晚上的事你还记得吗？” 陆远达在他对面坐下来：“这都过去一个多月了，突然提那干嘛啊，我跟你喝的都差不多，你指的是记得什么？” “我那天晚上是不是一整晚都跟你一起睡。” 反正他醒来时候就在陆远达屋子里，但是胡慧婷说他是半夜起来解手时候去的陆远达屋里。 记忆里他半夜确实起来解手，但是时间过去太久，加上他那天确实喝不少，很多细节根本记不清楚。 但是对于跟胡慧婷发生关系这事，他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所以他总觉得哪里出错了。 陆远达听他这么问，很是莫名其妙。 “这我哪记住啊，当初我俩都醉得不分东西南北了。” 徐漾没再说话，心烦地掏出香烟点上。 陆远达看他脸色真的不对劲，这下也跟着紧张起来。 “怎么了你这表情，出什么事了？” “胡慧婷怀孕了，她说孩子是我的。” 陆远达听到前半句眼睛已经大大睁着，再听到后半句，舌头都险些咬到：“你，你他.妈能干出这事。” 反应过来第一件事当然是想揍 徐漾一顿。 但理智又觉得徐漾不大是会做出这事来的人。 “真的还是假的啊，你跟她去医院看过了吗？” “还没。”但如果胡慧婷没怀孕，她应该不会拿这事来说。 怀孕应该不假，就是孩子是谁的这个才关键。 “妈的，这女的也太不要脸了吧，我之前还觉得她人不错，结果在这等着你呢，明知道你喝醉还故意靠近，心也太险恶了。” 徐漾闷头抽烟不说话，现在指责谁也没用，这事就跟座山似的压着他透不过气来。 “你现在打算怎么办，这事小风知道吗？” “知道，我也在想要怎么跟她解释。” 陆远达现在也没什么好招：“能怎么办，抵赖吧，打死都不能承认，我明天带那胡慧婷上医院看看。” 说着也从徐漾手里把烟抢过来，自己也点一根：“如果她真怀上，我就说是我的，反正我现在娶谁都一样，我妈又想抱孙子，正好。” 徐漾吐了一口烟，苦笑道：“小风可不是那么好骗。” 如果自己真的犯了错，还把错扣在陆远达头上，林知风不仅仅不会原谅他，甚至还会看不起他。 手里的香烟掐掉，徐漾站了起来：“我回去了。” 横竖是死，见面再说吧，他这样越是躲着就越显得心虚。 “我跟你回去吧，我觉得还是我说的那招管用，你跟小风处得多好的，你犯不着啊。” 徐漾不说话，只顾着往前走，现在没人能证明他的清白，他 竟然有些想让胡慧婷肚子里的孩子出生，这似乎是证明他清白的唯一途径。 第三百九十七章 犯天条了 徐漾拉开办公室的门口走出来，看到马六鬼鬼祟祟趴在外面。 “干嘛呢？” 马六心虚一笑，指了指陆远达：“我来看看老陆好没有，要开牌了。” 徐漾心烦着呢，也没心思去在意太多，埋头就往前走去。 陆远达后面也跟着出来：“不打了，有点事，你们自个玩吧。” 马六拽着陆远达：“啥事啊，看你跟大永脸色这么难看。” “没啥事，你别瞎打听了。” 虽然这两个人谁都不愿意说，但是马六刚刚在门口也能听到个大概。 看到两人对于那天晚上的事一概不知马六也放心下来。 周年庆那天晚上，其实跟胡慧婷发生关系的人是他。 那天晚上徐漾喝得大醉，他跟陆远达互相搀扶着到陆远达屋里去睡了。 马六太晚了也懒得回去，就睡在徐漾的宿舍。 结果半夜的时候胡慧婷摸到宿舍来找他。 他本来喝了酒，身子就燥得不行，有个女人爬上你的床，对你又搂又亲，是个男的他就没什么抵抗力。 所以马六就跟胡慧婷好上了。 睡醒之后他身边已经没人，当时还以为自己是做了一场春梦。 结果过去一个多月，突然听到徐漾跟陆远达说胡慧婷怀孕了。 马六在犹豫着要不要跟徐漾坦白当年的事。 但是心里头没底，本来这份工作就是他厚着脸皮要来，结果刚到厂第一天，他就干这事。 他担心徐漾知道后，他工作的事不仅仅完蛋，跟徐漾的兄弟感情 也将完蛋。 而且他也担心胡慧婷急眼了会去告他。 因为很明显胡慧婷想睡的是徐漾，结果被他占了便宜。 再有一点那便是内心里萌生的一些小小阴暗。 两年前他跟徐漾都在黑市摸爬滚打，过街老鼠似的被人追着。 谁能想到两年后，徐漾不仅仅是几个工厂厂长，还有个漂亮的大学生媳妇。 心里头别提是多羡慕嫉妒。 让这胡慧婷的出现给徐漾一帆风顺的人生来点搓着也行。 马六想到这里，就打定主意不提当天晚上的事。 另一头徐漾刚到家门口，真走到这一步又没勇气推门进院子去。 陆远达推着林知风的自行车也跟在后面。 看到徐漾停在门口不进，知道他肯定也害怕。 “都到这了，就走吧，早死晚死都得死，反正你自找的，你死了我也不管你，我反正站小风一条线。” 陆远达说着，先推着自行车进院子去：“小风，小风，车子咋落在厂里不要呢？” 喊完才注意到院子里头黑灯瞎火，明显家里没人。 回头冲着院子外头的徐漾喊话：“进来吧，家里根本就没人。” 徐漾扛着自行车进院子，看到屋里灯是黑着，他不确定林知风是睡着还是没在家里。 “你先回去吧。” 陆远达还有些不确定：“你自己真能行啊？” 能不能行，都得靠自己，陆远达也起不到什么作用。 徐漾洗手后，先往屋里走去，他没开灯，进屋里适应了室内的光线，再 往床边看去。 林知风确实没在家。 徐漾走出屋子，低头点了根烟朝新屋子那边走去。 陆文君也刚从林知风的屋里出来，听到院子有人敲门的声音。 开门一看果然是徐漾。 “你来了啊？” “姑，小风在这吗？” 陆文君往林知风睡的屋子看去一眼：“刚睡下，吵架了啊？” 看林知风来的时候人蔫蔫的，问什么也不说，喝上一碗绿豆汤就到屋里睡觉了。 徐漾点点头：“我进去看看他。” “欸，慢着，睡下就算了，让她冷静冷静，明天见面再说也行，为的啥事吵架呢？” 徐漾头低下去根本不知道从何说起。 陆文君看他很为难，也不好勉强他：“你要不想说就算了，早点回去休息吧。” 周海洋经常在她面前夸徐漾的好，所以她对徐漾也很有好感。 加上他确实人也不错。 但是夫妻俩过日子哪有不闹别扭，反正夫妻吵架床头吵床位和。 陆文君关上门后徐漾也没在就在门口那坐着，身子靠在墙上，先是抽了两根烟。 最后抱着手臂睡着了。 时而醒过来，时而又睡回去。 内心深处那种随时要失去林知风的恐惧在心里蔓延，他就慌乱到分不清东西南北。 就这样睡着，醒来，再睡着，一直到天亮。 林安华早起习惯到院子外头的河滩去走走，开门看到徐漾靠在墙边睡着，他哼一声，抬脚过去踢了踢徐漾。 “傻小子，怎么在这睡呢？” 昨晚林知风来 的时候就跟陆文君在屋里聊天，林安华睡的早，也不知道徐漾跟林知风吵架的事。 徐漾看着已经天亮，赶紧挣扎着起来：“爷爷。” “翻天条了啊，在这睡着？” “比犯天条还严重，我惹小风生气了。” 林安华背过手去，哼一声：“那你活该，你别指望我帮你。” 反正不管谁对谁错，他孙女反正没错。 这么宝贝的孙女，自己都舍不得苛责几句，当然不愿意别的男人给她惹她生气。 徐漾还想跟林安华把情况说一下，结果老头压根不想搭理他，背着手往河滩走去。 徐漾往院子里头看一眼，只能先进院子去。 正好陆文君也从屋里出来，看他这么早过来，就知道他昨晚肯定没回事。 “你这昨晚在门口外面睡着呢，看你这一脸的蚊子包。” “姑，你先休息会吧，我给你们做早饭。” 陆文君把最后一圈橡皮扎到发尾上，赶紧拽住他：“你打住，这不需要你帮忙，我看你回去洗把脸睡一觉才是真，厂里的事还不够忙啊？” 徐漾没应答，扭头往林知风睡的屋子看一眼。 “还没起呢，她还能跑了不成，你这么蹲着也解决不了什么问题，先回去吧，等见着面再说。” 徐漾摇摇头，他不敢走，就怕这一走，林知风真就跑了。 “你说你，那你到堂屋的藤椅那躺会等她起来吧，早知如此你干嘛惹她生气呢，你这不是找罪受嘛。” 陆文君嘀嘀咕咕， 到伙房准备早饭去。 林知风一宿也没怎么睡好，这个时候已经醒来，睁着眼睛听着陆文君跟徐漾在院子说话。 第三百九十八章 就这样，冷处理吧 其实昨晚徐漾来的时候她还没睡着，但确实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心烦到甚至连见都不想见到他。 跟徐漾在一起这些年，她想过各种他们闹矛盾的可能，但是没想过是因为女人。 她纠结着是该相信徐漾，还是该相信人性。 相信徐漾的话，他确实不大可能是会碰胡慧婷的人。 而如果以人性来论，酒后乱性似乎又是正常不过的事。 林知风翻个身，最后还是从床上起来，她不是那种喜欢拖延的人。 不管是工作的事，还是感情的事。 她的秉性向来是速战速决，能过则过，不能过就断。 横竖都不是什么要人命的事，没必要过度去考虑什么。 徐漾正往堂屋走去，听到房门打开的声音，他回头看见林知风从屋里出来。 脸上立刻浮上一抹喜色：“小风，你醒了？” “嗯，等我洗个脸再说。” 徐漾看她搭理自己，低沉一晚上的情绪才涨起来些许：“好，我去外面等你。” 这事不适合在家里说，说实在的他也没脸在这家里说。 徐漾走到外面桥头的位置，点根烟坐下来，河滩的风很凉快，吹得他脑子稍微清醒了些许。 可他还是不知道要怎么去跟林知风解释胡慧婷的事。 见面再说吧，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陆文君看林知风已经起身洗漱，作为长辈的也劝一句：“小徐那人不差，连你爷爷都点头承认的事，所以你们俩有事好好说。” 林知风淡淡应 一声，但心里清楚如果徐漾当真跟胡慧婷发生了什么，哪怕是没有孩子，她一样接受不了他。 冷水洗了个脸，人也清醒不少。 长发胡乱扎了条马尾，她往外走去，徐漾就在桥头那等她，半个身子靠在护栏那里。 河滩的风卷着他那头浓密的长发，人似乎显得有些沧桑。 他是真的忙，忙到头发都这么长，也顾不上去剪。 想当初他们刚刚见面时，他还是个大寸头，那时候他看着又凶又冷。 现在那股劲是还在，但肉眼可见是温驯不少，褪去刺头后慢慢有了大男人的担当跟沉稳。 林知风低下头，深吸一口气走过去。 两人隔开三米的距离，她就不想走了，也靠着护栏盯着河滩发呆。 徐漾听着脚步声，立刻掐了烟，回头看他，张了嘴，又没声音出来。 两秒的沉默后，他先道了歉。 “小风，对不起。” 不管他有没有碰胡慧婷，但是因为这事确实给林知风造成了困扰，是他的错，他得认错。 林知风不说话，只是来回抠弄着指甲。 她是来听徐漾解释的，不是来质问他，所以她不会说任何话。 徐漾说，她就听，然后自己去判断，能不能过全看自己的心。 “关于那天晚上的事，我现在也一头雾水，我只大概记得我从酒桌起来时是跟老陆互相搀扶着回宿舍。 但具体回的哪一间我也确实记不清，醒来的时候我也是在老陆的宿舍。” 关于胡慧婷的这事 ，他没办法否认，也没办法摘干净。 因为他没证据，他很清楚如果这事说不清楚，光靠他赖，只会让林知风对他更反感。 “现在的情况就是我不能证明我碰了胡慧婷，但胡慧婷也不能证明我碰了她。” 徐漾说到这里转头去看林知风，只能看着她娇俏的侧脸，倒是看不到她脸上的情绪。 缓了缓未见林知风吱声，徐漾只能继续往下说。 “晚点老陆会带胡慧婷去医院看看，如果她真的怀孕，那生不生，我尊重他的选择。” 徐漾说到这里苦笑一声：“我倒是希望他生，只有孩子生出来才知道我是不是清白的，这话虽然听着很混，可我他.妈又不是什么圣人。” 国外有可以鉴定孩子是否是自己亲生的技术，到时候可以完全托周海洋帮忙处理这事。 林知风原本不想说任何一句话，但最后还是下意识反问一句：“那如果孩子确实是你的呢。” 这话让原本安静的桥头，连风声都听不见了。 徐漾低头踢着脚边的石子，像是认命一般笑道：“那我这人渣活该，我会退出工厂所有的事务，你让我滚多远，我就滚多远。” 他认而且毫无怨言。 林知风听着轻轻笑了一声，似乎是料到的结局，总又觉得可笑。 眼下这已经是最好的办法了是吧。 徐漾说的没错，最好的办法就是等着胡慧婷生下孩子。 而且以她的猜测来看，胡慧婷肯定是想生下孩子，否则 这事不会捅到她跟前来。 这几年多少人眼盯着徐漾，她怎么会不清楚呢。 只是没想到有的人只是看着，而有的人是真下了手段。 “行，就如你说的，等，如果她愿意，那就等着她把孩子生下来，在这期间我跟你徐漾没有任何关系。” 反正这事没说清楚之前，她不可能装作若无其事地跟徐漾继续做着夫妻。 但这婚也没到非离不可的地步，那就是挂着吧。 等一年之后再来决定怎么走。 “我们就跟工作伙伴一样过着，今天开始我搬到这边来跟爷爷住，以后我的生活起居你不许干涉，能不出现在我面前就别出现在我面前。” 徐漾听她语气轻轻柔柔，但说出的话却又句句绝情。 但又能拿怎么样呢，以她的脾性，再黏着上去只会让她躲自己更远。 这已经是对他最宽容的处理办法了，至少她还住在大阳这样，至少他们工作室还有各种千丝万缕的联系。 徐漾没再说话，林知风就当他默认。 “事情说完就回去吧，希望你能履行约定。” 林知风说完转身往新院子那走去，徐漾也只能这么看着她，心却沉的厉害。 一边劝着自己这已经是最好的解决办法，一边又痛苦，烦闷，心堵。 站在桥头那抽了两根烟才回家去。 正好碰上陆远达过来取自行车：“我带她去医院看看，你一会跟老张搭顺风去纺织厂吧。” 陆远达也在操心徐漾跟林知风这事，昨晚 从徐漾家离开他就去找了胡慧婷。 胡慧婷依然一口咬定孩子是徐漾的，她还说那天晚上她半夜从徐漾屋里出来时碰见了宋振刚的媳妇。 如果陆远达不信，可以去找她对峙。 第三百九十九章 她是蓄谋已久 昨儿天太晚陆远达也不好去打扰宋振刚他们。 早上睡醒的时候他才过去。 当时宋振刚在宿舍外面悉数，陈兰香在屋里喂孩子。 宋正刚看到陆远达这个点过来，还以为出了什么事，结果陆远达把陈兰香叫了出去。 弄得他是一头雾水。 陆远达从陈兰香那得知，当天晚上胡慧婷确实是从徐漾宿舍里出来。 “我那天晚上给孩子把尿，看着个女子从徐厂长宿舍出来，我还以为是小风，结果她开口打招呼我才知道是慧婷。” 陈兰香当时也不好说什么，还以为是徐漾偷吃。 这种事情说出来影响家庭和睦，她当然不会说。 如果不是陆远达来问他，这事她肯定就烂在肚子里，连宋正刚她都不打算跟他说。 “陆组长，出什么事了啊，怎么过去这么久，突然来问这事啊？” “没什么，就是来问问，谢谢你啊嫂子。” 陆远达从宋正刚这走后，才到徐漾家里去推自行车。 碰到徐漾从新院子那回来，就把陈兰香跟他说的话转达给徐漾。 “很明显这胡慧婷就是有意接近你，如果当真是被迫的话，她不可能被陈兰香撞见还故意跟她打招呼。 很明显就是想你如果赖帐，他好有个人证。” 徐漾听着，原本没舒展开来过的眉头拧得更紧：“你是说胡慧婷那天晚上从我宿舍出来时被兰香嫂子撞见了？” 陆远达点点头，伸手拍了拍徐漾肩膀：“这回我看你是凶多吉 少。” 意外可能会出现错误，但有意为之就不好说了。 徐漾此刻的想法跟陆远达想得差不多。 他不相信自己会对胡慧婷图谋不轨，但如果胡慧婷早蓄谋已久，那又是另当别论。 “行了，你现在心烦这些也没用，船到桥头自然直，小风见你没。” 徐漾只是嗯一声，不想再细说。 “你先带胡慧婷去医院看看吧，她如果坚持要生，就让她生下来。” 陆远达听他这话，气得眼睛都鼓起来。 “你疯了吧，那女的不就是想利用孩子钳制你，你还同意她生下来，照我看给点好处把她打发得了。” “我自有打算，你照我说的去做。” 这是一条置死地而后生的路，虽然可能置死后真的就死了。 但这是唯一的希望，搏一搏。 “行，反正你自己找死，我不拦你。” 陆远达说完，又歪过头看徐漾，恶意揣测道：“你小子不会心里头暗爽吧。” 生产队的人不都在谣传徐漾想要孩子嘛。 毕竟同辈的都当爹了，连自己的弟弟都抱上闺女了。 他肯定是羡慕啊。 现在听他同意胡慧婷把孩子生下来，真的会让陆远达多想。 “你要胡说八道，你就滚回城里去。” 陆远达被斥得鼻子都揍起来：“行行行，我胡说八道，我得走了，再晚去怕是医院又得排长队。” 徐漾也意识到自己刚刚的语气过份凶狠，态度也软下来几分：“谢了。” “你别谢我，自求多福吧。” 陆 远达带着胡慧婷上医院去检查，快十一点才有结果出来。 胡慧婷确实怀孕了，而且医生给的诊断报告月份也符合。 陆远达拿着检查报告，仿佛拿着的是徐漾的死刑判决书。 而这份检查报告对于胡慧婷来说，那是她以后步入美好生活的通行证。 这一切本该就是她的，只是来得晚一些而已。 从医院出来，陆远达打算去纺织厂跟徐漾汇报结果。 “你自己去车站搭车先回去吧，我还有点事。” 胡慧婷知道陆远达是要去纺织厂找徐漾，那她当然要跟着。 她来公社时路过纺织厂两次，都是特意去那看的。 纺织厂可比炮仗厂大得多，起码有十个炮仗厂，那里头成千号人都听徐漾的安排。 别提是多威风，她早就想进去参观，但是她的身份根本进不去里头。 这次有陆远达带路，她当然要进去看看，以后那产业可是也有她的一份。 “你刚刚没听医生说我怀孕前期要注意嘛，你让我去挤班车，挤出点什么问题来，谁负责？” 她胡慧婷可不是木头疙瘩，看陆远达今日带她来检查就看出来，徐漾确实说到做到了，就是没逼着她打掉孩子。 这说明什么，说明徐漾想要这孩子。 他可能对自己没感情，但是对自己的骨头不可能无动于衷。 那自然是要好好利用这一点来威胁陆远达。 陆远达现在也摸不清徐漾到底什么想法，只知道他想要胡慧婷把孩子生下来 。 那既然是这样，他也不敢冒险让胡慧婷去坐班车。 “行了行了，都见不得光的东西，你神气什么呢。” 陆远达不情不愿，还是带着胡慧婷到纺织厂去，远远看见林知风骑着自行车在前面进厂去。 他后面搭着胡慧婷，也没脸跟林知风打招呼。 车子骑到厂门口传达室的大爷就跟他打招呼：“小陆来了啊。” “大爷，这车，跟这人你帮我看一下，我去找一下徐厂长就出来。” 胡慧婷还以为陆远达把她带过来，就会把她带到徐漾跟前去呢，结果就把她撂在这里。 “陆远达，你不带我进去啊。” “你又不是厂里职工，你进去干嘛，厂里规定外人不能进去。” 说完不顾胡慧婷的嚷嚷，他下车先朝办公室走去。 胡慧婷还要跟过去，被传达室的大爷揽着：“同志，你确实不能进去。” “我记住你今天，你等着吧。” 等她生下徐漾的孩子，第一个就拿这老头开刀。 陆远达走到办公楼下面，缓了一下才上楼去，就怕碰见林知风。 结果怕什么，来什么，刚上到三楼就看见林知风端着暖水瓶出来打水。 “小，小风，你好。” 突然这么客气，很明显就是心虚。 林知风只是嗯一声，她不意外陆远达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徐漾跟她说过陆远达今日会带胡慧婷去医院检查，看来是结果出来了。 “我找老徐，你，你先忙。” 陆远达侧着身子，像做贼一样 往徐漾的办公室走去。 第四百章 没有他，你也没这番天地 徐漾正躺在沙发上闭目养神，其实也是在等着陆远达过来。 听着没敲门声就有人进来，他就猜到是陆远达。 陆远达走近，抬脚踢了他一下：“还睡得着呢，看来你是真的想当…” 想到早上徐漾因为这事冲他发大火，他赶紧闭嘴。 走到徐漾对面，他也懒懒地靠到沙发上：“检查结果出来了，她确实怀孕了，而且月份对得上。” 徐漾没说话，甚至连眼皮都没睁开。 “我刚刚来的时候碰见小风了。” 听到林知风的名字，徐漾才撩开眼皮。 “这事我也没敢跟她说，你现在打算怎么处理？” “还是那句话，她要生，就让她生下来，结果是什么我都认。” 陆远达把报告单放徐漾办公桌的茶几上，反正他不理解徐漾的行为，但是他尊重。 “那我也还是那句话，你要跟小风决裂的话，我肯定是站她那边，至少表面上是这样。” 他心疼林知风，但总又觉得徐漾这事情有可原。 徐漾没接话，他活该，所有人都唾弃他，他都认。 “我回去了啊，炮仗厂里还要忙，报告单给你放茶几上了。” “拿走。”那是什么好东西嘛，还给他放桌子上。 陆远达想想也是，这就是把刺刀，林知风若是见着多碍眼。 她现在在厂里负责财务跟业务，工作上肯定免不了跟徐漾有往来。 陆远达把报告单又揣回口袋去，从徐漾办公室出来，想了想还是朝林知风的办公室走 去。 她的办公室跟徐漾隔开有三间，里头还有个大姐应该也是负责财务这块。 陆远达原本还想来探探林知风的情况，看到办公室里还有其他人，也不好多问什么，跟林知风打声招呼就走了。 胡慧婷还在工厂外面生闷气，看到陆远达可算回来，止不住冲他发飙。 “陆大哥，我看你也是聪明人，这点眼力见怎么没有呢，虽然我现在看起来什么都没有，但保不准以后这一切都是我的，你可别站错队。” 陆远达冷哼一声，上前跨上自行车：“大半天你做什么梦呢。” “我是不是做梦，走着瞧就是。” 男人只要到一定年纪，他就会清楚地认知到孩子比任何一切都重要。 “你要说到做梦，那我就再提醒你一次，我这些天做的胎梦可都是暗示我生儿子呢。” 陆远达都懒得与她搭话。 特别是在知道胡慧婷是有意靠近徐漾后，更觉得她恶心。 陆远达把胡慧婷送回到大阳生产队后，这事就算暂且告一段落。 月底林知风就张罗着回学校去。 这后半月她一直就住在新宅院，因为她跟徐漾两个人整日早出晚归忙着，所以生产队里头的人也没觉得有什么异常。 只有吴丽芳隐隐察觉出两人不对劲，她再仔细一观察发现林知风跟徐漾已经好久没到她院来吃饭。 起初以为他们夫妻俩是忙，后来发现不仅仅是没来吃饭，两人连家都不回。 她还以为两人都住在 纺织厂，结果问了林知星才知道林知风有回来，但是都住在新宅院那边。 徐漾是从没回来过。 吴丽芳这才意识到这俩人出事了，而且不是小事。 以徐漾对林知风的黏糊劲，以前有半天时间都要跑省城去见林知风，现在两人在一地都能分开生活，那简直是出大事。 这事她没摸出个动向，也不敢轻易捅到徐保庆那里。 正好借着去公社赶集，就到纺织厂找徐漾去。 到工厂门口正好碰见张友民开车出去。 “张大哥，我家老二在厂里头吗？” “在呢，这几日不都住厂里。” 张友民跟传达室大爷打个招呼，对方知道她是徐漾的大嫂，于是愉快给她放行，还给她指了去路。 吴丽芳还是头一回进到纺织厂来。 以前就听人说这工厂大，周边的人都以能进到纺织厂做事为荣。 她是不敢想现在的自己能是纺织厂厂长的嫂子。 如果换做以前，她肯定是逢人都要炫耀炫耀。 但是这些日子来是实打实见到钱了，也知道大家伙都眼红着呢。 如果不是看在林知风对生产队的贡献上，指不定要怎么让他们家难堪，所以吴丽芳这些日子反倒性情低调不少。 以前跟生产队的人一言不合要吵上几句，现在都客客气气。 穿的跟之前没啥区别，也就是吃食上精进着。 吴丽芳边走边看，进到办公楼就往徐漾办公室去。 徐漾恰好要下车间去，看到吴丽芳突然过来他就猜到 她来的目的。 过去快十天她才来，徐漾都觉得晚了些。 这事迟早纸包不住火，徐漾原本也不打算瞒着。 “嫂子，你回去吧，我跟小风这事谁也管不了，我犯错在先。” “你犯啥错了啊，老二啊，你也不能膨胀了啊，老人都说饮水思源呢，是，你现在风光，炮仗厂挂着个厂长，纺织厂又是个厂长，但是你可别忘了，这些都打哪来呢。” 炮仗厂是林知风引的头，这纺织厂的大头权利可在人家林知风姑父手上呢。 吴丽芳真的害怕徐漾这么下去，到头来啥也没有。 别人或许不清楚，都觉得是徐漾能耐。 但是他们徐家的人心里都跟明镜似的，自家这老二或许多少有点本事，但那也全是依仗着林知风。 但凡他是换个女人，都不可能有这番天地。 吴丽芳说的这些徐漾怎么会不知道，跟失去林知风比起来，这些根本不重要。 现在林知风还能到纺织厂来做事，让他能见上一面，他已经很知足。 “行了，这事你也别管了，你回去转告徐老头也别管了，更别去烦小风，我们之间已经达成了协议。” 徐漾说完就从办公室走出来。 他现在只能靠不停地工作麻痹着自己。 吴丽芳眼见什么也问不到，只能回去，她打算去陆文君那里踅摸看看有没有什么消息。 走出厂门口就看见胡慧婷在那踮着脚东张西望。 见到她出来，胡慧婷激动地上前挽着她手臂：“ 嫂子，你咋也来咧，来看大永哥的么？” 第四百零一章 到底又是谁看不上谁 吴丽芳对于胡慧婷的自来熟，一向有些不喜欢。 这女的从到大阳生产队这边来的第一天，见着她就热络地嫂子长嫂子短。 当时以为她性格好，但是发现她对别人又不是这态度。 但是碍于她是葫芦沟那边的人，听说她爸还是那边生产队队长，以前对林知风姐弟俩也有些照顾。 有这些情面在，吴丽芳对胡慧婷也是客气。 “慧婷你怎么也到这来了，找谁呢？” 胡慧婷在炮仗厂做事，可不是纺织厂，她到这来那也是莫名其妙。 而且纺织厂离公社有些距离，肯定不是路过。 “没找谁，我就来四处看看。” 胡慧婷这些日子也隐忍着没把自己怀孕的事往外说，很简单，这孩子在肚子里没稳妥，说出去怕人口舌恶毒。 到时候孩子有什么三长两短，那她是后悔莫及。 所以只能先封口忍着。 嘴上能忍着不对外说，但是心里头忍不住想来看徐漾啊。 徐漾自打知道她怀孕这事后就没再回过生产队，她想见徐漾只能到纺织厂外面蹲着。 她又进不去，只能远远看着，厂门口的位置能看到办公楼进出口。 每每看到徐漾进进出出，她心里头就很甜蜜。 再想着这能干长得好看的男人，以后是她孩子的爹，更是从脚趾头幸福到头发稍去。 “你在炮仗厂没事做呢，还有闲心上这来看看？” “我那位置清闲，不忙的时候可以随意走动。” 其实就是陆远达知道她怀 孕，就交代了宋振刚，不给胡慧婷安排工作。 她现在也把自己当成了徐厂长的夫人，高兴她就去厂里几天，不高兴她就不去。 吴丽芳可不高兴见着她这么散漫，就是林知风这个货真价实的厂长夫人都没见得有她胡慧婷半分清闲。 “慧婷啊，你是小风娘家那边客人，我是小风嫂子，按理我也不当说你，但是你这散漫我怕对厂里的影响不好。 咱们炮仗厂虽然不如纺织厂大，但是该有的纪律要有的么。” 胡慧婷只是笑着不回答，心里想的是这吴丽芳算哪根葱，没资格在这教训她。 他们徐家的不管是老大，还是老三那全是靠徐漾吃饭的蛀虫。 以后她真跟徐漾好了，吴丽芳还不是得看她脸色。 看胡慧婷不说话，吴丽芳也就不往下说了，她得赶着回去问问陆文君，徐漾跟林知风这俩祖宗到底闹的什么别扭。 回到生产队，吴丽芳把赶集买回来的东西留着些在家里，再带部分到徐漾新院子那找陆文君去。 到门口看见林知风跟着周海洋往外走，林知风手里拎着包，看样子是要回学校去了。 “小风，这是要回学校了呢。” 林知风冲吴丽芳淡淡一笑，也没喊嫂子，只是点点头，就往车子走去。 张友民早把轿车开到门口等着，这都是徐漾先安排好的。 担心林知风会反感他插手，所以他让周海洋借口去省城，林知风就顺带搭个顺风车。 吴丽芳还想 着跟过去问几句话，张友民却启动着车子走了。 她只能掉头回院子好陆文君去。 “她姑，我今日去公社赶集，割了不少新鲜的猪肉，给你拎两斤过来。” “他嫂子，你这也太客气了，以后这些留着家里吃就是，海洋每天进出都往家里带菜呢。” 都是纺织厂厨房采购多的那份，周海洋回来就带回来。 周海洋还有门路搞了个冰箱放在家里，所以家里吃的东西从来不缺，也不愁。 但是吴丽芳好心送来，陆文君就收下。 吴丽芳跟着进伙房，看到有个像小柜子似的东西放在角落，还以为什么新型的衣柜。 “这衣柜子怎么还搁伙房来了呢？” 陆文君笑笑，走过去把冰箱门给打开：“这可不是什么衣柜，是放食材的冷藏柜。” 吴丽芳还当开玩笑，结果看里头真的放着蔬菜鸡蛋，而且还有一股凉飕飕的气体溢出来。 这让她是看的目瞪口呆，听都没听说过的东西，竟然能见着，能摸着。 一时都忘了自己来这的目的。 “我滴个天耶，这世上怎么什么玩意都见有呢。” 真是让她大开了眼界。 “要不说城里人舒服呢，真是什么东西都有呢。” 陆文君把吴丽芳送来的肉洗干净，切了准备放冷冻室去。 “海洋也给你们弄了个，不过小徐说家里的线路带不起，所以用不上，所以冰箱就放厂里去了。” 这边新院子接的是以前棚屋炮仗厂的线路，机器都能 带动，几个小家电完全没问题。 “老房子也没地搁这个，你们有这个心我们就很高兴。” 吴丽芳关上冰箱门，才想到自己来这的目的。 “嘿，光跟你闲扯忘记说正事了，小风这些日子是都住这边的吧？” “我猜着你也是为这事来，我劝你别管了，随他们去吧，俩孩子都不是胡闹的性子，肯定是有什么他们过不去坎。” 陆文君多少是从周海洋那听到些风声，但是看吴丽芳应该还不知情。 但她也没打算去说。 “随他们，以后随散了可咋整的呢？” “都由命，干涉不来，再过些日子，你也该知道的了。” 胡慧婷敢爬上徐漾的床，那这事她肯定不会藏着，只是现在还不是说出来的时候。 反正他们一家子住得离生产队有些距离，风言风语他们听不见。 林知风也去了学校，眼不见为净，剩下的由着他们折腾。 吴丽芳还想再劝说几句，但是想想又没太大意义。 人家林知风这么优秀，指不定人家就想借这个机会散了呢。 “你这么说也有理，人各有命。” 吴丽芳嘴上是说着，心里也有些不痛快的。 如果是徐漾不对在先，她自然是不护短，该骂的骂，如果是林知风变心在先，她高低也要说上几句难听的话。 如果当初没他们徐家收留，林知风姐弟俩指不定后面过的是什么日子呢。 再看陆文君这态度，她真的越想越觉得是林知风先跟徐漾闹在先 。 吴丽芳为此堵着一口气，也很少跟陆文君这边再往来。 事情一直到十一月，生产队里头的女人们突然发胡慧婷的肚子大了起来。 第四百零二章 没有不透风的墙 生产队里茶余饭后都在讨论着胡慧婷肚子里孩子的爹是谁。 说来说去，也没人说到徐漾头上。 因为徐漾怎么掏心肺对林知风好，大家都知道，而且林知风值得徐漾对她这么好。 总之生产队里头，不管是男女都知道林知风跟徐漾这对金童玉女不可拆散。 所以谁也不会把胡慧婷跟徐漾扯到一头去。 拿胡慧婷跟林知风比，脚趾头到发梢都比不过。 胡慧婷这回反倒是学了聪明，她也没解释，反正解释也是没人听。 只换来些冷嘲热讽，那就等着。 当她孩子生下来，抱回徐家去，让那些笑话她的人眼红烂肚子去。 寒假的时候林知风从学校回来，生产队的人才嗅到了一时不寻常。 她没回徐家老宅，而且徐漾也一直在纺织厂没回来。 有些东西似乎在那一瞬间就不言而喻了。 而徐家的人在得知胡慧婷怀了孩子，爹不知道是谁的时候，他们已经猜到了林知风跟徐漾为何闹别扭。 吴丽芳除了不停骂胡慧婷不要脸之外，也无可奈何。 这个情况下，她也没脸去劝和。 林知风性格本来就高傲，现在是大学生，有好的家底托着。 你徐漾本来就是高攀，现在还在胡搞，那你也是活该。 吴丽芳也就心里想着痛快，那徐漾到底是家里人，总不好是去骂他。 不能去骂徐漾，也没脸来见林知风，所以这事就在大伙的议论声中一天过一天。 林知风跟暑假时候没什么 不同，她忙完课业还是每天跟周海生到纺织厂去做事。 徐漾知道她放假的事，甚至经常从高芝芝那打听林知风所有的动向。 也会经常抽空到省城去看她，有时候能远远见到一面，有时候干等一天什么也没见到。 林知风没什么变化，就是频繁跟高芝芝往火柴厂去找何景文。 快过年那几天徐漾才回生产队来。 大半年没见，人看起来清瘦不少，人也闷闷的，到生产队后炮仗厂也没去，而是直奔高算盘家里去。 高算盘跟周红玲出狱也有快一个月了。 心里头觉得丢人现眼也不敢出面，就算鼓着勇气出去一趟，生产队的人见着他也躲。 秦玉兰心想着这么下去也不是个事，干脆厚着脸皮到纺织厂去请徐漾。 徐漾现在是生产队有头有脸的人物，只要他带头愿意接近高算盘，那队里头的人自然也就不会再带着偏见看高算盘。 到底是发小玩伴，徐漾也不忍心看高算盘过得难。 所以赶在年前还是抽个时间回来上高算盘家来吃饭。 秦玉兰早早就准备好了酒菜，看到徐漾夸进自家院子的那一刻眼眶就红了。 “老二你能来，婶真的感谢你。” 徐漾只是点点头，就跟往常一样直奔高算盘屋里去。 高算盘闷着被子躺着，他听到外面的声音，只是没脸见徐漾。 在他被抓的那天，他的肠子已经悔青了，根本没脸再见徐漾。 当初徐漾跟林知风的苦口劝阻历历在 目，他却好心当驴肝肺非要往里头跳。 两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但人家徐漾现在已经是他高不可攀的人物，自己甚至连给他提鞋都不配。 所以他夜里时常在想，如果当初他没跟侯杏芳离婚，那现在又是个什么结局。 高算盘闷头胡思乱想着，背部被徐漾拍了一掌：“装什么死呢，起来吃饭。” 这语气，这一幕仿佛回到了徐漾当年劳改回来的画面。 当时的高算盘也是经常上门去烦他，一直烦到他愿意走出家门为止。 现在换他徐漾来烦他了。 看高算盘无动于衷，徐漾又下去一拳：“起来，别逼我揍你。” 高算盘还是没动静，只是肩膀开始抽搐着，看出来是哭了。 “你他.妈一个大男人，打你这两下就哭了，丢不丢人。” 高算盘扯开被子，哇的一声，转身就搂着徐漾歇斯底里哭了起来。 “大永，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徐漾垂眸嫌弃地看着他，但是没把他推开：“你不是改了两年了，改过就算了啊。” 高算盘还是在哭。 惹得院子外面高友民夫妇还有几个姐姐都红了眼眶。 “行了，你别他妈哭了，鼻涕都蹭我衣服上了。” 徐漾将他脑袋推开：“起来吃饭，我饿死了，中午到现在都没吃。” 高算盘揩着鼻涕眼泪，才从床上站起来。 关于徐漾跟林知风的那些风言风语高算盘也听到些许，所以林知风没来，他也不敢问。 饭桌上就 在聊着两人小时候的趣事。 倒是胡慧婷得知徐漾回来了，高兴得不行，又是洗头，又是洗澡。 换了身新衣服就到高算盘家门口外面等着。 大冷的天，她心窝又热又暖，等了快两小时看到徐漾跟高算盘出来，她立刻就迎过去。 “大永哥，你回来啦？” 徐漾前一秒还跟高算盘说着话，扭头脸色就冷下来，他没理会胡慧婷。 只是跟高算盘打了招呼，就往前走。 胡慧婷还在后面跟着：“你要去厂里吗？” 徐漾还是不搭理她。 胡慧婷有些急，有些恼，扯着嗓门喊起来。 “孩子会动咧，经常踢我肚皮，队里头不少嫂子看了都说是儿子，你能给他先取个小名吗？” 马六也在暗处盯着胡慧婷，看她这么追着徐漾，担心她给摔着，赶紧跑出来拦着。 “行啦，行啦，徐厂长忙着呢，你就别耽误他时间了。” 胡慧婷见着是马六，眉眼都凶起来：“干你屁事呢，少在这碍手脚。” 她最近是越来越反感对她殷勤的马六。 可是躲不开，她得住炮仗厂里，马六也住着，总是抬头不见低头见。 刚开始马六对她好的时候，她以为马六在巴结她，后面他的关心有些越线，就让胡慧婷越来越讨厌他。 “你以后离我远点，也不撒泡尿看看自己的模样，尖嘴猴腮像个什么东西。” 胡慧婷平时不待见自己，马六也不跟她置气，但是今儿她骂这么难听，多少有些上火。 “我是尖嘴猴腮，你可别生了个跟我一样的尖嘴猴腮。” 第四百零三章 坦白 这话是彻底惹毛了胡慧婷，她反手就给马六脸上来了一耳光。 “嘴巴放干净点，我看你是炮仗厂不想待了是吧，好心收留你，你诅咒谁呢。” 马六捂着脸颊，瞪着她，也把胡慧婷吓着了。 高算盘在自家门口那看着，他听见是马六的声音，担心他真的失控动手打胡慧婷，赶紧跑过来劝。 “六，走，上我家喝两杯去，今天喊你，你也不来。” 马六收起火气，没再搭理胡慧婷，跟着高算盘上他家去。 “厂里忙着呢，根本抽不开身，反正我跟你都在一个生产队咱什么时候喝都行。” 想着心里头憋屈，上高算盘家里也不方便说话。 “你上我那去喝，我宿舍里有酒，有花生米。” 高算盘也正想着去炮仗厂看个究竟。 “行，你等我回去穿件衣服，我再打包点下酒菜。” 两人从高算盘家里出来就到炮仗厂去，马六先领着高算盘在厂里转悠一圈，才带他去宿舍。 “这厂办的真好，当初咱们还在茅棚里做事呢。” 马六笑道：“这就好啊，跟纺织厂比都不到十分之一。” 高算盘摇摇头，那都不是他敢想的事了。 “咋样，你也到炮仗厂来一起干？” “大永是打算把我安排过来。” 徐漾在高家也说了，高算盘到炮仗厂来，再把陆远达安排到纺织厂去。 人家陆远达文化人，他到纺织厂去能发挥更大的作用。 高算盘自己也觉得没什么好嫉妒的。 而且陆 远达还是人家林知风表哥。 两人进了马六宿舍，往床上一坐，开酒瓶就喝起来。 酒水下肚，高算盘才敢开口问：“大永跟小风怎么成这样了？” 他前几天路上见到过林知风，还跟他打过招呼，跟之前没什么两样。 徐漾没变，林知风也没变，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会从中生出个胡慧婷来。 马六闷头夹了粒花生米进嘴里。 这大半年来他也憋屈的慌，可有话不知道跟谁说。 正好今日有酒，有老友，又挨了胡慧婷一耳光，他就什么也憋不住了。 “都怪我。” “怪你？怪你什么？” 高算盘可不信他马六有这么大能耐。 “胡慧婷肚子里的娃是我的。” 高算盘听着，酒险些呛进气管去：“你娘耶，这事大永知道吗？” 马六摇摇头：“没人知道，只有我自己知道，连胡慧婷那不要脸的都以为孩子是大永的？” “你他.妈这是害死人啊，怎么不早说？” “我当初刚厚着脸皮跟大永要的活，开工第一天我就干这糊涂事，我敢说嘛，这事我原本打算一直烂在肚子里。” 马六当初只是想让徐漾跟林知风闹一闹，他那小人的心思看个痛快，这事就算过去。 谁知道林知风这女子性格这么烈，直接就跟徐漾断了。 马六这下更不敢说了，徐漾什么狠性子他能不知道啊，他自己捅这么大篓子让徐漾背过，以徐漾的性子夜里能找人把他拖河里淹死。 “我现在也不 知道怎么办了，你给我支招吧。” 徐漾到底是给高算盘点面子，有高算盘从中游说阻拦，他兴许还能保着小命。 “如果你不回来，这事我是没胆开口。” “你这不废话，当然是跟大永坦白，这些年来就我们俩对不起他，他从没亏欠过我们，你这么背刺他，你也不怕遭雷劈。” 马六仰头倒了一杯酒，苦笑道：“我遭雷劈我活该了。” 高算盘现在也没喝酒的心思，拉着马六站起来：“走，现在跟大永说清楚去。” “他，他能杀了我吧。” “他要杀你，我跟你一道死，行了吧。” 这话让马六心里有了点底，他把剩下的酒咕咚咚全喝了。 “走，大不了一死，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高算盘回去推自行车，两个醉汉边骑边倒，快一个小时才到纺织厂门口。 这个时间工厂已经放假，只有传达室的大爷在值班。 大冬天的晚上，大爷关门在屋里睡大觉，就听着有人不停拍着大铁门喊话。 喊了快十几分钟，大爷才裹着棉衣从屋里出来，老远就闻着酒气。 以为是有什么醉汉上门闹事，结果走近认出了马六来。 “小马，你咋跑这惹事来了，快，快走。” 以前马六在纺织厂的时候就在保卫科做事，跟传达室大爷也认识。 “老王，我不是来惹事，我找你们徐厂长有事。” “你这，都几点了，我们徐厂长肯定睡了，而且我们徐厂长忙着呢，也没时 间见你。” 王大爷不知道徐漾跟马六的关系，他也不认识高算盘，当然不会让他们进厂。 “行行行，你们别在这胡闹了，不然我把联防队的叫来了啊。” 马六看王大爷油盐不进，也不想跟他扯，拽着高算盘绕到厂区单位宿舍楼去。 徐漾虽然回来的有些时间，但是睡不着。 年关在即，虽然林知风也回来过年了，但是两人的关系没有丝毫进展。 虽然同在一个办公室，但跟他有关的工作事宜，林知风都避开让梅姐来跟他交涉。 平时路上见着，林知风也当他是空气。 徐漾就算心急心焦，也只能忍着，他就担心自己主动上前一步，林知风怕是躲着他更远。 正躺在床上胡思乱想着，就听着外面有声音。 “大永，大永，快起来，马六有事跟你说。” 徐漾听到第一声喊话的时候还以为幻听，翻个身声音更清晰。 除了高算盘喊话的声音，马六的声音也传来。 “大永，我来给你送死了。” 徐漾被喊得心烦，拉开窗户，果然看到外面有两个黑影在围墙那里跳脚。 正是高算盘跟马六。 想着自己也是心烦睡不着，干脆穿上衣服从宿舍出来。 王大爷刚刚躺回去，就听见有人敲窗户，还以为马六他们回来耍酒疯，却看见徐漾站在外面。 “徐厂长，这么晚你还要出去啊？” “嗯，你给我开个门，开条缝你就睡着吧，不用管我。” 王大爷把铁门打开，看到 徐漾往外走，不一会就跟马六他们在前面汇合。 第四百零四章 心里的石头落下 王大爷这才意识到马六他们刚刚没胡说，担心要被徐漾责怪，赶紧跑过去解释。 “徐厂长，原来你真认识他们呢，我还以为是哪里来的醉汉，没敢让他们进厂里去。” “没事，你先回去睡觉吧，门开着条缝就行。” 王大爷又跟高算盘和马六赔了个笑脸才转身回去。 徐漾看着两人搀扶着摇摇晃晃，也是有些后悔自己不该出来跟他们发酒疯。 反正人也出来了，自己也睡不着，干脆往不远处的河滩走去。 高算盘搭着马六两人跟在徐漾后面，仿佛又回到了三个人以前天天跑黑市的日子。 那时候徐漾刚刚从劳改所出来，他们谁都没对象。 整日在外头就像个野人似的到处逛，走到哪吃到哪，睡到哪。 徐漾找了处相对平缓点的地势，然后捡了些柴火，从口袋里掏出香烟跟火柴点火。 马六瞥他一眼，笑道：“看吧，徐厂长多阔气，拿香烟来点火。” “你再说屁话，我拿你来点火。” 马六傻笑着，坐下来后伸手跟徐漾要烟。 高算盘也坐了下来，人就往后面的树状靠去，眯着眼看着冉冉升起的火苗，人也有些恍惚，不一会闭着眼睡着了。 徐漾就当两人发酒疯来找自己，也没当回事。 看着火堆烧起来，他也挪着身子往后靠一些，自己也点了根烟，就听马六突然开口道：“大永，我跟你说个事，你能不能别杀了我。” 这字眼用得很严重，徐漾漂 亮的眉眼挑起来，透过火光看向马六：“什么事。” 杀不杀得取决于什么事。 如果是跟林知风有关的事，那这里就是马六的葬身之地。 “你先答应我，不然，不然我不敢说。” 徐漾吐了口烟，他不吃这套：“不敢说那你憋着。” “是关于胡慧婷的事。” 这名字徐漾听着就烦，更没心思往下听：“不想听，别说了。” “我都没说呢。” 徐漾更烦了：“你要说直接说，别婆婆妈妈恶心人。” 马六大口吞着烟，鼓着脸通红才有说下去的勇气：“其实，胡慧婷肚子里的孩子是我的。” “你他.妈说什么？” 马六边咳着边说，所以徐漾也听得不是很清楚，他是担心自己会错意，白高兴一场。 他这一问，马六反倒心里没底了。 自己也闹不清楚徐漾到底想不想要胡慧婷肚子里的孩子。 如果他想要，自己突然开口认，那不是让他徐漾难堪吧。 “我…” 马六现在有些骑虎难下，想让高算盘帮他说几句，转头过去看他睡得跟猪一样。 而徐漾已经迫不及待站起来，他上前揪着马六的衣领。 “你刚刚说胡慧婷的孩子是你的对不对？” 马六咽着口水，身体的醉意彻底消失：“你如果想要，也可以是你的。” “你好好回答我的话，胡慧婷肚子里的孩子是你的是不是？” 马六一咬牙，点头，接着闭上眼睛，就等着赴死，结果整个人却被徐漾猛地一把拉 进怀里。 “你狗.日的！” 这一吼，把靠在树状上的高算盘也喊醒了，他迷蒙地睁开眼，透着昏黄的火堆看见徐漾跟马六两人紧紧搂在一起。 吓得他赶紧揉了揉眼睛，再看，还真的是搂在一起。 “你们干嘛呢？什么时候发展成这关系了。” 马六也是迷糊，他还想着徐漾怎么也得给他两刀呢，结果就这么搂着他。 这让他更害怕：“大永，你没事吧？” 徐漾兴奋地都有些没缓过来，像是突然疯了一样，转身又捡起地上的石头往河面打水漂。 马六跟高算盘相互看一眼，又害怕又担心。 高算盘这下也没睡意了，赶紧站起来，就怕徐漾下一秒扑腾到河里去。 “大永，你没事吧，你别吓我们啊。” 徐漾高兴过后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现在立刻回去找林知风。 “走，找小风去，马六你这狗.日的害死我了，这半年过的生不如死，全是你这王八犊子害的。” 马六看徐漾好像也没想象中的生气，他也放心不少。 “反正我把事情说清楚了，你要杀要剐随便你。” 徐漾没再搭理他，跑着回厂里推了自行车，三个人就跟鬼一样风风火火赶回生产队。 赶到林知风住的新院子时才意识到现在是后半夜，要是把林安华他们吵到林知风肯定也不会放过他。 徐漾不敢敲门，又领着马六跟高算盘到河滩去烧着火堆，就躺在枯萎的芦苇荡里。 三个人一直睡到跌天 中午，日头挂顶才醒来。 高算盘是最先清醒，用脚踢了一下马六：“这都几点了，赶紧起吧。” 扭头也催着徐漾：“大永，快起来吧，这都大中午了。” 徐漾许久没睡这么踏实的觉了，听到高算盘的叫声才睁开眼。 日头太刺眼，只能闭眼回去再翻个身。 突然想到他是来找林知风解释的，立刻鲤鱼打挺坐起来。 “差点忘记正事了。” 踢了马六一脚：“起来，跟我洗脸去。” 不能蓬头垢面去见林知风，怕她要不高兴。 马六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跟着徐漾往河滩走，高算盘也在后面跟着。 快走到河滩时才发现林知风跟陆文君在那洗被套。 这离过年还有十天，大家伙都是趁着天气好的时候把家里洗洗刷刷。 徐漾还在犹豫要不要避开一下，但陆文君已经发现了他们。 “那不是小徐嘛，他跟那俩人谁啊，怎么从芦苇荡里出来。” 林知风连看都不想去看他。 她跟徐漾互相冷静的日子来，徐漾没少在她跟前装可怜卖惨。 但他越是这样，林知风就越生气。 “别管他，一天没个正行。” “他往你这来了，管不管你自个看着办吧，我得回去晒被子了。” 陆文君说着，端起木盆往岸上走。 徐漾停下来礼貌地打招呼：“姑姑。” 高算盘跟马六也齐声跟着喊：“姑姑。” “别在这姑姑了，有事赶紧说事吧，如果你说不清楚，我劝你别来招惹她，免得后 果更严重。” 林知风这人眼里可容不得一粒沙子。 第四百零五章 总得给她点时间 徐漾跟林知风在一起这么多年，当然也清楚他的性子。 所以昨晚他又跟马六确定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确定胡慧婷的孩子确实是马六的。 他这才敢把马六带到林知风跟前。 “姑，你放心吧，我这次有十足的把握，也谢谢你跟老周一直相信我。” 虽然生产队里的人都已经很笃定胡慧婷肚子里的孩子就是徐漾的。 但是周海生依然相信徐漾的为人。 陆文君听了周海生的分析，她也选择相信徐漾。 但是不代表她会去劝林知风相信徐漾。 这是他们小俩口的事情，得他们小俩口自己去解决。 别人介入可能能缓和一时，但这事始终是他们心头的刺，痛在哪里只有本人知道。 所以自然也要本人才知道怎么拔除。 此时的林知风正在河滩边上给林知星的两件棉衣拧干水份。 徐漾走了过去，手刚要伸过去帮忙就被林知风喊道：“拿开你的手，该干嘛干嘛去，别出现在我面前。” 不见的时候还好，见着更添堵。 徐漾叹一口气，只能把手收回来，他很清楚孩子的事如果说不清楚，林知风肯定不会愿意跟他有任何瓜葛。 所以他只能直奔主题：“我是来跟你说胡慧婷肚子里孩子的事，那孩子是马六的。” 马六在旁边点头如捣蒜：“对，是我的，小风，这事有点误会，总之是我的错，你就别跟大永闹别扭了。” 林知风双手紧紧拧着棉衣，还是不愿意搭 理他们。 马六跟徐漾什么关系她能不知道嘛。 保不齐是出来替他顶罪，这事动动嘴就能说出来的事对她林知风来说并没有什么可信度。 徐漾也知道眼下让林知风立刻相信他很难。 他来的目的也不是想让林知风立刻原谅他，但他的冤屈是肯定要立刻说清楚。 “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都很难证明我的清白，反正还是那句话，你等孩子出生有结果后再原谅我，我也不介意，但是你今天必须听马六跟你说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 徐漾说完立刻给了马六一个眼神，让他赶紧解释。 “小风，你还记得办周年庆的前一天晚上我上你家了对吧，我跟大永要了工作，第二天到厂里的时候正是周年庆。” 那天不用做事，马六过来也就是单纯凑个热闹吃个饭。 只是没想到他开口喝得猛，酒席才开始到一半他就喝醉了。 他原本打算到徐漾宿舍眯一会，等清醒了再回去，结果没想到睡到了后半夜。 如果不是胡慧婷摸索着爬到床上来找他，他估计都睡到天亮去。 “那天晚上是我睡在大永的宿舍，大永跟着陆大哥睡他宿舍，那天晚上跟胡慧婷那啥的是我，她肚子里的孩子是我的。 我当初也以为自己做得美梦，也没在意，后来听到大永跟陆大哥说胡慧婷怀孕的事，我担心要丢工作，也不敢跟大永坦白。” 马六语气连贯，说辞也没任何漏洞。 林知风就听着也 没发表意见，这种情况有两种可能，要么他说的是亲身经历，要么就是他背这个故事，背了很久。 但现在就如徐漾说的，孩子不生下来，这亲子鉴定没做，她对任何说法都不信。 她可不想因为这几句简单的说辞原谅了徐漾，回头等胡慧婷生出个徐漾的孩子，那她可就成了生产队的千古笑话了。 “说完了吗？说完走吧。” “小风，胡慧婷肚子里的孩子真是我的，我可以对天发誓，如果我刚刚说的话有半句假话，我天打五雷轰。” 这些东西在林知风这没任何可信度。 他们不走，自己走。 林知风也懒得再拧什么水，直接把棉衣囫囵丢到木盆里去，端着就要回去。 徐漾赶紧拦住她。 这三件混水的棉衣加起来比她还重吧。 “我走，你在这慢慢洗吧，洗快点，风厉着呢。” 看她一双白皙的手冻得通红，徐漾心里更难受。 可能怎么办，她性子又倔又硬，根本不可能让他帮忙。 说完再瞥林知风一眼，不舍得拽上马六走了。 高算盘坐在不远那等着，还以为事情说清楚就能顺利解决呢。 但看徐漾那脸色这事可不好解决。 他也不能泼冷水，只能劝道：“事情先说了，剩下的交给小风自己捋吧，这事你有错在先，你也没脸生她气。” 徐漾哪舍得生林知风的气，虽然她还没原谅自己，但是确定胡回头的孩子不是他的，他也松口气。 省得是整日提心 吊胆。 “行了，都回去吧。” 看来这年他还是得回工厂里去过，省得在生产队林知风不肯见他，他见到其他人也烦。 几个人上到河滩，徐漾就从另外一条路回了纺织厂。 马六没家人，过年还是在炮仗厂宿舍过，他就回宿舍去。 高算盘推着自行车回生产队，在桥头那里碰见了瘦平。 “你们几个在河滩说什么呢？” “还能说什么，胡慧婷那不要脸的，肚子里怀的是马六的孩子，非说大永的，害得大永背了大半年黑锅。” 高算盘这人就是有些管不住嘴，反正他也想替徐漾伸张，正好多一个人知道这事也好。 瘦平回去把这事跟周春柳说了。 周春柳在知道胡慧婷怀上徐漾的孩子后，自己也懊恼了许久。 都在后悔自己如果当初能跟胡慧婷这么不要脸，那跟着徐漾过风光日子的人是她。 现在得知胡慧婷怀的是马六的孩子，她别提多高兴，走在大队里头，逢人就说。 这事不到半天就传到胡慧婷耳朵里去。 在胡慧婷看来，周春柳那完全是恶意中伤，就是羡慕嫉妒她怀上徐漾的孩子。 这姓周的以前就对徐漾有意思，整个生产队的人谁不知道。 反正他们爱怎么说怎么说，自己就等着孩子出生后徐漾接着她回徐家去过好日子。 现在不仅仅是胡慧婷，整个生产队的人都在巴巴盼着她肚子里的孩子出生，都想知道这孩子到底是徐漾的还是马六的。 胡 慧婷孩子生在四月，那会林知风还在学校里读书。 第四百零六章 产期 胡慧婷去生产的时候是胡秀玲陪着去，早上她就在说肚子疼的厉害。 胡秀玲不敢耽误，忙活完家里的事，让她收拾着要送公社医院去。 去医院当天正好在路上碰见吴丽芳从炮仗厂那走出来。 见着胡慧婷跟胡秀玲，吴丽芳第一反应就是躲着起来。 现在虽然整个生产队都在说胡慧婷的孩子是徐漾的，但是徐漾还没点头认呢。 徐漾不点头，徐保庆不发话，徐家的所有人就当不知情。 而且吴丽芳打从心底就不喜欢胡慧婷，当然不想掺和她的那些破事。 吴丽芳想着退回炮仗厂去，胡秀玲先一步开口喊住她：“秀芳，我要带慧婷上医院去，你跟我一道吧。” 孩子到底是徐家的，有徐家人在场，出什么事也好拿个主意。 “你们上医院自个上去呗，她那孩子是谁都不清不楚，可别急着往我老二头上扣。” “嫂子，你怎么能这么说话呢。” 胡慧婷还想跟她说上几句，奈何肚子痛得厉害，只能催促着胡秀玲先快些去医院。 怀胎十月她都能自己扛过来，生产这几天算得了什么，等孩子出生，她进了徐家门。 先前那些惹她不痛快的人，她后面会挨个收拾。 吴丽芳等着两人走远，她也一路跑着到田里头找徐保庆打报告去。 徐保庆现在还是每日去放牛，跟以往没区别。 儿子没出息时他放牛，儿子出息了，他还在放牛。 这些日子徐保庆也因为徐漾跟林 知风的事发愁。 但是也没那脸皮去问林知风，问自个儿子，自个儿子那臭脾气自然也不会跟他说。 所以关于胡慧婷肚子里孩子的事，他也只能自个闷在心里。 吴丽芳赶时徐保庆正在闷头抽着旱烟，见到吴丽芳风风火火地跑来，他心就吊起来。 “咋咧你，这么没命地跑。” “还能咋咧，那胡慧婷要上医院生产了，我赶来问你这事要不要管。” 这问题让徐保庆眉头又拧起来。 该不该管，当真不知道。 自打胡慧婷怀上他家老二的孩子这消息传出来后，这死小子不承认，也不否认。 徐保庆起初还想着，如果胡慧婷孩子生出来后，徐漾还是不吱声，他就去把孩子抱回来。 横竖是徐家的骨肉，自然不能让落在外头。 结果年初又传出孩子是那马六的。 现在他也闹得一头雾水完全不知道怎么办。 想了想还是打算放置不管：“随她。”都不管这么久来了，不差那几天的日子。 看到徐保庆表态不管，吴丽芳当然也选择不管。 “我听算盘说了那天晚上的事，孩子八九不离十是马六的，只是那胡慧婷不愿承认而已。 我听算盘的意思是等胡慧婷那孩子出生，老二就送什么东西到国外去鉴定，是不是他的孩子自然而然就明白了。” 徐保庆是有听说胡慧婷那孩子是马六的，但是没听说要送什么到国外去鉴定。 “外国还能有这种技术呢？能知道孩子是不 是自己的？” “听人家周经理这么说，所以我看一切等老二做鉴定结果出来再说，别回头替人养了儿子。” 替人养孩子这事对徐保庆来说都不算什么大事。 丢了林知风这么好的儿媳妇那才是要天塌下来。 林知风这性格的女子肯定是不可能容忍徐漾养着个别人的孩子。 所以徐保庆也是极度矛盾，想要孙子，也想要林知风这儿媳妇。 但如果两个中只能选择其中一个，那他自然还是选择林知风。 “就依你说的，等鉴定结果，别的我们都当做不知道就行。” 另一头胡慧婷到了医院，刚办理下住院手续，下午羊水就破了。 马六赶来的时候胡慧婷刚被送进产房去。 胡慧婷正好看见他来，本来肚子就痛得厉害，再见到马六更觉得恶心，边哭着边骂马六不要脸。 她怎么骂着，马六都只是笑。 他怎么能不笑，现在事情跟徐漾已经说清楚，徐漾丝毫没责怪他，他白捡一孩子，当然得笑。 孩子是胡慧婷非要找他生，反正怪不来他。 胡慧婷在产房待了快一个小时，哭天嚎地，生下了个五斤的女娃。 她孩子的胎位不正，能顺产出来也算是她很厉害。 孩子生下来后，胡慧婷也昏沉的没了力气，被护士推回产房，一瓶针水打进去，人才缓缓清醒过来。 睁开眼看到胡秀玲，开口就问孩子的事。 “姑，孩子呢，是男是女？” “孩子在边上躺着呢，是个女娃 ，五斤六两。” 一听生出来的是女娃，胡慧婷就坐不住了。 “不可能，队里的嫂子都说我那肚子尖，生出来的肯定是儿子。” 胡慧婷挣扎着起来要看孩子，被胡慧婷给摁着回去。 “你身体虚弱，好好躺着，我抱来给你看。” 胡秀玲叹着气，转身把睡在旁边小床的女娃给胡慧婷抱过去：“嚎了一会才睡下，你要再不下奶，那得上其他病房找人了。” 胡慧婷现在的心思根本不想管孩子饿不饿，她只想亲眼看看这生出来的到底是个儿是女。 胡秀玲把孩子端到跟前，将抱被撩开，再轻轻撂下尿布：“你自个瞅吧。” 胡慧婷见着了，那确实是个女娃，但是她不信。 “姑，我生产的时候你有没有一直守着啊，会不会这孩子被人掉包了啊，我生的肯定是儿子，而且你看这赔钱货也不像我。” 胡秀玲听她说这难听的话，赶紧把孩子又放回小床去。 “我跟马六一直在产房外守着呢，孩子生出来就抱出来让我们瞧了，而且今天到现在就你在产房生。” 孩子肯定是胡慧婷的，但是胡秀玲还真没注意看像谁。 刚刚听胡慧婷这么提一嘴，她就仔细打量着熟睡的小东西。 那大长脸，厚眼皮，圆钝的鼻头，丝毫没有生到一丝徐漾脸上的精细好看。 不像徐漾，那也不像胡慧婷，再多看几眼，越看越像马六。 胡秀玲摇摇头，这下是当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胡慧婷还躺在床上不停念叨：“不可能是女儿，不可能。” 第四百零七章 人疯了 胡慧婷此刻的内心也是焦急乱套，她之前想着她要生下的是儿子，徐家不管怎么样肯定会认。 女儿就不一定，女儿早晚要嫁人，她就担心徐漾给她点钱，把她打发，她又该怎么办。 “一定是抱错了，我去找医生，找医生。” 胡慧婷看她要下地，赶紧摁着她：“慧婷，够了，别在胡闹了。” 胡秀玲这话有着好几层的意思，不想胡慧婷在医院里胡闹，也希望她在孩子这场闹剧上适可而止。 “孩子是女的你得接受，孩子是马六的你也得接受。” 胡秀玲语气重了些，胡慧婷立刻就毛了起来。 “姑，连你也见不得我好是吧，你就算不是我亲姑，但也是同个宗族的啊，我日子要是过好了，我还能不记着你的好嘛，你心怎么就一直向着那姓林的呢？” 胡慧婷真的不理解。 最开始胡秀玲在知道她怀上徐漾孩子的时候，就在劝她打掉，她生气好些日子没搭理胡秀玲。 她还以为胡秀玲送她来医院生产，也该清楚谁才跟她亲，但现在看她这样，心思还是偏着林知风。 “那姓林的能给你什么好处啊，让你这么死心塌地偏着她啊。” 胡秀玲看她现在情绪这么失控，也不想跟她多争执。 “好了，你先别激动，眼下先养好身子，头胎是姑娘没事，再生一个就是。” 胡慧婷听完，冷哼一声。 跟徐漾生这么一个她都蹲了快一年，想再生一个，哪可能。 她现 在要做的是去把她自个生的儿子要回来。 “你别拦，你要看不下去，你就回去吧，我自己的事情我能处理。” 胡秀玲一个不留神她打着赤脚就跑了出去。 孩子还在床上睡着，胡秀玲又走不开，只能由着她去。 马六此刻在医院的食堂给她们俩买吃的，等他回来的时候联防队的人都来了。 说是胡慧婷把人医生都打了，但是念在她是产妇的份上没把她带走，教育她一顿后，把她逮回了病房去。 胡慧婷本来刚刚生产就虚弱，拉扯中突然就晕厥了过去，等她再睁开眼时，只会傻笑，问她什么也不说。 只是搂着个枕头不停地喊儿子。 马六看她这状态，担心她在没人的时候会发疯把孩子都掐死。 当天就让胡秀玲把孩子裹好送回了他家生产队去。 旁边亲戚里正好有个产妇在坐月子，她奶水足，养两个娃娃没问题。 而且马六现在的收入很可观，再给人家点好处，对方也很乐意多奶一个娃娃。 胡慧婷的情况也是一天比一天糟糕，胡秀玲也没办法撇下家里的所有事情这么照顾她，只能给胡慧婷她爸打电话。 胡友达第二天赶到公社医院才得知自个女儿怀孕的事。 当时胡秀玲已经回生产队，只有马六在医院守着。 胡友达见到马六第一眼虽然很嫌弃，但是现在孩子都已经出生，一切成定局，他也不多说什么。 就是质问马六为什么把他女儿弄成这疯疯 癫癫的模样。 马六也委屈，把胡慧婷怀孕的来龙去脉全都跟胡友达说了。 “叔，是你姑娘非要爬上我床，可不是我欺负她，她当时以为那屋里睡的是徐厂长，硬要把孩子生下来。 还坚信自己生的是儿子，结果生的不是儿子，孩子也不是徐厂长的，她接收不了，所以就成这样了。” 胡友达听了马六这描述气的都想给这蠢女儿两个耳光。 现在整个葫芦沟就指望着徐漾投资的茶园带大家发家致富。 如果徐漾因为这蠢货停止了葫芦沟的投资，那损失他根本就不敢想。 好在徐漾并没有因此撤回投资。 “那个，徐厂长在生产队吗？我想见他一面，给他赔礼道歉。” 马六摆摆手：“我们徐厂长忙着呢，没空管这些，现在是你看怎么办吧，孩子我送回家里找人带着，你这女儿你说怎么办吧。” 反正胡慧婷愿意嫁给他，他娶也行，但是她现在疯疯癫癫，自己肯定也不要她。 胡友达看着躺在床上搂着枕头唱歌的胡慧婷，一时也头疼。 他当然是想把胡慧婷交给马六，但马六的态度很明显，人家现在不要。 能怎么办，只能先自己带着回去。 “我先领回去住一段时间，等她状态好了，你们就把婚事给办了吧，怎么也得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 马六自己反正也是离过婚的人，他现在对女人也没什么要求，而且胡慧婷也还算不错，孩子也都替自己生了 ，那也只能这样。 “行吧，那是辛苦你跑一趟了。” 马六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两百块钱递给胡友达：“这钱叔你拿着吧，多开导她，让她清醒清醒，别想着飞上枝头变凤凰了，母鸡飞上枝头不也还是母鸡嘛。” 这话糙理不糙，胡友达没得反驳。 之前胡慧婷非要黏着陈敬源的时候他就看出来自个女儿那德性。 后面离开陈敬源到大阳生产队来，他还以为她会踏实过日子，没想到还是那死样子。 胡友达当天就把胡慧婷带回了葫芦沟，但是关于胡慧婷的事大阳生产队的议论还是没停歇。 大概都在说的是胡慧婷生了个小马六，知道自己上位无望，所以疯了。 孩子他们没见到，胡慧婷他们也没见到。 但他们坚信结果肯定是这样，否则胡慧婷不可能会疯。 徐漾原本也打算取孩子的毛发送出去过去做鉴定，但是他跟高算盘在见到那个小马六后，已经觉得没这必要。 他现在就等着林知风放暑假回来，然后一举洗清他的冤屈。 因为有高芝芝这个内奸，徐漾对林知风的一切情况都了如指掌。 确认好林知风放暑假回来那天，徐漾就故意让马六抱着她女儿到炮仗厂来玩。 马六这女儿叫马晓萱，越长大越是像他，那厚眼皮，细长眼简直一模一样。 抱在怀里就是个小马六。 关于胡慧婷的情况林知风倒是还不知情，她禁止任何人在她跟前提徐漾，提胡慧婷 。 她大概只知道胡慧婷肯定已经生产，但是结果是什么她不知道。 第四百零八章 关于孩子的事 林知风刚进家门，陆文君给她盛了碗绿豆糖水，开口就说胡慧婷生了个小马六的事。 “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像的是没话说，你空了可以去炮仗厂看看，我早上刚刚见着。” 林知风对这些都提不起太大兴趣，只是随口问一句：“徐漾亲自鉴定做了吗？” 陆文君也答不上来，据她了解那是没有，因为那孩子眼瞅着就知道是谁的孩子。 她自个也觉得没必要，但也不好这么与林知风说。 只能替徐漾打个掩护：“送去做了吧，就是不知道结果出没出来。” “那等结果出来再说。” 可不是她林知风过于较真，而是有的信任，如果出现裂缝，想要修补完好，那可不是三两句话就能说清楚。 她现在就跟徐漾这么形同陌路处了快整整一年，眼下两人想恢复以往夫妻间的亲密，谈何容易。 陆文君知道林家人那点性子。 林知风又像极了她姑姑，这种情况她还能给徐漾留着机会，真的已经是最大的让步。 “反正你自己的事，你自己做主，我跟你爷爷都不干涉，不劝说。” 本来就很心烦的事，旁人若是再指指点点，事情只会更加严重。 侯杏芳得知林知风今日放暑假回来，也抱着自个姑娘来串门。 小满这丫头两岁了，走路已经很稳当，跟着侯杏芳喝了碗绿豆汤，就跑着找林知星玩去。 林知星这小子一年比一年窜得还高。 本来林文远夫妻俩个子 就不低，加上林知星营养上吃得充足，快十岁的年纪已经长得有一米六了。 跟同龄的小孩比，都要高出人家大半个脑袋。 侯杏芳看着林知星拿着个球在院子逗自个姑娘玩，欣慰道：“星星以后肯定是个好舅舅。” 说完意有所指地看向林知风。 她姑娘小满已经两岁了，她肚子里又怀上了一个五月。 现在的情况也不是催促林知风快生，而是也该跟徐漾和好了。 她过来就是想探探情况，但也不敢太多去问。 于是开口先说了马六的事。 “马六这王八蛋也是够恶心，当初他来找二哥要事做，我以为他对桃云还有心，就等着他俩和好，结果这王八蛋转身跟胡慧婷睡上了，孩子都生了。” 说完看林知风脸色不大对劲，她赶紧解释：“小风，我可不是来帮谁说好话，我就是单纯想骂马六那王八蛋。” 关于候桃云跟马六两人的事，林知风之前知道一些。 她只想说：“这婚能离，说明就不合适，你再硬要撮合他们也没意思。” 候桃云打从心里头就看不起马六。 当初是因为没法嫁给徐漾，赌气才下嫁马六，之后就想办法折腾马六。 折腾累了，离了婚，大家散了各自安好。 林知风这话让侯杏芳就有些不安，她忸怩着还是壮着胆子问出口。 “那你跟我二哥也该和好的吧，你们俩可没离，而且那孩子，现在整个生产队的人都知道是马六的，跟我二哥 没啥子关系。” 起初胡慧婷发疯的时候，大家已经一致认定孩子是马六的。 现在马六有事没事把孩子带到生产队来串门，现在大伙已经都没什么疑虑。 “你要说这事，那我可跟没什么好聊，我得去一趟高大叔家里。” 刚刚回来在打谷场那碰见高卫农，说是让她空了过去商量一下土地承包到户的事。 土地承包到户，这是去年的政策。 但是大阳生产队罐头厂生意很好，大家伙的心思不是在厂里，就是在果园，所以没有多少心思在承包土地这块上。 现在眼看着其他生产队已经把土地承包到户这事落实到位，就差他们生产队了高卫农也才开始着急起来。 这事在队里头开了几次会，但是一直没有落实下来，正好林知风放暑假回来高卫农就想听听她的意见。 侯杏芳看林知风还有正事，也不好在这耽误她。 “那你快去吧，正事要紧。” 林知风洗了个脸，才往高卫农家过去。 在门口正碰着准备下自留地的金小翠，刚开口准备打招呼，金小翠就拽住她。 “小风，正好碰着你来，婶问你点事。” 这事去年金小翠就一直想问，但是因为林知风太忙，她也不好因为这些小事去找她。 正好是碰见，那就问上几句：“小风啊，你实话告诉婶，我家芝芝在学校是不是谈对象了？” 从去年开始她就发现自个闺女不对劲。 明显看起来比之前要爱美了。 这话 问得林知风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 她能看出来高芝芝确实对何景文有好感，但是何景文现在什么态度她也不清楚。 加上高芝芝也没明确跟自己表态过，这事她也不好定论。 “婶，我跟芝芝虽然是同学，但是平时课业挺忙，我还真没留意过这个。” “就算有也没事，只要她找的是正经对象就行。” 以前读书时候就跟周俊波玩得不清不楚，现在周俊波一门心思全在罐头厂。 听说上个月已经问了对象，说是年底就要成亲。 金小翠就担心自个闺女还放不下他。 “婶，芝芝一直都是有想法的人，你相信她就行。” 金小翠点点头还是又多问了一句：“俊波要结婚的事你们知道吗？” 这个林知风知道，周俊波订婚前一天晚上喝的酩酊大醉然后给高芝芝打电话，结果被高芝芝骂得狗血淋头。 “婶，你是担心芝芝跟俊波还没断干净是吧？如果你是担心这个，那你放心吧，芝芝心中有自己的打算。” 早在周俊波放弃参加高考后，他们已经注定不是一路人。 “有你这话婶就放心了。” 高卫农在家里头就听见金小翠跟林知风嘀嘀咕咕不知道说什么，他赶紧走出来。 “你这女人不是下地去嘛，怎么拉着小风在这闲聊，她有那时间跟你闲聊嘛。” 大学课业要忙，厂里的事要忙，队里的事也要她提提意见，高卫农自个都不好意思怎么麻烦林知风。 看到 金小翠还拉着她闲聊，心里更过意不去。 第四百零九章 求和 金小翠自己也被说得不好意思，转头只能埋怨高卫农 “你这老头当了大队长后，现在是动不动就在我面前耍官威呢。” “叔，就是打个招呼，没你说的那么严重，你不是有事找我么？” 高卫农反手将院子的门闩上：“不就是土地承包到户的事，这几日我们开了会，也没得出个解决的办法，正好你回来，想听听你的意见。” 林知风现在在城里，她所听到的信息，她见识的眼界都比他们还广，所以问她的建议总不会错。 高卫农领着林知风往生产队办公室走去，顺便跟她说队里的情况。 “现在咱大阳有水田，旱地，山地，这三类地里头又有好有坏，以前大家种集体地，那好坏肯定都无所谓，现在土地承包到户，差的肯定没人想要。” 林知风到大阳生产队来这么久，虽然不怎么参与下地劳动，但是队里的田地情况她大概有所了解。 “其他生产队都是怎么分的呢？” “我跟大才去打听过，别人反正都是抓阄，抓到什么算什么，但是因为地块他们分的不细致，导致很多人都有怨言。” 土地承包到户之后，这土地性质基本就定性下来，他希望自己公平公正一点，让每一个社员都不吃亏。 “如果这地分的不细致，那就是抽到好地的占一大片，抽到差地一大片，这可不公平。” 林知风知道高卫农的意思，但是这么地，细分起来，那也是个 大工程。 高卫农把林知风叫过去，又通知了其他几个小组的组长来开会。 大伙也好些日子没怎么这么跟林知风坐一起，有的问她大学的事，有的问她养殖场的事。 有的问罐头厂出口的事。 但就是没人敢问她关于徐漾跟胡慧婷的事。 这事大伙都知道在林知风那里是禁忌，而且林知风是财神爷，惹不起。 人家姑父那掌着罐头厂的出口单子，一单签订下来，工厂每年能多加六七万的进账。 不仅仅是罐头厂，人家林知风现在还把木耳种植基地归给了生产队，对她感恩戴德都来不及，可不能跟她开玩笑。 一伙人开会下来后一致决定，为了保证公平起见，土地承包到户得明年再实施。 今年秋收之后开始大范围丈量土地，以确保分地时的公平跟准确。 高卫农把这个通知贴出去时还担心大伙有意见，因为其他生产队的人早已经把地都分完，开始秋种了，他们这分地的工程都没启动。 但是为了公平起见，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仓促分地的话只会导致分配得不均匀。 高卫农想着他反正是为大家好，只要他解释，大家肯定也能理解。 结果他是没想到大伙非但没意见，还一致觉得这个决定很好。 现在整个大阳生产队都透着一股前所未有的团结跟和气，归根结底是因为公平跟公正。 不像是周建助当队长时代，他们只会被捂着眼睛，然后他带着走周家 那几个人背着干些阴暗勾当，大伙只是敢怒不敢言。 现在不一样，整个生产队所有的收支都是有公示，每个人的收入都是公平分配。 该得到的利益得到之后，大伙的心齐了，劲就能往一处使，所以这地早分晚分，大家伙并没有很大的意见。 最关键是他们信林知风，得知这是林知风回来开会后决定，那他们自然是没意见。 表面他们是信服林知风背地里其实他们信服的是钱，是利益。 林知风代表的就是钱，就是利益。 现在生产队里头的社员已经产生一种默契，那就是跟着林知风走，日子总不会过得差。 所以土地承包到户这事就这样轻松定下来。 晚上林知风吃好饭就在院子跟林知星打羽毛球。 林安华坐在躺椅那听半导体，陆文君跟周海洋在下棋。 两人时不时扭头看姐弟俩打球，还要给林知星加油。 徐漾跟着陆远达过来，看到院子这美好的一幕，心里这些日子的苦闷也一扫而空。 两人各自抱着一箱水果，进门先跟林安华打了招呼。 除了周海生，没人搭理徐漾。 陆远达倒是经常过来，他跟回自个家一样在林安华对面坐下。 就落着徐漾一人站着尴尬。 陆文君看不过去走到火房去给他搬了张凳子过来。 “小徐你也坐着吧干站着干什么呢？” 徐漾回头看林知风一眼：“不坐了姑，我来找小峰说点事就走。” 他转身要去找林知风说话，林 知风把手上的球拍往陆远达身上一扔先往院子外面走去。 林知风知道她肯定因为胡慧婷的事来找自己。 这些破烂事他不想当着家里的面说，所以干脆往外走。 夏夜的河滩晚风徐徐地吹，很是凉快。 林知风下到河边蹲下来洗手洗脸，徐漾也学着她蹲在荷塘边洗手洗脸。 徐漾看着林知风脸色跟之前并没有什么区别，他心里就没底。 这姑奶奶要是一直这么跟他凑着脸下去，他要怎么办？ 徐漾先站起来：“那个胡慧婷的孩子已经确定不是我的了，能不生我气了么？” 他的语气比晚风还轻。 “亲子鉴定结果呢？” 林知风到现在也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可能是要个情绪发泄口吧。 这事可不单单是出结果就行，她气可还没出。 徐漾眉头往上一挑，回答不上来，也不好说那马晓萱跟马六长一个样，不用做亲子鉴定。 隐约意识到这个回答会惹恼林知风。 “我还没找人送去做，明天我一定安排。” “看来你也不是很急着等结果那做不做都无所谓，我们现在这样处着也挺好的。” “我….” 徐漾一时有口难言，只骂自己活该把一切都想的理所当然。 “我过的一点都不好，险些都快疯了，严格说来这事我也是受害者。” 他不敢小声跟林知风控诉，只能自己碎碎念嘀咕。 林知风看着更生气：“你有话大声点说。” “我说我活该，不该办什么周年庆 ，不该喝酒，不该夜不归宿。” 林知风接着他的话：“你确实活该。” 第四百一十章 想动歪心思 徐漾听她搭理自己，哪怕是骂人的话，他也高兴，瞬间就没脸没皮笑着。 “这一年我已经在深刻认真反省自己了林知风同志，你能不能就先原谅我一部分。” 林知风听着都无语，这事还能分开原谅。 他不想理会，需要转身往家里走去，徐漾大步跟过来。 “好好好，不原谅也行，但你也别不理我呀，我过来是跟你说工作的事。” 今天也确实因为有工作来找她。 “我这几天打算跟陆远达到茶园去看看情况，如果没有什么问题就安排他们开始采今年的秋茶。” 林知风自打跟徐漾闹别扭之后，茶园的事她就没怎么再管。 “这个你看着办，不用来通报我，茶园的事你跟陆远达做主就行。” “当初是你牵头办的茶园，现在你又说不管，有你这么不负责任的领导吗？” 那语气让林知风听着忍不住白眼：“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去茶园的时间，纺织厂的事你来负责。” 他交给张升平不放心，周海生后天还要出差，现在只有放给林知风最稳妥。 林知风还以为他要提什么无理要求，如果只是公司的事，她肯定不会推脱。 “我知道了。” 说完就走，徐漾还不甘心：“你，再考虑考虑不生我气行不行。” 林知风头也不回：“你做梦。” 她语气再凶，徐漾听着都高兴，毕竟换做之前，林知风甚至连多一个眼神都不会给他。 反正事情现在已经弄清 楚，他有耐心慢慢把林知风哄回来。 隔天林知风早上去纺织厂，路过打谷场时正好又碰见马六抱着他姑娘出来晃悠。 他是真的爱这个跟他一个模样的姑娘，当然徐漾给他安排的任务他也得完成。 在林知风在见到这孩子前，他就得带着这么晃悠。 好在这姑娘打小乖，吃饱就不哭，不认奶，不认娘。 见到林知风路过，马六抱着孩子，小跑着过去要阻拦她去路。 林知风看见了，担心他抱着孩子摔着，只能拧着刹车停下来。 “有事？” 马六嘿嘿笑着：“没啥事，就想给我姑娘讨个吉利，萱萱叫婶婶，这漂亮婶婶是大学生哦。” 说话间把孩子往林知风跟前递，想让她看清楚些。 “咋样，这闺女像我没？” 林知风之前听候杏芳提过孩子像马六的事，但是没想过这么像。 就像是一比一缩小捏出来一样。 也难怪徐漾觉得没做亲子鉴定的必要。 “小风，这孩子当真是我的，那天发生的事情我都详细跟你说了，你就原谅大永吧，他也是无辜的，他也不知道会被人设计啊。” 林知风也知道这个理，但她没去跟胡慧婷生气的必要，可不就是逮着徐漾折腾。 “说完了？” 马六也怕越帮越忙，反正该说的都说，剩下就是他们俩口子的事。 抱着自个姑娘，又灰溜溜走了。 林知风到纺织厂时徐漾跟陆远达已经出发，两人得先去最远的安阳，然后再折返回 葫芦沟这边。 徐漾办公室里有他留下的代办事项，眼下最棘手的是02号客户的交货问题。 五月之后纺织厂接到不少外贸订单，客户都是以数字作为代号。 因为纺织厂之前都是走内销路线，做这么十几年来，老工人都已经习惯原来的生产流程。 但换到外贸单子，总要有些英文符号跟字样，为此厂里头出过不少生产错误。 张东升也想找这个机会换掉一些工人，把自己家里人安排过来。 得知这几天徐漾不在厂里，他就想找林知风商量这事。 林知风虽然平时也经常到厂里来，但是生产线的事她不管，所以她跟张东升接触的机会不多。 她给张东升的印象就是个文静漂亮的小姑娘。 只要林知风不干涉，他就趁着徐漾离开这几天把一些工人换掉，等徐漾回来发现已经来不及。 张东升打定主意就到徐漾办公室去找林知风。 他敲开门后故作老派地走过去，在沙发那坐下来：“厂里都乱套成这样了，徐厂长怎么还有心思到外面瞎跑啊” 林知风抬头看他一眼，这明显是话里有话。 “张主任有话直说吧，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不用拐弯抹角。” “我还能拐弯抹角什么，不就是02号那客户那单子后天出货，现在还没生产出来嘛。” 关于这批单子，徐漾给她留的字条里有说明。 这事的起因是客户要3万套黑料秋款贴身棉衣，生产单上颜色注明的是 B。 就是英文字母Black。 结果到裤料房老洪那里，他不知道怎么脑抽把B认成是白，所以原料下的全是白色。 原本厂里是能如期交货，但是库料房这边弄错了颜色，白白耽误半个月工期。 这是你厂家自己的错误，客户肯定不管你，要么如期交货，要么扣违约金。 虽然徐漾已经调排车间全线在加急生产这批单子，但是能不能如期交货，现在也只能尽最大力去赶进度。 “交货时间不是还没到，车间不也是在抓紧上产，难不成张主任有什么好的建议？” “我没什么好的建议，我是想说这事出这么大的纰漏，全是库料房老洪的错，这事总不能这样过去吧？” 张升平说完瞟林知风一眼，她没什么吱声，他就继续添油加醋往下说。 “老洪这人年纪大了，学习东西比别人慢，记忆力也比别人差，这么多工人都培训过关，就他止步不前，这次给厂里造成这么大损失，照我看这么关键岗位的工人，还是换掉他算了。” “你这样说也有一定道理，等徐厂长回来，我会跟他转述。” 面上听张升平的描述，这老洪确实该换，但是这张升平就不是什么好东西，所以他的话林知风当然不会全信，但是也没必要跟他争执。 “你这，徐厂长谁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如果在他没回来期间老洪又犯错，这责任谁能扛得住啊。” 张升平话音刚刚落下，就 有人敲办公室的门，林知风抬头，看见有个大叔站在那里。 第四百一十一章 套话 林知风认出来那就是库料房的老洪。 老洪今年刚好五十岁，顶着个大秃头，面相看着就憨厚老实。 他不知道徐漾出差的事，还想过来找徐漾，结果看见办公室里头只有林知风跟张升平。 张升平也看见他，立刻就摆起脸色：“老洪，你来这干嘛？” “我，我想找徐厂长。” 张升平嘲讽道：“你干了那些蠢事，不在车间埋头苦干弥补错误，还有脸来找徐厂长呢。” 老洪被张升平说得满脸通红：“我，其实是来递交辞职报告的。” 张升平听到这，挑着眉看向林知风：“小林你看吧，他自己都没脸在这待着，不怪我想换掉他吧。” 林知风没接话，看着老洪手里确实拿着个信封往里头走，然后放在办公桌上。 “林同志，麻烦徐厂长回来后，你帮我把这辞职报告转交给他。” 老洪现在很清楚，照目前这处境，纺织厂他是待不下去。 他现在不走，张升平肯定也想尽办法让他走。 在他没被陷害犯更大的错误之前，自己自行离开是最好的做法。 徐漾虽然是个好厂长，但是这张升平跟他是一家人。 他自己自觉辞职最好，这样徐漾也不用夹在中间为难。 老洪把辞职报告放下就走。 张升平都不等他走远就忍不住说道。 “这老东西还算有点自知之明，知道自己辞职，没跟他算损失已经很给他面子，他要走，就让他走吧，这事没必要等徐厂长回来。 ” 他就担心徐漾回来后，不同意这老洪辞职。 林知风看他没完没了，也忍不住垮下脸来：“张主任很清闲吗？没事干的话不如你也写个辞职报告吧。” 张升平头回听林知风说话这么难听，还以为她是个温顺的小姑娘呢。 这下脸色也挂不住，他赔着笑站起来：“那哪能呢，我忙着呢，还不是因为老洪这事更关键，我不来找你反馈不行。” 临走前还不忘说几句徐漾的坏话：“这徐厂长到底是年轻，有时候听人几句好话就分不清人的好坏，你有时候也要敲打敲打他。” “你再不走，我可真就要敲打你。” 张升平吃了瘪，赶紧从徐漾办公室走出去。 心里不免感慨人家徐漾就是命好，找到林知风这样的媳妇什么都有了。 林知风等张升平走后，自己也从办公室出来下车间去。 关于老洪这事她原本打算等徐漾回来再处理，结果去车间路过库料房时听到老洪正在跟另外一名职工聊天。 “你说你在纺织厂干了大半辈子，没熬到退休不说，现在走了还落了个坏名声。” “这事说来说去也怨自己，就不该听信他，早些走得好，省得让徐厂长为难。” 林知风认出来，这是老洪的声音。 “那姓张的刚接手纺织厂就说换人，如果不是徐厂长压着，他早动手，现在估计想的是各个击破，阴险狡诈的东西。” 林知风听到这里，冒头走进库料房去：“你们 在聊什么呢？” 见到是林知风，老洪跟另外一名老职工脸上都挂着难堪的笑意。 林知风来厂里次数不多，来车间次数更少。 但是大家都知道她是徐漾对象，平时在省城上大学，很少管厂里的事。 她身份就摆在那，自然是要跟徐漾一样尊敬着。 “没事，就是随口嚼几句。” 另外一名老职工推着料车往车间走去，剩下老洪在库料房整理货架。 到底是入职多年的老职工，货架的物料整理得整整齐齐。 什么物料在哪个位置，有多少数量，老洪心中都有本册子记得清清楚楚。 但五月开始很多物料编码重新编排，他作为原料仓的主任，要学习的东西是最多的。 那些压力也只有你亲身经历过才有切身体会。 老洪无话可说，反正做错他自己认。 林知风看一圈库料房的情况，才开口提老洪那辞职报告的事。 “你报告虽然打上去了，但是具体怎么处理要等徐厂长回来决定，这几日你安心工作。” 老洪闷闷应一声，语气竟然有些哽咽。 “听你这气，有委屈呢？” 老洪还是摇摇头。 “以我对徐厂长的了解，如果在你犯错当时没责罚你，那这事就算过去了，他不是那种会秋后算账的人。 你现在要做的是好好工作，将功补过就行。” 林知风说完就走了，回头时看老洪靠在货架那抹泪，看着像是受了极大委屈。 既然老洪不肯说，她打算套套张东升去。 中午吃好饭，林知风就故意往张东升的办公室走去。 门口虚掩着，林知风敲两下推门进去，竟然看见他跟二车间那个女统计楼姐在那拉拉扯扯。 抬头看见林知风进来，两人才慌忙推开对方。 楼姐偷偷瞟林知风一眼，冲她点点头，小跑着出了办公室。 张升平身子往后靠去，倒是不慌不忙，在他看来男人嘛，沾花惹草正常的事。 她男人徐漾不是也搞大了别人的肚子。 听说林知风为此还生她气不理他快一年，这就是林知风这种女人不解风情。 “小林，找我有事呢？” 林知风走到他办公桌跟前站着，直接开门见山说道：“老洪把那天的情况都说了，在我看来这事你也有一定的责任。” 这话刚说出来，张升平直接就从椅子上弹起来。 “我就知道那王八蛋要把错算我头上，满肚子阴险狡诈的东西，是他管料，还是我管料，单子是他下，我就负责签字而已，跟我有什么关系。” 林知风看张升平在那暴跳如雷地吼着，也不吱声，就是看着他。 “这事就算天皇老子来，那也是他洪万国的错，他休想往我头上赖。” “你别急啊，我现在把老洪叫来，你们俩当面对质，是谁的错不就清楚了嘛。” 既然老洪不好先开口说，现在张升平已经开口咬他，他总不会不给自己反驳几句吧。 “你去叫，我还能怕他不成。” 周海生听到这边办公室有吵嚷的声 音，就走过来：“小风，怎么了？” 张升平见着周海生就像是见着靠山：“妹夫你今天有过来那正好，你给做个主。” 第四百一十二章 千万别招惹她 张升平拽着周海生在沙发那坐下来，把老洪的事又重新说了一遍。 关于老洪下错料这事周海生知道，徐漾跟他提起过。 这事对于周海生来说，并不是什么大事，黑料下成白料。 这两款料子都是畅销料，也不担心会压库，唯一影响的就是交货日期可能会延迟。 不过徐漾既然说不会影响交期，那这事周海生就觉得没必要再拉出来说。 “这事不都过去了吗，怎么又拿来说。” “哎哟，我的好妹夫啊，这事不能这么过去啊，这么大的错误不责罚，以后会有很多职工效仿的啊。” 林知风也走到周海生他们对面坐下来，附和道：“我觉得张主任说的没错，是该处罚。” 张升平听林知风突然改了态度，跟他统一战线，语气更是激动高兴。 “是吧，你看小林都这么认为，照我说罚款什么这些都是次要，既然老洪已经把辞职报告打上来，我看不如就趁热打铁批了他。” 林知风反问道：“那作为老洪直接领导的张主任要怎么处罚呢，要知道当初老洪下的那个原料单，可是经过你签字的啊。” 张升平原本还一脸义正言辞，听到林知风这话，脸色立刻就冷暗下去。 他就说林知风刚刚怎么突然转口吻跟他一伙，原来是在这等着他。 “小林，你到底什么意思啊。” “没什么意思啊，不是你说的要责罚到位，否则会被其他职工效仿嘛。” 张升平啧一下 嘴，撇过脸去平复情绪，碍于林知风的身份，否则早对她破口大骂。 黄毛丫头片子，什么也不是，倒是会阴阳人。 “再强调一次，老洪签单跟我没半毛钱关系，全是他个人行为。” “你作为他的上司，还签了单，你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周海生夹在这两人中间，眼看着他们又吵起来，赶紧站起来。 “打住，我已经说过，这事就过去，谁也不许再提，老洪的辞职报告批还是不批，等徐厂长回来决定。” 说完看林知风一眼：“小风，你跟我来一下。” 林知风站起来的时候看见张升平在瞪着她，她也回瞪了张升平一眼。 徐漾会因为张升平是陆文君的表哥而给他面子，她林知风可不会。 周海生就是担心这个，才把林知风叫到自己办公室去。 “来坐，咱俩还没这样好好聊过呢，大学生活咋样？” 周海生给林知风倒了茶：“尝尝这是新茶，你不是跟小徐在搞什么茶园，尝尝我这看看怎么样？” “做生意而已，至于茶性的好坏，这个交给茶农去给我们把关就行，姑父有话直说吧。” 周海生喝上几口茶，然后叹气：“张升平这人是不是挺烦人。” “如果我说是呢?” “我也觉得他烦人，但是没办法，丈母娘家的人你总得给个面子是吧。” 林知风就猜到她要说这些。 人就是这样，年轻时候可以什么都不要，到一定年纪就开始想要亲人， 想要家庭。 陆文君父母虽然已经离世，但是一些旁亲还在，这次回国联系上他们之后，也开始走动起来。 周海生偶尔也要跟陆文君到丈母娘家去，如果真要把张升平给开了，他在丈母娘家那就没法交代。 除非陆文君要跟那些人断绝关系，否则这张东升就得一直在这纺织厂做下去。 徐漾跟他都是男人，所以徐漾能理解他那个点。 但是林知风未必，而且林知风的性子比徐漾难说话，他就担心自己不在这几天林知风真跟张升平杠上，把他给开了，那自己可就难办了。 所以这才把林知风叫过来。 “我把你叫来就是想你别跟那张升平一般见识，你是大学生，跟他计较什么啊。” “你少给我戴高帽，我也想给你跟文君姑姑面子，只要他不逮着老洪咬，我对他就睁一眼，闭一只眼。” 张升平那点心思，林知风用脚趾头都能想出来。 他在这纺织厂当什么主任，他们生产队那些亲戚老乡，肯定没少巴结着他，给他说好话，为的就是也到工厂来做事。 结果徐漾死活不同意换人，他没办法，只能干着急。 这次逮着机会让老洪犯错误，就是想把老洪踢出去。 老洪这职位很关键，如果换成张升平的人，林知风都不知道他要从中吃多少油水。 “张升平现在天天挖空心思想往厂里安排他的人，你劝他死了这条心，否则人没安排进来，倒是把他自己安排 走了。” 周海生也看出来张升平那点心思，所以他肯定也是支持徐漾跟林知风的做法。 “行，我一会敲打，敲打他去。” 周海生说完，又往张升平办公室去。 张升平还因为刚刚林知风那一席话生气着，见到周海生回来，就继续告状。 “我说妹夫啊，你对那小毛孩也太纵容了吧，这纺织厂你才是大领导啊，你怎么还被她拿捏呢。” 周海生苦笑着坐下来，叹气道：“哥啊，你有所不知啊，我这投资的钱全是小林她姑姑出的啊。” “你说我表妹啊？” 周海生摇头：“不是，是她亲姑姑，可惜后面出事走了，她把钱留给文君，交代文君一定要找到小风，这资产全都是小风的啊。” 张升平一听，脸色更难看了。 “这，这事那小林她知道吗？” “当然知道，不然你看她为什么这么嚣张，她刚刚跟我说了，非要把你赶走不可，我费了很大的劲才劝住，所以你啊，少招惹她。” 张升平抿了抿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她一直以为这厂最大头是周海生，徐漾虽然也出钱，但是也是出点零头。 自己怎么也是陆文君表哥，只要周海生稍微撑腰，他安排进来几个人没事。 现在倒好，一切的一切全是林知风的。 周海生的是林知风的，徐漾的也是林知风的。 他就说这林知风怎么平时不动声色，说起话的时候却很难听，原来人家是有这底气呢。 “你要 把她惹不高兴，到时候连我都受牵连，所以你还是老实些。” 第四百一十三章 背后搞鬼 张升平还是接受不了这个事实，他盯着周海生，总觉得他是在骗自己。 以人性来看，张升平完全可以吞并这笔财产不让林知风知道，但是他竟然没有。 “妹夫啊，我这人吧，虽然不是什么小人，但是我总是有些不大理解你的行为，按理那姓林的还这么小，财产的事她肯定不知情，你跟我表妹要是捂着不说，那不就…” 剩下的就算他不说明，周海生也该懂他的意思。 “你这话倒是说的轻巧，虽然她小，但是她爷爷还活着呢，那可是个在生意场上驰骋多年的老江湖。” 周海生的钱虽然不是林安华给的，但是他能有今天的产业全是林安华从中给他指点。 林安华虽然跟他们生活的时候经常装疯卖傻，但是关键时刻很清醒。 “之前在你家那老头是林知风她爷爷？” 那老头确实厉害，看着痴傻，但是那看人的眼神还怪唬人。 周海生没正面回答张升平的问题，而是站了起来。 “行了，反正大概情况你知道就行，我明天要出远门，这几天小徐也不在，你跟小风好好相处吧，她可是比小徐还难说话的人。” 张升平面上没说什么，但是心里头已经又升起另外的一个计谋。 他好不容易才琢磨出来的赚钱大计，不可能会这么轻易让它夭折。 现在老洪都已经把辞职报告递交上来，他离开就差临门一脚的事。 只要他一走，自己就想办法把楼春霞提到 老洪这个位置来。 库料房是他的人后，以后采购材料这块，他想吃多少好处，就吃多少好处。 所以眼下想让老洪离开，他得扩大老洪犯下的错误。 夜里张升平从透气窗爬进车间，将裁料机的内线给剪断了好几台。 为了制造是老鼠咬断，他还在机器旁边扔不少的花生瓜子壳跟老鼠屎。 现在的交期已经很紧张，机器再出现故障那这批订单肯定做不到如期交货。 到时候客户的违约金就是一笔巨款，而这些损失都将会算在老洪的头上，就算徐漾不批他辞职。 自己都要带头号召其他人哄老洪辞职。 林知风隔天早上到厂里才知道机器故障的事。 1号车间的陈主任跟她说早上过来开机器没反应，技术科的人现在在排查故障原因。 开料车间总共有五台开料机器，现在只有一台可以运行。 料子开不出来，等于就是后面的工序的无法进行。 林知风光想着就有些头疼。 原本按徐漾的排单计划交货日期完全没问题。 谁能想到出现这样的突发情况？ 林知风什么话也没说，直接往开料车间走去。 技术科的职工在围着机器排查情况。 负责开料岗位的工人，因为没事做就闲着坐在门口那聊天。 看到林知风过来，赶紧站起来。 就算是没事做，也不能在领导跟前留下个懒散的印象。 林知风没心思去管他们，而是直奔机器走去：“怎么样故障情况查明了吗？” 技术科的吴主任，回头看见是林知风，便退出来两步给她介绍情况。 “初步判断是被老鼠咬坏了电线但是咬坏了l几处不清楚，只能一一排查。” “老鼠？” “是，在这机器下面看到有不少花生壳瓜子壳还有老鼠屎，我已经跟开料组组长强调过很多次，让他交代职工不要在车间吃东西，你看他们根本就没当一回事。” 开料组的组长站在旁边尴尬地笑了笑辩解道。 “这几日加班加点的赶工，工人饿了嘴馋了吃点东西我觉得也没那么过分，我也没想过还会招来老鼠啊。” “行了，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抓紧排查，尽快恢复生产。” 开料组耽误一天的时间，等于是后面的生产被拖了三天的时间。 如果今天开料机无法正常运作，那这批单子就别想着如期交货了。 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林知风从车间回到办公室，她想了想也不能这么坐以待毙，干脆从布包里掏出电话本给同学打电话。 张升平今天故意晚点再来，他先是装模作样的在车间转悠一圈，最后才到办公室去找林知风。 “昨晚我老娘不舒服，我在医院陪她，刚刚才过来开料间那机器是怎么回事呀？早不坏晚不坏，偏偏在这个节骨眼坏。” 机器故障，林知风本来就已经够心烦，再看他到自己跟前叨叨咕咕更不顺眼。 “张主任的车间闲着没事做了吗？都旷工半个早上了，怎么还 有心思来我这说风凉话。” 张升平看她冲自己发火也不生气。 她发火，说明她急，她急说明自己事情办对了。 “小林你这话就不对了，我老娘不舒服，我总不能为了工作丢下她不管不顾吧，再说早上这事我可以请假呀，怎么能说我旷工呢？是吧。” 林知风翻看着手里的生产排单不搭理他。 “那我来找你，也不是为了说风凉话，我们2号车间就等着开料组的料下来才能生产。 现在开料机故障，我整个车间的工人下午可都得闲着了啊。” 这个不用张升平来提醒林知风也知道。 开料机再不修好，那是整个生产线都得停摆。 看林知风心烦到压根不搭理他，张升平心里更是快活。 让她生气，自己有的是让她老实的办法。 一直到中午技术科的人还是没办法把开料机给修复好。 断线的位置多，还都不一样，接好这处又发现另外一处。 要么就是少这个线，那个线。 林知风下午又去一趟开料间，看技术科那几个家伙还是在摸瞎的状态就知道这机器今天修不好。 她只能通知2号跟三号车间的工人放假休息，但是随时要等候叫回。 老洪今天一早上班得知机器故障时，他觉得天都要塌下来。 这明显是老天爷都不想他继续留在厂里，否则不会给他出这么大的坎。 林知风通知车间的职工放假后张升平就知道这笔订单肯定是没办法如期交货了。 这批订 单的总金额是六万元，据说合同上面注明的违约金是每天3%。 一天将近2000的违约金，他就不信林知风还能保得住老洪。 第四百一十四章 徐漾出事 下午纺织厂其他车间的职工都已经放假，只有技术科的还在修理机器。 库料房的老洪跟另外一个徒弟留着待命，一旦机器修好，就立刻上料。 今晚连夜轮班开料，说不定还能赶上交货的时间。 结果下午的时候开料的机器没修好不说，工厂的电路都出了问题。 电工那块又耽误了俩小时。 林知风已经没耐心，回到办公室又打了两个电话。 下到传达室大爷那里，让他联系张友民过来。 等着张友民来的时间，林知风到库料房领了一整套物料，再拿上样品，跟着张友民出门到省城去。 张升平还在开料房那看热闹，见到林知风自己都撂下烂摊子出门，他自己也不管，撒手快活去。 张友民也不知道林知风这个节骨眼要去哪。 反正他就是个司机，领导让去哪他就去哪，他负责开车就行。 结果没想到林知风去的是省城的一家纺织厂。 这纺织厂比他们自个纺织厂还大出一倍不止，光是门口就很气派。 林知风下车跟传达室保卫科的打声招呼，回头上车，工厂的大门就打开了。 “小风，你在这也认识人呢？” “我有个同学，他叔是这的厂长，我去年来这参观学习过。” 张友民点点头，对林知风的佩服已经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清楚了。 年纪轻轻聪明不说，那人脉没次都让你惊掉下巴。 “咱们到这纺织厂来做什么啊？” “让他们帮忙代加工。” 现在等 自个厂里的机器修好已经不可能，所以林知风打算把这笔单子给到万红纺织厂来生产。 现在不说这笔单子还拿不拿到利润的问题，只要能如期交货，不用赔违约金，不给客户留下不守信的印象已经是赚到。 车子在找个位置停下来后，郭北京就一路跑过来。 “来了啊林同学，你挺快的嘛。” 早上林知风就给郭北京打过电话，询问他万红这边是否能帮忙生产。 万红纺织厂现在算淡季，有两条流水线停着，有订单做，他们自然愿意。 所以林知风在确定开料机修不好后，立刻就带原料跟样品过来。 “这是我们跟客户封定的样品，这是我们厂的原材料，麻烦你带我去见郭厂长吧。” “我叔今日不在厂里，不过他已经交代好下面车间的人了，我带你到车间去就行。” 都是相同生产线的纺织厂，工艺大差不差，只要给样品，给尺寸，没什么是不能生产的。 林知风看着这边车间用四十分钟就做出跟样品异样款的衣服，她也放心下来。 现在就是谈工价的事。 “这郭厂长不在，工价这个要怎么谈？” “郭厂长交代了，这是友情协助，你们只需要付工人的工钱，反正原料是你们自己提供，一些针线跟电费的钱就不算了。” 林知风听车间主任都这样说，她也心中有数：“那就太谢谢你们了。” 反正后面结算工钱的时候，肯定是只会多，不会少。 这边谈妥后，林知风就往厂里打电话，交代好老洪把02号客户订单的所有原料装车送到这边万红纺织厂来。 老洪也弄不清楚林知风什么打算，但是人家是领导，只能服从安排。 物料连夜送到万红纺织厂来，1号车间陈主任也被林知风调拨到万红这边来跟进生产情况。 这次林知风用了万红纺织厂两条生产线，总共涉及到320名工人，有老师傅有学徒。 交代安排好一切，林知风回去时已经是凌晨四点钟。 她让张友民送她回生产队，洗个澡，吃都顾不上吃倒头就睡。 结果也没睡多久，迷迷糊糊就听见吴丽芳的哭声。 “说是昨晚就失踪了，他们睡的那小屋子都被冲的无影无语。” 林知风慢慢缓过神来，听到的确实是吴丽芳的哭声：“现在这事我也不敢跟爸说，万鹏也还不知道，我接了电话就跑这来找小风了。” “小风昨天忙着纺织厂的事，三点钟才回来，这个点还没起来呢。” “她姑，你喊她吧，这事可不能耽误。” 陆文君也着急，扭头要上林知风屋里去，她倒是开门出来了。 “嫂子出什么事了？” 吴丽芳见到林知风，扑过来，哭得更大声了：“小风，老二出事啦。” “怎么回事？” 吴丽芳哭得断断续续，把情况跟林知风说了大概。 前天安阳就刮台风，昨天夜里雨势很大，竟然还吹起龙卷风。 徐漾跟陆远达就是因为雨势太 大，所以被迫留宿茶园的小屋没能回到镇上。 结果夜里山洪突发，等早上负责管理茶园的家属给他们送饭去发现那小屋整个被冲没了。 林知风就说昨晚半夜的时候，她就觉得心口处堵得厉害。 当初还以为是自己操劳订单是事，所以才会这样，没想到。 “小风，现在该怎么办…” 陆文君在旁边劝着：“她嫂子，你别哭了，你这哭得人心都乱了。” “我怎么能不哭呢，我爹他就老二一儿子，老二到现在也没给徐家生下个一儿半女，现在说没，就…” “闭嘴！”林知风骂了一句：“事情都还没弄清楚呢。” 吴丽芳也被骂得清醒些许，她揩一把眼泪：“对，对，还没清楚呢。” “你赶紧洗个脸，这事对谁都不能说，我先去安阳看看情况。” “让你万鹏哥跟你去吧，你一个人去的多危险啊。” 林知风想了想，还是决定不带徐万鹏。 徐保庆这人很聪明，徐万鹏平时不出门，这次突然叫上他，他肯定会怀疑。 “不用，你去把高算盘叫来，他跟我去就行。” “好，我，我现在就去喊算盘。” 陆文君还是不放心：“小风，我也跟你去吧。” “不用，这事也不是多人去就能解决，你在家照顾好爷爷跟星星就行，他们问起来就说徐漾不在厂里，我住厂里去了。” 林知风交代好，回屋收拾几件衣服，把柜子里所有的现金票据都带上。 还有两筐原 本要送去收购站的鸡蛋，林知风也打算带上。 到炮仗厂去给张友民打电话，让他安排另外一个司机过来。 结果张友民他自己却过来了。 第四百一十五章 情况比预想的糟糕 虽然昨晚张友民跟林知风在万红纺织厂待了快一整天，但是林知风在忙的时候他基本在睡觉。 刚刚传达室大爷说林知风让安排个司机到生产队去，他得知林知风似乎很着急就自己来了。 “你昨天跟我跑一天，怎么不休息一天，厂里情况怎么样了？” “供电是恢复了，开料机还有两台没修好。” 林知风现在也没心思管厂里的情况，现在只要02号客户订单日期能交付，其他的生产排单下面车间主任知道安排。 “我们去一趟安阳，什么时候回来还不确定，你跟嫂子打个招呼吧。” 张友民看林知风神色不对劲，也不好问，只是进炮仗厂里头去打电话。 高算盘正好也安排好厂里的事走出来：“大永的事你别担心，小时候保庆叔给他算过命，说他命硬着呢。” “你跟我出去的事跟婶打招呼了吗？” “说了，我妈现在是只要跟的是你或者大永她都放心。” 当初如果一直跟着徐漾和林知风，现在不仅仅能盖上新房，条件肯定也比大部分人好。 结果为了个孙子跟徐漾决裂，后面孙子没了，其他照样也没捞着。 等着张友民打电话出来，几人就出发往安阳去。 四个小时的车程，赶到时安阳那头已经雨过天晴。 市区虽然也有台风过境的痕迹，但是破坏并不明显。 徐漾所在的茶园在安阳市王坡公社一处叫阳虚的山上。 张友民很少到安阳这一代来 ，路也不算熟悉，东问西问到了王坡公社。 这里被台风破坏的情况就严重很多，到处是倒塌的树木跟民房。 路上积水也很严重。 林知风担心车子可能进不到山里头，就在公社先找个招待所住下。 在登记入住时林知风跟招待所的职工打听了一下，对方说前去阳虚山的路现在还没通。 阳虚山的茶园归万里生产队，从公社过去万里生产队原本有座桥，但是现在山洪漫过桥面，所以想进里头的生产队得等水位退去。 所以林知风他们就算抵达安阳也得等。 柜台的职工得知林知风他们是从外地过来要去万里生产队找人也很热心。 “同志，你现在干着急也不行就先在房间先好好休息，等下午水位退去我再通知你们。” 张友民也跟着劝：“小风你昨晚也没睡好，先回房间休息吧。” 林知风也不想他们俩个跟自己受罪，只能听劝回房间去。 但是根本睡不着，翻来覆去想到的是徐漾临走前跟她说话的画面。 她不敢想徐漾在出事时，想着的还是他们还没和好的事，心里头该多难受。 再想到陆远达，想到陆振光跟高慧萍俩老的，林知风眼泪就止不住掉。 就这样闷着躺在床上到下午三点的时候，前台的职工太敲门，通知她水位已经退下，那个桥开始通车了。 林知风赶紧叫上高算盘跟张友民，开车再赶去万里生产队。 万里生产队估计就是风眼中心， 状况比公社更糟糕，水淹没了所有的农田，道路两旁都是被刮到的树干。 有不少社员都在清理路障。 快到万里生产队时，有一段路确实过去，张友民只能停车下来。 高算盘也跟着下车：“小风你在车上等着吧，我跟老张下去打探什么情况。” 社员们看见来了辆轿车，车上下来人，就都围过去：“老乡，你们上哪去啊，前面过不去，还堵着呢。” 高算盘一边递着香烟，一边打听：“我们要去万里生产队，还有多远啊？” “去万里生产队啊，我们就是万里生产队的社员。” 老乡接过香烟夹在耳朵，看看高算盘，又往轿车那看去：“你们上哪找谁去？” “我有俩兄弟跟万里生产队合作经验茶园，他不是前几天来这，遇到台风，所以我们…” 对方知道高算盘是徐漾那边来的家人，突然就沉默下去。 “在，在找咧，早上大队长就带人去找咧。” 但目前还没有个好结果。 高算盘看着对方的脸色，就猜到个大概。 “你莫慌嘛，我们先开条道，让你们先过去。” 老乡说着，就号召大家集中过来，先给开出条车道来。 车子开到万里生产队的打谷场，里头空荡荡也没什么人。 老人跟小孩都在自家里头清理淤泥，要么就是收拾倒塌的房屋。 有力气的就被派出去清理路面，堵塞的河道，要么就是跟民兵连的人去搜救失踪的人口情况。 林知风好不 容易找着个十岁的小男孩，他答应带他们去阳虚山，但是走到一半才发现山脚下一片汪洋除非有船，否则根本过不去。 实在没办法，林知风他们只能回到生产队等消息。 天快黑的时候大队长万勇才带着民兵连的人回来，得知徐漾家那边来人，顾不上洗手洗脸，就到大队办公室来。 看到来的是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娃，还有俩个男的，另外一个看着年长些。 他分不清身份，只能先开口自我介绍：“我叫万勇，是万里生产队大队长，小徐的事是我让人通知的你们。” 林知风看着万勇的神色，她就算不往下问就已经知道没什么结果。 “是今早发现他们出事的吗？” 万勇点点头：“他们住在老段那小屋，早上老段儿子去送饭的时候发现小屋都冲没了。” 说完屋子内陷入一阵沉默。 除了徐漾跟陆远达，他们生产队还有三人住在小屋内负责茶园的管理，这三个人也一并失踪了。 “总共五个人，现在一个也没找着，这没消息，也是好消息。” 死了总要见个尸首，这不没见着，说明就是没死。 “万队长，这几天辛苦你们继续帮忙寻找，我这带的些鸡蛋，你带着去分给乡亲们。” “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小徐是来帮助我们生产队的，而且出事的人里头有我们生产队的，你放心，我们不会放弃搜救。” “谢谢你们，但是我看到队里头的情况确实 比想象的还要糟糕，反正鸡蛋我们是带来了，你就别跟我客气了，东西我都交给你，你看着安排。” 第四百一十六章 给人当上门女婿 万勇听林知风这么说，还以为她顶多就带框鸡蛋，那也没怎么好意思收别人东西。 结果看到林知风带来的却是两大框。 除了鸡蛋，还大包晒干的木耳。 林知风得知这边遭遇台风，那肯定吃的会短缺，所以家里有什么她就带什么了。 如果不是因为时间仓促，她可以准备更多。 “这，这么多东西，我们哪好意思能收呢。” 这要拿来换钱可不是笔小数目，而且这样的天灾之后，能卖更多钱。 “万队长，这个节骨眼你就别跟我客气了，东西你收下，如果实在不好意思，以后就在茶园上多费点心思。” 万勇感动地不停点头：“这个是一定，你跟小徐都是有情义的人。” 那么大片茶园，又不能当粮食吃，可推掉是大工程，留着又糟心。 就在整个生产队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情况下，徐漾出现了。 徐漾承诺会收购他们的茶叶，还出资让他们打理茶园。 徐漾在他们这出事，他们已经很自责，现在林知风还带来这么多物资，万勇一个快五十岁的男人都忍不住红了眼眶。 “那你们先休息着，我通知大伙来领东西。” 台风打断了线路，生产队里头还没恢复通电，万勇只能叫上几个小队长挨个给下面的社员家里送鸡蛋。 这么两大框，每家每户完全能分两个，家里老人小孩多的，就随手多给一两个。 给的时候都交代是徐家家属给的。 所以等万勇一通发 鸡蛋下去后，林知风那边也收到不少社员们的投喂。 有给她送烤洋芋，有送烙饼，有送烤鱼。 总之大伙也都很热情，这让林知风沉闷一天的心有了些许的慰藉。 担心错失徐漾的消息，林知风晚上也没回招待所，就凑合在万勇家里跟他小姑娘睡。 隔天天刚亮，民兵连的人就张罗着继续出发去搜找徐漾他们的下落。 昨晚几乎都拿了林知风的鸡蛋，今日一个个也是斗志昂扬。 林知风原本想跟着去，但是看他们五六个挤在小竹筏上，自己去感觉只会拖累他们，只能在生产队里头等。 等待的时间她也没闲着，跟着高算盘还有张友民一起帮其他社员修补房子，清理路障。 听老人们说，这次台风不幸的万幸就是生产队最近在分土地，所以除了自留地，队里的田地都闲置，所以没什么庄稼被淹。 唯一心痛的就是茶园上被冲走的那些人下落不明。 老人在得知林知风就是徐漾的对象，两人虽然已经结婚多年，但是没孩子，背地里都替他们俩觉得可惜。 但凡留下个一儿半女，大家伙心里总都觉得好受一些。 林知风知道大家眼神里的意思，但是这些后悔无从说起。 她只能不停地在心里提醒自己，没消息就是好消息。 下午的时候万勇领着民兵连的人回来了，看他意气风发的样子，林知风的心都跟着吊起来。 很明显他的脸上带来的是好消息。 走到林 知风跟前，脸上就是压制不住的喜悦。 “小林同志，我们下午的时候遇到两个隔壁公社的同志，他们说小徐在他们生产队，但是因为五个人都有不同程度受伤，所以没办法回来。” 旁边的高算盘比林知风还激动：“他们都受伤，就是说还活着，太好了，我就说大永那烂命没那么容易死。” 林知风听着高算盘的喊声，人也缓过来，她迫不及待地追问：“在哪个生产队，多远，现在可以去接他们吗？” “我们探过了，车子肯定是去不了，明天我安排两拨人过去，用独轮车把他们推回来。” 受伤人靠他们自己走肯定不现实，车子又过不去，只能靠独轮车推。 “好，明天我跟你们一起去。” “可能有些远，车子到不了，我怕你走不动。” 看林知风这么娇嫩，还是坐着轿车过来，真怕她吃不了那个苦头。 高算盘在旁边帮着说话：“万队长，你就让她去吧，她都惦念这么些天了，她是一刻都等不了，恨不得现在就去了。” 万勇再看林知风一眼，也能理解她。 “那行吧，早上我们出发的时候叫上你。” 走不动大不了也用独轮车推她。 万勇连夜让人用竹竿做了几副担架，又从牛棚搬来稻杆铺在独轮车上。 准备妥当，第二天让人逮上两条猪崽，到下游公社的生产队接徐漾他们去。 人家救了自个的人，两头猪的谢礼是要给的。 林知风也准备 了带上，高算盘跟张友民也跟着她一道过去接徐漾。 路途比林知风想象的还远，靠脚走了快四个小时才到。 她以前虽然在葫芦沟也吃苦，但是还真没走过这么远的路，加上这几年闲下来娇生惯养，还真的是走得有些吃力。 好在万勇考虑到她的情况，每走一段路就主动要求停下来休息。 早上六点从万里生产队出发，十点半才抵达徐漾他们所在的生产队。 徐漾他们几个被安置在生产队打谷场的排屋里。 这些屋子就是平时秋收时候收粮食值班睡的屋子，每个生产队都有这么几间。 林知风他们接人的队伍刚刚抵达，就被这边生产队的人围观。 主要是他们来的人太多，阵仗太大，还有两头嗷嗷叫的猪，确实引人注意。 对方生产队的人也热情，刚抵达就领他们去见徐漾他们。 总共五个人，其中两个大腿骨折，另外一个扭着腰，陆远达是整个脖子都肿起来，只能高高抬着头。 林知风看一圈竟然没见到徐漾：“远达哥，徐漾呢？” 陆远达吱吱呜呜不知道怎么回答。 后边一大哥问道：“你是指模样长得俊那后生吧，他啊，给人当上门女婿去了，这五个人里头就他没怎么受伤。” 林知风都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什么，他给人当上门女婿？” 陆远达赶紧解释：“小风你别急着生气，老徐是伤到脑袋了，跟我们不一样，你一会见着他就知道了 。” 高算盘赶紧叫着旁边的老乡领着他找徐漾去。 第四百一十七章 这女人真狠心啊 徐漾此时正在一户姓陶的社员家里头劈柴。 高算盘看他没缺胳膊，也没缺腿，一时都不知道是该替他高兴，还是替他难过。 他如果多少受点伤什么的，至少林知风那里还能博个同情。 结果他现在啥事没有，还要自掘坟墓给人当上门女婿，那是天皇老子都不见救得了他。 高算盘叹着气，上前将他拽着：“大永，小风来了。” 徐漾回头茫然看他一眼，将他手拨开：“这位同志，你哪位。” 他这一问，把高算盘自己都问糊涂：“不是，大哥，你真摔坏脑子了啊。” 伙房里头有个嫂子模样的女子走出来，笑着给高算盘解释。 “他醒来连自己叫什么都不知道，只认我爹，现在说是要给我妹子当上门女婿，你们看着办吧。” 高算盘不敢相信地摸着徐漾的脑袋端详着：“这也没看着哪里坏啊。” 徐漾厌烦地将他推开：“你再动手动脚，别怪我不客气了。” “不是，你真不认识我啦，那小风你认识吗？林知风，你媳妇，你那含在嘴里怕坏，捧在手心怕飞的媳妇呢，你也忘了？” 徐漾骂了声疯子，没理会，埋头继续劈柴。 高算盘这下也没招了，他还想说赶着先来接徐漾，先跟他透个气，一会在林知风跟前好有个交代。 结果这厮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 “你好自为之吧。” 反正他是尽力了，转身要去打谷场那里，林知风跟万勇在这边陶大队长 的带领下进院子来。 “早几天就是陶五爷发现的他们，带回来的时候几个都有不同程度的受伤，只有这个小兄弟没什么明显的伤，但是他说不上自己名字，兴许是脑部内伤。” 林知风听着介绍，进院子就看见光着膀子在那劈柴的徐漾。 他身上也有树枝的刮伤，但是不算明显，基本已经结了浅浅的痂。 跟躺在排屋那几个人比起来，他伤势似乎最轻，但又好像最重。 她站在那看着陌生的徐漾，竟然都不知道要怎么开口去打招呼。 还是高算盘先上前拍了他一下：“大永，你看谁来了。” 徐漾顺势回头看林知风，也只是看一眼，然后骂一声：“你们是不是有病。” 高算盘看他连林知风都骂了，看来脑子是真的有问题了。 林知风看着他这样，反而更冷静下来。 没什么比人还活着更重要。 她让高算盘跟万勇他们先回打谷场去，她留下来跟徐漾先好好谈谈。 高算盘走之前还不大放心：“小风，可能大永脑子真的受伤了，他说什么都不是本意，你别太往心里去。” “放心吧，我自己会分辨。” 万勇还有些不死心，也凑到徐漾跟前：“小徐，你认识我吧，我是勇叔，跟你办茶园那老头子。” “你们一个个烦不烦，我不认识你，滚蛋。” 这下万勇也死心了，跟着陶大队长还有高算盘先去打谷场等着。 人都散去后，院子就剩下林知风跟徐漾， 还有一只带着鸡仔觅食的母鸡。 天气入伏后，一天比一天热。 林知风站一会白皙的脸蛋已经通红，她等着徐漾跟她说话，但是徐漾只是旁若无人地埋头劈柴。 “你要跟我回去吧，你不是这的人。” “我不认识你们，我也不会跟你走。” 林知风无声地叹口气，望着徐漾的背影，连连点头道：“行，随便你。” 等徐漾回头时，她已经走了。 这跟陆远达给他设想的完全不一样啊。 陆远达不是说，让他装作失忆，等林知风找到他时肯定会抱着他痛哭流涕。 然后会哄着他回生产队，到时候他找找个恰当的机会恢复记忆呢。 结果呢，林知风女人就打算这么把他撇在这。 太狠心了吧，这女人。 徐漾回过头，气呼呼地继续劈柴。 反正第一步都走出去了，他倒要看看林知风能多狠心。 林知风从陶五爷家出来没走多远，正碰见陶五爷背着捆草从外面回来。 陶五爷看林知风衣着漂亮，模样干净，看着就不是乡下女子，猜着应该是徐漾家那边的来人，就开口叫住她。 “小同志，你是万里生产队那边来接人的吧。” “没错，大爷你是？” 陶五爷伸手指了指自家院子：“你不是刚从我家出来。” “你就是大队长所说的陶五爷啊，谢谢你出手相救。” “那都是小事，不值得一提，是谁见着都不会袖手旁观，就是赖在我家那小伙子情况有些不乐观。” 林 知风回头往陶五爷家的方向看去，她自己也知道徐漾情况不乐观。 但是现在更不能勉强他，也不能逼着他。 “我也是准备回去跟大队长提这事。” 林知风说完，从口袋里摸出一卷钱要塞给陶五爷，这里多少钱她没数过，估计有两百来块。 “大爷，他现在的情况我也不能强行带他回去，我这里有点钱，麻烦等我们走后大爷带他上医院去做个全面的检查。” 陶五爷这下也有些为难，他不想收林知风钱，可是上医院的钱他也掏不出啊。 “这，要么我带着他，你也跟着我们一道去吧。” 林知风倒是想跟着，但是看徐漾很抗拒。 “我是担心他看到我们在就不会同意去医院，所以这钱大爷你就拿着吧，去医院看病，再往家里买点好吃的。” “那…”陶五爷迟疑一阵，还是把钱接过来：“那我先收着，回头用剩下多少，我再还给你。” 林知风怕他不要，只能先点头下来。 徐漾在院子那里怎么想都气不过就自己追出来，正看见林知风在跟陶五爷说话。 他还以为林知风当真不管他死活呢，看来是想让陶五爷劝他回去。 徐漾于是又故意说道：“你别费尽心思了，我刚刚已经跟你说的很清楚了，我不会跟你回去。” 林知风也转过身来看着他：“我没说要劝你回去啊，你不是愿意在这当上门女婿嘛，所以我给陶五爷点彩礼。” 徐漾看着陶五爷的 手上真攥着一卷大团结。 所以说林知风这女人多心狠啊。 第四百一十八章 骑虎难下 陶五爷将地上的草背起来，走过去拉起徐漾的手：“那小同志关心着你呢，怕你身体哪不好，给了点钱让我带你去医院看看。” 说完把手中的钱向徐漾展示：“我看要么你跟那小同志回去吧，不然这钱我拿着不踏实，我家冬儿才十二岁，不需要上门女婿。” 准备离开的林知风听到陶五爷这话又停下来回头看徐漾。 心想着这男的到底是短暂失忆，还是真摔坏脑子，十二岁的小女娃，他也敢打人家主意。 徐漾就算不回头也能感受到林知风火辣辣的目光，他现在有台阶，当然是要借坡下驴。 不然林知风真把他丢在这里可怎么办。 “五爷，你当真想我走啊？” “你说的什么玩笑话，你家里人来接你，你当然得走了，我是救了你，可我管不了你一辈子，你家里人知道你出事肯定焦急。” 徐漾在心里嘀咕着，她才不焦急呢，她恨不得把我嫁出去。 “那我听五爷的话，我跟她回去。” 陶五爷看到徐漾愿意跟林知风走自然高兴，否则这钱他拿在手上不踏实，人在他家，他也不踏实。 “你能这样想最好，等以后你康复了再回来看五爷。” 陶五爷说着，要把钱塞回徐漾手上。 徐漾不接：“五爷，这钱既然是她给你，你就收吧，你看她长得白白净净肯定是有钱人家，给这点小钱对她来说是小事。” “人家再有钱，也是辛苦赚来，不好占这个便 宜。” 陶五爷看徐漾不收，就走过去要塞给林知风，谁知道林知风也不要。 “五爷，这钱你就当我给冬儿的吧，你好好养她，供她念书，以后等她出息了，让她到红星公社找我还钱就行。” 陶五爷还是不想要这钱，坚持要塞给林知风。 林知风立刻将脸板起来：“五爷，你这钱不要，是不是真打算把这人留下来啊，你要人也行，你开口就是。” 这话徐漾听着都害怕，啥女人啊，把他当货物似的，人家开口她就给啊。 林知风把话说到这份上，如果他再不收钱，可真就是打人家小伙子的主意了。 陶五爷只能将这笔钱给收下：“你给我写个条子，以后等我家冬儿出息了，让她找你们还钱去。” “好，我一会上大队给你留个条子。” 林知风说完回头看徐漾：“走吧，兄弟。” 她走出一段距离，看徐漾还在跟陶五爷说话，也没催他，先自己回打谷场去。 陶五爷怎么也是救命恩人，临走了确实有不少话要交代。 林知风回到打谷场时，万勇已经安排着准备回生产队。 这个点再不走可就要留在人家生产队吃饭了。 人家队里的人救你们队社员的命，还得管你们吃饭，那他们属实也太厚脸皮了。 受伤的人全部搬到独轮车上，包括陆远达也在其中。 陆远达的脖子骨折，只能一直仰着。 原本只是脖子不舒服，林知风这一来，他整个人浑身都不自在 ，已经开始后悔给徐漾支的那些昏招了。 也不知道他们俩人什么情况，要是徐漾把他卖了，他担心要被林知风抽。 他脖子都这样了，林知风再给他俩耳光，那他脑袋都要搬家了。 就这么提心吊胆等了七八分钟，林知风回来了。 高算盘见到林知风回来，立刻迎了上去。 “小风，怎么就你自己啊，大永呢？” “他在后面，晚点应该要来。” 高算盘往后面一直看，还是不大放心：“他认出你来了？” “没有，不过陶五爷让他跟我们走，他听了。” 林知风嘴上是这样说，但明显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反正现在的首要目的是先回去，剩下的等后面再说。 她到大队办公室给陶五爷留了地址跟电话，走出来看见徐漾已经过来汇合。 他原本的衣服早已经在冲下山头时候刮得稀烂，身上穿着的是陶五爷大儿子的衣服，上面还打着补丁。 林知风看他很凄惨的样子，也生不起他的气。 本来有些不想搭理他，回去的路上还是跟他走一道。 徐漾的心也很焦灼，他现在是骑虎难下，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回去时因为要顾及到伤者，所以进度慢不少。 而且这次不是直接回生产队，而是绕道往公社医院去。 抵达医院后林知风负责了所有人的医疗费用，包括徐漾在内都被安排住院等待第二天的检查。 安置好一切后，林知风就先回招待所，留着高算盘跟张友民和 生产队的几个人在医院照顾他们。 林知风回招待所洗澡睡觉。 自打徐漾出事后，她精神就一直高度紧绷着，如今确认他没事，加上今日走这么远的路，整个人累得好似骨头散架。 洗澡躺在床上一觉睡到了第二天的两点。 徐漾看到林知风一整天都没到医院来，他不放心，所以打电话到柜台，让柜台的人去找林知风。 林知风是听到敲门声才醒过来，一问才知道已经下午两点，她仓促洗了把脸，然后到医院去跟高算盘换班。 早上的时候这几个人已经做过 全面的检查，陆远达脖子的伤也戴上脖套固定住，只有徐漾检查不出什么东西来。 小地方医院没什么大型机器，要检查脑部问题肯定得到上江医院那种地方去。 林知风也不想在这边耽误，当天安排陆远达跟徐漾出院就直接回红星公社。 路上几个人都不说话，林知风还以为他们累着，也没当回事，原来一个个是心虚。 昨晚林知风回招待所后，徐漾跟高算盘还有张友民坦白他装失忆的事。 这两个原本不知情都还好，这下知道了更慌了。 瞒着林知风也不是，坦白也不行，一路都忐忑着。 徐漾一路上也在纠结着要不要跟林知风坦白，只有陆远达是睡了一路回来。 他脖子固定住后，人舒服不少，这几天缺的觉都在路上补回来了。 车子抵达红星公社后，张友民还要往生产队开去，被林知风 叫住了。 “张大哥，先去招待所吧。” “啊，招待所啊？” 张友民很不解，要么回生产队，要么去纺织厂，都到家门口为什么还要去招待所。 第四百一十九章 明显不对劲 张友民有疑问，他也不敢问啊，他就是拿钱办事，于是视线看向后面的徐漾。 徐漾挤了个表情给他，示意他别管，一切听林知风的就行。 张友民只能将车子开到招待所。 车子停在门口，林知风先下车，看到高算盘也要下车，她赶忙制止。 “你带陆远达去医院办理下住院，这几天你负责照顾他。” 说完又交代张友民：“张大哥，你一会把他们送去医院后，再回纺织厂去给徐漾取套换洗的衣服跟鞋子过来。” 徐漾现在这个样子不仅仅不敢带他回生产队，也不敢带他去纺织厂。 鬼知道张升平会造出什么谣言来。 今晚先跟徐漾在招待所对付住一宿，明天直接到上江医院做个全面的检查这样她才放心。 交代完毕看徐漾还坐在车上，林知风直接上手去拽他：“你下车，今天你跟我住这里。” 走到柜台递过去两人纺织厂的工作证，林知风犹豫一下，要了两个房间。 她不清楚徐漾现在的情况，担心他提防着自己，如果只要一个房间，怕他以为自己真要占他什么便宜，到时候真闹出什么事就不好。 徐漾前一秒还高兴林知风陪着他住招待所呢，结果后面看她要了两个房间，他只能在心里头叫苦不迭。 房间是门对着门，林知风替徐漾把他那间的房门打开。 “你住这一间，先洗澡一会张大哥给你取衣服过来，你不要乱跑，否则你以后都见不到陶 五爷了。” 徐漾能说什么，只能继续装傻充愣。 等着张友民过来给他送衣服的时候，徐漾决定不能再这样装下去。 “我一会洗澡的时候假装摔倒，你去帮我把小风叫过来。” “徐厂长，这事我能不参与么，我本来这几天陪小风到处跑，她就够辛苦了，你还这么骗她，不应该。” 徐漾甘愿接受批评：“你说的对，所以我打算跟她坦白，但是直接说她更不可能原谅我，所以我希望你陪我演出苦肉计。” 张友民也没办法，拒绝不了只能答应。 “可以是可以，但是穿帮了跟我没关系啊，你得跟小风解释清楚，否则以后她连我都不相信。” “放心吧，不会连累你的，那我现在进去洗澡，你快去叫她。” 张友民还是有些不放心，在走廊那站了好一会才去敲林知风的门。 “小风，小风，你快到徐厂长那屋看看，他摔倒了。” 林知风隔着门板听到徐漾摔倒，赶紧开门出来。 她刚刚还怀疑徐漾是不是故意装病骗她，现在听张友民说他摔倒才打消了她的疑惑。 脑部受伤的人就是容易体感失调，确实会经常摔倒。 她竟然还忘了这事。 林知风跑到徐漾的房间就奔洗手间去，他人就靠在墙角上已经昏了过去。 “张大哥，快搭把手，送医院。” 张友民站在旁边手忙脚乱，他知道徐漾装的生病的事，所以根本不用送医院。 所以在把徐漾背到背上时，故 意用了些力气掐他手臂。 果然徐漾睁开眼醒了过来，只是还没开口说话，人就突然开始呕吐起来。 林知风本来就吓得不轻，看徐漾突然开始狂吐不已，人都有些失控。 她扯过毛巾胡乱替徐漾擦嘴，边催着张友民快些去医院。 徐漾吐过之后反倒清醒了。 “不用去医院，我没事。” “你都这样了还说没事。”林知风的语气里已经带着哭腔。 徐漾意识到自己这是玩大了，自责又愧疚，但是他也弄不清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呕吐。 他由着张友民搀扶到外面的床上坐下：“老张，你先回去吧。” 林知风听徐漾能清楚喊出张友民的名字，她也很吃惊：“徐漾，你…” 徐漾等张友民走出去，立刻就将林知风的小手拉着：“对不起，我不该逗你玩。” “你装的？！”林知风气的抬手给徐漾肩膀狠狠砸了两拳：“你吓死我了，你知不知道?！” 徐漾搂着她不撒手：“错了，错了。” 林知风要挣脱他走开，徐漾硬是搂着：“你先听我解释，解释完你再决定生不生我气好不好。” 林知风不说话，她就是垂眸看向徐漾，他脸色不大对劲，刚刚的呕吐也不是装出来的样子。 她不担心徐漾装失忆逗她，她担心的是徐漾脑子真的受伤。 别人都有不同程度的伤，他一点伤都没有才更叫人担心。 “我可以听你解释，但是你说完，我们就立刻到上江医院去做检查 。” 一刻都不能等。 脑部受伤可不是什么玩笑事，越拖只会越严重。 “我不用去医院吗，我这不好好的嘛。” “你不去医院，那你也别跟我解释了，以后咱井水不犯河水。” 徐漾哪敢跟她叫板啊，只有认怂的份：“好好，去医院，都听你的。” “好，那我们路上再说，你现在先去随便洗洗，把衣服换上，我收拾一下就走。” 她有带衣服，身上还剩不少钱，所以也不用特意再回生产队准备什么，徐漾这里有张友民从纺织厂带来的换洗衣服，这就够了。 张友民在过道那站着等，不一会就看林知风出来，他小跑着过去给徐漾求情。 “小风，这事我看也不能怪徐厂长。” “张大哥，你准备一下送我们去县里火车站，我们得连夜去上江医院。” 她记得晚上八点有上江的火车路过。 “去，去上江医院啊？” 张友民隐隐意识到事情有些严重：“我送你们去吧，我这反正也没事做。” 厂里还有三个司机呢，他的任务当然就是陪着徐漾跟林知风到处跑。 “开车过去起码得六个小时，太累了，你这几天跟我到处跑已经够呛，好好休息吧。” “我这不是司机嘛，开车对我来说是吃饭一样简单，再说那火车指不定买不到票呢。” 现在政策宽松，人口流动性很大，但是火车班次没增加，加上现在又是暑假，所以确实不一定买到票。 “先送我们过去 火车站，实在买不到票，再开车过去。” “行，那我先回厂里把油加满再来接你们。” 第四百二十章 必需上医院检查 林知风这趟去上江医院谁也没说，从招待所出来就直接走。 原本计划到县里头去坐火车，最后徐漾还是要求张友民直接送他们到上江去。 徐漾这几年经常跟张友民到处跑，知道开车对他来说不是难事。 大不了半道休息一段时间再继续。 横竖是比让林知风跟着他挤火车的好，就是买到票，车上也是挤的够呛。 又热又臭，自己都嫌弃，别说林知风。 去上江医院的路上，张友民开车，徐漾跟林知风坐在后座，他也才有时间跟林知风解释关于他假装失忆这事。 虽然这损招是陆远达提出来，但是灵感却徐漾提供。 当初他们几个被陶五爷发现并回去喊人带回生产队，徐漾是最晚醒来的一个。 而且刚刚醒来时，他确实有短暂的时间不知道自己是谁。 当时陆远达可被他吓得不轻，好在缓了一个小时左右，他就想起来了。 于是陆远达就提议让他继续装失忆博得林知风的关心。 “这事虽然老陆也有责任，但最大的错误在我，你要怪就怪我。” 林知风现在的心思根本不在徐漾的隐瞒上面，她关注的是徐漾醒来竟然真的有短暂的失忆。 “你醒来时除了想不起自己的身份，还有哪些症状？” “记不住了，总之我没事，你别担心了，还有也别生我气了，发大水那晚，我都以为我这辈子都见不到你了。” 徐漾越说越害怕，也顾不上张友民也在车上，伸 手把林知风往怀里搂。 “那天晚上我跟老陆去茶园，万方正好打了两条野兔，让我们留下来喝酒，结果半夜突然开始下大雨。 我们就继续喝着，想等着雨停再下山，结果雨势越来越大，等我们从小屋出来时路已经被冲垮了。” 他们当时意识到留在山脚下更危险，于是弄了麻绳互相缠着，想跨过山洪先回生产队。 结果里头年纪最大的那位哥脚滑被水往下冲，他们几个要救他，于是连带着被山洪冲到了下游。 幸运的是水流虽然急湍，但是没有什么石头，只有些断裂的树枝。 隔天早上他们就被陶五爷发现并救下，但是因为风雨还没停，也不知道他们是哪的人，只能姑且先收留。 后面等雨势停下来，他们才差人去万里生产队带话，正好就遇到了万勇他们的搜救队。 回忆起那天晚上的事，徐漾真的是后怕。 如果他们当时再犹豫几秒再离开，他们绝对没有生还的可能。 因为他们走的时候没有什么山石冲下来，而且那时候水势不算太猛烈，在弯道那将他们冲到了缓冲区，避免了后面更大的山洪冲击。 “我当时在想，我死了没事，可你还生我气呢，我可不能这样死。” 徐漾说到这里，故意扭头问林知风：“现在能不生我气了么？” 林知风点点头。 她现在哪还有什么心思生他气，只想快点到医院，快点出检查结果，快点宣布他健康无恙。 徐漾看林知风脸色沉闷，知道她肯定是在担心自己的脑袋。 “别担心我，真没事，一点也不疼，也不晕。” 刚刚在招待所他故意撞了一下脑袋，那一下确实很晕，控制不住就吐了。 但是现在又没什么不舒服的地方了，如果不是林知风坚持，他也不愿意去医院浪费时间。 “你别说话了，赶紧睡一会。” 徐漾看林知风不生气后，高兴着呢哪有什么睡意。 盘着她的小手就要跟她聊天：“你都快一年没跟我说话了，现在让我不说话，可能嘛。” “你再说话，我那我继续一年不跟你说话。” 这威胁对徐漾来说很管用，他很识趣，立刻闭嘴，高大的身躯往左边挪了挪，脑袋朝林知风肩膀靠过去。 一个大男人，就这么小鸟依人地靠在林知风。 林知风由着他，也稍微闭上眼睛养养神。 “张大哥，到了省城，休息一会，吃个饭再继续出发，顺道去万红那边看看情况。” 她相信万红纺织厂的水平，把02号客户的订单交过去她也很放心。 但既然是路过，那还是去看看更安心。 “万红，什么万红？” 徐漾听着熟悉的字眼，立刻又直着腰杆坐起来：“万红纺织厂？” “对，我把02号客户的单子都调到万红去生产了，厂里开料机器故障，我怕耽误交期。” “开料机故障？开料机不是每个月都检查维护，怎么会突然故障。” 林知风也觉得怪异：“ 等你回去再好好调查一下吧，我也觉得不对劲。” 徐漾第一反应是张升平那王八蛋在搞鬼，但是想想没跟林知风说。 他跟周海生反正计划十月在省城开个档口，到时候就把张升平调过去，这样他就没机会在厂里折腾了。 车子夜里到万红纺织厂，大半夜林知风他们也不好吵醒别人，只是把驻厂的陈主任叫出来问了一下情况。 确定交货进度没什么问题，林知风再让张友民开车上她省城的家去。 她那屋一直由张静兰居住着，她还给张静兰找了份扫地的差事。 徐漾再见到张静兰时，她仿佛换了个人。 之前因为何吉林的案子他见过张静兰，那时候从乡下来，又瘦又黑，现在是长胖了，人也白了，简直就脱胎换骨。 张静兰这些日子已经把林知风当成自己另外一个闺女，看她大半夜过来也很担心。 “小风，出什么事了，怎么是这个点过来？” “我们要去上江，正好路过，这个点饭店都关门了，婶麻烦你给我们弄点吃的，有什么吃什么垫吧一下就行。” “那我给你们煮碗面条，下午时候你玉春姐刚送来不少面条。” 林知风让张友民上林知星那屋去眯一会，她去给张静兰打下手。 结果徐漾也跟着来帮忙。 就听张静兰跟林知风诉苦说国营饭店经验不下去的事。 “现在街上都是叫卖的贩子，很多东西早已经不用票，大伙都不爱上饭店吃去，一 整天下来怕是见不到两三个客人。” 国营饭店的饭菜原本就难吃，之前能经验下去，是因为没有竞争对手。 第四百二十一章 我们生个孩子吧 林知风之前没放暑假时来过这边跟林玉春吃过饭，当时就看她神色不乐观。 但是林玉春没跟她说过单位的事。 她是个要强的人，向来什么事都是自己藏着，然后慢慢消化。 如果不是张静兰开口，林知风怕是还不知道这回事。 主要是在学校的时候，她只关心学业，她知道现在政策放松，但是没去想过国营饭店的事。 “我前西天扫地的时候听人议论，说是国营饭店打算让出经营权了，也就是说以后这饭店不是国家的了，改成私人的了。” 短短几年风向一下子就变成这样，普通人确实反应不过来。 “小风，如果这饭店换了老板，我家玉春是不是就丢工作了啊？” “这个也不一定，新老板也喜欢老员工嘛，毕竟熟悉。” 但是给私人做事，跟给国家单位做事是两回事。 国家单位是铁饭碗，私人单位那就是随时会被解雇。 林知风因为担心徐漾检查的事，也没能跟张静兰聊太多。 “婶，你反正不用担心，还有我呢，不会让你们走投无路。” 张静兰等着就是林知风这话，看他们都是坐着轿车过来，有她在背后兜底，确实没什么好担心。 在张静兰那吃了面，林知风他们又歇了一会，等凌晨四点的时候才继续出发去上江。 来之前林知风就给周玲打电话，周玲也是早早就在医院门口那等着。 看到林知风从轿车上下来，跑过来就搂着她。 “牙妹 妹，好久不见。” “周医生，大庭广众之下，你对我这么搂搂抱抱不大合适吧。” 周玲松开林知风，歪头去看着从车上下来的徐漾。 个头真高，腿也长，那脸也好看，鼻梁高挺眼窝深邃，这标准的大帅哥一枚。 “这是男人？不赖嘛。” “别看了，我的，不会让给你。” 周玲掐了一下林知风腰肢：“放心吧，你姐我没吃嫩草的习惯。” 徐漾看着两人搂搂抱抱，也不知道在说什么，不过看着感情真的很亲近。 他走过去主动打招呼：“周医生你好。” 关于周玲的事徐漾听林知风提过，但是没见过。 只知道上回万兰生病的事，周玲帮不少忙。 现在万兰已经康复出院回家。 周玲回头再打量徐漾两眼：“你好啊，大高个，你小子好福气啊，讨到我牙妹妹这么好看的小媳妇。” “行了，别扯了啊，赶紧检查去吧。” 徐漾还想问林知风周玲为什么叫她牙妹妹，结果被林知风瞪一眼，他只能老实闭嘴。 周玲带着他们去见了预约的医生，徐漾先去检查。 张友民则在车上休息。 周玲到点上班去了，只有林知风在诊室外面等着徐漾检查出来。 八点徐漾被带去检查，九点半才走完所有的检查流程。 除了两个验血报告没出来，其他的检查结果已经出来。 林知风最关心的就是头部的情况。 徐漾还想先背着林知风了解情况，结果他刚回到诊室，林知风后 脚也进到病房来。 医生此时正在看着徐漾的头部片子。 林知风看他眉头紧紧皱着，心也跟着提起来。 医生看了快两分钟，才抬头看徐漾跟林知风。 “头颅内部确实有出血的情况，你之前描述的短暂失忆是因为颅内出血压迫脑部神经造成。” 听到脑部出血，林知风就紧张，她紧紧抓着徐漾的手臂，手心已经开始出汗。 “医生，这个情况需要手术吗？” “我看了他整体检查情况，身体素质很好，加上年轻，而且他现在也没什么不适的症状，我建议是先保守观察，如果血块能自行吸收，那就不用手术。 开颅手术风险极大，顺利的话，康复过后就跟正常人没区别，但是各种风险也很大，比如半身不遂，脑死亡，或者手术失败，这些都是要面临的。” 徐漾能感受到林知风的紧张，他反手将她小手握着。 “所以我先给你开着些药，半月后再来复查，在家期间尽量不要给自己太大精神压力，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尽快复诊。” 两人开药结账出来，林知风都还没缓过来。 徐漾只能把她拉到医院外面的长凳那坐着先缓缓。 “医生不是说了，我身体好，能自己吸收那血块，你看我不是什么问题都没有吗？” 林知风看徐漾还在她跟前逗乐耍宝，她低下头去眼眶就红了，但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明明出事的是徐漾，结果还得他反过来安慰自己。 “ 好啦，别闷着啦，难得来上江一趟，我们四处逛逛？” 上江可是大城市，那比他们省城好太多了。 林知风哪还有逛的心思：“去叫上张大哥，我们吃点东西回去吧。” 在明确徐漾身体康复之前，她根本没什么心思吃喝逛。 中午从上江回去，晚上九点才到生产队。 老院子这边的屋子很久没人住了，又脏又都是灰尘。 林知风干脆让张友民把车开到新院子那边去。 徐漾等着林知风进院子，准备跟张友民回纺织厂，结果被林知风叫住：“上哪去，回家。” “我，晚上跟你住这边啊？” 徐漾明知故问，惹得林知风一个白眼，不搭理他，先往里头走去。 徐漾心里美着呢，给张友民一个眼神，自己也跟着林知风进院子去。 这个点林安华他们已经睡下。 两人跟做贼似的洗澡，然后又回屋关上门。 林知风睡的是东边夏房，也很宽敞，左右都是空房，也不担心说话吵到隔壁。 徐漾都不知道多少个日夜梦着在这样的夜里搂着林知风入睡。 现在她真真实实在自己怀里，人才像是彻底活了过来。 林知风香香软软的，缩在他怀里就小小一团。 窝得徐漾的心又美又热：“我这会可真的是死而…” 林知风不让他说不吉利的话，伸手捂着他的嘴：“以后不许说这字。” 徐漾张嘴将她手指头给轻轻咬着，脑袋往下压，捧着林知风的小脸贴了过去。 林知风没躲 ，反而是迎上前将他上唇咬着，再松开：“徐漾，我们生个孩子吧。” 第四百二十二章 提上日程 徐漾愣了一下，亲吻的动作停下来，垂眸看着林知风：“不，不好吧。” “不好什么啊不好，你哪这么多废话。” 徐漾已经快一年没碰她，她再这一主动，那身体是挠心肝的热。 半夜到的家，折腾到后半宿，日上三竿也没见起来。 陆文君早饭做饭又缓一会，看屋子里的人没动静。 她昨晚是听到林知风回来的声音，但是不知道徐漾跟着过来。 所以走到林知风屋子门口，敲了两下，要推门进去，屋门竟然反锁着。 平时林知风自己在家睡觉，门只是带上从来没上锁。 不对劲… 陆文君故意在外面喊一声：“小风，小风，你是不是回来了啊，起来吃早饭吧。” 林知风被这一喊，立刻惊醒过来，看到旁边徐漾还在那躺着。 “昨晚不是让你早点起来先回去嘛。” 徐漾迷蒙着眼，将她往怀里兜：“你昨晚那么缠着我，我现在能睁开眼就不错了。” “扯什么犊子。”林知风气得坐起来掐她，到底是谁缠着谁呢。 “痛痛痛，我错了。” 徐漾懒懒睁开眼，林知风就在眼前心里就满溢着幸福。 看她穿着条小背心，两条白皙细长的手臂，清瘦的锁骨，看得徐漾还想着再咬上一口。 林知风看她狼爪伸过来，一个翻身利索下地换衣服。 “你也快点起来，厂里还有一堆事等着你去处理，你也得赶紧回去跟大嫂说一下情况，她这几天估计都担心怀了。” 林 知风都已经起来，徐漾自然也没赖着睡的道理：“晚上你得回家去住了吧。” 住在这新屋子虽然宽敞，但是晚上的时候根本不敢闹出太大动静，太憋屈难受。 “我考虑考虑。” 徐漾看她临时还耍起赖，下地去挠她痒痒肉：“你说什么？” 林知风痒得整个人缩到床上：“回，回还不行啊，你赶紧给我松手。” 徐漾趁机在她脸上亲了一下：“这才怪，那我先回去了，你要是累今天在家休息，就不用去厂里了。” 随手捡着衣服套上，开门出来就看陆文君在院子晒被子。 手上拿着竹竿看着是在拍打被子，耳朵却竖起来听着后面的动静。 徐漾躲不掉，只能大方地打招呼：“姑，晒被子呢。” 陆文君回过头，笑得意味深长：“原来你在屋里呢，我就说小风那家伙怎么还突然闩门。” 徐漾被调侃得耳根都发红，他挠挠脖颈，也不知道说什么，只是傻笑两声就往外走。 “早饭不吃啊？” “我回去吃吧，好几天没回去了。” 徐漾走一会林知风才从屋里出来，先在天井那打水洗脸。 陆文君就走过来，双手环胸审视着她：“和好了啊？挺突然的嘛，我原本看你那架势好像三五年内都不会原谅小徐呢，就这么几天又把人拐上床了。” “姑，你说话别那么难听，我跟徐漾是夫妻。” 陆文君看她打水洗头，就帮她递洗头膏。 “你还知道你们是夫妻呢 ，早该和好就是，然后生个宝宝，趁着姑我还年轻，我还能帮你带三五个。” “你真想带，你跟姑父生去呢，光催我干嘛呀。” 提到这个陆文君就叹气：“你姑父身体不行，我们之前在国外也看过，基本是放弃了，但你跟小徐年轻。” 徐漾那体格看着就是生十个八个都没问题。 “再说你爷爷身体这情况，你肯定早些生的好，虽然他不催你，但是心里头肯定也想。” 这个也是林知风昨晚跟徐漾提出要孩子的另一个原因。 “嗯，我听你的，这事我尽快提上日程。” 林知风认真算过了，今年十月要孩子，来年七月的时候出生，正好暑假坐月子。 暑假结束就是实习期，如果她不需要工作分配，那不需要去指定单位实习也可，那她就是去学校报道之后，可以继续回来。 “哦对了，说起怀孕这事，我听你那葫芦沟的姑姑说，你三姨怀上了呢。” 这确实叫陆文君羡慕，要知道张万福可比周海生年纪大不少。 人家也确实老当益壮这把年纪还能当爹。 林知风听完都觉得不敢相信：“真的假的？万福叔也太厉害了吧。” “我估摸是真的吧，不然哪个缺心眼的拿这事开玩笑，你不信可以晚点去看看。” 这个林知风还真不好意思去问，只能等到时候张万福来跟她报喜了。 不然她一个晚辈去追问这事，多难为情。 林知风洗好头发，吃了早饭也得赶 着去纺织厂。 02号客户订单的事还没收尾，还有开料机故障问题她也想看能不能查出个结果来。 总之这事肯定不能不了了之。 林知风骑车去纺织厂的时候路过炮仗厂，远远地好像看见一个人很像胡慧婷。 不过因为她赶时间，所以没停下来去看。 赶到纺织厂时，徐漾在会议室跟技术科的人开会，林知风从半透明的玻璃门那里看他脸色铁青，看出来很生气。 别看徐漾年纪不大，真板起脸来，徐厂长的火气可不好招架。 “我再重申一遍，把开料机故障这事每人交一份详细的报告上来给我，好好反思一下什么原因，说句实在话，这场故障的处理结果我很不满意，我甚至已经动了换掉你们整个技术科的念头。” 徐漾到厂里之后就专门去了解开料机故障的前因后果，他跟林知风不同，林知风只关注事情的结果。 但是他是懂机器的人，按照描述，开料机不存在排查一天故障都没修好，修到后面还把电路都干坏了。 这简直是离谱，不可思议。 唯一解释的通就是技术科的人也参与搞鬼，就是原本简单的故障，技术科的人故意拖延维修时间。 所以徐漾为什么在会议上发这么大火气，甚至说出要换掉整个技术科。 技术科加上科长在内总共有六名技术工。 他们平时做的就是机器日常检修维护，跟临时故障修理，这些人最低级的都是四级技术工 ，结果犯这些低级错误，让徐漾真的很气愤。 “报告下班之前全部交上来，交不上来的滚蛋。” 他得让这些人知道，他们现在捧的不再是铁饭碗了。 第四百二十三章 夫妻齐心 关于技术科这帮家伙，徐漾接手纺织厂没多久就想敲打了。 以前的老厂长不懂技术，而机器又是整个工厂的命脉，以至于技术科这几个技术工被捧得很高。 技术为王，尊重他们也是没错。 但徐漾接手工厂后，厂里机器换过一批，新机器通常厂家都是配备技术员。 徐漾想的是让厂里的技术员跟着机器的技术员多学习，肯定是得把机器维修技术学下来。 小问题自己解决，大问题让机器厂家的专业技术人员来解决。 结果这帮家伙吃闲饭习惯了，心里想的是既然有人负责，他们干嘛还要往自己身份多揽一份工作。 所以在学习新技术的时候，一个个也是浑水摸鱼。 机器厂家技术员可没耐心在这慢慢教你，就给三天时间，学的会就会，学不会拉到。 反正机器故障影响生产跟他又没什么太大责任。 结果技术员回厂不到一个礼拜，机器果然履带出现问题。 结果技术科这帮家伙全员抓瞎，只能靠电话跟厂家那边技术员沟通如何维修。 机器的东西电话上根本说不清楚。 最后还是靠徐漾自己摸索把机器修好，就是这事之后徐漾就萌生整顿技术科这帮老油条的心思。 但是一直也没个适当的机会。 没想到他们不吸取教训不说，还在开料机上动手脚，变本加厉。 这次如果没好好交底，他就把整个技术科的人都裁了。 徐漾从会议室出来时脸色都臭的吓 人，回头看见林知风时整个人立刻就换上副嘴脸，眼里都满是柔情。 “不在家休息呢？” 他手伸来，想揽着林知风，被她打开了。 “正好有点事要说就过来。” “那烦请领导移步到我办公室指示。” 林知风感觉两人这一年分开再和好，徐漾是变得越来越没脸没皮了。 “你最近这一年都跟谁玩啊，怎么老油腔滑调的。” “你这话说的，我身边不是你姑父就是你表哥，我敢玩吗？” 林知风推开办公室的门，听到他这话，停下来看他：“那你这意思是想玩，但是不敢玩了？” “天地良心啊，我可没这想法，我心窝里头全是林知风，你要不信我上医院是掏出来给你看。” 林知风真的是够无语，懒得再接他这些屁话。 “你刚刚去医院看过陆远达没？” “好着呢，他估计也是被吓得够呛，让他在医院躺着休息几天吧，请了护工，不用担心他。” 陆远达到底是城里出生，没经历过什么风浪，跟徐漾这种皮实的肯定不能比，所以吓到也正常。 徐漾在沙发坐下后给林知风泡茶：“你刚刚说找我有事说，啥事呢？” 林知风没急着说自己的事，而是又问了技术科那几个家伙。 “开料机的事有结果了，让你发这么大火？” 提起这事，徐漾语气又变了。 “就那几台机器的事他们都搞一天搞不定，要么就是他们心里有鬼，要么就是这碗饭他们吃到头 了。” 所以林知风就说这事得交给徐漾来处理，他懂机器，技术科那帮家伙忽悠不到他。 “我让他们今天下班后把工作报告交过来，到时候看看到底是有的人要走，还是全部人都得走。” 技术上的事林知风不懂，也就不过度参与，她只需要知道个事情的进度就行。 “我来找你是打算把咱们库房那批压库的衣服捐到王坡公社去。” 库房那些衣服都是老款式，是之前工厂留下来，现在百货那边也不要这样式，出口人家更不要。 所以一直挤压在仓库里头，数量大概有两千来套，林知风打算拿出八百套成衣，跟一些老款式的布料捐到王坡公社那边去。 林知风刚开口，徐漾就笑了。 笑得林知风一脸莫名其妙：“你笑什么呢？” “我当时在万里生产队就有这想法，你说要不咱俩能成为夫妻呢。” 看到徐漾同意，林知风也高兴：“那让行政科的人来处理这事，交代他们再采购些粮油米面，到时候打着纺织厂的名号，一起送过去。” 这几年经济肉眼可见地增长，物资供应也得到极大的缓解，票据这块已经没有之前卡的这般严格。 只要有钱，买些粮油米面都没问题。 说完了正事，林知风想起来还有件小私事还没说：“忘了跟你说了，我从家里出来时好像看见胡慧婷了。” 徐漾听了脸上并没有太大的反应，因为他也知道了胡慧婷回来的事。 严格来说是马六跟他汇报了胡慧婷回来的事。 他早上前脚回到家，马六就上他家说胡慧婷过来的事。 胡慧婷之前被她爸接回葫芦沟养了几个月，人是恢复了正常。 这次过来虽然不待见马六，但是对女儿还算不错，给女儿洗澡，抱女儿，喂女儿。 到底是孩子的妈，马六也没跟她计较太多。 但是她担心胡慧婷心思还在徐漾身上，所以他萌生了跟胡慧婷回葫芦沟的想法。 “早上马六来找过我，所以我知道她回来的事，我打算把马六调到葫芦沟去管那边的茶园。” 正好今年那边也采收秋茶，茶叶开始采收之后，办事处肯定要建起来。 马六去那最合适，也是最恰当。 林知风也认为马六过去最合适，但现在最为关键的是胡慧婷跟不跟着去的问题。 总之胡慧婷这事她不参与，她不想成为生产队的人议论的对象。 毕竟她跟胡慧婷都是葫芦沟来的人，年纪又相仿，生产队的人默认她们是好姐妹。 现在出了这样的事，她要是出面参与回头说她林知风为了个男人怎么不顾情谊。 这种事她可不干，胡慧婷还不至于到让她跳脚的地步。 所以这事她只负责知会徐漾，其他的她不管。 “我后天要回一趟省城。” 徐漾一听就不乐意：“林知风你什么意思，昨晚搂着我要跟我生孩子，转头又把我撇下。” “你说话文明点，别人听了好像我是什么女流氓似的 ，我去省城有事，再说生孩子这事是提上日程，但也不是现在立刻马上就要生。” 第四百二十四章 人生的峰回路转 徐漾哪知道这些，他只知道向来两人办事都做安全措施，昨晚没有。 那既然要生孩子，这地肯定不是耕一次就能生根发芽，总得多耕几下的吧。 “生孩子的日子我定在了十月，你这些日子要做的好好养你的身子跟脑子，到时候还得上医院复查。” 如果到时候他头上的情况确实不容乐观，那孩子的事再提上来些日子。 不过她看徐漾这生龙活虎的样子，似乎也问题不大。 “你要时刻记住医生的话，也太容易生气，你可记住了啊，你要死了，这些所有的东西可都是其他男人的了，包括我。” 徐漾听着这话就紧张地去拉林知风的手。 “其他给别人可以，你不行。” 所以不能出事，不能死，光想着林知风被其他男人搂在怀里他就能疯，别说其他。 林知风事情说完，就靠在沙发上不想走了，这几天不是厂里的事，就是徐漾的事，精神一直高度集中。 现在徐漾没事，厂里也没事，她身体跟精神都犯懒。 “你知道自己重要就好，忙你的去，我偷会懒。” 徐漾走到办公桌那去签单子，林知风就靠在沙发那吃果干。 突然脑海里就想到张万福怀孕的事：“对了，早上姑姑跟我说三姨怀孕了，你回家的时候嫂子跟你说过这事没。” “三姨上月就跟我提过了，我都给忘了跟你说。” “好啊你这么大的事我今天要不提起来，你是都不准备说了啊，你 这害的我多没人情味啊。” 徐漾看她还生气，抬头冲她笑了笑：“三姨让我保密来着，她说一把年纪还大着肚子丢人。” 王梅花嘴上是这样说，但是心里头高兴着呢。 她跟张万福虽然年纪大了，但是双方都无儿无女，这个孩子她觉得是老天给予的礼物。 林知风也认为这孩子来得很好。 生活啊总是这样峰回路转，这两个曾经都因为世上没有什么可留恋而想过轻生的人。 如今碰撞到一起后惺惺相惜，还有了属于他们的孩子。 这是林知风见过最美的结局。 “她不让你说，你还当真不说呢，他们这情况还怀上就很不容易，肯定要定时检查以防万一。” 徐漾他一大男人，哪里懂这些常识，而且他的身份跟王梅花说这些也不合适。 “回头还是得跟嫂子说说，让她定期带三姨上医院检查。” 光让王梅花自己上医院，她肯定不会去。 反正现在土地承包到户后，吴丽芳不用参加集体劳动，让她负责些家里的琐事她更开心。 下午林知风提早从纺织厂回去，带了水果还有麦乳精上养殖场看王梅花去。 王梅花先现在嫁给张万福后，两人已经住到养殖场去。 张万福平时去学校教书，放学就回养殖场来住着。 现在暑假不用上课的时候张万福就跟王梅花忙活养殖场的事。 他是文化人，之前又在养猪场做事这么多年，所以养殖场的事对他来说也没什么难 度。 下午的时候一伙人正在鸡场捡鸡蛋，听着黑狗叫了两声，侯杏芳走出来，见到林知风拎着不少东西过来。 她猜着肯定是来看王梅花。 王梅花肚子已经有些微微隆起来，怀孕的事肯定是瞒不住。 “二嫂，你回来啦。” “昨晚回的，你二哥也回来了，我过来看看三姨。” 林知风现在已经把养殖场完全交给徐万棋跟侯杏芳夫妻俩，所以她平时都很少往这里来。 “三姨应该在后头菜园子，我给你喊去，你先到她屋里等着。” 林知风应一声，东西放下后就找张万福去。 “万福叔，你来下。” 张万福也好些日子没见到林知风了，听着他喊自己，笑眯眯地往外走。 “我还以为你这暑假不回来呢，都好些日子没见着你了。” “我不回来还能上哪去，叔，你上回放我那的东西你还记得吧。” 张万福之前到大阳生产队后交给林知风一竹筒银元，这事他当然记得，只是不知道林知风为什么突然问起来。 “记着呢，怎么了呢？” “我带来了，这东西我打算还给你，你呢也该交给真正的家人来保管它。” 张万福以前把这些给她的时候是把她当亲闺女，当唯一的家人。 现在张万福有爱人，以后也会有自己的孩子，所以这些东西她认为是时候还给张万福了。 张万福把那些银元给到林知风的时候就没想过再要回来的道理。 她这次主动拿出来，应该是 得知王梅花怀孕的事。 “东西叔给你就没打算要回来的道理。” 现在他跟王梅花在林知风跟徐漾的帮忙下日子过得很滋润，手上也攒着点家底，他们很知足了。 “我以前说的只是替你保管，现在有人可以替你保管了，我当然要还给你。” 林知风说完，不管张万福什么态度，直接塞他手上：“我要找我三姨去了，你自己处理吧。” 回屋去的时候王梅花正在给她切西瓜。 “小风来啦，这地里头结的几个西瓜，也不知道熟没熟，给你开个尝尝。” “好啊，谢谢三姨。” 林知风搬着小板凳坐下来，再一眼这小屋子的布局。 屋子不大，但是被王梅花收拾得很干净。 “三姨，我打算让队里划块地出来，你跟万福叔建个自己的家吧，以后你们就在这落户，是大阳生产队的人。” “这，这队里头的人能答应吗？” “这个你放心吧，要块地的事，队里不会有意见。” 林知风想过了，换做以前队里头的人肯定不答应，现在她都把木耳种植场贡献给了队里头，她自己要块地，队里头当然没意见。 她不仅仅要了宅基地，还打算要她爸妈的坟地，现在等她毕业稳定下来后，就把他爸妈的骸骨迁到这边来。 王梅花想着既然是林知风一片好意，她就不拒绝了。 以后孩子出生肯定得有个家，总不能一直在这山窝窝住着。 “那三姨都听你跟大永的安排。” “这可是你说的啊，都听我安排，那明早你跟我嫂子上医院检查去。” 王梅花一听要检查就紧张，别说上医院，她就是在生产队走一圈都觉得尴尬。 “别人在我这年纪都当奶奶了，我还大着个肚子，出去叫人笑话。” “嗯，那你可想错了，别人非但不会笑话你们，还觉得你跟万福叔厉害呢，他们这个年纪想生都生不出来呢。” 王梅花知道林知风是说来逗她开心，但还是没勇气上医院去。 第四百二十五章 认错，也认输 林知风看王梅花还是抗拒，于是严肃地跟她强调了高龄产妇的危险性。 “为了孩子，也为了咱自己，医院肯定得去，面子什么的哪有那么重要，甭管别人说的闲话。” 王梅花的好就是她不执拗，她会孩子们的劝。 “好，那我明儿叫上丽芳跟我一道去。” “这就对了，我是明天得去省城一趟，不然的话我陪你去。” 王梅花可不舍得让林知风陪，她要忙的事情太多：“你忙自己的事情就行，我跟丽芳去也好，丽芳有经验。” “嗯好，我那回去了，多吃点好的，养殖场鸡蛋鸭蛋，鸡肉鸭肉，想吃什么放开肚皮吃，都自家人不怕。” “三姨不是小孩，知道自己顾好自己。” 别的不说，徐漾家三个弟兄妯娌都是热情大方的主，她跟着徐万棋跟侯杏芳做事，这俩也从来不亏待她。 要说来他的身份是徐漾的亲小姨，这养殖场是林知风滕让出来。 徐万棋自然也是要拿王梅花当亲小姨对待。 林知风从养殖场回来后就惦记着给张万福要地建房的事，正好是下午收工的时间就直接去找高卫农。 高卫农的意思是土地承包到户后再来提这事。 现在如果把地划出去，那划的是公家地就怕有人有微词。 但是土地承包到户后，徐漾家有徐漾家的地，到时候张万福在徐家家的地里建房，那自然就没人有意见了吧。 林知风琢磨着这也是最好的解决办法，那只能先等着。 从高卫农那回来，林知风要回老房子去收拾。 进院子发现徐漾早上已经收拾了一遍，被子席子都在院子那晒着。 这个男人就是这样，任何关于她的事都能做到无微不至。 林知风再把屋子扫扫，收拾的工夫胡慧婷竟然找来了，还抱着她的女儿。 林知风倒是有些意外她会主动上门找自己。 但是胡慧婷没得选择。 胡友达可是给她下了死命令，如果不修复好跟徐漾的关系，家她就不用回了。 自打胡慧婷跟徐漾闹出孩子这事，徐漾对胡芦沟那边的茶园就没再过问。 今年听说要采秋茶实验，但是迟迟不见徐漾那边有动静。 胡友达只能逼迫胡慧婷过来找徐漾求和。 胡慧婷自己也有些无从下手，因为他知道徐漾不可能会搭理她，更不可能会静下来听她说话。 她想通过马六联系徐漾，被马六臭骂了一顿。 最后马六给她的建议，是让她来找林知风求原谅，只要林知风原谅她，她跟徐漾的事才算真的过去。 胡慧婷也实在没办法，只能厚着脸皮来找林知风。 “小风，在忙着呢。” 林知风看她一眼，也没给什么表情，继续擦着窗户。 胡慧婷尴尬地笑了笑，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说实在的她到现在也弄不明白到底是哪里出问题。 不都是女的，不都是葫芦沟来的，凭什么有些东西就是非属于林知风不可。 眼下她就算是再不甘心，再疑惑不解，她还是得满面笑容冲林知风赔礼道歉。 “之前跟大永哥的事是个误会，我当时也不知道是马六，对不起啊小风，给你造成那么多困扰。” 林知风还是不大愿意搭理她，她又不是傻，她只是有些事情不想去揭穿而已。 她想等着胡慧婷把事情说完离开就行，结果看她说好还在那站着。 “小风，你就原谅我吧，看在我爸的面子上，我爸说了，你要是不原谅我，他就不认我这个女儿。” 林知风冷笑一声，手里的抹布放到桶里去，回头看向胡慧婷。 “在你费尽心机要替徐漾生孩子之前，你就已经准备好了，不需要我的原谅，有些话我只是懒得说，不是我不看不明白。” 胡慧婷没想到林知风说话如此直接，她盯着林知风一时不知道要往下说什么。 “你从打掉陈敬源孩子的那一刻开始，就处心积虑想靠近徐漾吧，在你看来，我跟你也没什么区别，我能跟徐漾好，你也能。” 被说中心思的胡慧婷只能沉默。 “所以你回去吧，因为你根本不需要得到我的原谅，我的原谅对你来说也没任何意义，你又不是真心觉得你自己错了，你只是觉得你没成功而已。” 如此一针见血的话让胡慧婷有些害怕。 她的印象里，林知风的性格文静，脑子里只有读书，也不是爱惹事的性格。 却没想到她竟然什么都懂，只是不吱声而已。 她都不敢想，如果她出手报复自己，自己会有多凄惨。 这一刻，胡慧婷是真的意识到自己错了，她斗不过眼前这个女人。 不管是能力还是心眼。 “ 你说的没错，我甚至在踏进你家院子之前都想不明白我到底哪里不如你，现在我想明白了。” 林知风的视野，她的胸怀，她的心境都不是自己能比的。 就算自己得到徐漾，自己一样也得到现在林知风的一切。 林知风之所以拥有这一切不是因为徐漾，相反的是因为徐漾拥有林知风他才拥有的这一切。 换做最开始他遇见的人不是林知风，那也许就是另外一种后果。 但林知风不同，她的选择，她的引导，只会培养出另外一个跟徐漾相同优秀的人。 “我认了，我认输，我也认错，我现在不求其他，只求你跟大永哥给我跟马六一条活路，以后我们一定安心踏实好好过日子。” 她爸说的没错，有些人的命就是如此，哪怕你费尽心思，该是什么，她就是什么，你不认都不行。 林知风在听到胡慧婷承认自己那点破烂事后就知道她是诚心来求和了。 求和是她的事，原谅不原谅她是自己的事。 “我不会给你任何承诺，我还要忙，你回去吧。” 胡慧婷没死赖着，她知道林知风能跟她说这么多已经很给她脸面。 她之前没给自己小鞋穿，以后肯定也不会，在她林知风的眼里，自己都不屑她费任何心思。 所以她胡慧婷是真的输得好彻底。 “我回去了，不管怎么说，我还是谢谢你。” 但凡林知风跟她爸说几句她的不是，但凡林知风跟徐漾放几句狠话，她，还有孩子，还有马六，都不可能还有现在的生活。 所以这句感谢林知风的话是诚心的。 感谢她不把自己当回事，也确实是因为自己不配被林知风当回事。 胡慧婷刚走出来没多远，正好碰见徐漾从外面回来。 徐漾见到她就头疼。 第四百二十六章 亲情的可贵 除了头疼，就是厌恶。 他徐漾这个年纪，到这样的身份，加上那张脸，说实在总少不了女人往身上来贴。 但像胡慧婷这般费尽心思，明面上还打着林知风朋友的身份，背地里却处心积虑玩这些阴招。 他不打算理会胡慧婷，目不斜视往家里走去。 胡慧婷开口喊住他：“大永哥。” 见徐漾也未有停下来的意思，胡慧婷继续喊着：“大永哥，我刚刚去给小风道歉了，我也欠你个道歉，对不起。” 她喊得很大声，语气里带着清扬的哭腔。 胡慧婷承认自己接近徐漾是看上了他现在有的一切，但其实在跟徐漾相处这些日子里。 她早已经无法自拔爱上了这个男人。 爱上了他对林知风那份情感，爱上他对别人的爱上。 这是一份可笑又畸形的爱。 但是感情的事又哪是人能控制，所以现在她被迫离场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徐漾还是没回头，甚至步子都没有放缓些许，他对自己的厌恶比林知风更明显，更浓烈。 胡慧婷笑了，笑自己的不自量力跟自作孽。 她自找的一切，也算是种另类的报应。 隔天林知风要回省城，陆远达得知消息后就跟张友民一道从纺织厂过来接林知风。 他脖子的伤已经恢复的差不多，虽然脖套还戴着，但是其他地方已经没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这次经历九死一生，他更体会了父母的难处。 所以得知林知风要回省城，他就搭个便车回去，他都已经快一年不回家了。 就是不想听到父母念叨他成家的事。 林知风看他坐在副驾驶，说要跟她一道去省城，但是脖套也摘吗，有些不放心：“你这回去还不得把婶给吓坏。” “没事，他们这把年纪了，什么世面没见过，我就说我睡觉落枕就行。” 林知风把一筐鸡蛋塞到后备箱后递给张友民后，也坐上车来。 陆远达看着没见到徐漾身影，就觉得不合理：“老徐，平时跟狗皮膏药一样黏着你，你去省城他不送你？” “天没亮就跟我姑父出去了，说是要去接个人。” 陆远达得知林知风跟徐漾和好后，也替他开心，说话都口无遮拦。 “哟，什么人还能比你林知风还重要啊，看来老徐这心都不在你身上了。” “你少废话，你就想着回去怎么应对高婶的催婚吧，我读大学时候你就担心，我都快大学毕业你还单身，你就该反思下自己。” 陆远达，懒懒地靠着，只是笑不说话。 也许是早几年被王曼婷压制得太久，他单身之后觉得一身轻松。 丝毫没有谈对象的想法。 现在徐漾把他调到纺织厂去，目的就是让他有机会接触更多单身女性。 但是平时开开玩笑，逗逗别人还行，他还是没有动心思结婚的打算。 “或许是你跟老徐的婚姻太美好了，我拿你俩做对标，就很难找到合适的人了。” 不过经历山洪事件后，陆远达改了想法，他现在只要父母觉得合适，他就能结婚。 所以这次回去他不怕被催婚，只要合适他就结。 “对了，你不是放假了嘛，怎么突然要回去省城，去见老相好啊？” 林知风没再搭理他，只是认真看着张友民给她买来的报纸。 政策面上没有什么大消息，但是能感受到市面上很多限制已经松动。 昨天她回来路上还特意跟宋振钢聊了几句。 宋振钢说现在联防队抓投机倒把已经不怎么严格，黑市那都成明买明卖了。 除了生活上的，好些经营不善的企业都开始对外招标经营权了。 林知风这趟回省城也是有自己的打算。 那就是如果可能的话，他打算盘下永江饭店。 现在她跟徐漾手上闲钱反正不少，就看着哪里有投资机会，她就塞一点进去。 到省城后，林知风先跟陆远达上陆家去吃饭。 高慧萍大半年没见儿子，这下看到陆远达回来，夫妻俩约好，谁也不催婚。 陆远达自个反倒急起来：“爸，妈，我难得回来，你们就没相亲对象给我介绍？” 高慧萍以为他是故意的，笑呵呵道：“不介绍了，你不是嫌烦嘛，反正我跟你爸没几年活，等我们死了，你的事我们还管得着。” 这阴阳怪气，听得林知风都想笑。 “婶，远达哥他落枕之后脑子清醒了，以后都不会排斥你们给他介绍对象了。” “落枕了，知道缺个媳妇照顾了是吧，所以我之前说什么来着，不听老人言，他就会吃亏在眼前。” 陆远达不搭话，只是嘿嘿笑着，然后给高慧萍夹菜。 “你看我跟你爸整日无所事事，你现在结婚成家，有个孙子给我们带，我们能替你分担，还有事打发时间，不挺好。” “是是是，好好好，那你快给我介绍啊妈。” 高慧萍哼一声，似乎等这一天，等很久一样：“晚了，当初介绍这么多个你都躲着不见，现在邻里街坊都说我高慧萍的儿子眼高过头顶。” 说完转头看向林知风：“小风，你们乡下就没合适的女子，你给他介绍个，我跟你叔没啥要求，是个女的就行。” “行，我回头给他介绍个。” 陆远达最近的情况，确实要找个女的好好管管他了。 午饭吃好，林知风留着他们一家团聚，自己先回大院去。 刚到门口看见林玉春在水池那刷碗。 “玉春姐，今日不上班呢？” “哟，小风你咋来了，午饭吃没，我们这刚收碗筷。” 张静兰听到声音也从小小屋里出来。 她现在一直都睡小屋子，就算林知风已经给了她所有屋子的钥匙，她也只是打扫的时候才开门进去。 睡就睡小屋子，然后用着伙房，平时堂屋跟里头左右两个房间都是紧紧锁着。 林知风把带来的半框鸡蛋给张静兰递过去。 “我刚刚在我婶那吃好了，正好带了点鸡蛋，就给你们分些。” 张静兰接过林知风递来的鸡蛋，内心的感激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你看你，给我地方住不说，平时有什么好的总是要惦记着我这老婆子，你说我该怎么感谢你好。” “婶，咱都这么多年感情，就不说这些了。” 林知风说话间注意到林玉春情绪不大对劲，她刷了碗就回小屋子去了。 张静兰看着也说了句：“你这玉春，年纪比你大，怎么比你还不懂事，你过来了她还躲屋里去。” 第四百二十七章 盘下永江大饭店 张静兰站起来要去小屋找林玉春，还顺嘴跟林知风解释。 “小风，你也别怪她，今儿开始永江酒店彻底关张了，玉春没地方去，婆家也待不得，所以心情有些烦闷。” 林知风上次路过就听说永江饭店办不下去的事，没想到今天就说关张办不下去了。 “婶，我去吧，我跟玉春姐聊聊。” 林玉春不是那种会甩脸的人，相反的她是个很温暖的大姐姐，最关键是她孝顺。 今天突然这样，肯定是情绪上来了。 林知风走到小屋门口，先敲门，听到林玉春答应她才推门进去。 林玉春坐在小床上，背着林知风在擦眼泪。 “玉春姐…” “诶。”林玉春应一声，回头看着林知风先开口道歉：“对不住啊小风，姐刚刚，情绪没控制住。” 林知风看她也不是对自己有意见，走到床边也坐下来：“因为工作上的事？” 林玉春点点头，又摇摇头。 “也不全是，刚刚看着你给我妈又带鸡蛋来，我就发现我好没用。” 同样是姑娘，林知风能给她妈提供住宿，经常给她妈带好吃的。 “我除了让我妈担心之外，一无是处。” “玉春姐，你已经比很多人都厉害了，你把静兰婶保护的很好。” 像林玉春这样勇敢把被家暴的母亲带在身边，真的已经很厉害。 “那也是得亏我们遇见了你，否则我都不敢想以后怎么办。” 要工作，工作没有，拿什么养她妈。 林知风正要开口跟她说自己来盘下永江酒店的事，正好听着外面张静兰的声音传来。 “景文你怎么也来了，是不是知道小风过来，所以你也来看看。” 在林玉春母女俩协助破获何吉林的案子后，何景文偶尔也会跟张静兰走动。 张静兰跟林玉春知道何景文没爹没妈，也可怜他，平时见着也跟弟弟一般亲切。 何景文今日也不是特意过来看张静兰，只是正好路过，没想到林知风竟然也过过来了。 “林知风放暑假没回去吗？她怎么来了。” “说是有事，正跟你玉春姐在屋里说话呢，你午饭吃没。” 何景文点点头：“我在周师傅那吃过了，他搬家，我帮忙，正好他住离这不远，我就顺路来看看你。” “那上屋里坐着，我去喊小风跟你玉春姐。” 林知风听着声音正从屋里出来，见到何景文已经进堂屋去，她后脚也跟着。 “你今天没上班呢？” 何景文现在还在火柴厂里头，厂里念在他爸的面子上，给他调到技术科去，正在学机器维护的技术。 这差事清闲，平时机器有问题就修机器，机器没问题就睡大觉。 但是你人得在岗位，所以看到何景文出现在这里林知风也觉得纳闷。 奇了怪，怎么今天这两个人都不上班。 “请假了，帮周师傅搬家。” “周师傅？就食堂那师傅啊，他为啥搬家啊，厂里宿舍住着不方便啊？” “张开那王八蛋把他开除了。” 何吉林去世后，副厂长张开顺势升职当厂长，厂长位置刚坐稳当，就拿之前跟何吉林交好的人开刀。 现在轮到了食堂的周大京，说是他贪污食堂的食材。 说实在的，在食堂里做事的人，哪个能保证不拿食堂一粒盐一粒米的啊。 但是你只要是不离谱，这事大家伙都不当回事。 眼下人家张开就是要拿你开刀，就是你只拿一粒盐你都得滚蛋。 “周师傅被开除了啊？这下好了。” 何景文本来就生着张开的气，听到林知风还说好，脸色也臭起来。 “林知风你有没有人性啊，人家都没开除，你还说好。” “我说的好自有我的道理，你不知道就闭嘴。” 何景文被凶得也撇过脸去不吱声。 张静兰看俩孩子要吵起来，赶紧从中劝阻：“先别吵吵，小风那肯定不是那意思。” 正好林玉春也进堂屋来，林知风就把自己计划说出来了。 “玉春姐也来了，那我就说我这次突然回来的目的，我想盘下永江饭店。” 林知风这决定太大胆，屋子里的其他人都不知道要怎么接话，只是看着她。 先不说这能不能经验的问题，就说这大饭店要接手下来钱可不是小数目啊。 “小风，你，你开玩笑的呢？” 林玉春第一个不相信：“我听我们经理说，得要六千来才能接下我们饭店，而且这里头还不包含人工费。” 就是场地租金，里头桌椅，包括设备。 你到时候得请人，得买材料，得更新补充设备，这都是一大笔费用啊。 “当然没有开玩笑，我原本今天来只是想考察一下，结果玉春姐没事做，这周师傅也没开除，这不就是在暗示我把永江饭店盘下来嘛。” 首先林玉春对饭店行业梳洗，其次她做饭好吃。 其次，周大京也是个不可不多的好厨师。 虽然她没怎么吃过周大京做的饭菜，但是从何吉林宁愿把客人带去食堂，都不请去永江饭店来看，周大京的厨艺肯定不错。 林知风这说的一本正经，林玉春跟张静兰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看向何景文。 何景文也不说话，他知道林知风有钱。 林知风跟她男人在乡下办的厂，一个赛一个赚钱，现在遍地商机，她投永江饭店也不错。 至少地段，还有场地都极好。 以后好好打造，那将来就是大泽市的一处高档消费地。 “你要想清楚，那你就办，周师傅那，我去替你说。” 张静兰跟林玉春听何景文都这么说，她们就知道林知风可不是开玩笑。 “那麻烦你去找周师傅，让他多帮我挖几个好厨师来，我保证工资比在工厂食堂还高。” 现在的工厂经营不善的，已经被私人老板承包经验权，也就是说工人的工作不再是铁饭碗。 既然是这样，那大家肯定是拿给的薪资高，他们上哪干去。 “饭店开起来，厨师这块我交给周师傅，经验管理这块交给玉春姐，到时候我再给你们请个负责收银管账的人。” 这个人就是陆远达他爸，陆振光。 之前就是工厂会计，他正好闲着无所事事，能重新聘请他，他肯定高兴坏了。 第四百二十八章 他的洋妞朋友 林知风是个行动派，计划列出来后就开始执行。 现在永江饭店关张后，已经没有专门的负责人。 他这块的工作已经归还到饮食服务部去。 林知风下午去找了冯进，在他的引荐下，当天就见到了负责人。 对方得知林知风要来接下永江饭店，那是高兴的要命。 永江饭店这么大的楼层闲置在那里，每日少不少收入不说，影响上也不好看。 饭店在关张时候，所有的物料已经盘点了一份明细。 现在林知风要接手，上面也是明码标价。 三年的租期跟买断店里所有的设备，拢共费用是六千七。 林知风把资金汇入到指定账户后，拿着汇款单据回来签合同。 饭店转手的同时，一切备案手续都由饮食服务部这边完成。 林知风这边签合同办手续，另一边让林玉春去帮忙请回之前的同事。 林玉春自己心里也有杆称，林知风这么信任她，她做事当然得有条理。 以前在饭店里头认真做事，为人没问题的，她就都请回来。 那些混日子的自然就不要。 原本永江饭店有加上厨房，加上收银总共有二十三个人，林玉春请回来了9个，加上她有十个。 这些人一个个都在愁着明天的去处，现在得知自己被永江饭店返聘回去别提多高兴。 林知风下午签好合同出来，就顺便去了一趟陆远达家里。 她还没征求过陆振光的意见，如果他不同意，自己还得找其他人。 结果没想到陆振光跟高慧萍都很高兴，得知以后有事做，也没那心思催促陆远达结婚了。 要知道他们原本就没到退休年纪，只是因为身份原因被迫停职在家。 虽然后面已经被摘帽，但是因为年纪太大，加上岗位没有空缺，他们也没能回去继续做事。 只是领了笔赔偿金，然后继续在家无所事事。 现在得知林知风承办下一处饭店，要请他们去做事，那比过年还高兴。 “小风，你把你叔请去管钱，那你也给我安排个活呗，我扫地洗菜切菜都能行。” 林知风笑着道：“咱叔都管钱了，当然不能让您打杂啊，我给您的活是负责采购食材，就是这事有些辛苦，得早起，我到时候会给你配两个助理。” “早起没问题，你别让我晚睡就行，这活我能干，我肯定能干好，买菜这我在行啊。” 一个饭店的好坏，食材很关键。 林知风也认为高慧萍是最合适人选，关键是这个位置容易捞着油水，交给外人她不放心。 把管账跟采购这两块交给公正不阿的陆振光夫妻俩，林知风一百个放心。 “既然这样，那就说定了啊，明后天他们打扫卫生，再把里头升级一下，婶你去帮我算个好日子，咱们就开张。” 提起算个好日子这事，高慧萍也有所担忧。 “老何不是在那出事吧，我怕客人有所忌讳，加上之前永江饭店名称也不大好，你这个得找个对策。” 这些林知风在没接手之前就想过了。 “何叔跟我是朋友，我在那开业他肯定会保佑我，至于别人，这事不会有太多人记在心上。” 要担心的是就是大伙对永江饭店的想法已经固定，所以这次接手下来，她是打算换个名字的。 “我们这是升级开业，可不是原来的永江饭店，改名叫国宾饭店了。” 陆振光一听这名字就夸：“这名字好，一听就是招待贵宾，肯定高档。” “当然不仅仅名字高档，我们饭店里头的设施设备都要全面升级，到时候叔跟婶你们多给我提意见。” 高慧萍摆摆手笑道：“要说去高档餐厅，那得问你自己啊，我跟你叔去的餐厅哪有你小时候去的高档呢。” “过去的事咱们不说了，我过来就是跟你们说工作的事，你们觉得没问题，这事就这么定了。” “没问题，绝对没问题，你坐会，婶马上就开始准备做晚饭了。” 林知风可没时间继续坐着：“远达哥呢，他怎么没在家？” 她还说找陆远达帮忙，到时候开业之前也在报纸上打个广告。 “中午他同学过来，说是看望老师去了，得晚上回来，晚上我让他上你院找你去，你今天不回生产队吧？” “这两天估计回不来，让他明早找去找我吧。” 她还得给徐漾打个电话，跟他把这里的情况说一下。 这个点徐漾应该还在办公室没下班。 林知风从陆远打家里出来就上邮局给徐漾打电话。 电话响了好一会是个女的接听，开口说的是英文，而且口音很陌生：“hello。” 林知风一时愣在那里，都以为自己打错了电话。 “你好，请说话。” 这口音很奇怪，像是洋人说话的声音。 让林知风可以确定不是办公室里的人，可谁会在徐漾办公室里接他电话，难道是客户？ “你好，请问这是徐厂长办公室电话吗？” “你找徐先生啊？他，好像不在这里，你是哪位？” 林知风也异口同声问了一句：“你是哪位？” “我是他很要好的朋友，你有什么事找他吗？我帮你转告。” 徐漾什么时候还有个很要好的洋妞当朋友了，她怎么不知道？ 看来他们冷战这一年，徐漾交友挺广泛啊。 “不用了，谢谢你。” 林知风也没心思在电话盘问太多，直接就挂了电话。 她原本只是打算告诉徐漾今天不回生产队，现在看来说不说问题好像也不大。 晚上七点的时候陆远达过来了，他是听他爸妈说林知风要开饭店的事才过来，当然也带着徐漾给他的任务。 陆远达跟张静兰打声招呼，就到堂屋去找林知风，看她在纸上写写画画很认真，估计在忙饭店的事。 “老徐刚刚电话打我那去了，他问我你怎么今天不回去也没跟他说一声，让你给他打个电话，他在办公室等着。” “没空。” 陆远达一听林知风这语气，再看她好看的小臭脸就知道这姑奶奶有情绪。 “不是刚和好嘛，怎么又吵架了？” 也没见着面啊，怎么吵的？ 林知风写她的东西，也不想搭理陆远达。 “你这点很不好，都说对事不对人，是徐漾惹你生气，又不是我，你冲我臭什么脸呢，我什么时候不是跟你统一战线啊。” 第四百二十九章 结伴爬墙 陆远达看林知风还是没搭理自己，干脆就算了，这个点出去找个地方打电话也不方便。 他搬张椅子坐下来：“我听我爸妈说了你盘下永江饭店的事，你这脑子可真够活的啊，啥生意你都知道去做。” 这下他是知道林知风突然回省城的目的了。 “我爸还说你有事找我，啥事呢？” 林知风终于抬起头来看他：“你报社之前的同事还有联系吧？” “联系着呢，怎么你有事要找报社帮忙呢？” “我要找报社打个广告，现在开始一直到开业，你帮问问问看费用多少，公告词我自个写。” 陆远达还当什么大事呢。 “这小事，你把广告词给我，我明早去帮你办妥了。” 说完身子趴在桌子上小心翼翼打量着林知风：“姑奶奶，明天回生产队吗？” 他替徐漾问的，他自己是打算明天回去了，要是林知风不回去，他得想好要怎么回答徐漾才行。 “还不清楚，你有事就先回去吧。” 反正纺织厂有徐漾，她也没什么好担心，既然已经盘下这边的饭店，那前期工作肯定要好好准备。 陆远达听她这么说，自己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你跟老徐都是赚钱狂魔。” 这两人现在感觉最多的就是钱了吧，而且这两人还有种赚钱上瘾症。 按常人来说，像徐漾，一个炮仗厂基本已经够养活一大家子，生活够富足无忧了。 结果又办了纺织厂，纺织厂不算，现在还四处 投资茶园准备做出口生意。 接着就是林知风，她的木耳种植场现在是全部交给了生产队，那可以不去说。 但是养殖场跟纺织厂她都还拿着三成的股份，等于就是她一边读书一边赚钱。 换做别人，好不容易考着个大学，安心念书，毕业分配出来工作也比百分之九十的人优秀了。 但是人家就是闲不住，她跟徐漾办的那些厂都不说，现在又来投资什么饭店。 真的是有赚钱上瘾的病。 他陆远达就很好命了，跟在这俩后面就是喝点肉汤都足以撑死他了。 看林知风没怎么愿意搭理他，陆远达也站起来准备回去。 他今天一天都在外面玩，也是有些累。 “那没什么事我回去了啊，你明天找个时间给老徐打个电话吧，他也是担心你。” 林知风淡淡嗯一声，也没再说什么，甚至都懒得站起来送一送陆远达。 陆远达已经习惯了，自己走出来跟张静兰打声招呼就走了。 林知风还在埋头写着酒店的装修计划，还有以后的营业方向等等。 一直写到快九点才洗洗睡觉。 这个点大院里的人早已经熄灯睡觉，大院外头也是黑灯瞎火。 徐漾的车灯照亮了小巷子的道路，车子开到大院前面点的空地，他熄火下车。 去年林知风没怎么搭理他，他抽着工作之余拿了驾驶证。 像今天这种大半夜突然跑省城来找林知风就不需要麻烦张友民陪着。 徐漾下车点了根烟，然后 走到大院门口的位置，结果门关上了。 他没这个点来过大院，不知道晚上的时候门竟然是闩着的。 犹豫着要不要叫门时看到前面围墙的位置竟然有个黑影在爬墙。 墙头过去的位置正好是林知风住的东院。 这又是哪个王八蛋想耍流氓，得亏他赶来发现了。 徐漾把烟叼在嘴里，冲过去拽着对方的脚就往下拖。 那黑影也不甘示弱，双腿往前一蹬在徐漾眼角的位置给了一脚。 黑灯瞎火中，两人你来我往，拳打脚踢招呼了一阵。 正好公安夜里巡逻，看着两人在这打架，直接就带回局里去。 两人一直到信息登记的时候才认出对方来。 “何景文？你他.妈爬什么墙啊你。” 何景文此刻还流着鼻血，他仰着头，看到跟他打生死的人是徐漾，也是无奈。 “门进不去，我不爬墙还能穿墙呢？” 登记信息的负责人看到他们俩认识，教训一下就让他们走人。 从公安局出来，徐漾才追着质问道：“你他.妈什么意思啊，大晚上爬我家墙头？！” “我白天没空，刚忙完过来，门关着我不得爬墙?” “不是，你什么事非但大半夜爬墙？” 何景文白他一眼：“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徐漾都想继续动手，看这是公安局门口只能作罢。 何景文也没打算放过他：“你有脸说我，你不也是大半夜爬墙。” “那是我家，我爬墙进去找我媳妇，能跟你一样吗？” “你 家，你家不走正门，你爬墙还有脸说？” 徐漾气得咬着牙槽：“何景文你是不是没打够啊？” “来啊，我还怕你？” 徐漾咬着牙也不敢动手，不是他打不过何景文，也不是他怕何景文。 他是怕林知风，回头何景文要是上她那告状去，自己可要完蛋。 好不容易才跟林知风和好，他可不想再招惹她。 “你牛，我不跟你一般见识。” 徐漾转头往林知风的大院走去，回头看何景文没脸没皮地跟着。 “你他.妈没自己家呢，非要跟着我。” “我他.妈刚刚不是跟你说，我有事找小风。” 徐漾用力地点头：“行，你跟着，我一会倒要看看你有什么非得爬墙的事情。” 两个人又灰溜溜回到大院的门口。 大院的围墙有些高，开始何景文一个人爬着就费劲，所以他折腾好几回没爬过去还被徐漾发现了。 这次何景文老实了，他才不费劲爬：“我托着你，你进去后给我开门。” 徐漾大概试了一下，靠自己确实不大好爬过去，所以他认可何景文的提议，踩着他的肩膀爬过去。 进了院子看到林知风那屋还亮着灯，他才过去正院那给何景文开门。 两个人鬼鬼祟祟摸到林知风门边。 张静兰在徐漾跳到院子时已经警醒，她趴在窗户那看，见到有两个黑影鬼鬼祟祟往趴在林知风门边。 她正准备走出来大喊抓流氓，就听见了徐漾的声音。 “小风，开门。”声 音很小，像做贼，但是张静兰听出来了。 她再借着林知风屋里微弱的光线认出了另外一个是何景文。 第四百三十章 怄气 张静兰确认是这两人，悬着的心才放下来。 她还以为哪里的流氓能这么大胆翻墙进院子来惹事呢。 就是不知道这年轻人到底玩的什么花样，这大晚上还鬼鬼祟祟过来，搞得好像是见不得人一样。 林知风的屋里虽然亮着灯，但是她已经睡着。 突然听到好像是徐漾的声音，她猛地惊醒过来才发现自己没熄灯就睡着了。 正要去拉灭床头的灯，耳边又听到有人喊一声：“小风…” 的的确确是徐漾的声音，她刚刚还以为是自己在做梦呢。 看一眼床头的闹钟，都已经十点半了，徐漾的疯子不会真的从生产队赶来了吧。 想想还真是他会做出来的事情。 林知风从房间出来，开了客厅的灯，然后打开门。 徐漾立刻就把笑脸凑过来：“还没睡呢。” 林知风看着他眼角的伤，凌乱的头发，还有扯坏的衣领，有些不解。 “你怎么来了？还是这鬼样子？” 徐漾一时也忘了要整理一下自己，主要是黑灯瞎火的他还真的忘了自己的模样。 “我刚刚爬墙进来的时候摔着了。” “挺厉害啊，摔的脸上都是鞋印子。” 徐漾知道这下瞒不住了，转头去瞪何景文：“怪他，怪他的鞋底太硬了。” 林知风身子伸出来些许看到旁边还有个何景文站着。 他状态比徐漾还惨，鼻子还流着鼻血。 很明显这俩蠢货打起来了：“你们俩疯了吧，大晚上的打什么架啊。” “这是个 误会，先让我们进屋说吧。” 林知风意识过来，才侧身让他们进屋去。 有何景文在，林知风也不好太凶着徐漾，她等着这俩蠢货坐下，先开口问何景文。 “你怎么这么晚过来？” 徐漾也想知道这个问题，他瞟着眼看向何景文，看他要说什么。 “加班刚下班，你不是让我问周师傅厨师的事，我来跟你汇报情况，明天我要上班，没时间来。” 现在张开在处处盯着他的错处，估计下一步要开除的人是他。 他现在只有在火柴厂混着了。 别人都去考大学的时候他不以为然，现在他爸走了，他什么都没有，只能靠着火柴厂这份工作苟活着。 所以现在当然要好好对待工作。 “这事你也不用急着大半夜来跟我汇报。” 徐漾也附和：“就是，我看你是别有用心。” 林知风瞪徐漾一眼，他才闭嘴。 “我白天上班，晚上加班，我今晚不来，你难道就不用回去了？” 林知风才意识到何景文这是替她考虑，他知道自己没太多时间在这待着，所以有结果就立刻来给她汇报。 结果人家一片苦心还被徐漾揍成这样。 林知风想着生气，桌子下面狠狠踢了徐漾一脚。 徐漾痛得咬着下唇，碍于面子他闷着一声不吭。 林知风稍有解气，才跟何景文继续说事：“那你说吧，现在周师傅那什么情况。” “周师傅说他认识好几个师傅手艺都不错，但是得你亲自跟他过去 谈，因为薪资这块他不知道你什么打算，肯定是你跟那些师傅当面谈合适。” “周师傅说的是，你把他地址给我，我明天亲自去见他吧。” 这也是何景文今晚过来的目的，他担心自己作为中间人因为工作太忙会耽误林知风的工作进度。 所以还是把周师傅的地址给林知风，让她直接跟周师傅联系就行。 反正自己已经打过招呼了。 何景文从口袋那摸出周师傅地址的纸条：“离你这大院不远，你有事直接找他好些。” 林知风把纸条收起来，又看何景文一眼：“你这，要不要去医院啊？” 何景文事情说完就站起来了：“死不了，我走了。” 临走时看徐漾一眼，趁着他不注意在他肩膀上砸了一拳：“走了啊。” 徐漾痛得吸了一口冷气，但也只能受着，他要当着林知风的面还手，林知风估计能立刻把他赶出去。 跟着林知风把何景文送到大院外面，林知风看见了纺织厂的轿车停在那里。 她回头看向徐漾：“你让张大哥送你来的啊？” 也是大半夜哪有班车，肯定是坐厂里的车来的。 “不是，我自己开来的，我有驾驶证。” “那正好，你送何景文回厂里吧，自行车放这里，我明天给他骑回去” 何景文没搭理他们夫妻俩，自己拧开手电筒，跨上自行车走了。 徐漾扬着下巴示意林知风往外看：“人家可不领你情。” 林知风看何景文已经走远， 只能作罢，她转身往回走，双手环胸地坐在堂屋的椅子上，就等着徐漾进来找他算账。 徐漾闩上大院的门，一路小跑着进客厅，拉着把椅子坐到林知风对面，伸手要去拉林知风的小手，却被她推开了。 “别在这嬉皮笑脸的，你干嘛来了？” “你不回去电话也不打一个，我喊老陆，让他跟你说给我回个电话，你也不回，那我不得亲自来看看情况。” 林知风哼一声，还是有些生气下午她打电话过去有个洋妞接电话的事。 徐漾却以为林知风是在为何景文的事生气。 “我跟何景文那都是误会，他都不生气，你还替他生气呢，他刚刚走的时候还揍了我一拳，现在还疼，你没看见啊？” 林知风还是不想理他，站起来要回房间去睡觉。 徐漾还是跟着：“你听老陆说你盘下了永江饭店啊，你太厉害了。” 林知风可不听他这些马屁。 “没事你回去吧，我这几天要忙饭店的事，一时半会不会回去。” 徐漾来都来了肯定不会回去。 而且两人都闹别扭一年了，好不容易才和好又要分开徐漾当然不愿意。 “我开车过来这么累，你又要我回去啊，林知风你要不要这么狠心啊，你倒是知道心疼何景文大半夜骑车回去，就不心疼我是吧。” 林知风躺到床上，被子一盖，冷声道：“你有好朋友会心疼你，轮不到我来心疼。” 这话让徐漾听出了不对劲，林知 风生气的点在于这个好朋友。 可是这好朋友到底又是谁？ 第四百三十一章 他们竟然有个孩子 徐漾跟着进屋，在床边的椅子坐下。 得亏自己连夜赶过来，不然还不知道林知风自个要生闷气到什么时候。 “我就说怎么不给我打电话呢，在这吃干醋呢。” 徐漾心里甜着呢，幸福到人都在冒泡。 他猜测林知风不是不给他打电话，而是打过了他没接到，而是被周凯莉接了。 周凯莉那人就爱胡说八道，所以林知风误会了，就在这生闷气。 看到林知风依然不搭理他，徐漾站起来撩开被子就要亲过去，还没凑近就被林知风推开了。 “你脸洗了嘛，就靠近我。” 徐漾才想起来自己脸上还有何景文的鞋印。 “我这就去洗洗，你别生气了，我哪有什么好朋友，天天在厂里呢。” 说到纺织厂，徐漾突然想到了一个人。 “你说的那个人该不会是周凯莉吧？” 徐漾说完自己都乐了。 林知风听到他还自己笑起来，更生气，果然是有这么号人物，而且关系还不错，都出现在他办公室接电话的人，关系能差嘛。 “那可不是我什么好朋友，那是你姑她女儿，你出门那天我不是跟说跟周海生去接人，接的就是周凯莉，她就跟个洋人似的，说话夸张些，你也信呢？” 徐漾都不敢说，在机场接到周凯莉的时候，周凯莉冲过来就搂着周海生，搂过周海生之后又来搂他。 林知风听到陆文君跟周海生还有孩子也很惊讶，掀开被子坐起来：“你说什么，我姑的女 儿？” 陆文君还有孩子？ 林知风没听陆文君提过，她自己也不好去问陆文君这么私人的问题，只是那天听到张万福怀孕的时候提过一嘴。 但是听陆文君那意思，她跟周海生没孩子啊。 “我听周海生说那是你姑跟一个洋人生的孩子，孩子之前也都是对方带着，后面周凯莉成年后才回来找你姑，还改了周海生的姓氏。” 周海生一直没孩子，所以也很喜欢周凯莉，对周凯莉也不错。 之前周海生跟陆文君要回国的时候周凯莉不想回来，周海生也不勉强她，不知道她突然怎么又想着回来了。 “那周凯莉虽然是你姑的亲生女儿，但是感觉她跟周海生关系更好，具体怎么回事我也不知道。” 徐漾看林知风这样子已经不生气，知道她对这话题感兴趣就继续聊。 “周凯莉现在都住在纺织厂里，没回生产队，她说你姑不喜欢她，所以她不回去。” 林知风也觉得纳闷，按理就这么个孩子，还是个女儿不存在不喜欢的道理。 而且陆文君也不是那种难相处的性子。 “现在你知道我的好朋友是谁，总该不生我气了吧。” “我忙着呢，我可没功夫生你气。” 徐漾也笑了：“是是是，你林同志这么大度的人，怎么可能这么容易生气，不过我觉得你偶尔也该生气，这样我才会知道自己对你来说的重要性。” “行了，少废话，赶紧洗洗去，看你那样像是被人 暴打一顿。” “怎么可能，我跟何景文打架，都是我占上风的好嘛。” 林知风白他一眼：“你还有脸说，欺负他你有什么好得意的。” 这话让徐漾瞬间内疚起来，对啊，欺负一个没爹没妈的人有什么好得意。 “我明天找个时间亲自到火柴厂去给他赔礼道歉。” 林知风听他那意思明天还不打算回去：“你不是应该睡醒就回去嘛，还有时间在这待着呢。” “我这是有任务来的，你当我是找你谈情说爱的呢。” 话音落下就被林知风抓着枕头扔过来。 徐漾赶紧改口：“当然，首要任务是来见你，其他任务都是次要。” 他把枕头拍了拍，又放回床上：“别乱扔啊，都弄脏了，我先去洗洗，你等我回来，我还有事要问你呢。” 饭店的事得问个大概，当然还有其他的事也要一并问。 林知风没搭理他，身子躺平在床上，徐漾这趟过来解释之后身心都放松下来。 这就是徐漾最大最大的优点，永远不会让她生隔夜气。 但是转念想到胡慧婷的事，又觉得这个男人好像也不值得夸。 反正不管怎么说，心情是好了。 眯一会就有些犯困。 徐漾就是担心林知风要睡着，草草冲个水，光着膀子就回屋，关门熄灯后就扑上床来。 也不管林知风是否睡着，搂着就亲，再上下其手。 年轻人正是有劲没处使的时候。 原本林知风还打算跟徐漾说说饭店的事，被他这 一折腾已经累得不想再张嘴。 等睁开眼醒来时就听到张静兰在跟大院里其他嫂子聊天的声音。 “早上我见着那是小风那个男人吧，高高帅帅的，是他没错的吧，都一年没来，我还以为他们闹掰了呢。” 大院里的人都还以为是林知风考上大学，所以踹了乡下的对象。 反正很多人都这样，下乡那些知青，在乡下的时候受不得疾苦，嫁人的嫁人，娶妻的娶妻。 等有条件回城的时候就六亲不认了。 张静兰之前一年没见到徐漾过来也是纳闷，但是她这人不爱打听别人闲事，而且林知风放假就回生产队，肯定不是那种负心的姑娘。 想着应该是徐漾忙所以没过来。 她不知道徐漾忙什么，但是肯定是要维护他。 “哪是什么闹掰啊，是小徐生意做大，去年都在国外呢，小风你没看她学的都是外国话啊，他们以后都做外国生意，赚外国人钱呢。” 大院的人都不大相信，一个乡下的粗野汉子，还跟外国人做生意，他们当然不信，但是明面还是笑着没揭穿。 林知风躺在床上，听着张静兰的话是觉得好笑又窝心。 她这些年跟张静兰还有林玉春相处下来，发现她们两个都是善良实诚的人，等于就是她又多了两个家人。 躺在床上缓和一会，坐起来才发现旁边的徐漾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起床。 她想着徐漾是不是找何景文去，或者已经回生产队。 家里头这 么多事忙，他能来一下跟自己解释已经算不错，天亮后他去哪，那随便他吧。 林知风不知道徐漾上车站接人去了，就接周海生跟周凯莉。 第四百三十二章 有些打脸 吴冬琴跟院里几个大妈从林知风那院子走开后，又在正院的门口坐着。 几个人小声地议论着关于徐漾跟林知风的关系变化。 “刚搬回来那几年不是经常给我们送鸡蛋，送东西来着，去年之后就没再送了，明显就是跟乡下那男人闹掰了啊。” “就是，她那婶还死活不承认呢。” “不过也能理解，我们也都是当妈的人，如果自个姑娘长得这般母羊，还是个大学生，我也不愿意她跟个乡下男人好啊。” 几个人越聊越起劲已经开始站队理论谁对谁错。 大院的生活就是这样，闲下来不就是说你家是非，再说他家是非，总之说来说去就是不相信张静兰说的什么徐漾出国做生意。 “那姓徐的小伙子模样也是不赖的啦，大高个，高鼻梁，可惜的就是乡下人吧，但是对她多好啊，我看那是命都要掏出来给小风了。” “就是，女人这辈子图的不就是找个对她好的男人，我看这小风以后年纪再大些估计会后悔。” 几个人你一句，我一句。 突然有人提到：“昨晚你们听院子的动静没，好像大晚上有人看了院子的门。” “我也听见了，好像是有男人的身影就往小风那院子去了。” 说完大家都互相看一眼，已经心中有数。 那就是林知风甩了徐漾这个乡下男人，然后夜里偷偷有男人到这院来找她，估计是怕她们见到说闲话所以才这样鬼鬼祟祟。 “这么 看来就是小风变心不要那乡下男人在先啊。” 她们可不论之前的好坏对错，反正分开之后谁先找对象就是谁的错。 正说的起劲呢，吴冬琴紧张地推了旁边一个嫂子的手：“快别说了，那小徐来了。” 几个女人纷纷扭头往大门口的方向看去，还真是徐漾，跟着他进来的还有个看着四十多五十岁的男子。 梳着背头，穿着大西装看着就是成功人士。 这男人旁边还跟着个金头发的女子，那皮肤白的离谱，一看就是洋鬼子。 再想到刚刚张静兰说徐漾出国一年。 张静兰说的时候鬼都不信，现在人家徐漾真的带洋鬼子来了，一群女的你看我，我看你，都为刚刚自己发表的见解觉得尴尬。 吴冬琴倒是脸皮厚，立刻就站起来跟徐漾打招呼：“这不是小徐嘛，都快一年没见着了呢，今天怎么有空过来啊。” “我昨天就过来了，就是太晚没跟你们打招呼。” 徐漾想着昨晚闹出的动静肯定大院的人都知道，为了避免她们生出口舌，还是自己承认最好，省得她们在背后对林知风议论纷纷，回头林知风又得找他麻烦。 “昨晚是你啊，我们刚刚还在说是不是这大院遭贼了呢。” 吴冬琴说话的时候视线就瞟着旁边的周海生跟周凯莉，两人叽里咕噜就说着外国话。 这让她不得不相信张静兰说的徐漾在国外做生意的事。 “最近都忙啥呢，怎么都没见你来大院 这走动。” 徐漾也没太多心思在这跟吴冬琴闲聊，打招呼都是出于给林知风个面子。 所以看到吴冬琴还追着他问私事，脸色就有些挂不住。 “没什么，瞎忙。” 说完就领着周海生跟周凯莉往林知风在的院子走去。 吴冬琴也快速地坐回到人群中去：“哎哟，看来真是在国外做生意啊，那个洋妞刚刚叽里咕噜说的不就是洋话嘛。” “那这么说早上停在大院外面那轿车就是他的啊。” 这话说出来，几个人都沉默了，各有各的心思。 原本想看热闹说闲话的人此刻心里不是滋味，人家俩口子非但没闹掰，还过得更好。 人性不就是那样，自然不愿意别人过得比自己好。 所以心里头肯定是不痛快啊。 吴冬琴想着一会找准机会去巴结林知风，也不跟这些人闲聊，站起来回家去。 大伙也觉得没劲，也都站起来各自回家。 徐漾领着周海洋跟周凯莉刚到林知风的院子：“这就是小风家，她可能还没睡醒，先到堂屋坐着吧。” 林知风已经醒来，洗漱好在屋里换衣服，还说准备吃好早饭去见一下食堂的周师傅，结果听到徐漾的声音。 她探出头来：“谁来了啊？” 最先看到的周海洋，林知风赶紧走出来打招呼：“姑父你怎么来了。” 周凯莉跨过门槛，也凑到林知风跟前来：“还有我呢，我叫周凯莉，我妈妈是你姑姑，那我是你的…” 关系很复杂，周 凯率捋不出来，求助的眼神看向周海洋。 周海洋无奈地笑着替她回答：“你是小风的表姐。” “啊，对，我是你表姐周凯莉，我很高兴认识你，很高兴有你这个表妹。” 周凯莉说着一口拗口的普通话，然后扑过来就要搂着林知风。 林知风躲不及，只能被她抱着。 这家伙果然跟徐漾说的一样，很夸张。 松开林知风后，周凯莉还上下打量着她：“你长得很漂亮，是我回来之后见过最漂亮的女人。” “谢谢，你是我见过最热情的女人。” 林知风也是顺着她夸奖的话客套一下，没想到周凯莉激动地蹦起来，还过去跟周海洋炫耀：“爹地，你听见了嘛，我是最热情的女人。” “是，你是最热情，你都热情过头了。” 张静兰站在外头看着，突然家里来这么多人，她有些拘束，想进来打招呼又怕过于贸然，不进来又怕不礼貌。 还是林知风看见了她，赶紧把她拉进屋子里来介绍：“这是静兰婶，婶，这是我姑父，这是我表姐。” 张静兰也都点头打招呼，双手圈在衣袖里有些不大自然。 她见过林知风身边的朋友就是陆远达跟何景文，然后就是她男人徐漾。 几个都是小伙子，所以她一个老妇女也觉得没什么。 但是看到周海洋这种成功的中老年男士，还是会有些自行惭秽。 这些人不仅衣着靓丽，行为举止落落大方到令人羡慕。 “那，早饭吃了 吗？我给你们准备。” “我们已经吃过了，这位大姐你不用麻烦了。” 第四百三十三章 选师傅 张静兰也不好意思在这屋子站着，打过招呼之后又回小屋里面蹲着。 “小风，那你需要帮忙喊我。” “婶，你忙你的，我这没什么事。” 林知风跟张静兰打招呼后看向徐漾跟周海生。 周海生回来这么久，一直没来过她这里，这次突然过来还带着女儿，肯定不是来看她。 “姑父，你们突然过来是什么事？” “凯莉回来后就闹着让我带她到处逛逛，正好得知你在省城就来看看，顺便是瞧瞧有没有什么机会，给她找点事做。” 林知风还想问纺织厂这么多工作，怎么还要跑省城来做事。 但是看周凯莉此刻正在玩林知风落下的弹弓，她大概也看出来一些端倪，那就是她这个国外长大的表姐坐不住。 公社那地方多无聊，除了个供销社可以逛逛，平时的娱乐生活等同于一潭死水。 让周凯莉这种过惯丰富多彩生活的人在那待着，那跟坐牢是没什么区别。 “那你们逛着吧，我这几天还有事要忙，就招待不了你们了。” 周凯莉听林知风不跟他们一起玩，有些不高兴，她放下弹弓看着林知风。 “我难得回来，你不是应该陪我逛逛嘛，这不符合咱们的待客之道。” 林知风听她用那憋足的普通话说什么待客之道就觉得好笑。 “你是我的家人，不是客人，所以不用待客之道。” 周凯莉歪着头想了想很有道理：“你说的很对。” “那小风你忙着吧，我 们得出去逛逛，今天还得回去，时间有点赶。” 林知风送周海生跟周凯莉出大院，看到徐漾也没要跟他们一起去的意思。 “你不带姑父他们逛逛啊？” 周海生听着赶紧拒绝：“不用，你有事要忙，就让小徐帮你，我们反正是闲逛，逛到什么算什么。” “我那没什么事要他帮忙，反正下午也是要一起回去，就让他陪你们逛逛吧。” 徐漾听林知风下午要回去，也高兴。 “你一会要干嘛去啊？” “我去找周师傅，一会估计得试个菜。” 只要厨师定下来，什么装修啊，服务啊都只是锦上添花。 做不出好菜来，那些东西弄得再好都是白搭。 所以装修这块她提出自己的要求之后，剩下的交给施工队。 服务这块的管理跟找人她就交给林玉春，自己只需要在厨师这块拿主意就行。 徐漾听着也确实没什么他能帮上忙。 要说品菜，首先他就没林知风吃过的东西多，也没林知风的嘴刁。 所以品彩这活她一人来就行，她觉得没问题，那肯定就没问题。 “那行吧，我陪姑父他们走走，到时候来接你一起回家。” 别的不是关键，关键是林知风今天回家就行。 他们俩才和好，他是一刻都离不开她。 “你看这暑假又过去这么多天，很快你又要开学，到时候又是 长时间见不到你的人。” “你慌什么呢，我这不就快毕业了嘛。” 没有林知风的日子对徐漾来 说度日如年，她可不觉得那叫什么快。 “行了快走吧。” 等着周海生他们走后，林知风收拾好，拿着何景文给的地址找周师傅去。 周师傅原名周大刚，一直都是火柴厂的厨子，因为厨艺很得何吉林喜欢。 何吉林在世的时候对他也格外关照，知道他上有老，下有小，中间还有个瘫痪的弟弟、 所以当初火柴厂有一处大院房，何吉林就优先给了周大刚。 说是大院，其实也就两间屋子，比林知风这边的院子还小得多。 屋子分下来后周大刚就把他爸妈借来住着，瘫痪的弟弟也没落下。 周大刚则跟他老婆还有孩子住在厂区宿舍。 就是因为他两边都占着位置，当时厂里人对他意见很大，但是奈何有何吉林替他撑腰，其他人也是敢怒不敢言。 但是大部分在知道周大刚家的情况之后，其实也都理解何吉林的做法。 他也没占其他人资源，他就是在原来的技术上多了一份而已。 但有人眼红也能理解。 张开这次开除周大刚，为的就是得到之前那些对何吉林怨言很大那群人的心。 现在周大刚被开除，他只能从宿舍搬出来，一家六口挤在那两间屋子里。 林知风过去时，周大刚她妈正走出来倒尿盆，险些跟林知风撞到一起。 看到是这么白净漂亮的姑娘，赶紧给她道歉：“对不住啊姑娘，没弄脏你衣服吧。” “没事的奶奶，我想打听一下周大刚住哪个院 呢？” “哟，找我家大刚啊，你是？” 这姑娘看着年纪轻还漂亮，确实捉摸不透她来的目的。 “我是景文朋友，有点事找周师傅。” “你是景文朋友啊，怪不得也都那么好看，我家在里头，你沿着这道一直走，右手边就是，屋子有点挤，你别介意。” 林知风应一声就往里头走，小道很挤，还堆着各种杂物。 再往里头走一些就看见周大刚蹲在门口那点空地处修椅子。 屋里头是个女人碎碎念的声音：“我看你就是好欺负，别人都拿怎么就不见开除别人，我看他就是因为何厂长走了，故意拿人开刀，我都不信这天底下没处说理去” 周大刚只顾着埋头修理椅子，也不没搭理屋里的女人，听到有人喊一声周师傅，他抬起头来，林知风就站在旁边。 “哎哟，小林你来了啊。” 昨天何景文跟他说过林知风要开饭店，打算请他去掌勺的事。 这事也不知道真假，反正也没定下来，所以他也没敢伸张。 现在看林知风登门来，这事才有点真实感。 “那，屋里坐。” 林知风看着这屋里头堆满各种东西，连走路都难，她也就不进去。 “周师傅，景文应该跟你说过我的打算，那我就不进去了，我们到饭店去谈吧。” 现在永江饭店那边已经在开门装修，有事情可以去那边谈。 而且正好还要让周大刚他们在那边试菜。 “那，那你等我回屋去换件衣服。” 周大刚把旧椅子往角落一靠，进屋跟自个媳妇嘀嘀咕咕说了什么，一会就换了件衣服出来。 “那我们走吧。” 第四百三十四章 林知风跟周大刚到永江饭店时装修师傅已经在动工。 林玉春早早就过来监工盯着，她打算一会收工后去找林知风，正好看见她过来。 “小风，你来得正好，我有事跟你说。” “那周师傅，你先到厨房去转转。” 林知风给周大刚指路，然后跟着林玉春走到里头的小房间去说话。 这是以前永江饭店经理的办公室，林知风不打算改动，继续留着当后勤办公用。 “什么事看着这么着急神秘。” “就是饭店的事，你不是让我联系之前的职工，看看哪些合适的就把他们给请回来。” 林知风点点头，这事她确实交给林玉春去安排。 “我大概都问了一圈，发现还有个合适的人选，但是那个人物得你来拍板决定，他跟我们不一样，他不是干杂活，他是我们饭店之前的副经理。” 林知风挪张椅子坐下来：“副经理？” 按照程序来说，饭店经理级别以上的人物，就算饭店关门大吉后他们的工作也该有安排的。 “他不是应该有工作安排的吗？” “有是有，但是他之前当副经理的人，现在上边把他安排到粮所去当什么登记员，他有些不愿意。” 原本也是要去述职，但是在得知林玉春到处找人，他当然就想回饭店来。 “这个副经理人不错，工作能力也好，以前经理经常不在店里头，出事都是他来处理。” 林知风对林玉春说这个人大概有点印象。 当初何吉林出事也是这人出面跟陈茂他们对接处理事情。 确实是个能担责任的人。 林玉春看林知风不吱声，她继续往下说：“我虽然也是在永江饭店做事有些日子，但是我就是个干杂活，你真要让我管这里头的人我没那底气，我也怕她们不听我的。” 人家林知风好不容易搞个饭店，让她有事做，她可不想因为自己而影响到她。 “你能让我，还有其他人都有个工作，我很感激你了小风，所以你要让我再管饭店的事那我压力太大了。” 林知风明白林玉春的意思，她也是想自己好，想饭店好起来。 “你既然这样觉得，我也尊重你，你去给那个副经理带个话，让他一会到饭店来一趟，我们碰个头。” “好，那我这就去给他带话。” 林玉春走后，林知风也从小房间里出来，大概看两眼施工师傅他们，就到后厨找周大刚去。 周大哥还在里头研究锅，研究灶台，研究刀具。 看到林知风进来，他夸赞道：“饭店的用具就是不一样啊，比我们工厂食堂的先进太多，有些好东西我都没见过。” 就比如这个灶台，那火候就是比工厂食堂的要大。 你想菜好吃，火候肯定要给力，该大的时候得大。 “这么好的设备，那几个师傅都做不出道好菜，看来也都是关系户。” “我听周师傅这么说，都忍不住想看你露一手了。” 林知风把他们叫来的目的也是为了试菜。 “我这饭店可不要关系户，一切都是竞争上岗，所以麻烦周师傅帮我联系其他的师傅，让他们今天都过来试菜吧。” 比关系的话，周大刚可能没什么关系，但是要比实力，那他是一点都不慌。 “你之前说你要四个师傅是吧，我也都跟我那朋友都打好招呼，但是今天哪个时间点能来说不大准。” “没事，我今天天黑之前都在这里，你让他们找时间来吧，对了来的时候自己备菜，做什么菜自己决定，买菜的费用到时候找我报销一下。” 周大刚点点头，心里头还是有些最关键的问题没问出来，咬咬牙才开口问。 “那薪资待遇方面，我要怎么跟他们说。” 那几个现在都有工作，跟他可不一样，但是工作也是受气，所以周大刚这边如果合适，他们肯定都愿意过来。 “能力决定收入，到时候看厨艺水平决定，如果厨艺我觉得可以，薪资由他自己开。” 这话周大刚听了干劲十足，他一直担心如果林知风给的薪资跟不上，其他人那边他也不好交代。 没想到林知风出手能如此阔绰。 之前何吉林的事见过林知风，给他感觉就个冷静明事理的小孩。 听何景文说林知风要办饭店的时候他也是半信半疑。 想着要么是林知风闹着玩，要么就是她后面有人给她支招。 今日深入了解接触后发现林知风有超乎她这个年龄段的思想。 她不管是说话，还是处事风格都很利索过断。 看来是不能把她当成小孩子去看。 “行，那我心中有数了，我现在就去给他们打招呼。” “总之我要四个厨师，你们今日都各自准备拿手好菜，最少两道，买菜的费用我这报销，想做什么菜就买什么菜。” 跟周大刚交代清楚，林知风句到外头跟施工队的负责人沟通详细的装修细节。 四十分钟左右，林玉春就把之前的饭店副经理带了过来。 “小风，这就是我跟你说的副经理孙凡。” 孙凡只听林玉春说她有个熟人要盘下饭店重新开业，但是没想到是这么个年轻漂亮的小姑娘。 他都有些不敢相信，但还是主动握手问候：“你好，我叫孙凡。” 林知风象征性跟他握了手：“孙经理你好，我叫林知风。” 孙凡点点头一时不知道怎么称呼她。 人家可是老板，总不能也跟着林玉春一样喊她小风。 “那个，怎么称呼您，林经理？” “你叫我小林就行，咱饭店目前还没经理，玉春姐把你引荐过来，你可能才是经理。” 孙凡还担心不知道怎么跟林知风相处，没想到这小姑娘丝毫没什么架子。 “那我管你叫小林好了。” 孙凡今年四十，都能给林知风当爹，喊小林应该也合适。 “我们到屋里去谈吧。” 孙凡快步跟上林知风进了他原本办公的小房间。 里头桌椅沙发还在没变，就是之前的那些账单资料都被清空了。 当初走的时候孙凡就没想过能再回来，现在坐在原来的椅子上，心里头真的很激动。 第四百三十五章 像个老色狼 林知风坐下后先开口：“玉春姐跟我说了你的情况，我也相信你的能力，现在就是有几个问题想了解。” 孙凡看林知风坐下来，问话时的语气跟气势瞬间就像是换了个人。 他原本脸上带着笑意，这会也正襟危坐起来。 莫名的突然有种难以言喻的压迫感。 “你问吧，我反正畅所欲言。” “你作为之前的副经理，又经手饭店大部分事务，在你看来永江饭店开不下去的根本原因在哪？” 孙凡想过各种可能，但是没想过林知风能问出这么有深度的一个问题来。 他一时还真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稍微整理一下脑子里的思绪，孙凡先回答了一个字：“混。” “饭店之所以经营不下去就是大家都在混，仗着没有对手，所以不思进取，后厨水平不提升，全是关系户，客人反馈问题也不改进，归根结底就是都在混。” 这种经营模式，如果一直保持一家独大，一时半会肯定不会倒闭。 但是现在不同了，政策变了，路上多了不少摊贩子，粮票管控也没那么严格。 那谁还非得到你这么难吃的地方来吃饭啊，那不是花钱找不痛快。 没客人那饭店自然就没开的必要，还得贴钱来养这么多员工。 所以干脆是关门大吉。 孙凡说的问题跟林知风之前总觉的没差，就是因为饭店仗着一家独大，不把客人的意见当回事，所以对手一旦出现那关门是迟早的事。 “既然孙经理知道饭店原来是怎么倒闭的，那希望孙经理往后的经营能避免这些问题。” 孙凡听着这话，心里还有些芥蒂。 “小林啊，有些事情我得解释清楚，虽然我以前也是永江饭店的副经理，但是主事不在我，我就算有些改进，我也是心有余力不足。” 林知风听他语气紧张，赶紧笑着安抚：“这个我自然知道，对于之前店里的情况我也有跟玉春姐大概了解过。” 反正就是原经理一家独大，他不管事，但是主要权利还是捏在他手上。 “对了还有个关键的问题我们还没谈，就是这个薪资问题。” 这个孙凡来的时候就想过，只要给的不是比粮所还低他就能干。 粮所现在给他的津贴是30元，加外加20斤面粉。 他现在这个年纪新进到粮所去做事等同于是从学徒开始。 那学徒的薪资就是这么多，他就是有怨言也没办法，除非自己不想干。 一个是学徒，一个是副经理。 如果薪资一样，那自然是副经理说出来好听，关键干的还是老本行。 “薪资这块小林你看着能力给吧。” “跟原来的薪资一样，我再多给你每年百分之零点三的营业额抽成。” 孙凡听到薪资跟原来的一样已经是很开心，没想到还能拿到抽成。 惊讶地望着林知风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不用这么看我，我也不是随口说说，到时候我们会签合同，白字黑字都会写清楚。” 孙凡还在心里头打着算盘，那也就是说他除了能拿之前每月50的薪资之外，饭店的营业额越高，他的薪资就越多？！ 这样的计薪方法让孙凡觉得干劲十足，恨不得现在就立刻投入到工作安排中去。 “小林，你别误会我刚刚那不是不信你，我就是太激动了。” 能不激动嘛 现在能回到原来的岗位不说，还从副经理升职到了经理。 而且薪资还比原来的可观。 那种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感觉简直是太棒了。 孙凡像是活过来一样，红了眼眶。 他站起来就要过去拉着林知风的手：“小林，我真的谢谢你，你就是我孙凡的大恩人。” 之前还因为要到粮所做事而觉得眼前一片黑暗，现在林知风的安排又将他的人生再次照亮。 “我一定会好好工作，把饭店经营得更好，不辜负你对我的期望。” 孙凡确实很激动拉着林知风的手不撒开，眼眶还蓄着泪花。 徐漾从外面进来，得到林玉春的指路后推门进办公室，入目的就是孙凡拉着林知风手在说着感激的话。 他阴沉着脸走过去，一把将孙凡的手给拽开。 “嘛呢，有话说话，别动手动脚。” 孙凡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赶紧站起来给林知风道歉：“对不起啊小林，我刚刚太激动了。” 说话的时候打量着旁边的徐漾，他身材高挑，面容不善，看着应该是林知风对象。 于是也礼貌地跟他打招呼：“同志你好，你是小林对象吧。” 徐漾往沙发那一坐，没什么好脸色：“不然呢，我警告你老实点，不然…” 林知风看徐漾者都要吃醋，只能先让孙凡出去。 “孙经理，你先出去吧，详细的工作安排我到时候给你份文件。” 孙凡也担心他继续在这待着会被徐漾揍，于是站起来走出办公室。 徐漾忍不住骂道：“那老色狼，我看他就是趁机占你便宜。” “你别在那瞎说，我又不傻，他什么意图我能不清楚啊。” “反正你以后别单独跟他在一起，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林知风看他正是醋劲上，也懒得跟他说太多。 只是埋头写自己的东西。 徐漾自己消气了，又站起来走过去从背后搂着她。 “写什么呢？” 林知风没回答，说自己的：“你不是跟姑父他们去逛街吗？怎么过来了？” “周凯莉就赖在友谊商店不走了，我觉得无聊就先回来了，跟老周说好让他们逛累了回你那休息。” 徐漾在旁边的椅子坐下来：“周凯利说以后不回去了，她以后要在这生活。” 周海生不好意思来找林知风，所以让徐漾来探探林知风的态度。 “有话全部说完。” “老周想让周凯莉住你那院，你要是不愿意直接拒绝也行。” 林知风停下来看着徐漾：“她不是刚刚回国，不是应该跟姑姑姑父住些日子，这么急着分开干嘛。” “周凯莉跟你姑关系很差，至于什么原因老周没说，等你回生产队你自个问问吧。” 第四百三十六章 厨师试菜 林知风倒是不介意周凯莉住在她的院子，但是陆文君同意不同意周凯莉在省城生活还是个未知数。 所以她自然不敢擅自同意让周凯莉住到她院里去。 “既然一起来，当然要一起回去，如果我姑同意，再让人把她送过来也不迟。” “老周也是那意思，就是周凯莉那人听不懂人话，你跟她多见几次面就知道了。” 看着年纪也是要三十岁的人，简直就是一个刺头。 “老周能这么惯着她，看来是真的爱你姑。” 爱屋及乌，不然连陆文君都受不了周凯莉那臭脾气，周海生怎么受得了。 林知风却认为这还有另外一个原因，那就是周海生不能生。 他对陆文君心存亏欠，自然也就对周凯莉好。 “陆远达不是还在省城，你们去逛的时候没想着叫上他一起啊？” “去过了，叔跟婶说他上报社帮你办事去了，我也懒得再等他，几个人就去先逛了一趟百货，里头衣服柜台跟食品柜台都关的剩下一个小柜面了。” 现在吃的穿的市集上已经开始流通起来。 就拿衣服来说，市集上的衣服样式更好看，价格也不高，大伙谁还呆头呆脑地到百货去扯布或者买成衣啊。 吃的也是这样，外头东西流通起来，价格比百货还便宜，自然都愿意在外面买。 “老周跟我说可以在百货里头拿几个柜面，做点进口家电跟奶粉的生意。” 这两块是目前国内奇缺的，所以有很大的市场。 大家现在的生活条件是钱有了，也足够了，但是像电器类，跟奶粉类的选择太有限。 所以弄个进口货品的柜台，肯定有销路。 说起这事，林知风就停下手中的笔，挪着椅子看向徐漾：“你还真别说，我之前跟芝芝聊过这事，我俩都说好等毕业就搞个柜台，价格就比友谊商店卖便宜些，生意肯定好。” “老周说他那有货源，你要是有这打算年前操办起来，趁着过年还能捞到一笔。” 林知风咬着笔头，在认真想这事。 “我原本的计划是让何景文跟芝芝来负责这块，如果他们资金不足，这笔钱我来说，你觉得怎么样？” 徐漾撑着下巴看向林知风：“你是打算撮合何景文跟芝芝？” “我可不爱撮合人，我就是把他们放一起做生意，能成不能成看他们自己缘分。” 现在大部分都下海去找机会，何景文一直待在火柴厂肯定也没什么作为，而且张开未必会让他一直留在火柴厂。 徐漾知道何吉林对他们的恩情，现在他人不在了，林知风想照顾何景文他完全能理解。 “都听你的，我干苦力可以，做生意还得看你，你指哪我打哪。” “行，那这事等我跟姑父谈好，回去跟芝芝打声招呼，全部敲定下来再跟何景文说吧。” 高芝芝那里肯定没什么问题，她喜欢何景文这事从来就不藏着掖着。 看徐漾已经靠着椅子打盹，林知风不再吵他，埋头写自己的工作计划。 快十点的时候周大刚回来了，手头拎着不少的菜，还买了面粉跟米。 他把东西拎到厨房，然后过来跟林知风打报告：“小林啊，我买了些菜，你们中午就在这对付着吃吧，省得大热天还得往家里跑。” “那这太好了，就是会不会太麻烦你了。” “你跟一个厨子说做饭麻烦他，就是太看不起他了。” 周大刚乐呵着，又跟他报备了其他师傅的情况：“其他那三位兄弟我打过招呼了，大概午饭过后他们会来，他们要的食材我刚刚一并都买回来了。” 现在只要你有钱，买东西并不难。 “全部多少钱呢，我现在给你。” “哎呀不用，你看你给我这无业游民又安排上工作，我高兴着呢，就当请大家吃饭。” 如果不是林知风，他估计天天在家无所事事，跟家里一群老小大眼瞪小眼呢。 现在林知风不仅仅给他安排工作，而且薪资开的还不低，就买点菜做顿饭那对他来说真的就是小事。 “亲兄弟还明算账呢，你跟我客气什么啊，家里一群人不用养活啊。” 林知风说完，从自己的小布袋里掏出个小钱袋子，抽出一张大团结递过去：“喏，拿去。” 周大刚摆摆手：“这，这太多了，总共就花了四块八百钱，你给多我也能要。” 林知风只能找了五块钱散钱给他：“两毛钱就不计较都拿去吧。” 这两毛钱周大刚也不好意思跟林知风再拉扯。 人家连这么大的饭店都能盘下来，你两毛钱推来推去是耽误人家时间，不如早点去做饭。 中午吃饭的时候孙凡跟林玉春也在，正好大伙都打个照面，互相认识。 午饭吃好周大刚介绍的那几个师傅也都过来。 他们下午还得回岗位去报道，所以过来后就立刻马不停蹄掌勺做菜。 师傅备菜的功夫，陆远达领着他爸妈也过来了。 林知风把他们两个介绍给孙凡跟林玉春认识后，这一伙人就等着开始品菜。 三个师傅，做六道菜。 有做凉拌菜，有红烧，还有干煸清蒸。 几个人像是约好一样，几种烹饪手法都来一道。 因为有林知风之前的提点，这几位师傅做饭时在考虑到厨艺的情况下，对摆盘也做了研究。 菜盘端上来时，等着试菜的这些人明显都很惊喜。 高慧萍是典型的家庭主妇，做饭这块她是最有发言权：“这样子摆的就是有些舍不得下筷子吃啊。” 孙凡笑着打趣道：“就是要有这种感觉，这样来这吃饭的客人才会觉得自己花的钱值得。” 一圈的菜系都尝下来，林知风对他们的手艺不能说很满意，至少觉得不错。 他们都是在食堂炒大锅饭，让他们转变过来做这种单炒菜系，能达到这个水平已经不错。 后续有条件再送去系统的学习一段时间，这厨艺肯定会更上一个台阶。 试过菜系之后，林知风让他们在每个人的单子上打分，再把这些分数还给那几位师傅，让他们根据这个分数自己开薪资。 只要不是脸皮太厚的人，他们开的薪资肯定都不会离谱。 第四百三十七章 眼神不怀好意 几个师傅都是老熟人，他们互相要薪资也没避开对方。 一起商量之后，决定要的跟原本所在的单位一致，那就是四十元。 原本单位是四十元，每月额外还有一些零散的福利。 饭店这里这些福利肯定就没有，所以他们就折合了两元钱，所以就是四十二元。 林知风的心理价是50元，因为饭店里头厨师很关键，看他们只开42元，心里还是很高兴。 说明这几个师傅都是踏实做事的人。 但是别人老实，她也不能占老实人便宜。 她把几个厨师一并叫到办公室去谈话：“既然你们都认识，我就不背着你们挨个谈话了，你们要求的薪资都是一致。” 周大刚跟其他几个相互看一眼，不清楚林知风后面要说什么。 有些担心她可能给不到这个高价。 因为饭店毕竟是小店，肯定不能跟工厂比。 工厂那是国家单位出钱，资金肯定比饭店要雄厚。 “小林，这个薪资，如果你觉得为难，我们可以再谈谈。” 林知风看他们为难的样子，忍不住笑了。 “没什么为难的，我是觉得你们都要的太少了。” “太少了？”四个人听着异口同声。 “对，太少了，这样吧，我给你们45底薪，每月再根据销售额拿抽成。” 几个人没听懂林知风的意思，只能你看我，我看你。 “也就是说你们每月的薪资最少拿45元，如果当月销售额是一千元，你们每人的薪资再多加 一元，如果销售额是三千，那就是多加三元，以此类推。” 林知风这么一解释，周大刚他们心里就清楚了。 “也就是说，生意越好，我们工资就越高？” 林知风点点头：“就是这个意思，我希望大家跟我齐心协力，把饭店的生意做好。” 几个人听着林知风的话很是斗志昂扬。 原本他们都在工厂食堂里工作，食堂里有主厨，他们其实每日工作就是完成任务，没有多大的参与感。 反正做的好是一天，做得差是一天，能混着就混着。 现在到饭店来，薪资还跟自己的付出挂钩，一个个自然是愿意把手头上的事情做好。 “小林，你放心吧，我们一定会好好把自己分内工作做好的。” “我相信你们，那今日的试菜就结束了，饭店什么时候开业我到时候让孙经理通知你们，我不在饭店的日子，孙经理全权代表我。” 林知风说完，把孙凡叫了进来，让他们几个打过照面之后，就让周大刚把自己厨师领走了。 办公室还剩下林知风跟孙凡二人。 林知风把自己写了一整天的工作计划给孙凡递过去。 “厨师的事定下来之后，剩下的就全交给孙经理你拿主意了，资金你从财务那申请就行。” 孙凡刚刚跟陆振光还有高慧萍碰过面。 他知道这两人都是林知风的家人，钱的事归陆振光来管。 这两人虽然是皇亲国戚，不过相处起来没什么架子，所以孙凡也 没什么可担忧。 “小林你放心吧，如果有大事我到时候电话联系你。” “行，这工作计划你拿去看看，有什么不懂的再来问我，我眯一会。” 早上到饭店来之后不是见这个就是见那个，事情忙完之后就有些困了。 林知风大概睡了五分钟左右，徐漾才把周海生跟周凯莉接回来。 周凯莉从车上下来就甩脸：“我都快三十岁了，为什么我在哪生活都要经过我妈同意。” “你就是六十岁你都是你妈的孩子，再说你现在刚刚回国，人生地不熟，先听妈妈的意见没有错。” 周凯莉不搭理他，气匆匆往饭店里走去，在转角那迎面撞上陆远达。 两个人都痛得嗷嗷大叫。 周凯莉张口骂了一堆洋文粗话。 陆远达也不惯着她：“你别以为我听我不懂啊，要说骂人你嫩着呢，死洋鬼子，到我们地盘还叫嚣。” 骂完看见周凯莉捂着鼻子哭起来：“爹地，我鼻子流血了。” 陆远达听着她的声音就掉一地鸡皮疙瘩，张口要再骂上几句就看见周海生急急忙忙进来。 周海生二话不说掏出手帕就捂住周凯莉的鼻子，看得陆远达是目瞪口呆。 正好徐漾后面也进来，他侧着身子朝徐漾靠过去：“这位洋妞是老周什么人啊？” “没听见人家喊爹啊，当然是他女儿。” “老周的女儿是半个洋人？” 徐漾白了他一眼，不想回答，往屋里找林知风去。 陆远达紧紧跟过来， 他刚刚还骂了周凯莉来着，如果没林知风护着，他担心一会这洋妞要找他麻烦。 两个人你推我搡进了办公室，正好把睡着的林知风吵醒。 她睁开眼，看到办公室里的是徐漾跟陆远达，起床气一下子就上来，她摸索着抓过茶几上的报纸就朝两人扔过去。 陆远达机灵地躲到徐漾的后面。 徐漾不敢多，迎面就被报纸吧嗒砸着脸，也只能笑嘻嘻：“吵着你了啊，那起来吧，得回去了。” 林知风翻个身不想说话。 徐漾走过去，挨着沙发坐下来，给她捏肩膀，捏手臂：“事情忙完了吗？” 林知风懒懒应一声。 “那你再睡会吧，睡醒了我们回去。” 林知风才闭上眼，周凯莉就骂骂咧咧进来：“刚刚是哪个坏人骂我。” 陆远达退两步，想找地方躲起来，但办公室这么点大，确实没地方躲，只能装傻没看见周凯莉。 周凯莉走到他跟前去，仰头一看是个漂亮的小弟弟，瞬间就不生气了。 “你刚刚骂我洋鬼子啊？” 陆远达不承认：“你看我这么斯文，怎么可能骂人呢。”笑呵呵地伸出手去：“你好，我叫陆远达是小风她表哥。” 这个时候林知风搬出来总不会错。 “你是小风表哥，那我是她表姐，我们还挺有缘分。” 陆远达看她眼里的笑有些不怀好意，他赶紧把手收回来。 之前就听说洋人开放，现在算是见识到了，那眼神跟色狼似的这么盯着他 看。 “既然你是小风的表姐，那也是我的表姐。” 既然是表姐弟，你可不能打我主意。 第四百三十八章 以前那些恩恩怨怨 周凯莉听陆远达脱口而出喊的声表姐，眼睛都亮起来，似乎对给人当姐姐表现得很期待。 “那你喊声姐姐来听听？” 她缠过来陆远达就害怕，他跟林知风又不是真的有什么亲戚关系，就算是有，那也跟周凯莉没啥关系。 这半个洋人也太可怕了，丝毫都不知道矜持。 他当然开不了口喊什么姐姐，侧着身子贴到门边慢慢地溜了出去。 周凯莉也因为回来遇到陆远达，心情变好了不少。 她没追着陆远达出去，而是扭头看向徐漾：“徐厂长，刚刚那个是要跟我们一起回纺织厂的吗?” “他是纺织厂负责销售的，之前跟我出差发生了点小意外，所以休息几天。” “我知道了，我愿意跟你们回纺织厂去。” 说完走出办公室逮陆远达去。 徐漾看着她离去的方向，看了一会笑了起来：“这周凯莉不会是看上老陆了吧，外国生活的人就是不一样，表达感情都是这么直接。” 回头看林知风醒过来，赶紧把水杯给她递过去：“喝点水，要是困的话一会路上再睡吧。” 林知风还有些昏沉，眯着眼接过杯子喝了几口水。 “你刚刚说什么？” 她刚刚大概就听着办公室有些闹腾，好像是周凯莉在跟陆远达聊天，因为是无关紧要，所以她也没仔细听。 “我说周凯莉应该是看上老陆了，我去接她跟老周的时候，她一直嚷嚷着不愿意跟我们回去，还跟老周闹脾 气，结果刚刚得知陆远达也要跟我们一起回去，她就改变主意了。” 林知风只是轻轻哼一声，也没说什么。 如果周凯莉真的愿意跟陆远达好，那也是件好事，就怕她是那种图新鲜的性格，跟你玩几天又觉得没劲，再换人。 陆家可经不起她这种人的折腾。 “都是成年人，他们的事情让他们看着办。” 林知风从办公室出来，洗了把脸，跟孙凡交代一声，收拾着就跟徐漾他们一起回生产队去。 周凯莉今天逛了一天，上车不一会就睡着了。 周海生确认她是熟睡之后才敢开口跟林知风说事情：“小风，你回到生产队就跟你姑好好聊聊，尽可能让她跟凯莉别再怄气了。” “我姑跟凯莉还怄气呢？为什么啊？” 周海生叹了一口气，缓缓说道：“我也只是知道个大概，详细的你还得问你姑。” 周凯莉的生父是个洋人，当初跟陆文君认识的时候两人你浓我浓，情到深处都是形影不离。 结果这种过于热烈的情感维持不到半年就以分手告终。 分手后陆文君才发现自己怀孕的事，她没打算告诉自己的洋人前男友，而是选择自己生下来。 她当初的条天养个女儿也没什么问题。 这个女儿就叫周凯莉，那会还叫陆凯莉，在陆凯莉四岁那年周海生遇见了陆文君。 他对陆文君展开猛烈的攻势，两人一直磨磨蹭蹭一年后才正式确认关系，第二年后成了合法夫 妻。 周海生因为自身问题不能生育所以对周凯莉视如己出。 两人合力把周凯莉养到了十几岁左右，结果周凯莉的亲生父亲找上门来，还扬言要起诉陆文君。 最后的结果是周凯莉自愿跟男方走，陆文君跟周海洋等于是白养了个女儿。 这事对陆文君打击很大，毕竟是养了十几年的女儿，就是养条狗她都不至于这样头也不回跟别人走。 所以打那时候起，陆文君就当做周凯莉死了。 这十几年来母女俩也没任何联系，到后面回国之后陆文君还是对周凯莉不理不睬。 周凯莉也是因为陆文君对她不理不睬心生了怨言，心里头也抱着死不跟陆文君相认的决心。 她这次回国主要找的周海洋这个继父。 “凯莉难得主动回国我担心你姑继续冷漠着脸，到时候又把孩子赶走了。” 林知风没吱声，因为站在陆文君的角度，周凯莉这做事的手法真的是令人无语跟绝情。 大家嘴里说的白眼狼，指的就是这种人吧。 “你就说哪有父母跟孩子记仇的道理是吧，而且当初凯莉也还小，是非观都没形成呢，她现在回来那就接纳她呗，过去的事就让她过去。” “叔，这事还真不好参与，毕竟我们不是姑姑本尊，生孩子的不是你，不是我，姑姑当初能靠自己把孩子生下来已经是莫大的勇气，辛苦生养十几年的孩子，转头跟素未谋面的父亲离开，确实是很残忍的事。 ” 林知风想着，如果她是陆文君，还真的是没那么容易就原谅周凯莉。 “叔，这事我感觉我们还是不要参和太多的好，古人有句话说顺其自然，以前姑姑是跟凯莉没在一起生活，所以也没和解的契机，现在凯莉回国。 我们要做的就是让她们多接触，多生活在一起，有些事情不用解释，对方自然也能理解明白。” 周海生想着林知风说的也不是没道理。 陆文君脾气要强，绝强，这事她肯定不会轻易低头，周凯莉也不可能低头认错。 所以强行让两人互相理解接纳对方明显不实际。 “我觉得你说的很有道理，那这事咱就不掺合，一切交给时间。” 徐漾负责开车，也竖起耳朵听两人聊天。 听完之后也算明白林知风为什么不同意周凯莉住在她省城的院子。 表面上是说听陆文娟的，实际上她就是不愿意周凯莉住在省城，她希望周凯莉跟陆文君能多接触，多相处。 父母肯定不会责怪犯错的孩子，但是孩子你总不能犯错后还理直气壮。 “姑姑那院子不是还有房间嘛，反正直接让凯莉搬过去住就行。” 周海洋摇摇头，显得有些无奈：“她要是愿意都好说，关键她那脾气跟她妈差不多，真是又臭，又难哄。” 现在陆文君跟周凯莉是互相不搭理，互相看不习惯的的状态，强行让她们住一起好像也不容易。 但是不住一起的关系永远缓解不了。 徐漾 从后视镜那又看了一眼靠着车子打盹的陆远达，心里有了办法。 第四百三十九章 我们是朋友了 徐漾从后视镜那又看了一眼靠着车子打盹的陆远达，心里有了办法。 “周凯莉不是想跟他一起玩，让他也住到新院子去不就行了。” 陆远达听着吓得连连摆手：“别，我的命不是命吗？我在纺织厂住得好好的，为什么要我回去生产队住。” 林知风也觉得这个办法不错：“你之前不是跟慧萍婶说只要是个女的要嫁给你，你都愿意娶吗？我凯莉姐愿意嫁给你，你就知足吧。” 陆远达看林知风跟徐漾一个鼻孔出气，都急红了脸。 “你们俩也是新时代年轻人能说出这种话也真是令我叹服，生产队的媒人都没有，你们俩会做媒人。” 林知风笑着应承道：“谢谢表哥夸奖。” 徐漾也搭了一声：“谢谢。” “要不你俩能是夫妻呢，就算是做媒也得两厢情愿吧，你们这是强买强卖。” 周海生听着他们几个年轻人你一句我一句，也乐呵。 “小陆，你也别太紧张，他们就是逗你开心。” 周凯莉原本在他们提到自己时就已经醒过来，但是故意装睡，就是想看看他们在说什么。 听到徐漾跟林知风要把陆远达安排给她时心里头还高兴着，结果听周海生说逗她玩，她就生气地捏着周海生的手指头。 痛得周海生喊了出来：“哎哟，这车上怎么有东西咬我呢。” 徐漾跟林知风当真了，赶紧回头去看：“车上还有东西咬人？把车停路边看看吧。” 周海生赶紧继续解释：“可能是被什么人的手指头咬了。” 周凯莉听他还拿自己开玩笑更生气了：“你是个坏爹地，你跟陆文君女士学坏了。” 周海生依然呵呵笑着，看着这个快三十还像小孩的女儿，无奈地摇摇头。 林知风也从后视镜那看着周凯莉。 只见她转过身背对着周海生，气鼓鼓地盯着车窗外面看。 今天是她第一天见周凯莉相处的不多，但是周凯莉给她的感觉就是很孩子气。 这种人多半没什么心机，容易生气，但也容易哄。 陆远达连王曼婷那种性格的人都能招架的住，像周凯莉这种那就是小菜一碟。 而且周凯莉对他有意思，所以肯定会处处围着他转，那肯定是比王曼婷还要好相处。 而且周凯莉父母情况也知根知底。 如果能撮合她跟陆远达高慧萍她肯定很高兴。 “老陆，我昨天碰见王曼婷了。” 陆远达听到王曼婷的名字，立刻警惕起来：“碰见就碰见，跟我有什么关系。” “她说好久不见你了，还问你过得怎么样，她还说知道了你当年联合胡慧婷来骗她的事，她说她不生你气，有机会她会来找你。” 陆远达一听就觉得头皮发麻：“你不会替我撒个谎啊，她要真来找我，我还能有好日子过啊。” “我这人不擅长撒谎，你要是害怕她，我劝你尽快把你自己的人生大事解决了，如果你真的结婚了，她就算还惦记着你，她也没辙。” 周凯莉坐在林知风的位置后面，束着耳朵听她跟陆远达聊着一个叫王曼婷的女人。 待车子回到纺织厂，周凯莉立刻就拽着林知风到旁边去说话。 “那个叫王曼婷的跟陆远达是什么关系。” 她那架势像是在宣誓主权，真的是丝毫都不矜持。 林知风刚刚在车上那番话就是故意激起周凯莉的斗志，顺便也让陆远达恐惧恐惧。 他这些年之所以懒散，有两个原因，第一是找对象没压力，第二是没人主动靠近他，他也没心思去接近其他人。 所以这周凯莉出现后，肯定是周凯莉主动追求他。 这时候再利用陆远达对王曼婷的恐惧给他制造点压力，这样二人才会有机会突破。 “你刚刚不是听我们在车上说了嘛，王曼婷是陆远达之前的对象，两人险些结婚，但是因为一些原因没能结成，不过那姓王的对陆远达可是余情未了。” 周凯莉翻了个白眼，冷哼道：“那又怎么样，你没听刚刚陆远达的语气，他明显对那个王曼婷没意思。” “那这个我就不清楚了，我只知道男人的心不管多冰冷，只要女人热情些都能融化他。” 周凯莉听完林知风的话，咬牙切齿地点头道：“等着吧，看我怎么溶解陆远达的心，还有你们说好的，以后让陆远达跟我住一起，不能反悔。” “这个嘛，是有条件的。” 周凯莉当然知道，他们在车上说的话她可是全都听见了。 “你们不就是想我跟陆文君和好嘛，没问题，我这么跟你说吧，我这人很自私，我只做让我开心的事，能让我跟陆远达在一起我就开心，我开心的时候什么事都好说。” “自私也没什么错，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活法，也不必要为了别人牺牲自己。” 周凯莉还以为林知风听了自己这话，会骂她。 当初陆文君听到她这么说时，可是劈头盖脸地骂着她，什么白眼狼，没心没肺，总之多难听的话都说出来。 她听得多了，也就认为自己是那样的人了。 所以她一直也认为自私的自己是不招人喜欢，不被认可，她现在说出来就是想让林知风别对她抱有太好的印象。 却没想到这个表妹虽然年纪不大，但是看问题却很通透。 第一次从一个妹妹嘴里听到说自私没错，周凯莉一时都不知道要怎么去接她的话。 情绪就很复杂，总之高兴，也感动。 “其实我也不是那么自私，但就是被陆文君说多了，我就有些逆反，她不是说我自私嘛，那我就让她知道什么叫自私，我到底能有多自私，我每次跟她对着干，看到她失望的神情，我就觉得痛快。” “那一刻是痛快，过后心里也不会不好受吧。” 周凯莉沉默着没回答林知风这问题，她不想承认陆文君在她心里的重要性。 陆文君当没她这个女儿的同时，她也当陆文君死了。 “不提她，我们的目标是陆远达，我看你跟我有共同语言，所以我们现在不仅仅是表姐妹，我们也是朋友了。” 第四百四十章 孩子是爱和生病的延续 林知风也开心跟她交朋友，毕竟只有两人关系交好，她才能在陆文君跟周凯莉和好这块使上点力气。 她把手朝周凯莉伸过去：“如果我们是好朋友的话，那秘密可是要共享的，不管是开心还是不开心的事也要跟对方分享。” 周凯莉听着林知风的话，有些迟疑。 “林知风你这目的性也太强了吧。” “你看出来了啊，那你还要不要跟我交朋友呢？” 周凯莉在林知风的手心上打了一下：“交，不过至于是什么样的朋友，我自己定义。” “随便，反正你只有做到我刚刚说的那些，我才会在陆远达那里帮你说好话。” 这条件对周凯莉来说有些诱人。 “你真是个狡猾的小孩，我考虑考虑。” 反正她们第一天才见面，林知风也不着急，两人在纺织厂楼下等了一会，徐漾跟陆远达买菜回来。 在徐漾看来，这是他跟林知风和好后吃的第一顿饭，所以当然要丰盛一些，他还准备今日亲自下厨，就当是当作招待周凯莉了。 徐漾把车子开到新院子门口时，陆文君正在河滩的菜地除草。 前几天陆文君就听周海生说周凯莉回国的事，但是她没见到这个女儿，也没打算去见她。 她们母女俩都是吃软不吃硬的性子，所以谁都不会轻易向对方服软。 周海生夹在中间也是左右为难。 他把周凯莉接回来后，也试图带周凯莉回生产队吃饭，但是她死活不愿意，还说她回国是为了见周海生。 如果周海生硬要把她跟陆文君凑合到一起去，她就会去。 周海生也害怕她再回去，她跟陆文君都这么大年纪，现在回国好不容易安定下来，当然也喜欢周凯莉在身边。 所以他也不敢触碰周凯莉的逆鳞，好在这次有林知风跟陆远达从中周旋，周凯莉可算是愿意跟他们一起回去见陆文君。 周凯莉下车后就黏着陆远达，就算全部的人都跟陆文君打招呼，她也装作没看见。 跟着进院子后，倒是礼貌去问候林安华，之后又跟林知星在打闹，总之就是全程不搭理陆文君。 陆文君也就当她是空气，看到徐漾他们买菜回来，也跟着到伙房去帮忙。 林知风捏着她的肩膀往外推：“姑，你就休息吧，这顿饭呢徐漾说他要亲自下厨，我也想吃他做的红烧肘子了。” 都快一年没吃到，还真的是有点馋了。 “你这孩子也真的是被惯得不像话，小徐他一天天不是忙着工作，就是围着你转，好不容易松口气还得给你做饭。” 站在水盆那里处理大猪蹄的徐漾呵呵笑着：“姑，我乐意做，你她乐意吃，我们是天生一对，你呢就好好休息吧，跟凯莉这么久没见，肯定有很多话要说。” 陆文君小声嘀咕一句：“我跟一个外人能有什么话好说。” 这话徐漾可不知道怎么接，挑眉看向林知风，她识趣地推着陆文君出去，就留着陆远达在伙房给徐漾打下手。 院子里头没人，外头河滩那里倒是时不时传来林知星跟周凯莉的笑声。 林知风拽着陆文君往外走，远远看见林知星跟周凯莉在那放风筝。 风筝是用竹条跟报纸糊的，虽然没什么花样但是沾着两条尾巴，迎着风飞起来的时候还有些好看。 周凯莉在前面拽着风筝线，林知星在后面捏着风筝助力跑。 周海生跟林安华站在旁边不远处指道。 落日的余晖将每个人的身上都镀上一层金色，眼前的每一帧画面都美好而温暖。 林知风借着机会问陆文君：“还生她气呢，虽然我没当过妈妈，但是我当了很多年的姐姐，我估计不会跟星星生这么久的气。” “那是因为星星原本就是个可爱贴心又温暖的小孩，倘若你再养他几年后，他突然翻脸不认你，你会是什么想法。” 林知风没急着回答，而是歪着头认真想着这个问题。 “我可能会难过，但我应该不会生气，他并不是一个属于我的所有物，他是人，是独立个体，他不属于任何一个人，所以就该允许他有自己的想法，有自己的选择。” “在我看来，生孩子是爱与生命的延续，我给她生命，洋芋她成长，但是怎么长是他的自由，难道孩子事事顺从着你，成个呆头呆脑的提线木偶，那就是个好孩子了吗？” “姑也不是老古板，我理解你说的意思，但我还是接受不了我养她十几年，她说不要我，就不要我。” 林知风点点头，她也能理解陆文君的心境，哪怕是个交往十几天的朋友，感情说断就断的时候谁都难受。 “当年你们俩发生什么我也不大清楚，如果凯丽姐在选择她父亲的时候还跟你恩断义绝，那确实是她的不该，但如果是她在选择父亲时被迫与你恩断义绝，那咱是不是该反思一下是自己当初太过于偏激了。” 林知风这话是想告诉陆文君，当初周凯莉也没要跟她断了母女这份情感，只是因为她选择了父亲，而被陆文君强行断了这份情感。 陆文君当初的原话确实是如果你跟你爸走，我这辈子就当没生过你这个女儿。 周凯莉当初只是做了个决定，但是让母女俩感情陷入僵局的却是陆文君。 这么多年来陆文君始终没有正面去面对她跟周凯莉的这件事，她甚至认为直到她死，她跟周凯莉的感情都不存在任何还转的余地。 但是刚刚跟林知风这么聊了几句，她恍然才意识到，当初不是周凯莉绝情不再与她联系，而是自己绝情地拒绝了周凯莉的联系。 她给周凯莉的选择定义了两个极端，非黑即白。 让十几岁的孩子在父母之间做一个绝对的选择何尝不是一种残忍。 而这个孩子是自己生的，她有着跟自己一样的臭脾气，所以这也是多年来两人关系得不到缓和的原因。 陆文君捋着捋着，突然笑了起来：“姑这么大半辈子算是白活了，如此简单的事我竟然还要在你的点拨下才想明白。” 第四百四十一章 老一辈父母的求和方式 “你现在才察觉也不晚啊是吧。” 林知风说着，给了陆文君一个紧紧的拥抱，这才撒开腿跑着去跟林知星放风筝去。 徐漾跟陆远达在伙房做饭，从窗户那看见林知风拉着风筝跑在前面，林知星笑着在后面追。 周凯莉追不上姐弟俩，就坐在地上耍赖。 陆远达看着忍不住笑了起来。 徐漾也凑过来，顺着他的视线往外看，先是满眼幸福看着林知风跟林知星姐弟俩。 最后视线落在了周凯莉身上：“怎么样，这表姐是不是也挺招人喜欢的啊？” 抛开周凯莉的性子，她的模样确实长得招人喜欢。 作为混血儿的她皮肤不仅仅白，鼻梁也很高，头发有些淡淡的栗色，个子也不算太高，长得就像个洋娃娃。 跟同样是娃娃脸的陆远达简直就是绝配。 陆远达只是笑着不说话。 之前在饭店碰见周凯莉时，第一反应就觉得这种人难相处，太娇纵不好说话，他当时的想法是能躲多远躲多远。 有王曼婷这个前车之鉴后，陆远达是见到这种类型的人就有应急反应。 回来的路上也不敢跟周凯莉有什么接触。 直到车子抵达纺织厂，大家伙都下车，林知风跟徐漾在车上说话。 当时纺织厂扫地的阿姨正在往外面吃力地拖拽着垃圾，他就看见周凯莉一路小跑着过去帮忙。 那一刻他对周凯莉才有了些改观。 之后周凯莉跟着坐车回到生产队，路上遇到熟人跟他们打招呼，周凯莉也热情地跟着打招呼。 见到林安华也是礼貌地去问候。 她表面看着很娇纵，但实际是个富有同情心，而且很有教养礼貌的一个姑娘。 在她的眼里没有贫富，没有贵贱。 从这点来看，她真的比王曼婷好太多，太多。 林知风跟林知星还有周凯莉在河滩玩到外面看不见才回来。 周海生过来找他们，就看见林知风背着林知星走在后面，周凯莉小跑着朝他过来，然后回头看着后面的姐弟俩。 “爹地，有个弟弟真好，你当初跟我妈怎么没给我生个弟弟或者妹妹。” 周海生干笑两声，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我当初跟我那洋老爹走就是想早点离开你们，让你们能生下属于自己的宝贝。 我一直觉得我在做一件很伟大的事，可是这么多年你们什么动静也没有，我这件事好像也没这么伟大了。” 周海生不可思议地看向周凯莉，一时都不知道要说什么，只能道歉。 “是爹地的错，但是你怎么能因为这个离开爹地跟妈咪呢。” 周凯莉摘着裤子上沾着的野草，解释道：“当初你对我太好了，我总以为你们是因为我所以没生一个属于你们自己的宝宝，我就以为等我走后，你们肯定会生。” 这话让周海生听得是又暖心又难受。 “难怪你之前突然就说跟你那素未谋面的老爹离开，你当初就该跟我们说明情况。” “我要说明情况你们肯定也不会让我走。” 周海生望着这个傻女儿，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希望陆文君能早点原谅这孩子。 “走吧，回家吃饭，小徐他们做了一桌子好菜。” 两个男人在伙房张罗了热菜冷菜七八个，桌子就摆在院子那里，林安华看着菜系这么丰富，就让林知星去喊徐保庆他们都过来吃。 徐保庆一直是个有分寸的人，除了第一回林安华他们过来生产队时一起吃过饭，平时往来时候他可不会到这边院子来蹭饭。 听林知星说是姑姑的女儿从过来回来，那人家是一家人团聚，他过来更不合适，所以也没来。 想到家里有前几天酿好的糯米酒，就灌一些让林知星带回去。 徐漾跟林知风了解徐保庆的为人，这种情况他多半是不会来，所以也不勉强。 等着林知风回来几个人就上桌开饭。 林安华作为长辈，先说话。 “今天呢，我们大家聚在这里欢迎凯莉回家，以后咱一家人就哪也不去了，就在这里互相帮助，互相关爱。” 林安华说话间给自己小小倒了点糯米酒：“我呢不能喝酒，但是今天实在是高兴，那多少也喝上几口，来凯莉，姥爷欢迎你回家。” 周凯莉从小出生在国外，确实没感受过国内这种团聚喝酒的氛围。 所以听林安华这么郑重地欢迎她，心里头觉得开心又好玩。 “姥爷，你太会说话了，你在外国完全可以竞选总统，我之前就说姥爷你不可能是傻子，我爹地还不信。” 之前林安华在国外的时候周海生带他出去散步去遇见过周凯莉。 周凯莉说林安华肯定没有变傻，只是他有点睡着而已。 周海生也呵呵笑着：“我现在信了，信了。” 一桌子的人都举着酒杯庆贺周凯莉回家。 酒杯落座后，陆文君先拿起筷子夹了一块鸡肉到周凯莉的碗里。 她虽然在国外生活多年，但还是跟国内大多数的父母一样，不善于表达歉意跟爱意。 所以她这块肉就算放到周凯莉的碗里，她也没明白陆文君什么意思。 周海生看到陆文君突然这么主动，也很意外，他抓紧说道：“凯莉，爹地考考你，你知道在家里，长辈给晚辈夹菜是什么意思吗？” 周凯莉低头看着碗里的鸡肉，语气很平静：“能有什么意思，她加错了也许。” “你的碗就在你跟前，怎么能夹错呢，长辈给晚辈夹菜那是关爱的意思。” “那别的长辈是这个意思，陆文君女士肯定不是这个意思。” 眼看着这对母女就要把饭局的气氛，搞僵，陆远达正要站起来拉着徐漾玩猜拳的游戏分散注意力。 陆文君却喊了起来：“我就是那个意思，死丫头，你非得让我在这么多人面前认错是不是，那我认就是。” 陆文君仰着头，用蹩脚的英语说了句对不起。 饭桌的氛围这样，谁也不敢笑，倒是周凯莉这主角先笑出来。 “陆文君你真是差劲，在国外这么多年英语都还是不会说。” “我差劲没事，你优秀就行。” 第四百四十二章 想报团取暖 看到母女俩你来我往间氛围已经缓和下来，大家伙也跟着高兴。 大家都在笑，周海生却低着头默默抹泪，这几年他夹在她们母女之间真的很难为。 一位是他的女儿，一位是他的妻子，周旋多年也没有结果。 “早知道你们俩的事这么好解决，早几年就该带你们一起回国。” 周海生越说越不知道是委屈还是感动竟然呜呜哭起来。 周凯莉也心疼这个继父，扑过去抱着他，陆文君有些抹不开面，但也站起来去抱他们父女俩。 林知风看着他们几个，笑着笑着再看这一桌子的家人也忍不住红了眼眶。 几年前她跟林知星在葫芦沟的时候食不果腹，那时候就没想过她能过上今天这样的日子。 有家人，有富足的生活，有学业，有事业。 徐漾坐在旁边也高兴，扭头看见林知风情绪不对，伸手将她小手紧紧捏着。 “又哭鼻子呢？” 她就是那样，表面看着像是铁打一样的女人，但总是容易被一些小事感动。 善良的人可能大概都这样吧。 原本林知风还以为陆文君跟周凯莉这事很难解决呢，没想到是一顿饭的事。 亲生母女血浓于水，母女之间哪有什么隔夜仇只是缺少一个台阶下而已。 晚饭吃好后陆远达也喝高了，大晚上林知风不放心让他自己回纺织厂，干脆就让他在新院子里睡一晚上。 新院子徐漾当初修建的时候，东西两侧各有三间夏房，所以家里 就算再多的人也完全能睡得下。 林知风跟陆文君收拾好碗筷，也跟着徐漾回老院子去。 现在林知星跟爷爷还有陆文君他们住新院子，林知风跟徐漾单独住在老院子。 徐漾因为上次炮仗厂周年庆喝醉被胡慧婷陷害，导致他现在酒都不怎么敢喝。 陆远达跟周海生都醉得不醒人事，他倒是还清醒。 “你姑这事处理完你是不是可以在家安心休息段时间了？” 林知风暑假回来后，先是替他盯着厂里的事，结果他在安阳出事，她又奔波去了安阳，之后又跟他跑上江。 从上江回来又回省城去处理饭店的事，总之就是没见消停下来过。 林知风目前确实也是打算歇几天，如果非要说眼下还有什么事情要处理，第一个就是之前周海生说的盘个店面卖进口家电跟奶粉。 但是这个等暑假过开学后再跟高芝芝他们再商量看看，眼下要处理的似乎是纺织厂技术科的事。 “你上回说技术科的事，处理了吗？什么结果？” 徐漾摇头，接着就是叹气：“之前不是让他们写报告交给我，报告是写了，也交上来了，不过我太忙没时间看，这事就先搁置下来了。” 开会过来那天他就跟周海生去接周凯莉，之后林知风因为周凯莉接电话误会了，他又得连夜往省城跑。 之后又跟林知风在省城待了一天处理永江饭店的事，这不今天才回来，所以技术科的事自然就没处理 。 “明天吧，这事一直拖着也不是事，我要继续这么拖着那群王八蛋还真以为我拿他们没办法呢。” 徐漾猜的也没错，技术科那帮家伙因为徐漾这几天对开料机的事一直没表态，所以都以为这事过去了。 晚上技术科的六个人还聚到一起喝起酒来。 这一顿是技术科科长马万庭请客，他这次请吃饭没别的意思，就是要号召技术科的六个人都要齐心。 “咱们厂技术员就这么几个，只要我们口径统一，我就不信那姓徐的还能把我们全部都开除。” 技术科另外一位技术员刘俊德也说道：“他接手纺织厂来就想拿我们技术科的人开刀了，仗着自己对机器懂点皮毛，他好像感觉不需要我们一样，如果不是碍于任厂长的面子，他早开了我们。” “这事他肯定也不能拿我们怎么样，他要管早管了，报告我们都交上去好几天了。” “没错，我们都是唇亡齿寒的关系，所以得统一口径，要留一起留，要走一起走，我就不信那姓徐的敢把我们都开了。” “他要敢把我们开了，那他这纺织厂也别开了。” 几个人喝了点酒，说话也开始没分寸起来，说到后面已经坚信徐漾得看他们脸色吃饭，不能拿他们怎么样。 结果隔天到厂里，徐漾就挨个把他们叫到办公室去。 最先被徐漾叫过去的是四级技术工曹开贵，他是这六个人里面最年轻，也是最晚进到纺织 厂的人。 马万庭也没想到徐漾会突然来这么一出，他很庆幸昨晚自己兴致好把技术科这帮家伙叫出去吃了饭，他坚信只要大家口风一致，徐漾不敢拿他们怎么样。 只是他没想到曹开贵刚进徐漾办公室就什么都交代了。 “开料机的事是马科长带着我们一起弄的，他说张副厂长跟他保证过，只要这事配合他，后面他会给整个技术科涨工资。” 马万庭当然不相信张升平有本事给他们涨工资。 但他依然配合张升平这么做是因为他也想给徐漾个下马威，让徐漾好打消开除他们技术科人员的念头。 “那天开料机坏了，我们表面上装作修机器，其实没修，不仅仅没修机器，还故意把线路弄坏了。” 当时他们技术科的人就是仗着徐漾不在厂里，想利用这事来忽悠林知风。 谁知道林知风压根不搭理他们，转手就把加急的订单安排到了其他纺织厂去做。 “昨晚马科长还请我们几个吃饭，让我们保持统一口径。” 徐漾看着曹开贵，他估计也就二十五出头，长得瘦瘦小小的一个人，平时在技术科里面很少说话。 他没想到今天最主动坦白的人竟然是他。 徐漾掏出香烟来，丢了一根给曹开贵：“那既然你昨晚跟马万庭吃了饭，也约定好了统一口径，为什么今天到我这又全部撂了？” “我这才刚进厂多久啊，没必要跟他们同流合污，他们就算是被开除 ，这些年也吃够了，我才刚结婚，要养家糊口，没必要跟他们冒险。” 第四百四十三章 都扫地去 徐漾吸了一口烟，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人性如此，似乎你也说不得对方是对是错。 但不管怎么样因为曹开贵提前把这事交代清楚，那后面的工作就很好开展了。 曹开贵刚从徐漾办公室回到技术科就被马万庭叫了过去。 “开贵，徐厂长找你谈话都问什么了吗？” 曹开贵现在是抱着鱼死网破的心，反正他把马万庭的事捅出去，他迟早也知道，也没什么好藏着了。 “问什么你们几个过去就知道了。” 马万庭看他这语气神态就不对劲：“王八蛋，你该不会背叛我们几个了吧？” 曹开贵衣领被紧紧揪着，他也只是笑着不说话。 刘助理过来喊马万庭是看他还在那要对曹开贵动手，就提醒道：“马科长，厂里有明文规定，在厂里打架一律要按开除处理。” 马万庭哼了一声，推开曹开贵跟着刘助理往徐漾办公室去。 他表面装着气定神闲，依然一副马科长的架势，结果进到徐漾办公室，关上门就开始求情。 “徐厂长，你给我个机会吧，我四十好几的人了，如果离开纺织厂我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养家糊口了，我现在上有老下有小。” 徐漾还以为马万庭是最嘴硬，最老油条的人，没想到他进门也直接认怂。 “这事都怪张升平，是他威胁我们，说如果我们不照着他的做，他就找理由把我们都开除，我们也没办法。” 徐漾没吱声，抽着烟看着他还 有多少要交代。 他越是不说话，马万庭就越慌张害怕。 别看这小子二十多三十没出头，但是冷气脸来也很吓人。 加上有厂长身份加持，你在他这莫名就发虚心里没底气。 “我承认拉帮结派是我的错，这个科长的位置我自愿辞去，只要徐厂长让我留在厂里头，就算是扫地我也愿意。” 徐漾就等他这话，他把掸了掸烟灰，接着马万庭的话说道：“是你说的，扫地你都愿意？” 马万庭这话都说出去了，自己也不好再反悔，只能诚恳地连连点头。 “不管做什么，只要是厂长安排的我都愿意。” “行，那你回去跟你们技术科那几个家伙说，都扫地去，平时机器有问题修机器，机器没问题就把整个纺织厂的地给扫了，有意见？” 马万庭果断地摇头，此时此刻他哪还敢有什么意见。 “那我们是一直都扫地，还是扫一段时间？” “扫到什么时候看我心情，我不开除你们不是因为我怕你们，我离不开你们，而是因为在接手纺织厂的时候我答应过任厂长不轻易开除任何一个职工。 我给你们几个一次机会，也给任厂长一个面子，至于能不能继续在厂里面待着看你们表现。” 马万庭此刻也感受到了徐漾的怒意，他点头哈腰地道谢：“谢谢徐厂长给机会，我们一定好好反思。” 从徐漾的办公室出来，马万庭才注意到自己背上一身的冷汗。 没走开几 步正好碰见张升平也从办公室出来。 张升平听说徐漾找技术科的人挨个谈话，就知道之前开料机的事要露馅了。 说来这事也是憋屈的很，他费尽心思联手技术科的人，眼看着就要得手，结果没想到林知风这么能耐，竟然转手把订单交给其他工厂去生产。 这交货的日期非但没耽误，还提前了一天，这笔订单没损失，所以老洪依然稳稳坐在他原来的职位。 徐漾回来之后也没听说要处理老洪辞职的事。 这可没把张升平给气死，现在听技术科的人被徐漾叫去谈话，他就想从马万庭这打听到点什么。 拽着马万庭就到楼梯那去问话。 马万庭险些被张升平给害死，根本不想搭理他，手臂一扬就把他推开。 “老马，这时候想翻脸不认人了啊？” “副厂长，认什么人啊，认你之前教唆我们修坏开料机吗？” 张升平看他张口就来，吓得冲过来捂着她的嘴：“你别血口喷人，你以为你跟徐厂长这么说，他能信吗？” 马万庭将他的手拽开，依然没给什么好脸色，只是哼一声就走了。 今日之事他虽然内心不服，但是为了生活，他只能认。 搁在以前，就是任厂长都要给他们技术员几分薄面，现在徐漾这黄毛小子竟然让他们扫地。 可能怎么办，他不扫地，自己就得被扫地出门。 现在的情况可跟早几年不一样，早几年吃的是国家单位工资。 现在他领的是 徐漾跟周海生发的工资，人家确实是想开除你就开除你。 他这一把年纪，就会跟机器打交道，真被开除又该何去何从？ 马万庭苦笑着往技术科去，一边不服徐漾的安排，一边又感激徐漾没把他开除。 回到技术科后，其他的职员都纷纷围了过来，除了曹开贵。 马万庭点了根烟，很久才说道：“徐厂长让我们去扫地。” 话落下来，其他四个人炸开锅了：“扫地？他疯了吧，士可杀不可辱，我不干，我不信出了这厂我还能饿死。” “对，我们都不干，看他姓徐的能拿我们怎么样！” 曹开贵的声音从背后悠悠地传来：“我干。” 其他几个回头正要骂他，就听曹开贵又说：“马科长肯定也敢。” 大伙再回头看马万庭，就等他给个信，他只抽烟不说话。 刘俊德急得跳脚：“老马，你怎么个打算，给个准信啊。” “徐厂长没说降薪，所以…” 这话很明显了，他得干，他没得选择。 大伙都沉默下去，也就是说他们几个人得拿着技术员的工资，然后干扫地师傅的活。 干嘛，丢面子，不干嘛，丢饭碗。 马万庭又补充道：“徐厂长还说要是我们态度好，就能尽快减免我们的处罚。” 能怎么办，都扫地去呗，谁当真能丢下这五十块的薪资啊。 真不干一家人喝西北风去啊。 只是有些生气当初说好一条心，结果一个这样，两个也那样。 ？曹开贵看他 们一个个还不舒服的样子，骂道：“没开除你们，你们就知足吧，那笔单子如果不能如期交货损失多少你们知道吗？” 第四百四十四章 技术科里的一伙男人全是沉默。 说实在话，他们之前计划把机器修出毛病的时候就没想过订单损失造成的后果。 现在回头去看看，这事还挺混蛋。 他们领着徐漾给的工钱，然后干着拆他台的事，这事仔细论起来还挺缺德。 吃着纺织厂的饭，砸纺织厂的锅。 曹开贵看他们都没人吱声，冷哼一声才说道。 “我告诉你们吧，那笔订单如果不能如期交货，赔偿款，加所有的损失差不多有八千块。” 八千块对在场所有的人来说可都是一笔天文数字。 曹开贵也是在刘助理把他叫去徐漾办公室之前，听到他说的这笔金额，这样是他进了徐漾办公室，什么都没说就都交代的原因。 他也是后知后觉才知道自己犯了这么大的一个错误。 幸好这个错误可以弥补，可以挽回。 “所以我们干这么多蠢事，险些酿成大祸，徐厂长还让你们留在纺织厂，你们就该感恩戴德了，当然也得感谢林知风主任，如果不是她处理这次危机，我们几个死都不知道怎么死。” 曹开贵话音落下，技术科里的人依然是一片沉默。 虽然没人吱声，但是刚刚曹开贵的话却一句句敲击着他们尚存的一丝良心。 马万庭最先开口骂起来：“怪我，也是我蠢，当初张升平过来时，就想大面积换掉纺织厂的工人，是徐厂长跟他较劲很久，纺织厂的工人才能保持原封不动，我怎么会信那个 王八蛋的话呢。” “就是，我看找个机会，我们哥几个弄他，他没安什么好心，只要他在纺织厂一天，他就是个大老鼠屎屎。” 曹开贵看他们几个还有心思在这商量包袱张升平的事，都有些无话可说。 “行了，各位保洁员，别在这胡扯耽误时间了扫地去吧，六个人，区域要怎么分啊？” 曹开贵因为是最晚进技术科，所以他一向在里头没话语权，平时发表意见没人搭理他，以至于他也很少发表意见。 为了工作的饭碗，他也都很少说话。 今天过后曹开贵可不管这些。 徐漾跟其他人不一样，他是个公私分明的厂长，只要认真做事在他那就能立足。 不需要拍马屁，也不需要给他戴高帽。 今天过后等于就是有徐漾给曹开贵撑腰，所以马万庭也不敢再无视他，谁知道徐漾都跟曹开贵说了什么。 指不定如果让曹开贵来当科长，那还得自己回头去巴结他呢。 “那，那扫地去吧，开贵，你觉得这区域怎么分啊？” 突然被重视的曹开贵也有些受宠若惊：“这，你是科长，你来分吧，我们反正听从你的安排。” “科什么长，你不是说大家都是保洁员嘛，那我看抽签好了。” 大家也很开心这样的安排，那是进纺织厂来第一次听到马万庭这么好说话。 要知道马万庭不仅仅是他们的领导，也是他们的师傅，干这一行如果不知道尊重师傅， 那是要被 拎出来骂死的啊。 “抽签好，就抽签。” 于是几个大男人就在技术科里高高兴兴地开始制作签条，之前几个都还在觉得扫地这事丢面子，结果曹开贵一席话让大家觉得这不是个惩罚，而是徐漾给他们的机会。 既然是机会，那当然是要好好珍惜。 反正扫地的又不是自己一个人，整个技术科都去扫地倒也有种别样的乐趣。 技术科去扫地之后，之前的保洁员就都轻松下来。 徐漾让人事科的人发了通知，在技术科扫地的时间，纺织厂所有的保洁员都放假休息，工资照发。 保洁员本来工资不高，都是些年纪大的人从事的工作。 一听徐漾不仅仅让他们休息，还能照常拿工资，一个个高兴地连连在那夸赞徐漾。 “这么爱戴职工的好厂长，我们纺织厂肯定是能越做越大，越做越好。” 徐漾只是觉得自己做了件很简单的事，结果下车间的时候一个个眉开眼笑都跟他打招呼，仿佛跟过年一样。 大伙心里头可不傻，徐漾对待可有可无的保洁员都能这么好，那他对其他职工肯定也不会差到哪去，这样的好厂长当然值得更热情地跟他打招呼。 徐漾被弄得有些莫名其妙，去到库料房的时候老洪就拉着他的手：“徐厂长，今儿收工上我那喝点？” “老洪，今儿啥日子啊，还请我喝酒？” 老洪嘿嘿笑了一声：“之前犯错误，徐厂长大人不记小人过，是要 请你喝个酒。” “那这酒我可不敢喝，林主任管得沿着呢，如果是什么喜酒，我倒是可以沾沾喜气。” 徐漾说完看老洪眼神有些失望，他又强调道：“我知道你的心思，但你也不用弄那些花里胡哨，什么喝酒送礼，没必要，你把本职工作做好就是对我最好答谢。” 老洪点点头，突然也才想明白徐漾这话的意思。 现在纺织厂可不是公家的，是他徐漾的，所以好好工作确实是对他最好的报答。 “徐厂长放心吧，我老洪生是纺织厂的人，死是纺织厂的鬼。” “得得得，我要鬼来干嘛，赶紧做事去吧。” 徐漾说完再往技术科去，技术科的人都去扫地，办公室里没人，徐漾就把一份文件放在桌子上。 那是一份对张升平的指控声明，他要让技术科这几个签字摁手印，这样才好处理张升平。 他原本以为张升平知道林知风跟周海生的关系后会老实下来，结果没老实多久，就花心思要赶走工厂的职工。 这种人肯定不会让他在纺织厂多留，至于周海生怎么安排他，那不是自己管的事。 徐漾放下文件就走，回到办公室后正好碰见张升平下楼梯来。 张升平也因为技术科被罚这事心虚着呢，见到徐漾就咧着嘴笑：“徐厂长下车间呢?” 徐漾点了个头，也没跟他说话，这让张升平更慌张，他干脆掉头跟着徐漾回他办公室去。 “徐厂长，技术科那张蛀 虫是不是在你跟前瞎说什么了啊？” 第四百四十五章 把他弄走 徐漾原本还想等技术科那几个把他们的‘供词’签字摁上手印之后再来找张升平麻烦。 结果这家伙倒是主动送上门来。 “看来他们打算要跟我说什么你心里很清楚啊。” “我能清楚的话，我还问你，是这么个事，前段时间你不是去安阳看茶园，然后我们2号客户那批接单子急着交货，都火烧眉毛的事，结果这群王八蛋机器修不好。” 张升平说到这里，还不忘连带着夸上林知风几句。 “当然这事在小风的紧急处理下，也没造成什么损失，但是当时我也不知道大嘛，所以就把技术科那几个家伙骂得狗血淋头，我这不就是担心他们几个报复我，在你面前乱说话嘛。” 张升平到底是老狐狸，他在徐漾开口问责他之前，他就先把这错误推到技术科那帮人身上。 反正他们说什么都是在报复我，一切的一切都跟我没关系。 他越是这样的态度，越是让徐漾生气。 “是他们恶意打击报复你，还是你跟他们同流合污，你心里最清楚，我看你这态度也不会承认错误，那我就直接跟你说吧，纺织厂不留你了。” 既然他张升平这么爱狡辩，那份供词就算全部人都签字他肯定也会说大家诬赖他，那干脆供词也不需要了，说直接的。 “至于把你安排去哪里，我后面跟周经理商量后会决定，反正从今天开始，你不用再插手工厂的事。” 张升平是知道徐漾 会生气，想着有周海生在，他也不会拿自己怎么样，结果他倒是心狠手辣，直接要开除他。 “徐厂长，你这开除人总得给个恰当的理由吧。” “不需要！这个厂是我跟周海生的，你们的工钱是我们发，我们想开除谁，就开除谁。” 徐漾霸气地回应着，看张升平干瞪着眼不说话，他心里冷哼一声，还是补充道。 “张升平，表哥的身份不是免死金牌，工厂也不是你玩弄手段的地方，我们已经给过你一次又一次机会，是你自己非要赶走你自己的。” 把话清楚，徐漾就朝自己办公室走去。 不一会听着敲门声，他以为是张升平再跟过来，语气很是不耐烦：“进来！” 林知风推门进来，看他脸色不大好。 “谁这么大胆子，敢招惹我们徐厂长不高兴呢?” 徐漾抬头看见林知风，脸上立刻就浮起笑意，后知后觉发现自己手指上还夹着香烟，赶紧摁灭在烟灰缸上。 “你怎么来了，我刚刚听露姐说你要跟她去县城收一笔帐，我以为你下午才回来呢。” 纺织厂跟县城百货有一笔年初的货款一直没收回来，听说百货大楼要私有化，所以财务露姐才急着要去收钱，就怕这笔账成烂尾款。 结果去了几次也没收回来，今儿正好在楼下见到林知风，就跟她抱怨几句，林知风跟她约好忙完手上的事就跟她一道去县城看看。 毕竟林知风之前跟县城百货的代经 理关系也不错。 “本来是想去来着，我打一通电话，这事就解决了。” “行啊，林主任，你越来越本事了，露姐亲自跑几趟都解决不了的事情，你一个电话就解决了，怎么解决的啊，给谁打的电话。” 林知风琢磨一下，卖个关子：“不告诉你，过两天你就知道了，对方会亲自把货款送到厂里来。” 也确实是因为这人的身份不能说。 否则以他那醋坛子的脾气，估计宁愿连这笔货款不要，也不会让那个人到厂里来。 徐漾还因为张升平的事郁闷着，也没太过于去细想林知风说的这个人。 “反正钱能收回来就好，你说不说都没事。” 林知风在心里笑着道：“最好过几天你见到本尊的时候能这么大方。” 不过这话不能说出来，一说出来徐漾准猜到要来厂里的是什么人。 “刚刚你在外面跟张升平说什么了啊，脸色这么难看？” “还能说什么，那王八蛋联手技术科的那群蛀虫搞破坏，如果不是他们几个开料机也不会坏，就算坏，也不可能修一天没修好。” 林知风不懂机器，但是她自己大概都猜到那个开料机的诡异。 “现在你打算怎么处理他们啊？” “技术科那帮家伙让他们都去扫地，看看后期态度怎么样，毕竟是工人，能留着用就留着用，不行也开掉，至于张升平他肯定是留不住。” 林知风点点头，她的想法跟徐漾的差不多：“留着 也是个祸害，谁知道他下次会出什么鬼主意，不过他的身份开除好像不大合适，姑姑跟姑父那里不好交代吧。” “我们对外肯定说是把他调走，老周要在省城办个档口，就让张升平到那去看着。” 在那里没什么职位行方便，而且也没他那些亲戚朋友适合的岗位，他也没什么好折腾，所以去那对他来说最合适。 一来不伤和气，二来也避免他在厂里继续惹事。 “这事姑父倒是跟我说过，这样安排也好，我来找你也是要说姑姑家这事，姑姑想带凯莉去一趟老家，爷爷的意思是让我也跟去拜访一下，你有时间去吗？” 反正徐漾要去，那他开车去，如果他不去，自己再安排厂里的司机去。 “当然得去，这么要紧的事怎么能少了我。” 林知风看他急得都站起来，有些无奈：“徐厂长，这事也没多要紧。” “要紧，正好上张升平家把他的情况说清楚，别到时候两边闹出不愉快来。” “这个还真的是得说清楚，反正今天也不去，你自己先忙你的事吧，去了我再通知你。” 林知风说完就从办公室出来，突然想到什么又停下来回头看着徐漾，她不说话，就是看着徐漾。 把徐漾看得心虚，不自在的双手都不知道怎么放：“怎么了，你有事就说啊，你这么看着我，我害怕，看我手心都冒汗了。” “你觉得我会说什么事呢？” 徐漾摇摇头，赔着笑 脸继续装傻：“这我还真不知道，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要么你回来，我贴着你肚皮听听你想说什么。” 第四百四十六章 林知风脸色沉下去，徐漾也笑不出来了。 “少跟我打哈哈，是谁跟我说戒烟来着？” 徐漾这下可不敢笑了，赶紧站起来走到门边来：“办公室正好还有一包，抽完这包立刻戒烟。” “你还要抽完这包呢？” “我，立刻戒，现在就扔掉。” 徐漾走回到办公室上，拿着香烟盒子就往垃圾篓子扔。 “可别给我做表面功夫忽悠我啊，下回我要是在你办公室还发现有烟，看我怎么收拾你。” 徐漾只有赔着笑脸的份：“是领导，绝对服从领导安排。” 林知风从徐漾办公室出来，就跟陆文君逛供销社去。 明天估计要去带周凯莉去张家拜访，今日就去看看得再买些什么东西。 陆文君自己也没主意，她都出国这么多年，一些人情礼仪说实在的她真不会。 “小风啊，你说咱们这得买什么东西呢，我上回去的时候不是货源紧缺，又要票，我也什么都没买，只是给了他们点钱。 这次你跟我一起去，你可真的得给我参考参考。” 林知风也不知道要买什么：“明天过去的话，明天买点菜差不多，至于要带的礼物，咱家养殖场有鸡蛋，再抓几只鸡鸭过去。 罐头厂再买一箱罐头，纺织厂里头再扯几米布，东西也就齐活了。” 陆文君一琢磨还真是没什么东西可买。 “咱家可真是啥都有，如果再近一点还能送点茶叶。” 林知风知道她是在开玩笑：“乡下人可 不爱喝茶，日子够苦了，还喝什么茶，倒是可以给他们买点糖，小孩分着吃也行。” 陆文君觉得买糖可以：“那就买个三五斤吧，姥爷家是大家族，人口多着呢。” “大家族也难怪张升平总是蠢蠢欲动。” 陆文君住到生产队后就没再过问纺织厂的事，现在听林知风提到张升平，她也纳闷。 “我表哥又给你跟小徐惹事了啊？” “那可不，差点就给纺织厂捅了个大窟窿，这事姑父没跟你说啊？” 陆文君摇摇头：“你姑父从来不说张升平坏话，说那是在挑拨我们兄妹情感。” 林知风听着嗤一声说道：“有时候我发现姑父这人吧，做生意头脑还挺灵光，但在你的事情上，他就糊涂了。” “他啊，装糊涂，就因为他没跟我生个孩子，一直觉得亏欠我，所以处处忍让着我。” 说到孩子的事，陆文君就想到了陆远达。 “对了，远达家父母做什么的啊，听说跟你家关系挺好。” “怎么突然打听起陆远达了，他家跟我家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是陆远达在我这一直是亲哥，我爸妈出事的时候，大家都躲着我们，只有他们一家还在偷偷接济我们。” 陆文君从林安华那大概也听到一些关于林知风父亲跟高振光的关系。 最开始是陆远达是林文远的学生，后来林文远通过陆远达认识了高振光，两人一见如故，就成了挚交。 听林知风这么说来，陆远达 父母也是个重情重义的人。 这样的家庭氛围她很满意。 “不会是凯莉跟你说要嫁给陆远达，所以姑你来这跟我打听他家情况吧。” 陆文君无奈地带了点头：“你凯丽姐这人有时候直接到有些缺心眼，你说她才刚跟陆远达见面，就说要嫁给人家。” “那说明凯丽姐眼光好，远达哥这人怎么样你们也相处有些日子应该也清楚，至于他爸妈你完全放心，都是很开明，很好说话的父母。” 陆文君有些话到嘴边又有些犹豫：“听说小陆是独生子呢？” 这是她有些介意的地方，她希望周凯莉找个男人上门。 她跟周凯莉闹别扭分开多年，现在好不容易两人冰释前嫌，她也不想再跟女儿分开。 自己都这么大年纪的人了，自然是想子女留在自己身边。 “姑你不会是想招陆远达上门吧，那我趁你打消这个念头，虽然你是我姑，但是慧萍婶就一个儿子，你抢她的不合适。” “你把你姑当成什么人了，虽然上门女婿更好，但是活到这个岁数也不想太过于去干涉孩子的事，一切随你凯莉姐吧，我跟你姑父只出主意，不做决定。” 林知风听到这里给陆文君竖起大拇指。 “这就对了，虽然远达哥是独生子，但是如果他长期在这工作，以后老了也许会把高大伯他们接过来也不一定，这样你跟凯莉姐也不用分离。” “能这样当然最好，但是我听你姑父说， 小徐有意要把小陆安排去管什么茶园出口这事。” 最开始办茶园就是让陆远达入股，然后全权交给他经营打理。 现在茶园已经开始采收，下面就是包装出售的问题。 具体以后怎么安排林知风也没个人徐漾讨论过。 “这个后续怎么安排也没确定下来，一切看远达哥吧，现在也是提倡自由恋爱，凯莉姐是对远达哥有意思，但是远达哥什么想法，我们也得尊重。” 陆文君当然也知道不可能因为周凯莉喜欢陆远达，就让陆远达必需娶她。 反正周凯莉嫁人不嫁人这她无所谓，现在得知陆远达父母也不错，那如果她跟陆远达能好，自然更好。 两人在供销社买了五斤糖果，三种口味，出来的时候又去农贸市场买了菜。 看时间还早，陆文君就先回生产队去，让林知风先回纺织厂忙事情。 林知风回到纺织厂的传达室看见陆远达竟然在里头。 “你这么悠闲呢，跑这来跟大爷闲聊？” “哎哟，姑奶奶，你可算回来了，咱厂里头啊，着火啦。” 林知风更纳闷：“着火了你救火去啊，你在这聊什么天呢？哪着火了啊？” “你男人心里头着火了，这火没人敢灭，你自个去灭吧。” 林知风还以为真着火，正紧张着呢，听到陆远达这话，气得在他背上狠狠拍了一巴掌。 “多大个人，没个正行！” “我可不跟你开玩笑，老徐那脸比那臭鸡蛋还臭，我看他那 火是蹭蹭都烧头顶上去了，就因为你邀请了你的旧情人到厂里来。” 第四百四十七章 醋味十足 林知风不知道他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没再搭理陆远达，她自个往办公室走去。 陆远达是故意来这躲避战火的，他当然不会回去，不然一不小心就成了徐漾的炮灰。 林知风上楼的时候一直在琢磨着哪个是她的旧情人。 突然想到她中午时候的那通催账电话。 当时打过去找现成百货大楼服装柜台的经理，结果没想到接电话的人声音很耳熟。 她一问才知道竟然是秦佑扬。 林知风当时也觉得很奇怪，因为当初秦佑扬结婚后就被他姐托关系调到其他部门去了。。 没想到多年之后他竟然又回到百货大楼，还管着服装组。 林知风知道时还很高兴来着，因为这样纺织厂的货款想要回来是很轻松的事。 后来在聊天中才得知秦佑扬不是被调回百货做事，而是他自己辞职准备单干。 因为百货的服装柜台生意很差，就被百货关停。 秦佑扬趁着机会就把服装柜台盘下来，按理来说林知风的货款肯定也是跟百货那边结算。 但是秦佑扬得知林知风在红星公社这边有个纺织厂，他就想要来参观参观，顺便看看有没有合适的货源。 至于之前百货大楼欠纺织厂的货款秦佑扬也点头答应他过来后亲自结算。 回头他再拿着单据去找百货大楼的负责人。 他之前怎么也是百货大楼前主任，加上他姐跟他姐夫的关系，找人结算这笔账没什么难度。 林知风就是知道徐漾会 不高兴，所以她今天在徐漾办公室才没敢说出秦佑扬的身份。 要是徐漾知道这笔钱由秦佑扬来结，那千把块钱的徐漾估计宁可不要。 林知风可不管，做生意的人哪有有钱不要的道理。 再说她以前跟秦佑扬什么都没发生啊，而且双方都互相结婚了，她也不知道徐漾那醋坛子非这么在意这人干什么。 林知风上到综合办公楼时看到大家伙说话都轻声细语，看起来小心翼翼，很明显都怕徐漾迁怒到他们头上。 这醋坛子平日看着就一副不好说话的样子，今日再臭着脸，谁不怕啊。 林知风摇着头，只能直奔徐漾办公室去。 她连门都不敲就直接进去，沙发那坐着两个男人，一左一右。 谁也不说话，就这么互相干看着。 听着有人进来的声音徐漾头也不抬，他知道林知风跟陆文君出门买东西去了，还想着她估计跟陆文君直接回生产队，不会回厂里来。 那只要来的人不是林知风，那谁来他都懒得管。 秦佑扬却突然笑盈盈地站起来：“小林你回来了，我听徐厂长说你有事出去，今天不回来了呢。” 徐漾一听秦佑扬喊林知风，猛地也转头看过去，真是林知风回来了。 他立刻从沙发上弹起来挡在秦佑扬跟林知风跟前，不想他们俩握手问候。 “你不是说跟姑买东西去了，怎么回来了？” “就买了点糖果，姑说她自己能带回去，我就回来了。” 林知风 说完，坐在沙发上才跟秦佑扬打招呼：“秦主任坐，不对，你现在是秦老板了。” 秦佑扬低头笑笑：“跟你们相比，我那就是闹着玩，不算什么老板，方便带我逛逛吗？” 林知风都没开口，徐漾就拒绝：“不方便！” 林知风扭头瞪他一眼，顺便在他手臂上掐一下。 “当然，我让我们业务科的张这科长先带你去车间逛逛，我要去露姐那里整理下我们之前跟百货的合同。” 秦佑扬点点头站起来，他看出来了徐漾对他的敌意。 他进来过来是做生意，不是为了跟林知风叙旧，所以谁带他去都一样。 不过该说不说，林知风真的变得越来越漂亮了。 以前的她是小姑娘那种亭亭玉立的清秀美丽。 现在的她五官出落得更精致，言谈举止温婉又不失气度，是个既成功又漂亮的女士。 徐漾也是大变样。 徐漾在他印象中一直是那留着寸头的二流子，今日再见，他穿着衬衫西裤，整个人已经有了大领导的派头。 现在可以说徐漾完全配得上林知风。 只是没想到他现在如此成功，还对自己有这么深的敌意也是有趣。 这也侧面证实林知风对他的重要性，看出来他很紧张林知风。 林知风走到外面综合办公室，叫上了业务科张科长，跟他吩咐几句后，就让他领着秦佑扬下车间去。 回头看见徐漾双手插兜站在走廊那看着她，那神情好像自己真做什么对不起他 的事一样。 林知风气呼呼走过去，推着他往办公室里撵。 反手把门关上：“徐漾，你什么意思，你多大个人了，还跟钱过不去呢？” “我徐漾有的钱，不差那姓秦那点歪瓜裂枣。” “行啊，口气挺大啊，那退休回家天天躺着吧，还这么辛苦干嘛啊。” 徐漾身姿一摊躺在沙发上不说话。 他鲜少生林知风的气，甚至说没生过林知风的气。 但是今天秦佑扬突然过来，而且他还说跟林知风打过招呼，这他就很生气。 就好像两人背着他一直联系，而他一直被蒙在鼓里的感觉。 虽然他相信林知风不是干这种事情的人，但心里头就不是滋味。 林知风也没搭理他，转身到财务露姐那去拿合同跟单据。 今天秦佑扬过来能签新单子自然个更好，不能的话把之前挤压的货款结算干净也是件好事。 她林知风向来把赚钱跟生活分得很清。 所有单据都拿到徐漾办公室，看到他坐在那闭着眼睛，也不知道是睡着，还是不想搭理他。 林知风坐下来，用手肘碰了一下他：“还生气呢，你说你吃哪门子醋，人家秦佑扬已经结婚多年，儿女双全。” 秦佑扬身子往旁边一侧，还是没搭理她。 “行啊，长本事了，那你先气着吧，等晚点我再哄你。” 她原本想在徐漾办公室当着他的面把这些账目结清，省得他又胡思乱想。 现在看他已经胡思乱想，那干脆回财务室去， 省得人家秦佑扬见着他那臭脸反悔不结钱那得不偿失。 第四百四十八章 来对了 林知风把账单拿回财务室，她想了想，还是往车间去找秦佑扬。 秦佑扬是抱着诚意来跟他们做生意，她因为徐漾的情绪就避嫌感觉有点太儿戏。 而且她跟秦佑扬之前又没什么感情纠葛。 林知风下到车间时看到张科长正领着秦佑扬走出来。 “林主任，这车间我们都逛过了，我准备带秦老板去我们的样品展览间看看。” “行我跟你们去吧，我也很久没去展览间看了，厂里有什么新品我都不知道呢。” 秦佑扬看见林知风跟过来还挺高兴，他还以为多年没见两人心生隔阂，但现在看来林知风不是那样的人。 似乎什么人都在她眼里都是一视同仁。 “你不是厂里的主任嘛，怎么厂里有什么新品你都不知道呢，这不大像是你的风格啊？” 赵这在旁边笑着帮林知风解释：“秦老板，这你就有所不知了，我们林主任可是大学生，平时都在省城念大学，只有暑假才过来帮忙。” 林知风正在念大学这事亲友杨还真不知道，听赵科长这么说他还挺惊讶。 “小林你现在都是大学生了啊，你可真厉害，当初我第一眼见到你就知道你不一般，果然。” “秦大哥就别拿我开玩笑，我们先看看样品吧。” 林知风走在前面先推开展览室的门：“那个赵科长，你把咱们厂哪些畅销的款式，你给秦老板好好介绍。” 纺织厂在办公室一楼，隔出来一大块区域作为展 览室，里头有纺织厂成立以来所有样式的衣服。 “秦老板，我们这边都是最新的款式，我可以说整个省份最潮流的款式都在我们厂，我们厂是有自己的设计部，徐厂长是让大伙每个月都南下去学习，我们还订购外国那个叫杂什么来着…” 林知风无奈地笑着解释：“杂志。” “对对对，杂志，那上头都讲今年流行什么风格，流行什么款式，所以我们厂的衣服绝对是走在潮流的前线。” 秦佑扬看着也很满意，他在接手这个柜台之前就南下考察过。 南方的衣服款式更新颖，价格也更优惠，但是也有缺点，那得亲自去挑，亲自去背回来。 这一趟来回，短则七八天，长则半个月，他自己抽不身，请人的话目前也没合适的人选。 所以在得知林知风在开了间纺织厂后，他就想过来这边看看。 如果款式合适以后就在这里进货，这里近他一天就能跑个来回，而且跟林知风做生意那他是放一百二十个心。 没来之前还担心纺织厂的款式太老土，因为之前供应给百货大楼的款有些老式，现在过来看，样式跟南方那些厂家都差不多。 秦佑扬是很高兴也很庆幸，这几日的焦虑也在瞬间一扫而空。 “我来之前都担心你们厂还是旧款式，现在看这琳琅满目，我可太放心了。” 赵哲解释道：“之前给百货大楼供的款式看起来老旧是因为那是他们柜台经理自 己挑选，可不怪我们，我们厂花样那可是多着呢。” 秦佑扬点点头，算是明白了。 之前成衣柜台那负责人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大姐，那肯定是个保守派，由她这种人负责成衣。 就她那个品位，也难怪成衣柜台办不下去。 “秦老板你挂在绿标区的都是我们厂的畅销款式，在省城尤其好卖。” 秦佑扬看着样式跟料子他都很满意，就是看到上面也没标价格。 “赵科长，像这种连衣裙的价格你们拿货价是多少呢？” 赵哲也不知道怎么给价，因为纺织厂所有的客户都是按等级给价格。 如果你一个月拿货款在五千，那是有五个点的折扣，三千就是七个点，三千以下是原价。 “秦老板，你既然诚意跟我们合作，那我就跟你说一下我们纺织厂的计价原则吧，就是拿的越多，价格越优惠。” 这让秦佑扬有些为难，他接手的是县里头的百货柜台，位置首先不大，其次县里头的消费力肯定不如市里头，更不如省城。 所以他一趟拿货估计一两百已经很多。 林知风原本在另外一头看产品，听到他们似乎聊到价格，她走了过来。 “赵科长，秦大哥跟我是老熟人了，你就给你透明价格，按照最高拿货价给他优惠就行。” “那既然林主任这么说，那我们就不按单件价给秦老板算。” 秦佑扬反而不好意思了：“不用不用，你们办厂肯定也要盈利，该怎么算， 就怎么算。” “秦大哥，你好歹也是在百货大楼当过主任，你该知道我们就算是透明价格也有利润，只是利润比较低罢了。” 林知风既然开口把这话说了，她干脆就一步说到位吧。 “当初我卖炮仗厂，卖软糖的时候你帮了我不少忙，都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我这也不算涌泉，只能算举手之劳。” 林知风说着话，示意赵哲给她记下来。 “秦大哥他选什么款式，你都给他上，结款方式压一个月。” 亲友杨听林知风给他价格优惠已经很感激，再听她还让自己压货款，连连摆手。 “小林，这使不得，回头你跟小徐又得吵架。” “秦大哥放心吧，徐漾这人从来对钱都没看太重，而且我们工厂的大资金在做出口，所以给你压一个月的货款，我们没什么资金压力，相反的如果这能帮到你，那我更高兴。” 秦佑扬看着林知风一脸的诚恳，他有些惭愧地低下头去。 自己混到这地步，还得让林知风回头倒着帮他，怎么能不惭愧。 但别的不说，因为来这趟纺织厂，他这几日的焦虑也在瞬间烟消云散。 在林知风这拿货，款式跟南方没区别，他还不需要跑，而且资金上没什么压力，这让他更有信心把这门生意做好。 “小林，我现在深刻体会到一句话，给别人方便，就是给自己方便。” 如果他不答应帮林知风结算百货那批积压款，他就不会来纺 织厂，他不来纺织厂就不会有这么好的机遇。 第四百四十九章 卖惨 往更远的去说那就是当初如果他没帮林知风，那也就没有现在的这份情谊。 林知风看着他一脸的感慨，心里头其实也很高兴自己能帮到他。 “行了秦大哥，你别在这感慨了，先选款吧，反正你答应结算之前百货大楼积压的货款，今天还是得结的。” 秦佑扬连连点头：“结结结，林主任都对我行这么多方便，我更要说到做到。” “那行，你在这选款，等选好到办公室财务室那去，合同我都给你准备好了。” 林知风临走之前又交代赵哲：“赵科长，好好招待秦老板，这可是我以前的大恩人。” “林主任放心吧，秦老板是你大恩人，那也是我大恩人。” 赵哲这话绝对是发自肺腑的一番话。 当初徐漾没接手纺织厂的时候，他拿的是死工资，每个月四十左右，不过干的活也是轻松。 整日混混。 后来徐漾接手纺织厂，整个工厂里里外外都大改革，他们业务科改成按劳计薪制度，他的基本工资降到了20元。 至于你想要多拿钱，那就自己多跑市场，多接客户，当时他们业务科好多人都在背后骂徐漾资本主义薄削。 结果现在呢，就拿旺季来说，他最高工资都快200，工资发到手的时候，他都乐得整宿睡不着，就差给徐漾跟林知风送锦旗了。 当时他就暗暗发誓，徐漾跟林知风就是他的大恩人。 所以秦佑扬既然是林知风大恩人，那肯定也 是他赵哲的大恩人，他不允许任何人忤逆徐漾跟林知风，也不准许任何人说他们坏话。 林知风没理会赵哲，当初他背后骂自己的时候，她也没理他。 从展览室出来上办公室去，正碰见周海生下楼来。 “小风，小徐怎么了，都上医务科去了，我问他咋回事他也没说。” “啊，他上医务科去了啊？” 周海生边下楼，边说道：“我也不知道什么情况，我正准备看他去。” 林知风第一反应是徐漾的脑袋会不会又出毛病了。 都怪自己都忘了他脑袋还有血块的事，竟然还跟他怄气。 “姑父，你不用去了，他应该没事，我自己去看看就行。” 林知风可不敢让周海生去看，他要是知道徐漾的情况，那陆文君下一秒肯定知道。 陆文君在生产队整日跟吴丽芳闲聊。 那吴丽芳后面肯定也知道，吴丽芳知道那徐保庆那肯定瞒不住。 这事徐保庆知道那天能塌下来，所以徐漾脑袋这问题，除了她，她不敢让第三方任何一个人知道。 林知风跟周海生说一声，自己急急忙忙往医务科跑去。 她过于慌张，这让周海生看来很不对劲。 “你不是说没什么事啊，怎么跑这么慌张。” 此时的医务科里，徐漾正坐在凳子上跟厂医闲聊。 这厂医是他初中同学叫何年，两人读书时候关系还不错。 徐漾接手纺织厂之后跟何年见过两次，但是因为自己工作太忙，平时也没机会 闲聊。 “以前读书的时候你就调皮捣蛋谁能想吗？现在你都成我领导了。” “你别废话，记得我说的没有一会林主任过来，你可别说漏嘴。” 何年都不知道他要玩什么把戏，但是没办法。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 “知道了，一会林主任过来，我就说你头疼，让他顺着你的情绪来，不要让你不高兴。” 徐漾打了个响指：“就这么办，事情办好，这个月我让财务多给你发点奖金。” “奖金到位什么都好办，让我给你开个怀孕证明我都能开出来。” 徐漾看他还要调侃自己扬手就要给他一拳。 何年眼疾嘴快，立刻喊一声：“林主任来了啊。” 徐漾立刻顺势就往桌面倒下去。 缓了几秒没见身后有动静，知道自己被何年整了，正要找他算帐就听见急匆匆的脚步声。 估计真是林知风过来了，他干脆就趴在桌子不动。 何年也立刻演起来：“你这情况我看可不轻，要么别管工作的事了，回家躺着休息一段时间。” 林知风听着何年这话，心都紧紧提起来：“何大夫，徐厂长他怎么回事？” “他说他头疼得厉害，刺痛刺痛，觉得晕眩想吐，我问他之前受伤没受过伤，他也不说。” 林知风听何年这描述，就跟徐漾之前在招待所情况差不多，她二话不说，就要把徐漾扶起来。 “起来，去公社医院检查看看。” 徐漾当然不能去医院，顺手就拽了一下何 年。 何年想到自己的奖金，自然也不能让徐漾去医院，主要是他没啥事，就是来医务室联合自己骗林知风。 你说男人当成他这样也是够无语。 何年站起来立刻拦着林知风。 “林主任，你先别急，就他这情况你送去公社医院也没用，那里头虽然比厂里医务室多了些机器，但是又能怎么样，徐厂长这脑袋总不能开刀吧。” 林知风想到之前在上江医院时，医生就说，徐漾这情况尽量是能不开刀就不开刀。 脑袋是人最脆弱的地方，本身手术都是有风险，在脑袋开刀那是风险加倍。 “照我看，尽量别让他从事有压力的工作，让他保持心情舒畅就行，人啊，气愤，激动的时候血管会扩张，所以先让他顺心几天，如果情况没有好转，直接去大医院看看吧。” 林知风知道徐漾的情况，再联系起何年这番话，她自责地低下头：“我知道了，谢谢何大夫。” 再弯腰去看徐漾，他还趴在桌上眼睛闭着。 “我去把陆远达叫来，先让老张送他回家，何大夫你看着能开什么药缓解，你给看看。” “好，我知道了，林主任你也不用太担心。” 等林知风走出医务室，何年才拍了一下徐漾的肩膀：“走了，别装了，你可真行，干什么坏事了你要用这招，我看林主任都要哭了。” “啊，她哭了啊？” “我看她眼眶红得厉害，明显在忍着，你说你干啥要拿这事 来开玩笑，我劝你最好演好点，要是露馅谁都救不了你。” 第四百五十章 自作自受 徐漾一听林知风要哭，整个人都紧张起来，他只是单纯想让何年配合他，让林知风对他多点关心，也没别的意思。 现在隐隐察觉到自己好像玩的有些大。 “真的假的，你别吓唬我。” 何年冷哼一声，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表情。 “我吓唬你干嘛，你要真出事我还能跑的掉啊，所以我说你自个后面演得好一点。” 徐漾瞧着桌子沉默着不说话，突然站了起来：“不装了，她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横竖都比让林知风担心的好。 “你不装是你的事，反正跟我没关系啊，你到时候可别拖我下水。” 两个人正在说话的时候，林知风带着陆远达过来了。 “怎么回事，上次你们去上江医院检查的时候不是说没大碍嘛，怎么突然就倒下了，是不是被那个姓秦的给气的啊，你说你也真是的，什么人都让他到厂里来。” 林知风本来就因为徐漾的事担心着，听着陆远达在旁边絮絮叨叨，她又烦，又担心，眼眶更红得厉害。 陆远达瞥她一眼，看她都快要掉出眼泪来，也有些不忍心。 “行了，你别担心了，老徐他装得跟头牛似的不会有事，也许只是有点头疼脑热而已。” 陆远达先进医务室，他还想跟何年进一步了解徐漾的情况，结果看见徐漾就好端端站在医务室里头。 而且那张脸上心虚的表情一点都藏不住，很明显这货的什么头疼脑热全是装出来的 。 陆远达干脆都懒得往里头走了，他给了徐漾一个好自为之的眼神，就转身走了。 林知风看他出去又出来，伸手拽着他：“你上哪去，快跟何大夫把人扶到车上去送回家。” “扶什么扶啊，你没看人好着呢，现在下田都能犁两亩地。” 林知风回头往医务室看，徐漾正陪着笑脸走出来。 “何大夫给我喝了一阵葡萄糖就好了，他说我可能是有点中暑，加上低血糖。” 中暑也确实会想吐，再叠加低血糖会发晕没力气。 何年没想到徐漾自己还挺会瞎编，关键是编的症状还挺符合。 他赶紧跟着出来附和道：“我当初以为是他脑子的疾病，反正也不清楚嘛，我就给它喝了管葡萄糖，没想到还挺管用。” 林知风又不是小孩子，这种出尔反尔的操作根本骗不了她。 刚刚她心都悬在嗓子眼上，又是自责又是紧张，结果到头来是一场闹剧。 她此刻真的很生气，气到甚至话都不想说。 但是她认为有的人要好好教训一下，不然估计还有下一次。 “中暑是吧，远达哥，你把徐厂长扶回他办公室去休息。” 陆远达偷瞄徐漾一眼，又问：“你上哪去？” 林知风没吱声，从医务室走了。 等他走远，陆远达才跟说话：“我看你是不是最近皮松了，想让小风给你紧紧啊，一年不理你，才跟你好几天呢，你就在这犯病。” 徐漾不吭声，因为他知道陆远达骂得很 对，他这不单单是犯病，还是犯贱。 “你自己自作自受吧，回头别求着我再帮你说什么好话。” 陆远达说完也懒得搭理徐漾，走了。 剩下徐漾跟何年站在那里面面相觑。 “老何，现在我该怎么办？” “你别问，我也救不了你，我看你还是乖乖回办公室去吧，端正自己的认错态度。” 徐漾也清楚这事确实没人帮得了他只能老实地回办公室去等着。 路过财务室时看了一眼，林知风没在。 财务露姐以为他是担心百货那笔积压款的事，就走出来给他汇报情况。 “徐厂长，之前县百货服装柜台那笔货款秦老板结算了，他人也刚刚走，说是有时间再来。” 再来？他还有脸来。 徐漾心里头骂一句，沉着脸往办公室走去，刚给自己倒杯水坐下就看到林知风回来了。 他站起来正要给林知风解释自己刚刚头疼的事，看到林知风竟然领着车间一位大姐过来。 “马大姐，车间里头你揪痧不是最厉害，你替徐厂长揪揪吧，何大夫都说他发痧了。” 徐漾一听要揪痧，鸡皮疙瘩都起来。 他自己虽然没揪过，但是他看见这位马大姐在车间替其他中暑的职工揪过，双手拧着你的一层皮往上扯，然后整个人紫一块黑一块，光看着都疼。 马大姐看自己难得还有这个用途，也很乐意替徐漾跟林知风效劳。 “徐厂长都发痧了啊，那是要好好揪揪，我保证三两下你就 浑身轻松。” “我刚刚在医务室那喝过药，已经好了。” 林知风看他还想躲，可不给他机会：“你确定好了吗？” 徐漾被他这么一问就不确定了，他好不好不是关键，林知风不生气才是关键。 “那我是好没好啊？” 马大姐以为徐漾这是在问她，抢着回答道：“吃药可能只是好表面，我给你揪揪，那是把那痧根都给你救出来。” 林知风走到沙发那一坐：“马大姐，徐厂长不是小海了，你不用跟他解释这么多，直接上手吧，多揪几下，力度大些，省得他下次还发痧。” 徐漾听到林知风这语气就知道他这痧是非揪不可了。 是他自己装病逗林知风在先，他活该，他只能认啊。 “马大姐，那你揪吧。” 等着马大姐挨近，他小声祈祷：“大姐，力道轻一点。” “哎哟，这不能轻的咧，轻了没效果。” 马大姐话音落下，粗糙的手指夹着徐漾颈部的皮肉就往外扯。 刚开始两下还能接受，因为是在同个位置反复揪扯，越到后面越是疼得徐漾头皮发麻。 整个人双手扣着沙发，痛得整个人都在用劲力气压着，可又不好喊出声来。 马大姐揪了几个位置，看到也没黑块，她停下来：“林主任，这徐厂长脖子都没黑，可能不是发痧哦。” 徐漾看自己都挨这么几下疼了，结果还说他不是中暑，他当然不认。 “马大姐，你别胡说啊，何大夫都说我是中暑 了，你不会就回车间干活去。” 第四百五十一章 星级客户 林知风看他还嘴硬，示意马大姐继续下力度。 “马大姐，你是不是揪得太轻了，所以徐厂长这没什么反应，你力度大点，徐厂长他不怕疼。” 徐漾光听着就起鸡皮疙瘩，人立刻就弹起来：“不用了，不用了，马大姐，你回去忙吧，我好了，好了。” 马大姐还不大肯走，视线看向林知风，得到她的准许才从办公室走出去。 林知风等着办公室的门关上，阴阳怪气地问道：“真的好了，头也不痛，也不晕，也不想吐了吧？” 徐漾解开衣扣让刚刚被马大姐揪扯的位置透透气，位置全在肩颈的位置，火辣辣地疼。 “好了，我保证有生之年都不会中暑了。” 林知风还是觉得有些气不过：“这是你能拿来开玩笑的事嘛？” 徐漾起身朝她过来，挨着她在沙发坐下：“我错了，真的错了，在医务室老何说你要哭的时候我就知道我错了。” 叹着气，徐漾轻轻地把林知风搂到怀里来。 “当初只是想装不舒服让你关心我些，是我太幼稚，我被马大姐揪破皮也是我活该。” 现在他深刻意识到，没有什么比她开心重要。 “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乱吃醋，乱生气了，你原谅我好不好，要是不原谅我，我只能叫马大姐再来一趟。” 林知风看他真要起来，伸手把他拽住：“你有完没完。” 徐漾又没脸没皮地笑着坐下来：“你不生气了？” “以后不许拿自己的 身子开玩笑。” “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简直是精神跟生理双重压力跟折磨，以后见到马大姐他估计都得绕道走。 这事到现在，此刻，就算立刻过去，为了表示自己的大度，徐漾主动问起关于秦佑扬的情况。 “秦佑扬接下现成百货成品衣服的柜台？” “刚刚接手，也没营业，今天来我们厂里看看货，不知道下了多少订单，当初秦大哥可没少帮我们，你说你跟他吃哪门子醋？” 徐漾委屈巴巴地解释：“当初你可险些嫁给他，你问我吃哪门子醋？” “那也是都是误会，我跟他又没感情，莫名其妙你就是。” 徐漾看林知风随时又要生气，赶紧哄着：“是是是，我莫名其妙，这个话题我们打住，以后我就把他当成普通客户对待行了吧。” “不行，你得把他当成重要客户对待，以前他对我们是雪中送炭，我们现在对他也只是锦上添花，性质能一样吗？” 雪中送炭，那是救命，跟锦上添花确实不一样。 徐漾眼下也只有听从林知风的份：“行，都听你的，把他当重要客户对待。” 正好赵哲拿着订单过来给徐漾签字。 徐漾站起来到办公室那坐下来：“赵科长，那叫秦佑扬的今日下单没有？” “下了十几款，他说柜台在装修，也不是很急，让我们看着安排生产。” 赵哲说话间，把手中的订单递给徐漾：“这是今天收到的所有订单，徐厂 长你签下字。” 徐漾签字的订单才是有效订单，之后赵哲再开成几份生产内部单发给其他部门。 徐漾在签订单时看到了秦佑扬的单子，估摸算来也就是三百来的货款，很小的单子。 不过林知风说了，要把他当重要客户对待，他只能听从。 签字的同时在秦佑扬的单子上画了个星星。 这是纺织厂上里重要客户的标记。 赵哲看着就觉得奇怪：“徐厂长，这秦老板这点订单达不到星级客户标准吧？” “林主任说是星级客户就是星级客户。” 赵哲回头看林知风一眼 ，刚刚在展览室，林知风跟他说秦佑扬是她的大恩人。 她当时想的是她就是当着秦佑扬的面说的客套话，现在看来这不是开玩笑啊。 纺织厂里头，每月三千的客户都不算星级客户呢，这三百就挂上星级标了，看来这姓秦的以后自己得好好服务。 等赵哲签好单子出去后，林知风伸个懒腰站起来准备下班了。 “早点回去吧，明天还得跟姑姑去她姥姥家。” 徐漾把办公桌收拾一下也站起来，因为去张升平老家这对她来说也是件大事。 把张升平的事交代清楚，以后就好把他安排出纺织厂。 周海生为了彻底落实张升平的去处，早上也出差到省城去，要把档口那边的工作落实后，等张升平过去，就能接手开展工作。 那里还有两个老职工，张升平在那就挂个职位，反正也没实权，也没 能捞油水的岗位，所以不担心他会乱来。 周海生从省城回不来，所以隔天是徐漾跟林知风，带上陆文君跟周凯莉前去。 陆文君的姥姥家在隔壁公社一个叫上干生产队，离红星公社也就十公里左右的路程。 徐漾开着车，林知风跟陆文君在聊着她小时候的事。 “我妈嫁给我爸没几年，就跟着他出国了，辗转了好几个地方，最后遇到小风爷爷后才安稳下来。” 林安华给陆文君父母提供工作，在陆文君父母看来，林安华是他们的上司，也是大恩人。 后来林安华回国后，国外还有点小产业就交给陆文君父母打理。 但他们俩人确实也不是做生意的料，林安华走后，生意一日不如一日。 他们只能把店面转手盘出去，接手生意的就是周海生。 陆文君也是那时候认识周海生，一来二去，两人就结了婚。 “我爸妈出国的时候，我爷爷家里已经没人，都在战争中去世了，我只有位姥爷还活着，国内的亲人也就只有姥爷家那边了。” 也难怪张升平会这么嚣张，就是因为他们是陆文君在国内唯一的亲人。 她回国想落脚，肯定得跟张家有往来。 只是张升平也没想到半路杀出个林知风跟徐漾来。 现在陆文君有别的依靠，那这张家就成了可有可无。 但这也是张升平自己的想法，陆文君虽然住在大阳生产队，但是她从没有过要断了跟张家联系的想法。 否则 她也不会在周凯莉回国后，第一时间就带她到张家去。 第四百五十二章 上不了台面的糟糠之妻 徐漾的轿车开进上干生产队的打谷场，不一会就人群围了起来，有人早已经跑着去给张升平他爷爷报信。 整个上干村也就只有张升平家的亲戚有开轿车的本事，人一来，大伙就知道是谁家的人。 这要搁在早几年大伙肯定都避之不及。 现在政策不一样了，谁家单反有个这样的亲戚那都是顶神气的事。 陆文君来过上干生产队，人从轿车下来就有面熟的人上前嘘寒问暖。 “文文来了啊，好久没见你过来了呢。” 人这么多，陆文君一个都叫不上来，只是笑着打招呼。 林知风也跟着下车来，围观的人都七嘴八舌地问起来。 “文文，这是你姑娘呢，这么年轻漂亮。” “养得是真的好啊，又白又漂亮。” 这城里人跟乡下人啊，都不用多说一句，光是一眼就能认出区别来。 周凯莉刚刚在车上眯了一会，下车都迷迷糊糊：“我才是她姑娘，是我，是我，我叫周凯莉，阿姨你们好。” 一伙人看着周凯莉像是喝醉一样，站也站不稳就在那咋呼，但同时又礼貌可爱，大家伙也都被她逗乐。 打谷场围观的人太多，陆文君只能让徐漾把轿车再往前面开一些。 好在张家院子前面的路都宽敞，轿车完全可以开到大院门口。 车子后备箱接近大门的位置，张百达就拄着拐杖出来：“文文来了啊，这还开着大轿车来呢。” 陆文君跟周海生来过两次，两人都是骑 着自行车来，开着轿车过来还是头一回。 张百达已经快90岁的人了，走路都不利索，还是头一回这么近距离看着轿车。 他拄着拐杖微微颤颤地靠近，陆文君赶紧去扶着他：“姥爷，你搬不动东西，让他们几个年轻人搬就行。” 张百达有些耳背听不清陆文君说的什么：“我不坐车，我就摸摸这铁壳子到底是怎么做的，能跑这么快。” 据说轿车跑起来，快马都撵不上。 张百达刚摸着轿车屁股，徐漾正好把后备箱打开，这可把他老人家吓了一跳。 “哎哟，咋还张嘴咧，这里头吃着好多东西呢。” 后备箱装着有布匹，还有林知风从养殖场装来的鸡蛋，两只鸡，两只鸭，还有买的一些糖，跟两箱罐头厂买的罐头。 生产队的人看到徐漾跟林知风他们不停往张家里头搬东西，别提是多羡慕跟眼红。 “当初文文妈嫁过去的时候百达叔天天骂人，后来杳无音讯之后，当那女儿死了，现在外孙女回来了，什么都往家里搬，心里头别提多美。” 张百达有两个孩子，大儿子就是张升平他爹，很早就去世了，小女儿就是陆文君妈妈。 就是因为张升平是爷爷一手带大，所以他对爷爷的话言听计从。 早几年张家很穷，张升平讨的第一任老婆是过来逃荒的外地女子，在生了两个儿子后跑了。 后来张升平在矿场混到了小管理员，在那认识了个小他 五岁的寡妇，就是现在的媳妇周大园。 周大园进门后把这家管理的井井有条，两个继子也养的不错，对她都很亲近。 唯一不足就是这周大园很丑，皮肤很黑，颧骨高，还长着一口龅牙。 当初张升平娶她时就是考虑到她模样不好，勤劳能干，以后不会跑，才把她领回家。 刚开始那几年张升平也把她当媳妇，就是后来周海生跟陆文君回国，张升平瞬间有了靠山。 耳边听到太多奉承的话，人就飘了起来。 开始对周大园各种挑剔指责，动不动就言语侮辱，现在的周大园在他眼里简直就是个老妈子。 因为嫌弃，所以张升平就算在纺织厂有独立的单人宿舍，他也从来不让周大园去那住过。 周大园听多了张升平的打击，也认为自己上不得台面见不得人。 所以陆文君带着林知风过来时，她就窝在伙房不好意思出来。 从伙房窗户的缝隙那大概数了人数，就要张罗着准备午饭，结果陆文君走了进来。 “表嫂，这午饭你就别忙活了，大热天的我们人还多，坐一会就走，等下次有机会你们到厂里，我们再一起吃个饭。” 林知风在院子跟张百达打了招呼，听到院子还有人，就跟周凯莉走过来。 小声问着陆文君：“姑，这谁啊？” “我表嫂。” 林知风都给弄糊涂了：“表嫂，就是张升平媳妇啊？” 她没问过张升平关于他的私人情况，但是大概听纺织 厂的工人提起过，不是说张升平媳妇跑了嘛。 家里就他养着俩儿子。 林知风还以为真是这么回事，因为谁也不会拿这种事开玩笑，就是因为如此，所以张升平跟楼春霞天天眉来眼去时，她也没多说什么。 敢情这货在家红旗不倒，在外彩旗飘飘啊。 周大园听林知风语气这么震惊，以为她是惊讶自己这么丑，更是自卑地低下头去。 “你，你好，你们难得来一趟，家里没什么招待你们，真是不好意思。” 陆文君的表嫂，林知风按辈分也不知道怎么喊，只能跟着喊表嫂。 “表嫂，你不用这么客气，我们今天过来就是单纯拜访下姥爷，我们早该过来的，但是之前一直忙，正好今天凯莉过来，我们就跟着一起来。” 陆文君也拉着周凯莉让她打招呼：“凯莉，喊表舅妈。” 周凯莉张嘴就喊：“表舅妈你好。” 周大园应着：“你好。”但是头始终没有抬起来：“这伙房太脏了，又热，你们到堂屋去坐着吧。” 林知风以为是她们在堂屋引得周大园不自在，就先走出来，到院子就听见张百达的骂声。 “他就不是个东西，男人一旦有点成就开始嫌弃糟糠之妻那就是个混账，徐厂长，你不用碍于什么情面，就是你开除他，让他回家耕地，我拍手叫好。” 林知风听姥爷那意思，应该是徐漾跟他说了张升平的情况。 没想到这老头子竟然是这么开明的 人。 陆文君在旁边也说：“上回我来的时候，我表嫂就没在家，我问了我表哥那两个孩子才知道是我表哥不让她回来。” 第四百五十三章 都是人，但命不同 陆文君不是爱管闲事的性子，而且张升平是她表哥，按辈分来说，她管不上。 而且她刚刚回来认这边亲戚就贸然插手家里的事情她也不想令人厌烦。 “我那两个侄子说张升平嫌弃他媳妇丑，所以明令禁止，家里一旦来客人，她就不能在家里待着。” “我们今天来的突然，不然你根本见不到她。” 林知风听到就觉得特别的恶心。 以前单纯就觉得张升平这人不大气，总是想谋些蝇头小利，今儿得知他如此对待自己的妻子，对他的厌恶一下子翻了好几倍。 “姑，你平时不管厂里的事，我就没跟你说过，徐漾跟姑父原本打算把张升平调到档口去。” 但是现在了解张升平的为人后，林知风打算取消这决定，干脆直接开除他最好。 省得他还真觉得自己是个人物，敢这么不把自己的媳妇当回事。 “档口在省城，那的地方更乱，他要到那去，人估计不知道飘到哪去。” 陆文君说完叹着气：“但他也要养家糊口，开除他也不好交代吧。” “他到底几个孩子，都多大了啊？” “两个儿子前妻生的，大的刚满18，小的14岁，还有个小女儿是后来这媳妇生的9岁。” 孩子都没成家立业，也确实压力大。 “那大儿子，现在做什么，读书吗？” “乡下人，哪有几个读书的，这不土地分包到户后跟他妈在家种地呢，张升平嫌他不懂事，不带他到厂 里去。” 一来纺织厂没名额，二来张升平也不愿意带儿子在身边，感觉有个人盯着自己，太碍手碍脚。 林知风跟陆文君说话的工夫，张升平的大儿子扛着犁从外面回来。 也是没料到家里突然有这么多人，他一时愣着在那，片刻才反应过来打了声招呼：“表姑。” “正康回来啦，认识下这是小风，你爸单位的林主任。” 张正康不知道怎么跟林知风打招呼，他活十八岁第一次见到这么漂亮的女孩子。 整个人站在那里又白，又明媚，又耀眼，让人根本就不敢正眼看她。 只是匆匆点个头，张正康就扛着犁往柴房里头走去。 林知风倒是从他进院子后就一直打量着他。 这张正康长得不像张升平，个子也不高，皮肤黝黑，但是给人很机灵的感觉。 林知风突然想到徐漾正在计划带一批技术科的新学徒，这张正康倒是个不错的人选。 技术科的工作不算忙，不算累，学到技术还能有收入，以后就算不在纺织厂干，有一门技术傍身也不错。 “姑，其实正康可以安排到技术科去。” “你们厂里的事我不懂，只要他愿意，你跟小徐看着安排吧。” 其实周海生也慢慢开始不管事了，就是国外一些工作没完全对接过来。 等林知风毕业之后，周海生就把纺织厂全权交给他们夫妻俩了。 徐漾在屋里跟张百达说一会话，看到林知风跟陆文君一直在外面站着， 他也走出来。 “在聊什么呢，不上屋里去坐？” 林知风反问着他：“你跟姥爷说什么呢，看把他给激动的。” “还能说什么，如实汇报张升平的情况，原本是想把他调到省城档口去，姥爷不同意，说让张升平到基层去，要么让他回村来种地，把大孙子换过去。” 林知风听着徐漾的转述，激动地拍着手：“好巧，我跟姥爷的想法不谋而合。” “你认识姥爷的大孙子？” 林知风抬着下巴朝柴房的方向指去，张正康放好犁后，就在那劈柴。 “他就是，叫张正康，现在跟他妈在家种地，你不是打算重新培养一批技术科的班底，我看他就不错。” 徐漾也转过身去看。 技术科这批新苗子，他打算亲自选，然后再送到省城去专门培训。 要的人得有灵性，然后对机器感兴趣，最关键一点得是能吃苦耐劳。 其他两点不知道张正康是否达标，但是看他那一身黝黑的皮肤来看，绝对是个能吃苦耐劳的好苗子。 能吃苦的人，就算技术科的活干不了，纺织厂大把的事可以做。 “张升平家里有这么大的儿子怎么不安排到纺织厂去？” 他虽然反对张升平往厂里安插关系户，但如果是给他儿子安排工作的话，自己不会反对。 当前前提是这种踏实做事的儿子。 “为什么没安排，这个你得问张升平了。” 林知风大概猜测张升平就是不想儿子去碍他眼。 你看现 在纺织厂里没人盯着他，他今儿跟这个寡妇勾搭，明儿跟那个寡妇有说有笑，根本没人说他，也没人管他。 但是儿子一旦去了厂里，那肯定就没这么自由了吧。 “我问问他去，叫张正康是吧，如果他愿意去纺织厂我就听姥爷的把张升平撤回来种地。” 徐漾说着就朝张正康走过去。 张正康表面是在劈柴，注意力却一直在林知风他们身上。 看到徐漾站在林知风旁边，个子高的叫人羡慕，五官生得又英俊，跟林知风站在一起就是金童玉女。 心里头只有说不尽的羡慕。 看着徐漾走近，张正康头垂得更低，浑身的力气都用在斧子上。 徐漾看他真的是一身蛮力，确实是拧机器的好能手。 “你叫正康是吧，按理我们同辈，我比你估计大些，叫你名字，你不介意吧。” 张正康摇摇头，也不说话。 性格很闷，一样适合修机器。 机器不是人，不需要话多的人来负责。 “你太爷爷说让我带你到纺织厂去做事，你要去吗，如果你愿意去，今天就跟我们走。” “我，我能去吗？我爸说厂长不同意他安排人过去？” 徐漾确实不同意，但是眼前的张正康跟别人不一样。 “我是纺织厂的厂长，我说的算，你只管自己想去不想去就行，其他都是我做主。” 张正康听到徐漾这话，才抬头看他一眼，然后又急忙低头下去。 他是没想到徐漾竟然是厂长，这么年轻 有为，长得好不说，有能力，媳妇还跟天仙似的。 同样是人，这命差得不是一丁半点。 第四百五十四章 让他回家种地 之前张升平回家的时候，开口闭口骂纺织厂的厂长是个小屁孩，什么也不懂。 那时候张正康知道纺织厂的厂长是个年轻人。 但是他以为是个年轻的，没本事的人，但是眼前的徐漾给他的感觉跟张升平描述的完全不同。 他除了年轻，其他都不一样。 包括张升平说的，徐漾不让他去厂里做事这事也不一样。 “我们纺织厂准备新组建一批技术员，主要是针对机器的维修跟日常维护，我觉得你合适这个工作，你识字吗？” 张正康点点头，他小学六年级学历，对日常出现的字眼完全都认识。 “但是我不认识机器。” 这话出来，徐漾都忍不住笑了。 如果换做自己对别人说这话，对方不得高兴坏了，甭管这活能不能胜任，先自己揽下来再说。 但是张正康这人第一反应就是他可能无法胜任这份工作，怕影响你，所以他不敢贸然接下。 张升平如果有张正康半点谦虚，也不至于在纺织厂混到现在这样的地步。 不过张升平也有自己的优点，至少他没把他儿子教坏。 “你现在不认识没关系，去了再认识就行，如果实在不认识，那就到车间去，车间的活比手速，如果觉得自己再跟不上，那就去库房做搬运，总有个合适你的工作。” 张正康没出过门，哪知道一个厂里原来还有这么多的工种，而且听徐漾这意思，就是不会嫌弃他。 只要他愿意去，总有 合适他的位置。 张正康活了十八年，每天在耳边听到的都是他爸的骂声，骂他妈，连带着骂他。 直到后来周大园进了门，他才稍微感受到点家庭的温暖。 结果舒心的日子没过几年，张升平又开始对周开元还有他们兄妹几个打骂。 徐漾是除了周大园外第一个给他肯定的人。 “厂长，我真的能去厂里做事吗？” “我认为你嫩，你自己考虑一下吧，而且你太爷也支持你去。” 张正康没回答，只是点点头，然后又继续劈柴，表面看着很是平静，但是内心已经雀跃到人都要蹦起来。 林知风看到徐漾回来，也想知道情况。 “小张他怎么说啊？” “只要把张升平搞定，他那应该没什么问题。” 年轻人谁愿意在家种地犁田啊，还不是被张升平压制着不让他出头。 “那照我看，小张能去厂里，表嫂也安排过去吧，把张升平撤回来，让他一个人在家种地，吃点苦头。” 陆文君站在旁边，听到林知风的计划，忍不住笑了出来。 “姑，你笑什么呢？” “我觉得你这法子，他那人就是要人治一治，我治不了他，我姥爷也不能拿他怎么样。” 林知风看到陆文君也支持，她跟徐漾相互看一眼，两人打定主意往堂屋里走去。 “姥爷，我们俩刚刚商量了一下，把老张撤回来，让小张跟表嫂到厂里去，你觉得怎么样？” 张百达耳背，听着好像是说让他到厂里 去，他连连摆手：“不去，不去，我这老头子去那能干啥。” 林知风忍着笑，还是让徐漾跟他沟通。 她就说刚刚徐漾在堂屋的时候怎么说话像是在喊，原来是老爷子耳背，不喊根本听不到。 徐漾示意林知风走远些，他凑到张百达耳边：“是让张正康跟你孙媳妇去厂里，张升平回来种地。” 这下张百达听清楚了：“好好好，就得让他回来种地，他到厂里之后威武了，打骂媳妇，不管孩子，连我这老头子的话也不听，就得你这领导治治他。” “行，只要你同意，这事就这么办。” 徐漾转头跟林知风说：“你去跟表嫂打声招呼吧，让他们安排一下，尽快到厂里报到。” 林知风从堂屋出来，也觉得很有难度。 感觉周大园比周正康还难说服，她跟周大园不熟，只能让陆文君先去摸个底。 “姑，我跟徐漾商量着让表嫂到厂里去，看她这么勤快能干，到厂里做流水线的活肯定没问题。” “我怕她不会去吧，她跟我们都不敢说话，能到厂里去吗？” “厂里的流水线个人有个人的工位，倒是不需要太多交流。但是她确实是很抵触，那也没办法，但如果她犹豫，那我们可以试着说服她。” 陆文君点点头，往伙房里头走去。 周大园正在炉灶那烧火，铝锅里煮着一大锅水，她知道陆文君他们不会留下来吃饭。 但是来的是客人，而且还是贵客，还 送了这么多东西，让人空着肚子回去不好。 所以打算给每人煮一碗糖水鸡蛋。 这在早几年那都是最高的招待礼数，虽然用来招待林知风这些客人寒酸了些，但能看到他们的诚意就行。 陆文君进伙房看她把一筐鸡蛋放在灶台上，大概就知道她的用意，赶紧上前阻拦。 “表嫂，我们真不饿，你别忙活了，浪费呢。” “文文，家里也没什么招待你们，也就给你们打个鸡蛋，你再客气，我们多，多不好意思。” 陆文君看她这么热情，自己再拒绝就有些看不起那意思了，只能由着她去。 伙房就陆文君一个人，加上见过几次面，周大园明显放松不少。 陆文君蹲到灶台那去帮她烧火：“表嫂，刚刚那漂亮姑娘是我侄女，她看你挺能干，想请你到纺织厂去做事，你觉得怎么样？” “我，我没那个技术吧，还是别让她难办了。” “她能有什么难办的，现在纺织厂跟以前不一样，现在工厂都私有化，等于是说，整个工厂她有最大话语权，她能让你去，你就能去。” 周大园看着锅里的水开后，就掀开锅盖打鸡蛋，关于陆文君的话，她也就当笑话。 “我这人出去丢人面子，而且正康爸也不愿意我出去，所以还是算了，谢谢她的好意。” 林知风站在伙房外面的屋檐下，能听到里头的声音。 从周大园的语气来看，她并不是她个人不愿意去纺织厂，而 是因为她认为别人不愿意她去纺织厂。 而且看出来她对张升平很忌惮。 第四百五十五章 开除他 如果周大缘是因为张升平而不愿意去纺织厂的话，林知风就有办法劝她了。 林知风跟着也进了伙房去。 “表嫂，厂里是肯定有合适你职位，想去不想去随你，但是有个情况我得跟你说一下，那就是这几天升平表哥，可能要回老家了。” 回老家的意思就是开除张升平周大园能听出来。 她也没问林知风为什么要开除他。 以她对张升平的了解，他被开除是早晚的事，如果没被开除，那就是因为有陆文君保着他，而不是因为他张升平有本事。 周大园也不是性子软弱的人，她虽然对自己长相自卑，但是本质还是要强能干。 虽然张升平平时没给家里多少家用，但是有一点是一点，如果他真被开除，这点家用就断了。 老二跟小女儿都得上学，靠她跟大儿子种地就够呛。 “可以让我家正康去嘛？正康这孩子能吃苦，你看着给他安排什么岗位都行。” “正康要去，你也一样，可以去，再让张升平回村来种地，这是姥爷的意思。” 周大园一听这是张百达的意思，一咬牙答应了。 “我去，只要吃苦的活，干啥我都行，我没多少文化，但我有的是力气。” 她去了纺织厂，不仅仅是想让张升平不再瞧不起他，最关键是不想让张升平这种人坏了跟林知风他们的关系。 张升平每次从纺织厂回家里来都是满腹牢骚，不是说徐漾坏话，就是说林知风坏话。 连周海生跟陆文君都不能幸免。 人家给他提供工作，他在背后骂爹骂娘，这种人让他在纺织厂待着也是结仇，不如自己去。 反正听林知风这意思已经决定开除他，家里爷爷也同意，那她没什么好怕的。 林知风以为要费一番口舌呢，没想到这周大园也是个挺开窍的人。 “你之前在矿场做过那流水线的工作，对你来说肯定很简单。那我们就这么说定了，你跟小张把家里的事情安排好随时可以去纺织厂报到。” 林知风这边跟周大园谈好，回到堂屋跟张百达打了招呼，等着周凯莉回来就该回去了。 周凯莉说着是来看太姥爷，结果刚到张家的院子就跟周大园的小女儿跑出去玩了。 快三十岁的人心智还像个孩子，对什么都好奇。 回纺织厂的路上，林知风就在跟徐漾商量着要怎么跟张升平开口的事。 “我们直接跟他说，他肯定不敢拿我们怎么样，但是我担心他回来会找表嫂跟校长麻烦。” 陆文君担心的也是这个：“虽然他有些怕姥爷，但是姥爷毕竟年纪大了，还有些耳背，真不能拿他怎么办。” “照我看，就直接跟他说，张升平这种欺软怕硬的，你越是委婉，他越是能蹬鼻子上来。” 徐漾到底是男人，怎么治男人，他心中有数。 “后头让小张跟表嫂都到厂里来，他要是再发癫，就把家里人全部接到厂里住，落他一个人在家里头他就老 实了。” 几个人回到公社后，先在外面吃饭才一起回纺织厂去。 徐漾让张友民把陆文君跟周凯莉送回生产队，他到工厂就直奔张升平办公室去。 张升平大清早就看见徐漾跟林知风出去了，想着两人每次一起出去没个两三天都不会回来。 老虎不在猴子就称霸王。 早上在工厂转悠一圈，中午休息就把楼春霞叫到自己办公室来。 两人开始就是坐着面对面聊着，张升平顶多也就是手没闲住在楼春霞手上摸摸。 楼春霞倒是大胆些，突然站起来就跨到张升平腿上坐下来。 这一坐把张升平的心都坐热乎起来。 楼春霞虽然年纪不小，但是身段好啊，该有肉的地方全有肉，举手投足都是女人的味道。 跟家里那个龅牙的黄脸婆完全是两回事。 张升平心越来越热，手也就越来越大胆，先是搂上楼春霞的腰肢。 楼春霞身子往外侧，躲开了张升平的手。 “老张，你之前不是说会尽快把那姓洪的弄走吗，这都过去几个月了，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你拿我开玩笑呢。” 楼春霞想好了，她要么上到库料房主任的位置，要么上到张升平媳妇的位置。 她这么个年纪了，没多少时间这么耗着，两样她总得抓一样。 趁着徐漾跟林知风不在，她今天找着机会就是要张升平给她个准信。 “嘿呀，你急什么啊，不都说好事多磨嘛，这都没磨呢，你就着急。” 说话间捧着 楼春霞的脸亲下去。 楼春霞越是躲，张升平就越是高兴。 两人正闹在兴头上，徐漾突然就推门进来，两人都愣在那里。 以前换做这种情况，徐漾肯定是关上门退回去，但是他今天是来处理张升平的，眼前这种画面更好开口。 ？ “张副厂长挺忙啊。” 张升平哼笑一声，才让楼春霞从自己身上起来：“大家都是男人，这并没有什么好稀奇的吧。” “稀奇不稀奇，但是很抱歉告诉你张升平，你被开除了。” 准备走出办公室的楼春霞见状立刻又停下来：“徐厂长，这跟我没关系，我都是被这姓张的威胁的。” 张升平以为是徐漾开玩笑也没当回事，但是看楼春霞突然翻脸咬他，他立刻拍桌骂起来。 “你这不要脸的，还我威胁你，是谁先不要脸往我身上贴，整个工厂大家都清楚看着。” 徐漾看这两个还互相咬起来，立刻出声呵道。 “你们俩都闭嘴，我没时间跟你们废话，厂规明明写的很清楚，作风不正的职工一律以开除处理，下午自己到人事科那办理离职手续，如果晚点还在厂里看见你们，那我只好叫人事科的人动手。” 徐漾说完往外走，又突然停下来：“大家都是成年人，我希望你们识趣点，闹到后面由人事科来赶你们那就难看了。” 张升平这才意识到徐漾不是在开玩笑。 “你凭什么啊，这工厂又不是你一个人的，你想开除我 ，可能吗，你别以为老周不在你就可以一手遮天。” 第四百五十六章 报复 徐漾没时间在这跟他废话，反正他已经跟所有人都打过招呼，所以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张升平要是继续在工厂赖着，他就照自己说的让保卫科的人直接撵人。 一直就想弄走张升平这影响风气的玩意，终于有了机会，徐漾当然是一刻都不心软。 徐漾从张升平办公室走出去后，他也有些慌了。 这么长时间来，徐漾就算再怎么看他不顺眼也不会跟他说这么重的话。 张升平越想越不安。 楼春霞站在旁边已经哭起来：“张哥，你得帮我一把啊，我，我刚刚也是脑子抽风了，我…” 楼春霞越说越慌，在张升平跟前就直接跪下了。 她一个寡妇，家里还有俩袜子，就是靠着自己这份工作养活这个家。 原本还想着靠着张升平跳上一个阶梯。 谁能想到阶梯没跳上去，结果整个人往下跌，眼看着就是要摔死了啊。 张升平现在都自身难保，也没心思管楼春霞。 他起身就往外走，他知道周海生这几天都不在厂里，于是直接到生产队去找陆文君。 陆文君已经预料到他会找到生产队来，所以根本就不在家。 张升平蹲到下午才心灰意冷地回纺织厂去求徐漾。 徐漾也没见他，而是人事科的两个保卫员架着他，让他到人事科去办理手续。 老实办理手续还能拿俩月薪资，不然直接架出去什么都拿不到。 张升平当然不会傻傻地去办理离职手续，手续一旦办理 ，他就真的没机会再回工厂了。 他现在要做的是回家找他爷爷来跟陆文君求情，只要他爷爷开口，陆文君肯定不会拒绝。 陆文君只要不同意，徐漾就拿不了他怎么样。 张升平打定主意，走到宿舍那推上他的自行车就回乡下老家去。 结果他没想到今天徐漾跟林知风出门，其实就是去看望他爷爷去。 他更没想到张百达是支持徐漾开除他的人。 张升平把家里的人里里外外骂了一遍，又回到纺织厂来，结果发现门卫根本不让他进去。 而他的东西早被人打包好放在门口。 那一刻张升平心中的恨意越来越无法平复，他拎着包走到半路又折返回了纺织厂。 他哪也没去，就蹲在纺织厂的围墙外面。 半夜的时候纺织厂库房外面的废料区突然就燃起了大火。 徐漾正在睡梦中就听着院子有人急促地敲门。 他迷迷糊糊从床上下来，上衣都没穿，开门就看到高算盘站在外面。 “大永，你快去纺织厂看看，刚刚厂里来了电话，说着火了。” “着火了？” 林知风听到着火也立刻从床上起来，徐漾正跑回来穿衣服，看到她也起床，安抚地摸摸她的脑袋。 “没事，你继续睡，我去看看怎么回事。” “是不是张升平搞的鬼，我回来的时候听嫂子说他下午来找姑姑，在新院子那蹲了一下午。” 徐漾快速地套了件短袖上身：“我猜最大可能性是他，你别管了，先 睡吧。” 徐漾走到堂屋那倒了杯水喝上，院子那推着自行车出来就跟高算盘往纺织厂赶去。 等他们赶到的时候工厂的火已经灭得差多。 陆远达看到他跟高算盘过来，喘着气过来：“得亏厂里人多。” 徐漾往火情的地方走去，这可不仅仅是得亏厂里人多，而是万幸林知风最开始就告诉他，接手纺织厂后第一件事就是注意消防这个问题。 所以车间每处容易起火点的地方，徐漾都找师傅布上了水管。 所以今天大火发现后才能这么快扑灭，否则车间里这么多易燃物品，就算你发现着火，水源跟不上你也来不及。 老洪此时正在带工人往容易复燃的地方泼水，看到徐漾过来，也往外走。 “徐厂长你来了啊，我刚刚大概看了一下，除了一些废料，倒是没烧着什么东西，就是这火起的有些诡异啊。” 徐漾听到没什么重要的东西烧到也松口气。 经济损失这些都是小事，他担心的是烧到原材料的话耽误给客户交货的日期。 “我去报个案，老陆你跟老洪配合登记一下，今晚参与救火的人都奖励半个月工资。” 徐漾话音落下，那些辛苦救火的工人都兴奋地大叫起来。 “徐厂长好样的！” 没什么比给钱的奖励来得更实在。 徐漾示意大家安静，又继续往下说：“今天这场火肯定是有人刻意纵火，欢迎大家踊跃提供线索，线索有用的话奖励两个月工资 。” 这么做的目的也是为了避免有人为了奖励刻意纵火。 起火的点是后半夜，如果不多征集线索，很难抓到纵火的人。 虽然他已经大概猜到了是谁，但是没证据的话什么都白搭。 徐漾去公安报了案，不一会消防队的人公安局的人都来了。 消防队的人找到了最初起火点的位置，就是放置废料的地方。 而且那个位置明显火苗就是从外面抛进来。 现场勘查完毕后，公安的负责人又对厂里的人员情况了解一番。 等一系列程序走完下来，天都已经快亮了，徐漾也不想回去再吵到林知风，干脆就在办公室的沙发上窝一窝。 这才刚刚眯下去，陆远达就找来了。 “纺织厂后面不远那个叫大康生产队的来了不少人，说我们纺织厂有人撞到人，让我们赔钱。” “谁撞的人找谁赔去，怎么什么烂事都找到我这里来。” 徐漾心烦地坐起来就四处找香烟，后来发现他答应林知风以后办公室里不能有香烟，只能跟陆远达要。 “你有烟吗？” “有，但是小风说了给狗都不能给你。” 徐漾气的在他肩膀上给一拳：“你刚刚说什么来着，谁撞人了？” “张升平撞的人，而且就是昨晚后半夜撞的。” 徐漾一听，立刻精神了，正愁着不知道上哪去找证人呢，这不送上门来嘛。 “把人带车间那会议室去，我洗把脸就下去。” 大康生产队来了十几个人，原本想着厂 里不管事他们就闹起来，没想到人家很客气，还请他们进去喝茶。 第四百五十七章 自寻死路 他们召集这么多人马就是以防对方赖账，真要打起来也方便。 那人家既然这么客气，他们当然也要文明些。 陆远达看着一伙人虽然气势匆匆，但是他们并没有闯进纺织厂来。 “撞人目击证人，跟你们负责任进来就行，我们这么大的厂不会拿他们怎么样，其他的人都在外面等着吧。” 达康村一伙人交头接耳说一阵，然后有两个人走进了纺织厂。 “这是小杜，车祸当天目击证人，我是我们生产队二队小队长，马国林。” “好的，请跟我过来吧，我们厂长说要见你们。” 陆远达把他们带进纺织厂后就往右手边的办公楼走去，一路带着直达徐漾的办公室。 徐漾已经泡好了热茶在等着。 马国林进到办公室看到这厂长这么年轻也是很惊讶。 之前就听有人说过，纺织厂的厂长20来岁出头，他还当是别人开玩笑这些自己亲眼所见也没什么不能信的了。 “这位厂长怎么称呼？年纪轻轻就当厂长可真是大有可为啊。” “姓徐，你们叫我小徐也行，我听说昨晚半夜的时候我们厂的职工在你们生产队路口撞了人有这个事？” 马国林没直接回答徐漾，而是推了推边上那个叫小杜的年轻人。 “你把你昨晚看见的一字不落的都跟徐厂长说说，你放心徐厂长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那叫小杜的就是个15六岁的孩子，第一次到这种场合也是第一次遇到 这种事情明显看起来就很紧张。 “昨晚后半夜我爸说他肚子不舒服，我就打算领他上公社医院看个急诊，结果走到了路口，我们刚冒头就被一辆急忙忙骑过的自行车撞倒了。” “当时骑车那人也摔倒了，我赶紧把它控制住，顺便喊着村里的人也来帮忙。” 马国林接着小度的话往下说。 “那人一晚上什么也不肯说直到，早上的时候我们才留意到，他口袋插着只钢笔，这是你们纺织厂的东西” 马国林说罢，从口袋里把一支钢笔掏出来放在桌子上。 “劳烦徐厂长认认这是不是你们工厂的东西。” 徐漾接过钢笔看一眼，确实是他们工厂的奖励品，而且这种奖励品为了不被别人顺着通常都私自在上面刻有自己的名字。 仔细检查，就发现在笔帽顶部刻有一个张字。 徐漾估摸这个人是张升平无疑，因为这批钢笔是今年五月才采购的新品。 总共采购了10只有六只下发到下面生产队，有两只发给办公室的职工，还有一只徐漾拿回去给了林知星。 剩下一支就被张升平拿走了。 “这确实是我们工厂发的钢笔，现在你们抓的人在哪呢？” “这人还被我们扣在生产队，因为他死不认账，我们也不敢轻易放人，只能带人到你们工厂讨说法了。” 徐漾跟陆远达相互看了一眼，陆远达先说话。 “那被撞的人严重吗？有没有送去医院治疗。” “人昨晚我 们已经送到医院，但是总的治疗费用还没出来，所以我们现在也不知道要赔多少钱，我们过来的目的是要找一个有话语权的人来负责这件事情。” 张升平现在就赖在大康生产队装傻充愣，问什么都不说。 他自己昨晚激情纵火，清醒后也后悔不已。 不敢回家里怕被抓，可现在不回家又没有地方去，只能赖在大康生产队不走。 “马队长看着是个实在人，那我也跟你交个底吧，在你们生产队被逮住的那个人叫张升平，他昨天刚被我们工厂开除，之后他为了报复，半夜在我们工厂的库料房放了把火。” “徐厂长的意思是这王八蛋昨晚在你们厂放火之后，慌慌张张逃跑才撞的人？” 徐漾点点头：“我现在想麻烦你们把这人送公安局去，当然你们来纺织厂找过我的事保密，你还得吓唬他，说这人撞得很严重，要扭他去公安局。” 张升平肯定不想被关，到时候他肯定开口求自己出面，这时候纵火的事就好问出来了。 “你也不用担心他被抓后没人负责你们的医药费，我现在可以先给你们支一笔钱，到时候不够你们再来要。” 徐漾说着让陆远达到财务那去支30元。 30块钱治疗费营养费误工费基本都能包含在里面了。 马国林看徐漾这么痛快，他自己也痛快。 “请徐厂长放心，这种忘恩负义的小人，我们一定配合你好好教训他。” “如果 他要求来纺织厂见我，那也麻烦你们送他过来。” 马国林不知道徐漾的目的是什么，反正他们的目的是拿到赔偿金，现在徐漾直接付30元，还说不够再来要。 那等于就是赔偿金这块没什么好担心的，剩下的配合徐漾教训教训那张升平也没什么不行。 “放心吧，我们一定会遵照徐厂长的要求去做。” 等着陆远达支钱过来，马国林点着不差，直接就把钱给了跟他一起过来的小杜。 “那我们就不耽误徐厂长工作，我们这就回去把那姓张的王八蛋扭送到公安局去。” 此时的张升平正靠在柱子那打盹，昨晚他被人审问一宿，早上才消停下来，他就趁着机会眯一会。 也就是刚刚进入梦乡就听着外面吵嚷的声音。 “宝叔被撞的很严重，能不能治好都是个问题，照我看，立刻把那王八蛋扭送到公安局去，关他十年半载的。” 张升平听到这里，立刻没了睡意。 双手双脚被绑着，他想逃也逃不了，正在他不知道如何是好之际马国林推开小黑屋的门走进来。 “把他架起来送公安局去。” 张升平昨晚到现在都装聋作哑，此刻可不敢再装了，再装下去可真就要蹲大牢了啊。 “这位兄弟，有话好好说，撞到人我愿意赔钱，多少钱我都能赔，纺织厂那的厂长是我亲戚，只要你们开口，他多少钱都能给你们，求你们放了我。” 马国林打量着认怂的张升 平，不得不佩服徐漾的妙计。 一宿都没开口的人，这下说这么一堆话。 第四百五十八章 可算了结他的事 马国林蹲下来拍拍张升平的老脸：“你昨晚要是老实点什么都交代，咱还至于在这耗着嘛。” “我话先给你交代清楚，你说纺织厂那有你的人，让我们带你过去，可以，但是如果那边人不管，我们还是会把你带公安局去。” 张升平听到公安局这几个字就腿发抖。 昨天一整天都在气头上，所以冲动做了很多事情。 冷静一天下来后剩下的只有后怕。 早几年就听说劳改犯有多可怕，自己这么一把年纪再抓去坐牢，他哪里还有什么活命。 “大哥，你行行好，只要你送我去纺织厂，剩下我自己解决，我保证会给你们满意的赔偿款，” 他相信只要他态度好，再放下身段好好求情，徐漾不会见死不救。 马国林叫上两个小年轻，把张升平架着往纺织厂去。 路过自己纵火的位置，张升平还特意停下来仔细查看。 看到火势并没有造成太大损失他也宽心下来。 如果火势严重，烧的东西太多，他不敢保证徐漾还会帮他。 反正他肯定能求到徐漾帮忙为止。 他多少会看在陆文君的面子上不会对他见死不救。 徐漾在马国林回去后也在等着他下一步的消息。 陆远达跟他在办公室坐着。 “你确定张升平会来找你？要是不来你怎么打算？” “他那人就爱权衡利弊，如果他昨晚没撞到人肯定不会来，但现在他没有其他选择。” 要么因为没钱赔去坐牢，要么因为 放火坐牢。 两个相比较，他肯定会取处罚最轻的。 徐漾到底是了解张升平，不到半个小时就听保卫科来汇报。 “徐厂长，大康生产队的人又来了，张升平也跟着他们一起过来。” 陆远达一听张升平也过来，站起来给徐漾竖起大拇指。 “你也是神人，这下张升平可不得被你拿捏着。” 原本还愁着怎么有证据抓捕张升平呢，他倒是自己把人给撞了。 所以说这人你不能做亏心事，否则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你不是栽在这里，就是栽在那里。 徐漾也跟着站起：“走吧，抓老鼠去。” 这个点纺织厂的职工都在岗位做事，工厂外头没什么人。 徐漾下楼就直奔一楼的礼堂去。 马国林跟张升平已经在里头等着。 保卫科的科长赵斌守在门口，现在张升平是特殊份子，他作为保卫科负责人得守住徐漾的安全。 看到徐漾过来，他走过去报备一句：“徐厂长，那姓张的又来了。” 张升平刚到纺织厂的时候跟赵斌发生过几次冲突。 所以他被开除最开始的是赵斌。 现在看张升平再回来，赵斌也有些提防。 “没事，是我让他过来的，你就在门口这等着吧。” 徐漾跟陆远达进到礼堂去，马国力装作不认识徐漾，冲着张升平喊道。 “你老实在这，把事情说完，别想着开溜，否则你就是罪加一等。” 张升平眼巴巴看着马国礼走出礼堂，他二话不说扑通一声跪 在徐漾跟前。 “徐厂长，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不该跟你叫嚣，也不该赌气放火烧废料，你怎么样惩罚我都行，但是你一定要帮我，否则我真的就要老死在劳改所里了。” 张升平话音落下，直接就给徐漾连续磕了好几个响头。 陆远达站在旁边看着都觉得疼，不过徐漾不吱声，他也不吱声。 张升平磕累了就冲过来搂着徐漾的大腿：“你看在我表妹的份上，你帮帮我吧徐厂长，以后让我做牛做马都行。” 徐漾看他脑门都磕出红印记，看来是在诚心悔过。 “昨晚库料房那把火是你放的？” “是，是我，我当时后半夜鬼迷心窍了，我赔，我一辈子给你打工都要把这赔上。” 徐漾可不稀罕他那点劳力，他要的是给张升平的自以为是一个教训。 “你既然认了，就到公安去自首。” 一听徐漾还是让他去公安局，张升平心都凉了半截。 二话不说又继续磕头。 徐漾也是被他缠的有些烦。 “你放火烧的东西不算贵重，加上你主动自首，顶多关上你三个月，我听说你在大康村撞的那个人可不轻，钱赔不到位，你大几年牢跑不了。” “怎么选择你自己衡量，给你三分钟时间考虑，我没时间跟你在这耗，反正公安迟早也查到你纵火的事。” 张升平在徐漾跟他分析利弊后，心中已经有了决定。 “徐厂长这意思是，你可以替我摆平撞人的事，但是纵 火这事我得自己负责，是这意思吗？” 陆远达帮着徐漾回答：“就是这个意思，你得感谢徐厂长跟你还有点沾亲带故，否则他才懒得管你死活，三个月跟大几年，你自己选吧。” 张升平心中已经有结果：“只要徐厂长帮我处理好撞人的事，昨晚我自己纵火的事，我自己去公安局坦白自首。” 事情谈妥，徐漾把保卫科赵斌叫了进来。 “你把张升平送公安局去。” 徐漾吩咐完就从礼堂走出来，她还得给公安局那边打个招呼。 张升平还是有些不放心，又把徐漾喊住：“徐厂长，你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可得说到做到。” 徐漾回头看他一眼，没搭理他。 只有赵斌喊了一句：“管好你自己吧，干这么多缺德事，还有脸要求徐厂长呢。” 赵斌带张升平走后，徐漾又把总务处的老高叫来，让他跟马国礼去医院看一下伤者。 张升平这事到今天也算收个尾。 另一头，林知风跟陆文君还在张升平老家蹲着。 得知工厂着火，林知风第一时间想到张升平，徐漾到厂里去之后，她也没了睡意。 爬起来叫上陆文君跟她到张升平老家去，结果周大园跟他们说张升平只是下午回来发了一次火，之后就一晚上都没回来。 林知风他们在家里等到早上十点，看着张升平还是没回来，她只能先去工厂看看情况。 刚到工厂门口就听传达室的老张巴巴跟她汇报情况。 “林主任，你才来呢，昨晚厂里着火了，不过你放心没烧着什么重要东西，而且放火的人也抓住了。” 第四百五十九章 饭店开业 林知风知道着火的事，但没想到这么快就抓到纵火的人。 “人抓到了？谁放的火？” “就是之前的张副厂长张升平，刚刚被保卫科的人带去公安局报到了。” 果然是张升平。 林知风有些不安，她早上跟陆文君去了张升平家。 张百达还一脸担忧地跟她求情，让她多宽容宽容，如果张升平真犯错就让把他赶回家，让他来教训。 老人就是这样，孩子做错可以打，可以骂，但是不能坐牢。 坐牢的是罪人，会永远都抬不起头来。 张百达一把年纪了，加上又是陆文君的姥爷，如果因为张升平的事让他有个三长两短。 感觉陆文君也不好跟张家那边的亲戚交代。 林知风上到楼上办公室就直接去找徐漾。 徐漾半夜起来到现在，事情忙完后就有些昏沉，他从办公室出来，准备去找陆远达要烟抽，迎面看见林知风过来。 他赶紧又退回办公室室去，然后装作在办公桌那找文件。 林知风推门进来，看他在四处找东西。 “找什么呢？” “之前厂里采购的钢笔，我不是留一支在办公室怎么不见了。” 林知风看他心虚的样子，还以为是因为张升平的事，也没揭穿他。 “你那支钢笔不是给星星了吗？” “对哦，我都给忘了，看我这脑子。” 徐漾回到沙发那坐下来：“早上上哪去了，这么晚才过来。” 以他对林知风的了解，她在知道工厂着火之后肯定没办法 安心睡大觉到现在。 肯定是去了什么地方才过来。 “我跟姑姑去了张升平家里，不过他昨晚一晚上没回来。” 现在张升平被抓，说这些已经没意义。 “着火情况怎么样，严重吗？” “就是些肥料被烧了，情况不算严重，我已经让赵斌把张升平送公安局去了。” 看到林知风脸色不对，徐漾赶紧往下解释：“你放心，就是关他几个月给他个教训，跟人打点过了，不会太为难他。” 林知风听后也松口气，她就说以徐漾的性子不会贸然把人送去公安局。 不过这样也好，张升平这真人也确实需要教训。 “表嫂跟张正康后天来厂里报道，那到时候记得交代他们要守口如瓶，如果在姥爷那说漏嘴，我担心他心里承受不住。” 下午林知风下班回去就跟陆文君详细交代了整个事情来龙去脉。 陆文君也觉得徐漾这做法没问题。 “他那种人就是要稍微给点教训，否则以后估计要犯更大的错误。” 陆文君那能接受并且理解，林知风这就宽心了。 等周大园跟张正康来报道那天，徐漾没说他们跟张升平的关系，而是交代人事科的人好好关照。 除了工作岗位给周大园挑个轻松的，人事科还给他们母子俩安排一个三房的大宿舍。 这样以后开学，周大园也能把家里的老人孩子都接过来一起生活。 这些日子来张升平就像颗瘤子一样扎在纺织厂的肉里，虽然不 致命，但是偶尔他还搞点事，长期以往徐漾的脾气肯定不忍他。 现在算是彻底拔除这颗瘤子，纺织厂也算消停下来。 在暑假快结束的前五天，省城的国宾饭店开业。 林知风在前一天就先去省城准备。 刚抵达省城她就去饭店参观。 大门口挂着四个红色大字，国宾饭店，招牌外面还做了一圈小灯泡，晚上点起来招牌就显得高档起来。 饭店内部的格局也做了很大整改。 一二楼都是开放堂食，位置较之前调宽敞不少，里头还做不少隔断，还摆上了各种绿植。 三楼跟四楼就是装修雅致的包间，一层楼有六个。 里头除了可以吃饭，还能喝茶谈事情，不仅仅隐蔽性能好，环境也很高雅。 除了硬件的升级，软件也提升不少。 所有的工作人员都穿上统一的制服，统一的妆发。 这些人在开业之前都经过了系列的培训才上岗。 为了让员工更安心工作，用心服务，林知风还租下永江饭店酿酒厂的五处职工大院给这些员工当宿舍。 管吃管住还管工作，还有体面的制服穿，一时间国宾饭店成了大家都想去工作的地方。 林知风在饭店开业之前，已经连续半个月在本市的报纸上花大版面打广告。 所以省城几乎看过报纸的人都知道有家国宾饭店要在25号这天开业。 而且开业当天消费一律打8折，还送酒水。 大家奔走相告，结果开业当天，还没到饭点已经 有不少人来凑热闹。 徐漾还担心开业当天太过于冷清，所以当天一早，他包下辆中巴车，把家里的男女老少全叫上。 包车到省城去给林知风的饭店充当人气。 结果班车没开到饭店前已经被堵得水泄不通。 陆振光跟高慧萍夫妇俩自掏腰包请来了舞狮队伍，还买了不少的糖果派发。 所以这个时候的国宾饭店外面是挤的水泄不通。 徐漾看到车子过不去，只能让大家下车走，他交代班车司机先开到空旷地等他，自己就领着林安华跟徐保庆等人往饭店走去。 这是林安华十几年后又回到这个地方。 一切看着熟悉又陌生，他跟在徐漾后面往国宾饭店走去。 远远看见陆振光跟高慧萍在人群中吆喝时忍不住红了眼眶。 他这把年纪了，当初就以为自己会那样痛苦地老死，谁又能想他还活着，不仅仅见到了自己的孙子孙女。 还能见到了一些老熟人面孔。 仿佛这一切又回到了十几年前。 陆振光跟高慧萍不知道林安华还活着的事，所以看到他跟在徐漾的后面往这里过来时，两人都有些不知所措。 “老婆子，我，我好像看见林老爷子了？” 高慧萍的语气都有些抖：“你也看见了？你看没看见何吉林？” 陆振光摇头，眼看着徐漾带着人越走越近，他们赶紧回店里去给林知风报告。 “小风，小徐来了，还有个人，你先出去看看你能见着不。” 林知风看他 们俩神秘兮兮地把自己架出去，也很不解。 第四百六十章 苦尽甘来 徐漾领着林安华等人已经站在外围，正看着舞狮叫好。 高慧萍拉着林知风的手，指着徐漾旁边的位置：“那有个人，你能看见吗？是你想你的人。” 林知风看见了徐漾旁边的爷爷林安华，突然也明白了他们为什么这么紧张。 都怪自己，忘记跟他们说林安华还活着的事。 之前是担心被有心人举报，所以对谁都瞒着。 现在政策已经对林家平反摘帽，所以就算被人知道林安华还活着也没关系。 “那是我爷爷，我当然看见了，不仅仅我看见，所有人都看见。” “所有人都看见是什么意思？” 高慧萍已经大概明白林知风这话里的意思，但是还有些不大，敢相信。 死了十几年的人还好端端的活着确实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这时高慧萍也注意到林安华正牵着林知星的小手。 如果不是活着的人，怎么还能牵着手。 “小风，你这意思是你爷爷还活着？” “是，出事的时候我爸安排我爷爷出了国，这事我也不知道直到前几年他跟我姑回来了，我才知道。” 高慧萍听到这又糊涂了，她记得林知风的姑姑林英暖溺水身亡了啊。 “你姑，你姑不是…” “我姑的朋友，其实也算我自己姑姑，她就是之前你见到那个周凯莉的妈妈。” 高慧萍这下也捋明白了。 如果还有这层关系，那周凯莉完全就是个十分合适的儿媳妇。 “那你赶紧把你爷爷叫进来，我跟你 陆大伯要跟他好好打个招呼。” 林知风也没想到徐漾会把林安华跟徐保庆他们都叫来。 现在饭店内的包间跟堂食的位置都已经坐满，也没位置招待他们。 她穿过人进去找徐漾：“你怎么突然把这么多人给叫过来，饭店里现在可没位置。” 徐漾还以为就是外面凑热闹的人多，没想到饭店里头竟然也坐满人。 “林老板生意不错啊，我这不是担心店里没人，怕冷场，所以才把家里人叫过来给你凑人气嘛。” 如果是在早几年前林知风也不敢保证有人，但是现在政策不同了，大家口袋里都有点钱舍得下馆子了。 “你现在先把爷爷跟爸他们领到我们院那去等客人上了一些，我再叫你们过来。” 徐漾点点头：“我知道啦，你先忙吧，让他们在这儿看会热闹，再过去。” 林知风林安华他们打了声招呼就回店里招待客人。 这次开业捧场的人很多，都是他爸生前的朋友。 还有不少是她的同学，总之都是熟人，不打招呼说不过去。 挨着打招呼过来，第一波客人散去时候十一点没到。 林知风让留了个包间，交代厨房上好菜，这才亲自过去请林安华他们。 陆振光跟高慧萍在饭店门口那等着，见到林安华过来，迎过去跟他握手，一肚子的话都哽在喉咙说不出。 林安华拍拍他们的肩膀，倒是满脸欣慰。 “小风经常在我跟前说你们的好，我这老头子谢谢 你们对他们姐弟俩的照顾。” “老爷子你这话可太严重了，当初我们家受您的照顾还少吗？” 林安华看他们都红了眼眶，自己情绪也受波动：“过去的事都不说了，苦尽甘来，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您老说的没错，苦尽甘来，好日子在后头。” 林知风过来催促他们：“你们就别寒暄了，再说下去菜都凉了，赶紧上楼就坐吧。” 林知星也嚷嚷：“我肚子都饿了。” “好好好，上去吃饭，让我们尝尝你姐姐店里这些师傅的手艺如何。” 一伙人又奔四楼包间去。 大红跟小东第一次来大城市，第一次爬这么高的楼，好奇地上蹿下跳。 吴丽芳急得骂人：“你们两个我消停点，我是领着俩孩子领着俩猴子呢，。” 林知风看她气急败坏，都有些好笑。 “嫂子没事儿，都自家人就习，以后多来几次就习惯了。” 吴丽芳摇摇头，完全不敢想做。 “我做梦都没敢想这辈子还能到这种地方来吃饭。” 候杏芳抱着闺女在后面也感慨：“别说到里头吃饭，我连见都没见过这么高，这么漂亮的楼。” 他们的日常除了去公社，就是回生产队。 这次搭班车到省城来，也真是开了眼。 一伙人上到包间的位置，林玉春都早已经安排好一切。 包间里头是一张十人位的大圆桌外头，外面又开了一张十人桌 几家子人坐下来正好满满当当。 吴丽芳带着几个孩子，跟 候杏芳还有徐万鹏徐万棋一桌。 陆远达父母跟林安华许久不见，肯定有很多话要说，自然让他们一桌。 徐保庆原本想坐到小孩这桌来，结果被林安华硬拽着坐下。 大家伙都落座后发现陆远达跟周凯莉没影子。 林知风随口问一句： “凯莉跟远达没来啊？” “来了啊，一起坐的班车，就是不知道下车后跑哪去了。” 徐漾应着，站起来要去找人。 陆文君喊起来：“别管他们，我们先吃。” 高慧萍也附和：“又不是小孩子了，丢不了。” 此时陆远达跟周凯莉正在陆远达家里。 两人原本是一起下车，结果被告知饭店没位置，要去林知风那院先等着。 周凯莉就缠着要去陆远达家里。 陆远达知道他爸妈在饭店里做事，家里没人就大胆带着周凯莉过去。 原本只是打算休息一下就回去饭店汇合，结果两人坐着聊天，聊着聊着周凯莉突然就朝陆远达扑了过去。 其实她想扑陆远达想了很久，只是在生产队的时候没有机会。 陆远达住厂里，偶尔过去吃饭人也很多，两人根本没有独处的机会。 这次逮着机会，她才不放过陆远达。 陆远达刚开始还推拒：“凯莉，你干嘛呢，别闹。” “怕什么，你家又没人，你就不想亲亲我。” 说完又朝陆远达扑过去。 这下搂着他脖子就是不撒手。 陆远达对她本来也不反感，再被这么热情地撩拨，身子也渐渐热乎起 来。 两人起初在客厅的沙发，陆远达越来越热，最后一把抱起周凯莉往他房间去。 第四百六十一章 敲定婚事 等这两人来到包间时大伙已经都吃到一半。 陆远达拉着椅子刚刚坐下来，徐万棋正好在那桌敬酒，就凑过去小声逗他。 “远达哥，你跟凯丽姐这是上哪去了，这弄得面红耳赤的？” “别瞎说，刚刚看电影去了，电影院人多，热。” 陆文君也跟着问：“凯莉啊，你又跑哪去了，多大个人了老爱瞎跑。” 周凯莉饿得不行，扒拉着东西都往嘴里塞，说话都含糊不清。 “人长着脚肯定得跑啊，我又不是小孩子不用管我，我饿了会吃，嗯，好吃，小风你这厨子请的不错。” 陆文君看她狼吞虎咽是真的很饿，也不敢她说话，就怕她噎着。 “你慢着点吃，不够让小风再让师傅做，弄得饿死鬼投胎似的。” 高慧萍在旁边看着就满心欢喜：“大口吃饭的孩子，都是好孩子，知道生活不易。” 吴丽芳抱着侯杏芳的小女儿也站在旁边打趣道。 “远达跟凯莉是不是背着我们偷偷处朋友啊，正好今天双方家长都在，我看要不把你俩的婚事直接定下来吧。” 高慧萍听着立刻举手表决：“我能行，我家远达这孩子也该成家了，我看凯莉这孩子挺好，不知道你们觉得我家远达怎么样。” 陆文君一直知道自个姑娘周凯莉对陆远达有意思，所以这些日子来也在偷偷观察着陆远达。 这孩子性格好，有头脑。 而且在林家出事之后依然能坚持跟林家往来，看出来一家子都是重情重义的人。 所以对于陆远达，陆文君没什么可挑剔，真要说的话，她反倒是担心自个姑娘配不上陆远达。 自己生的闺女，自己太了解。 从头到脚都是洋人的随性跟自私，她现在跟陆远达玩得开心，自然什么都对陆远达依附顺从。 可一旦她玩腻歪了，就是另外一副嘴脸。 婚姻这种东西不能儿戏，得从一而终。 所以她担心周凯莉现在就算高高兴兴嫁过去，过些日子如果又变心，她不知道怎么跟高慧萍交代。 “远达这孩子我是在凯莉没回来之前就认识了，这孩子是真的好，做我女婿我一百个愿意，只是…” 听到陆文君又说了只是，陆振光跟高慧萍都紧张地看着她。 现在他们有工作了，虽然也不是很迫切想陆远达结婚，但是如果能成自然是好，来个好事成双谁不高兴啊。 而且女方的家底大家都知晓，更省心。 换句话说也算是个门当户对。 “但是我这闺女她那性格我看着她就不适合嫁人。” 周凯莉吃了点东西进肚子，也有了说话的力气。 “妈，谁说我不适合嫁人，嫁给别人我可能不愿意，但是我愿意嫁给陆远达。” 一桌子这么多人，周凯莉有话直说反倒弄得陆文君脸都红了。 跟她那洋鬼子爹生活这么多年，说话真的向来不分场合，也不分轻重。 看到陆文君不高兴地瞪着她，周凯莉放下筷子站起来，走到林安华身边撒娇。 “姥爷，我就要嫁人，你快说说我妈，你看她说的那是人话嘛，还不让我嫁人。” 林安华只是呵呵笑着不说话，他又不是陆文君亲爹，这种人生大事，他还真不好做主。 周凯莉看到林安华不说话，就又去缠着周海生：“爹地，你说句话啊。” 周凯莉虽然不是很懂规矩，但有句话她很清楚，那叫趁热打铁。 现在正是热的时候，她得把她跟陆远达结婚这事给敲定下来。 看出来陆远达爸妈很满意她，陆远达虽然没看出来对她多喜欢，但是也不反感她。 反正感情可以培养嘛。 “反正我就要嫁，小风跟徐漾不也是先结婚才谈恋爱，他们过得不是挺好的嘛。” 林知风跟徐漾在其他的包间招待客人，所以就算被点名也没人吱声。 倒是陆文君自己说：“他们过得好是因为本身他们两个都是很优秀的人，你就是三分钟新鲜热度。” 虽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自个孩子这样不好。 但是陆文君不说出来也不行，不解释清楚弄得好像是自己嫌弃陆远达一样。 她也怕高慧萍夫妻俩多想。 “我都没结呢，你怎么就断定我三分钟热度，我不管我就嫁给陆远达，不管你们同意不同意我就要跟他在一起，然后生一群孩子。” 听到周凯莉要给自家生一群孙子，高慧萍乐得呵呵直笑。 “文君啊，如果你是因为这个原因不同意他们结婚，那我看看不如给孩子机会试试吧，反正我们今天都当着面把话说清楚，能不能成不互相埋怨，不影响我们之间的关系。” 高慧萍都把话说到这里，陆文君再拒绝就确实是真不满意陆远达了。 “远达，你的意思呢？” 陆远达在低头吃饭，没发表过任何意见，听到陆文君这么问，他抬起头来，第一反应是去看周凯莉。 刚刚他在自己房间把周凯莉给睡了。 虽然他之前也跟王曼婷发生过关系，但是那种感觉完全不同。 王曼婷表面性格跋扈张扬，但是在床上都是含蓄地迎合。 而周凯莉却是奔放主动，这让陆远达有了前所未有的体验跟快乐。 他第一次龌蹉地馋一个女人的身体。 所以为了这种体验跟快乐，他愿意跟周凯莉结婚。 两个人在一起肯定得有所图才会快乐。 “我都没意见，如果凯莉愿意嫁给我的话。” “我当然愿意嫁给你，非常愿意。” 两个孩子都表态，大人们好像也不好说什么。 陆文君看向林安华：“爸你来做个主吧。” “我这老头子还做什么主，现在是主张自由恋爱，自由婚姻，既然孩子情投意合，我们作为长辈得支持他们才是。” 陆振光接着林安华的话往下说：“那这事就这么定了，找个日子把俩孩子的日子定下来。” 说着把酒杯举向周海生，想听听他的意思。 周海生一向对周凯莉都是百依百顺，加上他也很满意陆远达，所以这门亲事他是没什么意见。 “我也是都听孩子的，孩子开心愿意最重要。” 第四百六十二章 见到老熟人 周海生发话后，这两人的亲事就算敲定下来。 林安华看向坐在自己旁边的徐保庆：“徐老弟，你来当这个媒人，这事算来也是你儿子跟你儿媳妇牵线。” 徐保庆今天高兴，喝的有些发蒙，听到林安华突然点自己名字。 他激动地站起来：“好嘛，当媒人好事，我们小时候就听老一辈的说，这辈子如果不当一次媒人，死了之后要被野猪拱坟墓。” 吴丽芳看徐保庆多话起来，就猜到他是喝多了。 赶紧把徐万鹏叫来：“你先扶爸下去休息吧，不然他出洋相回头又要怪我们不拦着。” 高慧萍笑着说道：“当个媒人，怎么能出洋相哦，反正这媒人就得你们家人来当，你公爹不当，那你这嫂子当也不错。” “婶，新人的事先定下来，媒人的事都好说，我爸不当我来当。” 徐万鹏已经过来把徐保庆扶起来，在林玉春的指路下带着徐保庆到孙凡的办公室去休息。 得知徐保庆是徐漾的亲爸，就是林知风的公公，赶紧让下面的厨房又给煮上解酒茶端上来。 徐漾跟林知风还在隔壁包间里招待客人。 这一桌是冯进他们，都是进出口管理局的职工。 正好今日有外宾来访，又得知林知风开了家档次不错的饭店，早早就跟林知风定好了位置。 等外国客人送走后，林知风刻意把冯进留下来。 “今天既然有缘，那我就带你见个人。” 冯进看着林知风神秘兮兮 ，自己都紧张起来：“谁啊，不会是周玲吧？” “你想什么呢，首先玲姐不会来这里，就算来也不会搞得这么神秘。” 冯进一听不是周玲，期待值降不少。 而且除了周玲，他不知道能让林知风这么神秘兮兮的人还有谁。 如果林知风带来的是周玲，他原本打算把自己离婚的事说出来，但听林知风说不是周玲，他想想就没说。 “你搞得好像要给我个惊喜似的，一会我要是喜不起来，你不是很难堪？” 冯进喝一口茶，像逗小孩。 以前他跟周玲就爱逗林知风，现在还是爱逗她。 “有什么好难堪的，你惊喜不惊喜也没那么重要，见了面才重要。” 冯进听她这么说更好奇了，歪着头去问徐漾：“小徐，你媳妇给我带的什么惊喜啊？不会给我介绍对象吧，你知道我离婚的事？” 站起身准备走出包间的林知风愣了一下：“你离婚了？” 上次冯进媳妇这么闹，林知风猜着他们离婚是早晚的事。 “离了，现在我就指着你给我跟周玲牵线。” 他知道周玲一直也没结婚。 林知风白他一眼：“我没当媒人的想法。” 说完走出包间去，徐漾后脚也跟着过来。 一会林安华跟冯进要在那边包间见面，徐漾觉得自己待在那里也不合适。 “我先去休息室眯一会，等会还得带爷爷去个地方。” “去什么地方？” “保密，一会你跟着去就知道了。” 徐漾说完也往 孙凡的办公室走去，推门进去看到徐保庆就靠在沙发那里。 徐万鹏站在旁边给他递解酒茶。 这个大哥虽然不是亲生，但一直都把他爸当亲爹。 徐漾今日也喝了点酒，有些上头，想到徐万鹏这些年来对家里的付出，突然挺感动。 “哥，你那茶也给我来一杯，有点晕。” 徐漾很少开口喊她哥，都是直接说事情。 突然开口喊了声哥还带着点撒娇的口气，徐万鹏听着一愣，心里头就都是甜。 徐万鹏把徐保庆喝那杯解酒茶放下，转身又给徐漾倒一杯，试了一下温度适合才给他递过去。 “你之前不是说再也不碰酒，怎么今天又喝上了。” “替那冯大哥挡几杯，要不是小风授意我也不敢喝，上次喝酒害的我俩一年没说话，比杀了我还难受。” 只要提起喝酒，徐漾就想起这事来。 “当初那事也不是你错，你也别想了，不过酒这玩意到底不是好东西，能不喝就不喝，这醒酒茶喝了眯一会吧。” 徐万鹏就不爱喝酒，每次喝酒后，心肝肺腑顶着难受。 但是他知道徐漾这样的身份，很多时候为了应酬也都是身不由己。 他拿了个垫子给徐漾靠着，等他把解酒茶喝完，就让他安静休息。 另一头林知风刚把林安华从包间领出来。 “小风，你这神秘兮兮的，要把我带去见什么人啊？” “爷爷，你去就知道了，我现在说了你也未必想起来。” 林安华呵呵笑 着：“你真当你爷爷老年痴呆呢。” 林知风已经走到冯进所在的包间门口，她敲了两下门，听到冯进的声音才推门进去。 冯进非常好奇林知风到底带什么人来见她，所以听到声音立刻从里间走出来。 看到林安华时候先是一愣。 有些不敢认，好怕出声后眼前的人突然就消失了。 他老了很多，但是依然能看出来以前的风采。 林安华作为他毕业出来的第一任老板，他于自己来说不仅仅是领导是上司，更像是一个指引自己方向的伯乐。 像个师傅，又像个知己。 冯进这辈子最庆幸的是在自己最迷茫的时候遇到林安华，而且还能跟在林安华身边。 这些年他能沉得住气，一点点地前进，全是因为他林安华那学到了很多为人处世的道理。 再次见到他活生生站在自己跟前，冯进一时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林安华倒是平静不少，到底是经历过太多事情，他的心态不是一般人所能相比的。 “这是小冯吧，成熟扎实不少啊，有些变样，但是路上遇见我还是能认出来的嘛。” 冯进缓过神来，低声喊了一句：“林老板。” 林安华摆摆手：“现在可不能这么喊，我可不是什么老板，你要不嫌我老，喊我一声叔，或者跟小风一样喊我爷爷都行。” 冯进仓促地领着林安华落座：“你这些年都哪去了？” “没去哪，出了一趟国，当缩头乌龟去了。” 冯进给林 安华倒了茶：“你那叫紧急避险，这是你教我的，你忘了？” 第四百六十三章 故地重游 冯进缓和情绪之后，反倒有些伤感起来。 “那些苦原本就不该你受。” 林安华从未亏待过任何，甚至他那些年做的善事那都是需要被人登报夸奖的程度。 但是命运作弄人。 看到冯进语气都哽咽，林安华反而笑了，只要有人还替他惋惜，那就没什么不值得。 “都过去了，过去的事不管是好是好，都不用再提。” 林知风看他们似乎有很多话要聊，就出去让林玉春交代厨房再弄点水果点心过来。 两人聊过去，聊现在，聊以后，聊了快一个多小时林安华才站起来。 “我们还得回生产队，再跟你这么没完没了说下去天黑都到不了家。” 冯进站起来都还有些依依不舍：“小风不是在这有套院子，你在那住一宿就是，晚上我们再好好逛逛。” “你跟我这老头子有什么好逛的，我跟你又不是旧情人。” 说到这里，林安华也想到了周玲：“我当初还以为你跟周玲那孩子能走到一起呢。” 冯进听到周玲的名字，无奈地笑着：“我当初也这么认为，但是命运捉弄人。” “小风说周玲还没结婚，你呢？” “我离婚半年了。” 林安华背着手，琢磨了一下：“你结过婚，那你多少有点配不上小周那孩子。” 林知风跟在旁边，听到她爷爷这话，忍不住笑了。 冯进无话可说，只有苦笑的份：“是，我也这么认为。” “行了，你也不用跟着我们了，忙你的 去吧，等有时间来省城我再找你聚聚。” 冯进看着时间不早也得回单位去。 林知风跟林安华回到包间，只有吴丽芳还有侯杏芳跟一群孩子在里头玩。 徐万棋则靠在椅子上打盹。 “我姑他们呢？” “说是跟远达他爸妈上他们家看看去了，爸他喝醉了你万鹏哥跟他在休息室，大永也在休息室。” 午饭吃好后大家都犯困打盹。 “那我们回我那院去等着我姑他们吧，去那还有地方躺着。” 林知风起身要去休息室叫徐漾，他已经自觉起来，在洗手间用冷水洗了个脸，正好走过来。 “爷爷呢，跟冯进聊完了吗？” 林知风想到徐漾刚刚说要带爷爷去个什么地方：“冯进刚刚走，你要带爷爷去哪？非得今天去啊，我看他挺累的。” “老张车不是停在外面嘛，开车去，也不远，去去就回来。” 张友民昨晚就送林知风过来省城，之后就一直跟在她身边任由她差遣。 林知风看这事似乎很重要的样子，也不好回绝。 “那你跟张大哥说一声，我去叫爷爷下楼汇合。” “你把星星也叫上，叫星星跟爷爷还有你去就行。” 林知风听他这么交代，更觉得好奇。 回到包间叫上林安华跟林知星，下楼跟徐漾汇合后上了车子。 林知风也不知道徐漾要带他们去哪，只能观望，看着车子的路线越走越不对劲，林知风大概猜到了他们要去哪里。 林安华还以为要回生产 队去，上车就闭着眼睛休息，突然听到徐漾说到了，他就睁开眼。 车子就停在之前他们住的那套公馆外面。 林安华坐在轿车里头，一时都恍惚自己好像回到十几年前。 那时候林家还没出事，他照常坐着轿车去公司，然后正常下班，这个时候轿车停在门口，他的乖孙女林知风就会跑着出来迎接他。 那时候他引以为傲的儿子还在，他在天文局做事，没事回来都侃侃而谈他的新发现。 家里还有个知书达理的儿媳妇，她在大学里任教，说话总是轻轻柔柔，似乎这世界都跟她一样美好。 再想到今日进见到的高慧萍、陆振光还有冯进。 林安华一时没克制住情绪，眼泪就夺眶而出。 林知星看着爷爷的眼泪连串地往下落，心疼也害怕：“爷爷，你怎么了，怎么哭了。” 林知风跟徐漾听到林安华哭了，准备下车的动作停下来，都紧张地看过去。 “爷爷，你怎么了，是不是哪不舒服。” 徐漾也害怕的要命，他之前就是想给林安华跟林知风个惊喜，现在他都不清楚这到底是惊喜还是惊吓。 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紧张地攥着林知风。 林安华真要出点什么事，那他拿命都还不起啊。 林安华揩了一把眼角的泪看到孩子们都这么紧张，他赶紧笑了笑：“我只是高兴，看把你一个个吓得。” 是该高兴的啊，他还活着，虽然儿子儿媳妇不在了，但是孙女孙 子还在。 孙女还这么优秀，也嫁了个同样优秀还爱他疼他的人，自己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呢。 当初偷偷出国的时候就没想过还能活着回来，更没想过还能活着再回到这个‘家’。 看到林安华没事，徐漾也松口气，赶紧从副驾驶那下车去给林安华开门。 “爷爷，我们下车去参观吧，老张你在这车上等着。” 张友民毕竟是外人，很多事情他不在场反而更好。 林安华整理了一下衣服，然后从车上下来，看着公馆紧闭的大铁门，再看着门口挂着大泽人民报社的招牌。 心里是无限感慨。 林知风路过这里几回，现在再回来反而是平静不少，她以为徐漾就是带爷爷来看看就回去，没想到徐漾竟然从口袋里掏出钥匙要开大铁门。 “你，你怎么会有这的钥匙？” “之前老陆跟我说这报社要对外出租，所以我让他找人帮我租了下来。” 这套公馆现在已经充公，买下来是不大可能，但是可以租。 “你租下来了，你租这地方做什么，这么大，住人也不可能。” 林知风反正是不愿意回来住，她相信她爷爷也不愿意。 “我们的茶园不是要开始采摘茶叶了嘛，以后这里就是茶行的总部。” 林安华进院子后这看看，那看看，除了他们的家具都搬走了，里头的布局都没怎么变。 “当公司也好，住人是太招摇了。” 之前的事情经历过一回就好，他可不想林知风 跟林知星再经历第二回。 “爷爷，我们茶行还没取名字呢，你给取一个吧。” 第四百六十四章 剃头挑子一头热 林安华站在公馆门口的位置，感受着身子周边阵阵的清风拂过，再闻着飘来的淡淡花香。 他笑着说道：“叫清风茶行吧，十顷清风明月外，一杯疏影暗香中。” 以徐漾的文学水平，他没办法去深刻理解这句诗的意思，但是这名字里有个风字他就喜欢。 “行，就叫清风茶行，听这名字就惬意自在。” 林知风还想领着林安华再往里头走走逛逛，林安华不愿意去了。 “外面看看就好，看了就回去吧。” 再进去也是触景伤情。 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疼痛那是余生都没办法磨灭。 林知风能理解林安华此刻的心思。 “那我们回去吧，他们还在饭店里头等我们，等太久也不好。” 徐漾回去的路上也一直在忐忑，他看林安华的样子好像也不大高兴。 一时都不知道自己把这公馆再租下来这事是对是错。 坐着轿车回到饭店门口，陆文君他们也从高慧萍家里回来了，一群人都在饭店门口等着回生产队。 徐万鹏看到徐漾他们回来，就跑着去给班车的师傅带话。 一伙人热热闹闹地过来，又热热闹闹地回去。 林知风看着店里头也没什么事，干脆也跟着他们一起回去，省得还要张友民在这等着。 张友民开来的轿车让给林安华跟徐保庆还有几个孩子坐着。 回去的路上林知风跟徐漾坐在班车的后面。 “爷爷不会生气我擅自做主吧。” 林知风看他还在担心这事， 拉过他的手捏了捏。 “放心吧，爷爷不是那种不明事理的人，他其实心里应该也高兴，但是又因为我爸妈，所以没办法真正高兴起来。” 这种感觉徐漾能明白，就是每当你幸福的时候，你就会想那些你爱的人若是还在身边多好。 “爷爷肯定还是很高兴你能把那公馆租回来，虽然现在还不是我们的，但是至少也算弥补心里一些遗憾。” “他不生气就好，刚刚看他在车上哭的时候，我都吓懵了。” 徐漾当时真的是酒就吓醒了。 好在只是虚惊一场。 “经过今天的事情啊，我算明白一件事情，有事还得跟你提前商量，别整什么惊喜，因为保不准那是惊吓。” 林知风看他是真的吓得不轻，笑着道：“瞧你那点出息。” 徐漾承认，自打遇见林知风之后，在关于她的任何事情上，他都变得缩手缩脚，是真的越来越没出息了。 以前他就特别不理解那些怕媳妇的男人。 现在他是非常理解，表面是怕老婆，没自由，其实心里头美着呢。 聊完公馆的事许愿突然还想到了另外一个人。 “今天开业和景文是不是没有来？” 今天来来往往的客人太多，其实徐漾也没有在意的每一个人。 但印象里是不是真的没见到何景文这个人。 “他确实是没来，你想想何叔就在这出事，他肯定也做不到若无其事的来跟我们一起庆祝吧，那既然不是诚心来庆祝，那他肯 定不来。” 徐漾想想也能理解。 “高芝芝得知我们今天过来庆贺酒店开业，她还想着跟我们一起来了，结果他爸没同意。” 高卫农看着人家一家老小坐在辆车上，他认为高芝芝一个外人，确实不该去凑热闹。 林知风知道高卫农在意的是什么。 当初供高芝芝上大学的时候就说过让她毕业后，要回生产队去帮帮父老乡亲。 因为高芝芝读大学的钱都是高卫农跟左邻右舍东拼西凑借来的。 高芝芝大学毕业后如果不回生产队去帮忙，那在高卫农看来她这种行为跟忘恩负义过河拆桥没什么区别。 高卫农他是军人出身，他绝对不允许自己的女儿有这种行为。 高芝芝最开始上大学的目的也是为了回来帮她爸的忙。 但自打在学校认识了何景文，她的心思就变了。 她想留在省城，她想陪着何景文。 何景文现在什么都没有了，如果连作为朋友的自己都抛弃他，那他也太可怜了。 今天看到徐漾他们包车去省城，她还想找个借口去见何景文，没想到她爸不同意。 高芝芝郁闷了一整天，看到林知风他们从省城回来，就跑到她家里去。 “小风你们回来啦，我听永哥说你饭店今天开业，本来还想去凑个热闹来着，结果我爸没同意。” “没关系啊，过几天就开学了，你到时候想去吃什么，随便点。” 高芝芝听到林知风的话，郁闷一整天的心情才舒缓些许。 “今天开业好玩吗？是不是很多同学都去给你庆祝？” “你想问的是何景雯有没有去吧？” 被点破的高芝芝小脸一红，扭过头去：“你别瞎说，我问的是我们的同学何景文他又不是我们同学。” 她不承认，林知风就故意逗她。 “你问我们同学啊，那同学确实去了几个，不过都没有姓何的。” “小芳，你拿我开玩笑，我不理你了，我回家了。” 林知风看她跑出院子还是冲她喊：“何景文今天没去，我也没见到他，具体什么情况等你开学再去问吧。” 高芝芝停了一下，但是没回头，又拔腿继续跑。 徐漾洗了个冷水澡出来，大概听到两个人在院子说的话，他有些好奇的问道。 “高芝芝这是对何景文有意思？” “十之八九吧，不过高大叔未必会同意，看来这也是苦命鸳鸯。” 徐漾边擦着滴水的头发，边说到：“这有什么好不同意，反正何景文在省城除了那套房子什么也没有，还不如到这来发展呢。” 林知风想想还真是这回事，但是她总觉得这两人之间好像还有阻碍。 再深入一点去想，她恍惚明白了。 为什么自己潜意识里觉得何景文跟高芝芝不能在一起，那是因为何景文从未表达过他对高芝芝的喜欢。 自始至终都是高芝芝剃头挑子一头热。 也难怪她每当想起来这两人的事情，她会觉得有些心烦。 “这事我看来没这么简单，管不了 顺其自然吧。” “你这意思是何景文那小子不喜欢高芝芝？” 其实徐漾也大概猜出来了。 第四百六十五章 老夫少妻也挺好 之前何景文半夜爬林知风大院的墙，他当初就觉得那小子不可能单纯是因为朋友。 谁为了个朋友能这么热情高涨，大半夜地爬墙。 他就是喜欢林知风，就看他认不认而已。 “我看何景文那家伙喜欢的是你，只是因为高芝芝经常跟你黏在一起，他们俩的往来只是顺带而已。” 林知风摇摇头，否认徐漾的说法。 “他那不是喜欢我，而是小伙伴之间存在的羁绊，就好比你与高算盘差不多，我们俩打小认识，爷爷跟何叔一直有生意往来。” “现在他爸妈都离世了，身边没亲近的人，我跟他就跟家人没差吧。” 林知风这解释，徐漾更酸溜溜。 看看现在的林知星，他不敢想小时候的林知风得多招人喜欢。 林知风回头看他板着张脸，就知道自己说的太过于详细了。 这醋坛子，什么都能沾点醋吃。 她不说话，徐漾又凑过来问：“你们几岁认识的，当初就你们俩自己玩？” 多虐心啊，知道的时候难受，不知道的时候又想知道。 “不告诉你，赶紧去洗洗睡吧，在外面奔一天，你也 不嫌累呢。” 累是累，但是想到林知风跟何景文的关系心里又不是滋味。 “你过天又得回学校了啊？” “嗯呢，我这不在收拾东西。” 想这四年来，她在省城不知道跟何景文有多少的往来，心里更酸了。 酸得直往外冒泡泡。 关键是何景文跟秦佑扬不同，何景文这种关系是撇不掉的。 他现在没爹没妈，林知风更是要关照他。 再去细想这些徐漾更不是滋味，站起来准备去冲个冷水澡。 林知风在屋里准备回学校的东西，其实这学期基本就在外实习，但是学校具体怎么安排还得等到校报到才知道。 胡秀玲进屋来时院子都静悄悄，好像没人。 她听到洗澡间那边有水流的声音，堂屋那亮着灯，她喊一声：“小风，在家没。” 听出是胡秀玲声音，林知风从屋里出来：“姑，你怎么来了？” “给你跟大永送点喜糖，少英下个月要嫁人了。” 林知风最近是真的忙，大队的事她也没时间关注。 “少英都要嫁人了啊，嫁哪啊，男的什么人啊？” 林知风说话间，搬张板凳在院子那让胡秀玲坐下。 胡秀玲也不客气，纸袋的糖果塞到林知风手上，先大概说了些关于徐少英男人的情况。 “五婶介绍的对象，在公社中学当老师，都三十好几，离过婚，少英一头热非要嫁，我们也拦不住。” 徐少英的脾气一向随性，那不是胡秀玲跟徐广山能管得住。 “人品怎么样，见过面吗？” “见的次数倒是不少，现在的人不像我们那个年代都含蓄害臊，他来过家里几回，经常带少英去看电影。” “虽然是教师，但是也没架子，上门也主动帮忙干点活，劈柴择菜倒是也都干。” 这也是为什么胡秀玲觉得徐少英能嫁的缘故。 徐少英的脾气就得嫁个能惯着她，宠着她，逗着她的人。 “这么说着人也不差，嫁人嫁的也是个人品，加上她喜欢，那没什么不合适的。” 胡秀玲点点头，她也是这意思。 “我今儿来还有点事想拜托你跟大永。” “姑，咱们什么关系了，有话你直接说就是。” 若是在早几年，胡秀玲当然是有事就直接说，但是去年被胡慧婷这么一整。 她每次见到徐漾都不好意思，别说还要找徐漾帮忙。 “现在少英不是在养殖场做事，以后她嫁过去，男人在公社，我就想说纺织厂那有没有什么位置，给少英安排过去。” “我就随口问问，有合适自然就好，没合适的也不影响。” 本来以徐少英这种情况，能到厂里做事已经托林知风跟徐漾的福。 “这小事，我回头跟人事科打个招呼就行，你让少英随时过去报道。” “那太谢谢你跟大永了，你说慧婷过来干了那么些事，我也是没脸来见你们。” 林知风又不是不明事理的人。 胡慧婷做什么跟胡秀玲又没关系。 “过去的就不提了，等少英日子定下来跟我们打个招呼，到时候我们去吃酒席。” 胡秀玲事情说完就起身回去。 林知风这种大忙人可没事情跟她闲聊。 徐漾洗澡出来就听林知风说徐少英要嫁人的事。 “那男的是不是中学老师，戴着个厚瓶底眼镜，穿着身件老式西装。” “你见过呢？” “我在公社经常碰见他跟徐少英一起看电影。” 徐漾有些话到嘴边又憋下去。 他想说那男的看着像徐少英她爹。 既然人家都已经到谈婚论嫁的地步，说这些就是给人添堵，他也懒得说。 “那男的离过婚，学校给他分的房子给他前妻了，现在跟他老娘住在供销社后面那条胡同里头。” 林知风听着就很惊讶，徐漾不是那种喜欢管闲事的人，但是没想到关于徐少英对象的事他知道这么多。 “你都上哪打听的这些？”简直令人刮目相看。 徐漾擦着头发的水珠，不以为然地回答：“刘哥他爸妈跟他一个院的，他那点事刘哥都知道。” 刘哥就是徐漾的助理小刘，比徐漾大个四岁。 别人喊他小刘，徐漾都喊他刘哥。 “刘哥得知我认识少英，就都跟我说了，不过这男的虽然看着寒酸古板，但是为人还算正派。” 离婚也是因为前妻的问题。 听到这里林知风也算放心下来，不然这徐少英这日子已经定下来，喜糖也发了，这男的要是有问题，那这婚还结不结。 “年纪大些也没关系嘛，年纪大些会疼人。” 徐漾凑过来轻轻掐她的脸颊：“你这什么意思，我不够疼你还是我年纪不够大呢？” 林知风看他这都要急眼，就更要逗他。 “我又没试过年纪大的，谁知道呢，你说我之前跟你闹别扭的时候，我就该找个年纪大的试试啊。” 这些事情上，徐漾不能开玩笑。 一开玩笑就急眼：“林知风你想都别想。” 第四百六十六章 生意不错 想到林知风过几天要回学校，徐漾心里更闷了，搂着林知风就不想撒手，头扎在林知风的脖子，啃了几下，再下嘴去轻轻咬。 “你撒开，我东西没收拾好呢。” 徐漾不让收了，兜起来抱着回屋去。 28号林知风就得回学校了，这学期有新生入学，林知风跟学校几个长得漂亮形象好的都得学校挑选到门口当迎宾。 高芝芝虽然可以晚几天去，但是林知风有轿车专门送，她自己当然也不愿意搭班车。 徐漾当天要跟陆远达去葫芦沟查看安阳跟进秋茶采摘情况，也就没跟在林知风屁股后面。 抵达省城之后，林知风先带着高芝芝到饭店去吃顿好的。 高芝芝知道林知风在省城开了家饭店，想着估计也跟公社那些国营饭店差不多，却没想到里头竟然如此富丽堂皇。 整个饭店竟然有四层这么高，里头装修很亮堂，座椅也是皮质的，跟公社饭店那些木凳子完全是两回事。 里头还摆了不少漂亮的盆栽。 光走进去不用吃东西就觉得心旷神怡。 但是突然想到何景文的爸爸死在外面，高芝芝又突然没有了在这吃饭的雅兴。 “小风，我们还是直接去学校了，饭不吃了吧。” 林知风看她前一秒还兴高采烈，后一秒情绪就不大对劲，猜她应该是想到何吉林的事。 “如果是因为何叔的话，你还是吃吧，何叔肯定都不喜欢我们任何人因为他而难过，包括景文也是。” 提起何景文，高芝芝情绪更不对劲。 “算了，还是不吃了，我们去学校吧。” 林知风看她坚持就不勉强：“那你在楼下等我，我去楼上一会就下来。” 她得上去孙凡那看看开业这几天的经营状况。 孙凡正在写下月的工作计划，还不知道林知风过来，突然看到她出现在办公室也很惊讶。 “小林你怎么突然过来了？” “开学了，我就顺便过来看看，这几天生意怎么样？” 孙凡自豪地站起来：“正好刚从出纳那里把数据要过来，准备写个总结，你自己看看。” 林知风看了孙凡递过来的汇总数据，这几日的堂食每桌均价在5元到8元之间，包间的消费最低都在12元以上。 这个消费放在餐饮界都算很高的价格了。 “我下个月打算弄个评分表，让顾客对我们店总体的服务，菜系，还有水果点心做个评价，随时根据客人的反应来作为调整。” 林知风很支持他这个做法：“你这办法不错，好的生意服务占一半，一定要让客人有宾至如归的感觉。” “是，需要叫师傅给你准备午饭吗？” “不需要了，你看早上做的糕点还有没有剩下的，我打包点带去宿舍分给同学。” 家里过来也没带什么伴手礼，空手回去也不好。 “还有水果也给我打包些。” 跟着孙凡从办公室下来，正好碰见高慧萍午休出来，见到林知风就高兴地上前拉着她的手。 “小风，你远达哥订婚的日子放在了十月，到时候我跟你大伯想在这饭店摆几桌，你放心我们以客人的身份订位置。” “婶，你这话就跟我见外了吧，是谁说把我当亲闺女的啊，既然都是一家人，还以什么客人身份啊。” 林知风板着脸就要生气：“你跟大伯都是我们饭店的职工，所以订婚那天就得在这办，而且那天我包场，不接任何客人。” 高慧萍不同意，连连摇头：“那不行，那得损失多少啊。” 陆振光作为饭店的出纳，他说每天饭店的营收最少都有五百多，最高的时候有八百多。 他们哪好意思占店里的时间不营业啊。 “这样，我就要个五桌，反正该营业，还是要营业，我尽量错开时间，你要不影响，我就不在这办了。” 林知风知道这已经是高慧萍最大的让步。 他们这群人都这样，都不愿意去麻烦任何人。 “行吧，就照你跟大伯的意思，但是这五桌的钱算我出，你要跟我计较那你就是没真心把我当闺女。” 高慧萍感动地揽着林知风的胳膊：“怎么不是我亲闺女，我自己亲生的都没这么好。” 这也不是随口说说。 嫁出去的姑娘那是泼出去的水，就算真开这么大饭店，也未必有决定权。 孙凡已经让人打包好东西出来。 高慧萍看着林知风还得拎着个大包去学校，非说要送她。 “婶还没去过你们学校呢，我正好去看看，反正现在中午没客人。” 就算有客人也没她什么事，她就是负责每天早起采购，剩下的时间在饭店打打下手。 实在是累就回家睡大觉也没人说什么。 因为她的本职工作本来就是买东西。 林知风看她坚持就不跟她客气，叫上高芝芝，搭上公交车往学校去。 明天学校又要迎接新生，大门口一片新气象，到处张贴着表姨跟红旗。 高慧萍像是送自个孩子上大学一样激动，这看看，那看看，一路跟着林知风上到宿舍，放下东西才离开。 刘春燕退学后，宿舍还是那群人。 经过这几年的相处，大伙关系也更亲近，听说林知风给她们带好吃的，一个个都不客气地凑过来。 “我读大学最幸运的就是跟小风分到一个宿舍，这些年来吃她的东西可真不少，有些我连名字都叫不上。” 不仅仅是吃的，包括书籍也是，林知风那总能有学校图书馆都借不到的书籍。 更离谱是上学期，他们系要举办个外语角林知风竟然亲自找来三个外国友人来陪他们练习。 反正林知风现在在她们眼里是无所不能。 “想想这种美好时光今年就要结束了，还怪伤感的，诶，你们实习都有什么打算啊？” “我看学校安排吧。” 我听学校的意思都是就近户籍安排工作，我可不想再回那小地方去。” 高芝芝听着，呆呆地坐在自己的床位上，她也不愿意回户籍地去。 “就不能跟老师申请看看吗？” “这也不是老师能安排的，省城没岗位空缺，留在这喝西北风呢。” 第四百六十七章 何去何从 唐月婷作为舍长，一向都稳重冷静。 看到大伙因为工作分配的事有意见，她安抚道。 “其实这也能理解，省城大学生这么多，他们家在这里，家人都在这里，肯定要优先安排他们” “如果有多余的岗位，那肯定会留我们，但是没有岗位的情况下，我们回到家乡去，不也挺好，那比省城更需要我们。” 蒋佳丽可没那种雷锋精神，但是也不好忤逆唐月婷，干脆换个话题。 “你们听说没，学校打算挑一批优秀的学生留校呢，以后就是大学老师了。” 林知风他们是第一批大学生，之后的每一届学生都会越来越多。 而教师资源一直稀缺，所以学校就想着自己内部培养。 “真的啊，那得多优秀才能选上呢。” 能留在母校任教，那是学校对你的认可，比得到任何的奖章才光荣。 高芝芝看向林知风：“小风，我感觉你可能会被留校。” 林知风形象好，读书成绩好，那放在学校里头就是门面，她要是校领导也选林知风。 “现在名单没出来呢，你们就别在这猜测了。” 她得收拾一下，一会要上老老师那去报道，看看安排一下明天迎新生的事。 林知风放好东西就走了。 “水果跟点心你们吃啊，这些都是现做的，放到明天可不好了。” 林知风说话间拿了一盒包糕点顺手要去送给系主任。 陈主任也正等着林知风过来找她。 学校早上刚给她留校名单，他们系留五个人，林知风也在列。 其他几个他估摸着让留校问题不大，唯一有些担忧的就是林知风。 林知风这孩子太活泛，人家读大学就好好读书。 她是做生意赚钱一样没落下。 听同学说那个新开的国宾饭店，背后老板就是林知风。 所以这孩子这心性绝对不是能留在学校安心教书的人。 但她是颗好苗子，所以陈主任还是想好好做做林知风思想工作。 陈主任为此还特意写了一份草稿。 结果写到一半林知风来了。 “陈主任，是到你这报到开会是吧？” “会倒是不用开了，今年六月你们不是有过一次迎宾活动，这次新生开学，照之前的流程走就行。” 林知风看到不用开会，就不逗留，手里的纸包递过去：“这是我带来的点心，刚做的桂花糕，陈主任可以尝尝。” 陈主任看到纸袋子上还印着国宾饭店的字样，就知道那些谣言是真的。 “我听人说国宾饭店你是幕后老板呢？” 林知风放下点心，笑了笑，没否认，也没承认。 “如果陈主任要去吃饭，那就去，谁是老板也没那么重要。” “但我下面跟你说的事有些重要，校领导给了我一份留校名单，你是其中一位，你什么想法？” 陈主任指了指办公室另外的椅子，示意林知风进来坐下。 林知风推脱不掉，只好走进来。 “主任，你知道我的性格，不适合从事从一而终的工作。” “老师到底工作也不是从一而终啊，我们每年培养的大学生都不是同一批。” 林知风低头无奈地笑着，干脆也不绕弯子了。 “陈主任，我就跟你直接交底吧，我没留校的打算，甚至没留在省城的打算，我已经申请了自主实习。” 自主实习就是放弃学校给分配的任何工作，一切随自己安排。 一般人可没这个底气。 大家伙读大学，奔的不就是大学分配工作嘛。 但是人家林知风能耐啊，不要你安排的工作，也不留在学校工作。 别人眼巴巴想要的东西，在她和一文不值。 她骄傲有她骄傲的资本，你想说教她，都无从下口。 “你自己考虑清楚了？” 林知风点点头：“从我进校门第一天开始，我就考虑很清楚了。” 陈主任叹了口气，是真的觉得可惜。 “行吧，反正还有时间，你自己再慎重想想，十月这份名单会上交上去，在这之前你反悔还来得及。” 林知风清楚她心里不会反悔，但是也不能把话说太绝伤了人家陈主任的面子。 “谢谢主任，我回去会好好考虑。” 林知风从办公室出来也是彻底松口气，现在就是等迎新生活动结束。 之后就是开始自由实习，等于就是没过多久她就能回家去。 回宿舍时看到高芝芝在宿舍楼下，看样子是有意在等她。 “小风，你有时间嘛，咱们聊聊。” 林知风原本还以为迎宾队伍要开会，如果不用开会确实没什么事。 “好啊，到亭子那坐坐吧，宿舍也怪热的。” 今天还没正式开学，校园里也没什么人，加上大中午外面晒，大伙要么躲在宿舍里，要么早出去外面街上闲逛。 高芝芝在亭子那坐下来就是叹气：“我估计得被安排回县里去。” 刚刚她去问了他们系的主任，听他的意思就是户籍不是省城的一律都要被安排回户籍地去。 “你什么想法呢，想不想回去？” 高芝芝摇头：“好不容易才走出来，为什么要回去呢。” “这不是你实话吧？” 高芝芝冲林知风做了个鬼表情：“没错，不是实话，实话就是我舍不得何景文，我想跟他待在一个城市，想见他的时候就去见他。” “那你有没有问过何景文，他想不想见你呢？” “他想不想是他的事，我只管我自己就行，其他随意。” 这爱情观林知风觉得还挺酷，但是如果想到高芝芝的父母，那就是另外一番滋味了。 “那你就没想过高大叔跟金婶大婶呢？” 高芝芝沉默了，她想过，而且想了很多，但如果这个节骨眼让她来选择，她还是选择何景文。 “他们还年轻，他们有伴，离开我一段日子又不会怎么样？” “那你又怎么能保证你在这只是待一段日子？” 高芝芝又没话说了，她现在也很矛盾，她需要林知风给她方向。 可是她又害怕林知风给的方向跟她所想的不一样。 “你不会是想让我在省城给你安排个工作，这样你就不用回县里去，是有这打算吗？” 第四百六十八章 好好告个别吧 高芝芝原本还想着怎么跟林知风委婉地开这个口，结果话都没说出来了，她就全猜到了。 “果然是什么事都瞒不住你，我确实是想让你在省城给我安排个工作，因为如果等着学校安排，那我只能回县里去。” 林知风在省城的适合她的工作岗位很多，不说新开的饭店，她还有茶行。 总之只要林知风愿意，就有合适自己的岗位。 “我这里虽然有岗位可以给你提供，但是跟学校分配的可不同，学校分配的工作虽然在县里，但那是终身制。” “你到我这来，如果我生意好，倒是能一直给你发出薪水来，但生意不好你可能要丢饭碗，到时候你想再要回学校分配的工作那也是不可能的事。” 高芝芝此刻的心思只想留在省城跟何景文在一起，只要在省城有地方住，有一份工作。 什么都无所谓，哪怕这份工作是在林知风的饭店里头给客人端茶倒水。 而且她相信，以她跟林知风的关系，肯定不会给她安排太差劲的工作。 “只要能留在省城，我什么工作都可以做的，小风你先看着给我安排就行。” 林知风不吱声，也不知道怎么去回答高芝芝。 现在的她正是恋爱上脑的时候，感觉就算自己好好劝，她也未必听得进去。 大学辛苦四年出来，再算进去之前为了考大学的辛苦，结果好不容易毕业出来就为了个男人放弃自己的前途。 林知风当然是不会支持她的行为，也不会跟她一起犯糊涂。 她现在可能失去理智，但人总不会一辈子都失去理智。 热度过后那剩下的估计就是无尽的后悔了。 但是她也不能直接拒绝高芝芝，现在高芝芝还跟她商量是因为她认为自己跟她统一战线。 如果自己拒绝她，就担心她以后什么都不敢自己说，还单独擅自行动。 “工作的事我要回去再问问看，有是有，但你是大学生肯定要安排个好的工作，离学校安排还有半年时间，反正也不急。” 看来林知风答应给自己安排工作，高芝芝悬着的心也落下来。 “那太谢谢你了小风，我就知道你会理解我，也会支持我的。” 林知风心虚地不敢看她。 “我还要去个地方，你先回宿舍吧。” 她现在迫切需要见何景文一面，要先看看他什么态度，如果他对高芝芝确实有意思，那把高芝芝安排在省城也不是不行。 两人平时在省城打拼，逢年过节地回生产队去这样是最好。 高芝芝知道林知风在省城很多事情要忙，也没想过她会去找何景文。 等着林知风前脚离开，高芝芝也走出了校门。 反正今天也没正式开学，她想去找何景文。 一个暑假没见，她想何景文想得疯了。 林知风先从学校出来，自然是先找到何景文。 何景文现在依然火柴厂里当技术工，张开迫于厂里的人情压力，就算挖空心思想开除何景文，但是也都没能成功。 林知风过去时工厂正是午休的时候。 传达室的王大爷跟林知风很熟悉，不过因为现在厂长不是何吉林，所以就算再熟悉，他也不好放林知风进去。 只是跑着到技术科去把何景文叫出来。 林知风在外面等了快五分钟才看到何景文从车间里走出来。 他穿着灰蓝色的工装制服，制服上都是机油，浑身脏得不行，脸上也都是胡渣，头发也长了不少。 如果不仔细看，你根本认不出这是之前张扬跋扈的何景文。 走出工厂的大门，何景文就到旁边的路牙子直接坐下来。 “开学了啊？” 林知风应一声：“你也没必要不修边幅到这地步吧，年纪轻轻，怎么弄得跟流浪汉似的。” 何景文没搭理林知风，脏兮兮的手在上衣口袋摸了摸，掏出香烟就放嘴里去抽。 尽管看见林知风皱着眉头，他还是划着火柴点了香烟。 “你饭店开业了啊，恭喜啊。” 这段时间工厂没少人在议论林知风的这个国宾饭店，几乎整个省城的人都以能到国宾饭店吃饭为潮流。 林知风在他不远处站着，因为是顺风的位置倒是闻不到香烟的味道。 但总觉得好像跟何景文有些聊不下去。 她干脆直奔主题：“你对芝芝什么想法？” 林知风问的太突然，何景文抬头看她一眼，又抽一口烟：“你说高芝芝？什么什么想法？” “你别跟我装傻，芝芝喜欢你！” 这时的高芝芝正揣着一包国宾饭店的点心兴高采烈朝这里过来，刚走出转角就看见林知风。 她正要打招呼时看见坐在马路牙子上浑身邋遢的何景文。 高芝芝瞬间又退回了转角的位置，耳边听到的就是林知风那声质问。 何景文狠狠抽了一口烟，突然笑了，笑得极其无情。 “她喜欢我，然后呢，以前厂里喜欢我的人还少吗？那又怎么样，她喜欢我，我就要喜欢她，要对她负责？” 说完还是觉得不解气，又补了一句：他妈爱喜欢，她就喜欢，关我屁事。” 林知风还是第一次听到何景文这样说话的语气，她愣在那里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看到何景文要起身回厂里去，她急了。 “既然你不喜欢芝芝，那麻烦你跟她说清楚，她都为了你放弃前途了。” 何景文还是那句话：“关我屁事。” 林知风看他那态度自己也来了火气。 “行，何景文你有种，那我也把话跟你说清楚，你要是他妈耽误了芝芝，我这辈子都不饶你。” 说气话谁不会，说粗话谁不会。 互相恶心人谁不会啊，就他了不起，就他能耐，一副全世界都欠他一样。 何景文听出来她生气了。 他也是第一次看见林知风发这么大火，她向来是个很冷静理智的人。 从来不无缘无故发脾气，更不会无理取闹。 她虽然也就二十来岁出头，但是她内心真的无比强大。 在他爸走那段时间，他光想到林知风就觉得内心很安稳有力量。 但在得知林知风大学毕业后就要回乡下，他觉得他们该告别了。 虽然用这种告别的方式很恶心，但也很痛快直接。 至少以后谁都不要再互相有挂念。 但看见林知风真的气得不行时何景文还是后悔，他回过头来时林知风已经气呼呼地走远。 何景文低下头去，又重新点了根烟抽上。 就像他说的，他爸活着的时候火柴厂多少人喜欢他。 但他爸走后，就没有人了，甚至连之前一直缠着要嫁给他的刘春妮都消失的无影无踪。 在这个时候唯一坚定不移还喜欢他的人是高芝芝。 ？？ 第四百六十九章 反目成仇 不管是高芝芝还是林知风，他都没资格走进她们两个任何人的人生。 女大学生，那都是镀了金的存在。 自己就是个无父无母的小流氓，如果不是厂里念在他爸的旧情上，他怕是连这份工作都没有。 这样上不了台面的自己，拿什么去回应高芝芝的情感。 何景文吐了烟，想到林知风说高芝芝为了他放弃前途的话，他想着还是要跟高芝芝见上一面。 回到车间跟主任请了假，何景文就准备到学校去找高芝芝，没想到在公交站那看见她坐在那发呆。 高芝芝刚刚一直在转角那偷听林知风跟何景文谈话。 看到林知风走开后，她先躲了起来。 直到林知风搭公交车回去，她才从小巷道那走出来，原本想再去见何景文，可是想到他刚刚问林知风说话的嘴脸跟语气，她又没有了勇气。 她一直知道何景文不喜欢她，也一直知道何景文心里喜欢的人呢是林知风。 她不介意，也不计较。 这么优秀的林知风，她自己都喜欢，所以何景文喜欢也是情有可原的事。 她接受不了的是林知风表面哄着说会支持她留在省城跟何景文在一起，另一面却到何景文这里说破他们的关系，逼迫他们决裂。 如果这层窗户纸没有捅破，她就能以朋友的名义一直陪在何景文身边，可这事一旦说出来，点开了，那就是连朋友都没得做了。 这层关系说破了，那不成亲，就成仇了。 高芝芝越想越恨林知风的自作主张，连带着见到何景文都生气起来。 她在心中想了最歹毒的词眼来形容这俩人，那就是奸夫淫妇，狼狈为奸。 看到何景文朝她过来，她站起来就走。 何景文也不说话，抽着烟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 两人不知道走了多久，一个在前面埋头走，一个在后面默默跟着。 直到前面不远出现学校的大门，高芝芝突然又停下来，回头狠狠瞪着何景文：“你别跟着我！” 何景文看她突然这么生气，猜着她刚刚应该是撞见自己跟林知风说话，那他也没什么好瞒着的了。 “林知风说你喜欢我，我看你这也不像啊，不是最好，我这人啊最不喜欢你们这些读书人。” 高芝芝勾着嘴角，嘲讽道：“是嘛，那林知风你喜欢吗？” “不喜欢读书人，你没听懂嘛，之前我为什么跟刘春燕她玩到一起，因为知道她跟你们不是一类人。” 高芝芝冷冷哼着：“骗我没事，别骗到自己都信了，还不喜欢，我看是喜欢到嗓子眼去了。” “我不是来跟你商量我喜欢谁的问题，我只是来告诉你，我不喜欢你，所以你没必要为我做什么无谓的牺牲，否则遭人笑话的人是你。” 高芝芝一直都知道他不喜欢自己，但听他亲口说出来时心里还是痛，是恨的。 明明在前一秒，她还在满心欢喜自己可以留在省城跟何景文子在一起，怎么后一秒事情就发展成这样。 这一切全拜自以为是的林知风所赐。 她长得漂亮，读书好，脑子好，嫁了个对她百依百顺的男人，事业有成，是老师眼中的三好学生，她就自以为自己可以管控别人的人生。 道貌岸然虚伪恶心的小人。 这些高芝芝也只敢在自己心里骂，她知道自己本来不招何景文喜欢，再当他的面说这些诋毁林知风的话，他应该会厌恶自己。 “我不知道你听了别人什么话，但你肯定是误会了，我怎么可能会为了你做出什么牺牲，你想都别想，我好不容易争取到读大学的机会，也好不容易毕业，不会愚蠢到为了个男人放弃什么。” “那你最好是说到做到，别让人看不起你。” 何景文说完，没再停留，转身直接走，步子很快，三两下就走出离高芝芝很远的距离。 林知风交代的事，他办妥了，林知风他也如愿惹她生气了。 此时此刻，这俩善良优秀的好女孩就要彻底走出他何景文的生命里了，愿她们以后的人生都美满顺遂吧。 至于自己，怎么样都无所谓了，活着就行了。 何景文仿佛自己成就了什么大事一样，很自豪，也很欣慰，而在他的身后，高芝芝已经哭成了泪人。 林知风回到学校就被迎宾队的叫去排练，所以不知道高芝芝也不在学校的事。 等她排练到下午，回到宿舍时唐月婷就把她拉到外面去文化。 “你中午时候跟芝芝吵架了吗？” 林知风疑惑地摇头：“怎么了？” “她下午出去一趟回来，我看她眼睛红肿的厉害，进到宿舍就把你从酒店带回来的东西全拿出去扔了，我本来想去抢来着，险些跟她打起来。” 林知风听着也有些没弄明白怎么回事。 难道是何景文来找过她？ “她现在在哪？” “刚刚拿着饭盒出去了，应该是去食堂，你们俩确定没吵架？” 唐月婷也觉得奇怪，林知风不是那种会跟人吵架的人。 而且这几年相处下来高芝芝也一直很维护林知风，今天是真的很反常，用乡下人的话说就是脏东西上身了。 “我们是没吵架，但是可能因为其他原因她生我气吧，没关系随便她。” 现在生她气，总比以后恨她好，等那时候再来恨她，那可是没有任何挽回余地的了。 “我看她那样，我都怕她跟你打起来，就要毕业了，可别打起来闹处分。” 这个林知风倒是不担心，高芝芝那性格顶多就是生闷气，特别是人多的时候她更不会吵，也不会闹。 “如果她不待见我，你们跟她统一战线就行，也不用开导劝和，这事劝没用，我估计开学一个礼拜就走了，但是你们还得跟她相处一段时间。” 唐月婷看到林知风非但不指责高芝芝半句，还帮她说话，心里头对她是佩服又喜欢，也难怪这么多年高芝芝都拥护林知风。 她确实值得被人拥护。 但这说来就很奇怪，明明好几年的两个人，到底能因为什么事突然就闹掰了呢。 “你要不说什么事，我也就不问了，但是图个她没事找事，让我一味偏袒她，我也做不到，你知道我这人向来公正，我只站在有理那一方。” “我跟芝芝这事啊，就没道理可讲，好了不说了，快去打饭了，晚了可什么吃的都没有了。” 唐月婷跟着回宿舍去拿饭盒，就打趣道：“食堂没有饭正好，那我们就到国宾饭店去吃，正好看看同学们议论纷纷的大饭店到底长什么样。” 蒋佳丽听到她们在说饭店的事，也凑过来：“小风，你知道嘛，我们系的同学都说去了你的饭店，他们都开眼了，都不知道饭店还能以那种形式存在。” 第四百七十章 国宾饭店成了大热点 唐月婷这人向来都是比较有主见，也很低调，不喜欢附庸别人。 大学里头之前时兴跳交际舞的时候她就跟林知风一样，完全都不碰，周末的晚上大家都去跳得火热，她就跟林知风闷在宿舍里看书学习。 但这次大伙都在讨论林知风开的国宾饭店，唐月婷头一回也想凑个热闹。 “大家都说你这饭店是改革开放新标杆，我还真的有些想去看看这个新标杆到底是什么样子。” “你就别想了，估计到咱们毕业都没机会去看了，听我们系的人说每天的预约都排得满满当当，而且只能预约前面三天。” 蒋佳丽说着，一脸坏笑朝林知风跟前凑来。 “小风，你看在我们多年舍友的份，让我们插个队呗，我请客。” “上我饭店吃饭还要你请客，那我这人不就做得太失败了嘛。” 唐月婷听林知风和话里的意思是她们有机会上国宾饭店去开开眼界：“那不吃饭，我们去逛一圈一行，就是避开客人多的时候，省的丢人。” “你们俩都别闹了，等我这几天把实习的事情落实下来，我们就过去吃一顿，咱宿舍这几个人说实在，当舍友这么多年，还没出去过呢。” 宿舍就这么几个人，就蒋佳丽稍微贪玩些。 高芝芝虽然也有些想去玩，但碍于林知风平时要么在宿舍，要么在图书馆，所以她也没好意思跟蒋佳丽出去玩。 宿舍四个人，三个都埋头学习，也确实没机会一起出去过。 “既然小风发话了，那就这么办，到时候一起去国宾饭店吃一顿。” 蒋佳丽激动地拍手先叫起来，这事就是到系里去说，都能炫耀好久，大家被提多羡慕。 “小风，那我可说好了啊，我专挑贵的点。” 唐月婷撞了一下周佳丽：“你差不多就行了，得了便宜还卖乖。” “谁让你脸皮薄，我这种厚脸皮的人可不管这么多。” 几个人拿着饭盒往食堂去，有说有笑。 “都能让你们去吃了，那既然是放开肚皮吃，你们那点胃口吃不了什么东西。” “那时因为在食堂吃的都是自个的，所以你才误以为我们吃不了几个东西，吃别人的东西，还是好东西的时候，我可是要放开吃的。” 蒋佳丽这人就是这样，说话向来无所顾忌，但越是这样的人她越没什么坏心眼。 唐月婷劝不动，就随便她。 反正四年的感情，大家都互相了解，也不担心会闹出什么误会来。 从宿舍楼下来走到球场的位置正看见高芝芝独自一人打饭回来，蒋佳丽先跟她打招呼：“芝芝，今天打饭这么早，饿了啊？” 她想说饿了你就别扔人家林知风带来的点心水果啊。 唐月婷拽着不让她多话，只是跟着打了声招呼：“芝芝，怎么不在食堂吃啊？” 高芝芝没理会她们，甚至头也不抬就走了。 她在做好跟林知风决裂的时候，已经准备好了跟另外两个也决裂。 林知风这种人去哪都得到大家的拥护，反正这两人肯定也是跟她站同一条线，自己识趣点先跟她们划清界线才不至于丢人现眼。 看高芝芝对她们几个都爱搭不理，蒋佳丽不等她走远就骂起来：“她神气什么啊，谁欠她了啊？！” 林知风拍了一下蒋佳丽，示意她别说了。 蒋佳丽还是没忍住：“有毛病。” 回头问林知风：“小风，你们俩吵架了啊，就算你跟她吵架，我们又没跟她吵架，她冲我们摆什么脸色啊，晦气。” 唐月婷也开口劝：“行了，你少说几句，就要毕业了，别让其他宿舍的人笑话，她不理我们，我们就少搭理她就是。” 反正大家都是同学，谁也没高人一等，你要不搭理别人，别人凭什么要搭理你。 合群就是要你合到人群中去，不是让人群围着你转。 林知风看着也头疼，但是管不了。 大家都是成年人了，而且高芝芝的性格一向就是有些执拗，之前还不算熟悉的时候，看她跟周俊波相处就看出来了。 周俊波自己也说高芝芝如果拧起来，她那臭脾气也就她爸妈能忍受。 之后在宿舍的这几天高芝芝对谁都爱搭不理。 林知风也没刻意去跟她说话。 她把自主实习的申请交上去之后，又被校领导叫去谈话，谈了两三回，她自主实习的申请才批复下来。 当天下午她就给孙凡打了电话，让他预留个包间出来。 孙凡一看预定名额这几天全是满满当当，这可怎么办，客人不能推脱，但林知风是老板，他也不好推脱。 虽然说以林知风的性格，他如果说明情况她肯定也理解。 但是那显得自己办事能力也太差。 孙凡挂了电话之后就在饭店里转悠，想着实在不行就在办公室给林知风她加桌。 她不是说同学来玩，那只要有位置，菜系上用心些，问题也不大。 正在孙凡筹划要怎么安置林知风的这桌晚饭时，林春红推门进来。 “经理，园艺公司那边把盆栽已经送过来了，旧的他说今天不顺路，没办法拉回去，说是过几天再来拉，旧的要怎么处理。” 原本堂食那边选的绿植都过于大株，而且不大适合种植在室内，这都没过去几天已经有些蔫黄，所以孙凡联系园艺公司，让他们换一批过来。 结果师傅送货来的时候，车上还有其他的货要送，所以扯下来那批他也没办法带回去。 “要么放到门口去吧？” 孙凡摇头：“不行，多影响门面，先搬到顶楼去吧，他们说过几天来取，鬼知道过几天，不顺路他们肯定不会空车来。” 说话间从抽屉里把顶楼钥匙拿出来。 自打何吉林在顶楼失足摔死后，饭店顶楼的小门一直锁着，钥匙就孙凡亲自管理。 他拿上钥匙去开顶楼的门，日头还很晒，但是顶楼的风很凉快。 饭店的楼层在周边来说算是最高的，站在顶楼事业好，又凉快。 突然他想到晚上可以给林知风她们把饭桌安排到顶楼来，这位置空旷，晚上还凉快。 孙凡说干就干，他亲自跑去把之前装修的师傅叫来，让他往顶楼搭电线，又从库房里翻出之前缠招牌剩下的一大串灯珠，叫上职工们就开始布置起来。 林知风也知道饭店客人多，所以她给孙凡打电话时就说过，她们会在饭点过后再来，这样包间也该腾出来。 但是包间里的客人不单单只是来吃饭，有些是来谈事情，所以谁也保证不了客人离席的时间。 总不能他们吃饭好就撵人吧，那只能等。 等的太晚孙凡也担心林知风她们饿肚子，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在顶楼给她们开专属的一桌。 第四百七十一章 特殊对待的幸福感 林知风七点半才带着唐月婷她们过来，高芝芝不愿意与她们为伍，所以下午放学后也一直没回宿舍。 蒋佳丽又缠着林知风带了两个他们系的同学，她被蒋佳丽缠得头疼，加上那两个女同学林知风也算认识，就同意她带上了。 这个点天彻底黑下来，马路上灯火通明，国宾饭店的门口更是亮堂，进进出出的客人，极其的热闹。 光在外面看着蒋佳丽就已经激动得不行了。 “小风，人这么多，你确定那经理能给你留位置。” 蒋佳丽其实到现在都不大相信这饭店是林知风开的，可能或多或少跟她有点关系，但肯定她没什么做主的权利。 因为平时看她这人并不像是大富大贵的人。 不然以她的姿色，如果家里条件殷实，她真的没必要读书还这么刻苦。 林知风说实话她自己也不清楚。 “先进去看看，如果人多，我们再等等，实在等得肚子饿，我们就在外面大堂吃也行。” 蒋佳丽听着林知风这话，更坚信自己的猜想。 虽然不能坐包间彰显身份，但是有人请客到这来吃饭也是很有面子，蒋佳丽还是开心的不行。 “走吧，快进去吧，我们都迫不及待了。” 林知风带头先进饭店去，店里的每个人都在忙着招呼客人，孙凡的影子也没见到。 只有在柜台管账的陆振光跟那小出纳跟她打了声招呼，又继续忙活去。 林春红上菜回来看见林知风，也只是匆匆忙忙交代一句：“小风，孙经理说你来就上顶楼去，顶楼的钥匙在他办公桌抽屉里。” 一听要安排到顶楼去，蒋佳丽也跟着唐月婷嘀咕起来。 “这怎么回事，原先不是说好去包间的嘛，包间去不了，在一楼大堂吃也行，怎么安排到顶楼去了，顶楼不是死过人嘛。” 唐月婷掐了蒋佳丽一把，示意她别多话。 “既然是小风带我们来，那我们跟着她走就是，听店里的安排吧，你看这人多成这样，也没办法。” 林知风对孙凡的为人处事有绝对的信任，她也没质疑孙凡为什么让她上顶楼，只是让唐月婷她们几个在楼梯口那等着，她去孙凡办公室取钥匙。 之后领着几个人上顶楼去。 小门打开，顶楼一片漆黑，只有楼下路灯的光影照上来。 虽然什么也看不见，但是上面很凉快，旁边是条大江，风从那头吹过来很舒服。 几个人站在围栏那看着夜景，一时也太把吃饭这事放心上。 林知风以为孙凡的意思是让她到楼顶等一会，没想到不到两分钟孙凡也上来了。 “小林你来了啊，我这忙得都抽不开身，这段时间包间都慢订，所以只能委屈你们在楼顶对付着吃一餐了。” 蒋佳丽开口正要问，这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见啊，就瞧见孙凡往里头走，在靠墙的位置拉了一下开关，顶楼瞬间就亮堂起来。 就在顶楼靠江那边位置摆着两张方桌，上面铺着米白色带纹路的桌布，左右两侧摆着八张椅子。 桌椅外面是几盆茉莉花，上面缠着暖黄色的跑马灯，一闪闪像是天上的星星。 饭桌上还摆着两个精致的台灯，整个画面浪漫又唯美，看着得蒋佳丽跟一群女孩子都忍不住发出惊叹的叫声来。 就连林知风都觉得很惊讶，她是没想到孙凡能这么花心思，还特意给她造了这么个景。 “小林，你招呼着你的同学先坐会，马上就给你们上菜。” 林知风给孙凡竖起大拇指，招呼着唐月婷她们几个上桌落座。 蒋佳丽都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小风，我得给你道歉，我刚刚还以为那位经理让我们在这黑乎乎的楼顶吃饭呢，我这人没见过世面，就是爱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你别跟我一般见识。” “你们不介意在这吃就行。” 跟着蒋佳丽来的那两个女生激动地连连摇头：“怎么会，在这吃简直是太完美了，还能看夜景，要不是跟着你，我们都没这特例呢。” 林知风不是那种喜欢搞特殊的人，但是孙凡今晚这布置还是让她很感动，也很开心。 几个女孩子坐着叽叽喳喳闲聊，不一会就有服务员上菜了。 每个菜系都是精致的摆盘，用漂亮专用的瓷盘。 唐月婷活到25岁，真的第一次察觉到人原来可以这么活着，她整个晚上没多说什么话，因为从进门开始，每一处都让她开了眼界。 吃晚饭的同时，她突然感慨到林知风这人真的太低调了。 平时跟她一起熬灯学习，食堂吃的饭菜也跟她们没什么区别，包括穿的衣服也并不招摇，谁知道她背后竟然能过上这样的日子。 几个人酒足饭饱之后，孙凡还亲自给她们送冰激凌上来。 “这是饭店的新甜品，还没开始放到菜单上，今天小林请你们上门，正好让你们跟小林都一起试试。” 冰激淋用精致的小瓷碗装着，还搭上一个小勺子，光看着就舍不得下口。 孙凡就站在旁边等林知风给反馈。 在座的五个人里，除了林知风，她们顶多就是喝过汽水，吃过冰棍跟雪糕，但是这种奶香味十足，入口即化的冰激淋还是头一次吃。 唐月婷吃完，整个人眼睛都亮了起来。 蒋佳丽也在旁边手足舞蹈：“这位经理，这冰激凌多少钱一份啊？” 她想给自个对象带一份回去尝尝。 “目前定价是3元一份，这冰激凌原料用的都是进口奶油所制，因为原材料价格高，而且原料稀缺，所以价格才贵，我们店里也都是限量供应。” 也就是说你有钱都未必吃得到这三元一份的冰激凌。 几个女同学一听，都停下勺子。 三元钱，这要在食堂吃饭，她们都能吃快半个月了。 蒋佳丽又硬着头皮再问：“那我们今晚吃的所有东西，算下来是多少钱？” 孙凡笑着解释：“这是我们老板小林请你们吃，自然不算钱，但如果按我们店的计价，再算上这份冰激淋，那全部下来是25元。” 既然她们要问，那孙凡当然要说，得让她们知道林知风请客的价值。 几个人都满心亏钱地看着林知风，因为来之前她们几个大概心中满打满算，吃个六块钱差不多。 谁知道呢，光一个冰激淋就三块钱。 唐月婷自己那份冰激凌也就吃了一口，她就往前推：“这么贵，还是不吃了，这还能退吗？” 林知风知道她们几个都不好意思，忍不住笑了。 “你都吃了一口，哪还有退的道理，放心吃吧，也就吃这么一回，我明天就要回去了，以后再见面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下次你们想吃，可都得自己掏钱买了。” 第四百七十二章 放纵堕落 提起分别这事，大家也伤感起来，嘴里的冰激凌都不香甜了。 “以后还真是很难见到面了，工作结婚，生儿育女，想像现在这样无忧无虑地一起吃喝就很难了。” 林知风看她们都停下来不吃冰激凌，赶紧带头把气氛活跃起来：“大家也不用这么难过，我们可以约定嘛，要么每年的今天，我们都在饭店聚一聚。” 蒋佳丽举手：“下次过来我请客，不过你们可不能点冰激淋吃。” 唐月婷也举手：“那下下次我请，你们尽量点便宜的，我最多预算在六块钱，我可是要养家糊口的人。” 唐月婷在来上大学之前，已经在乡下生了一对儿女，全是她公公跟婆婆帮忙带着。 她公婆很开明，男人虽然没什么大能耐，但是能吃苦耐劳，现在在矿场里头当个小管理，虽然不体面，但是一个月也有八九十的收入。 这些只有林知风知道。 另外两个不是林知风宿舍的人，她们今天过来蹭吃已经很不好意思下次人家聚会她们肯定没脸来。 所以低头吃冰激凌不作声。 蒋佳丽看她们闷不吭声也有些不高兴，原本这两人自己跟她说自费，她才同意跟林知风说带上她们。 后来林知风说都是同学，既然能请她们宿舍的两个，就能请另外两个，意思就是不要这两人的钱。 但想到今晚林知风这么破费，蒋佳丽还是替她心疼，她用手肘撞了撞这两人。 “一会吃冰激淋的钱你们自己付。” 一个人三块，她们自己肯定能付的起，来这种地方，你不准备几块钱，怎么吃啊。 那两人不情不愿地应着：“行，行吧。” 主要是觉得蒋佳丽多管闲事，人家林知风都没开口要呢。 林知风看蒋佳丽这也是在维护她，也不好意思拒绝，可也不好收这几块钱。 六块钱对她来说本来就是无关痛痒。 于是说道：“钱也不用给了，留着吧，下次找个机会让她们请你跟月婷来这吃一顿就行。” 唐月婷也附和：“我看行。” 反正不请她们吃，也便宜了这两人，过来吃一顿给林知风饭店创造点生意也行。 林知风都发话了，这两人也没好再说什么。 而且改让她们请客也好，这样她们下次还能再来吃一顿。 六元钱四个人，在堂食吃，也能点好几个菜了。 几个人冰激凌吃完后又坐在顶楼闲聊好一会，才下楼回学校去，因为明天是礼拜六没门襟，所以是晚些回去也没问题。 回到学校宿舍时已经是晚上九点了。 高芝芝竟然也没在宿舍里头。 唐月婷自己都觉得奇怪：“芝芝这么晚上哪去了啊？” 之前就算她们之间怄气不说话高芝芝也在宿舍里，只是躺在自己床上拉着蚊帐，谁也不知道她做什么。 今天晚上她竟然不在宿舍，而且床还是空空荡荡的。 “会不会上205去了？” 205有个女同学跟高芝芝是一个系的，平时除了林知风，她就跟那个同学玩得好。 唐月婷不放心，洗了个脸就要去205看看。 走出去不到几分钟又回来了：“那女同学已经睡着了，说晚上没看见她。” “那奇怪了，她上哪去了？” 蒋佳丽坐在自己的床上有些不对劲，最后还是憋不住：“哎呀，你们别替她担心了，她肯定跟她对象玩去了。” “她处对象了？” 林知风跟唐月婷异口同声地问起来。 蒋佳丽跑去关上门，才小声说：“她对象跟我对象一个宿舍的，我对象不让我跟你们说。” 看到林知风跟唐月婷都惊讶地互相张望，蒋佳丽坐到自己的床位上。 “哎呀，她也老大不小了，处对象有什么好奇怪，你跟小风都有男人了，月婷你孩子都老大不小了呢。” “我倒是不担心她处对象，就是她那个状态处对象我总怕她冲动。” 如果没有何景文的事在先，林知风肯定很高兴见到高芝芝处对象。 “那男的叫什么名字啊，哪个系的？” 蒋佳丽摇摇头：“这我真不知道了，要不明天我找我对象问问，但是他估计不会跟我说。” 林知风明天一早就得回去了，她都已经跟张友民约好，早上就到校门口来接她。 算了，人各有命，高芝芝也不是她什么人，随她吧。 “月婷，你跟佳丽这段时间留意着她些，她是我们生产队大队长的独生女，看在她爸的面子上，我也不好真对她不管不顾，所以就麻烦你们了。” “小风你放心吧，我作为宿舍的大姐大不会放任她不管的，我明天找个机会好好问问她。” 林知风想着也好，等她回去之后高芝芝在宿舍里头就能更加自在了。 一整晚高芝芝也没回来。 昨晚她得知林知风带着唐月婷跟蒋佳丽去国宾饭店吃饭，所以赌着气让她新交往的对象带她去歌舞厅。 第一次到这种地方来，新鲜又有趣。 加上之前学的交际舞在这正好跳上，所以兴致很高，跳舞喝酒，一直到歌舞厅关门才从里头出来。 这个点公交车已经停运，两人摇摇晃晃往回走，路过公园时就坐着歇会。 开始只是坐着，男的就偷偷去搭高芝芝的肩膀，看她没拒绝，就将她搂到自己的怀里，然后亲她。 她依然不拒绝，对方的动作就越来越放肆。 两人在长凳上亲的难得难分，最后滚落在旁边的草丛里。 一直到天亮，两人才醒过来，胡乱穿上衣服后分开回学校去。 高芝芝到门口碰见张友民已经站在那等着林知风，她不敢过去，只能躲在后面的公交站。 而在公交站的对面，何景文也站在那抽烟，他看样子是来送林知风的，但是又不好意思出面，就躲在那看。 高芝芝越看越是对这两人这种暧昧不明的关系恨之入骨。 原本还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有些懊恼，此刻又觉得没什么不能豁出去的，干脆大大方方朝校门口走去。 张友民认出是高芝芝，就笑着挥手跟她打招呼：“芝芝，芝芝…” 高芝芝没少搭张友民的车到省城来，所以双方也算熟悉，但是张友民没想到高芝芝压根就不搭理她。 他看着自己这衣着得体，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地方，不大理解为什么高芝芝不理他。 第四百七十三章 想找个地方钻进去 张友民嘀嘀咕咕，看到林知风大包小包地出来，他赶紧跑过去帮忙：“你刚刚出来见到芝芝没，我跟她打招呼她怎么不理人啊？” 高芝芝进学校后，因为不想跟林知风碰头，所以故意往教学楼走去，而不是回宿舍，所以林知风没碰见她。 “是她嘛，你是不是认错人了啊？” 张友民也不确定，学校的这些孩子都一般大，也可能是自己认错人了。 “那估计认错了吧。” 林知风也是故意这样跟张友民说，就怕他回去之后跟生产队的人说自己大清早在校门口遇到高芝芝，对方还不搭理她。 这话要是传到高卫农那里能出事。 别看高卫农对高芝芝百依百顺，但是在礼义廉耻这种事情上，他要是知道高芝芝不好好读书，跟男人去歌舞厅，还夜不归宿，估计能把高芝芝暴打一顿。 张友民把林知风的行李放上车，然后替她开后座的门。 “今天有外国客人到厂里参观，徐厂长没办法亲自来接你，他交代我先接你回厂里。” 林知风又不是那种矫情的小姑娘，反正谁接都一样。 相较于徐漾牛皮糖似的黏着她，她反倒更希望徐漾专注到工作中去。 林知风坐在后座看着张友民在前面操作着开车，也有些好奇：“张大哥，开车难吗？” “你跟徐厂长都是聪明人，这点操作对你们来说肯定不难，徐厂长都没学多久就会了，现在咱们厂可以挂靠，你想学可以学。” 徐漾就是先跟张友民学，然后再到交通局报名考试。 主要是他那人对机械这块就很有天赋，很多东西都是无师自通，所以不管开车还是修车对他来说都没什么难度。 张友民唯一担心林知风的就是动手这块。 学驾照你不仅仅要会开车，你得懂理论知识，你还得有动手能力。 这些都是要考核过关才能拿到驾驶证。 林知风也就是好奇了解一下，说实在的她对这块没太多兴趣。 她毕业后要做的是把茶行做起来，再就是创建纺织厂属于自己的品牌。 其余的再看发展决定吧。 回去的路上林知风眯了一会，睁开眼已经差不多到纺织厂。 她在车上伸了个懒腰，然后把车窗打开透透气，车子转弯往纺织厂那条大道走去，远远看见厂门口挂了条横幅。 距离有些远，林知风也看不到上面的字，还以为是为了欢迎外宾才拉的横幅。 直到距离越来越近，林知风才看到上面印着：“恭喜总务处林主任大学毕业回厂”。 林知风的脸唰的一下子红起来。 虽然她是总务处主任这事大家都知道，她上大学这事大家也都知道，但是被这么明目张胆拉着横幅告知天下，林知风还是觉得有些尴尬。 “徐漾这搞什么鬼？！” 张友民也看到了横幅，忍不住呵呵笑起来。 “徐厂长高兴嘛，他天天都盼着你回来。” 可不是嘛，都盼了三年有余了。 徐漾已经送走了外国客户，正在跟业务科的人核对订单，听到传达室的大爷在楼下喊：“徐厂长，张师傅的车回来了。” 徐漾手中的单子一放，就跑下楼去。 早上他交代的迎宾队伍已经列队在两旁站着，等着张友民把轿车从大门开进工厂，大家伙就挥舞着手上的花带开始喊话。 “恭喜林主任毕业，恭喜林主任毕业…” 林知风以为那条横幅已经是最大的阵仗，没想到徐漾还带人到门口迎接欢呼，那一刻她真的不想从车上下来。 从没觉得这么尴尬过，就想找条地缝给钻进去。 徐漾看着车子停稳林知风也没下来，他把花束扔给旁边的陆远达就朝轿车走过去。 车门打开看到林知风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睡觉。 “怎么睡的这么沉，被人拉去卖你都不知道吧。” 徐漾嘀咕着，弯腰进去要把林知风抱起来，结果脑袋刚伸进去就被林知风双手掐着脖子。 “徐漾，你搞什么鬼，丢死人了。” 徐漾被掐得直咳嗽，张友民就在驾驶位那笑。 “你快点让这些人撤了，不然我掐死你。” 徐漾举着双手投降：“撤，撤，马上撤，再不松手你明天就得给我办丧了。” 林知风气呼呼将他松开：“花里胡哨。” 徐漾揉着被掐红的脖子小声抱怨：“你可真能下狠手啊。” “快去，别在这废话。” 迎宾的队伍都好奇地往车子这边看，见到徐漾半个身子从车子里出来，面红耳赤，也不知道发生什么，也没见到林知风出来，大家只能站着观望。 徐漾走到陆远达跟前，先把花拿过来：“让大家都撤了吧，回岗位干活。” 陆远达就猜到他会吃瘪，忍不住笑了：“我说什么来着，小风就不喜欢你折腾这些，踢到铁板了吧。” “你闭嘴。” 徐漾骂一句，等人都是散开，他捧着花再去接林知风：“姑奶奶，人都撤了，你能下车了吧。” 林知风接过他的捧花，下车的时候还要白他一眼。 “我看你就是故意的。” “我那不是高兴嘛，我都恨不得整个公社都挂满横幅。” 林知风看她没完没了，懒得搭理他，抱着花要往办公室走去，看到一个小男孩快速从前面的车间跑过去，她还以为是林知星。 开口喊了一声：“星星，结果那小家伙没搭理她。” “那不是星星。” 林知风更觉得奇怪了：“那谁啊？” 厂里明文规定，车间重地从来不让小孩子来这跑，林知星偶尔过来也是在办公室转悠，从来不会乱跑。 哪个职工这么大胆敢把孩子领车间来了。 “那是周海生的儿子。” 林知风一听更觉得离谱：“我姑父的儿子，他什么时候有这么大个儿子了？” “你去学校第二天他在县车站捡的，这小家伙就管他喊爹，上哪都跟着他，送去公安局就哇哇哭，他只能把人先带回来，等公安局那边查清楚怎么回事再把他送回去。” 林知风听着就觉得怪异：“他这年纪跟星星差不多大吧，怎么可能不知道家人是谁，故意的吧？” 第四百七十四章 捡了个人精儿子 徐漾无奈笑笑，然后摇头。 “反正公安那边问他，他什么都不回答，一口咬定周海生是他爹，能怎么办，周海生想要这个儿子，你姑也想要。” 都认为这孩子是老天爷安排到身边来的。 加上周凯莉最近也在谈婚论嫁，嫁出去陆家，那就是陆家的人，在这个节骨眼捡到个儿子，那自然是想养在身边。 家里这条件又不是养不起。 “这种小人精，捡回家也是个祸害。” “谁不知道呢，但能怎么办，这小子刚回来不到两天就跟星星打架，他看到大家都护着星星才老实。” 林知风光听着就头疼。 “听你这意思，我姑父他们是铁了心要收留他了？” “十之八九吧，说是这个礼拜过去再没他家里人找来就要把他安排到公社小学去读书。” 这事林知风也不好劝。 首先陆文君不是她亲姑姑，就算是亲姑姑都不好劝，因为这是他们夫妻双方一致的想法。 外人根本没办法劝得动。 “这小子贼着呢，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他在周海生跟爷爷那里又乖嘴又甜。” 林知风生平最不喜欢这种人，更别说小小年纪就这么圆滑老练，那更招人心烦。 “随他们去吧，但这小子要是跟我家星星起冲突，我可不会袖手旁观。” “放心吧，上回打一架，这混小子现在都在巴结星星。” 就是林知星嫌他烦，平时去生产队跟小伙伴玩都不带他。 林知风隐隐有种预感，这小子若是真住进这家里来，分家是迟早的事。 生产队那院子是她跟徐漾的房子，估计周海生跟陆文君可能会搬到纺织厂来生活。 不过这样也好，现在张百达一家也在纺织厂，那才是她亲姥爷，互相有个照应也不错。 晚上在家吃饭的时候林知风才正式跟那小鬼打照面。 这小子叫周家安，比林知星还大一岁，但是个子比林知星矮一些。 瘦黑瘦黑的模样，一双眼睛古灵精怪。 在林知风跟前他倒是老实姐姐长，姐姐短地喊。 张口闭口就夸林知风好看。 但林知风跟周凯莉一样都没给他什么好脸色。 陆文君还以为林知风会理解她一些，看到她也不待见周家安心里有些不愉快。 心里头不免生出一些狭隘的想法，那就是林知风跟徐漾想独自霸占纺织厂的产业。 要知道如果周凯丽嫁人的话，他跟陆远达迟早回省城去生活。 而且周凯莉跟陆远达都没什么事业心，以后等周海生老了，纺织厂肯定是徐漾一手拿捏。 那还不是林知风跟徐漾说什么就是什么。 但是如果他们有养子就不一样，这孩子看着古灵精怪，好好培养，以后说不定能继承她跟周海生的家业。 陆文君这般想着更是打定主意，要领养这个小家伙。 原本要等这个周末过去，周家安没人来认领再去办手续，陆文君却已经等不及。 隔天就带着周家安去派出所开证明，办了领养手续。 晚上还特意做了一桌好菜以表示她对周家安的重视。 结果把周凯莉气得晚饭都不回去吃。 林知风看陆文君跟周海生这么喜欢这小子，而且手续都已经办妥那她就不多说什么。 第二天去厂里的时候周凯莉就冲她抱怨。 “我爹地跟我妈本质就还是重男轻女，路上捡回来个男的都能如此喜欢，还把自己的养老寄托在一个陌生小孩身上。” “而我是他们的亲生女儿，他们都没把我考虑进去，我看我才是捡来的那个。” 林知风能理解周凯莉的气愤。 她在乎的不是什么家产，她在乎的是父母那可怕又根深蒂固的重男轻女思想。 “事已至此，你再生气也没有什么用，消消气，不开心的时候就跟陆远达去玩玩看看电影就好了。” “如果不是陆远达执意留在这里，我真的想跟他回省城眼不见为净。” 高芝芝这几天真的生气，家也不回，都住在纺织厂里。 林知风还想着那小子如果跟林知星闹不和，那她就把林知星再接回老院子这住。 没想到周家安这小子上学之后老实不少，不像平时那么张扬了。 林知风对他的反感也降低不少，加上她整天忙，也没时间盯着周家安。 到十月，周凯莉跟陆远达订婚。 双方家长亲人都到国宾饭店去吃酒席。 林知风早早就跟孙凡打过招呼，所以饭店里都有留着位置。 十月的天已经有些微冷，周海生跟之前一样租了辆班车去省城。 除了徐漾这边的亲戚，陆文君姥家那边也去了七八个人，一辆班车坐不下，只能租两辆车。 等林知风跟徐漾他们赶到时，孙凡已经都张罗好一切。 饭店门口还挂上了庆贺的横幅，给两家人都挣足了面子。 林知风发现孙凡这人就真的很厉害，做事滴水不漏，任何事情你没考虑到的地方，他都替你想好，甚至办得很周全。 上次请客的事林知风就想找他好好谈谈了，但是因为时间仓促也没来得及。 今天饭店2点之前不对外营业，所以孙凡有时间。 林知风抵达饭店第一时间就把他叫到办公室去谈话。 孙凡看她刚来就把自己叫进办公室，还以为是这订婚宴他没办好，心里头忐忑的不行。 要知道这是陆振光儿子的订婚宴，女方还是林知风的姑姑，两头不是她亲朋就是好友，否则她不会亲自叮嘱自己，今天一早上不营业都要把位置腾出来。 孙凡的心七上八下，心里头在复盘着自己到底是哪个位置可能会出错，结果进到办公室看到林知风在笑。 “林老板，你叫我来是有什么事。” 这是他到饭店做事后，第一次正儿八经喊林知风老板。 “你紧张什么呢？” “你刚到饭店就说叫我到办公室来一下，我当然紧张，反正做得不好的地方您尽管提，我一定改正。” 林知风正要说给他涨工资的事，徐漾推门进来：“何景文找你，说有急事。” “他找我，还是急事？” 林知风更莫名其妙，何景文还能有什么急事找她？ 第四百七十五章 冲动的后果 孙凡听到何景文的名字，想到了前段时间有个姓何的小年轻来找林知风。 那个小年轻陆振光他们也认识，还说是林知风朋友，所以他就接待了。 “是那个姓何的小伙子吧，他前段时间来饭店找你，我说你回去了，问他要不要给你打电话，他说不用，我说你今天会回店里，他估计就找过来了。” “他没说找我什么事？” 孙凡摇摇头。 林知风只能往外走，上次跟何景文在纺织厂门口吵一架之后，他后面应该是去跟高芝芝说清楚了。 打那之后林知风也没打算生他气，也想着找个时间跟他说清楚。 他倒是第一时间找上门来了，这不大像是他的性格。 林知风走到饭店外面，何景文叼着香烟，正站着跟徐漾聊天。 见到林知风出来，徐漾先往外走：“你跟他去看看吧，让老张送你们去。” 何景文说：“搭车去吧，不能让她发现多一个人知道。” 林知风听着更稀里糊涂：“什么事这么神秘？” “跟芝芝有关，你跟我去就知道了。” 林知风心里头咯噔一下，似乎已经猜到了个大概。 她没让张友民送他们去，也没让徐漾跟着，这事肯定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你一会跟慧萍婶，还有我姑说一声，学校有点事，如果一会宴席我赶不及回来，让他们先开始吧。” 这事人命关天，徐漾也不敢胡来。 “我知道了，你放心去吧。” 林知风跟何景文在饭店旁边的公交站搭车，一直坐到火柴厂附近的公交站，下车后没去厂里，而是奔何景文家的大院去。 “我跟老师请了病假，这一个月都住我这里，我原本想给你打电话，但是我也在犹豫是否要麻烦你。” 以林知风的为人，除非她不知道，否则她不会不管。 何景文内心觉得高芝芝不值得林知风这么特意跑一趟，所以没给她电话。 但是这事一直这么拖着也不是办法，得知林知风今天会来饭店参加陆远达的订婚，他就找了过去。 “现在几个月了？” 确切时间何景文也不清楚：“她来找我到现在已经过去一个多月，我要带她去医院她也不愿意，问她什么她也不说。” 就在一个多月之前，高芝芝突然来找他，跟他道别。 他以为高芝芝是要下地方去实习，所以也没太当回事，但是后面发现她说话的语气跟状态很不对劲，给人一种要生离死别的感觉。 于是在高芝芝离开后，他就悄悄跟在她后面，没想到她果然真的跳江去。 “我把她救起来后，她才跟我坦白她怀孕的事，我问她男的是谁，她死活不肯说。” 何景文也知道男的肯定在学校里头，但是他进不去也没办法。 林知风在心里头大概掐算着，高芝芝肯定是在知道自己月事没来后才意识到自己怀孕，再加上过去的一个多月，这肚子里的孩子月份也不小了。 “你见着她跟她好好谈谈吧，是要把男的找出来谈婚论嫁，还是要拿掉孩子。” 何景文反正已经束手无策，如果不是看在林知风的面子上，这种事情他真的不愿意管。 何吉林去世后，何家的院子还保留着给何景文住。 虽然他大部分时间跟火柴厂的工人挤在宿舍，但是偶尔也会回来，现在高芝芝住在里面后，他平时就给她打个饭回来，也没进去过。 屋子的门关着，窗帘也拉起来，里头什么也看不见。 何景文走到门口去试图敲门：“开门，高芝芝开门。”就这样喊了三五下，屋子里有了动静，然后是门闩拉开的声音。 林知风跟何景文相互看一眼，由林知风自己先进去。 高芝芝开了门之后就倒在沙发睡觉，她这几天吃喝都在这沙发上，孕吐越来越严重的她，每天只想躺着不动。 平时何景文过来都是把饭盒放下就走，这回她听见有进屋的脚步声，抬头看见林知风在她跟前站着。 高芝芝挣扎着起来，第一反应就是逃出去，被林知风拽着推回沙发上，她再发疯起来想逃，林知风扬起一记耳光扇了下去。 “你给我冷静点。” 何景文在外头听着啪的一声，他眉头皱着，也不吱声，坐在走廊的地上，又掏出香烟抽起来。 高芝芝捂着脸也不说话，就是用一双能杀人的眼睛恨恨盯着林知风。 “不想死对不对，如果你想死，这么多天，没人看着你，你早死了，不想死就老实点，听我的，活下来！” 林知风看她情绪可算稳定下来，她后退几步在椅子那坐下来：“孩子是不是郑刚的？” 蒋佳丽在她后面回纺织厂后写信告诉了她跟高芝芝处对象的人就是郑刚。 她还在信里说郑刚的爸可是个大人物，不过是后爸，郑刚在家里头活得也是小心翼翼。 照蒋佳丽这么说，那郑刚这王八蛋就算知道高芝芝怀孕估计也只能当孙子，所以眼下根本不指望郑刚会点头娶高芝芝。 高芝芝沉默不吱声，因为就算说出来是谁也没任何意义，对方不仅仅不认这孩子，甚至张口对她辱骂，说她不检点，第一天见面就去歌舞厅。 第一天晚上就跟他在野外厮混，还说她不知道睡了多少男人，被人搞大肚子再来找他负责。 高芝芝活这么大，从来没被人这么指着鼻子侮辱过，她走投无路，只想跟何景文道个别就了却自己的一生。 但自己跳到河水里浮浮沉沉的时候她又害怕死亡，她想到了疼自己爱自己的父母，她想到一直给她指路前行的林知风。 她好恨自己的自以为是，好恨自己的一时冲动。 如果时间能倒退，她一定听林知风的好好遵从学校的安排回县里去。 何景文把她救起来时，她就求着何景文去找林知风，还说自己错了，自己不该跟林知风置气。 但是何景文并没有第一时间联系林知风。 她高芝芝犯错跟林知风有什么关系，没事的时候不把人家当朋友，出事就想找人家帮忙，林知风又不是什么冤大头。 第四百七十六章 有她在很安心 高芝芝一直没等到林知风出现，她闹过何景文，何景文说他没联系林知风，让她自己犯错自己解决。 可她哪知道怎么解决，她从出生就在生产队，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红星公社。 在这她除了何景文一个都不认识，她怎么解决。 所以她放弃了，她就这么活着吧，如果何景文给她饭，她就吃，不给她就饿着。 孩子大了就生出来，生出来就扔，她没死，那就这么活着吧。 就在她绝望地放弃一切时，林知风突然出现，高芝芝那一刻的精神是错乱的。 高兴她没放弃自己，也有些生气她为什么拖延这么久才来，所以第一反应就是躲着她。 结果被林知风一记耳光扇得老实下来，冷静之后，又缓缓跪在林知风跟前。 “小风，我错了，求求你救救我，我错了，我不该跟你生气，我不该不去理解你的良苦用心。” 这些悔恨的眼泪在林知风这里博取不到一丝同情。 “你怎么打算，是要结婚生子，还是要把孩子拿掉重新生活。” “郑刚那王八蛋，他不认我，也不认孩子，他说我是荡妇，不知道跟多少男人才大肚子，他说如果我再找他，他就报公安抓我。” 林知风冷冷哼一声：“他可真本事。” 这种人渣也没必要谈什么结婚生子，那现在只有拿掉孩子这条路。 “行了，我知道了，你在先休息，我会安排。” 高芝芝还是有些不放心，扑过来抱着林知风的腿。 “小风，你一定要替我保密，如果生产队的人都知道，我肯定没活路，我爸妈也会被我连累死的。” 林知风想说一句，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想想还是算了，谁年轻时候没犯蠢过，好在一切也不算来不及挽救。 “我知道怎么做，你老实待在这里照顾好自己就行，下午我来找你。” “谢谢小风，谢谢。” 高芝芝边说着边给林知风连连磕头，简直是可怜又无奈。 何景文还在外面坐着等，看到林知风推门出来，他把烟掐了走过去：“怎么样？” “我下午来接她，送她去上江看看，可以就在那拿掉孩子。” 孩子最少的都有两个多月，其他医院的医疗水平林知风也不大放心。 正好她跟徐漾要去上江复查脑袋的事，那就带上高芝芝一起。 “那男的呢，问出来是谁了吗？” “我知道是谁，等宴席结束，我联系陈叔，去找他好好聊聊。” 搞大人肚子不负责，还敢威胁人，太无法无天。 何景文看这事算是解决他也松口气：“还是你有本事。”难怪高芝芝哭着求他把林知风找来。 林知风看他一眼，也不知道怎么接话。 “我表哥在饭店办订婚宴，你要去吗？” 何景文摇摇头。 林知风又问：“你最近怎么样，在火柴厂还顺利吗？” 何景文听她这问话，知道她也算不生自己气，脸色也轻松不少，他送着林知风回公交站去。 “我光杆一个，没能拿我怎么样，你呢，毕业回去后都做什么？” “忙着纺织厂的事，跟茶行的事，我在省城有家茶行，专门做出口，你有兴趣可以投资进来一起经营，不出钱的话，出力也行。” 何景文知道林知风一直都想拉他一把。 可偏偏自己那该死的自尊心就是接受不了。 “再看看吧，如果我想去会联系你。” 两人又往前走着，然后是一阵沉默，因为都知道这次分开，再见是猴年马月都不知道了。 林知风这时候就想到死去的何吉林，这时候对何景文就说出来的心疼跟难过。 “要么你跟我回乡下去，我那纺织厂也正缺技术员。”林知风停下来看他：“我是真的希望你跟着我回去，我希望你有家人。” 林知风说到这里，克制不住，说话都有些哽咽，她又怕自己这样过于道德绑架何景文。 “你自己好好想想，如果你确实觉得一个人也挺快乐，那你待在这也好，我先回去了。” 何景文点点头，双手揣在口袋里，看着公交车过来，又看着林知风坐上车子离开。 不知不觉也觉得鼻子酸酸得难受，他站在原地抽了一根烟才往火柴厂走去。 林知风回到饭店时仪式刚刚结束，大家刚刚上桌入席。 徐漾看见林知风回来就起身先迎过去：“见着她了嘛，怎么样？” “一会宴席结束我们去一趟上江吧，正好你的脑袋要复检，顺便带她去那看看。” “行，我跟老张说一下，让他到时候搭班车回去。” 宴席开始后大家高兴地吃喝，林知风也就不提这些事。 等酒席吃得差不多，林知风跟高慧萍和陆文君打声招呼，她就先跟徐漾离席了。 两人没赶着去接高芝芝，而是到公安厅找陈茂去。 陈茂这几日刚结束手上一个大案，难得有几天喘口气的时间，还说下午去河边钓鱼，林知风跟徐漾就找来。 “你们俩小家伙可真会掐时间啊，要晚来那么几分钟我就挖蚯蚓去了。” “陈叔这是要去钓鱼啊，我们大队后面那河，野生草鱼很多，你有时间去那咱们一起钓钓。” 徐漾说来都有些手痒，他也好久没钓鱼了。 “反正你们俩过来肯定不是找我钓鱼的，走吧，上我办公室坐会去。” 陈茂把自行车停好，领路走在前面。 “我没记错的话小林明年应该要毕业了吧。” “嗯，这学期已经回乡下去实习了，以后想见你都不方便了。” 林知风原本还想把她爷爷也带来，但是时间仓促只能作罢。 “那我可真要去你们那钓鱼了，不然是真见不到面了。” 陈茂说话间推开自个办公室的门，示意两人坐下后就去倒水：“说吧，找我什么事，咱们之间的关系直接说事情就行，不用多客套。” 林知风也没客套的打算，坐下来就说：“我有个同学，怀孕了。” 陈茂眉头一拧，这可不是小事。 “男的也是我们同学，两人当时是自愿的，但是现在男方死不承认，还出口侮辱女方。” 第四百七十七章 林知风的打算是让陈茂以公安的身份出面去教训教训郑刚，肯定不能真正报警。 这事要是闹大起来，学校那边知情，她担心高芝芝也要挨处分。 “我过来是想麻烦你出面找那家伙谈谈。” “我们公安厅上个月刚开过会，也打算就这类型问题做个普法活动，你说那同学叫什么名字，哪个系的，我登记一下，找个时间我到学校找他去。” 林知风拿着纸笔把郑刚的信息留下。 “为了保护女方同学的信息，陈叔这事能不能不要太过于声张。” 陈茂把林知风递来的纸条收起来：“放心吧，我也是当爹的人，我自有分寸。” “那麻烦陈叔你了，这种人渣如果不着重教训，我担心他又去祸害其他女生。” 林知风跟徐漾还得去接高芝芝去上江，所以也不能跟陈茂多聊。 “陈叔有时间欢迎你到红星公社去，我跟你一起钓鱼。” 陈茂拍拍徐漾的肩膀，送两人下楼后看他们上了轿车。 原本自己还挺为难现在没钱还上医药费的事，现在看两小家伙也没打肿脸充胖子，他自己心里也才好受一些。 两人开车到何景文家大院外面，因为跟何景文打过招呼，也就不用再跟他说什么。 林知风下车去敲门。 高芝芝听到她的声音，就开门出来，先是警惕地四处看看才走出来。 她在林知风离开之后自己洗了个澡，还剪了头头发，因为是自己剪的，前后都不整齐。 加上她自己关在屋子里半个月，整个人畏畏缩缩，脸色惨白，看着都有些不像正常人。 林知风回屋找到剪刀帮她把发尾修齐整，才跟她打招呼。 “一会我跟大永哥送你去上江医院，现在你肚子的什么情况不知道，去那检查才清楚，既然你让我管你的事，那我希望你能听我的话。” “我知道了小风，我这次不管发生什么事都听你的。” 经历过这次的生死，在她看来活着比什么都重要，什么情啊爱的，都无所谓了。 徐漾在车上等的有些久，只能下车找过来，看到两人都走出来他小声问一句：“怎么那么久？” “帮她剪了个头发。” 徐漾也不敢跟高芝芝打招呼，只是看一眼，又把视线躲开。 何景文说高芝芝现在精神状态极其不稳定，随时寻死觅活，他也不敢惹。 高芝芝也不说话，上车后就靠着睡觉。 车子开到上江时已经是下午六点多，这个点诊室医生都已经下班了。 林知风先到招待所开好房间住下，然后带着高芝芝去外面吃东西。 高芝芝孕吐很厉害，看到什么都吃不下，最后林知风只能给她买了两斤苹果回去。 稍微晚些林知风就上医院单位宿舍去找周玲。 林知风这次过来得很突然，所以周玲见到她时都很意外：“小风，你怎么突然来了啊？” “今天过来是有点事。” 林知风把她拽进宿舍，关上门才敢小声说：“你们医院流产 要什么手续？” “现在计划生育在实行，流产倒是不严格，只要是成年人，有家属陪同就行，你不会…” 林知风连连摆手解释：“不是我，我一个同学，正好徐漾要过来复检，我就带她来了。” 周玲松了口气：“那我一会去跟邱主任打个招呼，你明天早点去，如果检查没问题看看能不能当天做手术。” 最近这几年这种事情见怪不怪，还有那些下乡知青，回来时大着肚子的，总之这种事都不好说。 “谢谢你啊老周，你最近怎么样，处对象没？” 周玲嗤笑一声：“你怎么跟冯进那混蛋一样，见到我就问这事？” “你见过老冯？” 周玲笑笑，脸上爬了层红晕：“上个月他来过，还说了一堆莫名其妙的话，他说活着就不能让自己后悔。” 突然周玲脸色一转：“小风，冯进说你爷爷还活着，是真的嘛。” 林知风笑着点点头：“你有时间可以去我那看看他，他年纪大了肯定是没办法跑你这来了。” 周玲紧紧攥着林知风的手，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林安华不仅仅是林知风的爷爷，也是她周玲的爷爷，知道他平安活着，真的很开心。 “我下个月休假，我到时候去看看他。” 林知风又故意说道：“也去看看老冯啊，他离婚了。” “离婚关我屁事，那王八蛋，我才懒得搭理他。” 林知风看她还口是心非也不戳穿她。 “对了，你这次过来顺便也 检查一下吧，你不是说毕业后就准备要小孩的嘛。” “这次的主要任务是看我那同学，先看看嘛，有机会就一起做个检查。” 周玲推她一把：“上江医院又不是只有一个产科医生，你放心检查吧，要是一天搞不定就多待两天，陪陪我。” “我有男人，我才不陪你，你要人陪，你自个找去。” 两个人在宿舍玩闹了一会林知风才想起来徐漾还在医院外面等她。 “哎呀，得回去了，我男人在医院门口等我呢，等久了他以为我要出事了。” 周玲白她一眼：“牙妹，你也有这么恶心的时候呢？” 林知风嘴巴吊起来：“我，故，意，的！” 徐漾在外面等的确实有些久，但是他太了解林知风，也知道周玲跟林知风关系不错，两人聊起来，过时间也很正常。 就是他干站着没烟抽也很烦。 医院前面不远有家报刊亭，他干脆走过去买了份报纸，正靠在那看得入神。 前面有辆轿车直直朝他冲过来，徐漾反应迅速，一下子跳到一侧的花栏里去。 轿车撞到路灯杆子后停下来。 路过的行人也被这情况吓得纷纷躲了起来。 徐漾报纸一扔，确定车子已经不会再乱窜后才跳出来：“你他.妈会不会开车啊？” 车上下来个穿着裙子的女子，瞥徐漾一眼拔腿就跑。 徐漾因为没受伤也懒得去追，只是刚刚那女的他看着好像有些眼熟。 林知风从医院出来，看到报刊 亭那里围着不少人看热闹，她也走过去，见到徐漾就凑在车子那看。 她喊了一声：“徐漾。” 第四百七十八章 女孩子要自爱 徐漾回头看见林知风就从人群里走出来。 “刚刚有个疯女人开车，险些把我撞到。” 林知风拦着他一通检查：“没事吧。” “我躲开了没撞到我，不过那个人我看着好眼熟，好像是…” 徐漾想了一会才把那个名字给叫出来：“田四萍。” “田四萍？”林知风也觉得奇怪。 当年周建助被抓后田四萍在医院生了个姑娘，刚出院就把孩子送人，人也不知所踪，她竟然跑到上江来，还，还开上了轿车。 “你确定你没看错？” 徐漾不敢确定，因为那人的衣着跟以前的田四萍简直是天差地别，加上天黑。 “我也不确定，不过管她的，你跟周医生谈得怎么样？” “她让我们明天都早点去，到时候你去做复检，我带芝芝去产科，现在流产这块查的不严，周玲跟那边打个招呼，问题不大。” 可算也没闹得人尽皆知。 两人回招待所时高芝芝已经睡着，这是几个月来她睡的头一次安稳觉。 林知风没吵醒她，给她在床头放了张纸条就回房间去。 这几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到处跑太累，她洗澡后躺在床上人觉得有气无力。 徐漾给她捏捏肩，揉揉腿，迷迷糊糊就睡着了。 第二天到点徐漾喊她，她都还有些不想起。 “你要真困，你睡会吧，我陪芝芝去检查，我这脑袋应该没啥问题，下次再来也行。” 林知风拽着他的手腕，眼睛却是紧紧闭着：“不行，你 给我五分钟。” 徐漾由着她拽着手，顺势就在床沿那坐下来等她。 想着也许是她之前读书都太累，每天早起晚睡，现在毕业了人松弛下来就犯懒，徐漾也不忍心催她。 林知风缓了三分钟，立刻就睁开眼坐起来。 梳洗换衣服后就到隔壁去叫上高芝芝。 三个人到医院的时候，诊室里医生还没过来，因为还要做系列检查，也不敢吃早饭。 徐漾到产科外面也进不去，只能到脑外科那去排队等着检查。 高芝芝从检查到推进手术室花了快两个小时。 林知风干在外面也是守着，于是顺便挂个号检查，她之前也准备这个月备孕来着，检查下自己身体情况也好。 她抽血回来就坐在手术室外面等验血报告，顺便等高芝芝出来。 手术大概进行了四十分钟，高芝芝出来后就被推到临时住院区去休息，林知风也见不到人。 因为高芝芝的月份有点大，所以得观察出血情况，如果出血量符合就能让她出院，如果出血量异常，她就得住院观察。 林知风等到快十点，徐漾那边都已经检查结束过来，但是因为里头禁止男士入内，他只能在外面的长凳子那等着。 隐约好像听到护士喊林知风的名字，他伸着脑袋往里头看，见到林知风跟着个小护士进了诊室。 那邱主任是周玲的朋友兼同事，她知道林知风是带着高芝芝来流产。 也知道高芝芝是大学生未婚先孕，而且 怀孕之后男方不承认这孩子，不得已只能流产拿掉。 邱主任今年已经五十岁，肯定没周玲那么开明，像女孩子这种如此不自爱的行为她很反感。 但是作为医生她也过多去教育高芝芝什么。 等着林知风进诊室来，邱主任的脸色立刻就阴沉下去。 “如果你是普通患者，我不会跟你多说什么，但因为你是小周的朋友，而且关系很要好，有些话我不得不说。” 林知风还有些状况之前，所以她不搭茬，等着邱主任往下说。 “虽然说现在流产不严格，但是我还是希望你们女孩子要自爱，每次的流产对身体都是巨大的伤害。” 林知风以为邱主任说的是高芝芝，就点头附和：“这我知道的，谢谢邱主任提醒，我一定会转达芝芝。” “我说的不是高芝芝，我说的是你。” 手中的验血报告单扔到林知风跟前：“你这数值不用说，肯定是怀孕了。” 林知风拿过报告单，但是也没看懂：“我，我怀孕了？” “没错，但你也别想着今天流产，你月经上次什么时候来？” “我，上个月22号。” 今天才17号，所以林知风根本就没察觉到自己怀孕：“邱主任，这，有没有可能这验血报告不准啊？” 她跟徐漾一直都有做避孕措施的啊。 邱主任看林知风一眼，没好脸色，那些不想怀孕的女生都是这样的说辞，质疑检查结果。 “你就如实回答我，你有没有 跟男性发生关系就行，报告准不准我自己会判断。” 林知风点点头。 “有就对了！”邱主任把报告拿过去：“你们这些学生都上哪学的这些歪风邪道，怀孕都是组着团来。” 周玲那边巡查完病房后就往这里来看情况，刚进诊室就听到邱主任的训话，她看林知风一眼，赶紧笑着打圆场。 “老邱，这错也不是我家小风妹妹犯的，你不用对她这么凶。” “哼，她跟那高芝芝有什么区别，就是一个怀孕早，一个怀孕晚些而已，过段时间还是一样要来找你帮忙。” 周玲一听林知风怀孕，第一反应是开心：“芽妹，恭喜你啊。” 邱主任听周玲还说恭喜，脸色更难看：“未婚先孕，有什么值得可恭喜的？” 周玲赶紧跟她解释：“老邱，这位跟手术室那位可不一样，她结婚了，结婚好些年了，就是因为要念大学所以一直没要孩子，她对象在外头，长得又高又帅气，关键还能干呢。” 邱主任还是不大相信：“你是认真的还是跟我开玩笑？” “我跟你什么关系，这事还用跟你开玩笑，他人就在外面，不信我叫他进来。” 反正现在快到中午诊室外面也没患者。 周玲伸出半个身子，冲着坐在产科外面的徐漾招手：“小徐，你来一下。” 徐漾看到林知风进了诊室，现在又把他叫过去，他担心出了什么事，心紧紧提起来。 进了诊室后，除了林知风跟 周玲，还有个主任。 徐漾也不知道什么情况，就在旁边站着。 第四百七十九章 怀上了 周玲推了徐漾一把，让他站到更前面让邱主任看清楚。 “老邱，这就是我妹妹的对象，叫徐漾，你看是不是人模人样的，人家现在还是好几个工厂厂长呢，还是开着轿车来的上江。” 邱主任打量着徐漾，这身高，还有他衣服的质感，手上的腕表，确实不是穷苦人家。 再想自己刚刚对林知风的误会，脸色也有些挂不住。 “既然来了，我就跟你说一下注意事项吧，三个月内最好不要同房，饮食均衡，有什么不舒服的及时到医院检查。” 徐漾站在旁边听着，虽然没发表意见，但是脸色也没多好看。 心里嘀咕着，这什么医生，还让人三个月不同房。 但同时又担心林知风是不是有什么不舒服，他回头瞥林知风一眼，她不知道在看什么，眼神有些放空。 “行了，男士不适合在这逗留，你出去吧。” 徐漾稀里糊涂进来，又莫名其妙地出去。 邱主任又看一眼林知风的验血报告单：“有点轻微贫血，回去多吃些肝脏，注意休息，月份再大些就上你们当地医院去检查。” 一个孕检让他们跑大老远到上江来也不合适。 林知风缓过来，赶紧开口道谢：“谢谢邱主任。” 邱主任看这孩子乖巧礼貌，也懂事，刚刚自己那教育的语气也不大合适，她轻咳了一下说道：“刚刚是我没了解情况就说了些重话，我跟你道个歉。” “不碍事，您说的也是在理。 ” 邱主任都没脸再面对林知风，递给周玲个眼神，让她领着林知风出去。 徐漾在外面紧张地等着，看到林知风出来就凑过去：“小风，你没事吧，你有事可别瞒着我啊。” 周玲看着他那一脸紧张就替林知风高兴：“有事也是好事。” 说了这句她就走了，不想耽误这小两口分享这份甜蜜。 徐漾还是不大放心，等着周玲走远后拉着林知风的小手到长椅那坐着：“啥事，你快跟我说吧，我要憋死了。” 林知风也还有些没缓过神来，她记得她跟徐漾都有做避孕措施，就这样怀上她也不解。 看到徐漾在那急得坐立不安，就更要逗他：“不告诉你。” 徐漾一听，肯定没好事，好事不可能不告诉他。 “你说，那我进去问邱主任。” 林知风赶紧把他拽住：“等回去再跟你说。” “等回去，我一分钟都等不了。”都快疯在这里了，还说等回去。 林知风想着高芝芝刚在这拿掉孩子，正是身心都受双重伤害的时候，她跟徐漾在这分享怀孕的喜悦好像不大合适。 可是看到徐漾都急成这样，不说怕他真要闯进去问邱主任，那邱主任肯定以为他俩是疯子。 “你坐下来，我告诉你。” 徐漾像个听话的小朋友坐下。 林知风凑过去，贴着他的耳朵，悄悄把怀孕的事给说了。 徐漾的眉眼跳起来，能看出来的激动：“真的啊？” “你小声点，还有一会芝芝出来 ，你收着点，也别当她面提。” 徐漾现在正是兴头上，什么都连连点头。 林知风看他高兴地频频傻笑，就拽着他问：“你是不是动什么手脚了？” “你看我敢吗？” 林知风想想好像也是，给他十个胆都不敢。 但总之这事就是透着诡异，好在她原本也有计划，这要是搁在几年前，她根本都不知道怎么办。 虽然是计划之外出现，但也没多少偏差。 徐漾后知后觉也明白刚刚邱主任那话的意思，心里依然是压制不住的雀跃。 “你想吃什么，我现在去给你买。” 林知风摇摇头，本来说为了检查，所以空腹过来，现在都快中午也还是没什么胃口，她就说难怪自己这几天总觉得说不上来的累。 “牛奶，豆浆，鸡蛋饼？” 徐漾挑些林知风平时爱吃的东西，林知风还是摇头。 “等芝芝出来看看吧。” 她就算没胃口，为了身体，她多少也会吃一点。 两人在医院的长凳又坐了四十几分钟才看见护士搀扶着高芝芝出来。 “高芝芝的家属在哪？” 林知风赶紧站起来去扶着：“芝芝，还好吧。” 高芝芝面色惨白，但好在已经有意识，她点了点头，虚弱地靠着林知风。 护士在旁边拿药物递给徐漾：“这上面有写明服用剂量，虽然是人工流产，但是回去还是建议稍微坐个小月子。” “谢谢护士。” 徐漾跟在后面，扶着高芝芝出医院上了车子。 林知风回头 看一眼靠在后座闭目养神的高芝芝：“芝芝，你想吃点什么，让你大永哥去买。” “回去吧，我都不大想吃。” 林知风看她那样也不是能去吃饭的状态：“你去买点鸡蛋跟包子回来吧。” 徐漾把车子开出医院，路过卖吃食的摊子，下车去快速买了鸡蛋包子，又买了点水果才回到车上。 他自己吃了两个包子，给林知风剥了个茶叶蛋。 看到高芝芝一直闭着眼睛睡觉也不吵她，直接开车回去。 路上高芝芝一直也没睁开眼醒过来，直到车子进入万安的地界，她迷迷糊糊醒过来。 “小风，我现在要去哪？” “回家，回生产队。” 她现在这情况不可能回学校，也不可能回何景文家那去窝着。 听到林知风要送她回家，高芝芝坐直了身子：“我不能回去，我爸妈会…” 林知风都不让她往下说：“不回家，你还能去哪，你现在的身体是需要照顾的时候，你说一个除了你妈之外还能贴心照顾你的人？” 高芝芝说不出来，但潜意识里还是不想回去。 “你这身体要是照顾不好，你这辈子就毁了，这不是能开玩笑的事，而且你爸妈会原谅你犯的错误，也会替你保密，希望你不要再闹脾气了。” 高芝芝不知道该说什么，因为在这之前她答应过林知风以后什么都听她的，总不能孩子刚刚拿掉她就过河拆桥。 徐漾在旁边也跟着说：“你跟学校请假这么久 ，学校迟早会联系你父母询问，这事纸也包不住火。” 第四百八十章 恩重如山 高芝芝也后知后觉才想到这事，她之前只说请一个月假回去探病假，后来又让何景文帮她续假。 学校估计都怀疑她的情况，肯定会打电话回去家里核实。 既然迟早都要知道的话也没必要再瞒着他们。 而且林知风说的没错，她的爸妈这么爱她，会原谅她所有的错误，只要她好好改正，养好身体重新开始。 “那我听小风的，回生产队去。” 从上江回到生产队天刚刚黑下来，徐漾轿车停在打谷场的位置，外头正好没什么人。 林知风先送高芝芝回家去。 金小翠昨天就接到学校的问询电话，结果恰好林知风跟徐漾都去省城喝喜酒。 她不知道找谁去问，六神无主了一天，中午才跟高卫农坦白高芝芝失踪的事。 高卫农正打算明天去一趟学校问问情况，就看见林知风把高芝芝送了回来。 金小翠看见高芝芝进了院子，担心一天一夜的情绪终于绷不住，眼泪瞬间掉下来，她一路跑出来，给高芝芝的肩膀上来了一拳。 “你个坏女儿，你到底跑哪去了，我都担心死我了。” “婶…”林知风只是喊一声，一切都在她的眼神里。 金小翠作为女人，大概已经敏感地猜到些什么，她快速地收住眼泪，赶紧把院子的大门关上，然后跟着林知风扶着高芝芝回她屋去。 高芝芝刚在自己熟悉的床上坐下来，转身搂着金小翠就放声大哭起来。 高卫农还想跟进去问情 况，听着女儿这哭声，他似乎也猜到些什么，看到林知风出来，他迎过去。 “小风，到底是哪个王八蛋欺负我女儿，我就是豁出性命也要砍了那王八蛋。” 林知风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叔，小声点。” 这院挨着院，不小心让人听去，高芝芝可就完了，大学都白读了。 “你不用去找谁算账，你到学校一闹，芝芝以后在学校怎么见人，今天她能回来，说明这事情已经过去，你不用多问什么，好好照顾她就行。” 高卫农的拳头还是紧紧攥着，还是有些不知道如何是好，但是他只能听林知风的。 屋里高芝芝跟金小翠说了整个事情的经过，也说了林知风跟徐漾亲自带她到上江最好的医院去拿掉孩子。 “妈，以后小风就是你的另外一个亲闺女，她是我的亲姐妹。” 金小翠抚着高芝芝的脸颊，眼泪直掉：“妈，知道了，你快歇息，别说话了。” 等金小翠安抚好高芝芝出来，林知风已经回家去。 她找高卫农筹了家里所有的钱，就拿着上徐漾家去找林知风，这恩比山重，虽然报答不了全部，但至少不能让林知风再破费。 林知风在外跑一天，也是累得不行，回到家就躺着不想动。 徐漾上吴丽芳那院子，想给她煮碗面。 吴丽芳见到他进伙房就撵过来：“老二，你没吃晚饭啊，小风呢，你们吃什么，我给你们做，天天工作的事还不够忙啊，伙房 的事交给我来。” “我自己来，你休息吧。” 徐漾也就是没时间，真有时间他就爱下厨房倒腾吃的，就吴丽芳那手艺顶多也就是能吃。 而且林知风现在怀孕，口味本来就刁钻，吴丽芳做的饭都有些咸，更不敢让她下手。 吴丽芳推不过，只能让徐漾自己折腾。 徐漾给林知风煮了碗清汤挂面，又加了个水煮荷包蛋，添了点醋给林知风端过去。 看她靠在躺椅那已经睡着。 徐漾不忍心把她叫醒，只能把面吃了，才张嘴吃下去一口，金小翠来了。 “小风，小风…” 喊声把刚刚睡着的林知风也吵醒了。 徐漾无奈地把面放下，从屋里出来：“金婶，什么事？” “今天的事，我特意过来谢谢你跟小风，小风呢？” 林知风也从屋里走出来：“婶，大家都是一个生产队的人，互相帮助应该的，你就不用特意来我这了，照顾好芝芝就行。” 金小翠上前几步，抓过林知风的手，就把一卷钱放在她手上。 “婶也不知道你们这趟花了多少钱，婶家里头现在也就这些，先给你，不够的婶后面再凑。” 林知风看她给的是钱，赶紧抓过来塞回去：“婶，你这是做什么。” “你救了芝芝一命，也是救了这个家一命，这么重的恩情我是还不上，但是医药费这些总得给你。” “那这也太多了，这次手术也没花几个钱。” 林麦穗象征性地抽了三张一元钱：“也就这 么多，其余的你拿回去。” 金小翠怎么都不相信是三元钱，又抽了张十元塞过去：“不管怎么样，十块钱你得收下，不然婶给你跪下来。” 林知风怕她真的要跪，只能把钱拿着：“我收，我收还不行啊，你可别折我寿了。” 金小翠看着林知风，眼神都是难以言喻的情绪。 “客套的话婶就不多说了，就像芝芝说的，以后你就是我的家人。” “好，都是一家人，快回去吧，事情都过去了，都不要再提了。” 这事肯定是越少提起对高芝芝越好。 “那学校那边怎么交代，昨天学校打电话问我，我不知道芝芝的情况，所以我直接说了她没在家里。” “你回去让叔再给学校打个电话，大概解释一下就行，到时候找公社医院的人开个病假，这事问题不大。” 本来也就是进入实习阶段，学校的出勤考核不严格，加上有病假，都好说得过去。 “那就好，那你跟大永休息吧，今天的事婶会一辈子记在心上。” 等金小翠走后，徐漾才把面端林知风跟前：“现在温度正好，快吃，再晚点凉了。” 林知风看一眼面的汤色就知道是徐漾亲自做的。 “开车一天了，你也不嫌累。” “那要看给谁煮的面，你要吃的话，随时随地都有力气给你做。” 徐漾搀着她回堂屋的方桌那坐下来，这方桌是林知风进门时就一直在这里，现在还在这里。 只是很久都没坐在 这吃饭了。 “我到现在还很清楚记得你跟星星进我家，我们坐在这张桌子上吃饭的情景。” 第四百八十一章 给她开小灶 那时候家里没什么吃的桌子，就摆了一小筐的菜团子。 家里是也很穷，但是林知风总能变得戏弄出各种好吃的东来。 “你还有脸提当年的事呢，你是不知道自己多凶多吓人。” 这个徐漾承认，所以每次回想起来总觉得是亏欠他们姐弟俩。 林知风吃着面，跟徐漾聊一会天，消食得差不多就洗澡睡觉。 因为肚子里的孩子月份还小，不稳定因素太多，林知风也没打算让太多人知道，省得大家伙都白高兴一场。 得知自己怀孕后林知风也勇于接受自己的懒惰。 徐漾七点就起来准备去纺织厂，她自己睡到了快十点才起来。 出门准备去纺织厂的时候在打谷场那里碰见胡秀玲：“小风啊，少英昨天已经到纺织厂去做事了，谢谢你啊。” 难得碰见林知风，胡秀玲逮着她也不是单纯说这事。 “书言，我看他老大不小了，也该试着处处对象了吧。” 王书言跟着林知风他们回到生产队的时候才十七岁，今年已经二十一了。 如果不读书，这个年纪在乡下是该要张罗着找对象了。 林知风现在把饲料厂全权交给王书言打理，他虽然无父无母，还养着个妹妹，但是这条件还是很多女孩子想嫁的对象。 “书言没爹没妈，这事肯定没人替他操心，要是没人管他，这一年拖一年，我怕给他耽误了。” 林知风自打读书之后还真的没怎么跟王书言有接触，她忙，王 书言也忙，也就平时过年那几天王书言会来给她拜年，然后吃个饭，说说工作的事。 私人的事根本没机会聊。 “姑，这事你来做主吧，你也算他半个亲人，你要看着合适对象你给他介绍。” 周春柳原本站在树头下听人聊天，看到林知风停在那里跟胡秀玲说话。 她就牵着孩子走过来，不为别的，就是想在林知风跟前炫耀她刚出生没多久的儿子。 嫁给瘦平这几年，她生了三个娃，俩姑娘，其中一个很大可以四处跑着玩，还有个刚刚会走路，她牵在手上，小儿子则被她背着。 在周春柳看来，林知风这种女人在外面多风光，挣多少钱都没用，没生出个孩子来，以后自己辛苦的这些产业全是留给别人。 自己就不一样，虽然钱不多，但有儿有女，以后老了也有个照应。 林知风忙着跟胡秀玲说话，也没心思看周春柳，她也不吱声，就是干站在那里听两人说话。 胡秀玲有些不高兴，但也没明面赶人，只是跟林知风说一句。 “你要忙就先去忙吧，这事得空再说，书言听你的话，光我一个人张罗也不顶用，你空了得点点他。” “行，我晚上回来去他家看看。” 林知风说完踩着自行车就走了，自始至终也不看周春柳一眼，这让她有些失败。 正常女人见到这些孩子，不都是应该好奇地问多大了啊 ，男的女的嘛。 她竟然对孩子一点都不上心，难 怪是怀不上孩子。 在周春柳看来，林知风对她的无视全是因为出于对她的嫉妒。 林知风自己都忙得要死，哪有那个闲心去嫉妒别人。 她刚到纺织厂门口，传达室的老王就把她叫住：“林主任，徐厂长交代我，说看到你来后让你去一趟食堂。” “让我去一趟食堂？” 徐漾到底在搞什么鬼，是担心她不吃早饭？ 林知风也没什么胃口，但还是往食堂那过去，就看看有什么吃的，应付着吃些。 这个点食堂的师傅也是忙着火热朝天，都在准备张罗午饭。 食堂的总厨张一万看到有人进食堂，开口正要说还没到饭点，见到来的是林知风，赶紧放下手里的菜刀走出来。 “林主任，你可算来了。” “为什么要用可算这词，有事等我呢？” 张一万笑了笑，没回答林知风的问题，而是冲里头喊一声：“吕凤，吕凤，你出来一下，林主任来了。” 林知风虽然经常来食堂吃饭，但是除了总厨张一万，她就不认识厨房里的其他职工。 听张一万又把一位叫吕凤的大姐喊出来，林知风更是好奇徐漾到底让她来食堂是要做什么。 那个叫吕凤的大姐看着四十多岁，是食堂这些炒菜师傅里唯一的女性。 等着人走到跟前，张一万才介绍：“这叫吕凤，徐厂长说以后她就是林主任你的专职厨师。” 早上徐漾到食堂来就把他叫去开会，食堂里头加上他在内五个炒菜师 傅，要把吕凤单独拎出来给林知风做饭。 剩下五个师傅，徐漾问他们是想额外再招个师傅过来，还是四个人统一加工资。 大家肯定是愿意多劳多得啊，所以都愿意自己多干一点，然后加工资。 等徐漾走后，食堂这群家伙就开始议论，他们统一得出的结论是林知风怀孕了。 以徐漾对林知风的疼爱，肯定是要在食堂里头单独给她开个小灶。 多奢侈啊，单独一个师傅，就为一个人做饭。 他们都不知道是羡慕吃饭的林知风，还是羡慕只给一个人做饭，却拿一样工资的吕凤。 林知风这下明白徐漾叫她来食堂的目的了，就是单独给她开小灶。 张一万介绍完后，也要到后厨忙活去：“林主任，你想吃什么就跟吕凤说，以后你的一日三餐，她单独做。” 徐漾还批了款项，买单用的灶台跟锅具，以后林知风吃的饭菜都是单独资金去买。 可别提是多精细。 林知风自己可没这么娇气，但是看徐漾都安排好了，她要是全给拒绝这好像有损他徐厂长的威严，那她就特例一会吧。 “天热，中午给我做份凉面吧，会做吗？” 吕凤自豪地拍着胸部：“放心吧林主任，您尽管开口，其余的我都会想办法完成，那您早饭吃什么？” “食堂里还有剩的白粥给我一碗就行。” 食堂早饭都有白粥，早饭吃不完中午再兑多点水熬成米汤，免费给工人当汤喝。 吕凤到后 出去给林知风盛粥，顺手给她摊了个葱花鸡蛋饼。 第四百八十二章 她开出的诱人条件 林知风先是喝了一口白粥开胃，白粥清淡没糖也没盐，吃到嘴里多少有些干。 她又夹着鸡蛋饼尝一口，味道正好，而且很嫩，入口就化，还挺好吃。 看出来这吕凤做饭这块是有些功底的。 “嗯，这鸡蛋饼摊的不错，水粉跟鸡蛋的比例用得都很好。” 被夸赞的吕凤显得很受宠若惊。 吕凤以前都在后厨忙活，平时也没怎么跟林知风有过交道，大概只知道这个年轻的厂长有个极其漂亮的爱人。 而且这个爱人平时不在厂里，都在省城念大学。 今天看徐漾突然过来说给林知风开小灶，她作为女人想的是这个漂亮的女大学指不定得有多娇气，多难伺候，不然怀个孕为什么还要人单独给她开小灶。 想她自己怀孕的时候该炒菜炒菜，平时要做的事一样没停，不也是大人小孩都好好的。 但是人家漂亮，还是大学生，也有娇气的资本。 吕凤当时就想着她只要本分做事，人家也不会拿她怎么样，刚刚见到林知风时都还有些小心翼翼。 结果接触后发现她是个随和而且很有礼貌的孩子。 并没有因为她是厂长夫人，或者是总务主任的身份而摆架子。 说话的声音很温柔，也很礼貌，吕凤看着都满心欢喜，一早上的担忧也在瞬间一扫而空。 “你喜欢吃就好，晚点你给我列个你爱吃的清单，我大概就照这个方向给你准备每餐的饭菜。” 以前林知风倒是有几 样爱吃的菜，比如徐漾做的酱肘子，还有红烧茄子，但最近怀孕后胃口大变，平时爱吃的菜，现在想起来反倒有些厌恶。 “天气炎热，你就照清淡开胃的方向去做吧，还有我现在刚吃早饭的话，午饭可能就不吃了，你就不用准备了。” 吕凤想着不吃可不行，就算晚点吃也要吃。 可她也不能对林知风说教，只能先点头应着。 早饭林知风吃的还挺满意，她打算到徐漾办公室去夸夸他，结果敲门进去发现里头还有个女人。 女人背对着门口坐在沙发上，但从那背影来看，应该不是她认识的人。 林知风正准备退出去，徐漾喊住她：“你来正好，你跟她说吧。” 徐漾往外走，走到门口的位置凑在林知风耳边小声说：“田四萍。” 他就说前天晚上在上江医院门口碰到的那个人就是田四萍，果然就是，她今天就找到厂里来了。 林知风是不知道田四萍突然找来干什么，但是看她这衣着打扮，现在日子过得应该不赖。 等着徐漾走出办公室，林知风才走到田四萍对面坐下来。 两人相互都打量着。 田四萍先笑着打招呼：“小风你是越来越漂亮了。”前天晚上在上江医院门口就见到。 今天这么近距离看，这皮肤是白嫩得跟新生儿一样。 到底是城里人，这基因好，只要日子过得好起来，不管是皮肤还是气质都是乡下人比不上的。 就好比她自己，以前 都是苦日子过来，就算现在嫁了个条件不错的老头，除了一张抹粉的脸还算看得过去。 双手还是粗糙得厉害，腿上还有不少的疤痕。 而且就算不晒太阳，也就是比之前的稍微白些许，根本达不到林知风这种白得发光的程度。 林知风琢磨不透田四萍来的目的，也只能先应付地打着招呼：“你是变得漂亮了，我听徐漾说前天晚上在上江医院前面看见你，你现在在上江生活？” 田四萍点点头，她的为人跟自己那点破烂事林知风都知道，她也没打算瞒着。 “当初周建助入狱后，我生下女儿送养后就跑到了上江，原本在一个作坊里打黑工，后来经人介绍认识我现在的男人。” 田四萍的男人今年六十五岁，育有一儿一女。 她嫁过去后肯定不用考虑生儿育女的事，整日就是逗着老头开心就行。 前天晚上她开的那个车是老头儿子单位的，她哄着老头从儿子那拿到钥匙，就学着别人的模样开车，结果操作失误险些把徐漾撞到。 后来老头出面帮她把事情摆平了。 她今天过来的目的就是想让林知风跟徐漾帮她个忙。 “我来是想给你们一笔钱，让你们分批次交给我女儿。” 田四萍一直想给女儿点钱，她现在肯定不指望再生儿育女，那女儿以后就是她老了之后的依靠，所以她得给女儿些养育的费用。 但是她自己又不好亲自出面，怕那户人家知道她 有钱后就找借口让自个女儿来要钱。 在得知徐漾跟林知风条件不错，不会贪图她那几块钱后，她就找了过来，想让林知风帮这个忙。 “到时候你以你的名义把这笔钱给出去就行。” 林知风出面给钱，那是做好事，对方就算再贪得无厌也不好开口来继续跟林知风要。 但是林知风凭什么帮她。 “我跟你以前的交情也没多好，我没帮你的义务吧？” 这个田四萍当然知道，林知风又不差钱，但是她肯定是有十足把握才会来找林知风。 “上江市春喜制衣厂，最近正在找资金接管，如果你想要接下这个厂，我家老头子有这个门路帮你安排。” 春喜制衣厂早几年是国内第三大制衣厂，工厂规模大，机器设备都新。 但是在改革浪潮的冲击下，工厂的订单一日不如一日。 南方的成衣大批量涌入，款式新颖，布料颜色张扬漂亮，价格也合适，这是导致本地制衣厂开办不下去的根本原因。 林知风他们工厂因为主要做出口生意，所以不受南方制衣厂的影响。 而且现在出口生意正呈井喷式增长，如果能拿下大厂，有更新的生产机器跟生产环境，对他们工厂来说是好事。 而且上江地段好，不管是交通还是经济都比万安省发太多。 看到林知风不吱声，田四萍就知道她肯定已经心动：“你也不急着答复我，可以找个时间去上江了解一下，确定是这么回事 ，你再帮我也也不迟。” 这几年她都等过来了，不差这些日子。 第四百八十三章 扩大生意版 这个林知风没必要再去特意打听，附近几个省份的情况，包括时下的风向她一直都有在关注。 而且了解得也很清楚。 上江这个制衣厂如果能拿下，那她的商业版图将会得到飞速的提升。 “我可以帮你转交这笔钱，希望你刚刚说的话，也能说到做到。” 田四萍勾着嘴角笑笑：“我田四萍不要脸一辈子，好不容易才当几年体面的人，我不会因为这点小事跟你开玩笑。” 而且她挺珍惜跟林知风这份情感。 虽然不知道她们之间这情感要怎么定义，朋友肯定不是，老乡，好像也没这么亲近。 但总之，这世上林知风至少是个她还能信得过的人。 田四萍留下一沓钱跟一张纸条就走了。 纸条上面有领养她女儿那户人家的地址，也有她在上江的住址跟电话。 田四萍走后一会，徐漾才从车间回来。 他是知道田四萍找过来，但是具体什么事，他不清楚，他不想跟除了林知风之外的女人接触。 回到办公室只问林知风的情况。 “早饭吃了吗？” “你好好意思说，整了个师傅给我单独开小灶，你也是敢想。” 徐漾端了几个洗干净的苹果放到茶几上。 “赚钱不就是为了花，我们多花钱，他们多赚钱，双赢的好事，为什么不做。” 现在事情都已经敲定下来，林知风也懒得说什么了。 好在这吕凤的手艺也确实对她胃口。 林知风看了一眼茶几上田四萍放下的钱跟纸条，又看向徐漾，他是真的很淡定啊。 “你就不好奇田四萍找我做什么？” “这有什么可好奇的，她找的是你，又不是我。” 徐漾对田四萍一直没好感，加上在上江险些被她撞到，对于这种莽撞没脑子的女人他不想给过多的眼色。 但是林知风既然不拒绝她，那自己也不好表现出对她的反感。 “她跟我说，能促进我们接手春喜制衣厂。” 徐漾听到这，终于抬起头来，然后笑了。 “就她，能促成我们接手春喜制衣厂，可能嘛，她自己都什么德行。” “光靠她自己肯定是不行，但如果她有个了不起的男人呢?” 徐漾身姿往后靠，去思考这事的可能性。 再结合田四萍现在的穿着打扮，跟那天晚上她偷偷开车的事来看，她背后兴许还真的有个了不起的男人。 “你觉得呢？” “我觉得可以试试，反正我们也没什么损失，只是帮她个忙而已，就是这个大根生产队在哪？” “人事科的老高不就是大根生产队的人，你可以叫他来问问。” 徐漾说话间，拿起电话拨通高胜科的内线，不一会他就过来了。 “徐厂长，你找我？” 徐漾指了指坐在沙发的林知风：“林主任找你。” “高主任，你是大根村的人啊，你认识一个叫高大宝的人吗？” “高大宝啊，认识村里谁不认识啊，他们夫妻俩以前有个儿子打仗死了，老俩口前些日子又领养了个闺女。” 林知风没想到对方竟然是个烈士家属，那更要帮这个忙。 “我就是听了他这个事迹，所以想资助他们，这事我要不交给你们人事科去办，就是以我们工厂的名义资助他们，不管是生活还是小孩的养育教育。” 以工厂的名义这样才不会引起人怀疑。 “林主任有这份心，我当然得帮忙，而且会尽心尽责把他办好。” “那行，这样好了，你统计一下你们生产队，有哪些苦难的孩子，想读书但是家里经济条件不允许的，我们工厂都统一资助他们。” 林知风想着帮一个是帮，帮几个也是帮。 他们生产队是因为有工厂收入，只要不是过于懒惰，家里条件都不会差。 大根那边估计偏僻些，所以经济上就困难些。 高胜科听到林知风有这份大爱，整个人激动起一层鸡皮疙瘩。 “林主任，你太有爱心了，我替我们生产队的社员都谢谢你。” 这事办好了，自己脸上也有光。 在生产队里头那他可是积德的好事。 “你是我们厂的一份子，这份你也有份。” 这话险些没把高胜科听哭了，心里暗暗想着这样的单位他就是愿意一辈子任劳任怨。 等高胜科出去后，林知风抬头看徐漾。 “资助孩子们读书这事，徐厂长不会生气吧？” 原本是给出去田四萍那三百块就行，现在厂里头不知道还要贴出去多少。 “我一个打工的人有什么好生气，我不是替林老板你打工嘛，林老板只要高兴就行，做什么我都没意见。” “行，既然你这么说，那后头等葫芦沟那边茶园开始采摘了，葫芦沟那边一些困难的家庭咱们也资助一波。” 徐漾点头同意，葫芦沟那边的条件确实更差，反正只要是林知风高兴，他都无所谓。 “等老高把这事办妥了，你就跑一趟上江吧，我觉得越快越好，我们要把春喜抓到自己手上来。” 徐漾答应着：“行，只要你想要，我就给你接过来。” 她现在是徐家的小祖宗，她就是要天上的星星，那都得想办法去给她摘。 隔天徐漾去省城落实茶行总部装修的事，顺便就跑了一趟上江。 现在有林知风在盯着纺织厂，他就把自己的重心都放到外面去。 上江他之前跑炮仗市场的时候也认识不少人，平时只有生意往来，也没好好吃过一顿饭。 这次过去他请客，顺便打听下关于春喜制衣厂的情况。 如果真如林知风所说的话，他得自己掌握进度好些，不能把希望都挂在田四萍手上。 徐漾刚走第二天，何景文就过来了。 背着大包小包在厂门口，他头发长，满脸胡子，站在厂门口外面。 传达室的王大爷以为是什么流浪汉，正要叫保卫科的人把他弄走，就听他扯着嗓门喊。 “林知风，林知风！” 林知风准备去食堂吃午饭，听着喊声就回过头来，站在她那个位置看去，真的像个流浪汉。 她疑惑地朝门口走去，越走越近，还是不大认出这人是谁。 第四百八十四章 他好像随时都在发疯 何景文看她站在跟自己十几米处的位置，眯着眼，看来是真认不出自己来。 他只能大声报出自己的身份：“我他们是何景文。” “何景文？” 林知风又走近一些，还真是他！ “你怎么这个鬼样子。”关键是她就没想过何景文会来找她。 示意老王先把门打开让人先进来。 “你是一路讨饭过来的嘛，早几年能把你当盲流抓起来。” “抓起来好，有人管吃喝。” 林知风给他个白眼，看他这一身邋遢样子，感觉领到食堂去大家都吃不下去饭。 “你先把行李放王大爷这，我领你去剃个头吧。” “我不去。” 林知风想踹他：“留着头发梳辫子嫁人呢，你要么去给别人帮你剪，要么我跟王大爷借把剪刀帮你剪。” 王大爷还真的从窗户那递了把剪刀过来。 在王大爷看来，这种留长发的男子就不是什么好人，如果不是林知风认识，他早报公安来抓人了。 奇怪林知风这么体面的人，怎么会认识这么货色。 何景文看林知风把剪刀拿在手上，而且以她的性格，还真的会抓起自己来剪头发。 到时候被她剪成阴阳头，他还怎么见人。 “你别乱动手，我自个找人剃去。” “你找人，你知道上哪找人？”林知风问着，把剪刀还给王大爷，然后领着何景文往外走。 在公社大院不远的街上，有流动的剃头摊位，五分钱能剃头还能刮脸。 这个点大中午没什么客人，师傅还准备收摊回去吃个午饭。 看到一个漂亮女同志领着个流浪汉过来，他就知道来生意了。 “同志，剃头啊？” “给他剃个干净点的头型，脸上的胡子也刮干净，二十来岁的人，整得跟五十来岁似的。” “嚯，这二十岁的小伙子，出什么事这么作践自己呐。” 何景文坐在小板凳那里，开口道：“死了爹，没了妈。” 剃头的师傅一时不知道接话了，只是连连说了两句：“对不住，对不住小伙子。” “对不住啥，我爹死又跟你没关系。” 师傅这下更不敢接话了，活了四十多个年头发现自己也不是很会说话。 他闭嘴下来，何景文也落得个耳根清净，看到林知风坐在那里无聊，他使唤道：“去买瓶汽水来，渴了。” 林知风回头瞪他一眼：“得，看在你初来乍到的份上，让你使唤我这一回，但也仅限今天。” 她高兴何景文来找她，自然也高兴请他喝汽水。 林知风站起来往供销社那去买汽水。 剃头的师傅嘴也忍不住了：“小伙子，虽然你没父母缘，但是你这媳妇挺不错啊，漂漂亮亮，还听话。” 何景文看着林知风走远的身影，笑了笑，低下头去小声说道：“那个缘分，我也没有。” 没有父母缘，大概也没妻儿缘。 现在只求他跟林知风能有这朋友的缘分。 林知风买来两瓶汽水，因为何景文在剃头也喝不了，她放一瓶到旁边，自己则喝着另外一瓶。 才发现大中午喝这汽水挺痛快。 满足地看自己喝了大半的汽水，再回头去看何景文。 “你这次来找我，不走了吧。” “我都没了退路，我还能走哪去？” 林知风点点头，吸管抽着汽水滋滋响：“你早该来找我，我们这很热闹。” “你一会请我吃什么好的？” 问完这句，又补充一句：“徐漾呢？” “昨天去上江了，估计得明天回来，你放心，就算他不在，我也有钱请你吃好的。” 何景文来一句：“他不在，可不敢跟你去吃好的，我怕要砍了我。” 师傅在旁边原本认真剃头，听着两人的对话，然后琢磨着两人的关系。 因为过于投入，险些给何景文的耳朵上来了一剪刀。 何景文只觉得耳朵的位置凉了一下：“师傅，你家缺下酒菜呢？” “没，没，你这头发太长，是要修到这个位置，没割到你。” “你这语气怎么听着好像没割到我很可惜啊？” 师傅呵呵笑着，不敢接话，算是认输。 林知风也转过头来看何景文，就觉得他很怪，不管是外在还是说话，像是在随时随地发疯。 但她不知道其实这才是最真实的何景文。 何吉林在世时，何景文就是这样，满嘴胡说八道，高兴做什么就做什么。 他昏昏沉沉一段日子后，又重新活过来而已。 师傅也就花个五分钟的时间，何景文的头发短了，脸也干净了。 他用毛巾擦干净何景文脸上的碎发，感慨道：“多好看的小伙子，非弄得跟盲流似的。” “好看啊？那我跟你回家？” 师傅赶紧摆手：“那我可养不起你。” 剪个头发五分钟，他就喝了两瓶汽水，他剪个头都买不到一瓶汽水呢。 谁能养得起这败家玩意。 何景文抖掉身上的碎发，也站起来：“付钱。” 林知风只能从口袋掏钱，她也没什么零钱，直接给师傅2角钱。 “师傅不用找了，耽误你吃饭的时间，剩下的钱当请你吃包子吧。” 何景文喝着剩下的汽水，揶揄道：“剩下那一角钱能顶什么用，真请人吃饭不会多给点？” 林知风都想把手上的汽水瓶塞他嘴里去。 师傅赶紧连连摆手：“够了，够了很多了，这可不能往外说，要影响我生意。” 要是被人知道他剃头要两角钱，谁还跟来。 “来一个你宰一个呗，一个两角钱，一天能少干不少事。” 林知风走出一段距离，看到何景文还在跟大爷闲聊，就冲他喊话。 “你差多得了，走了回去了。” 何景文指着小板凳的汽水瓶：“这三个瓶子你拿去退，还能退个三分钱回来，老头你今天发了。” 师傅呵呵笑着，连连说着：“感谢，感谢，你替我谢谢那位漂亮的女同志。” “不用谢她，她钱多的没地方花。” 林知风看他搭着师傅的肩膀，一副没完没了的样子，真的想转身就走。 她已经开始后悔邀请何景文过来投奔她了。 早知道这嘴这么碎，就该跟他绝交才是啊。 第四百八十五章 成为这的一份子 何景文剃好头发也刮干净脸，跟在林知风的身后，响午的阳光有些热，有些烫。 照在他身上异常的舒服，从此刻开始，他，何景文，从头到脚，从里到外，都重新活了过来。 何景文跟在林知风身后回纺织厂，走到厂门口他又停下来。 “我难得来投奔你，你又不差钱，你就打算请我到你们食堂吃饭？林知风，你那钱不会是抠搜生出来的吧。” 林知风回过头，嫌弃地瞪着他：“你爱吃不吃，不吃你就饿着。” 何景文看林知风语气都不耐烦，他更高兴。 林知风愿意凶她，说明是真当他是朋友。 不熟悉的人才客客气气，熟悉的人都是张嘴就骂。 他高兴，又屁颠屁颠跟着林知风进纺织厂往伙房去。 这个点工人都已经吃过饭，食堂里头空荡荡，只有两个食堂的阿姨正在收拾。 见到林知风过来，都笑着打招呼：“林主任今天来的有点晚啊，刚刚吕凤去你办公室说没见到，刚刚才回来。” “我又不是小孩子，以后让吕大姐在食堂等我就行，到点我自然就过来。” 吕凤还想着生个火把林知风要吃的午饭热回锅里去，倒是听见她的声音传来。 她赶紧往外走：“林主任，我给你把饭端过来了。” “行，那个再给多炒个菜，多了个朋友，随便炒什么都行。” 何景文跟着喊起来：“那哪行啊，来者是客，怎么也得来个荤菜吧，什么红烧肉，酱香排 骨。” “你再废话你喝白粥。” 何景文做了个闭嘴的动作，然后乖乖坐下来等。 吕凤先把给林知风准备的菜端上来，小份肉丝炒莴笋，一碗清蒸鸡蛋，还有份油焖大虾。 菜系丰富，但是分量都不大。 何景文看一眼，都不好意思动筷子：“林知风，你这喂猫呢，这几条虾都不够人塞牙缝。” “你现在是来蹭我饭吃，哪这么多话，分给你吃已经很给你面子。” 何景文筷子一放，嗤道：“你给的面子就是这么几条虾，几片莴笋啊？” 林知风真有些饿了，也懒得搭理她，舀一勺蒸鸡蛋拌到米饭里去，吃得很香。 还是吕凤有两下子，天天变着花样给她做饭，清淡又不失味道。 所以她就算是怀孕到现在胃口也没多差，就是人懒得厉害些。 何景文看林知风吃得真香，他也拿起筷子吃起来。 后知后觉发现林知风吃的这菜都是单独开的小灶，味道跟大锅菜就是不一样。 “林主任就是林主任啊，吃个饭都开小灶，我以后跟你混是不是也能享这个福。” “除非你怀孕了，否则你就别想了。” “我…”何景文耍宝的话到嘴边，突然反应过来林知风的话，又立刻闭嘴。 他低头吃口饭，整理好情绪，才说一句：“恭喜啊。” 确实是件值得恭喜的事。 林知风肚子里的孩子跟高芝芝肚子里的孩子不一样，他的到来是万众期待，顺理成章。 “既然你怀孕了 ，那我以后在你跟前还是少说点话，不然给孩子留下不好的印象，以后他生下来还以为我是个疯子。” “你现在跟疯子也没多大区别了。” 林知风抬头看他，怎么看都陌生：“你是受什么刺激了，还是？” “我以前就这样，只是你之前没跟我接触而已。” 林知风看他好像也不是开玩笑，就没再管他。 其实抛开自己一时接受不了之外，他这样的性格其实也挺好。 跟何景文在食堂吃好午饭，林知风就把他交给高胜科，让他先安排何景文的宿舍。 “今天让他先休息，明天领他到技术科去报道。” “林主任，那这薪水怎么给他开呢？” 林知风还真没想过这个：“照技术科主任的薪水给他开。” 高胜科一听，眉就挑起来。 技术科主任那是八级工，一个月的工资高达近百来块呢。 “林主任，这会不会太高了啊，要么等徐厂长回来再商量一下。” 林知风说实在的对厂里这些职工的薪资没什么概念，因为人事还是财务这块她都很少过问。 她顶多就是管管生产，还有销售那边的事情。 “那等徐厂长回来再说吧，那个人是我朋友，很好的交情，你关照一下，宿舍给他挑个好点的。” “这个林主任你放心吧，咱们厂里的宿舍哪有差的啊。” 林知风仔细想着还有什么要补充：“生活日用品这些厂里能发的给他发，不能发的你找个人带他去购买， 他从省城过来，对这不熟悉。” 高胜科听门卫的王大爷说何景文像个流浪汉，还以为是林知风哪个乡下的远房亲戚。 结果一听对方竟然是省城来的人，他显得很惊讶。 “他爸以前是火柴厂厂长，跟我关系很好，只是他爸后来出事，他不得已来投奔我。” 再听到何景文这身份，高胜科都庆幸林知风跟自己把这些说清楚。 不然他把何景文当乡巴佬对待，那自然有些东西随便给他就能打发。 但省城来的人不一样，他见过世面，东西好坏他能分辨出来。 “其他没什么事了，还有我说这些你也不用跟别人说，我的意思只是想你也多照顾照顾他而已。” “林主任放心吧，你的朋友就是我们纺织厂全体职工的朋友。” 林知风不停他拍马屁，让他赶紧干活去。 下午下班的时候，林知风还是把何景文带回生产队去。 她想着何景文来找她，不单单只是为了份工作，因为他不缺工作。 他来找自己肯定是要融入自己的生活，然后认识自己就的身边的人，然后成为这的一份子。 林知风先带着何景文去吴丽芳那院，认识了一圈的人之后，再带着回陆文君住的那个新院子。 她跟爷爷林安华介绍何景文的身份时，他已经不大记得何景文，但是他记得何吉林。 当初何吉林出事，林知风担心她爷爷受刺激，所以也没跟他说。 结果自己忘记交代何景文，他在林 安华这里全抖出来了。 得知何吉林出事，林安华也很动容：“你爸跟你爷爷一样，都是个很正派的生意人。” 第四百八十六章 打错对象 林知风把林安华活着的事隐瞒的很好，以至于何景文见到他的第一眼还以为林知风上哪去找个跟她爷爷这么相像的人。 如果不是林安华主动开口跟他打招呼，他真的不相信他眼前的人是他，而且他还好端端地活着。 想到林知风上有爷爷疼着，下有弟弟爱着，中间有徐漾，有徐漾的一家人，他就替林知风感到幸福。 挺好的，这世上不幸的人有他一个就够了。 在陆文君那吃了晚饭，何景文还跟林安华下了一会棋。 林安华年纪大，睡得早，起得也早，下不到几盘棋他就回屋去睡觉了。 何景文跟林知星坐在客厅看一会电视，林知星到点也自觉关电视去睡觉。 就剩下何景文无聊。 晚上陆文君极力留他在这过晚，他不好意思拒绝就答应了。 结果发现乡下的日子挺无所事事。 林知风从林知星的房间里出来，看他一个人在客厅抠着手指头就知道他无聊至极。 乡下没有舞厅，没有溜冰场，也没百货大楼可以逛，确实很无聊。 “我带你去芝芝家看看她吧，都到生产队来了，不去看好像也说不过去。” 何景文反正无聊也睡不着，林知风就是说让他出去闲逛，他都愿意去。 站起来跟着林知风往外走，穿过石桥再往里走就是生产队。 晚上的风是凉快的，夜晚安静而美好。 林知风走在前面，他在后面慢慢跟着：“你当初是怎么从那么远的葫芦沟嫁到 这里来的？” “替人嫁过来的，当初嫁的人还不是徐漾，是要嫁的那个人都看不上我，我跟林知星没地方去，正好碰见了徐漾，我们就跟他回家了。” 何景文听还有人看不上林知风就觉得很稀奇。 “还有人看不上你？”他们眼睛没毛病吧。 “你不懂乡下人日子的苦，我嫁过来那年，大伙都吃工分，谁愿意娶个带拖油瓶的女人啊。” 也确实，那时候还要讲究成分的干净。 “那些看不上你的人，现在肯定后悔死了吧。” 林知风想了想周开富现在的情况，他好像跟自己嫁过来那些年没啥区别，该玩还是玩。 哪怕后面田四萍跑了，他好像也无动于衷。 周建助被抓起来后黄二妹跟周开富的日子虽然不比以前，但是少了个人整日对你打骂跟精神打压，黄二妹状态反而更好。 年初时候周雯雯好像出狱了，但是她没回生产队，说是出狱后就直接跟人南下打工去了。 偶尔听吴丽芳提过，说她在发廊里头当洗头妹，工资还不错，给黄二妹寄了好几次钱，打算攒钱给周开富再讨个媳妇。 两人走进生产队里头，往东再走过几间民房就是高芝芝的家。 “高芝芝她爸是生产队队长，人还算开明，你也不用局促，进去问个好，坐一会我们就走。” 这个点高卫农已经准备上床睡觉。 听着有人敲院子的门还以为是哪个小队长来找他谈事情，结果开门看到是 林知风。 她旁边还站着个模样英俊的小后生，看着就不是乡下人。 “高大叔，不好意思，这么晚还来打扰你们，芝芝睡了吗？” “没呢，刚跟她妈说完话，快进来吧。” 高芝芝自打这次出事后，跟父母的感情亲近不少，每天晚上都跟金小翠有说不完的话。 林知风跟着进院子才介绍何景文：“这位是何景文，芝芝在省城读书时认识的朋友，也是我，小时候的朋友。” “哟，这朋友远道而来，这个点家里好像没什么好招待的啊。” “叔，你别急，他来不是一天两天，他以后都在纺织厂做事，今天上我姑那吃过了，我就是让他来看看芝芝。” 高卫农还想着高芝芝这是小月子，他这要去看，那高芝芝怀孕的事不就露馅了嘛。 结果还没措辞好怎么跟林知风说，她已经熟门熟路把何景文领高芝芝房间去。 高芝芝坐在床上，身子靠着土墙，她早已经听到院子外面的声音。 她努力故作镇定，打算一会见着何景文一定给他个落落大方的笑脸，结果何景文那张脸出现在她的视野里时，高芝芝还是忍不住就哭起来。 什么话都没说，就直哭。 “行了，事情不都过去了嘛，你哭什么啊，你这景文多难堪。” 林知风走到床沿那坐下来，给高芝芝递手帕让她擦眼泪。 抬头看见高卫农竟然拿着笤帚冲进房间来，他单手挥着扫帚就往何景文背后扫过去。 “ 你个混账玩意，让你欺负我闺女！” 林知风反应过来就是伸手过去挡：“叔，你误会了！” 高芝芝也叫着冲下地去阻拦。 金小翠还想着穿件体面的衣服出来，结果扣子都没扣上就听着高芝芝那屋传来尖叫的声音。 她赶忙撒开腿跑出去，看到高卫农举着扫把，她赶紧去拦：“你发什么癫，再怎么说他是小风的朋友！” 金小翠把高卫农往院子外面拽去。 何景文跟高芝芝则围着查看林知风的伤势：“小风，你没事吧。” 林知风皮肤白，身上穿着件宽松的连衣服，手臂是裸着的，右边整条手臂能看到被扫帚枝条甩出来的红印。 何景文看着都觉得疼，他忍着骂人的粗话，喊道：“你挡什么啊，我一个大男人就算让他给几下也死不了，你这要挡出点什么毛病来，我怎么跟徐漾交代。” 高芝芝也冲出去院子骂：“爸，你发什么疯！” 高卫农也还在气头上：“我发疯，是那小子他不要脸，把你害成这样，还有心上门来。” “这事跟他没关系，我倒是想跟他有关系，可他看不上，当初如果不是他下河去捞我，你女儿现在已经埋在山头了。” 林知风也从房间里走出来解释：“叔，这事确实跟景文没关系，如果他干这么混账的事那轮不上你来教训，我第一个不饶他。” 金小翠也跟着喊：“对啊，小风的为人你还不清楚嘛，快给人家小何道歉！ ” 再看林知风手臂上的红印，金小翠也是又气又心疼：“你简直就是条疯驴，把孩子打成这样！” 第四百八十七章 来了这就是一家人。 高卫农听了一圈解释，后知后觉也意识到自己是真的太冲动了。 “小风，对不住，叔我可能是年纪大了。” 林知风手臂虽然还是火辣辣的，但是高卫农也不是故意，她当然也不好计较。 “没事叔，就怪我没跟你解释清楚。” 何景文站在旁边，脸色不大好，他这人虽然不是很着调，但是他更不喜欢高卫农这种冲动鲁莽的性子。 “人看完我们走吧，一刻都不想在这院子待着。” 高芝芝看出来何景文因为林知风挨打的事生气，她自己也内疚，自然也不好劝他们。 送着林知风跟何景文出院子，高芝芝才回头跟她爸妈说了之前何景文救了她，还管她吃住的事。 “你们俩找个机会得好好给人家道歉，也要给人家道谢。” “是是是，爸今天确实太冲动。” 但这种事换到哪位父亲身上都没办法冷静。 从高芝芝家出来，何景文脸色还是不大好看：“看吧，非要去她家，挨揍了吧。” “就这点皮外伤，对我来说都是小事。” 何景文嗤一声，我看你脸当场都白了。 他调侃归调侃，想到林知风第一反应伸手护住他，他还是很高兴。 “看在你是替我挨揍的身份，我就不笑话你了。” “是我把你叫去的芝芝眼睁睁看你挨揍也不合适，你也不用太感动，如果还有下次我肯定不会了。” 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拌着嘴，走出高芝芝家那条巷道，往左边走一 点距离就是徐漾家老宅。 何景文下午时候来过，所以他认识路：“行了回去早点睡吧，我认识回那边院子的路。” 说一声就往桥头那边新院子走去。 林知风还站在原地那看着他，见着手插在兜里，边走着边吹口哨，林知风喊住他。 “何景文！” 何景文停下，回头看她，不说话，就看她要说什么。 “来了这里，你就是我家人了，你要开心啊。” “别跟我煽情，我不吃这套。” 说完转身走了，但是心里却是暖的。 家人，他有家人了，从此以后这世上他不再是孤零零的一个人。 这一晚何景文在大阳生产队睡，这一晚他成了林知风的家人。 纺织厂的人都好奇何景文这个空降兵的身份，有人说他是林知风表哥，但是两人看着又不大像兄妹。 何景文虽然是空降兵，但是业务能力不差，才来两天就把纺织厂所有机器的脾气都摸得透彻。 因为长得白净漂亮，他在纺织厂里头不仅仅招女同志喜欢，男同志也喜欢。 张升平的儿子张维康就喜欢跟在何景文的身后。 他作为纺织厂技术科的学徒，其他老技术都捂着不教他，只有何景文有什么说什么，对张维康的笨拙也没不耐烦。 等徐漾谈完春喜制衣厂的事回厂里时，何景文已经混得像个老员工。 林知风在徐漾打电话来当天就跟他说了何景文过来投奔他们的事，因为这事她之前就跟徐漾提过。 所以 徐漾没意见，虽然他知道也清楚何景文喜欢林知风。 但是看在他爸何吉林的面子上，徐漾不跟何景文计较，反正他顶多也就是背地里偷偷喜欢，那就让他喜欢去。 徐漾回到纺织厂第一件事就是把何景文约出去吃饭。 林知风想去，他不带着。 陆远达担心这俩要打起来，死皮赖脸地要跟着去。 三个人在公社饭店点了几样比食堂还难吃的菜，又要了两瓶便宜的白酒，没动筷子徐漾就先喝了一杯白酒。 陆远达在旁边提醒他：“你不是说小风不在的时候你不喝酒吗？” 何景文好奇地问：“为什么小风不在的时候他不喝酒？” 陆远达一张嘴就说出来了：“因为他喝醉的时候，把女的弄怀孕了。” “啊！”何景文都要掀桌了。 徐漾先骂起来：“你他.妈能不能把话说清楚。” 陆远达赶紧解释：“是那的想讹诈他，反正是喝酒造成的误会，小风那一年都没搭理他。” 徐漾看他像是碎嘴婆一样就难受：“你也不用解释的那么清楚！” 何景文也拿起酒杯，灌了一杯酒。 难怪有一年他看林知风的状态很不对劲，原来是跟徐漾闹别扭。 “我今天喝酒不为别的，第一口渴，第二是为了表示对何景文的欢迎，但是，我欢迎你，不代表我欢迎你。” 陆远达砸吧一下嘴：“没喝呢就醉了。” 徐漾伸手去捂着陆远达的嘴：“我知道你对小风有意思，但是我 警告你这层意思你藏好了，这辈子你活多久，你就藏多久，死了你就悄无声息带到坟墓里去。” “那我也告诉你徐漾，我这心思能藏多久，那得看你对她好多久，如果你这辈子时时刻刻都对她好，我就算有心思那又怎么样？” 这话虽然有些冲，但是也在理。 “那你放心吧，你不会有那个机会，你就干看着，不用走太远，就在旁边干看着，到死你都没机会。” 陆远达看他们二人越聊越冲，赶紧打圆场：“行了，少说几句，先吃点菜，这么喝下去要喝醉。” 徐漾还在说：“今天这顿饭吃了，我徐漾跟你该怎么相处就怎么相处，别搞得好像我多小肚鸡肠似的。” “在小风的事情上，你别鸡肠了，我看你鸟肠都不如。” 徐漾回头瞪他：“你是来拆台，还是来吃饭的？” 陆远达做了个闭嘴的手势，然后夹菜吃饭。 何景文看他们俩个一唱一和，还挺逗，心里头莫名羡慕这份情感。 平日里看徐漾对他似乎有深仇大恨，今日是认识了他另外一面，看出来他私下是个挺好相处的人。 有朋友，有爱人，有家人，以后还有属于自己的孩子，徐漾可真是人生赢家。 徐漾跟陆远达吵嘴的功夫，看到何景文眼里不经意流露出来的落寞，他也意识到自己有些话可能说的太冲。 他端起跟前的酒杯朝何景文举过去：“来这就是一家人，只要你不打小风的主 意，我们肯定是好朋友。” 不愧是夫妻俩，说话都是一样。 第四百八十八章 差点忘了他的终身大事 林知风从知道徐漾约何景文出去吃饭就一直提心吊胆，她晚饭吃好借着跟周凯莉去散步的功夫，走着走着就走到公社饭店去。 徐漾他们正买单出来，林知风看着他们三人的氛围不差，看着应该是没打起来。 虽然三个人在一起时，何景文有些没能跟徐漾和陆远达融入，不过这也是第一天相处，林知风相信以后会慢慢变好。 徐漾这样有人情味，还讲义气，只要是真心跟他交朋友的人，没人不喜欢他。 徐漾正在跟陆远达他们聊着这几天他去上江春喜制衣厂发生的事情。 转过身看见林知风跟周凯莉在那等着，他加快步子走过去：“怎么怕我不认识路回去，还是怕我跟何景文动手？” 林知风眉头往上皱：“你怎么喝酒了啊？” “来客人当然喝酒，小小喝一点，我可没醉，我还能走直线。” 说着真在林知风跟前走起来，林知风不想搭理他，转身往 制衣厂走去。 周凯莉跟她肩并肩走着，有风吹来时就发出舒服的惊叹：“小地方的夜晚最舒服，安静惬意，又有生活气息。” 林知风也喜欢小地方，所以徐漾这几天去上江谈春喜制衣厂的单子时就问他，如果以后接手了制衣厂，他们之前怎么安排工作。 上江离省城很近，但是离这小公社还是有些距离。 他们如果过去那里，就得离开家里的人到陌生的大城市去。 大城市在那待几天也许会觉得 新鲜，但是时间长了会发现还是家里最好，有家人，有风土人情。 “月底茶行开业，你跟老陆是不是要去省城生活了啊？” 周凯莉点点头：“你这么拼命，我自己也不能无所事事啊，茶行那边的工作更适合我，而且远达的爸妈在那里，我们在省城更方便。” 林知风看着她，给了个女大不中留的表情。 “你就不把姑父跟姑姑考虑在内啊，真是没嫁出去的女儿就像泼出去的水了。” 周凯莉伸个懒腰，笑道：“我跟我爸分开这么多年都过来了，现在说舍不得他们也太假了吧。 反正如果他们愿意去省城也行，不愿意留在这也不错，不是还有你这侄女嘛，你比我靠谱，我不信你还能对他们俩不管不顾。” 林知风想着他们去省城照顾茶行的生意也好。 原本这块就是打算交给陆远达，但是陆远达外语这块还是有些欠缺，现在有周凯莉跟着，那简直就是如虎添翼。 两个女的走在前面闲聊，三个男的也在后面侃侃而谈。 走到厂门口的时候正碰见两个小女生从工厂里出来，这是县技校分配过来的实习生，这次他们厂男生女生总共收了15个。 女生能读书的很少，这次分到他们厂就两个。 林知风让人事科的老高把一个安排到销售科去，让她对接车间跟销售间的工作。 还有个文静点的，林知风就把她安排到财务去给出纳当小助理。 性格相对活泼 的那个有个好玩的名字叫闵静，但她性格其实也不大安静，远远见到林知风就挥手打招呼：“林主任好。” 旁边那叫邱园园的也跟着小声打招呼：“林主任好。” “你们这么晚，还上哪去？” “天气热着呢，上前面的供销社去买根冰棍去。” 这几年经济越发向好，公社的店门关门时间也越来越晚，不远处的那个新开的溜冰场经常到晚上九点十点都还有人。 林知风看着她们往外走，突然想到她好像还有件事没办，那就是关于王书言对象的事。 前几天她在生产队碰见胡秀玲，胡秀玲就跟她提了一嘴。 结果她转头就忘了，最近是越来越容易忘事，正好明天去医院产检，得问问什么原因。 “闵静，明天中午下班时间你到我办公室来找我。” 走出一段距离的闵静突然被林知风喊住，她有点心虚，点了点头之后两人小声议论：“我不会是犯什么错了吧？” “不会吧，也没听科主任说什么啊。” 她们都是纺织厂的实习生，还不是正式职工，虽然说实习期间工厂看在学校的份上不会开除她们。 但是会不会录用她们作为长期工，还要看她们在实习期间的准备。 纺织厂的环境虽然不是很好，但是福利不错，而且食堂的饭菜也好吃，听一些老职工说他们以后还能到上江新厂去工作。 这让她们更想着留在厂里头。 两个人走到供销社看到徐漾他们 几个站在门口抽烟。 原本何景文提议去买烟，陆远达负责给他带路，徐漾真的馋烟，所以跟着过来蹭支烟抽。 正抽得酣畅淋漓时，看到两个穿着纺织厂制服的职工过来。 徐漾像是做贼一样急忙把香烟扔在地上踩灭。 陆远达靠在路灯那不给面子地取笑他：“你既然怕你就别碰，跟做贼似的。” 闵静她们两个原本想去买冰棍，看到徐漾他们三在那里，哪还有胆子过去，转身又溜了。 林知风还在院子那等着徐漾回来然后一起回生产队，看见闵静她们突然又折返回来。 “怎么啦，冰棍不买了啊？” “突然，又不是很想吃了，林主任，你刚刚说让我明天下班之前去找你，是什么事啊，方便现在说吗？” 林知风看着徐漾也还没回来的影子：“我倒是方便，不知道你方便吗？” 闵静回头跟邱园园用眼神打了个招呼，邱园园就先回宿舍去。 林知风站在那里，虽然大不了她们几岁，但估计因为是阅历跟职位在那里，气场明显就是有很大区别。 “你之前刚来的时候我看过你的资料，你家里还有个姐姐，结婚了吗？” 像这种家里只有两个女儿的家庭很少，而且闵静能读中专，说明她父母也没重男轻女，这是家风很好的一个家庭。 闵静点点头，还是不大清楚林知风留下她问话的是什么意图。 “林主任，我那资料都是如实填写，你要不信，你可以 让人事科的主任去调查。” 听到她这么紧张的解释，林知风笑了。 第四百八十九章 他正式成为红星公社的人 听到她这么紧张的解释，林知风笑了。 “我不是怀疑你资料的真实性，而是我觉得你这人性格很好玩，所以问一点你家里的情况，然后还想给你介绍个朋友。” 介绍朋友？ 闵静是肯定想不到林知风还会当媒人，所以以为她要介绍的是那种跟邱园园这样的朋友。 “林主任不用麻烦了，我跟园园一个学校，我平时有她跟我作伴就行。” “我指的朋友不是那种女性朋友，而是男性朋友，处对象，以后奔着谈婚论嫁去的那种朋友。” 闵静一愣，都不知道作出什么反应。 首先她家里条件很一般，之所以能读书全靠姐夫跟姐姐的支持。 她妈生她时候落下月子病，基本不能做苦，做累，整个家生计全靠她吧。 毕业工作后她一直想的是攒钱还债，没想过处对象嫁人这事， 更没想过林知风竟然主动开口当媒人。 这跟她所认识的林知风差别有些大，不过也让她立刻觉得林知风亲近不少。 林知风看她不说话，也意识到自己说这事有些唐突。 “你不用拘束，不合适你直接拒绝就行，没关系的。” 闵静低头不大好意思地笑了笑：“也不是不合适，就是我刚刚毕业出来，家里还欠着债，所以没那么快想嫁人。” 她能有这么清醒的想法让林知风觉得她跟王书言更适合。 王书言也是满头满脑的只想做事业，因为现在王书晴还小，他自己其实也很小，根本 就没考虑结婚的打算。 但是胡秀玲跟他的想法不同，胡秀玲总觉得人到了一定年纪，如果不结婚会让人心里不踏实。 趁现在王书言有选择，那还是得张罗着准备结婚，虽然不是说得立刻结，但是也得张罗起来。 “那是你回去考虑一下，也不是让你立刻结婚，可以先相处，合适的话相处个三年五载再结婚也行。” 闵静大概在心里算一下自己三年后的情况，如果她好好工作，再省吃俭用，家里的债务一年差不多可以还清。 第二年自己攒点私钱，第三年考虑结婚的事好像也可以，那时候她也要21岁了。 “反正我看你是个不错的姑娘，我给你介绍的人性格条件也不差，你回去想一下。” “那人，是咱们厂里的吗？” 林知风摇头：“算是我一个有缘分的弟弟吧，他现在在生产队负责饲料厂的事。” 闵静她们刚过来纺织厂上班也不算太久，所以对于林知风她们的商业版图也不是太了解。 还以为是在替生产队工作，想问王书言为什么不到纺织厂来，又觉得自己跟他现在什么关系也不是，好像不合适问太多。 “我还是很高兴林主任给我介绍朋友，如果有机会的话，见见面也可以。” “行，这话我记下了，你回宿舍休息吧，这事暂时就别跟其他人说。” 林知风是担心那个邱园园有其他想法。 毕竟两个人是同学，一起到这边来实习，但是 林知风给闵静介绍对象而不给介绍多少是有些伤人。 等闵静走后，林知风看见徐漾他们都还没回来，只能先坐在车上等。 张友民在传达室那跟大爷闲聊，终于是见到徐漾跟陆远达他们几个回来。 他伸着脑袋从传达室出去喊话：“徐厂长，你动作快些呢，林主任都在车上打瞌睡了。” 以前他加班的时候，都是让张友民送林知风先回去，因为他有时候也不知道要忙到多久，所以他还以为林知风已经回去。 “咋还不回去，在这等我呢。” “林主任说你喝酒了，怕你骑车不安全。” 徐漾赶紧快步往车子的方向走去，林知风坐在后座，两边窗户打开着，她在里头闭目养神。 “听到动静猜着徐漾在车子外面，赶紧上车，别耽误时间。” “我以为你睡着了呢。” 徐漾喊了张友民一声，打开车门上车来：“今儿怎么还等上我了。” “刚好遇到闵静说了点事耽误，想着你也差不多要走回来就等你，谁知道这么点路你走了二十分钟，你们是蜗牛吗？” 徐漾傻笑着，趁着张友民没来，捧着林知风的脸吧嗒亲了一下。 “何景文不是刚刚到嘛，我跟老陆就带着他熟悉一下周边环境。” “那你是带他去梳洗环境，还是偷偷背着我去偷抽烟啊？” 徐漾这才想起来刚刚偷着抽烟，都没来得及漱口就亲了林知风一下。 “你这鼻子怎么比小狗还灵敏，这你都 能闻得出来呀。” 林知风想伸手去掐他，看到张友民已经过来，只能把手收回去。 徐漾喝了点酒，人也有些微醺，靠在车后座，大掌捏着林知风的小手。 车子开出纺织厂后，微风徐徐地吹，徐漾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这几天他在上江为了春喜制衣厂的事奔波，其实也没能睡个好觉。 这些年养成个习惯，那就是只要林知风在身边，无论身在什么环境，他都能立刻入睡。 今日徐漾跟何景文这次碰头，也算是正式欢迎了他。 之后何景文也算在红旗公社正式安定下来。 高芝芝在家休养小半个月后，也到公社办公大楼去当实习生。 现在每天的政策都在变动，目前她也没具体的工作安排，就是先到单位去实习。 高芝芝到单位报到这天特意去纺织厂请了林知风跟何景文去吃饭。 何景文有些不打算去：“你是主任，工厂是你家开的，你想旷工肯定没问题，我是替你家打工的工人，旷工不合适。” “你少废话，她今天第一天到单位去报道，你要不去她怎么想，放心吧，她说了，以后都对你没想法。” 高芝芝可是她交代她一定要带上何景文过去。 何景文还是不为所动，林知风把他的扳手扔旁边的垃圾桶去。 张维康在旁边吓得都不敢吱声，平时见到林知风她都很亲和礼貌，第一次见她发飙。 “景文哥，你还是跟小风姐去吧。” “她爱扔就扔，反 正扔的是她家的东西。” 何景文虽然是这样说，但是已经准备收工跟林知风一起去吃饭。 第四百九十章 从新开始活着 徐漾跟陆远达就茶行开业的事去了省城，原本林知风也打算去，但是她最近人越来越懒。 徐漾他们六点钟要出发，她根本起不来，干脆懒得过去。 而且除了陆远达跟周凯莉，周海生也去坐镇，所以她去不去问题也不大。 林知风跟何景文过去时，高芝芝已经点了一桌子六七个菜。 “你们俩可算来了，我还说你们要不来，这一桌子菜我一个人怎么吃呢。” “就算我们来了，这一桌子菜也吃不完啊，高芝芝，你这是去实习，不是发大财了，要怎么花钱嘛。” 高芝芝上前拉着林知风坐下，回头也招呼何景文：“请你们俩恩人，我当然不能含糊。” 坐下来就自己倒了杯酒，给何景文也倒了一杯。 “小风你不能喝酒，就喝水吧，你们一个救了我的命，另一个也是救了我的命，这杯酒我先干了。” 林知风端着水杯，看一眼何景文，他也痛快，仰头把酒也喝了。 高芝芝又给何景文跟自己再满上一杯。 林知风看着都有些害怕：“你这突然的，想干嘛啊。” “没想干嘛，遇到喜事，开心，我活过来，这次一定好好活着，以前的我特别拧巴，有时候我也讨厌我自己。” 说完又喝下第二杯酒：“这一杯算是正式给小风赔礼道歉，之前在学校，因为景文的事我给你甩脸，现在回去想想我真的愚蠢的像头猪。” 如果当初她听林知风的话，后来就没这 么多遭罪的事发生。 不过一切都过去了，她活过来了，就要向前看。 这一杯何景文没喝，就看着高芝芝再倒第三杯。 林知风伸手阻止她：“你一会还得去报道呢，你打算喝得醉醺醺再去啊？” “放心我已经报到回来了，明天正式上班，反正我喝醉了你们就把我带回厂里去，等你回生产队再把我带回去就行。” 林知风看她似乎有很多的话要说，很严肃，很正式，那她也不好说什么。 人有时候就是要在一些特定的场合去告别一些东西。 比如她跟何景文的情感。 “这一杯敬景文，谢谢你救了我，也谢谢你这些日子对我的包容，给你添麻烦了，这杯酒有感谢，有抱歉，也有欢迎。 欢迎你成为红星公社的一份子，你现在是小风的家人，小风也是我的家人，以后我跟你也是一家人。” 高芝芝说完，仰头就把酒喝下去。 今天开始她跟何景文只有家人间的情感，朋友间的情义，不会再有任何的儿女情长。 何景文看她一眼，也没说什么，仰头也跟着喝酒。 林知风看这两人把白酒当开水喝，也害怕。 “你们两个少喝点啊，真要喝醉我可没办法把你们两个扛回去。” 高芝芝似乎很高兴，夹菜吃到嘴里压住酒水的酸涩，说道：“你厂里这么多人，你还担心弄不了我们俩回去啊。” “反正事情说完就行，不能再喝了，最后我们祝你工作顺利前程似 锦。” 何景文这时才开口跟着说了一句：“前程似锦。” 高芝芝还想倒酒，被林知风打了一下，她只能举着空杯子：“前程似锦，我们都是。” 这顿是高芝芝活了22个年头来吃得最痛快的一次。 吃到最后不省人事，还是林知风起身结的账。 何景文背着她回纺织厂去，在门口正好碰见王书言。 “小风姐，芝芝姐真的喝醉了啊？高大叔还说让让我来接她回去。” 王书言原本是跟一位养殖户到公社银行做账，出发的时候正好在罐头厂门口碰见高卫农。 高卫农让他到公社时候去找林知风，因为高芝芝说要约林知风喝酒，如果高芝芝喝醉，就让他帮忙把高芝芝带回来。 果不其然真的喝醉了。 “她现在醉成这样也没办法跟你回去，你没什么要紧事要忙吧？” “这两天是没有，因为款也都结算差不多了。” 林知风想他来得正好，之前跟闵静提了一下他们的事就没着落，正好今天他有时间来厂里，两个人碰过面也好。 不过碍于闵静不知道什么想法，林知风也没跟王书言多说什么，只是让他到自己办公室去坐坐。 高芝芝则被何景文送到之前周凯莉偶尔睡的女工宿舍去休息。 王书言以为林知风要问他关于纺织厂的事，进到办公室就开始汇报工作。 饲料厂林知风虽然全权交给他来打理，但是林知风还拿着六成的利，她是大老板。 “第二阶段 的款项基本已经结算完毕，第三阶段的订单也有了部分提升，因为养殖场那边的出苗量增加不少。” 养殖厂那边现在是徐万棋跟徐万鹏兄弟俩联手在做。 徐万鹏那人很能干，加上林知风之前留在养殖场的人个个都是能干的人，所以这养殖厂扩张也很速度。 林知风也坐了下来：“你跟我之间只能谈工作啊？咱姐弟俩也有点别的可以聊吧？” 王书言害羞地笑了笑：“小风姐想聊什么？” “聊点私人问题怎么样？” 王书言挠挠头，小声道：“你怎么跟秀玲姑姑一样，又想催着我结婚是吧。” “我倒不是催，只是这事你得提上日程了。” 林知风说话的时候听到有人敲门的声音，她猜到是闵静，因为她刚刚路过销售科时特意交代张哲把闵静叫到她办公室。 闵静敲门的时候心里都在打鼓，还以为是自己犯了什么错，结果进办公室发现除了林知风，还有名男子在里面。 男子留着个平头，皮肤晒成了麦色，眼睛看起来很灵气。 闵静也就悄悄看一眼，然后低头朝林知风走去：“林主任，你找我？” “是这样，下个月有个节日是感恩节，外国客户都过这节日，你这几天看着有什么礼物合适送给客户，你拟个计划上来。” 安排工作是其一，让闵静让王书言碰面才是正事。 她也什么都不说，就让两人相互揣测。 他们俩都是聪明人，如果互相有好 感，那其中一方肯定会问，因为她跟两个人都提过要结婚这事。 但如果没好感，那自然就会装作不知情。 第四百九十一章 积极当媒婆 闵静其实也很疑惑，她主要是第一次参加工作，具体的流程也不知道，也许林知风叫她进来只是单纯地安排工作。 那个坐在办公室的男士只是巧合而已，如果自己会错意就很尴尬。 结果是越想越不自在，越想脸蛋越红：“我知道了林主任。” 出去之前还瞟一眼王书言，而王书言则认真看着自己茶几上的报纸，根本就没往心里去。 他甚至以为林知风是在工作，从头到尾连看都没看闵静一眼，直到听见林知风问。 “怎么样？” 王书言茫然地抬起头，以为她说的是手上的这份报纸。 “嗯，印得听清楚。” “什么？”林知风反应过来他说的报纸，无奈地扶额：“弟弟啊，我说的是刚刚进来那女生怎么样？” “啊？我，我没看啊。” 林知风这下深刻体会到为什么胡秀玲急着让王书言结婚了，因为他确实真的要结婚了，不然这么糊涂下去估计三十岁他都没考虑结婚的事。 “我，再把她叫过来一次。” 王书言吓得连连摆手：“小风姐，我真不会跟女生相处。” 林知风就是知道他跟女生相处的时候过于腼腆害羞，所以特意给他选闵静这种性格活泼点的女孩。 “没处呢，你怎么知道不会相处。” 王书言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不想辜负了林知风一片苦心。 “反正姐姐你安排吧，我相信你的眼光，只要是你觉得可以，我都没问题。” “你在这 让我听着怎么想包办婚姻啊？” 王书言还有理有据的解释：“如果有对象的人，家里还将他们拆开指定给家里认为合适的人，这是包办婚姻的坏处。 可像我这种对未来对象一片抓瞎的人，包办也有包办的好处，而且交给小风姐你包办，我很放心。” “你这么说啊，我都压力大到不想管这事了，但是不管秀玲姑姑隔三差五肯定要问我，你是我们俩带回来的，是我们家人，不管不行，所以就算我们啰嗦，你也适应一下。” 王书言幸福地笑着：“爱你的人才会对你啰嗦，你见哪个陌生人对你啰嗦。” 这话让林知风听着也很欣慰：“你能这样想就好，那晚点我问问闵静的意思，肯定也是女孩子的想法更重要。” 闵静回到工位后，一边写着企划，一边胡思乱想。 这事林知风交代让她保密，她又不能跟别人去说，憋得心里头发慌。 快下班的时候林知风又把她叫到办公室去。 “小闵，怎么样？” 闵静装作不知情，回答着工作的事：“目前有几种想送东西，第一就是茶叶，第二就是些精致的陶瓷摆件，或者是我们工厂的限量定制服饰。” 林知风点点头，她提的这些跟自己想的大体一致：“那人你又怎么样？” “人…”闵静知道这下是逃脱不掉了，再装下去就显得愚蠢了。 “林主任是指刚刚在你办公室坐着的那名男子吗？” “对，他叫王 书言，你觉得他怎么样？” 看闵静似乎很为难，林知风补充着说：“没关系，你就当我是个媒人，有接触的想法，那就直说，不合适也可以直说。” 闵静其实不是为难，她就是不确定自己点头会不会显得自己有些过于主动。 “那他呢，他对我什么想法？” “他说以你的想法为准。” 闵静低头想了想，还是打算鼓足勇气走出这一步：“那我试着跟他先接触看看。” 林知风之前跟她提这事之后，她回家跟姐姐还有妈妈分析过。 她们在得知林知风不仅仅读书好，工作能力强，而且为人也很好，那她介绍的人肯定各方面都不会差。 所以妈妈跟姐姐就极力劝她试着跟林知风介绍的人接触看看。 但是之后好几天林知风就没再提这事，闵静还以为林知风当时只是随口说说。 或者她已经有更为合适的人选，今天突然被林知风再叫过来。 而且那男的她看了模样她还挺喜欢，那还是不要过于矜持的好。 “但林主任我可能没你想象的那么优秀。” 林知风看她有些小心翼翼的样子，是个很会替人着想的小女孩。 “我没想象，我只是凭我所认识的把你介绍给他而已，那这样好了，择日不如撞日，今晚你们看看电影？” 闵静乖巧地应着：“好。” “那你回去忙工作吧，我联系一下书言。” 王书言把高芝芝送回去后就到饲料厂去忙，他虽然是管理，但 是厂里什么苦活脏活累活，哪需要他是去哪。 正在忙着搬货，高算盘跑过来喊他：“书言，炮仗厂有你电话，小风打过来的。” 王书言听到林知风，一路小跑着去接电话，上气不接下气去。 “这么忙啊，累成这样？” “我担心晚上下雨，就把今天出的货腾挪一下，怎么小风姐。” “我今天在办公室跟你说那个叫闵静的，她说晚上可以跟你看场电影，我到时候让人把电影放传达室，你来取，有时间吗？” 王书言光听着已经开始紧张了，另外一只手搓着裤管：“我，我能带星星一起去嘛，我有点紧张。” “林知星那小屁孩你带他去顶什么作用啊。”带大人去吧好像也不大合适：“那随便你吧。” 到时候她再跟闵静打声招呼就行。 带林知星那小家伙也好，可以活跃气氛，省的两人没话说的时候互相尴尬。 林知风挂了电话就让高胜科开两张票到传达室去。 因为工厂经常有奖励职工电影票，所以高胜科跟电影院的经理谈好，纺织厂开的手工票也能进厂看电影。 到时候每月开多少张手工票，电影院再过来统一结款。 因为每月纺织厂发的票据量很庞大，电影院也很乐意以这种形式合作。 有时候电影院甚至还到工厂里还搭台放电影。 高胜科拿票据的时候，习惯问一句：“主任，这票给哪位职工啊？” “给闵静。” 高胜科一听，眼神往下 带，脸上的情绪就不对劲：“行，我知道了。” 第四百九十二章 情书乌龙 高胜科从林麦穗办公室出来，就急忙忙跑着到销售科去找赵哲。 赵哲这个月手上的订单爆满，心情也没好，正吹着口哨在做生产单，高胜科冲进来拽着他就走。 “老高，你干嘛呢，没看见我在忙啊。” 高胜科跟赵哲以前读书时候就是同学，之后一起进纺织厂，一起从小职员混到各自科室的主任。 两人的关系可以说是坚不可摧，两人也经常约着一起下馆子，然后说着厂里哪个同事的坏话。 或者吐吐苦水，或者分享些小秘密。 上回高胜科跟赵哲喝酒，赵哲喝的有点多，就跟高胜科说了他看上他们科室那个新来的实习生。 赵哲去年已经离婚，按理他单身，去追求小姑娘也是情有可原。 谁不喜欢年轻小姑娘，但现在的问题是这小姑娘跟林知风的关系有些不一般。 赵哲如果打她的主意，那不是自寻死路。 “刚刚林主任把我叫过去，你知道干嘛吗？” “给你加工资？” 高胜科在他肩膀上给了一拳：“她让我签两张电影票房传达室那去。” “你是人事科，让你签电影票不是很正常，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 高胜科又给他一拳：“她说电影票是给你们科室的闵静。” 赵哲还是没听出来不对劲的地方：“可能小闵最近工作突出，所以林主任想奖励她。” 但是仔细一想不对劲。 如果是因为工作的情况奖励，林知风不可能不通过她，她这人做 事向来都很等级分明。 “老高，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你对那闵静最好死了心，林主任估计在打她主意了。” 赵哲一听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 “林主任是女的，而且她都跟徐厂长结婚了，你说什么鬼话。” “你想什么呢，打主意一定是替自己打啊，就不好替别人打，今天她办公室就来个年轻小伙子，不是咱厂里的人。” 高胜科这么说，赵哲也想起来了。 当时那人跟在林知风后面上楼，他好像听到对方还喊林知风姐姐。 “你是说林主任打算把闵静介绍给那小伙子？” “不然呢，不然她要电影做什么，如果真是给闵静，她为什么不让我直接给，而是让我放到传达室？” 赵哲一听腿都软了。 “我刚刚还给小闵写了封情书。” “你发什么神经，一把年纪，搞对象，你还写情书，你现在赶紧去要回来！” 赵哲拔腿就往办公室跑，看到闵静正好也从外面回来。 “小闵，我刚刚给你那份文件呢？” 他把情书夹在文件夹里给闵静。 “文件，我给林主任送去了。” 赵哲一听感觉天都塌了，他转身再往林知风办公室跑去。 林知风正在打电话，看到他火急火燎进来，很奇怪。 “赵主任有事吗？” “那个，刚刚小闵送来的那份文件…” 林知风挂断电话，然后说了一句：“我看了，就是…” 没等林知风话说完，赵哲二话不说，扑通一声跪下来 ：“林主任，我没别的意思，我就是…” 他这一跪，把林知风吓得不轻。 “赵主任，最近骨头有点软，去医院查查看是不是骨质疏松吧。” 林知风只是单纯地关心他，但在赵哲听来这话更像是阴阳怪气。 “林主任我真的错了，你把那文件还给我吧，就当做什么也没发生过，我就是跟小闵开个玩笑而已，我也没想到。” 林知风疑惑地又拿起那份文件再看一眼，这是一份月底的新品展览活动。 “她不知道就一份活动企划，赵哲这么激动，这么紧张干嘛，这活动去年又不是没办过。” “赵主任，你去医院看看骨头的时候，要么再看看精神状态吧。” 他这样子，自己都要吓死，别说面对客户。 林知风说完，就把文件给赵哲递过去。 赵哲也没敢站起来，跪着一路挪到林知风办公室跟前，伸手接过文件夹。 结果打开一看，哪有什么情书，这不就是自己中午写的那份策划案。 赵哲觉得自己脸都丢到姥姥家了，灰头灰脸站起来，小声跟林知风说一声。 “谢谢林主任，对不起林主任。” 走出林知风办公室，抬手就给自己一大耳光，林知风刚刚肯定以为他是神经病。 可是这怎么回事，他记得自己给闵静的是情书，难道自己给错了。 最好是给错了。 因为这份错误救了自己一命。 赵哲再跑回办公室去，果然看到自己的工位上还有一份文件。 文件 夹跟自己手上这份一模一样。 他走过去拿起来打开，正是那封他以为要了他老命的情书。 还好，还好，误会一场。 但是自己刚刚在林知风那的失控，肯定要被她当成神经病。 不然他也不会说让自己去看一下精神状态。 赵哲还想着怎么在林知风那里挽回自己的形象，高胜科就来了。 “林主任刚刚把我叫过去，说让我明天无论如何要陪你去一趟医院检查身体，说如果你工作确实压力大，可以考虑请假休息一段时间。” 高胜科一脸没救地看着赵哲：“是不是你那封情书惹恼林主任了，你自求多福吧。” “算是，也不算是，总之我以后在林主任的眼里就是个神经病了。” 赵哲抱着那封情书，想死的都有。 他突然就大声喊了起来。 “你说人为什么非得要搞对象，要谈恋爱，好好工作为工厂出一份力不好嘛！” 正准备下班的闵静被他这声音吓了一大跳，她还以为赵哲这是在责怪她不好好工作，就想着搞对象看电影。 仔细一想好像还真是不合适，现在自己都还没是正式职工就跟主任的家人搞到一起。 传出去都不知道别人怎么看自己。 闵静犹豫一下，走到高胜科跟赵哲跟前。 “高主任，赵主任，你们说的没错，工作才重要，所以今晚的电影我不去看了，赵主任把电影院收回去吧。” 一听闵静还要放林知风弟弟的鸽子，赵哲吓得头发都要 竖起来。 “不不不，小闵的，电影你得去，你非去不可，你不去我会死的。” 第四百九十三章 我们要一直当好朋友 高胜科也没想到这事搞出这么多乌龙，担心连累到自己，也帮着解释。 “小闵，刚刚你们赵主任说的那话指的是他自己，不是说你们小年轻，你们年轻人就得好好搞对象。” 赵哲现在脑子都乱成一团，所以说话也有些不经过脑子。 “对，你们年轻人就得多搞对象，多搞几个都不碍事。” 高胜科看他越说越没边，伸手推了一下他，示意他别说话。 “小闵，今天的电影你肯定得去看，因为林主任已经交代我了，你要不去，我这也不好交差。” 闵静也挺纠结，自己之前没考虑清楚就答应林知风。 林知风都跟人家王书言约好，她自己又变卦不去，好像也不合适。 “我知道了，我会去的，谢谢两位主任。” 高胜科就差鞠躬道谢了：“是我们谢谢你，让我们保住了饭碗。” 闵静就当他们是开玩笑。 闵静回到宿舍洗澡，还特意挑了条漂亮的裙子穿上，准备跟邱园园打声招呼，结果没看到邱园园在宿舍。 她交代了宿舍的另一位同事帮忙转达邱园园就走了。 结果在工厂门口看到邱园园在那等着，见到她过来，邱园园很激动地跑过来。 “小静，我刚刚看到传达室有两张电影票，王大爷说全是你的，你可真厉害，这才月初就拿到奖励，我们一起去看电影吧。” 闵静没跟邱园园说过林知风给她介绍对象的事，现在看邱园园误会，她也不知道如何 是好。 这不说，邱园园肯定要跟她一起去看电影。 可说的话，这事多少有些不好开口。 “园园，其实这电影票也不全是我的，还有一张是别人的。” “谁啊，我们厂里哪个部门的，你跟他打声招呼，下次我拿到奖励，我跟他换成不成。” 闵静为难地卷着两条辫子，也不知道要怎么跟邱园园解释。 她突然这么忸怩让邱园园察觉到了不对劲。 “小静， 你是不是在工厂里结交新的朋友了？” 而且这个朋友比她还重要，因为闵静只有两张电影票，但是她愿意跟她那个新朋友去。 邱园园越想越觉得受伤。 闵静性格好，爱说话，也活泼好动，她能交到新朋友也是正常，不像自己个闷葫芦，啥也不是。 手中的电影票塞回闵静手里：“那你去吧，没关系的，人嘛，每个阶段总要有新朋友。” 不像自己，小时候没朋友，读书好不容易认识闵静。 工作后还能在一起，她开心了很久。 闵静看邱园园那受伤的表情，就知道她是误会了，现在不说好像也不合适。 “园园，你等会。” 她上前拉着邱园园到角落去说话：“其实我说了你别不高兴，这事我也不是故意瞒着你。 林主任给我介绍了个对象，今天晚上也是跟他去看电影，我们也是第一次正式见面，后面情况怎么样也不好说，所以我才没跟你说这事。” 邱园园听完她的话，很认真地问：“你不 是交到新朋友了，而是你在处对象？” 闵静难为地点点头：“算，算是吧。你放心，林主任那边如果有合适的也会给你介绍的。” 邱园园得知闵静是去谈对象，而不是有了新朋友，心也放轻松下来。 “我才不要什么对象，我现在回想有个伴跟我一起在厂里就行，我还以为你交上新朋友，以后都不搭理我了呢。” “怎么会，就算交了新朋友，你还是我心中无可替代的好朋友。” 邱园园听这话，甜甜地笑了：“你快去看电影，别让你对象等久了。” 闵静伸手去掐她腰肢：“你瞎说什么呢，八字还没一撇的事。” “那你快撇吧。” 邱园园说完，还给她做了个鬼脸。 也只有在闵静这里，她能放松，才有活泼的一面。 因为闵静是她的小太阳，不管遇到多困难的事，闵静都是无条件鼓励她，支持她。 而不是像她的爸妈那样，丁点错误就对她冷嘲热讽，张口闭口就是打压嫌弃。 闵静从邱园园手上拿回电影票，再走到工厂外面时王书言已经在那等着。 他穿着条军绿色的裤子，白色的衬衣，看起来更干净清爽。 闵静想着自己既然已经决定要跟对方认识，也就不扭捏了。 她大步走到王书言跟前伸出手去：“你好，我叫闵静。” 王书言从来时就在紧张，突然有个模样水灵的姑娘闯进他的视野来。 他第一反应是愣在那。 那窘迫的表情倒是把闵静 逗乐了，她主动抓过王书言的手跟自己握手。 王书言后知后觉才报上自己名字：“我叫王书言，他叫林知星。” 王书言指着在传达室跟大爷聊天的林知星。 因为林知风跟他说电影票放在传达室那里，他就让林知星去拿。 结果林知星去的时候，大爷说电影票被人拿走了，林知星就在那跟他理论。 “那是我姐姐给我书言哥的电影票，你怎么能让人拿走呢。” “小祖宗啊，林主任没给什么电影票，倒是高主任给了两张。” 王大爷说完，后知后觉想到电影票是被邱园园那小姑娘拿走了。 但是电影票上面写的是那闵静的名字啊，那邱园园跟闵静两人跟连体婴似的，所以自己就让他把电影票拿走了。 “完了，这事没说清楚，坏事了。” 林知星人小鬼大地摆摆手：“大爷，你别慌，你给我姐打个电话，我再要两张票就是。” 王大爷蹲下来，讨好地说：“小祖宗，你一会可别跟林主任说我给错人了啊。” 林知星拍拍他肩膀：“小事，你打电话吧。” 王大爷拿起听筒要打林知风办公室电话，王书言在外面喊他。 “星星，走啦。” “哥，我电影票没拿到，你等会我让我姐再拿两张出来。” 闵静没见过林知星，所以也纳闷：“他姐是谁啊，电影票在我这了。” 王书言笑着解释：“她姐就是小风姐，他是小风姐亲弟弟，叫林知星。” 闵静就说那 小家伙漂亮得很眼熟，原来是林知风亲弟弟。 “林主任姐弟俩名字真特别，知风，知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