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影行》 第1章 追杀 “师尊,您所传授的剑法要诀,果然精妙无比。” “我仅仅练习了不过月余的功夫,便能够以弱胜强,令那先前欺侮我的恶兄吃了瘪。” “这一口恶气,出得实在是太舒坦了!” 杂草丛生的山洞外面,一名堪堪束发之年的少年满面得意之色,单膝跪在地上。 哪怕脸上还能看到丝丝残留的血痕,哪怕他的手脚依旧有些不受控制的发抖,但也掩藏不住那种发自内心的兴奋与愉悦。 “我说了,我不是你的师尊,你也不必跪我。” “区区几招剑法,算不得什么,若是你因此便心生骄纵,怕是今生今世,也只能止步于此。” 山洞之中,传来空荡荡的声音,听不出什么感情色彩,也听不出语气和语调,更无从分辨说话之人的年龄,唯一能够判断出的,便是此人乃是一名男子。 仅凭区区隔空指点,就让自己的剑道修为突飞猛进,更是在切磋之时,击败了年长于他数岁的族兄。 这份手段,便是他们丁家传闻中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老祖,都未必能够做到。 少年心中向往,却也有一番难以言喻的遗憾。 洞中这位神秘的前辈,绝非凡俗人等,若能得他衣钵,学得一招半式,必然受用无穷。 到时候,他也不必长期托庇于区区一个丁家堡内,还要受尽各种凌辱与欺侮。 “丁影这个臭小子,究竟藏哪里去了?都追了半个时辰,还越跑越远,真是岂有此理!” “这个小畜生,简直不识抬举!他那死鬼老爹失踪了五年,还敢偷袭空少爷,更是险些伤了空少爷的心脉,真是不知死活的狗东西!” “前方似乎有酒味,我们过去看看,哼,空少爷可是说了,定要将这小畜生千刀万剐之后,活捉回去,再好好泄愤不迟。” 远方传来的叫骂声,让少年心中不由一寒。 他们口中口口声声骂着的小畜生、狗东西,便是他,曾经丁家堡二堡主的独生子丁影。 作为横行青玄城的丁家堡二堡主独子,丁影幼年也算是过着幸福美满的二代生活,可这一切都在他父亲丁远身失踪之后,就变了模样。 堂堂丁家小少爷之一,活得连一个下人都不如,更是时时刻刻担惊受怕,被族兄族弟所欺负。 他们口中的那位空少爷,便是大堡主的长子丁空,未及弱冠的年纪,就跨过凝气境,踏足塑脉之境,可谓是天资纵横,深得丁家堡那位传说中的老祖喜爱。 “酒香?不好,要暴露了!” 丁影心中顿时一惊,望着黑漆漆的山洞皱了皱眉头,右手已经搭在了身旁的剑柄上。 那俩人的声音,丁影也识得,乃是丁家堡两名执事,同样拥有塑脉境的修为,较之那丁空还更胜一筹。 遥想自己当初能以弱胜强,胜过丁空,也只能算是有些许侥幸的成分,如今以一敌二,怕是再无转圜余地。 “师……前辈,这是我闯下的祸,绝对不会连累您!” 眼神之中的决绝一闪而过,丁影毅然站起了身子,周身隐隐泛起紫色的光芒,正是他们丁家绝学《紫玉剑》的起手之势。 “前辈久居洞中,每次也不以真面目相见,定然有其原因,或是受了什么伤势,不然的话,绝不止于此。” “前辈以剑招要诀相赠,我决不能因为自己的原因,害了前辈!” 心中闪过千丝万缕,神经正紧绷的丁影仔细而小心地凝视着前方,不敢有丝毫的怠慢。 一缕指风,自山洞之中激射而出,猛地撞在丁影背部大穴之上,令他体内气息阻滞,就连动弹一下都做不到。 这等凌空施为的手段,可谓是神乎其技,丁影连反应都未曾反应过来,就彻底受制于人。 “前辈……” 正要开口,丁影才惊骇万分地发现,自己就连嘴巴都难以动弹,整个人只能像一根木头一样,杵在那儿,一动不动。 只是一个愣神的功夫,那两名追赶而来的执事已经引入眼帘,皆是一副中年人的样貌,也看不出什么出彩的地方。 想来是潜力已经耗尽,此生只怕再无寸进,也只能在这偏远小城内,混个一官半职,疗养度日。 “小畜生,你可是让老子好找,真能跑啊!” “想不到你藏在这个山谷之内,嘿嘿,就算你能跑这么远又怎么样?敢惹空少爷,只有死路一条!” 一高一胖两位执事微微喘着粗气,满脸狞笑,显然在他们眼中,这个小小的,连凝气境都没有到达的丁影,只不过是瓮中之鳖罢了。 被点了穴道的丁影压根无法动弹,只能维持着本来的动作,想开口回击一下都做不到。 “竟然还摆出架势,看起来似乎想要反抗?嘿嘿,今日,就让你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差距!” “二堡主的死剩种,嘿嘿,你就去陪你父亲吧!” 高个执事说罢,便伸出右手五指,猛然向前一抓。 这一下动作看似无比简单,却破绽极少,哪怕丁影尚有行动的能力,怕是也难撼其锋芒,更别提如今。 周身都笼罩在对方的煞气之下,一股窒息的感觉直冲脑门,丁影痛苦地想要闭上双眼,却发现自己,连死之前,最后一点想法都做不到。 可悲,可叹。 “啊!” 一声惨嚎,却是从那高个执事口中传来,定睛望去,只见方才还神威凛凛的此人,如今正捂着右手,一连退出数十步,跌坐在地上,惨嚎不已。 那只粗糙而老练的右手手掌中央,一个肉眼可见的明晃晃的血洞,正不住向外冒着鲜血,任他想尽了办法,也无力阻止。 “玄气外放?这不可能!” 胖执事将这一切看在眼中,不禁额头冷汗直下。 他并没有看清楚对方是如何出手的,只知道同伴莫名其妙就捂着手掌惨叫,那种诡异万分的感觉,令他如堕地狱,不知如何是好。 “不知何方高人在此,我等二人乃是青玄城丁家堡的执事,此乃我们丁家堡内务,还请不要插手。” 硬生生吞了一口口水,胖执事摸了摸额头的汗渍,鼓足勇气,继续吼道:“尊驾虽然修为盖世,但我丁家堡也非易于之辈。” “万望尊驾,行个方便,让我等将此子捉拿,我们……” 话音还未落下,一缕劲风袭来,竟是狠狠在这胖执事的脸上抽了一巴掌,打得他口喷鲜血,连牙都掉了三两颗。 “什么青玄城,什么丁家堡,闻所未闻,又是什么垃圾!” 低低的声音,丁影身后那漆黑无比的山洞传来,萦绕在胖执事的耳旁,顿时吓得他魂不守舍,双股战战,顿时就想要转身逃去。 第2章 一剑 “我说过,让你走了么?” 没等胖执事转过身去,两缕剑气自山洞之中激射而出,同时撞在他的膝盖骨位置。 只闻得“噗通”一声,胖执事整个人再也支撑不住,向前跪了下来,将原本就凹凸不平的地面砸出了重重的两个大坑。 这两缕剑气似乎也并没有蕴藏过多的杀伤力,目的,是限制对方的行动而已。 “前辈饶命,我丁家堡老祖,同样乃是重生境大高手,足以玄气外放,凌空伤人,前辈……” 面对能够凌空伤人的神秘高人,自己俩人就塑脉境这点水准,起码足足隔着一个大境界,实在是不够看。 胖执事压根不管一旁还没有从伤痛中缓过来的高个执事,连忙磕头求饶,也不管什么脸面。 心中,还忍不住对丁影的一阵怒骂,既然有如此的背景和靠山,为什么在丁家堡当中,却是一副人畜无害,人人可欺的模样? 老子要是早知道你有这等人物支持,还敢来惹你不成? “什么狗屁重生境,根本听都没有听过,不知所谓。” “小子,你往日在这里练的那劳什子紫玉剑法,根本不外如是。” “你我也算是有缘,我就以你演练过的家传剑法为根基,只出一剑,你,看好了!” 话音刚落,丁影身上一缕乱窜,压抑住他身躯的气息顿时消散,他回过头去,只看到一抹深紫色的光芒,几乎将整个洞口尽数覆盖住。 剑芒一闪,不偏不倚,轻轻点在胖执事的眉心部位,那位塑脉境的胖执事却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的抵抗,整个人化为齑粉,彻底飘散在山谷中。 看似仅有一缕剑芒,丁影却从其中,似乎感觉到了千种万种的变化。 深紫色的剑芒,可以是一道,也可以是千道甚至万道,轻盈灵巧,润风入雨。 若有所悟的丁影双目一凝,当即长剑出鞘,向着另一旁的高个执事冲去。 现在,他急需一个人肉活靶子,来给他练手喂招。 浅浅的紫光在他瘦小的身躯萦绕着,渐渐汇聚于剑身,散发着无比玄奥的感觉。 生死当前,高个子执事也顾不得左顾右盼担惊受怕,强忍着右手掌心那血洞处不断传来的痛楚,勉强支起身子来,以一只左手,勉强与丁影斗到一处。 纯以实力而论,高胖两名执事的实力,更胜过他们口中的空少爷。 若在平时,单单一人,年纪轻轻的丁影想要对付,只怕都别想轻易讨得到好处。 但眼下,此消彼长,高个执事深受重创,一身本事本就在一双肉掌之上,一半都发挥不出来。 反观丁影,在洞中前辈的一缕剑芒所指引下,灵台清明,若有所悟,剑招威势较之先前更盛几分。 区区一个凝气境的小家伙,本不被高个执事放在眼里,但现在,竟有些隐隐落入下风的趋势。 长剑横切,在触碰到高个执事左臂的一刹那,却向反方向一收,而后借着这股力道再度向两方刺去。 高个执事暗叫一声不好,若是在平日,双手完好的情况下,这区区两剑,随意便可防出去,可现在仅剩下一条手臂,好不容易挡下一剑,右肩之处,终是中了不浅的一剑。 鲜血再度涌出,气得高个执事怒火中烧,也忘了对方背后,还有一尊可怕的存在。 只见他捂着右臂,粗喘着气,恶狠狠地说道:“小畜生,今日便是命丧于此,也要你一同陪葬!” 面对生死大敌,丁影双眸坚毅,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将手中那柄长剑,捏的更紧了一些。 两人,再度战在了一起。 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彼此身上,不管是丁影还是高个执事,都没有注意到,一缕黑影,就趁着这个间隙,从山洞之中飞出。 动作之快,就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以这两人的实力,哪怕是全神贯注,聚精会神,怕是也无法觉察到分毫。 仅仅一晃神的功夫,洞中人已然稳稳落在十数里外的树枝上。 承受足足一人的重量,纤细的树枝却并未向下沉去多少,足可见此人轻功奥妙,只怕是已到了神鬼莫测的地步。 错落的胡渣与蓬松到几乎打结了的头发,很难想象,这男子,究竟山洞之中度过了多少的岁月。 一身衣衫,多处破损,更是乌漆嘛黑,形象比之乞丐尚且不如,但那些没破损之处,细心观察,却能发现其中不少不寻常的地方,显然也不是什么凡品。 深深吸了一口气,感受着那种久违了的清新与舒坦,男子闭上双目,微微活动了一下筋骨。 只听他周身骨骼,顿时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似乎是多年没有活动了一样。 “好,好,好,想不到,我洛一缘,竟然还有重见天日的时候,好!” 男子喃喃自语地轻声说着,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神情有些许的难过,而后却突然仰天长啸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 “既然我没死,那有些账,就要好好算算,不要以为你们一个个蒙着脸,我就不知道你们是什么人!” “本庄主,会将你们一个个揪住来,然后彻底斩杀!” 洛一缘的眼神之中闪过一丝恨意,十年零三个月,他在山谷之中,足足呆了十年零三个月! 人生,又能有几个十年? 就在这时,一缕难闻的味道传入鼻息,却是打断了他的思绪。 洛一缘这才反应过来,身上的衣衫,早在许久之前就已破损不堪,这么多日没有洗漱,当然会有一股难闻扑鼻的味道。 他伸出山洞之中,随着修为日渐恢复,已能逐渐做到蝇虫不落,尘埃不染的地步,但衣服却做不到。 当下,还是先找一个地方,好好洗漱休整一番,才是真的。 没出山洞的时候,长时间身处在那种暗潮的环境下,早已习惯。 如今身处良好的环境中,那种不适的感觉,一下子就上来了。 没有多的动作,洛一缘化作一缕黑影,向着远方极速遁去。 第3章 大人,时代变了 十强神话,三十六天虚传说,至尊无上,主宰天下,无人可敌。 在十年前,这是一句江湖中流传最广的俗语,哪怕是三岁孩童,都会当成童谣来朗诵,而且朗朗上口。 十强神话,指的是十位几乎已经绝迹于江湖的神秘高手,堪称神话一样的存在。 当中的任何一人,都可以说超出了常人认知中“人”的范畴,一己之力,足以改变天下。 三十六天虚传说,则是指被好事者排在天虚榜上的三十六名传奇强者。 他们或是一方大势力的首领,或是苦修多年的高手,总之,每一位传说,都有着堪称恐怖的战绩。 风雨山庄庄主洛一缘,年仅二十,就问鼎天虚榜第二十七名的传奇人物,被誉为下一代的天下第一剑客。 可惜,江湖中,已经很久,没有听说过他的传闻了。 曾几何时的传说,也在这十年的岁月里,慢慢淡出了整个江湖的视线。 毕竟,十年来,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情,多到,远远超乎所有人的想象。 从河水当中一跃而起,洛一缘平稳落在河岸上,那一身污秽不堪的衣衫再度变得一尘不染。 可惜,那些因为岁月流逝造成的磨损,却再也无法恢复原状。 整身衣物,上上下下,少说也有七八处巨大的破洞,也只能说勉强遮蔽一下身体罢了。 先前杂乱无比的胡渣,也在洛一缘以剑气修整下,变得干干净净。 再稍稍转运一下内功,将身上衣衫蒸干,刚刚三十出头的洛一缘,又恢复到了当初翩翩少年的形象。 唯一不同的,是少了曾经的佩剑,整个人看上去,也多了几分沧桑感。 休整完毕,洛一缘深吸一口气,化作一缕流光,向着远方掠去。 当年,他虽没有听说过什么青玄城,但如今究竟身处何方,他自己也不知道。 先前高胖两人口中的青玄城,就是他的首要目标。 不管是大城池还是小城池,除了一些朝廷必备的机构之外,还有一些相对庞大的组织,都会设立分部。 比较出名的,便有从事钱庄、典当、拍卖行业的紫元庄、金钱帮,情报机构太渊阁,以及横跨整个朝廷疆域的万山镖局。 不管是紫元庄、金钱帮还是太渊阁或者万山镖局,能够将势力遍布天下,显然都有着不可思议的背景。 传闻紫元庄,在暗地里有着朝廷的背景,而另外几大势力,也各自都有天虚榜上的传说背书,一般来说,没人敢随意得罪。 昔日的风雨山庄,坐落于黑元城,与当地的紫元庄颇有交情,不过也不算太深。 至于另外几个,可惜当初的洛一缘成名时间尚浅,还来不及有什么来往,就遭了暗算,也只能说是无缘。 此次,洛一缘重修,一身修为非但完全恢复,还更胜从前。 全力施为之下,两旁的风景若光影一样向后掠过,那种清风拂面的久违感觉,让洛一缘仿佛又回到了当初叱咤风云的时代。 青玄城,放眼当今天下,只能算是偏居一隅的小城池罢了,因为距离天刀峰近一些,故而稍有些许名气。 城门口一群士兵,拦着过往的路人,一人一人仔细搜查,生怕遗漏了些什么。 这些士兵的素质,似乎比十年前的平均水准还要高上不少。 以洛一缘的眼光,一眼就能看出,这些个士兵的水平,怕是都比当初第一次见到的丁影还要强上几分。 为首的几个头目,只怕都不逊色于先前高胖两个执事了。 悄悄潜入青玄城,以洛一缘的水准,除非这些守卫都有着天虚榜以上的实力,不然,怕是再怎么仔细,也休想发现。 一路走来,万山镖局与太渊阁,竟然都没有看到,而记忆中一直被紫元庄压制着的金钱帮,却似乎一家独大,拥有着硕大的门店,派头颇大,气场十足。 反倒是紫元庄,在洛一缘一番仔细搜寻之下,总算是找到了。 龟缩在城池的小小角落,一间破破烂烂的小砖房,上面的牌匾都歪了一半,字也掉了漆,显得越发颓唐。 这,还是他记忆当中有朝廷背景,风头一时无俩的紫元庄么? 他还从来没见识过,这么小,这么破旧的紫元庄! 将这些疑惑暂且藏在心里,洛一缘皱着眉头推开破烂的木门,走进其中。 昏暗的环境,在阳光的照射下,总算勉强显现出了一缕生机。 蒙蒙的灰尘,在空中飘荡,与阳光下飞舞,显得特别碍眼。 “嗯?有客到?” 不远处一张躺椅,还在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似乎随时都会承受不住上面坐着的人的重量,塌了一样。 “这青玄城的紫元庄,已经不行咯,想换钱,换玄晶,典当东西什么的,去城中央的金钱帮吧。” “这天,都垮了,还来这儿干嘛呢?” 惫懒无比的声音,来自于躺椅上略显发福的男人。 看到洛一缘推门进来,他仅仅眼睛眯开了一条缝而已,就又阖上,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继续闭目养神,享受着惬意的生活。 “金钱帮和我不熟,紫元庄我倒是打过几次交道,这次,我来,只是有些东西要问而已。” 心中有着疑惑,洛一缘对于眼前的男子的态度虽然有几分不太舒服,却并没有直接表露出来。 别人不清楚,身为昔年天虚榜中的传说,洛一缘最是了解不过,那位隐于幕后,号称财可通神的紫元庄主,同样是天虚榜当中的传说,而且,还是排名靠前的那种。 所谓有朝廷背景,或许只是一个幌子,真正让紫元庄屹立不倒的,有也只有可能是神话与传说当中的人物。 “黑元城,风雨山庄,究竟在何方位?” 洛一缘的声音有些阴冷,内心却始终有些忐忑。 紫元庄变成什么模样,与他并没有太大的瓜葛,但风雨山庄,却是他的根基所在。 没有了洛一缘的风雨山庄,还是那个令江湖中人谈之色变的大势力么? 男子闻言,终是睁开了眼睛,上下打量着眼前这个衣衫褴褛,却又拥有几分出众气质的年轻人。 “小子,好大的口气,你是什么人?也敢打探这等事情?” 发福男子面色有些不善,却不敢放松警惕,体内玄气开始流转,似乎随时都有暴起出手的可能。 洛一缘二话不说,双指平平举起,并没有什么太多的动作。 但体内磅礴真气却在这个时候宣泄而出,化作骤雨狂风,不断环绕着男子的周身。 感受到身旁那种庞大到几乎可以将塔身躯彻底撕扯开的力量,就算是费尽全力抵抗也有那种无能力为的感觉,男子不禁冷汗直冒,有些后悔方才自己出口的语气。 “玄气外放?不对,这是真气外放,依风剑法……” “您是,风雨山庄的庄主?!” 能驻守一处紫元庄,男子怎么可能会是毫无眼力劲的人?不过时移世易,大时代的变革,令他心灰意冷,已提不起兴趣多时。 洛一缘闻言顿时收手,心中也略为诧异,相隔十年有余,自己竟然又被一下子认了出来,紫元庄果然不愧是当年号称的第一大庄,烂船也有三寸丁。 “紫元庄第三十三庄分庄主陈汉,见过风雨庄主洛先生!” 面对昔年天虚榜中的传说人物,陈汉可不敢有丝毫的怠慢之处,连忙费力地从躺椅上支起了身子,双手一挥,就将木门关上。 在恭恭敬敬地对洛一缘行了个礼之后,陈汉深吸一口气,神情依旧有些难以置信。 “这十年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似乎一切,都变得如此陌生?” 洛一缘亦有些疑惑,但陈汉的下一句话,却让他彻底震惊。 “大人,时代变了。” 第4章 天地大灾劫 在陈汉的娓娓道来之下,脱离世俗许久的洛一缘,才总算渐渐明白了,这十年间,究竟发生了多大的变化。 大概就是在八年前左右,整个天地似乎发生了极其巨大的变化。 不少城池直接被一分为二,有的地方莫名出现了高耸入云端的山坡,有的地方则多了一条深不见底的裂隙。 那等场面,说是地动山摇,天翻地覆,亦不为过。 无数人在那一场天地灾劫之中流离失所,命丧当场。 也有很多人,日出而作,等到日落回家,却发现根本找不到回家的路。 整片天地,似乎变得更加广袤,更加恢弘。 这次的天地大灾劫,后来被称作是域界融合。 曾经的天地,唤作元域,以天元皇朝为首,号令天下,莫敢不从。 整个元域,武风尚行,江湖中有素有“十强神话,三十六天虚传说”的说法。 但自从天地大灾劫开始之后,就不断有一些闻所未闻的宗门出现,广纳门徒。 亦有不少根本就没听过名字的高手横行天下,将那些老一辈的一流、超一流高手一一击溃。 不管是这些突然冒出来的宗门还是高手,他们所修行的,似乎并非是传统意义上的武功,而是另一种奇妙的手段,被称作“玄气”。 玄气的出现,彻底改变了元域的所有格局。 曾经的元域,哪怕是强如十强神话,三十六天虚,也难逃二百年大限的寿数,除非机缘巧合之下,吞服了天地奇珍,天材地宝,才有可能勉强续命。 但玄气修炼者则不同,他们只需要修炼到区区第四重的境界,就可以拥有比拟江湖武者一流甚至是超一流的地步,还能拥有着超越二百年大限的寿数。 修炼到更高深的地步,凌空飞行,纵横天地,也是轻而易举。 武者之间的区分,其实并没有很明确的阶级划分,仅有所谓的几流几流,往上一点的,就是一流,超一流,甚至是天虚传说或者十强神话,一直以来都相当的模糊。 一个武者,可能内功并不算十分出众,但招式凌厉,身法出众,同样能够跻身一流甚至超一流的行列之中。 而玄气的修行者,则被明确划分出了已知的九重境界。 凝气境、塑脉境、结晶境、重生境、凌空境、纳川境、生生境、造化境、登神境。 玄气九境,九重登神! 这让许许多多修为并不高明的习武之人,纷纷投入玄气修行的行列。 时间一久,就连些许大势力都不例外。 毕竟,仅仅第四重境界重生境,就足以媲美曾经江湖上一流甚至是超一流的高手,那么将来若是成就造化境,甚至登神境,又会有多强? 是否能够轻易将三十六天虚传说,甚至是十强神话彻底踩在脚下? 每一位武者的心里,都有一颗不屈的火苗,都希望攀登到至高的境界,而玄气修行,恰好是给他们指出了一条简单而又明了的道路。 天地大灾劫,带来的变化,还不仅仅只是这样。 越来越多的山川河流当中,出现了可怕而又凶猛的怪兽。 它们皮粗肉厚,还有不少与众不同的奇特能力,别说是普通的猎人,就算是寻常的武者,也难以撼其锋芒。 故而,随着时间的推移,为了自保,也为了出一口气,越来越多的人投入了修行玄气的行列当中。 天元皇朝的没落,也从这一刻,埋下了伏笔。 曾几何时的天元皇朝,高高在上,就算是江湖中的第一帮派,也不敢轻易招惹朝廷。 只因为三十六天虚传说中,就有不少是有朝廷背景的人,也有不少,干脆就是朝廷自己的人。 随着玄气修行的时间逐渐推移,天元皇朝逐渐不被这些家伙放在眼里。 而后,那些突然冒出来得神秘宗门,更是强强联合,多次与天元皇朝硬碰硬,若非天元皇朝拥有着不少底牌,怕是十年时间都没有撑到,就变作风中沙硕,飘散无形了。 一直到后来,那些宗门昭告天下,才让更多人知道了,这一切,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天地大灾劫,也就是域界融合,指的就是玄域与元域两片世界的融合。 当初山川凸起,江河乱流,天地震荡,不过是两片世界融合的时候,产生的一点点小动静罢了。 元域习武,玄域修玄,但玄域的整体实力似乎更要强过元域不少,因此对元域带来的,就是近乎毁灭一样的打击。 十年前还如日中天的天元皇朝,如今仅剩下二十出头的城池,其中很多,还是和青玄城差不多的边陲小镇。 至于青玄城,在十年前,可是叫青元城,如今落入玄域宗门的把持之下,自然是改换门庭,连名字都变了。 一连串庞大的信息,听得洛一缘云里雾里,有些难以理解,但大概的情况,却还是勉强弄了个清楚。 总之,这个世界变了天,时代变了! 一下子,洛一缘也有些理解了,为什么当初号称天下第一大庄的紫元庄,在青玄城会沦落到这般田地,怕是和那些个玄气宗门的步步紧逼,也脱不开干系。 “若非陈汉曾有幸见过庄主出手,如今也认不出庄主来,唉。” 陈汉长长叹了一口气,显得有些无力。 天地大势变动,又岂是他区区一个小人物有能力左右的? 就连他们紫元庄,为了能够将分庄继续开在各个城池当中,也要付出不少代价。 他陈汉,将一身还算不错的真气修为转修玄气,如今刚刚迈入第四重重生境的地步。 “那……本庄主的风雨山庄呢?” 在问出这番话的时候,洛一缘的心中,已经有了大致的答案,只不过自己还是不愿意相信,希望借对方的口说出来罢了。 “风雨山庄,在十年前,洛庄主您还在的时候,也可算得上是一流大势力,但您当年失踪不过一年左右的时间,天地大灾劫尚未出现的时候,就被一群高手围攻。” “整个风雨山庄,彻底化作一片火海,足足烧了三天三夜,才彻底平息。” “就算当初可能有一些漏网之鱼逃脱,此时怕也是隐姓埋名,暗藏在各个角落,不敢随意现身了吧。” “砰!” 洛一缘气愤地一掌拍在边上的桌子上,将桌子拍的四分五裂。 第5章 往昔已去 “可有消息,风雨山庄之事,是何人所为?” 洛一缘的声音,变得极其冷漠,当中更带着丝丝渗人的寒意。 哪怕是重生境的陈汉,在面对洛一缘的时候,也不免有种如堕冰窟的恐惧感觉。 “对方行事极为迅速,我们紫元庄也不是以贩卖消息出名,想要知道个中细节,怕也是力有未逮。估计也只有太渊阁当中,可能有相关的消息。” “不过,既然对方的时间把握的如此精准,能够在洛庄主失踪的时候出手,难道庄主心中,没有暗自猜测的对象么?” 陈汉勉强陪着笑,眼前这位天虚传说,给他的压力实在是太大,以至于他不得不以下位者的姿态来应对。 他的心底,也在暗骂传闻的不靠谱。 都说玄气的强盛,更盛于习武之人修行的真气,可为什么自己这位足以比拟一流乃至超一流高手的重生境,在对方面前,却连一点反抗的余地都做不到? 难道说,寻常的一流、超一流高手,与三十六天虚神话之间,真的有堪称天与地的差别么? 倘若真的如此,那么能力压三十六天虚传说的十强神话,又恐怖到了什么地步? 一时之间,陈汉心里,突然有些明悟了,天地大灾劫,域界融合的时候,玄域一方的势力为什么并没有直接采取铁血手段对元域进行镇压,恐怕也是担心这些人物的反扑。 “哼,那些个宵小之辈,不敢正面应敌,就采用这等下三滥的手段,实在是无耻。” 整个风雨山庄付之一炬,洛一缘也没有立刻赶回去的必要。 十年的时间,他都能一个人孤独寂寞地熬下来,更何况再多等候几日? “陈庄主,不知道你这里,可有如今的地图?” 似乎是觉察到了自己方才有少许的失态,洛一缘收起了气势,陈汉拍当场就拍了拍胸口,显得稍稍好过了一些。 “别别别,在洛庄主面前,小人怎担得上庄主这个称号?何况这青玄城的紫元庄,徒有其名,仅剩一个空壳罢了,说出来徒属丢人。” “洛庄主若是不嫌弃,可将地图拿去,还有些许的盘缠,也请笑纳便是。” 说着,陈汉从身旁的柜子里,掏出一卷厚厚的羊皮纸,又东翻翻西翻翻,算是找出了一些东西,一并打包,递给了洛一缘。 “洛庄主,此物名唤须弥袋,乃是玄域传来的神秘技术,内可储物,具体奥妙,您一看便知,不论是真气还是玄气,都可以轻易使用。” “不过洛庄主,就算是不太合适,小人还是要说一句。” “您消失了十年有余,如今的这片天地,变得极其陌生,万事万物,还请小心。玄气修行者与武者极为不同。总的来说,玄气较之真气更加强悍,庄主虽是天虚传说,但万不可大意。” 接过那小巧的须弥袋,不知为何,洛一缘觉得有些沉重,望着前方有些中年发福的男子,沉默了许久,还是开口道:“多谢,不过,为何如此相助?就算是在十年前,我与你们紫元庄的关系,也仅仅不过点头之交罢了,那位号称财可通神的庄主,更是无缘一见。” 哪知道陈汉不以为意地摆了摆手,又躺回到他那把破旧的躺椅上,轻声说道:“每一位天虚榜上的传说,只要不是直接的对立面,都是值得紫元庄下血本交好的对象。” “这一个宗旨,从紫元庄创立到现在,被一直贯彻了下来。” 青玄城外,天刀峰山谷之中。 激斗良久的丁影,终于找准了空隙,长剑划过高个执事的咽喉部位。 中剑处喷射出猩红的鲜血,高个执事连忙用左手去捂住,可伤口太深,哪怕他极力捂着,也无济于事,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手上,沾满了属于自己的鲜血。 “不……不可能,你只是区区凝气境的小畜……” 高个执事的最后一句话,上气不接下气地还没说完,心口再度被补上一剑。 丁影出手,绝不留情,一剑贯穿了对方的心脏,将其最后一丝的希望,也彻底磨灭。 长剑拔出,高个执事的身躯重重砸在了地上,自此再也没有了一丁点儿动静。 恐怕他到死的那一刻,也没有弄明白,自己可是堂堂塑脉境,怎么就莫名其妙输给了才刚踏入凝气境不久的一个小兔崽子。 一口一口呼吸着新鲜的空气,每一口都带着浓浓的血腥味。 恐怕,也只有丁影自己才清楚明白,自己的身体,在很早之前,就已经到达了极限。 凝气境初期的修为,妄图横跨一个大境界斩杀塑脉境,实在是太过于勉强。 如果不是对方先受了重伤,实力上就大打折扣,再加上自己得洞中前辈剑意引导,剑法大有进境,怕是现在躺在地上的,就是自己了。 饶是如此,丁影暂时也没有多的力气,再挥出下一剑。 方才刺穿心脏的最后一剑,已耗尽了他所有的精气神。 这一刻,他只想好好缓缓,好好休息,享受着这难得的胜利带来的喜悦。 约莫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丁影才勉强缓过神来。 哪怕手脚还有些不受控制地轻微抽搐,刻骨的疼痛感依旧能从身上的各处伤口传来,但起码他恢复了行动能力。 “前辈,前辈,你看到了没有,我赢了!” 缓过来的丁影回过身去,无比兴奋地冲着山洞大喊。 “这定然是前辈对我的考验,前辈先前那一剑所展现出来的剑意,比我家传剑法的最高境界还要深奥万分,哪怕是当年父亲所施展的紫玉剑典,也万万不急。” 丁影心里有些欢喜,但在面对这位从未见过面貌的前辈的时候,也难免还有一个少年的忐忑。 许久过去了,那漆黑如墨的山洞,却没有传来一丝的回应。 一切,如同先前一样,寂静无声。 “前辈?” 丁影有些惶恐,莫不是出了什么状况?难不成前辈已经离去了不成? 紧紧咬了咬牙,丁影似乎是下定了决心,伸手擦拭了一下嘴角的血渍,杵着那柄长剑,慢慢拨开了山洞口杂乱丛生的草木,踉跄蹒跚地向前探去。 第6章 一夜休憩 从破败不已的紫元庄中走出,洛一缘能够明显地感觉到,有几处鬼祟的踪影,似乎在盯梢此处,更有几个胆大妄为之辈试图跟踪自己。 身形微微一晃,洛一缘整个人就消失在原地,如同根本没有出现过一样。 这等场景,倒是让那些暗中盯梢的人万分错愕,如同白日见鬼一样,不敢置信。 有了陈汉赞助的盘缠,洛一缘的衣食住行,倒不是什么大问题。 曾几何时,身为风雨山庄庄主、天虚榜传说的他,根本不会为了财帛的问题而烦恼。 但这次重出江湖,本就两手空空,就连昔日趁手的佩剑都在被围攻时跌落悬崖,如今身在何方都不知道。 陈汉的这一行为,倒真可以算得上是雪中送炭。 洛一缘先是找绸缎庄定制了几身干净的黑色长衫,而后便随意找了一间客栈,暂且住了下来。 重新坐在床榻上,感受着被褥入手的柔软,久违的感觉,一种难言的情绪涌上心头,心中的恨意,不免又加深了些许。 深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一下自己有些激荡的心情,洛一缘开始探查须弥袋,对于他而言,这也算是个新奇的玩意儿。 从陈汉的口中了解到,须弥袋这种东西,在原来的玄域修行者手中比较常见,稍有身份的人,几乎人手都有一个。 身份、实力更高一些的,还有更加神奇的须弥戒,唯有持有人方可使用,保密性更强,就算遗失也不怕里面的东西外泄。 不像须弥袋,虽然里面自成一片小空间可以用来储物,但谁拿到就谁能用。 功能性不错,安全性就相对差了一些。 小小的袋子里,整整齐齐放着数万两紫元庄的银票、碎银若干,还有三四十枚闪烁着各种颜色的晶石。 这些晶石约莫是指甲盖大小,大概就是玄域那群人口中的玄石了。 玄石,可以作为高等货币,也可以用来修炼,还有许许多多别的用途。 可惜的是,洛一缘主修的,依旧是武道,这些玄石对于他自身而言,并没有什么太大的用处。 至于那张羊皮纸地图,将之摊开仔细查探一番后,洛一缘可谓是一个头有两个大。 密密麻麻的标注与城池分布,与他记忆当中的完全不同。 如果说,曾经元域已探知的范围大概是一,那么如今域界融合之后的玄元域,起码就是四或者五的大小。 当初气吞天下的天元皇朝,如今被压缩到龟缩在偏向于地图东方的小小角落中,看起来甚是可怜。 在地图上,洛一缘还见到了一些曾经打过交道且关系还算得上不错的大势力,比如太元湖、藏剑山庄、血海骷髅堡等。 同样,也有许多从没见过名字的宗门被标注在其上,想来,就是玄域的本土宗门。 比如洛一缘如今身处的青玄城,就归由一方大势力天火门所管辖。 “天火门么?嘿嘿……” 洛一缘望着这三个字,发出了一声冷笑。 暂时,他还不想去招惹这个庞然大物,即便他并不惧怕,但在眼下,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顿时,洛一缘想起了当年的天虚榜中,曾有一个家伙名唤拜火教主,排名比他稍稍靠后一些,大概在三十出头的模样,算得上是末榜传说。 也不知道元域的拜火教,与玄域的天火门,究竟孰强孰弱? 将地图上天元皇朝所掌控的方位大致记在心中,洛一缘下一站的目标,便是此处。 绝大部分的江湖中人,都只知道,他洛一缘,当年是江湖中一流大势力风雨山庄的庄主,凭借一手精妙绝伦的剑法位列天虚榜第二十七位传说。 而知道他另一重身份的人,可谓是少之又少,整个元域加起来,能否超过十指之数尚且有待商榷。 天元皇朝紫衣卫副指挥使,潜龙密影黑龙统领,这两个头衔,不论是哪一个拿出来,在当年元域的江湖中,都足以吓死一大片的人。 潜龙密影本就是天元皇朝内设的影子情报机构,个中成员,就算是上级也不知道下级身份,只以不同色系的龙来称呼。 至于紫衣卫,则是天元皇朝放在明面上的情报机构,拥有侦查、审问、逮捕等一系列的权限,朝堂上下,可谓是权势滔天。 毕竟,天元皇朝,以紫姓为尊。 紫衣卫,顾名思义便是护卫紫姓皇室的护卫,守护紫家天下。 这两重的身份,一向放在暗地里,并没有直接拿到台面上来。 想当初风雨山庄初有名声,却遭到十数位超一流高手的围剿,庄主洛一缘凭借着一柄长剑,将他们尽数击退,这才初步奠定了他风雨庄主的威名。 那一年,洛一缘仅有十九岁而已。 一战成名的他也受到了天元皇朝的青睐,因而抛来了橄榄枝。 可惜,还没怎么享受过来自于朝廷的权力,就被一群奸险之徒暗算,自天刀峰顶堕下,落得如今的局面。 因此,说洛一缘是半个朝廷的人,也能说得过去。 草草享用了客栈的晚膳之后,洛一缘早早的睡去。 这是十年来,他第一次安心躺在床榻之上,暂时忘却了忧愁,忘却了烦恼,忘却了俗世的种种。 这一觉,他睡得无比香甜。 这一觉,补足了他十年来的辛劳与疲惫。 翌日,酒楼当中。 人来人往的繁华,然洛一缘不禁又有了一种再世为人的错觉。 一个人独自坐在角落中,自斟自酌,享受着属于俗世的烟火气息,那种感觉,也算是不错。 “喂,你听说了没有,丁家堡那个倒霉的小子被空少爷给抓回来了!” 边上的酒客一边喝着酒,一边声吆喝着,显然已是有了几分醉意。 “空少爷?就是那个被天火门相中,提前破格录用为弟子家伙?” “莫不是二堡主丁远身的独子?不是说他先前折了空少爷的面子,逃出城去了么?” “嘘,禁声,这话也敢乱说,不怕丁家堡的人剪了你的舌头么?” 话匣子一打开,自然有一堆好事之徒围了过来,你一言我一语,说个不停,好不热闹。 “要我说,传闻肯定是真的,不然空少爷怎么会特地把这小子给逮回来?” “切,什么空少爷,不过是个二世祖罢了,投胎投的好,才得了天火门看中罢了。” 说这话的,是一个满面通红,五大三粗的汉子,话里话外,对丁空颇为鄙夷。 这家伙还待说些什么,边上的同伴一把捂住他嘴巴,骂道:“想死也别连累我们,空少爷怎么能随便指摘?” “喂,你方才说的,究竟是真的假的?” 又有酒客加入其中,向着最先说话的那人问道。 “自然是真的,今天早上,我在城门口亲眼看到的,嘿嘿,好不凄惨啊!” “那倒霉小子,怕是活不过今天,二堡主丁远身,怕是要自此绝后咯!” 第7章 天火使者 将一切都听在心里,洛一缘神情不变,心思却微微动了起来。 被擒回丁家堡的倒霉小子,不是丁影,还能是谁? 说起来,这小子对他,多少也算有点恩情。 当初他身受重伤,功力尽失,身中剧毒,身上骨骼,更是不知道断了多少。 好不容易恢复了点真气,又要压制毒素,又要修复身躯,行动极为不便。 在没有万全状态下,不愿轻易抛头露面的洛一缘,只能被困在山洞中,风餐露宿。 饿了,等有没有动物碰巧进了山洞。 渴了,勉强喝一点露水,仅此而已。 若不是曾经的修为极高,早就到了一定的境界,十年时间,还真不一定熬的下来。 大约是在半年前的样子,身上的毒素被清除的一干二净,所有的伤势也完全恢复,算是重新拥有了行动能力,洛一缘本想就此离去。 但一来自修的武功刚刚到了一定的关卡,即将突破,二来便是丁影误打误撞来到了附近,让洛一缘暂时打消了念头。 半年来,丁影每次到来,都会带上一些好酒好菜,也算是没有薄待于他。 洛一缘当时不方便露面,便简单指点了一下他基础剑法,也令丁影获益良多。 若非如此,一个刚踏入凝气境初期的毛头小子,断然不会有机会击败家族中颇负盛名的空少爷,更不会有将塑脉境的执事毙于剑下的能力。 两人年岁相差并不算太大,但丁影,却算是洛一缘这十年来唯一的朋友。 丁家堡,他非要走上一遭不可。 至于此行,会不会得罪青玄城背后的天火门,他也不在乎。 不想提前与玄域中的高门大阀打交道,但并不代表洛一缘就会对他们畏惧。 天虚榜中的传说,从来不会害怕任何东西,若是心生胆怯,他们也不可能攀爬到这么高的层次。 随手扔下点点碎银,洛一缘起身,如同常人一样慢慢离去,并没有惊动周围的酒客。 这些寻常的酒客没有注意到这个悄悄消失的人,可洛一缘不施展轻功,却瞒不住那些个暗哨。 早有个别暗哨,将这些情报统统传往了城主府中。 丁家堡坐落于青玄城偏北的方位,这点,在入城的第一天,洛一缘就探查过。 略显气派的大门紧闭,并没有守卫在门前把守,显然丁家堡对于自己的实力颇为自信。 说来也是,在青玄城中,丁家堡也算是颇大的一股势力,就算是城主与城守,都要卖些面子。 “比我风雨山庄,还是差得太远,可惜,可惜。” 上下打量了一下,洛一缘并没有在门口过多的停留,也没有直接破门而入,而是拔地而起,悄悄潜入其中。 青玄城城主府中,城主与城守两位青玄城的最高决策人,正宴请款待一位方姓白胡子老者,三人觥筹交错,推杯换盏,好不客气。 “想不到此次,你们青玄城,倒是出了个好苗子,得了石长老的看中。黄浩,张成荣,你们两个功劳不小啊。” 方姓老者捋了捋自己的胡子,显得也是相当的开心。 “哪里哪里,有劳使者大人特来接引,是丁空那小子有福气罢了。” 黄浩身为青玄城的城主,主管城内各类日常决策,此刻满面赔笑,语气尽显客气。 “他们丁家堡,也算是有福了。丁敬那老家伙,区区重生境罢了,和我们差不多,还自号老祖,真是不知所谓。不过,从此丁家,怕是要一飞冲天咯!” 城守张成荣主管青玄城一应兵权,往日里都是一副不苟言笑的模样,可面对方姓老者,却不敢有丝毫的怠慢之处。 谁让对方乃是天火门的外务使者呢? 虽然对方仅仅只是众多外务使者当中的一个,单以玄气修为论,与他二人也在仿佛之间,都是玄气第四重重生境,但架不住人家身份尊贵啊! 玄域的风气,与元域大为不同。 元域是皇朝至上,一城城主在面对哪怕一流大牌的掌舵人之时,即便实力不足,都能够底气十足,毫不露怯。 玄域则是宗门为上,宗门掌管城池,他们这些个城池的主事人,可不敢得罪顶头大佬派下来的人。 “说起来,近日有传闻,那拜火教,似乎又有了死灰复燃,卷土重来的迹象,你们青玄城可要小心一些,千万不要被渗入其中。” 面对两位的言语行动上的尊重,方使者也是面露微笑,喝了几杯之后,这才说出这番话来。 黄浩闻言,心下大骇道:“拜火教?不是在三年前就被击溃了么?” “嘿嘿,你们懂什么?” 方使者再度捋了捋自己白花花的胡子,面露得色,压低了声音,悄悄说道:“三年前,长老们与门主的确撞上了那什么拜火教主。” “那劳什子拜火教主,手底下还是有几分真功夫,不愧是什么天虚榜中人。门主与长老们合力,将其重创,却并未能斩尽杀绝。” “若是青玄城又出现与元域武修有相关性的人,不论如何,一缕处以极刑,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方使者轻轻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恶狠狠地说道:“你们应该也知道,对于这群无知的土着,我们天火门,可是响应诛邪圣殿的号召,要铲除一切所谓的武者。” 黄浩与张成荣两人,忙不禁地点头,表示知道此事,并且坚决尊崇。 别看他们两个的权势极大,可以说是近乎坐拥整座城池,可在那些大宗门的眼里,和一条狗,一只蝼蚁,也没什么太大的区别。 “城主大人,城主大人,大事不妙!”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急促的声音从屋外传来,气得黄浩重重一掌排在桌上,怒喝道:“什么人,难道不知道本城主正在招待贵宾么?” “不管什么事情,都容后再议!” “诶,黄浩,若真是有什么急事因老朽怠慢,岂非不妙?还是让人进来,把话说清楚了好!” 架子反正已经摆足了,方使者也不介意给两人留点面子。 不管怎么说,两人也算得上一方大员。 天火门想要好好掌控各个城池,也离不开这些城主、城守的运作。 “使者大人既然说了,那么你还不进来,还赖在门口不成?” 见门口似乎没什么动静,黄浩气不打一处来,再度怒骂出声。 “是是是!” 门外侍卫连滚带爬地进了内殿,小心翼翼地看了看黄浩,对于那位贵宾,却不敢多看一眼,生怕一个不小心,掉了脑袋。 “启禀城主大人,昨日进过紫元庄的那人,此刻正向着丁家堡而去。” “此人没有入城记录,进入紫元庄的时候,就已经被暗哨所留意;而丁家堡又是您特意交代要小心对待的地方,因此,下面的人不敢怠慢,一路通报至此。” “你说什么?进过紫元庄的人,又向着丁家堡而去?” 黄浩刚刚喝下的一口酒,还没来得及品评其中的滋味,直接地喷了出来,刚巧喷了那侍卫一脸。 第8章 背水一战 可怜侍卫跪在地上,连动弹一下都不敢,更别提擦拭自己那混杂着酒水与口水的脸庞了。 “紫元庄,可是元域那号称天下第一庄的一群余孽?” 方使者的神情顿时肃然无比,牵扯到两域之间的事情,不管怎样,都不是什么小事情。 “不错,我们青玄城,对于本城池的紫元庄,已极尽打压之势,想不到他们竟然还有不臣之心,真是不知所谓。” 张成荣接过话茬,也是一脸凝重。 “不管那人是什么人,此时丁家堡的丁空,被石长老颇为看重,决不能出了半点差错。” “黄浩,张成荣,你二人不若与老朽提前往丁家堡一行如何?” “即可镇镇场面,也可提前完成任务,与这丁空结个善缘,如何?” 面对方使者的要求,黄浩与张成荣对望了一眼,也只能点头。 丁家堡,主事厅。 堡主丁远修端坐在最上方的太师椅上,双目微凝,看似注视着前方的一切,却又面无表情,好像一切都与自己没什么太大的关系一样。 “啪!” 一记重重的皮鞭,抽在跪在地上的丁影的身上,带出一道深深的血痕来。 细细看去,丁影双手被铁链束缚,身上少说已经有了数十道血痕,连同先前尚未恢复的伤势,整个人说是一个血人都不过分,简直触目惊心。 若不是年轻人气血旺盛,这么大量失血,怕是早就遭不住昏死过去。 饶是如此,面对接二连三的鞭打,丁影紧咬牙关,始终一言不发,就连惨嚎一声都奉欠。 “哼,不识抬举的小畜生,说,两位执事是不是你杀的!” 丁空手中,高举的皮鞭再度落下,狠狠抽打丁影的身上,再度留下一道血痕来。 如果只是看表象,真的很难相信,这是一对堂兄弟。 “哼,就算你不说,难道还想讨得了么?同室操戈,你这个小畜生好大的胆子!” “啪!” 皮鞭破空声传来,听得丁家堡上下一干人等都是心惊肉跳,暗道空少爷下手好生狠辣。 “胆敢偷袭于我,你这个小畜生,注定了只会与你爹一样,当一个可怜的短命鬼!” 伸手摸了摸脸上那道还有些微疼的伤口,丁空越想越是生气,狠狠甩了甩皮鞭,正要落下。 “偷袭?丁空,你哪来的脸面说这样的话?你修为足足高我一个境界,年长我五岁有余,却还好意思号称与我公平一战。” “你技不如人,被我一剑伤了脸庞,却暗地找人想要将我擒拿,就你,也配成为天之骄子,也配进入天火门修行?” “不,你不配!” 丁影咳出一口鲜血,双目满是煞气,盯着眼前这个所谓的表哥,心中满是杀意。 侮辱他可以,但侮辱他爹,却是万万不能! “你……你说什么?有本事,你再说一次!” 丁空万万料不到,这个小畜生在这个时候还敢口舌招尤,心里怒火更盛,恨不得将眼前这个家伙碎尸万段。 “再说一次又如何,哼,我说你丁空,空有天才的虚名,却连实力不如你的人都不如,废物!” 左右都是一死,面对这些根本不讲亲情的所有亲人,丁影也不再管什么道德伦常,开口就喷。 “怎么,输给我了还不敢认?只能靠别人来找回自信?这就是天才?懦夫!” 在场的所有人,恐怕都没有想到,这小子身处必死之境,还有如此大的胆量,都呆若木鸡愣在原地,不知道如何是好。 “你……你……你敢?!” 丁空也被喷得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伸手指了指丁影,却连一句完整的话都没有说出来。 “呸,我敢,你不敢!” “有种,就放开我的双手,你我再比一场!” “就算是我如今身负重创,要败你这个废物败家子,也只是轻而易举!” 晃头吐出一口血沫来,丁影双目,死死盯着面前的家伙,杀意如同实质一样。 “空儿,差不多就行了,直接斩了吧,没必要多生事端。” 高台之上,堡主丁远修终于开口,言语之间,却全是对自己儿子的维护,丝毫没有顾忌子侄的感受。 “哼,父亲,此子一心求死,我偏不如他的愿!” “来人,给这个小畜生松绑,再给他一柄长剑。” “今日,我就让你死个清楚明白,你这样的废物与我这样的天才之间,有着不可跨越的差距!” 将手上的长鞭随意扔在一旁,丁空掏出他的佩剑,捏了一个紫玉剑的起手式,看起来倒是有模有样,颇有气势。 对此,丁远修虽然有心阻拦,但儿子少年心性,不好太过打压。 不然的话,念头不能通达,对于将来的修行,也会埋下隐患,颇为不利。 正是他这种宠溺儿子的心态,才将丁空一步步养成了今日这般肆无忌惮的张扬地步。 手下上前松绑,解除了丁影负于身后双手的特制铁链,还如约递上了一柄稀松平常的长剑。 以剑支撑,丁影踉跄了两下,总算是勉勉强强站了起来,长剑平举,对着丁空。 昨日的伤,尚未得到良好的照料。 今日的痛,更是令丁影伤上加伤。 两人的决斗,从一开始,就注定了不公平,而且是极度的不公平。 “小畜生死定了,敢惹空少爷,真的是不知死活!” “对啊,都死到临头了,还敢这样装模作样,真以为自己是大英雄不成?” “要我看,他是故意惹怒空少爷,好死得痛快一点!” “对啊,此言得之,有理有理。” 丁家堡一众人小声议论纷纷,却从始至终,都没有一个人出来,帮丁影说上哪怕半句求情的话。 “前辈,若有来生,丁影再侍奉于前,追随您左右!” 用极为轻微的声音,低吟了这一句话后,丁影猛然抬头,眼神之中满是决绝。 以弱战强,强弱悬殊之下,他竟然率先抢攻,实在是匪夷所思。 两柄剑的剑身映着莹莹紫光,双方施展的都是紫玉剑的基础剑招,同宗同源,彼此知根知底。 “来得好,紫玉剑,我比你这小畜生多练数年,论熟练,你岂是我的对手?” 丁空嘴角不禁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看着当头劈下的一剑,整个人向右一闪,堪堪躲过。 可还没等他缓过神来,剑招已老的丁影,却仅仅轻轻转动手腕,长剑横切,正向着对方胸膛而去。 形势,变得岌岌可危。 第9章 打了小的,来了老的 《紫玉剑法》当中,决计没有这种变招的手法,但形势紧急,容不得丁空多想,只能仓促竖起佩剑格挡。 有心算无心,这一剑虽是挡了下来,丁空却失去了方才的风度,神情也愈发焦躁。 可不想,丁影一记横切不成,脚步向后微退半步,整个人再度欺身而上,长剑一退一进,竟是直接向着丁空咽喉而去。 这一剑若是命中,怕是血洒当场,足以要丁空一命呜呼。 已经被吓傻了的丁空呆在原地,全然是懵了。 为什么? 我是谁? 我在哪儿? 为什么同样是紫玉剑法,会有如此多的花样? 那招万紫千红,究竟是怎么接上紫电青霜的? 不可能,不可能! 电光石火之间,高台之上的丁远修,终于按捺不住,愤然一拍扶手,整个人化作一道白光冲上前去。 身为丁家堡的当代堡主,丁远修一身修为纵然不如老祖那么惊天动地,却也有化晶境后期的可怕实力。 丁影变招速度虽然快,但自身根基与实力,未免太过浅薄。 凝气境与化晶境之间的差距,说是天差地别,也不为过。 后发先至,丁远修的左掌挡在了儿子丁空咽喉之处,堪堪避过了致命一击。 与此同时,丁远修的右掌,已然结结实实地按在丁影的肩膀部位,骤然发力。 “噗!” 一口鲜血喷出,丁影的身躯如同断线风筝一样,重重向后飞去,砸在一人抱合的石柱上。 只听得“咔哒,咔哒”声传来,石柱上裂痕四起,只差一点点,就会当场断裂,化作两截。 这一掌,还是丁远修刻意手下留情,没有豁尽全力,不然的话,以丁影如今本就身负重创的小身板,又怎么可能硬接一掌而不死? 就算刻意留情,一掌也震碎了丁影的肩骨,令他身上的伤再添几分,真的是离死不远。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还沉浸在震惊与迷惘当中,丁空的思绪没有回到现实,只是不断茫然摇头,一脸不可置信的模样。 自己,怎会在招式上输给了一个自己眼中的废物? 这一切都是幻觉,都是幻觉! “小畜生,你想要了你堂兄的命不成?” 丁远修俯视着跌坐在地上的丁影,脸上没有丝毫的怜悯之色,仿佛刚才仅仅只是随手拍了一只蚊虫一样。 “哈哈哈哈,打了小的,来了老的。” “我说什么?我说你儿子丁空是废物,你这个老子,也是废物!” 方才那一掌,让丁影彻底失去了最后的反抗能力。 现在的他,连动弹一下手指的能力都奉欠。 何况,就算是万全状态,面对化晶境的丁远修,他还能逃得到哪里去? “哼,本想让空儿亲手杀了你,但既然你如此不知好歹,就别怪大伯不念亲情了!” 到了如今这般田地,丁影依旧不识抬举,丁远修也不欲多言,一步一步,不断迫近。 “大哥,丁影终究是我们的侄儿,是不是……” 在人群中的四叔丁远家,有些于心不忍,想要为丁影求两句情,可话还没说完,就被当场打断。 “四弟,这种同室操戈,弑杀兄长的小畜生眼里,有半分亲情可言么?” “你若再敢多事,休怪大哥请老祖惩治你。” 仅仅两句话,就把丁影的四叔丁远家吓得缩了缩脑袋,不敢再多说些什么。 丁家老祖,对于整个丁家堡的威慑力实在太大,他们这些做小辈的,实在是不服不行。 哪怕他对二哥的儿子再怎么不舍,这一刻,也只能先保住自己为上。 站在丁影身前,丁远修双手负于身后,淡然地说道:“二弟,想不到今日,你要香火尽灭,无人继后香灯了。” “小畜生,给你个机会自裁,或许,我会考虑让你进丁家祖坟……” “我呸!” 丁影勉强抬起头,眼神当中满是嘲讽之意,惨然笑道:“你这种自私自利的人也配当我大伯?也配当丁家堡堡主?” “害死我父亲还不够,还想要害死我,来吧,生亦何欢,死亦何惧!” 见这小畜生如此不识抬举,丁远修气得胡子乱颤,五指呈爪状,顿时不再犹豫,当头罩下。 “好一个生亦何欢,死亦何惧!” “我辈习武之人,自当无所畏惧,一往无前!” “小子,总算我没看错你,没有白来一趟!” 一股气浪自屋外袭来,尽数拍打在丁远修那高大的身躯之上。 化晶境的修为,在这一刻,就好像没有一样。 丁远修那张中年老成的脸庞,瞬间转白又转红,一口鲜血喷涌而出,整个人如同炮弹一样倒飞了出去。 这一幕,似曾相识,只不过人物角色,似乎发生了变化而已。 高大的身躯重重砸在高台上的太师椅上,将这张象征着丁家堡堡主权威的椅子直接砸成了一堆木屑。 在场众人,皆是倒吸一口凉气,被吓得一句话都不敢说。 隔空伤人,这已经超越了诸人的认知,最起码,乃是玄气第四重重生境高手才拥有的手段了。 丁家堡众人,抛开那位闭关潜修的老祖不谈,修为最高的,也只是堡主丁远修而已。 就连堡主尚且不是一合之敌,连面都没见上就被轰成重伤,他们都吓破了胆,那还敢说三道四? 声音听着有些熟悉,不知为何,令坐在地上、背靠石柱的丁影又有了一些求生的意志。 勉强用力撑开不住闭阖的双眼,他能看到的只有一席黑袍的背影。 那个声音,真的是他么? 听着有些像,但丁影的意识,已有些浑浑噩噩,也判断不真切。 至于身形,丁影可从未见过洞中的那位前辈,根本就是两眼一抹黑。 “你……” “你究竟是什么人?” 费力地捂着胸口,强行压制住身上各处传来的痛楚,丁远修此时披头散发的模样,何其狼狈? 比之那瘫坐在地上的丁影,怕是也不遑多让。 他无法想象,惩治一个丁家堡的小畜生,怎么就惹来了这么一尊大神? 老祖啊老祖,你究竟要闭关到什么时候? 难道要等到我们全都命丧黄泉了,才会出关不成? “什么人,很重要么?” 黑衣人发出一阵冷笑,袖袍一甩,几缕指风激射而出,落在丁影身上几处大穴的位置,为他暂时止血,压制伤势。 第10章 一切,有我 “严格算起来,我算这小子半个师傅!” 就是这简单的一句话,让重伤垂死的丁影整个人如同吃了补药一般,眼中再度焕发出了有神的光彩,更有丝丝泪珠,在眼角打滚。 自从他父亲离奇失踪之后,偌大的一个丁家堡,却从来没有让他感受到过什么叫做温情与亲情。 可这位洞中前辈,自己与他相识不过短短半载的时间,碰面次数也不过个位数而已,却总是在最关键的时刻舍身相护。 哪怕自己曾为前辈带去过美酒佳肴,令他得以祭一祭五脏庙,但前辈所传授的剑法要诀,也足以还清这点点微不足道的情分。 不待会高台上如同烂泥一样,连站都站不起来的丁远修有什么反应,洛一缘径自走到丁影的身旁,一手贴在其胸膛之上。 源源不断的真气自洛一缘体内涌出,不断进入丁影那略显瘦弱的身躯内。 真气玄气,本是两种截然不同的修炼体系。 洛一缘以真气为修行玄气的丁影疗伤,本是天方夜谭,根本不可能做到的一件事情。 但偏偏,两人的实力相差之大,说是云泥之别,都丝毫不显过分。 区区凝气境的玄气修为本就濒临耗尽,与枯竭无异,天虚传说级别的真气涌入,当即将那一身乱七八糟的玄气彻底废除。 没有了阻挠,真气开始沿着极为神妙的路线上下游走,一点一点修复丁影的身躯。 洛一缘所修炼的内功心法,更多的是偏向走争斗杀戮的方向,对于治疗,似乎并不怎么在行。 但不管怎么样,那一身远远超过寻常超一流高手的内功真气,却绝对做不了假。 哪怕只有一丝一毫的功效,在磅礴的真气灌注之下,功效也会无限度地放大。 上一秒还半死不活,在生死边缘游走的丁影,面色渐渐红润了起来,身上各处伤口传来的疼痛感也在逐渐削减着,情况,一息更好过一息。 “前辈……不,师尊!” 这一刻,说是热泪盈眶,也不为过。 这些年来所受的委屈,在这一刻,彻底的爆发了出来。 终究,丁影的年龄尚幼,连十五岁都没到,失去父亲的音讯后,又承受了这么多,早就将他近乎压垮了。 如同寒霜一样的脸庞微微露出一丝笑意来,洛一缘给了丁影一个安心的眼神。 那眼神,仿佛在说道:“一切,有我。” “都愣着干什么,给本堡主上,不然,家法惩处!” “他现在正在为那个小畜生疗伤,根本无暇分心,你们一起动手,还有什么好怕的不成?” 看着一众丁家堡人如同树桩一样,直挺挺地站在原地,动都不敢随便动一下,丁远修心里的气就不打一处来。 他心里当然也清楚得很,只要对方愿意撤手迎战,要歼灭他们丁家堡的一群人,也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玄气三重化晶境与四重重生境之间的差距,看似只是上下之别,但跨度极大,难以逾越。 不然的话,丁家老祖,也不可能以重生境压得整个丁家堡服服帖帖,无人敢有异议。 对方能够隔空伤人,显然是重生境以上的修为。 为今之计,也只有尽力多拖一些时间,等到老祖出关,又或者青玄城内别的高手赶来支援,他们丁家堡,才可以说是有那一线生机。 毕竟,丁远修在伤痛之余,还记得,方才那人,曾经提到两个禁忌之字。 堡主命令在前,整个丁家堡就算是心中极为不情愿,也不得不一点一点挪动自己的脚步,向着洛一缘的方向围合过去。 违抗堡主命令,到时候老祖一旦追究起来,他们可承担不了。 长叹一口气,化晶境中期的丁远家只能带头率先出手,谁让他是丁家堡的四堡主呢? 有了第一个出手的人,周边围着的人胆子自然也就大了一些,纷纷掏出兵器,摆出架势,也开始了攻势。 无数道紫色的光华亮起,几乎照亮了半边的天空,那是一群丁家堡人齐齐施展紫玉剑法的效果。 且不说实际威力如何,单单是这份视觉效果,就让丁远修稍稍宽心了一些。 面对这等攻势,就算他自己也讨不了什么好处。 不过,他似乎忘记了,面对围攻的那人,可不是他区区一个丁远修能够相提并论的。 保持着原来的疗伤姿势没有动弹,洛一缘一声冷哼,左手袖袍向后一甩。 藏在袖袍之下的剑指凌空虚点,密密麻麻的剑光自指尖涌现,青白色的剑气萦绕,不偏不倚,尽数点在每一个参与围攻者的胸口之处。 数十个一马当先的人攻势顿时一滞,那照映了半边天的紫色光华,顿时暗下去了大半。 一阵阵哀嚎惨呼声传来,为首的数十人,稀里哗啦摔倒了一大片,一个个吐着鲜血,浑身酸痛无比,当场就失去了继续战斗的能力。 唯有那个四堡主丁远家,一连后退了三四个大步,五脏如焚,一口逆血上冲,眼看就要夺口而出,却被他紧咬牙关强行忍住。 “念你先前为我这便宜徒弟,求过半句情,此番小惩大诫,你好自为之。” 一招击溃大半个丁家堡的人,被视为神魔一样恐怖的洛一缘却连头都没有向后转一下。 就这群乌合之众,还不值得他真正出手。 “这群家伙,我本可以轻易要了他们的狗命,但他们既是你的亲人,也是你的仇人,那么他们的生死,就由你自己掌控。” “你这小小年纪,让你与这群一把年纪的家伙作对,的确也是有些为难。” 洛一缘望着眼前,尚且有几分稚气未完全褪去的丁影,仿佛看到了几分自己当年的影子。 “不若就等你弱冠之年,以踏平丁家堡,作为成人礼试炼如何?” 轻轻笑着,仅仅一句话,就定下了丁家堡将来的结局,这,就是上位者的可怕之处。 拳头够硬,不管在什么时候,都是真正的硬道理。 适时撤手,如今丁影身上的伤势,已恢复了不少,最起码性命无虞。 再多花费真气,也起不到什么太大的功效,还可能伤到对方那纤细的经脉。 丁影一脸肃穆地点了点头,似乎是将这句话牢牢记在了脑海当中。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你这个小畜生,凭什么妄言定夺我丁家堡的生死?!” 丁远修气得是三尸神爆跳,但面对这等高手,一种无力感,却涌上心头。 他们丁家堡,真的可以应付这个可怕的敌人么? 正在此时,丁家堡禁地,祖屋内堂之处,传来一声惊人的咆哮声,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由远及近,听得丁远修及一干丁家堡子弟眉飞色舞,喜上心头。 “何方高人,胆敢来我丁家堡闹事!” 第11章 第五重,凌空境 磅礴到近乎不着边际的气浪,从丁家堡禁地的祖屋堂之内涌现,肆意席卷之下,那种可怕的感觉,哪怕是大殿上的诸人,隔着大老远都能够感受的到。 “是老祖,老祖出关了,有救了!” 丁远修那种满是愁容的脸变得无比之快,一下子尽是笑颜。 丁家老祖既然出关了,那么一切问题,都不用担心了。 将丁影护在身后,任凭气浪不断吹鼓,也洛一缘也没有挪动分毫的脚步。 他不久前见识过青玄城中紫元庄陈汉,也是转修玄气,并且达到玄气第四重重生境,但他身上给人的感觉,比之如今这位即将到来的丁家老祖,尚且逊色一些。 “玄气修行者,果然比之元域武者,多了一些神神道道的玩意儿。” “最起码,寻常的超一流高手,也做不到这等妙用。” 感受着气浪的威力,洛一缘心中对于玄气修行者的实力,大致有了一个简单的评估。 毕竟,截止目前,这位丁家老祖,算得上是他遇到过最厉害的玄气修行者,有不少的参考价值。 声音由远及近,仅仅是弹指的功夫,丁家老祖已然冲入殿堂当中,望着一地狼藉的丁家堡众人,再瞅了一眼一身黑衣黑袍的洛一缘,眉头大皱,气得胡子都扬了起来。 “丁远修,你是怎么管理丁家堡的?怎么纵容外人在此地放肆?” 还没等丁远修说什么话,又有三道破空之声传来,丁家老祖顿时有些肃然,周身玄气逐渐开始凝聚,严阵以待,以防万一。 待得看到来者的时候,一张苍老的脸上,顿时露出笑容来。 “黄兄,张兄远道而来,丁敬有失远迎,未知这位大人是……” 丁家老祖闭关已久,对于与黄浩、张成荣之外的另一位白胡子老者并不熟悉,但相隔甚远,也能感觉得出,对方起码也是第四重重生境的大高手,不可小觑。 “丁兄切莫怠慢,这位乃是天火门外务使者方老先生,你们丁家堡得到天火门的看中,怕是有福咯!” 生怕丁家老祖乱说话,黄浩连忙把话讲了个清楚明白,省得这个疯老头乱来。 不管是黄浩、张荣成还是方使者,都能够明显感觉到丁家堡眼下的气氛,似乎有些不太对劲的感觉,似乎他们来的时机不是特别正确。 感受最深的,当属方使者,他能够明显感觉到,丁家老祖周身环绕着的玄气,似乎有些不太对劲的样子。 作为天火门外务使者,虽然一向主管周遭外围的事务,但也见识过不少大人物。 丁家老祖的这种情况,一看就是在玄气修行的路上更进了一步,怕是半只脚,都要踏进第五重境界,凌空境了。 玄域玄气修行者,到了凌空境,便能摆脱天地之间的自然束缚,拔地而起,轻而易举上天下地,御空而行,何其自在? 严格来算,凌空境与重生境之间,并没有太多本质上的差距。除了能够翱翔于天际之外,其余都没有什么太大的差别,但光是这点机动性,就让人眼馋无比。 也只有踏足第五重凌空境之后,方才有资格,问鼎更高深的下一重境界。 “原来是天火门方使者,久仰久仰。不知方使者驾临我丁家堡,究竟所为何事?” 丁家老祖勉强拱了拱手,言语之间,似乎并没有太多的恭敬,和黄浩等人对方使者的态度相比,显然差了不少。 长期闭关,丁家老祖不问世事,对于外界发生的事情一概不知,就连丁空已被天火门相中的事情也丝毫不了解。 对于丁家老祖的怠慢,方使者心里虽有丝丝的不悦,却也没有非常明显地表露出来。 像丁家老祖这种,自恃修为精进,目空一切的家伙,他这辈子,见过不少,没什么大不了的。 “你们废话完了没有?” 一群人在那里自顾自的攀谈着,反倒将洛一缘搁置在一旁,听得他内心闷烦。 好不容易重新出世,他耽搁了十年,实在有太多的事情等着去做,没时间在这里耽搁。 “嗯?此人是谁,竟敢在青玄城大放厥词?” 直到这个时候,黄浩等后面到来的一行三人,才注意到,这场漩涡的中央,竟然还站着一个未曾蒙面的不速之客。 此人浑身上下没有丝毫的玄气波动,但看起来却容貌俊朗,气度不凡,莫不是侍卫口中,与紫元庄有勾结的神秘人? “老祖、城主大人、城守大人,救命啊,此人自称习武之人,想来定当是元域武者余孽!” “此人大闹丁家堡,更是扬言要踏平丁家堡,甚至是踏平青玄城,丝毫不讲我等玄者放在眼里,还望老祖及诸位大人主持公道啊!” 身负重创的丁远修适时大吼着,那般神情,要多凄惨有多凄惨,谁能想得到,这还是先前不可一世的堡主大人? “聒噪!” 洛一缘听得有些厌烦,他本不欲多造杀戮。 这丁家堡,本就是丁影自身的劫,打算留着让他自己今后自行面对。 但既然丁远修不识抬举,一心求死,那么赐他一剑,于洛一缘而言,也不过是件抬抬手的事情。 漆黑的袖袍一甩,顿时周遭狂风大作,一缕剑意冲天而起,朝准高台之上的丁远修便猛然袭去。 “竖子,而敢!” 在听到此人乃是习武之人时,当场四位重生境大高手便心底有了一丝警惕,眼见洛一缘下手如此果断,丁家老祖那张老脸当场变色。 紫光乍现,丧失行动能力的丁远修被自家老祖轰至数丈外开,虽是再度受到了震荡,但好歹是逃过了一劫。 丁家堡大殿,被洛一缘一缕剑意轰出了硕大的缺口,阵阵阴风自屋外涌入,。 “速度倒是不慢,看起来玄气修行者,果然有独到之处。” 把丁家老祖的一切行动都看在眼里,洛一缘心中分析着此人的身法速度,不断思量着。 这一剑不过是随意地出手试探,为的,就是能够更深刻了解到,两种修行体系之间,更深层次的差别,到底是什么。 “竖子猖狂,你竟然敢到我丁家堡闹事,老祖我今日便让你知道,什么是凌空境的厉害!” 感受到丁远修还有一口气吊着,丁家老祖心下顿安,但烧上来的怒火却怎么也压不下去。 略显苍老的身躯整个凌空而起,定格在大殿之上,居高临下,俯视着一应人等,神情不怒自威。 第12章 强者围杀 无数莹莹紫色的玄气漂浮于丁家老祖的身旁,化作一道道剑气虚影,那等声势,甚是骇人。 感受着袭面而来的气浪,见多识广的方使者沉吟了一下,小声冲着身旁两位说道:“看样子,这个丁家老祖不仅仅是半只脚踏入凌空境,而是就剩下半只脚没跨进去才对。” “这个家伙的本事,可是把你们两个甩在了身后,你们今后在青玄城,怕是有危机咯!” 哪怕丁家老祖实力再提升几分,也不会威胁到方使者,他背靠天火门,谁敢得罪他? 反倒是黄浩与张成荣两人,还混迹在青玄城内,却被城内的人压过一头,以后的日子,怕是有些难过。 “竖子,不管你来我丁家所为何事,今日遇上老祖,便是你注定的忌日!” 数十道深紫色的玄光剑气凝结成型,化作实质,向着洛一缘所在的方位,密集直冲! 丁家堡紫玉剑的最高境界紫玉剑典,比之寻常族人所施展的紫玉剑法,高深了何止百倍之多! 洛一缘脸色不变,横身拦在丁影面前,为他挡下所有席卷而来的气浪。 只见他挥挥袖袍,手掌随意扇动了几下,那些紫色剑影,却如同苍蝇蚊虫一样,被赶向两旁,连靠近他们两人周身都做不到。 深紫色剑影失了准头,重重轰在地面上,极具破坏力的紫色光华瞬间爆发,每一剑都炸出约莫数丈的巨坑。 一下子,整个丁家堡,变得坑坑洼洼,不少楼宇房屋,坍塌于此刻。 更有不少丁家堡子弟,根本来不及也没有能力闪躲,直接被炸得血肉模糊,命丧当场。 洛一缘的行动轻描淡写,但心底却是不甚平静。 眼前这个丁家老祖,确实有些实力,方才每一道深紫色的剑影,威力只怕都不逊色于当初顶尖超一流高手的全力一击。 当初天地大灾劫,难怪玄域高手能够轻易压制住元域一应武修者,哪怕有十强神话与三十六天虚传说也无法彻底改写局势。 “混账,你竟敢毁我丁家堡?” “老祖与你,不死不休!” 眼见辛苦经营多年的丁家堡变成了大片的颓垣败瓦,丁家老祖心里滴血,双目通红,恨不得将眼前之人碎尸万段。 “使者大人,张兄,既然丁家子弟得了石长老的看中,那我们不妨也卖丁家老祖一个情面,结个善缘,你们看如何?” 身为一城之主,黄浩的心思转得何其之快? 眼前这个来路不明的家伙,显然不是易与之辈,单凭丁家老祖一人,就算将其拿下,怕是也要付出一定的代价。 若是他们几人联手,任凭此子有什么手段,也断然翻不出他们的手掌心。 黄浩更看重的,可是那位方先生。 纵然修为与他们在伯仲之间,甚至还略逊丁家老祖些许,但能够成为天火门外务使者,定然有着不俗的底牌。 再加上有天火门这张金字大招牌屹立于身后,只要对方不是当初元域武者当中的顶尖人物,定然投鼠忌器,不敢肆意妄为。 方使者眼神微动,常年在世俗走动的他,一下子就领悟了黄浩话里的寒意,稍加思索,便立刻点头应允。 想他们天火门,连昔日元域三十六天虚传说中的拜火教主都能够驱逐,区区一个来路不明的小子,还能掀起什么风浪不成? 三人对望一眼,彼此点了点头,悄悄从三个方位,与丁家老祖一同,将洛一缘与丁影二人彻底围住。 三名重生境,一名半步凌空境大高手,围剿于洛一缘,任谁都不会相信洛一缘还有活下去的机会。 “便宜徒弟,你怕不怕?” 洛一缘的脸上,看不出有丝毫的畏惧之色,反而隐隐有一些兴奋的感觉。 他已经很有很久,很有体会过一次酣畅淋漓的战斗了。 不喜欢麻烦,但并不代表,洛一缘会畏惧麻烦。 该出手的时候,就要狠狠出手。 “不怕,有师尊在,不怕!” 丁影的小脑瓜子毅然摇了摇头,哪怕那些汹涌而来的气浪刮得自己脸颊生疼。 但只要他站在自己的面前,自己的心里,似乎就没有半分的畏惧感觉。 “记住,按照我们的叫法,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你小子,该称呼我为师父!” 伸手摸了摸丁影的脑袋,洛一缘露出一丝久违的笑容来,拍了拍他的键盘,示意他不用担心。 回过身,面对凌空而立,居高临下的丁家老祖,洛一缘脸上笑容尽散。 一步。 一脚踏空,一袭黑衣的洛一缘如同踩在台阶上一样,脚下波纹阵阵,如若实质。 一步,又一步。 洛一缘,仿佛一路踏着本不存在的台阶,一步步走到了,与丁家老祖相同的高度。 这等神鬼莫测的手段,别说是初步踏入凌空境的丁家老祖没见识过,就算是博闻强识的方使者,都未曾见过。 一向只听过凌空境以上的玄气强者可以凌空飞行,但这种踏虚如地的诡异操作,算是怎么回事? 方使者认识不少天火门长老级别的人,可是没有人能够做到这种地步。 单单是这一手功夫,就足以让方使者等三人,陷入极其尴尬的局面。 他们尚未踏足凌空境,只能凭借轻身之法,一跃而起,短暂在空中停留,光是机动性上,就输了九成。 所谓的围合,一下子就成了一个极大的笑话。 “本庄主出道至今,遇上的,绝大部分,都是围攻的场面,这种久违的感觉,还真是让人热血沸腾啊!” 没人细听洛一缘的喃喃自语,只因为,他,已然出手。 剑指自上而下,轻轻一划。 动静与动作,都很小很小,就好像仅仅只是摆了个架势罢了。 围合的四人,却突然感觉到了不对劲,自己体内的血液,似乎开始沸腾翻滚,在瞬间失去了自己的掌控。 连带着的,就是他们一身玄气,也在同时,宣告彻底失控。 无数柄血色剑影,自四人浑身上下突然冒出,没有一点多余的血渍溅开。 每一滴血,都精准的被操控着,融入这一道又一道小小的血色剑影之中。 只是一出手,四人就如遭雷击,顿时身负重创,几乎在同一时间,品尝到了挫败的苦楚。 第13章 了事拂衣去 对方,怎么可能轻易操控他们体内的血液,更如此简单影响到了他们玄气的运转? 莫说对方仅仅是一个不被放在眼里的武修,就算是玄修当中的顶尖大能,怕是也无法轻易做到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情。 黄浩、张成容与方使者稍微好一点,他们本来就站在地上,只不过身形微微有些踉跄,难以平衡罢了。 丁家老祖就惨了,本就不怎么成熟的御空而行,花费了他体内不少的玄气,被洛一缘再这么一折腾,根本无法稳定住自己的身躯。 就这么直挺挺地,从半空中跌了下来,重重砸在地面石砖上。 本就坑坑洼洼,极不平整的地面,又多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圆坑。 不远处的丁远修痛苦地闭上了双眼,似乎是不忍看到这可怕的一面。 那等场面,实在是太残暴了。 “没有达到一定的层级,别试图围攻我,那没什么用。” “真正的差距,不是依靠人数就能够弥补的。” 这一番话,可谓是骚包到了极点,让在场所有人,除了丁影之外,都恨得牙痒痒,但没有一个人敢于出言反驳。 血淋淋的现实,让他们认清了这个残酷的事实。 “好了,闹剧看完了,也是时候结束了。” “便宜徒儿,你们丁家堡所谓的这个天之骄子,你说为师是杀了好,还是给你留着当踏脚石好?” 这一番话,问得是极不客气,矛头直指丁家堡大少爷盯控,丝毫没有将在场诸人放在眼里,更是没有将那天火门放在眼里。 方使者气得牙痒痒,但却心中明白,仅凭彼此之间的差距,实在是太过明显,此刻强出头,显然不是什么明智的举动。 说来也是侥幸,丁空早已从迷惘之中走了出来,如今只不过惊魂未定,浑身发抖的躲在一根硕大的石柱后面,并没有受到什么明显的伤势。 一听那俩人提到了自己,丁空整个人就不由自主地哆嗦了起来,双腿仿佛不受控制,根本就支撑不起这具身躯。 他的生死,就系在先前被他折磨,被他虐待,被他欺侮的丁影一念之间。 “不要,别,别杀我,别杀我!” 没人听得到丁空那轻微的喃喃自语,或许,这只是他心里最深处,发自灵魂的呐喊罢了。 “师父,留着吧。” 丁影坚定地摇了摇头,不以为意地说道:“就算他能进天火门,那又怎么样?” “现在的他,尚且不是我的对手,我也不信,师父,会不如区区一个天火门!” “好,说得好!” “你若心生胆怯,我怕是还要看低你三分,好,不愧是我洛一缘的好徒儿!” 洛一缘心情大好,言语之中,便宜二字,都没了踪影,显然是真正认可了眼前这个年龄不足十五的小徒弟。 在一阵放肆地狂笑声中,洛一缘拎着丁影,化作一缕肉眼难辨的光芒,向着北面的方向掠去。 片刻功夫,就消失在了天边。 直到此时,四人体内血液的那种翻腾之感,才逐渐消散。 所谓的四大高手,才渐渐重新获取了对于自己身躯的掌控权。 “呼,这架打的真是莫名其妙,你说我们没事,跑丁家堡来作甚?这狂徒,我们当真得罪得起么?” 劫后余生的黄浩眼神之中满是庆幸,悄悄传音给不远处的张成荣。 在他看来,贸贸然跑来丁家堡,威风没有展现,就挨了一顿莫名其妙的毒打,实在是太不划算了。 横看竖看,此事和他们青玄城,压根扯不上什么关系。 硬要算起来,也就是丁家堡和那狂徒之间的矛盾,最多在牵扯进天火门而已。 他们两个,别看在外人面前威风八面,一人为城主,一人为城守,执掌一方,但当中的苦楚,只有他们自己才知道。 左右逢源,夹缝当中生存的生活,实在是难受。 “这等人物,哪是我们惹得起的?以后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来得潇洒自在。那紫元庄,可不好惹,随便来一个人就是这样的怪物。” 张成荣面露苦涩之意,不管如何,这趟浑水,他是笃定不会在淌了。 老老实实管好青玄城这一亩三分地,活得还不够潇洒自在么? “哼,老夫记住你名字了,洛一缘!” “等老夫回到天火门,和你没完!” 身为大宗门的外务使者,方使者不管是走到哪里,都会受到极为尊敬的对待,就算是他们玄域宗门,也不例外。 他是万万想不到,区区一个元域的武者,也敢对他猛下狠手。 肉身受到的伤害还是其次,最关键是,这张老脸,挂不住了。 “丁敬兄,你丁家堡丁空,得我天火门石长老看中,欲引渡回宗门,纳为入室弟子,此番老夫前来,为的也是此事。” “丁空,你尘缘已尽,就随老夫一并回天火门吧。” 说罢,方使者伸手一引,玄气化作一只硕大的手掌,不由分说,便将丁空抓于到了身边。 在寻常人的眼里,重生境的高手,还是很有威严与气派。 毕竟玄气外放与化形,在视觉上的效果非常震撼。 丁家老祖脸色铁青,紧咬牙关,并没有什么阻止的行动。 一来,他十分清楚,能够得到天火门长老的赏识,绝对是他丁家堡子弟的深厚福源,他身为老祖,也没有阻挠的必要。 二来,四人当中,他修为虽然最高,所收到的伤害却最为严重,眼下体内玄气运转尚且不太顺畅,就算有心阻挠,怕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任务完成,方使者也懒得再寒暄两句,铁青着脸,带着还沉浸在方才恐吓中的丁空,径自离去。 城主黄浩与城守张成荣彼此对望了一眼,似乎是明白了对方的去意,张成荣率先冲着丁家老祖抱拳道:“丁老哥,此地事了,丁家堡想必还有不少事情需要收拾,我等就先行告退。” “不错,若有需要,丁老哥可随意差人来我城主府,我城主府自当鼎力相助。” 黄浩不甘人后,简单说了两句场面话,也和张成荣一起溜了出去。 到了这个时候,丁家老祖才重重吐出一口鲜血来,看着洛一缘消失的方向,一身杀意根本掩藏不住。 第14章 密林夜话 三十六天虚传说,和寻常的超一流高手之间,有着不可逾越的差距。 寻常武者羡慕万分,难以理解的御风而行,在洛一缘的眼里,轻而易举,根本就不需要花费多少功夫。 更甚者,他还能够以真气裹挟着丁影,带着人一起飞。 若不是担心丁影身子骨太虚,撑不下去,洛一缘御风而行的速度,怕是还要再快上许多。 在青玄城中大闹了一番,再停留下去,怕是会多生事端。 洛一缘本不是多事之人,离了青玄城后,随意找了个城池,补充了些许基础物资,两人就再度上路。 丁影先前身上的伤势,实在是太过严重,若非洛一缘以真气续命,根本不可能活到现在,会不会横死当场都是两说。 两人共行了数日,丁影也不过是稍稍恢复了一点行动能力,起码不再像最开始的那样,连动弹一下都做不到了。 “唉,可惜为师的内功,更适合争斗杀伐,对于医人,实在是力有未逮。” “若是能寻得当初天虚榜上的万毒谷主或是鬼医传人,要治好你身上的伤势,怕是片刻就能做到。” 两人此刻身处于一片远离青玄城的密林当中,稍作休憩。 看着气喘吁吁的丁影,洛一缘有些无奈地感慨着。 术业有专攻,洛一缘年少成名,自身修为的确是无比深厚,但年龄也限制了他在别的方面的发展。 这等年纪,能够将一身武功修炼到挤进天虚榜,都算是相当的难能可贵了,倘若在医术方面还有什么精通,那洛一缘的天赋,未免也太过离谱。 “没事的师父,区区一点小伤,就当做是一场磨练罢了,弟子还是能够熬得住。” 身上各处伤口还时不时地传来痛楚,但丁影却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直接视若无睹。 这份坚韧的毅力,倒是令洛一缘暗自点头。 落月星辰,夜色时分。 两人生起火堆,打算在此地稍作歇息。 洛一缘本不是什么话多的人,哪怕当年身为风雨山庄庄主的时候,也不喜多言。 先前在丁家堡愿意多说几句,也是因为十年以来,除了丁影之外,实在没有什么可以交谈的对象。 一个人在悬崖下的山洞中,总不能自问自答,和傻子一样吧? 师父不开口,丁影也不敢多说些什么,但不管怎么样,这样的日子,总比继续呆在丁家堡,任人欺侮要来得舒服。 两人沉默了许久,在一段时间的大眼瞪小眼之后,洛一缘还是率先开口。 “当时为了救你性命,为师以自身真气,将你那粗浅的凝气境玄气尽数化去。今后有两条路可以走,不管是习武还是修玄,一切都以你心意为主,为师不会妄加阻挠。” “不过,为师必须把话讲在前头。” 话到这里,洛一缘稍微顿了顿,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思路,继续说道:“你若是习武,为师可以给你最好的指点,但你若是选择修玄,那么为师的许多话语,你只能自己多加参考琢磨。” “为师对于修玄之事,实在是一窍不通,若是给了错误的建议,也怕害了你。” 话说的如此直白,丁影的心里却觉得暖暖的。 自从父亲失踪之后,就再也没有人关心过自己,师父对自己的尊重,让小小年纪的丁影备受感动。 沉吟了许久,丁影还是下定决心,缓缓开口道:“师父,我决定修玄。” “丁家堡虽然薄待于我,但终究还是我本家,终有一日,我会回到丁家堡证明我自己,也为我父亲讨回一个公道。” 洛一缘对于丁影选择自然是尊重,点了点头说道:“能够不忘本,也是一件好事。” “你们丁家堡所修炼的功法算不得顶尖,但也差不到哪里去。不过是你那老祖本事有限,发挥不了其中的威力罢了。” 简单的交手一番,洛一缘本能够感觉到,那紫玉剑,若能够修炼到奥妙精深之处,绝对不差。可惜了,丁家老祖根本没有太多展现的机会,败得实在太快。 “你就先行修炼家传绝学,等以后若有需要,为师帮你去抢一些高深的功法来也不是什么难事。” 前面半句话听着还挺正常的,后面半句,丁影听着听着,就觉得味道有些怪怪的。 不过他并不觉得洛一缘的话有什么吹嘘和夸张的成分,也没有半点不对劲的感觉。 毕竟,师父洛一缘,是他从小到大,见到过最厉害的人,没有之一。 突然,两人同时向着北方扭头,那边的草丛里,似乎是不断传来动静,而且越来越近。 丁影有些紧张,但眼角余光瞥到自己的师父时,那颗悬着的心,又放下来了一些。 有师父在,没什么是可以害怕的。 不消多时,草丛当中边钻出了三个人影,两女一男,皆是一脸警惕地看着两人。 三人身着相同色系的着装,显然是出自同一个宗门,其中一名女子年龄稍长一些,似乎是宗门长辈带着两个弟子出来历练。 一男一女两个人看年纪,与丁影相差仿佛,也可能稍微大一点点,满脸青春活跃的气息。 一个重生境,两个凝气境,到也不会构成什么威胁,稍稍感知一下,洛一缘便确认了三人的大致实力层级。 对于来自于玄域的修玄者,洛一缘迄今为止见识过修为最高的,也就是半只脚踏进凌空境的丁家老祖,依此作为一个初步的参考标准,再为合适不过。 若是给洛一缘的感觉超过丁家老祖,那他就需要稍稍警惕一些了。 三人见到眼前的两人,不免也是一愣,再感受一下两人周身传来的气息,更是万分疑惑。 洛一缘与丁影身上,没有丝毫的玄气波动。 难不成,两个连自保能力都没有的普通人,是如何进入森罗密林之中的? 他们,难道不怕死么? 两个年轻人涉世未深,什么表情都很明显地写在了脸上。 反倒是那位年长一些的女子,眼神上下飘忽,仔仔细细地打量两人,不想放过一点蛛丝马迹。 两人未曾开口,但洛一缘一身初始脱俗的气质,却始终掩藏不住,给人一种与众不同的感觉,让女子心下不免有些警惕。 至于丁影,年纪尚幼,身上的伤势明显,却是掩藏不住的。 “玄域百草门长老尚芸,携门下弟子下山历练。如今夜色已晚,冒昧叨扰,万望见谅。” 年长一些的女子虽非什么国色天香之资,但气度雍容,面目慈祥,身上更是隐隐传来丹香,足以令人心神向往。 第15章 不速之客 百草门在曾经的玄域当中,算不得什么高门大户,论及规模,甚至连中等宗门都未必算得上。 最起码,陈汉当时赠予洛一缘那张地图上,就没有出现过这个宗门相关位置的描述。 不过洛一缘可不会因此看低三人,须知道,任何一个宗门或者帮派的创立,都不是一件想当然的容易事情。 在这一点上,曾经身为风雨山庄庄主的洛一缘,最是明白不过。 “无妨,三位在此休息便是,无需担心。” “在下洛一缘,此乃劣徒丁影,我二人赶路至此,三位若是需要干粮清水,我这也有储备。”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那尚芸既然如此客气,洛一缘便也礼让三分,并不摆出过分高的姿态来。 两名弟子初出茅庐,仅仅是听闻了如此一番话,便放松了警惕,连忙找了个空旷些的地方坐了下来。 却听那男弟子略显高傲地抬起头来,一脸自豪地说道:“我们百草门出来,还需要什么干粮?一粒辟谷丹下肚,便是月余不吃不喝,也不是什么难事!” “陈青,不得放肆!” 尚芸闻言,脸上略显不悦之色,瞪了男弟子一眼,那名唤陈青的男弟子撇了撇嘴,吐了吐舌头,似乎有些畏惧,不再多言。 “门下弟子初次外出历练,经验不足,若有冒犯,还望洛先生见谅。” 面对尚芸的话,洛一缘却随手一挥,丝毫不以为意,但心下,对于辟谷丹,却好奇非常。 说是当年他能够拥有一大堆辟谷丹,在天刀峰悬崖下的山洞之中的日子,也不会如此难熬了。 五人起初就这么静静地坐着,彼此之间互相有着防备,也没有多说什么话。 夜色深沉,四周愈是寂静深沉。 黑暗中的一点火光,总能够成为人心里的点点慰藉。 就像海中的孤舟,纵然晃荡摇曳,却是临时的唯一港湾。 时间慢慢流逝,三个年岁相仿的少年之间率先憋不住,彼此之间说起话来。 十几岁的年纪,正是对一切都拥有好奇心的求知欲的时候,也是和同龄人话题最多的一段时间。 丁影的话不算太多,几乎都是陈青在那儿讲述自己的所见所闻。 另一名女弟子,名唤陈涵,乃是陈青的同族堂妹,长得倒是清丽脱俗,也算是个美人胚子,不过几乎没有说什么话,而是一直都在静静听着。 一旁,洛一缘与尚芸两人,也有一搭没一搭的攀谈着。 两人总是这么大眼瞪小眼,也不是什么办法。 “洛先生,看令徒身上,似乎是受了颇重的伤势,若是再不断赶路,只怕会令伤势不断加重,有损根基,还需尽早治疗才是。” 百草门,本就不是以战斗所擅长的宗门,更精于辨识灵草,炼制丹药。 以尚芸的眼力,一眼就看出丁影身上所受的伤,绝不是什么轻伤可以掩盖过去的。 但她也没有因此而怀疑洛一缘的身份,单从丁影对洛一缘那尊敬的神情当中,就能看出,这些伤,绝不是洛一缘所造成的的。 洛一缘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说道:“伤他的,是他所谓的家人。” “没办法,有的时候你认为最亲密的人,往往反而可能是伤你最深的人。” 有关丁影的一些秘密,就算是洛一缘也不得而知,何况此事若是从头开始,他也不知如何说起,还不如简单精练地总结一下为好。 如此,反倒是把尚芸说得有些愣住,不知如何接话。 她细细品品洛一缘方才那句话,只觉得颇有深意,似乎蕴藏着一些道理,对这个气度不凡的男子,不由地高看了半分。 不过,也只有半分而已。没有玄气的凡人,与他们玄修者之间,注定没有任何的焦急,连成为平等交流的朋友,也很难做到。 思虑再三,尚芸还是从须弥袋中,拿了一个干净洁白的小玉瓶,又取出一粒还散发着阵阵香味的丹药,递到了洛一缘的面前。 “此丹虽不是什么名贵丹药,但也用了不少年份不错的药材炼制而成,用来治疗伤势,最好不过。” “先生若是不嫌弃又信得过我百草门,可将此丹交于令徒服下,对其伤势,应当大有裨益。” 面对尚芸的大方,洛一缘老实却不客气,一把接过丹药,直接抛给了丁影,令其服下。 丹药入口即化,隐有苦涩之感,但随后一团暖暖的感觉却在全身上下不断游走,每到一处,丁影便感到身上痒痒的,那种是不是发作的锥心一样的疼痛感,也在渐渐消散。 这番举动,却让尚芸有些震惊得,嘴巴张了许久,终于开口说道:“洛先生连一点点防备的举动都没有,难道就不怕我有所图谋么?” 洛一缘却是轻轻晃了晃脑袋,笑道:“若是这样,你百草门岂不是自砸招牌?” “何况,尚长老你眼神清澈,并无邪念,显然也不是那种心怀不轨之人,这一点,洛某还是相信自己眼光的。” 尚芸听了这番话,也是笑笑,并没有多说什么。 正在此时,不远处却有一声长啸响起,而又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令尚芸的面色在火光之下,变了数变,整个人似乎也紧张了起来。 三个少年也差不多,全神戒备地凝望着声音传来的方向,不敢有丝毫的懈怠。 唯有洛一缘,正惬意地靠在大树上,双目似闭非闭,也不知道究竟睡着了没有。 “前方有火光,定然有人,走,咱们过去看看!” 一个粗犷的男声传来,伴随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三个少年的心,都快要提到嗓子眼了。 仅一晃神的功夫,六名魁梧大汉,已然出现在五人的面前,为首那人身形魁梧,脑袋上还绑着一条血红色的丝带,看上去就是一副不太好惹的模样。 “哟,看起来今日老子运气不错,两个细皮嫩肉的小娘皮,嘿嘿!” 为首的大汉一柄金丝大环刀抗在肩上,伸出舌头舔了舔自己干涸的嘴唇,一脸下贱的模样。 身后那五人,仔细打量了尚芸与陈涵两人,也是一脸坏笑。 至于洛一缘、丁影、陈青,则是直接被他们给忽略过去。 “小娘子,还东张西望地作甚?这里也没有他人,别想了,今天,你是逃不出去的!” 第16章 森罗血盗 这群突然窜出来的家伙,各个凶神恶煞,面露凶光,单看外表,就不是易与之辈。 就更别提他们身上依旧飘散出的浓郁的血腥味,萦绕不散,分明刚杀人不久,都是穷凶极恶之徒。 对方来意不善,还一出口就是污言秽语,尚芸顿时面如寒霜,冷声道:“你们是什么人?” 说话的时候,一双白手,已放在剑柄之上,凝神戒备。 这一幕,当然没有逃过为首那大汉的一双豹眼,却见他脸上狞笑之意更胜。 “看到没有,这小娘子还学人舞刀弄枪,真的是贻笑大方!” “听好了,大爷我乃是森罗血盗八当家,识趣的话,就给大爷我乖乖束手就擒!” 八当家露出几颗黄得有些发黑的门牙,狠狠咬了一下下下嘴唇,低吼:“念你姿色不错,大爷可以收你当个压寨夫人,嘿嘿” “岂有此理,哪里来的毛贼,也敢侮辱我师尊!” 气血方刚,年少气盛的陈青,双耳哪容得下这等污言秽语? 没等尚芸阻拦,陈青便提了长剑,高高跃起,对准了八当家那颗硕大的脑袋当头斩下。 “哪里来的小白脸?哼,大爷我可没有龙阳之好,不喜欢兔儿爷!” 连动弹一下都没有,仅一道气浪席卷而来,就正中陈青胸膛,砸得他长剑脱手,跌回地上。 陈涵见状,连忙上前为他服下几粒丹药,这才令其伤势逐渐稳定下来。 单单是这一手,就让尚芸脸色不由大变,玄气外放,这可是重生境高手才能拥有的特殊能力。 自己这一方,只有自己一个重生境,对方为首那人,只需要拖住自己,身后的两个徒儿,岂不是任人宰割? 至于洛一缘与丁影,因为身上没有丝毫的玄气波动,压根就没有被尚芸计算在内。 “嘿,念在你们两个小娘子皮囊生得不错,大爷我特地手下留情,不然的话,这个只有凝气境的小兔崽子,刚才就去见阎王了!” 八当家丝毫不把面前的五人放在眼里,在这片密林之中,还不存在什么能够让他们森罗血盗畏惧的家伙。 就算偶尔遇上了硬茬子,只需要他高声一呼喊,他七位结拜义兄就会瞬时赶到,将对方五马分尸。 “各位好汉,我乃百草门长老,带弟子下山历练。这些丹药与灵草,皆是我百草门珍品,特赠予几位,还望各位能够行个方便。” 形势比人强,尚芸也不是初出茅庐不知好歹的人,连忙从须弥袋中掏出一大堆瓷瓶、草药来,想要以此化解危机。 哪知道,看到这些东西后,八当家非但没有丝毫收敛的意思,喘息之声更显得粗重,双目通红地说道:“哪来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 “什么百草门不百草门的,只要小娘子你从了我,这些东西,不还是大爷我的么?” 说罢,八当家抬起扛在肩上的金丝大环刀,在半空中挥舞了几下,大吼道:“弟兄们,给八爷我上!” 身后那群血盗,早就按捺不住,各个亮出兵刃,一拥而上。 不得已之下,尚芸拇指一弹,长剑顿时出鞘,化作一道青色虹光,对着冲在最前面的血盗迎面就是一剑。 哪知道那血盗胆子也不小,一双硕大的铜锤撕空有声,硬是如同炮弹一样狠狠砸了过来。 玄气第四重重生境高手的愤怒一击,当属非同小可。 那血盗只得结晶境,修为相差甚远,一双铜锤当即脱手,就连虎口也崩裂开来。 其本人更是狠狠吐出一口鲜血,被劈飞数丈之外,滚进草堆当中。 第一人倒下,第二人紧随其后,一把奇形怪状的离别钩向前一递,竟然将青虹给勾住,着实吓了尚芸一跳。 奇门兵器,自然有一些古怪的用法,尚芸身为百草门长老,见识不浅,可不会就此被唬住。 剑锋一转,青色虹光化作圆盘状,轻易将那柄离别钩绞成碎末。 剑气四溢之下,更是将第二人身上劈出数道不浅的伤势。 若非他退后得快,怕是整个人都会丧生在这剑轮之下。 一连两招重创两名结晶境的血盗,哪怕是强如重生境的尚芸,也不得不招招全力施为,此刻,正是旧力已老,新力未生之际,就连握着剑柄的右手,也有些微微颤抖。 “好你个小娘皮,大爷我怜香惜玉,你却狠下杀手,既然如此,也就别怪大爷下手无情,辣手摧花!” 一声狂吼自上方响起,那八当家不知何时已高高跃起,玄气凝结之下,化作一并数丈之大的血色大刀,当头压下。 仓促之间,尚芸顾不得体内玄气流转不顺,拼命催股一身玄气灌注于长剑之上,剑身自下而上,试图挡下对方的夺命杀招。 青色虹光耀眼夺目,但八当家酝酿已久,又选了最恰当的时机出手,那血色巨刀的威力,又怎么可能被轻易挡下? 不过是弹指的功夫,尚芸便觉得嘴巴一甜,血渍自嘴角缓缓渗出。 血色巨刀再度下压三分,尚芸的双脚已陷入土地之中,膝盖也微微有些弯曲,眼看是撑不了多久了。 到了这个时候,尚芸才反应过来,对方在玄气上的修为,只怕更在自己之上。 明明比自己更强,却还要找准时机,在自己最虚弱的那一刻再聚力动手,这位八当家的言行虽然粗犷,但心思细腻,着实可怕。 自己一行人,怕是今日就要栽在这了。 饶是如此,明知道僵持下去,输的指挥室自己,尚芸却也不会愿意束手就擒,而是银牙紧咬,死死撑住。 她为的,不仅仅是他自己,还有她身后的两个徒弟。 在这一刻,尚芸只能幻象,在自己拖住八当家之际,洛一缘能够带着她的两个徒弟,逃得越远越好。 可当她用余光瞥了瞥洛一缘所在的方位的时候,却惊恐的发现,他人不见了。 自己的两位弟子与他徒弟丁影还在身后,洛一缘人呢? 难不成是溜了么? 正在此时,一个略显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尚芸手上的压力,顿时削弱了九成不止,濒死的她,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 第17章 因果报应 两根纤细的手指,堪堪夹在金丝大环刀上,将那血色巨刀的威势完全抵御住。 不可置信地望着黑衣飘飘,如若鬼神的洛一缘,尚芸面孔通红,这才惊醒过来,连忙抽身,一连退出三个大步,方才不住喘息。 那血色巨刀,给她的压力,实在太过恐怖。 森罗血盗的八当家,怕是已达到重生境后期,距离巅峰也只有一步之遥。 不然,她也不可能生出这等难以抵御的可怕感觉。 但这样的人物,这样的攻势,却被一个身上毫无玄气波动的男子轻易拦截了。 若是先前此人对她们一行三人有什么不好的念头,又或者自己触怒了此人,只怕后果不堪设想。 不过这时候,可不是想这些乱七八糟的问题的时间,尚芸连忙再从须弥袋中取出几枚丹药吞服,一边运气调息,一边严阵以待,以防对方的手下趁势围攻。 可不看还好,一看,却着实把尚芸给吓了一大跳。 那先前还张牙舞爪,气势汹汹的五个血盗,此刻身躯皆是瘫软在地,咽喉、眉心、胸口三处部位,各有一道鲜红的血痕。 难道,又是这位洛先生动的手? 无声无息,就将五名化晶境的血盗毙命当场,连她与八当家两个重生境的高手,都觉察不出任何动静来。 如此手段,又岂是恐怖两个字可以形容? “五大三粗的一个汉子,却要为难一个弱女子,你这匪徒,未免也活得太逊了吧。” 两根手指上,没有泛起丝毫的光华,却如同钢筋浇筑,死死夹住了金丝大环刀。 八当家顿觉不妙,连声狂吼,一身玄气已然被他催鼓到了极限,血色巨刀猩红之色大放光彩,试图挣脱束缚。 可奈何,无论他如何运劲,无论他喊得声音有多响亮,金丝大环刀,就好像长在对方两根手指之间一样,纹丝不动,就连抽离半分,都未能做到。 知是遇到了硬茬,八当家立刻大吼道:“你们还在等什么,并肩子上啊!” 没有人回答他,他的身后,一片寂静。 吞了一口口水,八当家扭过头去,看到了令他胆寒的一幕。 他手底下的五个好手,竟然就默不作声的没了? 眉心、咽喉、胸口各有血迹,分明是以绝后患,不留余地的绝杀之法。 对方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握着金丝大环刀的手,开始颤抖,八当家内心战意全消,这一刻,他只想活下去。 什么丹药,什么女人,全被他抛之脑后,就连那柄睡觉都要抱在怀里的金丝大环刀,他也不想要了。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松手,逃跑,一气呵成! 这等做派,看得尚芸目瞪口呆,她也未曾想过,重生境的高手,竟然可以没脸没皮到这般地步。 “喂,你的刀,不要了么?” 身后传来洛一缘平淡的声音,八当家却连回头都做不到。 他不敢在此地多停留哪怕一息的时间,生怕被对方给追上。 下一刻,金灿灿的刀尖,刺入了八当家的胸膛,强大的推力,将他狠狠定在不远处的一棵参天古树上。 看着胸口那一抹熟悉的金光,八当家张嘴,想要说些什么求饶的话。 话还没出口,磅礴的鲜血却从嘴里喷涌而出,洒在古树的树干上。 一股不知名的力量,在八当家体内四处游走,仅仅片刻功夫,就将其五脏六腑破坏的一塌糊涂。 重生境高手的生命力无比顽强,体内更有一块玄晶,哪怕短时间内深受重创,都不会轻易死去。 八当家心里本还存着一丝丝的侥幸,但忽然,一记清澈嘹亮的声音,自他体内发出。 玄晶,碎了,化作粉末,被那股不知名的力量彻底搅成了粉末。 双手无力的垂下,八当家生前最后看到的一幕,便是那被自己鲜血所染红的金丝大环刀。 上得山多终遇虎,多行不义必自毙。 死在自己的兵刃之下,也算是这个穷凶极恶的森罗血盗的因果报应。 “好了,没什么事情,不用太过担心。” 拍了拍自己的双手,似乎是将上面的灰尘给祛除,洛一缘回过身子,露出一个和蔼可亲的微笑。 这等笑容,在尚芸看来,尚且有些令人望而生畏,更别提两个初出茅庐的小辈,吓得直接后退了几步,就差直接跌坐在地上了。 唯一没有什么震惊的,恐怕也只有丁影了。 早在青玄城丁家堡的时候,他就见识过洛一缘的手段。 他的这位师父,是他在这一生中,见过最厉害的人,没有之一。 区区一个什么八当家,论气势,尚不如他丁家老祖,只要师父出手,就压根没有担心的必要。 “洛……洛先生,想不到你竟如此深藏不漏,唉,枉我还忧心忡忡,以为要命丧今日。” 有些黯然地叹了一口气,尚芸默默将长剑归鞘,心里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略显无奈地摇了摇头,洛一缘走回原处,继续保持先前的姿势,半躺在树下,这才慢慢开口。 “是你们一开始就想岔了,以为身上没有一点玄气的痕迹,就是一个普通人了,对么?” 他的语气平易近人,并没有一丝一毫的威压与高傲,两个少年心中的戒备心,一下就少了大半。 “且不说也许有的高手本身可能就能彻底隐藏自己身上的力量波动,至于我,如你们所见,我并不是玄域中人,而是一名元域武者。” “对于你们所修炼的玄气,我是真的一窍不通;但想必对于内功真气,你们也不甚理解。” 经过一番详细的解释,尚芸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自己一开始就先入为主,把一切都根据以往的经验去判断了。 本来她的逻辑,也不算是有什么大错,不过如今经历了天地大灾劫,域界融合之后,很多历史经验,都变得不再精准。 一番思索之下,似乎是将一切都梳理通常,尚芸双颊绯红,有些不太好意思地起身,想要给洛一缘行礼道谢。 但当她想要躬下身子的时候,却发现一股柔和的力量,正托着她的身子,令她怎么也拜不下去。 “君投以桃,我报以李。” “你施以丹药,救我那徒儿,我尚且没有道谢,这点小事,就当两清吧。” 第18章 血盗覆灭 森罗密林深处,古木参天,不见星月。 这里的血腥味,何其浓郁,怕是不知道多少生灵,命丧于此。 “想不到你们森罗血盗的人,竟然如此之多,好,今日总算是活动了一番筋骨!” “但是,还不够,不够啊!” 粗厚的声音,如若晴天霹雳,化作音波气浪,向着四面八方席卷而去。 不少残存的血盗,本就吓破了胆,在这一吼之下,直接七窍流血,魂飞天外。 “你,你究竟是什么人!” “我们森罗血盗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斩尽杀绝,害我兄弟性命!” 不消片刻的功夫,森罗血盗老巢当中,仅剩下最后一名贼匪。 此人,便是森罗血盗大当家,玄域当中赫赫有名的血手人屠铁万山! 一双血掌印,愁煞万千人。 森罗密林纵然无比广袤,更兼地势错综复杂,如此胡作非为,也定然会招来不少正义之士的围攻。 但森罗血盗能够支撑到今日,与大当家血手人屠铁万山,绝对脱不了干系。 铁万山的一身修为不说通天彻地,却也算得上罕逢敌手。 凭他初踏玄气第六重纳川境的修为,纵然舍了这家业不要,跑去真正一流的大宗门当中,也能混个长老级别的身份。 纳川境,寓意海纳百川,以玄晶为核心,开辟出一片玄海,举手投足,皆有无比夸张的威势。 可没有人想得到,堂堂血手人屠,森罗血盗大当家,如今双目通红,一双引以为傲的血手,更在不受控制地颤抖着。 面前这个豪放粗狂的汉子,实在是太过恐怖,恐怖到,让他这个成名已久的大盗,都重新感受到了,什么叫做真正的绝望。 铁万山的所有兄弟,都被这个大汉一拳一拳,活活打死。 不管是本就修为孱弱,不堪一击的塑脉境,还是能御空而行,傲世天下的凌空境,在这大汉面前,都是一拳的事。 每一拳的杀气,都凝结成实质,让他这位第六重纳川境的高手,都能够有一种近乎窒息的感觉。 铁万山想跑,但他除了森罗密林,还能跑到哪里去? 易地而处,他自问不可能做到,将所有森罗血盗如此轻而易举地歼灭。 “想知道答案么?和老子打一架,让老子过足了瘾,再把答案告诉你!” 大汉的笑容,如同魔鬼一样,深深印在了铁万山的脑海当中,让这个杀人不眨眼的悍匪,距离崩溃,也相差不远了。 “疯子,疯子!” 越是害怕,就越是失去了对于自身的控制,铁万山成名多年,又怎么会不知道这个道理? 狠狠一口,咬在自己的左手臂膀上,更是用力撕扯下来一块血肉,凭借着这股痛楚,铁万山终于勉强摆脱了恐惧的束缚。 不再犹豫,一双血掌若蛟龙出海,向前平平推出,化作两条散发着浓郁血腥味的血龙,冲着大汉咆哮而去。 “来得好!” “你若胆小不敢还手,老子就一拳打死你,让你一辈子都不知道答案!” 话音未落,大汉提起右手,一拳狠狠砸在血龙的脑袋上。 庞大的力量自上而下,将血龙狠狠砸在地下,疯狂挣扎着,如同生灵一样,发出哀鸣之声。 另一条血龙在这时候却已绕到大汉身后,张开那血盆巨口,就要当头咬下。 论身形,大汉虽然高大威猛,魁梧不凡,怕也不够那血龙一口吞的。 感受到身后传来的阵阵腥味,大汉头也不回,左手化拳,向后简单一甩。 长达百丈的拳罡扫过,血龙被拦腰斩断,当场重新化作猩红色的玄气,散了开去。 就这么简单的两下功夫,已足以令铁万山好不容易重新收拾起来的信心,再度陷入了溃散的边缘。 豁尽全力的一击,都无法伤到对方分毫,自己真的完了么? 两拳搞定两条血龙,大汉得势不饶人,庞大的身躯瞬间向前冲去,两人之间的距离不断拉近。 “别整这些虚头巴脑的特效,是男人,就给老子好好拼拳!” 铁万山胆寒,双手手指微屈,一连打出数道血手印,却都被大汉一拳打散开去。 “你们这些玄域狗贼,什么不好玩,偏偏喜欢玩特效,你难道不知道,老子最讨厌的,就是这些华而不实,没有半点屁用的特效么?” 大汉的神情,显得是相当的愤怒,双手急挥之下,拳头如同雨点一样,把铁万山给罩了起来。 那种感觉,说是高手之间的较量,反倒更像是小孩子打架的王八拳,毫无目的的一阵乱挥舞而已。 铁万山试图招架,可拳头上所蕴藏的力量究竟有多恐怖? 清脆嘹亮的骨裂声,从他身上各处传来,疼痛感,已经全数占据了他的脑海,容不下他再思考任何的东西。 什么经过玄气之海改造的身躯,在大汉的拳头下,根本不值一提。 不过几个弹指的功夫,堂堂血手人屠铁万山,除了这颗头颅还算完整之外,身上几乎已经没有一处完好的骨头。 玄海拼命修补着铁万山的身躯,试图挽救这必败的局面,可每当有一处骨骼恢复了一些的时候,就会再度迎来一记重拳。 重复再挨了十几拳后,玄海渐渐枯竭,铁万山双目中的神光,也愈发显得暗淡。 “你……究竟是谁,我们……无冤无仇,为什么要杀我?” 到了这一刻,铁万山还是不理解,自己究竟得罪了何方人物? 辛苦数十年建立的基业,在一夜之间,被尽数摧毁。 “哼,看你也命不久矣,老子也不妨老实告诉你,老子实在看不过去,这才来收了你们的狗命!” “所谓盗亦有道,哪怕是土匪山贼,都有自己的生存之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你们这群狗娘养的畜生倒好,劫财劫色劫命,还要杀人全家,管杀不管埋,什么丧尽天良的事情都做了。” “与你这种王八蛋当同行,丢得是老子的脸!老子今日特来清理门户!” 一把抓起毫无反抗之力的铁万山扔上天空,大汉露出一丝狰狞的笑容。 “对了,还有你的名字,犯了老子的忌讳!” “和阎王爷报到的时候,别忘了提老子的名字,韩千山!” 一道拳罡上天,将血手人屠铁万山,彻底炸成了灿烂的烟花。 第19章 所谓公平 一夜休憩,一夜无话。 天色渐亮,光明重新回到了这片土地上。 经过八当家一役之后,陈青与陈涵两人,打心眼里对于洛一缘,产生了些许的害怕感觉。 哪怕表面上,洛一缘表现的依旧颇有风度,言行之间也没有什么过激冒犯的地方。 但方才那谈笑间将敌人毙命的场面,在他们的心里,一直挥之不去。 “天色已亮,也是时候继续赶路了。” “尚长老,那什么森罗血盗的八当家虽然伏诛,但这森罗密林,却依旧危机四伏,并不太平。” “你们若是还要继续历练,不妨找个相对安稳一些的地方,更为妥当。” 就在不久前,洛一缘隐约感觉到了一股可怕到极点的力量波动。 经过不知道多少距离的削弱,那股波动,依然有足以让他有一种心悸的感觉。 就连他的感受都是如此,这森罗密林,定然还有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尚芸这玄气第四重重生境的修为,放在边陲小镇、偏远城池当中,绝对算得上是高手中的高手,但在这等凶险之地,却明显有些不够看了。 这一切,尚芸却并不知晓,但昨晚那等险死还生的场面还历历在目,不由得她做更多的选择。 此地,不宜久留。 见到丁影与洛一缘两人起身,随便修整了一下,就打算继续赶路,尚芸左思右想之下,还是从须弥袋中,再度取出数个瓷瓶,怯生生地走到洛一缘的身旁。 “洛先生,先前不知道您的身份,言语之中若有冒犯,还请得罪。” “这些丹药,或许您看不上,也不一定用得到,但令徒重伤初愈,也需要修养。” 说着,尚芸伸手,将那几个瓷瓶都递到了洛一缘的面前。 “白瓶外伤,红瓶内伤,蓝色可加速凝气,绿色可拓宽经脉,还望洛先生收下。” 洛一缘本能地想要拒绝,但目光一转,看着不远处,正在与陈青陈涵告别的丁影,心下又隐有不忍。 “既然如此,就多谢尚长老一番美意,洛某日后,定当亲赴百草门道谢。” 踌躇再三,洛一缘还是接过了四个瓷瓶,将之装入须弥袋中。 就在此时,先前还是一脸笑容的洛一缘,却突然紧皱眉头,望向西面。 “尚长老,带着丁影退出去一些。” 尚芸从未有见过洛一缘的神情如此肃然,俨然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想先前,八当家如此声势,都似乎被他玩弄于股掌之间。 究竟是什么人,能够让他如此失态?难不成是其余的森罗血盗得知了消息,齐齐杀来不成? 来不及细想,尚芸连忙运转玄气,不由分说,一把揽起三名少年,向后退出至少十数丈的距离。 将三人护在身后,明知道若真有什么威胁,自己拼命也无济于事,尚芸却还是紧握长剑,盯着前方的洛一缘,生怕错漏了些什么。 “小子,你是什么人,莫非也是森罗血盗不成?为何会在这里!” 不知道什么时候,洛一缘的面前,出现了高他一个头都不止的魁梧大汉,那粗壮到极点的胳膊,怕是比洛一缘的大腿还要夸张几分,看起来极有爆炸力。 “大叔,你又是什么人,难不成是森罗血盗的大当家不成?知道我杀了你兄弟,特来找报仇?” 话是说的轻巧,但在面对眼前的大汉的时候,洛河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压力,那种感觉,甚至比十年前,被一群无耻之徒又下毒又围攻,还要来的恐怖。 双手藏在宽松的黑色袖袍当中,轻轻颤抖着,不知道是紧张,还是兴奋。 来者,不是他人,正是不久前,将森罗血盗大当家铁万山,当成烟花给放了的韩千山! “有趣,有趣,已经很久没有人在我面前,还敢说出这样的话了!” 韩千山晃了晃自己硕大的脑袋,发出“咔咔”的声响,狞笑着说道:“小子,陪老子打一场,老子就放那边四个小家伙一条性命!” “这笔买卖,很划算的,你说对不对?” 话音未落,比洛一缘脑袋隐隐还要大上几分的拳头,直直冲着洛一缘那略显单薄的身躯轰了过来。 没有花巧,没有花招,有的,就是一记无比简单的直拳! 千钧一发之际,洛一缘右手食指中指一合,呈剑指状,对着拳头中心点出。 无数剑芒自袖袍当中涌现,又再度消失,尽数汇聚与指尖,洛一缘此举,竟是试图与韩千山硬碰硬的直面相撞。 这是可以是万剑,也可以是一剑! 当初在天刀峰悬崖下的山洞外,为丁影所演示的剑招,便是如此。 剑指与拳头相撞,剑气与拳罡不断散发着轰鸣声,磅礴的真气互相磨灭着。 只听得“砰”的一记声响,韩千山身形一晃,左脚向后一撑,便轻易稳住了身形。 反观洛一缘,整个人如同鬼魅一样,凌空向后平移了一两丈的距离,化作一抹黑光,下一刻,又出现在了原地。 两人心中都是一惊,在初一交手的时候,就明白了对方武者的身份,但彼此之间似乎又默契一样,并没有说破。 “我一向不喜欢强买强卖,我喜欢,公平交易,各取所需。” 眼前这人,一身力量实在太过恐怖。以洛一缘重修出世,更胜从前的修为,自信能将当初那群无耻之徒轻易诛灭,却无法胜过此人分毫。 初次交手,自己已然弱了三分。 输人不输阵,何况,双方的第一次出手,也都是试探而已,还没到全力施为的地步。 “公平?” 韩千山不以为意地说道:“能够有平等对话资格的人,才有说公平的机会。” “小子,你很不错,能接住老子三成力道的拳头!” “那个什么狗屁森罗血盗的大当家,牛吹得比谁都厉害,连老子一拳都接不住,你比他厉害!” “来,再接老子七成力的拳头,老子就给你们一个公平的机会!” 说着,韩千山微微弯腰屈身,一拳重重砸在地面上。 蕴藏着庞大力量的拳头,却没有立刻将这土地炸开一片大坑,反倒是让土地如同海浪一样,一圈一圈不断起伏,向着周围蔓延开去。 一拳,两拳,三拳。 这个韩千山,竟然像敲鼓一样,把整个大地,当成一面鼓来拍打! 每一次波浪的起伏,他身上的力量,就提升一重,一重接着一重,似乎永无止境一样! 第20章 地皇老子 先前此人口中所谓的三成力一拳,已令洛一缘有些压力,若再让他这么毫无止境地提升下去,只怕再怎么坚强的身躯,也不是他一拳的对手。 这一刻,洛一缘终于不再留手,自走出天刀峰悬崖下山洞以来,第一次放开手脚,真正释放自我。 双手向后,虚空一引,无数的青草树叶,在真气旋涡的吸引之下,如同龙卷一样,倒卷而来,将洛一缘的身躯整个给包裹了起来。 血红色的光芒一闪即逝,待得风平浪静之际,两把由草叶汇聚而成的兵刃,已紧紧被洛一缘握在手中。 左手是一柄弧度诡异,构造独特的弯刀;右手却是一柄薄如蝉翼,散发着幽幽寒光的长剑。 十年前的江湖中,风雨山庄庄主最出名的,便是一手神妙莫测的剑法。 其中用的最多,赖以成名的,便是依风剑法与落雨剑法。 很少能有高手,逼得洛一缘将两种剑法融合在一起,施展出更加高深莫测的风雨剑法。 而江湖中,却从来没有人知道,洛一缘真正的杀招,还有刀法。 自从练成之后,从来没有在任何人面前施展过的刀法,怜月刀。 左手刀,右手剑,刀剑齐施! 刀剑在手,洛一缘身上远门略显高贵儒雅的气质,瞬息就发生了重大的改变,变得如同一柄刚出鞘不久的神兵利器一样,锋芒毕露。 一切,就好像回到了当年,那段年少成名,在天虚榜上叱咤风云的岁月。 韩千山的气势,还在不断增强着,洛一缘却不会给他继续下去的机会,当机立断,直接出手。 剑出,狂风呼啸,骤雨纷纷。 韩千山那魁梧的身躯,都被包裹在风雨之中。 每一阵风吹过,他的身上便多了一道浅浅的血痕。 每一粒雨滴拍打在身上,都平添一处细细的伤口。 无往而不利的风雨剑法,在面对这个大汉的时候,竟然只能造成微不足道的皮外伤。 “好,痛快!” 韩千山一声大喝,整个人拔地而起,神采飞扬,精气神似乎攀登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 一拳,破空而来。 霎时间,风停,雨散。 剩下的,便只有映入眼帘,那不断放大的拳头,以及不可抵御的力量。 虚空开始震荡,洛一缘周身所处的这片区域,空间如同碎弱的玻璃一样,碎裂开来,形成无尽乱流。 而他的身影,却在那一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原地,仅有一朵鲜艳娇丽的昙花虚影,正绽放着无边的魅力。 介于存在而又不存在之间,破碎的虚空那强大的吸引力,对于昙花虚影,却起不到任何的效果,仿佛两条平行线一样,互相并行,永无交织的一天。 昙花,转瞬即逝。 一抹弯弯的月牙浮现,静谧无边。 不知道什么时候,洛一缘的身影,已出现在韩千山的背后,那柄形状诡异,构造独特的弯刀,横在韩千山的脖颈之处。 “有意思,好身法!” 受制于人,韩千山却没有任何的犹豫,哪怕连一息都没有,那硕大的拳头,对着自己的胸膛,便是一拳下去。 可怕的拳罡透体而出,逼得洛一缘不得不撤招后退。 与这样的怪物玩硬碰硬,实在不是什么明智的举动。 眼前这个魁梧的汉子,对敌人狠,对自己更是狠辣无情。 这样的人,如果还有这很强的实力,那无疑是最难对付的一类人。 所幸的是,此人身上的杀气虽然无比厚重,近乎凝结成实质一般,对他们却并没太大的杀意。 “韩前辈,住手吧。” “这一战,似乎并没有非要打下去的必要。” 洛一缘的身形凌空而立,双手一松,主动散去先前以草叶凝聚成的刀剑,算是率先罢手。 韩千山皱了皱眉,见对方都已有所表示,自己在上,就算赢了,也没有一点意思。 不过,对于洛一缘的实力,他还是颇为认可,哪怕这小子的招式和手段,并不怎么对他的胃口。 韩千山喜欢的,还是那种拳拳到肉,硬碰硬的战斗。 挥洒血与汗,那种痛并快乐着的感觉,才算是真汉子,真男人。 “你是怎么知道我身份的?” 有些气恼地看着洛一缘,韩千山缓缓落到地面上,撇了撇嘴,有些不太开心。 “昔日元域江湖当中,有十强神话,三十六天虚传说这样的说法。” “若是我所料不差,韩前辈,应当就是十强神话当中的地,地皇老子韩千山。” 十强神话,那可是比三十六天虚传说更高一个层次的存在。 在明白了对方的身份之后,洛一缘也不敢保证,自己继续纠缠下去,有没有取胜的必要。 毕竟,他还从来没有与十强神话当中的人物,有过什么交集。 元域十强神话,风、花、雪、月、刀、剑、天、地、有、血,十强之中,不分排名,亦无先后。 其中的地,指的便是太行山三十八座山头大寨主,素有地皇老子之称的韩千山,一手杀道霸拳,纵横天下,未见敌手。 哪怕是当年的天元皇朝,都不敢出兵围剿太行山,任凭三十八座山头在那儿画地为王,韩千山的实力,可见一斑。 被叫破了身份,韩千山的脸色稍稍有些尴尬,想要再打下去,是不太可能了。 虽然这小子的招式手段,不太对他的胃口,但两人打起来,还是颇为有意思。 别看彼此之间仅仅只是走了几招,韩千山却也明白,这小子的手段不少,想要胜过这小子,也不是什么容易的事。 “小子,你的剑法融于万物,颇为神奇,刀法虽然乱七八糟,但诡异的很,到底是哪一位?” 挠了挠自己那大脑袋,韩千山的脸上显示出一丝疑惑的神色。 “刀和剑,老子都见过,你的路数和他们差得太远,显然不可能是他们,难不成你是天虚榜中人?” 江湖传闻中,十强神话无可匹敌,三十六天虚传说,则要稍稍差那么一点点。 但身为十强之一的韩千山很清楚,在天虚榜上,排名靠前的一些家伙,手段和实力,并不弱于他们十强。 “应该算是吧,当年在天虚榜上,在下排在第二十七位。” 一说到这,洛一缘反倒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乍一看,榜末天虚,与十强神话之前,似乎还有这一条天堑一样的差距。 “二十七?你小子就是风雨山庄的庄主?” “你他娘的不是死了嘛?” 韩千山这话一出口,连他自己的脸色都变得有些不太自然。 第21章 玄元之谜 非但是韩千山的脸色不太对劲,洛一缘也撇了撇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这位十强武者的脑袋,莫非都长到肌肉上了不成? 感觉到说的话似乎有些不太好,韩千山难得讪笑了几声,悄声说道:“江湖上都传你死了,谁知道你还活生生的站着,传言有误,传言有误。” “不过话说回来,你小子排在第二十七位,真当是编写榜单的人瞎了狗眼,哼!” “整个天虚榜上,就你小子刚刚展现出来的那‘刷刷刷’的身法,和‘呼呼呼’的剑法,排不进前十,我韩千山三个字,倒过来写!” 用力拍打着自己的胸膛,韩千山打着包票。 排名第二十七?糊弄谁呢! 没看到这小子如此年轻,怕是连自己的一半都不到。 再给他点时间,怕是十强神话,都会有他的一席之位。 “小子,你的打法虽然不让老子喜欢,但还是很对老子的胃口。” 从胸口掏出一枚令牌抛给洛一缘,韩千山说道:“可惜老子准备去办一件大事,没工夫在这里和你闲聊,不然的话,倒是可以和你喝上几坛子美酒,再聊上三天三夜,岂不美哉?” 只见韩千山那粗壮的双腿微微用力,便将地面踩出一个深不见底的大坑,而后一跃而起。 “有空来老子的太行山坐坐,无限欢迎!” 话音还在半空回荡着,这周遭,已见不到这位十强神话的踪影。 韩千山的离去,让洛一缘终于是松了一口气。 这大汉外表虽然放荡不羁,但心思何其细腻?而且给他的压力,实在是太大。 对方若真的下定决心下死手,洛一缘或许能退走,但却绝没有获胜的可能性。 十强神话当中的人物,果然名不虚传。 一个地皇老子,便有这等手段,将力量发挥到极限的地步,更是做到了打破虚空,无限提升。 那么,剩下的九位神话,又有多么可怕? 而能够稳压过元域一头的玄域,究竟又暗藏着怎么的玄机? 把这些有的没的乱七八糟的问题抛之脑后,洛一缘松了一口气,向着尚芸等人的方向走去。 此地不宜久留,五人一合计,便打算先一同前行,待得到了森罗密林的边缘位置,再分道扬镳也不晚。 陈青与陈涵还好说一点,年少无知,很多东西来得快去得快,加上还有一个同龄人丁影作伴,很快就把那些不怎么愉快的事情抛之脑后。 尚芸一路上闷声不说话,也不知道到底在想些什么,但她似乎还没有从连番震惊当中缓过来。 本以为,自己玄气第四重重生境的修为,带着两名弟子下山历练,只要不闯进一些知名的危险禁地,应当没什么关系。 现在看来,自己还是小觑了这方天地,不管是元域还是玄域,只要有人的地方,任何一处,都可能随时充满了危机。 “洛先生,洛先生,你在元域里面,是不是超级厉害的啊?” “我感觉,我们的门主,好像都没有你厉害诶!” 陈青一句话,差点把尚芸弄得脚下一滑,摔了个跟头,还好边上有洛一缘及时一把扶住,这才没有出洋相。 她心里暗暗气恼,这不成器的徒弟问得都是些什么话,哪来这么没由来的对比? 不过在心里,尚芸似乎也隐隐觉得,陈青说的这番话有那么点儿道理。 “还行吧,元域当中也不乏好手,就好比刚才哪个大汉,我自问不是对手。” 洛一缘随口回答着,一边把玩着韩千山赠给他的令牌,若有所思。 令牌乃是纯金打造,厚重无比,正面刻着“太行”二字,北面则是“地皇”,显然是象征着韩千山的身份,太行山三十八座山头大寨主。 论势力,太行山比之他先前的风雨山庄,可不知道强到哪里去。 能够统帅如此势力,韩千山的头脑,绝不是他所表露出来的那么简单。 五人一行共走了大概半天的时间,终于是走出了这森罗密林,也该到分别的时间了。 陈青与陈涵依依不舍地望着丁影,显然是不想就此分开,但送君千里终须一别,五人,终究还是有分道扬镳的一天。 简单的告别之后,洛一缘带着丁影,头也不回,向着北方走去,他们的身影越来越远,越来越模糊,渐渐地,就看不见了。 “走吧,两个小兔崽子,这次下山,也玩够了,好好回去修炼吧!江湖险恶,你们这点儿修为,可不够看,赶紧回去突破到塑脉境再说!” “为师有种预感,终有一日,我们还会再见的。” 尚芸的心里,不知为何,竟有丝丝不舍之念,但很快,这种奇怪的念头,就被她给斩断。 “师尊,你说,我们能修炼到洛先生那样的地步么?” 陈涵睁着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盯着尚芸问道。 柔和地摸了摸陈涵的小脑袋,尚芸笑着说道:“只要你们好好修炼,都会的。” 百草门的灵丹妙药,果然非同寻常。 先前仅仅只是服用了一颗,丁影身上的痛楚,几乎消失得差不多了,整个人比之先前,也更多了几分生气与活力。 找准功夫,他便开始重新进入修炼的状态,一分一秒都不肯停息。 有了曾经的经验,仅仅一天不到的功夫,便成功凝聚出第一缕玄气,算是迈入玄气第一重凝气境。 可惜的是,洛一缘武道修为虽然高深莫测,但也只能在招式上,给予一点自己的意见。 而玄气的修炼,确实按部就班,循序渐进,就如同武者的内功一样,需要很长时间的不懈努力,并非一蹴而就。 目前并没有什么高深的法门,丁影所修炼的,却还是以家传的《紫玉剑法》为主,浅到近乎肉眼都分辨不出的紫色光辉,在他的周身凝聚,化作一缕缕的玄气,不断被纳入其中,一遍一遍冲刷着身躯。 一旁细细观察的洛一缘,也借着这个机会,加深对于玄气修行者的了解。 久而久之,还真被他发现了一些不同的地方。 玄气修行者,吸纳天地之间遗留的玄气化为己用,所以在出手的时候,自然而然能够拥有莫大的威能,能能够做到化形之类特效颇为充足的操作。 武者的修行,锤炼的是自身的一口真气,因而在初期修炼的时候,当然难以胜过差不多层级的玄气修行者。 自身再强,还能强过含有一丝天地威能的玄气不成?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玄气当中,虽有各种妙用,武者却也差不到哪去,磅礴的真气同样可以做到种种匪夷所思的事情。 所以,当初天地大灾劫,域界融合之时,玄域虽然在初级中级战力上,呈现出了近乎碾压的态势,但巅峰战力上,并没有彻底压过元域一头。 这,才是元域的诸多势力,能够苟延残喘到今日的真正原因。 第22章 黑玄城 约莫半个月左右的时间过去,洛一缘与丁影两人,终于是来到了目的地,黑元城的边缘位置。 或者说,按照现在的说法,应该称呼为黑玄城才对。 在天元皇朝的眼里,当初的黑元城,也和那些被玄域宗门占领的城池一样,属于沦陷区。 这半个月里,得百草门丹药相助,丁影已正式迈入凝气境中期的阶段,一身修为较之当年在丁家堡的时候更胜一筹。 当初在丁家堡,父亲丁远身失踪之后,丁影得待遇便一落千丈。 随着丁空逐渐展露出修行的天赋,丁影得日子,就更加难熬,谁都能来欺负他一下,令他根本腾不出多少时间静下心来好好修炼。 现在就不同了,师父的存在,让他重新体会到了拥有父爱般的温暖,更让他重新振作,明白了自己并不是一无是处的存在。 他的那位堂兄丁空,被丁家堡上下称作是天之骄子,年长他足有五岁之多,也不过是踏足玄气第二重不久而已。 如今丁影凝气境中期的修为已然稳固,只需要再积累一段时光,便可以向着后期迈进。 这等速度,别说是在区区一个丁家堡,就算放眼整个玄域,也算是了不得的进境。 越是靠近黑玄城,洛一缘的神情就显得越是古怪,就连前行的速度,都稍稍放慢了一些。 “师父,莫不是近乡情更怯?怎么感觉这两天你的样子有些古怪,似乎有些难言之隐一样的。” 厮混在一起久了,丁影的话也逐渐多了些,正一点一点走出丁家堡的阴影之中。 “臭小子,莫不是功力有所进境,连胆子也大了不成,敢说师父的不是了!” 洛一缘笑骂着,装作一副要伸手打人的模样。 不过还别说,他的心里,多多少少也有一些疙瘩。 从紫元庄陈汉口中得知,那风雨山庄,在他失踪一年多之后,就遭到一群蒙面人的围攻,大火整整烧了三天三夜。 如今这么多年过去了,不知道是一片颓垣败瓦,还是早就换了新的建筑,新的主人? 不由得,洛一缘又想起了昔日的几位下属,他们当中的任何一人,在江湖上都称得上是一流乃至超一流的好手,如今,不知道又身处何方? 见到洛一缘的脸上,渐渐显现出一副迷惘的模样,丁影大着胆子,踮起脚尖,拍了拍洛一缘的肩膀,故意把嗓音装得深沉无比,说道:“往事如烟如尘,何必执着放在心上?” “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 丁影学着大人的模样故作深沉,却似乎是点醒了洛一缘。 脸上迷惘之色尽去,他又重新恢复到了以往那种不喜不悲的神情。 “小兔崽子,练功没那么刻苦,装模作样倒是一把好手。” “走,随师父去看看,当年你师父的故居遗址。” 一把拎起丁影衣衫的后领,洛一缘化作一阵流光,向着黑玄城的门口掠去。 黑玄城,还是一如洛一缘记忆中的的那样,比那些大城池差得不知道有多远,但和寻常的小城池,诸如青玄城比起来,又要优胜过不少。 城门口驻扎的守卫,更是清一色的塑脉境界,而几个时不时前来巡查的首领,都有塑脉境巅峰到化晶境不等的实力。 这样的守卫力度,是十年前黑元城远远不具备的。 “站住,想要进城,就得在此申报,申报完了,交完入城费,就可以进去了。” “记住,找事,不然你就算是天皇老子,也要引颈受戮!” 守卫恶狠狠地冲着一个刚要入城的男子吼道。 “这黑玄城,为什么比青玄城的规矩森严这么多?而且入城费看起来,似乎不便宜啊!” 望着眼前这一幕,洛一缘微微皱眉,却没有多说什么。 他带着丁影来这里,也只是看看,怀念一下故居而已,并没有想要搅风搅雨的想法。 两人随手披上斗篷,加入到了入城排队的行列当中。 入城的队伍不短,全因城门守卫对于每一个想要入城的人,都进行了无比严格的搜查。 姓名,籍贯,来此作甚,修为,宗门,所属势力等等,就和查户口也没什么太大的区别。 更夸张的是,每一个入城的人,都会由化晶境的首领来检验周身的玄气波动,倘若有了,那还好说一些,进城的入城费只需要一块玄石就够了。 若检测不出拥有玄气波动,起码得交五块玄石之多,要知道,玄石可是好东西,乃是凌驾于金银财帛之上的玄域通用货币。 洛一缘心下猜测,对方此举,为的怕是要甄别进城的人,到底是玄修还是武修,为了减少将来可能发生的事端,特地做的保险一点而已。 不动声色,洛一缘感悟着周遭的玄气波动,深深吸了一口气。 一股玄之又玄的力量,渐渐被他引入体内,按照紫玉剑法的行功方式进行流转着。 玄气刚一入体,就遭到体内磅礴无比的真气自动反击,两者之间似乎有着天然的冲突,水火不容。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感受到体内真气的暴躁波动,洛一缘稍加运转内功,便将之轻易压下。 这下子,整个人摇身一变,从堂堂天虚榜传说的武道高手,变成了凝气境初期的小菜鸟一枚。 这等手段,可把跟在身后的丁影看得目瞪口呆,一下子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枉自己先前还沾沾自喜,觉得自己天资不差,可和师父一比,自己这点姿势,又算个什么? 以他的才智,当然猜出了师父这么做的目的,是为了掩人耳目,悄悄混入其中,不过一呼一吸之间,就成功迈入凝气境,此等手段,未免太过匪夷所思。 “若是师父也是玄域当中的人,以他的天赋,岂不是……” 丁影一路胡思乱想着,心思里暂时容不下别的东西。 就在这时,前方的队伍当中,似乎起了一些骚乱,喧闹纷纷,令整条队伍前进的速度都慢了一点。 “混账,黑元城是我老家,我回来祭祖,怎么还要交这么多的玄石?” 一个老者杵着拐杖,用力砸着地面,对那四个守卫愤怒地吼着。 “管你是哪里的人!这是城主大人下的命令,你要么给入城费,要么滚!” 这等场面,日日坐镇城门口的守卫见得多了,丝毫没有觉得奇怪的地方,长枪向前一递,以示威胁。 “岂有此理,你们这些个玄域的侵略者,畜生啊!” “霸占了我们的家园,还如此放肆,我偏要进去!” 老者不顾守卫的威胁,一把上前,作势便要推开长枪,强行闯进城中。 第23章 另有图谋 “哪里来的老贼,也敢在黑玄城放肆!” 这等场面,守卫见多了,可不会和老者客气,长枪一抽,高高举起,当即化枪为棍,一下重重砸在老者背上。 塑脉境哪怕仅仅只是玄气九重当中的第二重,力量也不是普通人能够抗拒的。 仅仅是一棍之下,老者就被狠狠打趴在地上,身上更是传来了清脆沉重的骨裂声。 不少还在排队的人,都露出不忍的神色,毕竟并不是所有的玄修者,都是冷酷无情、残忍嗜杀的人。 毕竟,天地大灾劫,域界融合之后,元域也有不少普通人或是武者转而修行玄气法门,他们更是忍耐不了。 但忍不下去,也得忍着。 区区一个守卫,排着队的人当中,有不少修为在塑脉境之上,想要阻止守卫的行动,并不算太过困难,但问题是,他们敢么? 守卫的背后,站着的是城主府与城守府,再背后,站得是大宗门,绝不是他们这些个小人物能够得罪得起的。 见已然制服了目标,守卫还不解气,叫来同伴,冲着地上的老者继续乱棍打下。 还好这后面的几棍上,没运着丝毫的玄气,不然的话,老者怕是横死当场,暴毙于城门口了。 不少人握着拳头,青筋暴起,只是理智死死压制住了冲动,让他们被迫克制自己。 这些人中,就包含了丁影。 年少气盛,一腔热血的他,差一点就克制不了,想要上前阻止,却被洛一缘一掌盖在肩膀上,整个人被束缚住无法动弹。 “师父!” 丁影有些不能理解,以师父的实力,想要救出老者,可谓是轻而易举,根本没有寻常人那样的担忧,但他却为什么不这么做呢? 难不成,师父也怕了那些大宗门么? “你看这老者可怜兮兮,觉得那群城守太过分了,就想要上前逞英雄了,对不对?” 洛一缘传音入密,嘴唇微动,周遭的人根本听不见他说了些什么。 在真气的驱使下,声音原封不动传入丁影的脑中。 丁影有些倔强的点了点头,似乎显得相当不能理解。 “首先,做人为人处世,必须量力而行。说句实话,你现在的实力,连那两个守卫都不如,就算你上去,又能怎么样?” “没有为师站在你背后,今日城门口,不过又多了一具无主孤魂罢了。” 洛一缘微微顿了顿,看向前方。 此时,那群守卫打也打够了,气也消了,就让人把这老者抓去地牢之中,严刑拷打,看看到底是不是元域的细作,想要混进城中。 “看到了没?他虽然挨了一顿打,但还是混进城中。” “莫非你没有注意到,这老者虽然手脚不灵活,身形也显得颇为佝偻,但眼中却暗藏神光?” “若是我所料不差,这老者并非一点武功都不会,相反,他想要杀了这几个守卫,更是轻而易举。” 这下,则轮到丁影震惊了,他可是一点都没有看出来,老者身上,竟然暗藏着如此可怕的实力。 有这样的实力,却还要刻意挨上一顿毒打,任人辱骂,甚至连行为扮相,都像足了真的一样,老者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与我们无关的事情,暂时不用放在心上,静观其变即可。” 拍了拍丁影的肩膀,洛一缘云淡风轻地一笑,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丁影身上的束缚也就此解除。 没了干扰的因素,队伍前行的速度自然而然快了不少,很快就轮到两人。 “姓名,年龄,籍贯,修为,所处势力,宗门,通通报上来,快点儿,还愣在那干嘛!” 守卫一日要面对多少人,脾气自然不可能有多好。 “丁空,二十一岁,青玄城,凝气境,丁家堡。” 洛一缘暂时还不想多生事端,直接化名丁影那堂兄,可把丁影给看得有些无语。 不过他也学到了不少,行走江湖的经验,自己毕竟还是太过浅薄。 “丁影,十四岁,青玄城,凝气境,丁家堡。” 两人各自递出一枚玄石交于守卫手中,再由守卫首领以玄气探查,确认了两人真的是玄修,且只有凝气境的修为之后,就不耐烦地向后摆了摆手,示意两人可以进去了。 踏入黑玄城,熟悉的叫卖声,喧嚣声,又回到了耳旁。 看着人流穿梭的大街,洛一缘心里,没由来的一阵熟悉的酸楚。 不过,热闹的表象,却掩藏不住动荡不安的本质。 不少商贩的叫卖声,有气无力,根本不像是发自内心。 努力叫卖的外表下,拥有的,却是苦涩无比的内核。 他们想做的,也仅仅只是活着,活下去而已。 在很多年前,还是天元皇朝统治的时候,黑元城的小贩与商户们的目标,可不是活着,而是想要活得更好一些。 那时候,偶尔也会有江湖人士打架斗殴,但在朝廷的高压政策之下,江湖人士,也会尽量避免伤及到无辜百姓。 若是小打小闹也就罢了,如果闹得太过夸张,还会有神捕司乃至紫衣卫出马,将这群不知好歹的家伙抓捕归案,并责令赔偿。 天地大灾劫过后,天元皇朝节节败退,黑元城也摇身一变,成为了黑玄城,归于大宗门令剑阁掌控之下。 小商贩起初是不以为然的,不过换了个顶头大老板罢了,就当是改朝换代,还影响不到他们这些个生活在最底层的家伙。 哪知道,来接管黑玄城的这群玄修,对他们这群普通人动不动就是拳打脚踢,破口大骂,还特别喜欢白嫖,拿了东西不给钱的那种。 有时候把小商贩们逼得急了,跑去城主府报官,但城主府与城守府,却官官相护,依旧是那群肆无忌惮的玄修。 忍气吞声要挨一顿打,挺身而出又得受起码一顿杖责,时间长了,他们,也就麻木了。 他们没天赋修炼,也可能不懂得如何修炼,他们想要的,只是安安稳稳地讨生活,混口饭吃罢了。 小贩们还在卖力地吆喝与叫卖,但他们的眼里,早就失去了最后一丝的期望,变得如同一尊尊行尸走肉,机械地完成他们该做的工作。 曾经故居所在的城池,变成了这般模样,令洛一缘心中,无比感伤。 第24章 酒楼见闻 “参见大统领!” 黑玄城不远处的一座山丘之上,数名黑袍人跪在地上,冲着悬崖边缘单膝跪地叩拜。 只听得一声鹰嚎,硕大的黑色巨鹰虚影扑腾了几下翅膀从天而降,稳稳落在悬崖边角上,化作一个威严无比的中老年男子。 男子身着青绿色锦衣华服,一看便知道非富即贵,气度不凡。 “大统领,百变神君已然混进黑玄城内,只等时机一到,就可以动手。” 一名为首的黑袍人率先开口。 “好,你们记住,本次的任务,是救出三皇子,除此之外任何事情,都与你们无关。” “黑玄城的背后有令剑阁,若是惹出令剑阁,我们此行任务,就会变得困难无比,到时候若三皇子无法得救,就算是老夫,也救不了你们。” 大统领面目肃然,却自有一番了不得的大宗师气度。 他,便是昔日天虚榜中,真正的末榜传说,天元皇朝神捕司大统领鹰王。 “记住,紫霄箭冲天为号,救出三皇子,你们第一时间撤退,赶回京师天元城,不得耽搁,一切后来者,自有老夫应对。” “属下遵命!” 黑袍人得令点头,化作数道黑影,向着四面八方散去,只留鹰王一人,独站悬崖之边,望着前方黑玄城的一片大好河山。 “唉。” 一声感慨,实在是有道不尽的辛酸。 鹰王心里,想要救的,又何止区区一个三皇子? 沦落在黑玄城当中民不聊生的那些百姓,同样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心下纵然有些许的不忍,却也只能强行按捺住,一切,都要以完成任务为上。 哪怕明知道,这个任务完成之后,城中的百姓,会遭到更加严苛,更加残酷的对待。 “为什么会有天地大灾劫,为什么我元域十强神话,三十六天虚不能够联手抗敌?” “若是我们能够做到这些,即便还是稍逊于玄域一筹,也不至于没有丝毫抵抗之力,将大好河山,拱手相让于异域中人之手。” 为朝廷效命了一辈子的神捕司大统领,心中牵挂着的,始终还是昔日元域的大好河山,看着眼下这般情形,没由来地感到一阵又一阵锥心的疼痛。 可他,就算再怎么有想法,终究只是一个末榜天虚传说,哪怕有心,也无法改变这天地大势。 两人在城中,如同普通人一样游荡了一会儿,看遍了这虚假的繁华后,暂且找了一家酒楼用膳。 共同坐在二楼靠窗边的小桌上,一边饮酒,一边感慨着这十年来发生的变化,洛一缘有些神情郁结,只是喝酒,没有多说什么。 “师父,不是说要去故居看看么?” “无妨,在此地稍作休息吧,每一座城池的酒楼,永远都是当地最有最有意思的地方之一。” 洛一缘喝着酒,感受着辛辣中混杂着的苦味在喉咙当中翻滚着。 “这令剑阁,也太他妈不是东西了!下达的什么狗屁命令,逮着一个武者就抓,逮着一个武者就抓,还封锁城池,搞得我们黑元城的日子,是一天比一天难过了!” 既然是酒楼,就免不了有些酒客喝多了之后,开始仗着酒气酒胆,胡言乱语一番,在场的诸多客人,似乎也见怪不怪了。 那高声抱怨的酒客似乎意犹未尽,还待说些什么,同伴已然伸手捂住他嘴巴,小声说道:“禁声,禁声,你这憨货,命不要啦?想死不成?” 哪知道酒客似乎是气上心头,奋力挣脱同伴的束缚,恶狠狠地拍了拍桌子,喊道:“去谈娘的令剑阁的狗杂种,天天就知道捧什么诛邪圣殿的臭脚,搞得黑元城乌烟瘴气!” “老板,给我再来三坛子酒!” 把一切话都听在耳中,洛一缘也明白了个大概。 黑玄城今时今日的变化,都是这个名唤令剑阁的宗门一手造就的。 对于元域武修,令剑阁似乎无比敌视,只要见到了就必定逮回城中地牢,加以看押。 这个名字,洛一缘也有些许的印象,起码,在陈汉赠予他的那张玄元域地图当中,就有简单的说明。 令剑阁,与天火门差不多,乃是昔日玄域当中的高门大户,大势力。 不过诛邪圣殿这个名字,就似乎闻所未闻了。 听那喝醉了的酒客的说法,诛邪圣殿,似乎是比令剑阁,天火门更高一级的存在。 不然的话,身为大势力的令剑阁,也用不上去抱对方的大腿,死命拍马屁了。 “说起来,丁影,你们丁家堡,难道不是青玄城的本土势力么?青玄城以前,应该也是叫青元城才对。” 似乎是想起了什么,洛一缘当即开口问道。 “好像的确不是,我记得我还很小很小的时候,并不住在青玄城,不过当时年纪不算太大,记忆隐隐也有些模糊了。” “后来偶尔有一次,从四叔口中得知,我们丁家似乎是得罪了一位了不起大人物,这才整个家族都搬迁到了青玄城这个边陲小镇,换取一线生机。” 丁影口中的四叔,就是当日帮他求过情的四堡主丁远家,此人洛一缘倒也有些许印象,自己当时还特意留手,没有伤得他太过分,多少也算是留了一点颜面。 “原来你们也不是青玄城的本地人,这样看来也难怪。” “对了,既然你们丁家堡是玄域中人,那方才他们提及的诛邪圣殿,你可曾听闻过?” 这话一出口,丁影的脸色就有些不太一样,特意压低了声音。 “师父,诛邪圣殿,虽然也算是宗门,但在玄域的地位,无比崇高,大概就和天元皇朝在元域当中的位置差不多,一呼百应,万众臣服。” “不过,两者虽然无比相似,却也有一点不太一样的地方。听说天元皇朝虽然也是元域的顶尖势力,但依旧有不少实力不怎么样的人,只能说是整体庞大。” “但诛邪圣殿,却走得是精英路线,其中的每一个成员,都不可小觑,他们人数不多,但胜在无比可怕。” 听得这样一番话,洛一缘心里大概有了一个有些笼统的概念。 或许,如果将十强神话,三十六天虚传说,拧成一根绳子,那么,这股势力,就是属于他们元域的诛邪圣殿。 可惜的是,别说十强神话神龙见首不见尾,很多都已经淡出江湖许久。 就算是三十六天虚传说,彼此之间都是谁也不服,这群人,又怎么可能汇聚在一起? 一切,也只能是一个美好的愿景罢了。 第25章 令剑三子 两人还在小声攀谈的时候,早有三个身着湛蓝色长袍,背负着长剑的男子,气势汹汹地上了酒楼二楼来。 单看外貌,这三个男子皆是器宇轩昂,俊朗不凡,翩翩少年剑仙的模样。 但三人此刻杀气十足,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就算是好客无比的店小二,也不敢壮起胆子上前去招呼。 “方才是何人在此放肆,胆敢说我们令剑阁的坏话?识相的,给大爷我滚出来!” 蓝天余的脸色很是不善,自己与两位师弟随行路过黑玄城,竟然听到有好事之徒胆敢说令剑阁的坏话,还口出污言秽语,说他们令剑阁都是狗杂种? 令剑阁,可是玄域高门大户,顶尖的的大势力,可与天火门、寒玄宫、通天阁等媲美。 他们身为令剑阁内门弟子,哪怕年纪轻轻,修为尚浅,可不论走到哪里,受到的都是重视与优待。 从来没有人,胆敢说他们令剑阁的坏话之后,还能好好活着的,从来没有。 见到蓝天余如此凶神恶煞的模样,就算是再醉的酒客,此刻也醒了三四分的酒意,个个噤若寒蝉,不敢发出一点声音,生怕得罪了面前的三位煞星。 一时间,方才还热闹非凡,喧嚣吵闹的酒楼二楼,变得无比寂静,就连酒水下肚那“咕嘟咕嘟”的声音,都可以轻易听到。 在这个时候,还敢无视令剑阁三人,肆无忌惮喝酒的,恐怕也只有洛一缘与丁影二人了。 “嗯?好大的胆子,竟然敢不把我放在眼里?” 方才如此吵闹,声音尚且逃不过蓝天余的耳朵,如今万籁俱寂,以他的身手,又岂会发觉不了? 心下不悦,蓝天余食指悄然一点,一缕剑气激射而出,骇然向着洛一缘背部的方向直冲而去。 哪知道洛一缘不慌不忙,竟然却连一点反应都没有,任然顾自与丁影喝酒,谈笑风生。 剑气凶猛,瞬间没入洛一缘的体内,就好像一滴水花,落进海洋之中,连一点点涟漪与风浪都没有泛起来。 见到此等情形,蓝天余的脸色顿时不太好看,甚至有些挂不住。 他这一缕剑气,看似稀松平常,却也蕴藏着他本人五成修为的力道,寻常高手,哪怕是重生境,想要抵挡起来,也绝非易事。 能对他的一剑视若无睹,这个身着黑袍,背对着自己的男子,一身实力起码不逊色于那些大宗门中走出来的重生境高手。 “年轻人,得饶人处且饶人,你们令剑阁虽然势力庞大,却也不是只手遮天。” 放下酒杯,洛一缘一句轻飘飘的话,却更让三人有些摸不清对方的底细。 三人也不是愚笨之人,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这个道理。 黑玄城纵然是他们令剑阁的下属城池,但天下高手何其之多,保不准就有那位高人莅临于此。 若真的惹上什么不该惹的人,令剑阁怕是绝不会为了他们三个区区内门弟子出头,明哲保身,弃车保帅,才是该有的道理。 三人估摸不准洛一缘手底下的功夫究竟有多硬,但至少有一点,他们清楚的很。 有此人在,他们想要如同以往一样肆意妄为,怕是没什么机会了。 何况就三人联手,能够拿下对方,但对方同样起码也是重生境的高手,只要拼尽全力想要逃脱绝非易事。 蓝天余心中不忿,还想要再试探试探,身后的师弟却拉了拉他的衣袖,示意他不要如此。 脸一会儿青一会儿红,终究,蓝天余还是暂且忍下了这口气,把洛一缘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家伙暂且无视。 “不管你们是什么人,总之,若是再让大爷我听到你们说令剑阁的坏话,就等着去黑玄城的地牢走一遭吧!” 甩下一句话,恼怒的蓝天余带着两名师弟,头也不回一下,下楼离开了酒楼。 当三人的身影消失在街角之后,酒楼二楼,爆发出了一片欢呼声,似乎在为方才令剑阁三人的吃瘪感到万分的高兴。 “娘的,老子刚才吓得差点都要认了,还要有那位高人相助,嘿嘿!” “吓跑了令剑阁的三个小白脸,这件事我牛阿三,可以吹上十年!” 那惹是生非的酒客见得风头一过,似乎酒劲又上头了,开始再度胡言乱语起来。 “你这夯货,早知道不和你来喝酒了,差点被你给吓死!” 同伴一巴掌拍在牛阿三的脑袋上,心有余悸地怒骂着,到现在,他的小心肝还在扑通扑通地跳。 “说起来,老牛你应该好好去敬高人一杯,谢谢他的救命之恩,不然的话,别说是去地牢丢定半条命,那三个小白脸把你给杀了,城守府的人,怕是都不会说半句屁话!” “也对,也对,诶,等等,那两位前辈高人呢?” 直到这个时候,一种酒客定睛望去,却惊恐的发现,丁影与洛一缘两人的身影,早就消失不见。 留下的,只有桌上几粒大小不等的碎银子。 “看到了没,这才是前辈高人的风范,一句话就吓得令剑阁的小白脸五颜六色,屁滚尿流,来还无影去无踪,高人行事,果然是高深莫测!” 牛阿三踉跄着脚步,左摇右晃,端着个酒杯来到方才洛一缘的座位旁,拱手拜了几下,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从今天起,我牛阿三宣布,这位前辈高人,就是我的恩公,一辈子值得追随的偶像!等回到家,我要为他立下长生牌位,日夜供奉!” “得了吧你,你连那前辈高人的名字都不知道,装什么大尾巴狼啊!” 看着牛阿三又是一副醉酒的样子,同伴叹了一口气,显得相当无可奈何。 离开了酒楼,洛一缘带着丁影,直奔昔日风雨山庄的方位而去。 方才发生的小事情,并没有被洛一缘放在心上,更没有丝毫影响到他的心情。 此刻的他,想要知道的,仅有一件事。 如今,他那风雨山庄所在的位置,究竟变成了什么情况? 而那些曾经的下属们,又身在何方? 第26章 一人闯狱 两人越是前行,沿途遇到的路人,就越来越少。 似乎,风雨山庄的旧址,本就是一个人迹罕至的地方。 终于,在转过一个弯之后,两人齐齐停下了脚步,驻足不前。 远处传来的煞气,哪怕是相隔如此多的距离,都能够轻易觉察到。 “黑玄狱?好胆,竟然敢把我风雨山庄的旧址,改造成牢狱,哼令剑阁,看样子,刚才没有下手,还是做得有些错了。” 洛一缘的脸色,很不好。 哪怕是在森罗密林之中,即将与十强神话当中的韩千山碰面之际,都没有见到过他流露出如此不善的神色。 在身边的丁影,还是第一次,从这位气度不凡的师父身上,感受到什么叫做生气,与杀气。 他还曾经天真的以为,自己师父,已经做到了荣辱不惊,没有什么再能随便动摇他的心境了。 其实,这等情况,倒也能理解。 论年岁,洛一缘终究还只是刚刚三十出头的年纪,抛开一个人在天刀锋悬崖下的山洞中苦修的十载,这一处风雨山庄,便是承载了他绝大部分回忆的地方。 可现在,玄域的令剑阁霸占了黑元城也就算了,更是将他的风雨山庄旧址改造成了无间地狱。 怨气、冤气、杀气、怒气,种种气息在周遭盘旋不散,久久不能停息,也难怪此地路人颇少,怕是都不愿来这个令人望而生畏的鬼地方。 纵然是古语有云,“子不语怪力乱神”,但这等气息之恐怖,都快化作实质一样,若是身体素质差上一些,只消稍稍靠近,便容易身染恶疾,大病数日。 “师父,您没事吧?” 丁影有些担心,毕竟他还是头一次看到师父如此失态,忍不住关切地问道。 洛一缘皱了皱眉头,凝神思索了一阵,突然出手,将一缕剑气打入丁影的身躯之内。 感受到体内似乎多了一股堪称可怕的力量,丁影大惊,还打算说些什么,洛一缘却摇了摇头,语重心长地说道:“听为师的话,你立刻离开,找个大一点的客栈也好,出城也好,总之,暂且离开这里。” “为师心有郁结,实在是不吐不快,所以,想要大闹一场。” 这番话,听得丁影气血沸腾,刚想要说些什么,却被洛一缘给打断了。 “为师在你体内注入一缕剑气,到时候此间事了,为师自会去寻你。” “而若是遇到危难之时,此剑气也可助你度过难关,保你一条性命。” 说着,洛一缘将那须弥袋中的财物,尽数塞给了丁影。 “有了这些东西,也算更加稳妥一点。去吧,别让为师失望,很快为师便会来寻你。” 丁影的心中,当然不肯就这样与洛一缘分离,但师父向来说一不二,他就算想要留在此地,怕是也只会给师父带来麻烦。 师父一身修为通天彻地,但他这区区凝气境,实在是太过碍眼,连帮手都做不到,还容易成为师父的软肋。 心下暗恨,丁影眼神坚毅,果断地点了点头,接过东西之后扭头就走。 他在心底发誓,一定要努力修炼,争取以最短的时间有所成就,不再是师父的累赘。 望着丁影远去的身影,洛一缘的心,总算是放下了几分,一张脸庞,又回到了先前那种阴冷的样子,冷冷地盯着前方的黑玄狱。 远方的几处暗哨,早有人注意到了洛一缘的存在,起先也没有太过注意。 “那小子想干啥?” “别管他想干啥,只要不耽误我们就出三皇子,想干啥都无所谓!” “也是,费尽千辛万苦才潜伏进来,如今的这黑玄城,守卫可真是太过森严!” 暗哨们彼此沟通着,倒是没有把洛一缘太过放在眼里。 哪怕黑玄狱人迹罕至,每日也会还是会有不少人路过这个地方。 毕竟这里曾经是风雨山庄的旧址,若是地段太差,当年也不会被洛一缘看中,在此建立一方势力。 “喂,等等,这家伙的同伴走了,他还不走,他想要做什么?” “该不会是想要出手吧?千万不要啊,时机尚未成熟,大统领的部署还没有完全就位啊!” “怎么办,要不要下去阻止他?” “你去阻止了,不还是会打草惊蛇?” 暗哨们有些苦恼,洛一缘已然有了动作,可他们却陷于进退维谷的境地,根本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就算是我被夺走的东西,也不是什么人,可以随意胡来的。” 一步一步向前走去,洛一缘的身形,已逐渐逼近黑玄狱的门口。 “来人止步,此乃黑玄城重地,不得随意……” 话音未落,一缕剑气,自他眼前一闪而过,将这名守在门口化晶境后期的守卫,一剑劈飞了数十丈的距离。 至于此人是生是死,就不在洛一缘的考虑范围内了,一切,只能听天由命。 “你,你究竟是……” 另一名守卫压根就没反应过来,就被洛一缘一手捏住了喉咙,高高举起。 可怕的血红色真气,不断侵蚀着守卫的身躯,令他发出痛苦的哀嚎声。 倒不是洛一缘太过心狠手辣,玄域与元域之间,本就是侵略与被侵略的关系。 对于寻常人,洛一缘或许不会下此等狠手,但这些人,显然都是令剑阁的走狗,手段狠一点,不过也只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有怎当得上心狠手辣几个字? “哼,说说吧,此地关押着的,都是些什么人?” 声音,在耳旁响起,守卫的脸上痛苦与惊恐两种神色并存,但依旧紧咬牙关,死死不肯说话。 “罢了,你不说,难道我就不会知道了么?” 随手一甩,将守卫甩出好远,洛一缘上千,一脚狠狠踹在黑玄狱那精铁浇筑的大门上。 只问得“轰”的一声,那厚足两寸的铁门,骤然变形,像是被弹飞的炮弹一样,想内讧砸去。 才进得门来,血腥味,更加得重了。 “不好,这家伙脑壳有坑,这么明目张胆,会坏了大事的!” 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暗哨们只注意到了洛一缘似乎搞出了颇大的动静,别的细微之处,由于相距甚远,实在看不真切。 “赶紧通知大统领,计划有变!” 一群暗哨的心中,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只能赶紧想办法与上头进行联络。 他们的心里,可是恨死这个突然冒出来得搅屎棍了。 第27章 黑玄地牢 一进黑玄狱,一股腥臭无比的血腥味就扑面而来,令人不自觉地有一种作呕的冲动。 真气鼓动之下,这些东西都休想轻易靠近洛一缘的身旁五尺的距离,更不会对他产生丝毫的影响。 方才那一脚的动静实在是太大,内堂顿时跑出来十数个守卫,每一个修为都不算太差,与门口的相差仿佛。 “来者何人,还不速速束手就擒!” 其中一个守卫显然还没有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习惯性的喊出了警戒致辞。 心中还在感慨着,黑玄城的质素,确实比青玄城要高上不少,每一个守卫都有着起码化晶境的修为,手底下却没有丝毫的怠慢之处。 剑指向前一点,剑气横生,一化十,十化百,瞬间便将这十余个守卫重创。 一剑之威,虽没有要他们十余人的性命,但短时间内,想要站起来,怕是没那么容易了。 无视这群守卫倒在地上,发出接二连三的哀嚎,洛一缘独自一人进了内堂之中。 这内堂,倒是没有什么太多花哨的地方,倒是有一处明晃晃的铁栅栏门直通地下,想来这下面,便是关押着黑玄城“犯人”的地方。 至于黑玄狱地面上的各处建筑,怕都是这批守卫狱卒日常生活工作的居所。 也没有多想,洛一缘伸出手来,便向那铁栅栏摸去。 正当手即将触碰到铁栅栏之际,一股蓝盈盈的光芒绽放出来,却充满了无尽的压迫感与威慑力,令洛一缘不得不眉头微皱。 这一处黑玄狱,看起来似乎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远处城守府内,城守大人赵无言正惬意地享受着美女的按摩,一口清茶刚递进嘴里,就似乎感应到了什么,整一口茶水全数喷了出来。 “不好,有人擅闯黑玄狱!” 一时之间,城守府内啸声四起,无数卫兵纷纷自城守府内涌出,向着黑玄狱的方位赶来。 “玄气的妙用,真的是比之真气更加高明一些,竟然可以长期依附在死物之上,并且迸发出如此强大的力量。” 感受着这股湛蓝色光芒上的力量,洛一缘心中大致有数,血色真气暴涨,一举便将湛蓝色的光幕轰成碎片。 湛蓝色碎片化作一缕一缕最为基础不过的玄气,消散于天地间,令这一片区域的玄气,更加浓郁了些许。 “噗!” 城主府客房内,一名正闭目修炼的老者,猛然吐出一口鲜血,体内玄气紊乱,气流逆行,差点要了他的性命。 花费了好一会功夫,又是吞服丹药,又是导气归元,老者在渐渐恢复过来,顿时咆哮道:“混账,沈乾,赵无言你们人呢?元域的畜生跑来劫狱了!” 话音未落,老者一跃而起,化作一道蓝光,向着黑玄狱的方向掠去。 进入黑玄狱地牢当中,沿途走来,依旧有不少守卫正在其中。 有的聚在一起聊天打屁,有的则是正对犯人施以酷刑。 洛一缘也并不客气,一人赏了一道剑气,让他们老老实实地躺在地上,省得麻烦。 “英雄,求求你救救我吧,我不想死在这里啊!” “玄域的人都是畜生,杀了我杀了我,我也不想活了,啊!” “救我,救我!” 数不清的求救声,哀嚎声环绕着,放眼望去,这里的人,竟然全部都是武者,连一个玄域中人都没有。 “什么黑玄狱地牢,不过是党同伐异,侵略者的手段罢了。” “这地方,本就不该是你们呆的。” 深深吸了一口气,洛一缘体内真气流转,一道剑气倾泻而出,在半空中竟是不断衍生出更多的剑气来。 一缕接着一缕剑气,将每一间牢房的禁锢尽数破除,连同犯人手脚上所束缚的铁链也不例外。 从始至终,洛一缘仅仅只是抬起手指,向着半空中点了一下而已。 这等手段,神乎其神,让那些犯人都有些呆住了。 能够被关押在这里的,都是习武之人,更有不少人的身手与眼力都不错,却从没见过这样夸张的招数。 这,真的是人力所能够做到的? 几个一流、二流高手更是看得目瞪口呆。 只有懂行的人,才能知道将一缕剑气发挥到这样的地步,究竟有多恐怖。 一流高手,也恰恰是能自由挥洒剑气的阶段,他们哪怕再苦修数十载,也不可能做到这等手段。 “还愣着干什么,若是晚一步,玄域中人来了,你们就走不了了。” 侧过身子,为眼前的这群可怜的犯人让开一条路,洛一缘细细盯着眼前的这群人。 若是真有十恶不赦之徒,身上煞气与杀气定然也逃不过他的眼睛,他也不会手软,定然会令其毙命当场。 “大恩不言谢,英雄,后会有期!” 当有第一个人大着胆子出去之后,其余的犯人自然不甘其后,一同跟了上来。 一时之间,足有数百人之多,从黑玄狱当中逃了出来。 此时,黑玄城城守府的人在堪堪赶到,双方,起了第一波的争斗。 第一波赶来的人,仅仅十余个守卫,哪怕各个拥有着化晶境的修为,但面对数以百计的武者,很快就被打得晕头转向。 这群武者被关押许久,一身修为尚未完全恢复,急需时间好好休养,也不想在此多做停留,故而下手都没有轻重,十分狠辣。 尤其是那几个一流、二流级别的高手,哪怕体内真气近乎枯竭,单对单的情况下,也可以与这群是守卫周旋一阵,何况现在以多打少? 眼看城守府卫兵羊入虎口,赵无言提着大砍刀,已然赶到现场。 重生境巅峰的赵无言,二话不说,提起一口玄气,大砍刀化作一并巨型长刀,横扫过来。 这一刀威势何其庞大,足可比拟超一流高手全力一击的威势,绝大部分武者体内真气匮乏,空空如也,只能眼睁睁看着玄气所化作的长刀,距离自己越来越近。 难道,才从死牢之中逃生,就要命丧于此么? 有不少的武者,都无奈地闭上了眼睛。 不是他们不相搏命,而是他们受苦,实在太久太久,就连一点点的本钱都没有。 就在这危急关头,先前盯梢黑玄狱的暗哨之中,却出现一个守卫打扮的家伙,急速越来,将长剑横于胸前,死死拦下了这致命一击。 第28章 掌阵双绝 “哼!” 那守卫模样的人一声大喝,一口真气可谓是运转到了极致,终于勉强将这玄气所化作的巨型长刀给震开。 饶是如此,他自己也被迫退了三四步的距离,整个人身形微微晃动,嘴角溢出一缕鲜血。 藏在暗处的洛一缘隐隐注意到,此人似乎略微有点印象,却又一时回想不起来,究竟在哪里见过。 能与重生境巅峰的高手硬碰硬,这家伙,少说也是一流甚至超一流的高手。 “黑玄城当中,还藏有这样的武者?” 稍加思索之下,洛一缘就反应过来,这家伙,应当就是城门口见到,假装挨打混进城内的老者。 早知道当初的老者容貌就是易容所为,想不到这家伙手段不差,没多久功夫又化身成了城内守卫。 哪怕这家伙的修为相对弱了些许,在很多时候,也能发挥出独特的用处。 洛一缘猜得没错,此人便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百变神君,他潜入黑玄城,为的就是想办法救出被困于黑玄狱当中的三皇子。 原本黑玄城一方并不知晓三皇子的身份,他们一群人只需要好好部署,等人手齐全了,再找一个恰当的时机,救出三皇子的把握,不说十成,起码也有八九成。 但现在,所有的计划,都因为洛一缘这个“愣头青”的出现而被打乱,城内戒备四起,而他们的人手还没有完全潜入其中,想要无声无息地将三皇子救出的希望,几乎趋于零。 硬接赵无言劈出的一刀,百变神君表面上仅仅稍逊半筹而已,但个中苦楚,却只有他自己知道。 黑玄城更胜过青玄城不少,赵无言的实力,可是实打实的重生境顶峰,比青玄城的城守张成荣更强上不少。 “可恶,三皇子究竟在哪里,援手若是再不赶来,我们怕是都要命丧于此了!” 百变神君双手微微有些哆嗦,显然是承受方才那一刀的后遗症,但为了三皇子,他却不得不硬着头皮挥剑反攻。 数十道剑气自长剑上涌出,向着赵无言的方向冲去。 那赵无言也是了得,大吼一声来得好,随即将长刀反手一转,轻而易举地便将这些剑气化为乌有,连一点损伤都没有。 单凭百变神君一己之力,想要拖住赵无言,实在太过困难,这时,不知道又从哪个犄角旮旯又蹦跶出了三个蒙面人,与百变神君站到了一起。 四人联手,总算是勉强将赵无言挡住,一时之间,根本分不出身去阻挠犯人们的逃离。 先前赶来的那些卫兵,已尽数躺在地上,而从黑玄狱中逃出来的犯人,不少都已经四散开去。 所有犯人都被囚禁得快要发疯了,恨不得自己多长两条腿,能够再跑得快一点。 不过洛一缘也注意到,还有一个家伙,身上的伤势倒不是特别重,显然是刚被关进黑玄狱不久。 此人甚是年轻,却没有像别人一样跑得特别快,而是怯弱地躲在一根柱子后面,探出脑袋来,小心翼翼地看着百变神君等人与赵无言的对抗。 不消多时,又有两个蒙面人赶来,一番搜寻之下,似乎发现了这个年轻人,连忙恭敬行礼,而后又要带其离开。 此人身份,定然不简单。 前前后后,算上百变神君在内,出动的一流高手,起码有六位一流高手出来营救,足以证明这个人的身份非同了得。 别看天地大灾劫之后,冒出了一大堆玄域的高手,彻底拉高了高手的层次。 曾几何时的元域,一名一流高手,也足以纵横江湖,闯出不小的名堂。 最起码,当初的风雨山庄,也算得上江湖上一等一的势力,但抛开洛一缘这位位列天虚传说的庄主之外,能称得上是一流高手的,也没有六位这么多。 “想走,没这么容易!” 赵无言见到这等情况,哪会不知道此人身份非同寻常?想要出手拦截,可面前的四个家伙却是不依不饶,完全是一副疯狗以命换命的打法,打得他束手束脚,就连想要抽身都做不到。 “赵无言,连几个元域土着都拿不下,你也太令老夫失望了!” 蓝衣老者调息耽搁了些许功夫,终于在此时赶到黑玄狱。 黑玄狱地牢的阵法,便是这老者所布置,当初阵法一破,他自然受到了反噬,也几乎在同一时间感应到黑玄狱出了问题。 “司徒长老,这……” 被老者这么一说,赵无言顿时感觉到面目无光,但四个该死家伙死死缠着自己,让自己连分神好好说两句完整的话都难以做到。 “区区土着,也敢在此放肆!” 司徒长老本名司徒超,乃是令剑阁长老,一身修为高深莫测,却不以剑法着称,反而号称掌阵双绝,不论掌法还是阵法,都有颇为独到的造诣。 凌空而立的司徒长老,本就拥有了太多的威慑力,随手挥出一掌,连同百变神君在内的四人便如同断线风筝,齐齐口吐鲜血,被跌落到丈余之外。 眼见另外两名蒙面人正带着一个年轻人跃上房顶,准备逃离,司徒长老扭头又是一掌,硕大的手掌印从天而降,誓要将三人一起擒拿。 两名蒙面人狠狠一咬牙,拼尽十成功力向上托去,却在触碰到手掌印的瞬间就浑身巨震,传来数处骨裂的声音。 “走!” 实力稍强些许的蒙面人鼓足余力,一脚踢在年轻人的后背之处,把他向前方踢飞了一段距离,起码算是勉强避过了这一劫。 做到这个地步,两名蒙面人也是浑身虚脱,身负重创,再也无力站起来。 “小子,早知道你的身份不简单,竟然能够引来这么多苍蝇,嘿,看来本长老这次留守黑玄城,可是大有收货!” 满脸兴奋之色的司徒长老,急速迫近,脸上满是兴奋之色。 可他似乎有些得意忘形,就在不久前,他的阵法还被人强行震碎,这名藏在暗处的高手,还没有出现。 眼看那年轻人就在眼前,司徒长老再度探出手来,却惊恐地发现,周身似乎有些不对经的感觉。 迎面而来的风给他的压力越来越大,竟然刮得他脸部生疼。 要知道,司徒超,可是纳川境后期的超级高手! 第29章 以一敌二 常年养成的谨慎性格,令司徒长老在半空中稳住了身形,左顾右盼,想要弄明白,到底是什么东西,令他心神恍惚,产生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危机感。 “嗯?奇怪,明明什么都没有,为什么会有如此强烈的预警,难不成?” 还在思索之时,洛一缘带着一脸笑意,浮现在司徒长老的面前,剑指赫然点向司徒超的咽喉部位。 司徒超终究是令剑阁的一方长老,不管经验还是实力,都不是洛一缘曾经见过的丁家老祖能够比拟的,而纳川境与凌空境之间的差距,更是难以用言语来形容。 千钧一发之际,司徒超抽掌回挡,总算是暂时拦下了这夺命一击。 但掌指交接的刹那,一股从未见过的大力自剑指上传来,以他一身夺天地造化的纳川境玄气修为,竟然也难以抵挡。 “怎么可能?” 还没来得及震惊,司徒超只觉得喉咙久违得以甜,似乎有什么东西堵在口中,而后一股不可抗拒的大力,将他轰入地下,硬生生砸出一个硕大的坑洞来。 非但如此,可怕的真气更有着丝丝穿透的力量,手掌纵然挡下绝大部分,但仍旧有那么一丝丝伤到了脖颈部位,留下一道殷红的血痕。 这丝力量,只要再加深那么一丁点儿,单单这一下,就足以要了他的老命。 一招轻易逼退了司徒超,洛一缘并不知道城外天元皇朝的神捕司有什么部署,心底对于这个年轻人的身份也颇有怀疑。 但不管怎么样,从刚才的场面来看,此人身份定然不简单,而且明显也站在令剑阁的对立面上。 既然如此,洛一缘也不妨助他一臂之力。 正当他要抓住年轻人的肩膀,打算一起离开此地之时,一声鹰啸响绝长空,震耳欲聋。 就连洛一缘这等修为,都觉得体内真气隐隐有些沸腾之意,不由得运功于耳,抵消这股突如其来的力量。 巨鹰盘旋天际,看准机会,急冲而下,目标,竟然也是这个年轻人。 “撤手!” 不慌不忙,洛一缘与来者对了一掌,整个人衣袖不断鼓动,翻腾飞舞,人却始终傲立半空,并未有丝毫不妥之处。 反观那巨鹰,身形飘退三尺,在空中再度翱翔一阵,终于稳稳落在一棵树上。 金色光芒散尽,露出一个青绿色锦堂华服的威严男子,赫然便是天元皇朝神捕司大统领鹰王。 “好俊的功夫,阁下既然是我辈武者,为什么却要与玄域狗贼一起,祸害我元域百姓?” 鹰王不开口还好些,一开口,就说得洛一缘满头雾水,压根没听懂对方在说些什么。 自己什么时候和玄域狗贼在一起了?难不成说的是自己的徒弟丁影不成? 可是自己重出江湖,截止目前,除了大闹丁家堡,宰了一个森罗血盗之外,也没祸害过什么人啊? 满脑子都是问号的洛一缘,当然没有注意到,鹰王起初并不在此,而是刚刚才赶到。 他看到的第一幕,就是洛一缘要伸手去抓三皇子,自然不能忍耐,愤而出手。 本以为以他天虚传说的实力,想要擒住一个年轻人,可谓是轻而易举之事,何曾料到对方竟然如此不简单。 对了一掌,自己的手掌还有些轻微的疼痛感。 为此,鹰王心中,着实是又惊又喜,颇为纠结。 “奉劝阁下一句,放开此人,不然的话,后果自负!” 鹰王那一对浓厚的白眉向上一挑,他身为神捕司大统领,位高权重,可不会被区区一掌给吓到。 洛一缘却觉得,对方的面容有些眼熟,但时间太过久远,一时之间怎么也没有想起来。 其实在十年之前,两人的的确确有过一面之缘,可惜间隔太久,再加上鹰王也没有施展他赖以成名的鹰爪,这才让洛一缘无法第一时间记起。 至于对于鹰王,甚至整个江湖而言,昔日风雨山庄庄主,早就是死人一个,黄土一捧,更不会往这个方向去思索。 “岂有此理,你们这群家伙,当黑玄城是什么地方!” “本长老今日,就要将你们几个碎尸万段,以儆效尤!” 消失了许久的司徒超,终于再度理顺了一身紊乱的玄气,此刻的他披头散发,身上皆是尘土,整个人显得乌漆嘛黑,唯有脖子处还有着一条不浅的红印,显得甚是耀眼。 将一切的失败都归功于轻敌,司徒超对自己的修为可是颇有自信,绝不相信洛一缘仅仅一招,就把自己给打趴下了。 “给本长老死来!” 伴随着一声怒吼,司徒超整个人冲上半空之中,瞬息之间玄气流转,化作两只巨大的手掌,分别向着洛一缘与鹰王的方向而去。 “司徒长老威武!” 没了对手的赵无言,和刚刚赶来的黑玄城主沈乾坤都未曾踏足凌空境,无法御空而行,只能站在不远处摇旗呐喊。 数丈的手掌印蕴藏着一名纳川境长老的玄气修为,力量只能用恐怖来形容。 而在往日,纳川境的修为,也足以笑傲整个玄元域。 可惜的是,司徒超今日的运气,真的不算太好,他好死不死,挑中的两个对手,竟然都是天虚榜上传说级别的高手。 昔日元域天虚榜第二十七名的风雨山庄庄主洛一缘,与地三十六名神捕司大统领鹰王。 天虚传说,可不是寻常江湖上一流超一流高手可以比拟的。 剑光一闪而过,洛一缘面前的巨型手掌印当场被劈成两半,从他身旁两侧飞过,根本无法造成任何伤害。 至于鹰王,手段更是凶狠,双手拇指、食指、中指张开,呈鹰爪状,硬生生将那巨型手掌印撕成了数十份之多。 几乎在同一时间,司徒超以毕生玄气发出的两掌,彻底宣告无效。 这一下,不仅是赵无言与沈乾愣住了,司徒超愣住了,就连鹰王与洛一缘两人,同样也愣住了。 什么玩意儿,就这种手段,也敢对他们两个同时出手? 难道真不知道死字是怎么写的么? 第30章 黑玄狱末日 洛一缘与鹰王在懵然当中,好歹也算是清楚了一件事情,就是彼此并不是敌人。 两人皆是微微松了一口气,只是初一交手,两人就都知道彼此之间的不好惹。 一连发出两掌,几乎抽干了司徒长老一身的玄气,此刻整个人都显得有些乏力,勉强漂浮在半空中。 纳川境玄晶化作一片玄海,体量何等庞大,这两尊巨型手掌看似仅有几丈的大小,但想要毁去一座小山,可谓是轻而易举。 气喘吁吁的司徒超在等,等着洛一缘与鹰王两人被巨掌压成一滩血水,尸骨无存。 可现在的情况,似乎远远出乎司徒超的预料,和他想象当中的不太一样。 “天虚榜三十六位,神捕司大统领鹰王?” 方才一记简单粗暴的鹰爪,让洛一缘看出了些许端倪,传音入密。 鹰王默不作声地点了点头,却是没有一下子就猜出对方到底是谁来。 元域当中高手无数,但对得上号的,却是几乎没有。 “带着你们的目标先行离开,稍后再叙,如何?” 鹰王没有犹豫,对方愿意留下殿后,对他来说反而是好事情。 区区一个司徒超,鹰王还不放在眼里,但若是惊动了令剑阁,到时候大批高手蜂拥而至,就算他鹰王是天虚传说,怕是也得饮恨当场。 化作一只金色巨鹰,鹰王一把抓起那年轻人,向着城外的方向飞去。 “喂,那边的老头,刚才那一掌,似乎有点感觉了,不知道,你还能再出几掌?” 洛一缘凝视着司徒超,这位在令剑阁当中都颇负盛名的长老,倒是给了他一点点意外的惊喜。 哪怕仍旧不是他的敌手,但至少丁家堡老祖这个战力衡量的标准,可以永久休息了。 眼前这老者的实力,较之丁家堡老祖,可是高了不止数筹,绝对是一个合格的战力计数器。 “你,你想干什么?” 司徒超的神色相当的不自然,这一点点功夫,他体内玄气才恢复了不到三成的地步。 三成玄气,就想和这个怪物较量?三十成还差不多! 苦涩地吞了一口口水,司徒超心中无限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好死不死跑来这个鬼地方坐镇? 他现在倒是庆幸对方走了一个,不然的话,怕是连最后一线希望都没有了。 “喂,我怎么感觉有些不对劲,司徒长老似乎有些不在状态啊……” 沈乾和赵无言两个都是重生境巅峰,距离凌空境仅有一步之遥的地步,可就是这一步之遥,令他们俩失去了御空而行的能力,只能凭借轻身功法,跳跃腾挪。 司徒长老可是他们请来的大靠山,暂时坐镇于黑玄城,若是连司徒长老都无能为力,只怕他们两个家伙,也是难逃一死。 两人先前就猜到,那年轻人身份不简单,想要试着钓一条大鱼,又害怕元域出动的高手太多,这才许以重利,请动号称掌阵双绝的司徒长老。 如今的场面,实在是太过出乎两人的意料了。 “感觉司徒长老好像有点虚,要不,我们还是溜了吧?” 沈乾的胆子比之赵无言更加小一些,也更惜命一些,好死不如赖活着。 哪知道赵无言也磕磕巴巴地说道:“不试试拿这群土着当人质么?也许有点用?” “有个屁用,这个年轻土着,明显和另外一群人不是一伙的,你拿什么来威胁他?还不如早点跑路来得好。” “听哥哥一句劝,等下如果不对,我们分头跑,直接跑,不要犹豫,专挑人多的地方跑!” “听闻元域土着很是自持身份,不屑于恃强凌弱,到时候身边那么多平民在,肯定能让对方投鼠忌器!” 城主府的主人果然就是比城守府的主人更有头脑,就这么一下子的功夫,沈乾就想好如何开溜。 不知道还在上空为他们顶着所有压力的司徒超长老知道了两人的谈话,心中又会有什么想法? “想干什么?嘿嘿,你们把我老家弄成乌烟瘴气的黑玄狱,还问我想干什么?” 洛一缘没好气的问着,手上却没有停下来,血红色的真气不断凝聚着,吓得司徒超向后又退却了一小段距离。 “那你,你想干嘛?” 司徒超可不敢惹面前这尊煞星,打又打不过,只能忍气吞声,打掉了牙往肚子里咽下。 “想活么?” 居高临下,睥睨着这个老者,洛一缘冷冷地问道。 “想,当然想了。” 司徒超听了,似乎觉得还有可以谈谈的可能性,连忙乖巧地点了点头。 “既然这样,乖乖下去站好,等我吩咐。” “是是是,我一定听话!” 连忙降落到地上,司徒超乖乖站在一旁,比少不更事的稚童还要乖巧几份。 看到竟然没有打起来,还是这等奇怪的样子,足以让跑路二人组大跌眼镜。 这下,他们更不敢轻举妄动了,生怕触怒了对方,也怕惹了司徒长老。 “这等污秽之地,的确没有存在的必要。” “过去美好的风景,就让它,彻底停留在记忆里吧。” 风雨山庄,早在八九年前,就被烧成一片虚无。 现在的黑玄狱的存在,是对于元域的一种侮辱,更是对前身风雨山庄的一种侮辱。 “去吧!” 凝聚许久的真气,在这一刻,得到了彻底的宣泄。 刀断风,剑断云! 刀气与剑气,从天而降,化作一道恐怖无比的龙卷狂潮,向着四面八方席卷而去。 房屋、楼宇,被刀剑气劲,轻易卷成了粉碎,化作一片虚无。 连带着的,还有地下那延绵不绝的黑玄地牢,也逃不过一劫。 司徒超等人目瞪口呆地望着方圆数里,化作一个深深的巨坑,久久说不出一句话来。 这,哪里还是人力所能做到的? 就算是司徒超,自问纳川境的修为也算是难能可贵,但十个他,都做不到如此彻底的毁灭! 就连一点点渣滓,都没有留下。 “咕嘟,咕嘟!” 三声咽口水的声音,接连响起,让司徒超无比庆幸,自己方才的决定,实在是太过正确。 第31章 乖乖站好 辛辛苦苦建造的黑玄狱,就这么没了? 三人都开始直接怀疑人生,甚至世界观都有些动摇了。 这真的,是一个武修能够发挥出来的力量么? 若这个黑玄狱仅仅只是被捣毁,三人恐怕也能够理解,但眼前的情况,却并不只是留下颓垣败瓦,而是彻底的摧毁,近乎化为齑粉的那种。 “司司司司……司徒长老,我们,我们该怎么办?” 磕磕巴巴的转过头来,问着一旁同样显得有些木讷的司徒超,沈乾的声音都变了,变得连他自己都不认识了。 “怎么办?老老实实站着,还能怎么样?这家伙起码也是宗主或者太上长老级别的人物,得罪不起!” “等这次过去,老夫一定要你们好看!” 司徒超每每想到这,气就不打一处来。 若不是被这两个混蛋给拖下水,也不至于招惹来这样一尊怪物。 一招结束,洛一缘长长出了一口气,缓缓落到地面上,看着眼前这个硕大到近乎一眼望不到边界的洞坑,他自己也有些震惊了。 就连他自己,都未曾料到,自己蓄力一击,竟然能够做到这样的地步。 当然,在真正战斗中,几乎不会有机会能够发出这样的大招,因为也不会有敌人给自己这样的机会长时间积蓄力量。 至此,风雨山庄,彻底在洛一缘的心里烟消云散。 心中的遗憾少了一小部分,洛一缘念头通达,整个人顿时觉得神清气爽,武学修为上的桎梏更是隐隐有些松动。 剩下的,就是要将那些当初围攻他的无耻之徒彻底斩尽杀绝,这样,才会让他心中积攒了十年的郁结,彻底舒缓。 一想到那群该死的家伙,洛一缘便在不知不觉间紧紧握住了拳头,青筋微微暴起,周身真气也在此时不安分地涌动着。 “吓!这货又要作甚?” 三人此刻犹如惊弓之鸟,稍微有一点动静就会吓得浑身哆嗦。 好在,很快很快,环绕在洛一缘周身的真气,就逐渐平复下去,逐渐被纳回体内,三人这才算是勉强松了一口气。 “喂,你们三个,过来一下!” 一声令下,三人连忙一路小跑,来到洛一缘的身前,非常自觉地并排并站好。 “不知这位前辈有什么吩咐?我们保证完成任务!” 司徒超耷拉着脑袋,万分沮丧地看着洛一缘,非常无奈地说道。 “哦?不叫我土着了?” 洛一缘歪着脑袋,一对双目在这蓝衣老者身上瞄来瞄去,脸上却是看不出有什么表情来。 此话一出,司徒超吓得一连后退了两步,弓着身子小声说道:“不敢不敢,是小人有眼无珠,顶撞了前辈,还请前辈恕罪……” 司徒超的心里,清楚的很,令剑阁固然强大,但总部距离黑玄城这里实在太过遥远,指望救援赶来,纯粹是痴心妄想。 且不说宗门之内得了消息,来不来得及赶到,就算是赶来了,也未必是这个怪物的对手。 这时候,为了活命,什么高手尊严,什么宗门脸面,都可以先放弃。 “好,那首先,让这两个家伙,安排人把地上这些人送出城外,有没有问题?” 洛一缘伸手指了指地上百变神君等躺着的几个,意思非常明显。 “那是那是,赵无言,你个王八蛋,你们城守府人不是挺多的嘛?将这几位大爷抬出城!” “记住,要用上好的担架,千万不要颠簸了他们,明白了没有?” 面对洛一缘的时候根本抬不起头,但训斥起别人来,司徒超还是很有本事,一身大宗门长老的气派尽显。 全然忘了,这躺在地上的几人,都是方才他一手震伤的。 “呃,好,好,长老吩咐的是,无言定当好好完成。” 赵无言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只能老老实实地按照要求去执行命令。 “好了,现在,和我说说,老头,你应该不是黑玄城的人吧,令剑阁来的?” 黑玄城比青玄城的规模要大上不少,但也不可能容得下如此级别的人物,洛一缘并不知道具体情况,只是相当怀疑,此人乃是令剑阁中人,刚巧来此而已。 “这个,这个……前辈猜测的不错,老夫司徒超,的确是令剑阁的长老。” 司徒超面容尴尬地挠了挠头,同时恼怒地瞪了沈乾一眼。 “那么,就说说吧,令剑阁比你厉害的,到底还有多少人。” 知己知彼,方才能够百战不怠。 洛一缘可不会轻易地认为自己重出江湖之后,就神功大成天下无敌的地步。 且不说森罗密林当中碰到的十强神话之一,就让他有一种不可力敌的感觉,就算是刚刚离去的鹰王,只怕也不逊色于他多少。 时代在变化,天地大灾劫之后,元域遭到了步步紧逼,在威压之下,实力的提升,同样非常迅速。 盲目地以十年前的天虚榜来判断,只会故步自封,难有寸进。 “这个,这个,令剑阁庞大无比,我在其中虽然是长老,但比我厉害的,却还有不少。” “最起码,阁主和太上长老们,肯定比我更厉害,要杀我实在是轻松不过。” 稍加思索了一番,司徒长老说出了这么一番话,倒是并没有出乎洛一缘的意料。 “至于在一众长老当中,我的实力差不多是中等偏上的样子,但若给我机会布下阵法,那我应当算是顶尖的一类。” 这时候,司徒超的脸上,总算有了几分得意的神色,显然是觉得能够拥有这样的成就,也算是相当了不起了。 可当他高高抬起的脑袋,注意到洛一缘的脸庞之时,嘴角又不由自主地抽了一下,赶紧低下头去,心里暗骂自己未免太过得意忘形。 这个怪物可是还在自己的眼前呢,有什么可以高兴的? 听到这里,洛一缘心中对于玄域一般的大宗门而言,也有了一个基本的了解。 这些宗门的实力,或许才称得上是真正的宗门,比之先前元域的那些门派,要厉害何止数倍? 区区一个长老,就有这等实力,整个宗门加在一起,又是何等恐怖? 第32章 远忧近患 就像是面前这个已经达到纳川境的司徒超长老,他可以轻易击溃元域当中一流乃至超一流的高手,但面对天虚传说的时候,却又显得不堪一击。 或许,每一个玄域大宗门的顶尖战力,应当能与天虚传说或是十强神话一较高下。 想当初元域,一些宗门门派,一名一流乃至超一流的高手便可以开宗立派,与这些玄域大宗门一比,实在是逊色太多。 哪怕是元域的一些超级大势力,能够有一名天虚传说,亦或是十强神话坐镇,已算是难能可贵。 除了制霸整个元域的天元皇朝,也只有朝廷,才拥有数名天虚传说级别的人物,能够与那些玄域大宗门扳手腕。 但元域的天元皇朝只有区区一个,但玄域诸如令剑阁之类的大宗门,却有不少,还有更高层次的诛邪圣殿压着。 如此看来,元域想要摆脱玄域的入侵,还有很长很长一段路要走。 见到洛一缘沉默不语,司徒超本来心底稍稍有一丝得意,心想或许是令剑阁庞大的实力将对方给吓住了,嘴角忍不住上扬。 不过当他看到边上那个几乎见不到底的深坑的时候,所有的骄傲和得意又被一盆凉水给泼醒了。 边上的沈乾更是可怜,堂堂黑玄城城主大人,放在如今的玄元域中,怎么也算是一方小豪强,现在却连一句话都插不上。 这个时候,他不由得有些羡慕城守赵无言,人家起码还在忙进忙出,指挥底下的人搬搬抬抬。 缓过来的洛一缘,心情多少有一些沉重。 先前,他还以为元域之所以会不如玄域,除了中低端的实力大有不如之外,更多的原因,则是整个元域如同一盘散沙,根本没有团结在一起。 可当了解得越多,洛一缘就越是了解到玄域的恐怖,浮出水面的尚且如此,那么藏得深得,又有多可怕? 更有甚者,洛一缘甚至想到了一个更深层次的问题。 天地大灾劫,也就是域界融合,令他们元域损失惨重,几乎就连原本属于自己的家园都损失了大半。 如果像这样的天地大灾劫,不止一次呢? 洛一缘的心里,不知为何有一种预感,这种罕见的情况,发生过一次,难保不会发生第二次,第三次。 若是下次天地大灾劫的时候,遇上更加强大的域界,又当如何? 先前念头通达的喜悦,在这一刻被冲刷殆尽,取而代之的,只有浓浓的危机感。 “我记得,你刚刚说你叫司徒超,对么?” 心里万千思绪,洛一缘却并没有在表面上表现出来,而是平静地问道。 “是的是的,前辈记性真好!” 反正都已经丢脸了,司徒超也不怕再丢人几分。 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一口一个前辈称呼着年轻人,怎么看怎么让人别人。 “这地方,曾经是我的故居,你们胡作非为,我就把它夷为平地了。” “我希望,等我下一次回到黑元城的时候,你们能够将它重新变回一座风景靓丽的山庄,不知道,能做到么?” 司徒超又看了一眼那深深的坑洞,吞了一口口水,赶忙一巴掌拍在沈乾的脑袋上,喝道:“前辈问你话呢,能不能做到?” “前辈,这人就是黑玄城的城主,常规的人员都由他来调动负责,您可以放心使唤他!” 没事被拍了一掌的沈乾心里那叫一个怒啊,暗骂道:“舔,你这老家伙就只知道使劲舔,还把老子拉下水!” 当然,这话他可不敢说出来。 不管是司徒超还是洛一缘,都不是他一个小小城主能够得罪的起的。 “这……问题应该不大,前辈您放心,等您下次莅临黑玄城的时候,一定能够见到一座风景如画的美丽庄园,让您有一种回家的感觉!” 正在此时,洛一缘却觉察到了一丝不妙的感觉。 先前他留在丁影身上的一缕剑气,竟然开始隐隐有些波动。 显然是丁影遇上的对头,与人动起手来,影响到了剑气,才会有此等感应。 以丁影区区凝气境中期的修为,在这黑玄城,能够捏死他的,不说一大把,也是不少。 “好了,没你们的事了。” 懒得再理会两个都有些被吓破了胆的家伙,洛一缘稍稍感应了一下剑气所在的方位,化作一道黑色的光芒,掠空而去。 “呼……终于算是走了!” 沈乾粗喘着大气,汗水都打湿了他的衣衫,双腿显然是有些发软。 “啪!” 一记沉重而响亮的巴掌,呼在了沈乾的脸上,动手之人,却是牙关紧咬,面容扭曲的司徒长老。 莫名其妙挨了一巴掌,沈乾一脸委屈地扭过头来,差点吓了一跳。 “你和赵无言两个蠢货把老夫忽悠到这里,害得老夫差点命丧于此,还丢人现眼,老夫恨不得活劈了你!” 惹不起洛一缘,沈乾和赵无言,就是司徒超最好的怒火发泄口。 “记住,今天的事情,不得对任何人说出去,不然的话,老夫要你们两个,连同你们的宗族,一同死无葬身之地,明白没有?!” 堂堂令剑宗长老,竟然如此地舔一位元域土着,说出去,令剑宗怕不是要把司徒超这个丢人现眼的家伙给碎尸万段。 沈乾当然明白此事的重要性,一旦闹大了,怕是他自己的日子也不会好过,当即连忙点头,表示自己不会说出去。 “对了,那土着刚才说,此地是他故居,你既然是黑玄城的城主,可知道此地原来的主人究竟是谁?” 洛一缘前脚刚走,司徒超对他的称呼就回到了老样子,再也不是先前“前辈”得那样恭敬,果真是人前人后两幅面孔。 “啊?长老您让我想想……” 生怕对方那巴掌再呼过来,沈乾有些畏惧地缩了缩脑袋,努力回忆着有关黑玄城历史的一点一滴。 不消片刻,沈乾便似乎回忆了起来,小心翼翼地说道:“长老,我与赵无言来管理黑玄城不过几年,来的时候,这地方就是一片废墟了。黑玄狱,是我们根据宗门的要求,在这废墟之上重新建立的。” “根据城里的土着们说,很久以前,这里有一座山庄,山庄的主人,则是他们元域天虚榜上,赫赫有名的传说级别高手。” 第33章 冤家聚头 缘聚客栈,乃是黑玄城颇负盛名的客栈之一,起码已经有了数百年的历史,可以说比许许多多的宗门存在的时间更久。 传闻数百年前,曾有大乘佛寺的一位得道高僧途经此地,留下“缘起偶然,缘聚欣然,缘尽泰然,缘散释然”这一句佛偈。 当年的老板也是颇有经商头脑,当即就下定决心,将客栈更名为缘聚客栈,也因此吸引来了大批客人。 高达四层的客栈,在黑玄城,更是独此一家,别无他处。 与洛一缘分散开后,丁影并没有直接出城,而是来到了这个堪称地标建筑的缘聚客栈稍作休息,等着与师父的汇合。 哪知道,前脚刚踏进客栈不久,迎头就撞上了方才气冲冲离开的令剑阁三名弟子。 “嘿,人生何处不相逢啊!” 蓝天余一脸怪笑,阴阳怪气地说道。 他可是看得清楚明白,丁影身边,没有跟着那个不知底细的家伙。 没有帮手,可就容易对付多了,区区一个凝气境的小子,撞上他们,还想讨得了好处不成? 丁影脸色微微一变,心里暗道一声不妙,自己还是太过托大了一些。 从师父那儿,他可是清楚地知道,这三个来自于令剑阁的家伙,人人都是玄气第四重的重生境高手,凭他目前的能力,根本不可能与之为敌。 “三位,未知有何指教?” 所谓输人不输阵,师父不在身边,丁影也只能硬着头皮回应。 “指教?嘿嘿,不敢当啊,小子,你的同伴呢?难不成是看你实力太弱,把你一个人抛下了?” 双手抱在胸前,蓝天余先前郁闷的心情一扫而空,很是难得的心情大好。 但他可不会因此被冲昏了头脑,而是打算再做试探一番。 谁知道那家伙是不是藏在暗处,故意要他们难堪? “怎么,蓝师兄问你话呢,你小子该不会是个兔儿爷吧?被人玩完了甩?哈哈哈哈!” 蓝天余的两名师弟一开口就阴阳怪气,笑得是前俯后仰,丝毫不留颜面。 紧紧握住拳头,丁影牙关紧咬,气得牙痒痒,却无可奈何。 他心底暗自气恼,若非自己修为太浅,单凭这几个人这几句出言讥讽的话,自己便要好好教训他们。 可惜,自己早些年的时光,都被丁家堡白白荒废了,不然的话,放手一搏,就算不是敌手,也不是没有一拼之力。 “砰!” 蓝天余一脚踢飞了丁影身前的桌子,将上面的菜肴踢得满地都是,恶狠狠的说道:“小子,现在就给你蓝大爷跪下,好好磕上几个响头,再给爷爷舔鞋底,爷爷或许就放了你!” “够了!” 寻常的小打小闹,缘居客栈的王掌柜可不会放在眼里,不过这三人如此放肆,还随意打坏客栈内的财物,就让王掌柜有些不可容忍了。 在天地大灾劫之前,这王掌柜便是深藏不露的一流高手,域界融合之后,为了能够更好的生存下去,王掌柜转而修玄气,却发现自己与玄气异常契合,修为一路高歌猛进。 就在前些日子,王掌柜堪堪突破了化晶境巅峰的桎梏,达到了重生境初期,在黑玄城可算是顶尖的人物。 要知道,没有宗门介入情况下的黑玄城,在正常情况下,明面上的最高战力也就是重生境而已。 “年轻人打打闹闹不是问题,但别在缘聚客栈里闹出人命来,不然的话……” 三盏茶杯渐渐漂浮与半空之中,慢悠悠地转动着,而后骤然发力,猛地加速,当冲到蓝天余三人面前的时候,茶杯盖顿时升空,仅留下三杯还冒着热气的茶,浮在三人身前。 幽幽茶香吸入鼻内,在座不少客人纷纷动容。 这一手隔空送茶玩得实在是漂亮,客人没都未曾想过,一向来平易近人的好好先生王掌柜,竟然会是深不可测的重生境高手。 “三位喝下这盏茶,就当没事发生过,如何?” “若有什么纷争,不妨出了客栈,再做打算?” 王掌柜那胖嘟嘟的脸上,始终挂着盈盈的笑容,让人很难琢磨出,他究竟在想些什么。 重生境高手,对于寻常人而言,的确是高高在上,如同神明一般的强大,但在蓝天余等人眼里,却算不得什么。 令剑阁的内门弟子,有大半都是重生境以上,他们都见怪不怪了。 “如何?嘿,好大的胆子,胆敢威胁我们?” 蓝天余周身玄气一涨,三个茶杯顿时被震成碎片,仅有一大滩的茶水洒在地上。 “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三位真当要在此地动粗?” “莫要以为自己有几分功夫,便目中无人,若是闹到城主府与城守府去,只怕三位脸上都会无光吧?” 对方丝毫不留面子,王掌柜的脸色也不太好看,但见有不少客人在,还是忍住了这口气,没有当场爆发出来。 已经有许久许久,没有人胆敢来缘聚客栈闹事了。 作为黑玄城的元域土着,能够让当今玄域做主的城主府与城守府都卖他们几分面子,已经算是难能可贵了。 哪知道蓝天余和两名师弟听了这番话,都不禁笑出了声,更是笑得前俯后仰。 “你这家伙,确定要给这小鬼出头不成?” “你可知道,沈乾和赵无言两个家伙,见了我们师兄弟,都要毕恭毕敬地行礼,你又算是哪根葱!” 话音未落,蓝天余向前踏出一步,左手拇指推剑出鞘,一缕剑气激射而出,直冲王掌柜而去。 剑气来势汹汹,王掌柜却不慌不忙,双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词,身上金芒阵阵,若有威严。 双掌与剑气对上,本来自信满满的王掌柜却感到一股庞然大力来袭,周身金光被震成粉碎。 一股逆血上冲,却被王掌柜强硬堵在嘴巴里,硬是没有吐出半点。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的双脚被没有被迫退开去,硬生生立在了原地,为自己留了几分颜面。 表面上看,王掌柜仅仅只是微处于下风,但实际上的苦楚,却只有他自己知道。 这个为首的蓝衣年轻人,强悍的可怕,修为,起码也在重生境中期以上。 第34章 挺身而出 “王掌柜不落下风,好样的!” “对啊,就该让这些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年轻人长点见识,吃点苦头,免得他们还以为天老大他们老二呢!” “王掌柜,让这群侵略狗,也尝尝我们元域高手的厉害!” 不少客人在那儿欢呼着,他们可看不懂高手之间的较量,只觉得王掌柜没丢他们元域中人的面子,纷纷欢呼起舞。 王掌柜的双手至今还在微微颤抖,合十的手掌也有些发麻,一切都是为了面子强行撑住罢了,决然没有想到,竟然会有这么大的动静。 心底多少也有些后悔,干嘛没事帮这个年轻人出头? 看这年轻人年纪轻轻,走得也是玄气修行者的路子,怕也是玄域中人,既然是他们玄域内讧自相残杀,自己好端端的干嘛要要淌这浑水? 如今,倒是骑虎难下了。 “你这家伙倒也有几分本事,难怪口气不小,不过想要大包大揽,未免太过张狂了。” 方才的随手一击,不过是区区几分力的试探罢了,尚且还不如先前偷袭洛一缘的威力,蓝天余就已经觉察到,眼前这人外强中干,不外如是。 一个刚踏进重生境,连境界都没稳固的家伙,也敢在他们三位天赋异禀、前途无量的内门弟子面前放肆? “最后也给你一个机会,和那小子一样,老老实实地跪下,舔我们的鞋底,不然的话,我们师兄弟三人,今日就拆了你这狗屁客栈!” “我看,你这家伙也不想和令剑阁作对吧?” 阴恻恻的笑声,带着几分威胁的口吻,蓝天余趾高气昂,不可一世地说道。 说来也对,这等俗世当中,又有多少人,敢和他们大宗门作对呢? 就算是见到过不少修为更高一筹的人,也不得不迫于大宗门带来的压力,忍气吞声,卑躬屈膝。 “放你娘的狗屁,令剑阁就了不起啊,令剑阁就可以为所欲为啊!” “就是,就是,三个有爹生没娘养的畜生玩意儿,滚回你们的玄域狗窝去!” “哼,老夫活了一把年纪,还未见过如此嚣张的人!要是当年风雨庄主还在,你们的脑袋早就搬家了!” 蓝天余这话可算是激起了众怒,黑玄城内的元域中人,对于压在他们头上的玄域本就没有什么好感,纷纷破口大骂。 一位年纪大一些的老者,更是气得大拍桌子,扯出了风雨山庄的大名来。 若是风雨山庄还在,又怎么会有什么黑玄狱?区区几个宗门弟子,也不敢在此地如此放肆! 他们黑玄城,不应该说是黑元城,可是曾经出过一位天虚传说! 身为整个旋涡的核心,丁影心里更是有着深深的自责,他无论如何,不可能让王掌柜受辱,毕竟王掌柜在他危难之时出手,这份真情,也算是难能可贵。 “令剑阁的弟子又如何?” “你们的阁主,就是叫你们如此欺负弱小不成?” “说来也对,大的就侵略城池,搞得民不聊生;小的就欺男霸女,弄得怨声载道。” “上行下效,好一个令剑阁高徒,好一个威风凛凛的大宗门!” 硬生生顶着重生境高手的气势,丁影身上的各处骨头都在“咔噔咔噔”作响,却没有一丝哀嚎,反倒说出了这样一番话来。 “说得好,小兄弟说得对!” “哼,你们三个狗仗人势的畜生,有本事就把我们都杀了!” “对,我们才不怕你,你们这么嚣张,有本事去找神话和传说啊,欺负我们平民百姓,算个屁的英雄!” 周围嘈杂的声音,环绕在蓝天余噔三人的耳旁,令他们三人气得是七窍生烟,终于到了再也忍不住的地步。 “臭小子,本来你若肯乖乖跪地磕头,舔我等的鞋底,我们师兄弟三人也就算了,但你们既然一心求死,那大爷我就满足你!” “谢师弟,你去宰了那小子,这胖子,就交由师兄我来对付!” 长剑出鞘,御剑横空,向着王掌柜的方向而去。 知道事态不妙,王掌柜双眉紧皱,双掌再度合十,背后金色光芒浮现,覆盖在他的周身,显然是要负隅顽抗下去。 谢师弟听了师兄的吩咐,冷笑一声,长剑也不出鞘,随手对着丁影所在的位置一扫而去。 重生境对付区区一个凝气境的小家伙,倘若还要动真功夫,他这辈子,也算是白活了。 早知终有一战,丁影身上隐隐泛起紫色的光辉,将一手紫玉剑法施展到极致,试图挡下这夺命一击。 不知为何,体内的洛一缘留下的剑气,竟在此时似乎被触动了一样,渐渐散发出一缕缕气息,融入丁影的招式之内。 哪怕因为真气与玄气的本质不同而影响了威力,但却也远远超出丁影本身的力量。 气浪横扫之下,丁影仅仅被迫退了三步,浑身一颤,却并没有收到什么太大的伤害。 对方绝大部分的力量,都被体内的一缕剑气所化解。 以凝气境硬抗重生境,还能有此等场面,真的是当世难得一见。 不过个中苦楚,丁影却是自己知道。 方才挡下对方剑风的,并不是他自己,而是全靠体内的剑气。 若没有洛一缘留下的剑气在,他怕是连一个全尸的下场都落不到。 这一刻,丁影心里酸楚,对于提升修为的想法更是无比的迫切。 另一边的王掌柜,场面上看起来则惨多了。 重生境后期的蓝天余不再顾及颜面,全力出手之下,王掌柜被打的毫无还手之力,全面落入下风,若非他所修的金光防御极强,怕是此刻已然身负重创。 “谢师弟,你是没吃饭还是怎么的?对付一个凝气境的小鬼,一招竟然拿不下?” 抽空瞄了一眼边上的战况,蓝天余皱了皱眉头,颇有一些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谢师弟被说得有些羞愧,连他自己都不知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一剑虽然只有三分力,但别说是凝气境,就算化晶境修为,也要被剑风所重伤。 这小鬼,竟然只是退了三步,丝毫没有损伤,还和没事的人一样? 摇晃了一下脑袋,谢师弟严重怀疑自己是见鬼了,当下猛然凝聚全身的玄气,势要发出全力一击,将这小鬼斩于当场! 第35章 瞬间滑跪 “去,令剑无双,给我灭!” 不敢再三心两意的谢师弟甚至不敢随便隔空以玄气去震丁影,而是老老实实捏了个剑诀,施展令剑阁独家御剑法门,全力出击。 无数玄气包裹着长剑,携带着无上威能,向着丁影扑杀而去。 剑身未到,强大的威压已经迫得丁影几乎喘不过气来,可怕的气浪如同刀子一样,甚至在他脸上刮出不少伤口来。 一众围观的客人早就被吓破了胆子,纷纷缩在后面,捏紧了拳头瑟瑟发抖。 他们也很想上去,狠狠地揍那三个来自于大宗门的弟子,但他们不敢。 实力的差距,已经不是简单的人数所能够逾越的。 哪怕再怎么绝望,丁影也没有退缩半步,而是拼尽全力,一剑刺出。 身心,仿佛都达到了巅峰,隐约之中,丁影仿佛窥探到了剑法更高的一个层次。 “轰!” 一记震耳欲聋的响声,吵得蓝天余心里烦闷,暂时停下了对于王掌柜的殴打。 王掌柜也趁着这个时候赶紧后退了几步,算是勉强拉开距离,但看他脸上,一块青一块紫,眼角、嘴上都有着明显的血渍,可谓是伤得不轻。 烟雾缭绕,让人看不清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但令剑阁的三人多少都有些疑惑。 一名重生境高手全力出剑,不该只有这么一点点的威力啊? 谢师弟也有些懵懵的,那一剑,就算他刻意缩小了范围,可一旦击中目标,爆发出来的余波起码能把整栋楼都轰成碎片。 “难不成真的见鬼了?” 不知道为什么,谢师弟有些害怕,今天遇到的事情都给他一种不太好的感觉,仿佛诸事不顺。 终于,烟雾渐渐散去,整个缘来客栈,连一个大坑都没有出现。 黑衣飘飘,场中,竟然又多了一个人。 谢师弟方才的那柄剑,刚好稳稳被此人夹在两指之间,连晃动一下都没有。 “是你,你竟然又出现了?!” 蓝天余看得分明,这身黑衣,不就是当初在酒楼,坐在丁影对面,背对着他们的那个神秘人物么? “嘿,本来还在担心你,既然你出现了,索性就连同你一起干掉!” 舔了舔舌头,蓝天余摩拳擦掌,显得有些兴奋。 和那个什么王掌柜一战,纯粹就是单方面的殴打,根本提不起他的兴致来。 先前蓝天余还对这黑衣人有几分忌惮,但细细想来,他们令剑阁何须怕人? 更何况,他的师父如今也在这黑玄城坐镇,就算他不是对手,难不成对方还能胜过他师父不成? “不知所谓。” 两根手指稍加用力,那夹在指尖的长剑节节崩碎,闪烁着寒光的碎片散落一地,里面飘散出阵阵浓郁无比的玄气。 “我的灵剑!” 一口鲜血喷出,谢师弟如同烂泥一样瘫软在地上,体内玄气紊乱不堪,显然是受到了重创。 令剑阁玄修当中,绝大部分的人都是独特的剑修,一生苦练一柄性命交修的佩剑,曾有一种口号是“剑在人在,剑亡人亡”。 谢师弟当然没修炼到这样高深的境界,不过这柄闪烁着寒芒的长剑,也被他从小苦苦打磨蕴养,此刻的威能不下于极品灵器,就这么断了? “师弟!” 蓝天余气得双目狰园,与另一名师弟一同扶助那谢师弟,稍稍一探,便感知到谢师弟身负重创,就算没死,捡回一条命之后修为也会大大衰退。 “岂有此理,你这个畜生,竟敢出手伤我师弟!” 脑海当中,与谢师弟的过往一幕幕浮现,一点一滴,恍如昨日。 可惜,这样的日子,或许再也不会有了。 一时间的怒火上涌,让蓝天余全然失去了理智,忘记了方才对方仅仅用了两根手指就摧毁了一柄堪比极品灵器的灵剑之事。 “师兄,冷静,别轻举妄动啊!” 剩下的一个师弟还得扶着昏迷的谢师弟,根本就没机会阻挠,蓝天余已祭出本命灵剑,势要斩杀对方。 “轻举妄动?谢师弟都成这样了,你让我怎么冷静!” 蓝天余疯狂地咆哮着,眼里剩下的,只有决绝与愤怒。 磅礴的玄气,伴随他的声音,不断涌入灵剑之中,蓝盈盈的光芒越来越强烈。 “为我的师弟陪葬吧!” 同样是一招令剑无双,在蓝天余手中施展出来,威力竟然比谢师弟更强大了两三倍有余。 这一剑倘若真的中了,怕是这片街区,都要遭殃! 暴怒的蓝天余,已全然不顾后果,他要的,只有一个,就是洛一缘与丁影两个罪魁祸首,给他的谢师弟陪葬! “住手!” 远方传来一声耳熟的声音,一道人影急匆匆地冲来,可惜,怒上心头的蓝天余这招令剑无双出手,化作一道尖锐的蓝光飞去,根本就来不及阻止。 “剑,不是你这样用的。” “你这样的剑修,对于剑而言,是一种耻辱。” “难道,你没有听到,你的剑,在哭泣么?” 灌注了蓝天余全部力量的灵剑不断颤抖着,似乎就如同洛一缘所说的那样,正用自己的行动,发出无声的控诉。 一往无前的剑,停了。 一只手,轻巧地握在了剑柄之上。 所有玄气,当场溃散。 没有玄气的支撑,令剑无双哪怕是再是强大的剑招,也变得不攻自破。 两根手指抚摸在闪烁着寒光的剑身上,洛一缘的神情似有追思,似有怀念。 “倒是一柄好剑,可惜,跟错了主人。” “前辈手下留情啊!” 司徒超一路快马加鞭,终于是火急火燎地赶到了现场。 眼看洛一缘可能随时对他的弟子出手,在最后这一段距离,他直接是跪着滑了过来,那场面,别提有多惊人了。 蓝天余和另一个师弟,看着曾经威风凛凛的师尊跪在对方面前,还口称前辈,根本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才好。 今日所受到的震撼,甚至比他们数十年来所累积的还要多得多。 就连洛一缘也有些愣住了,这老家伙来就来了,还以这样的形式出场,让他顿时有点陷入了两难的局面。 第36章 传说的威慑 “不是刚刚放过你们么?怎么又跑过来了?” 见到司徒超,洛一缘心里就有些犯嘀咕,这老头非常会做人,丝毫没有下限和底线,更没有廉耻之心。 与这样的人打交道,其实也是一件非常麻烦的事情。 “前辈您大人有大量,千万别和我这几个愚蠢的徒弟计较,他们年纪尚轻,不懂人情世故,我回去定当好好教训他们!” 这里有这么多人在,司徒超也不敢舔得太过分,但若一点都不舔,怕是对方脾气一上来,自己几个好不容易才收了的徒弟连小命都保不住。 有些无奈的看着三个弟子,司徒超气不打一处来,却不好当场表现出来。 他这个当师尊的,心真的好累啊。 “年纪尚轻?” 洛一缘的面色有些古怪,这三个所谓令剑阁的弟子,只怕年纪更在他这位“前辈”之上。 要知道,玄气修行者的寿命,可不是他们这些武者可以比拟的。 “师父,他们刚刚要我给他们跪下磕头,还要我舔鞋底。” “你看,那边那位是客栈的王掌柜,刚刚为我出头,被他们殴打成这副模样,也要他舔鞋底。” “不止如此,他们还想把我们这里的人斩尽杀绝,一个不留!” 对方莫名其妙滑跪来一个自称是这三人师尊的老头,看样子和师父还认识,丁影顿时觉得不妙。 既然对方都能够厚颜无耻,无下限到这个地步,那他丁影,同样做得到。 方才还硬气无比的丁影,一把抱住了洛一缘的大腿,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哭诉着,那表情,那场面,何其逼真。 洛一缘也是一愣,自己的弟子不是很硬气的么?怎么一下子这么会演了? 顺着丁影手指所指,洛一缘放眼望去,却看到王掌柜鼻青脸肿的模样,整个人都浮肿了一圈,看起来都没个人样了。 “王掌柜,多年不见,我这不成器的弟子多亏你的关照了。” 拱手抱拳,洛一缘直接一股真气渡过去,虽不能彻底医好对方的伤势,却也能一定程度上缓解他的疼痛感。 眯着眼睛的王掌柜连忙摆手,结结巴巴地说道:“不敢不敢,路见不平而已,等等……” “你刚刚说多年不见,你……您,您是……” 说着说着,王掌柜的眼泪突然间就奔涌而出,划过脸颊,滴在地上。 “噗通”一声,一双膝盖重重砸在地板上,把地板都砸出两个窟窿来,王掌柜竟然也跪了,还跪得很彻底。 “洛庄主,您终于回来了,十年,不对,十多年了啊,您终于回来了!” 这话一出口,犹如一颗炸雷一样,令后方那群缩在角落的客人都炸开了锅。 “洛庄主是哪一位,这个名字似乎好耳熟啊!” 有些年纪尚轻的客人,对于黑玄城的历史并不是太过了解,只不过从长辈口中偶尔听说过而已。 “洛庄主,黑衣,难道,难道传闻是假的?” “回来了,洛庄主终于回来了,哈哈哈,那群王八蛋,再也不会作威作福啦!” 一群年纪大一些的客人,对这个称呼可谓是耳熟能详,那可是曾经黑元城的金字招牌。 “洛庄主,您可要为我做主啊,这群王八蛋要打杀你的徒弟,我去劝劝,也挨了一顿毒打!” “他们甚至还说,要连你一块儿打!” 王掌柜的话,倒也没有夸张到不尽不实的地方,不过如今势头变了,又有丁影哭诉在前,就让司徒超觉得非常不妙了。 怎么这群人都认识这个怪物,难不成真的如沈乾所说,这个怪物,就是元域三十六天虚传说之一,那个什么山庄的庄主? 哪怕司徒超再怎么愚昧,也知道神话与天虚,代表的是元域最强的战斗力,就算是他们令剑阁,也不可以小看。 当年天地大灾劫,域界融合刚刚发生不久,令剑阁仗着宗门整体实力强悍,一路杀烧抢掠,为所欲为。 终于,在叶元城附近,惹来了元域的一流势力天青门。 天青门整体的实力并不怎么样,甚至可以说很弱,但他们却有一位强悍到极点的老祖坐镇。 天青神剑,又号天青老人,三十六天虚榜中排名第三十,论辈分比天青门当代掌门还要高了足足三辈。 那一日,令剑阁大举攻山,一路打到天青门的后山禁地,终于惹来了天青老人出手。 连斩十余位长老级别的人物之后,令剑阁终于坐不住,两位太上长老一齐出马,试图将天青老人给留下。 哪知道天青老人年纪虽大,武道修为却是强悍得紧,两名太上长老豁尽全力,虽然没有输,却也没赢一分一毫。 若不是最后令剑阁主亲自带着镇阁神剑出马,惊走天青老人,令剑阁的两位太上长老,都有折戟当场的可能性。 这些坊间传闻,在司徒超的脑中简简单单过了一遍,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那时候他不在宗门,而是外出另有任务,所以对于这些传得沸沸扬扬的大新闻并不怎么相信,反倒认为是元域的人故布疑阵,刻意制造出来的谣言罢了。 对于这等传言,令剑阁当然也不会主动承认,故而 但只有自己真正见识过洛一缘的本领,他才清楚明白的认识到,自己曾经的见识,到底有多么的浅薄。 “司徒超是吧?你可是教了几个好徒弟啊!” 冷冰冰的话传入司徒长老的耳中,把他吓得浑身一哆嗦,还未等他说些什么话来,那怒上心头的蓝天余就反骂了回去。 “混蛋,不管你是谁,不管你是什么人,你敢伤我们令剑阁的人,就要付出血的代价!” 蓝天余虽然弄不明白,高高在上的师尊为什么会露出一副小人姿态,对区区一群土着下跪,在他看来,就算师尊也不是对手,他们的背后,不还有令剑阁么? 整一个玄元域,除了高高在上,俯视众生的诛邪圣殿之外,还没什么,能够压过他们令剑阁一头。 “你!” 司徒超气急败坏,到现在,他都想不到,自己辛辛苦苦求情,本以为能够稍稍缓和一下,却被这个不知死活的徒弟给坑得如此之惨。 难不成真的是江湖阅历太浅,以至于一点都不惜命不成? 第37章 天地血誓 阅历越多的人,往往越是懂得惜命,一身修为与地位得来不易,为何不好好珍惜? 不论是司徒超,还是沈乾、赵无言,他们都懂得审时度势,明白活着的道理。 为何蓝天余这个小兔崽子,所作所为,却都是一心求死呢? “师尊,不用怕他,大不了等我们回阁,请出各位长老,联手将这土着猪诛灭!” “您当年可是说了,我们令剑阁,乃是天下有数的大势力,出门在外,谁都不用怕!” 蓝天余这番话,可把司徒超吓得够呛,这货真的是愚昧到了极点,哪壶不开提哪壶。 自己当初,怎么就看中了这么个玩意儿,收了个什么智障徒弟! 如此没有眼力,洛一缘和丁影都显得有些呆住了。 蠢的人他们见过,但愚蠢到这个地步的,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到。 “罢了,司徒超,你的徒弟脑子应该有点问题,而且所作所为实在太过恶劣,由我来惩戒一番,你没意见吧?” 洛一缘虽然不惧令剑阁,但对上太早,终究不是什么太好的事情。 等他报完了该报的仇,再回来找令剑阁的麻烦,也不算太迟。 “当然没有,当然没有,前辈您能饶他一条小命,已算是难能可贵了,司徒超在此谢过。” 司徒超自然是明白,以对方的手段,大不了把他们全宰了,拍拍屁股走人,令剑阁也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难不成为了这个怪物,整个令剑阁高层什么事情都不做,天天倾巢而出去追捕不成? 得了吧,别说是区区一个内门弟子,就算是长老,都不见得有这么大的分量。 “师尊,您在胡说八道些什么?这王八蛋,啊!” 一声惨嚎,那柄灵剑,正狠狠地刺入蓝天余的身躯之上,磅礴的真气涌入体内,如同摧枯拉朽一样,将那一身重生境后期的玄气彻底击溃。 “师尊,救我啊!师尊!” 无比凄厉的惨嚎,从蓝天余的嘴中喊出来,在场一干客人,却没有一个人去心疼他,同情他。 毕竟这个家伙方才,可是想连带着他们都要其杀死,这样的人,根本不值得哪怕一点的同情。 司徒超听着徒弟在那里嚎叫着,心里无比痛苦,却根本不敢上前为他减轻一点痛苦。 甚至,就连在为蓝天余求情都不敢。 哪怕这个徒弟真的脑子不太对,做人也太过嚣张跋扈,但不管怎么样,他都是跟随了自己二十多年的徒弟。 “天余,你暂且忍忍,不管你受到什么样的伤害,等回到宗门,为师都会想办法为你医好!” 司徒超不忍再看,默默扭过头去,心里暗自想着。 这一剑,的的确确没有要了蓝天余的命,洛一缘说话向来如此,说到做到。 但此人所作所为也确实太过,留着他一身修为,只会令他继续嚣张跋扈,再残害他人。 这种放虎归山的事情,洛一缘也做不出来。 “应该是差不多了。” 随手抽出灵剑,嫌弃地丢在一旁,洛一缘慢慢回到丁影的身旁。 “我的玄晶,我的玄晶,不!” 自己体内的变化,自己当然是最清楚不过。 蓝天余体内的玄晶,被这刺入体内的一剑,硬生生粉碎了九成之多,只剩微微小的一点点。 从此以后,蓝天余依旧还是玄气第四重高手,却可能是有史以来最弱的重生境高手。 如果玄晶彻底碎裂,倒也不是没有办法,只要能够找到适合的天材地宝,照样可以想办法重新修补。 但这种粉碎了九成的玄晶,令剑阁的记载当中,都没有出现过。 更过分的是,洛一缘那庞大到恐怖的真气,还为蓝天余做了一个轻微的修补工作,让这仅有一成不到的玄晶,完全无法通过修补恢复。 换言之,这,已经是一块完成的玄晶,无法再通过天材地宝一点一点恢复到当初的模样! 恐怕,之后就算是王掌柜这样刚踏入重生境不久的新人,都能够轻易碾压这位令剑阁的内门弟子。 等到时候伤势恢复,蓝天余依旧能够玄气外放,不过那种微弱的力量,怕是连一个玄气第三重化晶境的玄修都奈何不了。 对于一个仗着修为为所欲为的人,这样的惩罚,的确是最惨痛的那种。 “好了,差不多了,我们也该走了,你这小子,也别在做这种小儿女模样。” “以后挨打了,可得靠自己赢回来才是。” 摸了摸丁影的脑袋,洛一缘有些无奈地说道。 最近遇到的对手,都远远超过徒弟能够承受的范围,根本起不到磨练的作用。 是时候,可以考虑放生一下,让他自己去闯闯看。 反正自己这个当师父的,也没什么可以教徒弟的,难不成要一直把他待在身边,让他在自己的庇护之下么? 这样的话,怕是他永远也没有成长的可能性。 “司徒超,留他一条性命,是看在你挺懂道理的份上。” “希望你和你身后的令剑阁懂的冤有头债有主的道理,想要报复,想要找回场子,可以直接来找我洛一缘,但千万别试图报复我徒弟,或者黑玄城的人。” “不然的话,我不介意亲自去你们令剑阁走上一遭,看看你们的高手,能不能留得下我。” 临走前,洛一缘还不忘敲打一下司徒超,省得他到时候耳根子软,等自己走了之后,在徒弟的教唆之下,对黑玄城这些无辜的百姓动手。 “是是是,老朽明白明白,前辈可以放心,老朽可以用令剑阁长老的身份对天发誓,绝对不会用一切办法来报复黑玄城的人与前辈的弟子!” 洛一缘的眼中带着森然的杀意,司徒超当然看得出来,如果自己真的有这样的胆子,那么他会毫不犹豫地杀了自己。 什么令剑阁长老的身份,在这怪物的眼里,都是空洞的,一点含义与价值都没有。 竖起三根手指,司徒超把心一横,连忙咬破手指,以鲜血为引,对天发誓。 “轰隆隆!” 天空一阵雷鸣,似乎是认同了此事一般。 这等情况,倒是有些出乎洛一缘的认知,毕竟元域当年,可没有什么对天起誓,天地认同的说法。 “洛庄主,此人发下天地血誓,应当不会随便违背,不然的话,那代价太大,就算他是令剑阁的长老,怕也承受不起。” 王掌柜对于洛一缘,尽是感激与崇拜,如果没有他,他们缘聚客栈,怕是要从黑玄城的历史上被抹去了。 第38章 神捕司大统领 回到黑玄城凭吊也凭吊完了,洛一缘也没有继续留在这个地方的理由。 他现在想做的,就是先去一趟京师天元城,在那儿,有着许许多多的事情等着他去做。 不过他可没有忘了,先前和鹰王有过约定,相约于城外,失约这样的事情,他可做不出来。 与王掌柜简单聊了两句,洛一缘便带着丁影,大大方方出了缘居客栈,向着黑玄城东门的方向走去。 黑玄城内不管是沈乾、赵无言还是司徒超,都不敢再招惹他,他们早就交代了下去,让手底下的人安分两天。 因此,这一路同行,可谓是畅通无阻。 就连平日里欺男霸女的那些守卫,都个个安守本分,不敢做出往常那种过分的举动。 城东不远处的一座小山头上,此刻正隐隐散发着一股不寻常的气息。 这股气息厚重沉稳而不失锐利,定然是鹰王为了方便洛一缘追寻,刻意显露出来的。 以洛一缘的速度,哪怕带着丁影这个小家伙,不消片刻便赶到了山头上。 一身青绿色的锦衣华服,双手负于身后,花白的头发并没有丝毫的老态,反倒更显得气势十足。 那是一种,久居高位,才能染上的无上威严。 “鹰王前辈,我们还真的是许久未见了。” 双手抱拳,冲着鹰王作了个揖,洛一缘对于这位成名已久的前辈,还是非常敬重的。 还记得,在自己年幼的时候,神捕司大统领的名号,就已经响彻整个江湖,几乎成了那些为非作歹、为恶江湖的狂徒克星。 十年前三十六天虚榜的传说当中,神捕司大统领鹰王的名字,赫然排在最后一名,也就是第三十六位。 看起来末榜天虚传说似乎有些差劲,但整个元域高手何其之多?能够挤进天虚榜的,绝对不可能是沽名钓誉之辈。 哪怕这么多年来,整个元域江湖人才辈出,一代新人胜旧人,鹰王这个名字,依旧停留在天虚榜上,从未下去过。 “你,真的是当年风雨山庄的洛庄主?” 鹰王的声音虽然还是这么中气十足,但当中还是能听出一些疲惫的沧桑感。 洛一缘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左右手同时伸出,作剑指状,微微吐劲。 真气涌动之下,剑气四散。 左边是微风阵阵,轻抚面颊。 右边是淫雨霏霏,润物无声。 洛一缘并没有运用太多的真气,所以看起来剑气引动的场面似乎只能算是平平无奇,但鹰王却明白,以眼前这小子的实力,若是愿意的话,狂风骤雨,信手拈来。 “依风剑法,落雨剑法,你果然是洛一缘,好,好得很啊!” 鹰王是识货的,轻易便认出了,这就是当年洛一缘成名江湖的两套剑法。 昔日洛一缘年纪尚轻,膝下并无弟子,整个风雨山庄也只是一处类似于帮派的势力,而并非开宗立派传授武学的宗门。 “这是我刚收的弟子,丁影,来,拜见鹰王前辈。” 丁影乖乖上前,深深鞠躬下拜,倒是弄得鹰王有些不好意思了。 “不必多礼,不必多礼,快起来吧。” 一股柔和的真气,将丁影缓缓托起,也让丁影明白,眼前这位须发皆白的老者,定然比他想象中的更加厉害。 在身上摸索了一阵,鹰王的脸色似乎有些尴尬,他可没料到洛一缘来也就算了,还带了徒弟来,一时之间身无长物的他,只能摘下腰间金牌,抛给了丁影。 “仓促见面,没来得及准备什么见面礼,此物在天元皇朝所辖的城池之内,多少都能有几分薄面。” “洛庄主,令徒不知是转修玄气,还是本就是玄域中人?” 仅仅是真气一探,以鹰王的实力,想要查出丁影凝气境中期的修为,自然是轻而易举。 “小徒本是玄域中人,宗族移居青玄城,他自幼遭到排挤,机缘巧合之下,被我收为弟子。” “鹰王前辈,未知是否有什么不妥之处?” 洛一缘眉头微皱,似乎对鹰王有此一问早有预料。 元域与玄域之间,门户之见实在是根深蒂固。 鹰王身为天元皇朝朝廷的人,若是对玄域中人有很深的芥蒂,洛一缘也是能理解的。 “如果在几年前,老夫还会劝你小子要么把弟子的身份给藏好,要么就放弃他。” “但现在,已经不是刚刚经受天地大灾劫的时候了,整个朝廷上下,也有不少武者转而修玄,更有不少与玄域中人通婚。” 苦涩的一笑,鹰王显得有些无奈,顾自摇了摇头,继续说道:“放心吧,朝廷现在的态度,是一视同仁,绝不会另眼相待。” “如此,到还算不错。” 洛一缘点了点头,露出一丝丝的笑意来。 “说起来,当年天地大灾劫之前,就传出你小子被人围攻,跌落悬崖的说法,而后整个风雨山庄都被付之一炬,夷为平地。” “为此,言王大人还特地斋戒了三日,为你在言王府立了一个衣冠冢。” “想不到你竟然还活着,而且似乎功力比起当年更有进步,难不成是因祸得福?” 长长叹了一口气,鹰王上下打量着洛一缘,似乎想要把他给看透一样。 可眼前这个还是那么年轻的男人,却如同一团深深的迷雾,饶是鹰王的目光如何锐利,阅人无数,也看不透他。 “算是吧,可能是一群人见我爬得太快了,年少成名,又站在某些势力的对立面上,所以打算先下手为强。” “那一日途径天刀峰,先下毒,再暗算围攻,他们刻意掩藏武功路数,但有的习惯,却不是那么容易隐瞒的。” “最起码,我还记的有两个家伙,应该是天虚榜上有名的,另另外三个则是来自于魔教,应该也算是天虚榜之下的佼佼者,天下第一大帮元帮也就几个知名人物。” “能够侥幸不死,已经算是不幸之中的万幸了。不过功力尽失,身上骨头断了大片,直到最近才算是恢复过来。” “好不容易逃出生天,却发现整个元域都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到现在都还有些措手不及。” 洛一缘的笑容,有一些苦涩,也有一些经历岁月磨砺的沧桑和长期独处的孤独感。 “时代变了,似乎,我有一种,被时代给抛弃了的感觉。” 第39章 当今局势 “谁又何尝不是呢?时代变化得太快,别说你们年轻人,就算是我们老一辈的人物,见惯了世事变迁,同样都有一种措手不及的感觉。” 作为三朝元老,鹰王经历过天元皇朝坐拥上千座城池的巅峰盛况,也眼睁睁地看着它不断衰败,到了现在,仅剩下二十多座城池的可怜惨状。 当今圣上,其实并不是什么昏庸无能之辈,只不过先皇去得太早,留下一堆烂摊子给他处理,而天地大灾劫又来得太过突然,令整个天元皇朝根本就没有充足的准备。 值得一提的是,事到如今,元域中人,还是习惯称呼为天地大灾劫,而玄域的人,则更倾向于称之为域界融合。 当时天地发生巨变,元域当中的一些大势力根本就没有反应过来,就被玄域的宗门围剿,许许多多的城池一一沦陷。 等到天元皇朝反应过来的时候,以诛邪圣殿为首的玄域势力联盟,都快推到京师天元城附近了。 那一战,也是鹰王这辈子以来,最为惊心动魄,险死还生的一战。 天元皇朝的底牌尽出,更是以多年累积下来的号召力,呼唤来了不少有识之士一并对抗。 往日里几乎绝迹江湖的十强神话、三十六天虚传说都出动了十位以上,简直可以说是古今奇闻。 也就是那日,才让元域中人认识到,他们元域,也不是没有顶尖的战力,十强神话与三十六天虚传说,足以与对方的超级高手抗衡。 大战持续了数个月的时间,在元域不要命的打法之下,玄域的势力联盟终于有些支撑不下去,惨重的伤亡逼得他们不得不退放弃此次行动,向后退去。 到了现在,所有元域势力所属的城池,包括天元皇朝这个朝廷顶尖势力在内,仅有百余座,但对比当年,已经算是了不得的一种进步了。 从此以后,天元皇朝元气大伤,再也不是当年睥睨天下的第一大势力了。 在鹰王嘴里,了解到了这些事情之后,洛一缘也不由得叹了一口气,显得相当感慨。 若非当初他被围攻,跌落山崖,那场旷世之战,又怎么少得了他的身影呢? “如今,朝廷根据言王的建议,休养生息,好好积蓄实力。” “终有一日,我们一定能夺回,那些原属于我们的属地与城池。” 鹰王的声音有些疲惫,嘴上说着终有一日,如今玄域势力如此庞大,他们的势力也会不断发展,不断进步,自己,真的还有能看到那一天的机会么? 他老了,也有些累了。 仗着一身傲人的修为,他已经活了足足一百多岁,但不管怎么样,武修的寿命,终究不如玄修,哪怕他是三十六天虚传说之一,也自觉难以勘破二百年大限的关卡。 倘若不是天地大灾劫的出现,如今的他,很可能已告老还乡,颐养天年,而不用像现在这样身居一线,整天还干一些打打杀杀的工作。 “言王么?他还是一如既往的这么有见地啊,他还好么?” 洛一缘还记得,当年的天元皇朝,就是言王力排众议,一力邀请还仅仅初露峥嵘的他成为紫衣卫与潜龙密影两大组织。 而后,不管是在哪一方面,言王对于洛一缘的需求都是尽力满足,令风雨山庄得以用最快的速度,成为当时江湖上的一流大势力。 所以,对于洛一缘而言,言王可以说是有知遇之恩。 那年,洛一缘十九岁,言王也仅有二十三岁而已。 “言王爷好得很,不过最近一直不在京师。” “说起来老夫心里,其实也很奇怪,论才情,论天赋,言王都丝毫不逊色于圣上,说句大不敬的话,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有时候,老夫甚至妄加揣测,若言王是圣上,当年天地大灾劫,朝廷的损失,会不会更少一些?” “毕竟,从你小子的身上就可以很清楚地看到,言王的眼光,的的确确是不错的。” 能得到一位资深前辈如此夸赞,虽然是在夸言王,但也是在变着法子夸他,洛一缘还是有些不太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鹰王前辈,这等话,按理可不能随便乱说啊。” 洛一缘伸手指了指自己的嘴巴,由指了指自己的耳朵,暗示这些话若是传了出去,只怕不太好。 “怕什么?” 鹰王无所谓的摆了摆手,一点都没有在乎。 “你别忘了,老夫也位列天虚榜上,若非老夫自愿,谁能逼老夫怎么样?朝廷的规矩,还管不到老夫头上。” “若说隔墙有耳,嘿,我们两个天虚传说在这里,还能有谁跑去当今圣上那儿打小报告?你别告诉我,十强神话,会跑到这个荒山野岭,就为了偷听我们的谈话。” 不过既然说到了这个份上,鹰王的话匣子,似乎也有些打开了。 毕竟这样的话题,寻常人,也没办法与鹰王平等的沟通,鹰王更不可能随随便便在外说些大不敬的话。 “说起来,近些年,圣上有些懈怠了,可能是觉察到,就算休养生息,也难以轻易复仇,再加上两域中人,也渐渐融为一体,令他感到有些沮丧和绝望吧。” “如果说仅仅是这样,也就算了。沉迷酒色,荒废政事,嘿,老夫今年到现在为止,就见过圣上两次!” “最近这次,就是托老夫前来,救他那不成气候的三儿子!哼,如果不是因为三皇子被抓,恐怕想要见到圣上,都得等到过年大宴的时候吧!” 听得出,鹰王对于当今圣上,还是颇有怨言,而且怨气还不小。 洛一缘与丁影两人就静静地在一旁听着,并不插话,让鹰王尽情地发泄自己的情绪。 一腔热血,一辈子都效力与朝廷的鹰王,最是看不得当今圣上如此不知自爱,反倒对于言王越发看中于认同。 “总之,唉,有的事情,不说也罢。老夫老了,还管那么多干什么?。” “说起来,你小子,今后有什么打算,要不要与老夫一同去一趟京师?” 第40章 暗中之人 天虚榜上的传说,十之八九都是半百以上的老前辈,个别的几个,更是百岁外开的老古董,就像是鹰王这样。 二十岁的年龄段踏入天虚榜传说,哪怕在元域的历史上,都算是少得可怜,近乎前无古人的那种。 哪怕是十年后的今天,三十岁出头的洛一缘,也绝对是传说中最年轻的一人。 任何一位传说和神话,都不是寻常俗世权力可以轻易束缚的,也就是说,洛一缘若真去了京师,完全是一条可以跳出规则圈之外,将一池死水重新搅动的蛟龙。 可惜鹰王自己,虽然同样为天虚榜传说,但混迹于天元皇朝这么多年,关系千丝万缕,牵一发而动全身,哪怕有心想要出挑一些,都做不到。 稍稍沉吟了一下,洛一缘笑道:“我的确是要去一趟京师,不过目前尚有心事未了,恐怕前辈所期望的,我是做不到了。” “不过若是将来心愿达成,为报当年言王的知遇之恩,京师,我也一定会去的。” 鹰王心中虽有期许,但却早就猜到是这个答案。 “年轻人就是有年轻人的锐气,好,如果都和我们这些个老鬼一样,怕是元域永远没有出头之日了。” “只希望,老夫还能看到你归来的那一天。” “还有一事,贸然请求,还望前辈应允。” 两人正好好说着,洛一缘却突然下拜,令鹰王大惊,难得有些失去了表情管理。 传说和神话之间,基本上都是平辈论交,到了他们这一个层次,年龄根本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什么前辈后辈,都是空谈。 但洛一缘一直保持着谦逊的态度,还行此大礼,就有点让鹰王无所适从了。 “我这名弟子,自幼孤苦,好不容易从牢笼一样的家族当中逃出生天,但他的性格,我却相当看好。” “可惜之后我可能要去做一些危险的事情,所以不方便带着弟子在身旁,不知鹰王前辈,能否帮我安排他在神捕司历练一段时间?” “等到他达到玄气第三重化晶境之后,就放他出去历练,寻觅自己的道路与机缘,前辈以为如何?” 伸手指了指身旁默不作声的丁影,把这小子给吓了一大跳。 “师父,弟子愿跟随身旁。” 洛一缘却摇了摇头,眼神有些坚定地说道:“莫做这等小儿女姿态,你若在为师身旁,为师的确能尽己所能,护你一世,但你的成就,会变得极为有限。” “你是玄修,与为师走得路,本就不同。你也需要寻找属于自己的路,属于自己的机缘。” “影儿,你天赋不差,资质悟性也尚可,好好努力,或许,你的成就,会不可限量。别被丁家堡那一口小小的井束缚了你的认知与见识。” 这番话,鹰王也是颇为认同,想要成长,就得试着自己去努力前行。 温室当中的花朵,怎能扛得住风吹雨打,开出最娇艳的那一刻? “既然如此,丁影,你就随老夫先回一趟京师,再找个城池,从最底层的捕头做起,你可愿意?” “到时候,如果不是什么关系重大之事,老夫也不会插手你的事情,更不会因为私交而过问你的生死,如何?” “甚好。” 洛一缘的脸上,终是露出了丝丝的笑容来,也算了却了一桩心事。 三人简单告别一阵之后,鹰王便带着丁影先行一步,洛一缘借口有事,并未同行。 两人离开大约一刻钟的功夫,洛一缘这才微微皱眉,缓缓开口道:“人已经走了许久,阁下也该出来了吧?” “能够瞒过鹰王这位神捕司大统领的感知,阁下的手段不错。” 周遭,一片寂静,除了洛一缘的话,没有任何的声音,静得,就连风声似乎都停息了一样。 见对方依然藏于暗处,洛一缘二话不说,一道真气挥向远方。 只闻得“轰”的一声巨大的声响,扬起了浓浓的黑灰色尘埃。 一道人影,缓缓从当中走出来,却周身隐藏在黑色的雾气之下,让人根本看不清他的容貌与身形,更无从分辨究竟是何许人也。 “阁下的手段不差,修为更是了得,却为何还要做这样藏头露尾的事情?” 鹰王身为神捕司大统领,直觉何等锐利,连他都发现不了,就很能说明一些问题了。 若非洛一缘自身所修行的内功心法的缘故,只怕他想要觉察出此人,也不太容易。 “两位天虚榜传说在前,在下若是不小心一下,只怕有命来,没命走。” “江湖上都说,风雨山庄庄主少年成名,却是名不符实,配不上天虚榜的位置,今日有幸让我遇上,便来试试你手底下的功夫吧!” 黑影开口,便是无比沙哑的声音,显然也是为了刻意掩藏身份。 话音未落,黑影已从十几丈之外,出现在了洛一缘的面前,五指呈爪状,散发着阴森恐怖的气息,当头罩下。 洛一缘不慌不忙,右手向上一点,剑指与黑爪顿时碰了个正着。 剑气冲销,竟然将周遭云层都给轰得尽数散开,留下一片晴朗的天空来。 黑色雾气,却并没有直接被剑气给搅散,反倒将这一片大地都覆盖了起来,俨然一副森罗鬼蜮的模样。 这些黑气,也幻化成一只又一只的狰狞鬼手,向着洛一缘的方位抓来。 一见面就打,就算是泥人也有三分脾气,洛一缘心下微微不悦,左手随意扫了一圈。 啥时间,狂风呼啸,若龙卷逆袭。 四面八方来袭的鬼手纵然声势无比浩大,一时间却也难以越过雷池一步。 这一交手,洛一缘变觉察出了,对方所用的也是武道内家真气,而非玄域玄气,想来应当也是元域中人。 不过,此人究竟是谁? 招式如此诡异,身法又极为独特,此人,应当不是无名之辈才是。 洛一缘的心里,多少也有些无语,自己重出江湖之后,怎么遇到的家伙,都是如此的离谱? 想当年,天虚传说与十强神话近乎绝迹江湖,一流高手都可以混得很有名堂。 可这重出江湖才月余的功夫,竟然遇到了三位真正的强者! 一招不成,黑影迅速飞退,拉开距离,张开的五指微曲,散发着森然的黑光。 脚下,地上那无数的黑气似乎有所感应一样,形成一条条粗实无比的铁链,竟是将洛一缘的手脚给牢牢束缚住。 第41章 阎罗天子 “堂堂风雨山庄庄主,仅止于此么?” 听出黑影语气当中的嘲讽,洛一缘也并未动怒,周身血红色的光芒暴涨,真气弥漫,挡下便将这些黑气所化的铁链尽数震散。 一时间,血腥煞气弥漫开来,红色与黑色,竟是各占了半边天地,难分轩轾。 “血海魔功,好功夫!” “怪不得能觉察到我的位置,原来是因为有这等失传了的功法,嘿嘿!” 黑影似笑非笑,与洛一缘在半空中瞬间交手了数百招之多。 百多招中,有的是纯粹试探性的招式,有的则是深藏不露的杀招,总之,看似云淡风轻,实则凶险万分。 稍有不慎,任何一方,都会直接命丧当场。 两人对拼一掌之后,身躯各自威震,而后向着退却开来,所退后的步数,竟然也差不多。 也不知道,是两人的实力,究竟真的难分高下,还是两人都刻意藏拙,不显露出真正的水准。 “够了,盛名之下无虚士,洛庄主你绝对有足够的实力位列天虚榜上,当年太渊阁列出的排名,还是太过保守了一些。” 周天黑气倒吸回黑影的身躯之内,看样子似乎他并没定要分出个胜负或者生死的意思,打算就此停手。 “说打就打,说停就停,未免太过放肆了吧?” “能接下这一招,再说!” 洛一缘可往日脾气不错,但也不是善男信女,让人随便欺负到头上来。 左手化指为掌,以掌为刀,在空中向下微微一划,简简单单,没有丝毫的花巧可言。 一道漆黑如墨的刀光,若弯弯的月牙一样,散发着诡异而又迷人的感觉。 瞬间,黑影只觉得自己恍如身处在一片苍茫而又荒芜的大地上,形单影只,孤独无依。 只有天上一轮残月,散发着微弱的光芒,映照在他的身上,让他有那么一点点慰藉。 就当他尽情享受着月光带来的温暖之时,那些月华,却化为了一片深邃的漆黑。 连最后的一点光明,都消失不见。 有的,只有一抹弯弯的刀光。 刀光划过咽喉的一刹那,黑影消散,许久之后,方才于远方再度凝聚。 “好刀法,想不到一向来以依风剑法、落雨剑法闻名江湖的风雨庄主,真正的杀招,竟然是刀法,不过想拿下我,却还是差了一点。” “现在,洛庄主可以与我好好谈谈了吧?” 黑影的话中,还听得出微弱的喘息声,显然嘴上说的轻巧,但躲过方才那一刀,却并不容易。 也许,黑影也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可以,不过阁下还是身处黑雾之中,不以真面目相见,恐怕有失礼数吧?” 洛一缘若有深意地看着眼前这个家伙,似乎想要瞧出一些端倪来。 可惜,对方不论招式还是手段,都颇为难对付,走得是阴邪路线,一时之间想要判断出来路,并不容易。 脑海之中,出现了几个名字,但能否与此人对得上,就另当别论了。 “我不像洛庄主,可以光明正大的在天地间行走,做我们这一行的,见不得光。” “这一点,还请见谅。” 黑影有些警惕,刻意保持着距离,毕竟方才洛一缘那一刀,实在太过诡异,连他都差点着了道。 “此次冒昧前来,是希望洛庄主能够加入我的组织。” “你的组织?” 洛一缘眉毛一挑,似乎将心中原先所猜测的几个人物排除了部分,那几个人,都是孤家寡人,向来独来独往,哪来的什么组织? “我都不知道你是什么人,你就冒然邀请我加入你的什么组织,唤作你是我,你会答应么?” 黑影为之一愣,设身处地一想之后,似乎也笑出了声来。 只不过,刻意掩藏身份后,被改变的声音笑出来真的很难听。 “也对,是我想的不周到。” “不过我的身份,洛庄主的心里,难道就没有一点点的猜测么?” 洛一缘轻笑道:“若说没有猜测,也是假的,不过阁下应当是天虚榜上的人物,对吧?” “十强神话,我曾有幸遇见过两位,至于另外八位,与你都对不上。” “你这样,与废话有何区别?” 黑影有些无奈,洛一缘这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让他十分难受。 挥了挥手,黑色雾气尽散,露出了黑影的真容。 那是一个带着凶恶鬼脸面具的男人,身着的却是黑色龙纹袍,这可是有些犯忌讳着装。 一想到先前鹰王说过,上了天虚榜,便不是俗世权柄所能够控制的,洛一缘就又有些释然了。 这个鬼面具男子,最起码也是天虚榜上的人物,当然,应当不是十强神话。 十强神话,风、花、雪、月、刀、剑、天、地、有、血,代表的是曾经元域当中十位堪称神话一样的人物,绝对不会像这样藏头露尾,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除去黑雾,却不显露真容,这和刚才被一团黑雾包裹,有什么区别? 鬼面具男子突然开口道:“我想请洛庄主,加入我的组织,阴曹地府。” 此话一出,倒是让洛一缘微微一惊,这名字,他可是听说过,曾几何时,威势更在他风雨山庄之上。 “阴曹地府之主?你便是天虚榜第十五位,阎罗天子?” 昔年江湖上,有许许多多的第一之称,比如天元皇朝,便是天下公认的第一大势力,无人否认。 像当年红极一时的元帮,则是江湖上第一大帮派,元帮帮主位列天虚榜第三,素有一代剑神之称。 江湖上当年都把洛一缘当成下一代的元帮帮主,并且赞誉他为下一代天下第一剑客。 毕竟,当时的洛一缘还太过年轻,却已远远甩开同辈。 至于阴曹地府,则是许许多多人心目中,真正意义上的江湖上第一地下势力。 没有人知道阴曹地府到底有多少人,也没有人知道阴曹地府的驻地究竟藏在什么地方。 哪怕是手眼通天的天元皇朝,也无法探查出个究竟来。 江湖中人唯一知道的,便是阴曹地府之主乃是天虚榜第十五位,阎罗天子。 第42章 阴曹地府的邀约 面对这个曾经公认是江湖上地下第一势力的主人,洛一缘可不会放松丝毫的警惕,更不会因为天虚榜上对方排在十五名而放松警惕。 看起来,第十五名,似乎并不怎么出彩,但元域当中的习武之人到底有多少,谁都说不上来。 哪怕加上那些一门心思隐居苦修之士,十强神话与三十六天虚传说,都是绝对的顶尖人物。 更何况,天虚榜单上的排名,也并不是真正的实力排名,而是太渊阁根据各人曾经的经历、战绩等一系列综合因素评定后给出的大致参考排名。 若是当中有某些人刻意藏拙,亦或是从未全力出手过,那天虚榜上的名次,自然也做不得准。 何况,自从天地大灾劫之后,太渊阁就再也没有发布过天虚榜,这些年来,榜单上的人物会不会再度精进,只有天知道。 “阎罗天子么?这只是好事之人以讹传讹的称呼罢了,其实,我更喜欢称呼为,阎王!” 阎王要你三更死,休想活命到五更。 洛一缘心下暗道,此人好大的气魄,好大的胆量。 当年,阴曹地府与风雨山庄井水不犯河水,故而也没怎么打过交道,但洛一缘对于阴曹地府的了解,并不算太少。 背靠朝廷这棵万年长青的大树,洛一缘的消息,灵通得很。 虽然号称地下第一势力,但阴曹地府却也算不上为恶,与那为祸天下,肆无忌惮的魔教完全不同,这点倒是值得肯定的。 “我想知道,阁下找上我,究竟所为何事?阁下会在此出现,应当不是碰巧这么简单吧?” 对于阎罗天子,洛一缘本能还是有些防备与抗拒,这与他往昔的遭遇,或多或少也有些干系。 被暗算过一次的他,不敢再随随便便相信任何一个人。 尤其是像阎罗天子这种,能让他产生危险感觉的人。 “其实这一次,我本来是一路尾随鹰王来此的,能见到洛庄主,纯粹倒是一个意外。” “不过这个意外,却让我万分惊喜,原来当年传闻中命丧于天刀峰的洛庄主竟然还健在,这一趟的确没有白来。” 为了表示真诚,阎王刻意卸下所有防备,那些颇有威胁的黑色雾气,一点一滴都不剩下,这样一来,倒让洛一缘有些惊讶了。 “很简单的一句话,你想要的,阴曹地府能够给你。” “而我们阴曹地府,也需要你这样的强者加入,来帮助我们,应对未来可能到来的危机。” 阎罗天子的确很坦诚,言语之间,也并没有什么隐藏。 “说得清楚一些,或许,我可以考虑。” 洛一缘并没有直接的推辞,而是陷入了沉思。 背靠大树不假,但当年他的所作所为,却和独行侠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分别。 风雨山庄看似在江湖上颇负盛名,称得上一流的大势力,但山庄内除了洛一缘外,也只有几个一流、超一流高手可以撑场面,到了要紧的时候,却帮不上什么忙。 何况,人活在世上,也需要很多身份,来应对不同的场合。 风雨山庄庄主是一重身份,天元皇朝紫衣卫副指挥使与潜龙密影黑龙统领又是另一重身份。 很多时候,一些不太方便正面去做的事情,有一些别的身份来参与,也未尝不可。 “阴曹地府当年就对你颇为关注,可惜,还未来得及对你抛出橄榄枝,你就遭到了围攻。” “为此,阴曹地府也派出人手查探,将其中参与的一干人等,大约了解了个大概。” “若是我所料不差,你此行打算去京师,其中一个原因,就是要去太渊阁总部,当面问询那些杀手的事情吧?” 阎罗天子此言一出,洛一缘顿时大骇,想不到自己心中所想,竟然被此人全数猜透。 天虚榜上的人物,果然没有一个是易与之辈,就算打起交道来,也颇为不容易。 不知为何,洛一缘突然想起了黑玄城的那位司徒超长老,和这样的人沟通起来,似乎反而挺愉快的。 起码,自己不用有任何负担与戒心,需要小心翼翼,以防有诈。 “洛庄主你若是前去太渊阁,亮出你天虚榜与朝廷内的身份,太渊阁当然也会将一切如实相告,但太渊阁,也并不是铁板一块。” “这些个传承已久的大势力,内部千丝万结,与别的势力都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洛一缘瞬间就反应了过来,诚如对方所言,太渊阁或许并不会在消息上对自己有所欺瞒,但对方万一有人通风报信呢? 一旦走漏了风声,到时候,如果只是扑了个空,还只是小事一桩。 可若是对方提前部署,到时候设下重重陷阱,那么他所谓的复仇,就是自投罗网,自寻死路。 哪怕这个阎罗天子所说的话有些夸大其词,危言耸听,但也并不能完全排除这种可能性,洛一缘颔首。 “多谢提醒,阁下刚刚说,阴曹地府也需要我来对抗将来可能到来的危机,指的究竟是什么?” “以阁下的手段,相信哪怕是玄域中的顶尖高手想要围攻于你,不布下天罗地网,也难以轻易困住阁下吧?” 身法诡异至极,又能够藏匿自己的气息,即便天虚榜的传说都难以轻易发现,这样的一尊人物,想要击败他,都不太容易,想要杀他,更是难上加难。 哪知道阎罗天子听了此话,却是讪然一笑,道:“我自己的安危,何足道哉?” “洛庄主可曾记得当年天地大灾劫,给整个元域带来的威胁?” 洛一缘有些无奈,当年天地大灾劫发生的时候,他还被困在天刀峰下的悬崖当中,整个人形同废人,对于外界发生的事情,实在是一点都不知晓。 不过从鹰王与陈汉的口中,洛一缘也了解到了一些当时的情况,所以才能装模作样地说道:“山川移位,河床崩裂,天塌地陷,乾坤颠倒,现在想来,也尤为恐怖。” “阁下的意思,莫不是在暗示,这天地大灾劫,还有再次到来的可能性?” 一直都是高深莫测的阎罗天子,听到这番话,不禁“噔噔”向后退却了两步,整个人都晃荡了一下,显得万分难以置信,就连语气中,都多了几分惊恐的感觉。 “不,不可能的,你,你怎么会知道?你到底是从哪里知道此事的?” 第43章 投入地府 见面到现在,哪怕是在面临洛一缘那近乎夺命的一刀时,都没有见过阎罗天子如此的失态。 洛一缘也有些莫名其妙,自己不过是说了一下心中的猜测罢了,为什么阎罗天子的反应会这么大? 似乎意识到自己有些不对劲,阎罗天子微微咳嗽了两声,算是缓解一下方才的尴尬。 “洛庄主,实在是此等消息,太过震惊,哪怕整个元域,知道的人也屈指可数。” “未知洛庄主究竟是如何得知?” 嘴角微微抽了一抽,洛一缘很想说出自己是猜的,是直觉告诉自己的。 可就这么直接说出来,对方能信么? 稍加思索,洛一缘却还是决定如实相告,在这种事情上故弄玄虚,也没什么实际意义。 “其实我并未亲眼目睹当初天地大灾劫的变化,因为天刀峰下那一处的山谷中,几乎什么变化都没有。” “不过却有人与我说起过这些情况,我便想着,虽然不知道天地大灾劫究竟为什么会发生,但既然发生了,而且玄域一方,似乎早就知晓,早有准备,那么,会不会这样的情况发生过不止一次?” “会不会在不久的将来,还会再发生第二次,甚至是第三次的大灾劫,而到时候遇到的人,究竟会是敌是友,是强是弱,都是一个非常值得去斟酌与探讨的问题。” 洛一缘简单地整理了一下自己当初对于这个问题的大致想法后,娓娓道来。 阎罗天子听完所说的一切之后,深深地倒吸了一口凉气,许久都没有说话。 天色,已经渐渐暗下来了。 两人没有了争斗之心,周围的生机似乎又开始勃发起来。 鸟雀在空中欢呼与哀鸣,更有风声阵阵,呼啸不止。 “洛庄主,你可知道,这番话,就在不久前,刚有人与我说起过。” “此人学识浩如渊海,夜观星象,也需要数年的功夫,方才得出与你差不多的结论,不过他的结果,更偏向于肯定一些。” “所以,我们元域的危机,并没有因为与玄域势力联盟的停战而终止,相反,这一切,很可能还只是刚刚开始。” 洛一缘有些震惊,想不到竟然真的有人与他有差不多的推测,还通过神乎其神的星相学来推演,得到了这样的结论。 洛一缘有些好奇地说道:“这位,到底是谁?若是他日碰上,也好请教一番才是。” “他的名字,你也应该很耳熟,太渊阁,祁道庭。” 阎罗天子念出这几个字的时候,有些感慨。 此人,又是一位天虚榜上的传说,位列第二十二位。 纵然整个天虚榜,都是太渊阁根据各类信息的汇总来颁布的,但太渊阁主祁道庭位列榜单当中,却没有人觉得名不副实。 更有不少人推崇,称祁道庭,乃是当今天下学识第一人,无可置喙。 “是他?” 这个名字,并没有让洛一缘太过意外。 “既然是他,那应该错不了,好,你的邀约,我便应允了吧。” 多一个朋友,并没有什么不好的地方,尤其是,这个朋友,能够帮到你,也需要你的帮助。 洛一缘的心里,大抵便是这样想的。 “好,好,能得洛庄主相助,我犹如多了一条臂膀!” 阎罗天子戴着鬼脸面具,让人根本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是听声音,应该大致能够判断出,此刻的他,还是比较开心的。 “洛庄主,此物赠予你,乃是玄域能人以柔水琰金所锻造,刀剑难伤,水火不侵,可以用来改变面容,隐藏气息。” “自今日起,必要的时候,你便不再是风雨山庄的洛庄主了。” 不动声色接过了一块面具,洛一缘只感到触之冰凉,似乎有稳定心神的功效,不由暗暗感慨,果然这些个天虚榜上的老人,都有不少压箱底的好东西。 自己虽然名义上也是天虚榜上的传说,不过终究还是年纪太浅,积累得少了些。 就在此时,洛一缘的心中突然触动了一下,听这番话的意思,莫不是阎罗天子,也有在明面上行走的身份? “洛庄主,稍后我会派人将你需要的最新消息送达,顺便再赠送你一个消息。” “当日风雨山庄破灭,你的几个得力干将纷纷失踪,其中有两人的消息被我们探知到。” “金身不动石长发,侥幸逃出,托庇于大乘佛寺之下,暂时安稳,虽然平淡,还有一口安乐茶饭吃。” “点星剑客郁奕,就有点惨了,似乎被魔教给擒走,有人在魔教地牢中,曾经见过此人。” “好了,洛庄主,告辞!” 话音未落,黑色的雾气逐渐升腾,将阎罗天子尽数包裹起来,下一刻,他整个人,就失去了踪迹。 任凭洛一缘如何以真气探知,小山丘这一片区域,似乎都没了这家伙的踪迹。 果然来无影去无踪,若是与这样的人为敌,还真是一件麻烦的事情。 起码,洛一缘对于自己能否杀死这样一个敌人,并没有什么信心。 “嘿,我的两个属下,竟然被大乘佛寺与魔教给瓜分了?” “一个是天下第一佛寺,一个是天下第一邪派,你们对我,还真是不薄啊!” 喃喃自语的洛一缘,眼神当中,闪过一丝丝的恨意。 将那柔水琰金所锻造的面具戴在脸上,真气催动之下,面具便呈现出怒目狰狞、青面獠牙的模样来,配合一身黑色的长袍,形象甚是吓人。 “阴曹地府么?也好,昔日的风雨山庄既然已死,阴曹地府便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黑色光芒一闪,洛一缘的身影,也终于消失了,黑玄城的周遭,终于又回到了往昔的平静。 远方,黑玄城城主府客房内,瑟瑟发抖的司徒超终于长长出了一口气。 先前,城郊一带,红与黑两种不同的颜色,染了半边天穹,把整个城的人给吓得够呛。 他司徒超,也做不到例外。 那股猩红色的气息,不是先前那怪物,又是何人? 如今,感应到红色与黑色逐渐褪去,他,才真正放宽了心。 可看了看身旁,重伤还没有醒来的两个徒弟,他那颗好不容易放下的心,又不得不提了起来,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才好。 第44章 万山镖局 天朗气清,万里无云。 荒芜一片的沙漠当中,洛一缘顶着灼热的烈日,不急不缓,慢悠悠地荡着。 哪怕是当年的元域,都是无比辽阔,想要从曾经的黑元城到京师天元城,寻常人纵然快马加鞭,没有个一年半载的功夫也休想到达。 如今域界融合,玄域与元域的疆域以一种莫名其妙的方式结合在了一起,使得原本的地形再度发生了一些奇怪的变化,黑玄城与天元城之间的距离,就更远得离谱。 天虚传说的速度,当然不可能与常人一样,不过如此长远的距离,还是需要几日的功夫才行。 一路上,洛一缘走走停停,并没有全身心投入赶路当中。 一来,没有这个急匆匆的必要,二来,看看沿途风景,看看经过天地大灾劫后的这片世界,究竟发生了什么样的变化。 很多时候,感悟自然,也能够提升自我。 随着修为的提升,洛一缘越发觉得,这一片天地间的水,实在是浑浊得深不见底。 不知道为什么,他不禁有些怀念,自己还很年轻的时候,初出茅庐,只需要面对那些二流、一流,最多不超过超一流级别的高手就行。 彼此之间勾心斗角玩得少,神神叨叨的东西也不多,根本不用这么费脑子。 那是一个相对和平的年代,十强神话几乎绝迹,天虚传说也近乎杳无音信,想要纵横江湖,潇洒人生,何其容易? 哪像现在,动不动就能遇到传说与神话,还有来自于玄域的大宗门,这种种莫名的压力,令洛一缘走着走着,不由地苦笑了出来。 一边走着,一边手上还把玩着那块青面獠牙的面具,感受着触手间的清凉感,洛一缘不由得感慨着,玄域,的的确确有胜过元域的地方。 虽然没有见过真正意义上的玄域顶尖高手,不过他也知道,两域顶尖高手之间,似乎互有胜负,谁都奈何不了对方。 但玄域的能工巧匠,以及玄气在很多方面的用途,是元域中人拍马也及不上的。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洛一缘有些怀念自己昔年的佩剑,可惜随着他跌落悬崖,佩剑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到了天虚传说这一层级,其实争斗起来,有没有寻常武器,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以气为剑,亦或是先前那样聚草木为剑,威力并不见得会打折扣,有的时候反而更有奇效。 但兵刃,自然也有兵刃的好处,不能盲目的认为,无剑便定然胜过有剑。 不知怎么得,洛一缘总会想念丁影这小兔崽子陪伴在身边的感觉。 哪怕十年来,洛一缘已经习惯了孤独,习惯了一个人,但有个需要照顾的徒弟,还是让他觉得,自己似乎不再是先前那般孤苦无依的样子。 正思索的时候,远方却传来阵阵嘈杂的声音,令得洛一缘不得不侧目。 大约二三十人的规模,有的人骑着马,有的人则是步行,将一辆马车护在正中间,正从南面而来,看行进的速度,似乎并不算缓慢。 这群人着装统一,当中还有两人高举着“万”字大旗,声势颇为浩大。 稍稍探知一下,便能感应到这群人不算简单,当中有不少人,都是二流好手乃至一流高手,其中两名老者的更是非同凡响。 一个太阳穴鼓鼓的,周身气势十足,显然专练外家硬功,而且到了一定的火候。 另一个双目神光内敛,周身气势不显,但举手投足之间隐有威势,应当是内家真气大行家。 这两位老者,以元域江湖上以往的评定来看,怕是都称得上超一流高手中还算不错的层次。 仅仅是这一队的人马,或许在现在的玄元域中,只能算还看得过去,但在当年的元域江湖,都可以算是一支不小的势力了。 “万山镖局的人,他们怎么会在这里,马车里坐着的,莫不是总镖头岑万山?” 万山镖局,元域曾经的第一镖局,把押镖这么一个简单的工作,几乎开遍了各大城池当中,简直就是骇人听闻的程度。 论规模,万山镖局几乎不逊色于紫元庄、太渊阁、金钱帮等连锁大势力。 至于那位总镖头岑万山,在年轻的时候,可是颇为有名,一把长杖横空出世,打遍大江南北,博得一个一杖横万山的头衔。 天虚榜第十三位传说,万山镖局总镖头横万山,这是一个狠人。 一群人,显然也注意到了在沙漠当中独自行走的洛一缘,纷纷停下了脚步,似乎还出现了一些言语上的争论。 “前面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停下来?” 马车当中,传出清脆悦耳的声音,清灵通透,颇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 “回禀大小姐,前方出现了一个不明人士,独自一人,伙计们不敢断定是否有危险,所以在商量该如何是好。” 赵德便是那名外家硬功高手,他双目紧紧盯着远方洛一缘所在的位置,不敢有丝毫的懈怠之处。 如今的天下,可不像当年一样平静,若是遇上不怀好意之人,他与秦温两人,可不见得保得住小姐的安全。 “无妨,此地荒芜一片,寸草不生,孤身一人行走于此,应当也是可怜的赶路人。” “赵爷爷,你差人去请他过来,若是去路不同,就赠与一些干粮和清水,若去路相同,就捎带他一程吧。” 车厢内的声音再度传出,却让赵德有些无奈。 “小姐的心思太过善良了,在如今的江湖上,可不是什么好事情啊。” 赵德悄悄与那内家高手秦温传音,秦温默然点了点头,叹了一口气。 这既然是小姐的决定,他们这些当下属的,当然也不好说什么。 当下,便有一个手下快步上前,扯着嗓子,冲洛一缘喊道:“前方这位兄台,未知此行欲要前往何方?” 洛一缘闻言顿时一愣,想不到这种事情,竟然发生在自己身上,当下笑着说道:“京师天元城,未知你们可是万山镖局的人?” 那手下也不回答,飞奔似的回到车队旁禀告此事。 “既然目的地相同,就邀他同行吧。” 车厢内的回答,便是如此简单,可赵德终于忍不住了,还是开口劝道:“小姐,这个,还请三思啊!” 第45章 与人同行 “如今天地大灾劫刚过,还处在一片混乱的局面,若是让不知名的人同行,万一是敌方细作,岂不是危险万分?” 赵德与秦温都是老江湖,自然不会轻易与不知根底的人同行。 “不妨事的,赵爷爷,秦爷爷,爹爹常说,四海之内皆兄弟,既然同是天涯沦落人,那么一同上路,亦无不可。” “我等以真心相待,想来不会换回恶意才是。” 车厢内坐着的,便是万山镖局的千金大小姐岑小语,从小到大一直便身处在父亲岑万山无微不至的呵护中,纯洁得如同白纸一张,根本就不知道世道的险恶。 赵德与秦温两人听了,只能苦笑,无可奈何。 小姐终究还是涉世未深,不明白人心叵测的道理。 倘若天下人都如小姐一样单纯,那么可能也就没有那么多的纷争与战乱。 “好吧好吧,都依小姐的,不过丑话说在前头,若是此人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属下可不会心慈手软的。” 赵德又是叹气又是摇头,却奈何不了这位大小姐,只能安排手下,去把洛一缘接来。 莫名其妙混入车队的洛一缘,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先前几人的悄悄话,哪怕隔着这么远,也难以瞒过洛一缘的耳朵,不禁让他有点想笑。 这么单纯的人,如果不是因为有着一个强者父亲,怕是早就死了不知道多少次了吧。 不过有些人同行,也总比一个人上路好,洛一缘对此也不介意,欣然加入了车队当中。 车队在沙漠中迅速前行,偶尔遇到一些跳出来要打劫的沙匪,根本就不需要赵德与秦温两位老者出手,那些属下就轻而易举将沙匪给歼灭了。 一路上,洛一缘与车队中人偶尔也攀谈几句,彼此之间,倒也熟络了一些。 这一趟,万山镖局的大小姐乃是回老家祭祖,现在正是返回的途中。 “小子,你是哪里人,怎么一人跑去京师,要知道,现在这天下,可不太平啊!” 先前赵德嘴上虽然凶悍了些,不过走了一路之后,对这个小子的防备心理也稍稍减弱了一些。 至少,这家伙,看起来并不像是凶神恶煞之辈,也没有那么难以沟通的样子。 “和你们一样,回老家黑玄城看了看,却发现一切都变了。” “熟悉的一切都不在了,呆在黑玄城也没什么意思,就打算去京师看看,就当是碰碰运气吧。” 洛一缘的话也算是实话实说,而且语气诚恳,不似作假,赵德与秦温两人各自点了点头。 “小子,黑玄城好像是令剑阁的地盘了吧,你孤身一人跑去玄域势力范围,胆子还挺大的啊。” “看你一副精瘦的模样,手脚应该也没什么力气,不然的话,到了京师,来我们万山镖局当个镖师,起码也能够混口饭吃。” 一旁的手下,也在同时起哄着。 他们这些走镖的,大部分都是外家功夫好手,走南闯北,没那么多闲工夫修炼尚城内家功法,多练点外功硬功,起码保命有余。 约莫是走了一日多的路程,车队已然走出了这片无尽黄沙,终于踏入了官道上。 “小姐,再往前大概走百里左右的距离,就离开了玄域势力所属的范围,到时候我们就相对安全一些了。” 环顾四周,见并没有什么异样,赵德来到车厢边上,小声说道。 “嗯,那便快点动身吧。” “不知道为何,这些时间,我的心里总是忐忑不安,希望不要是爹爹出了什么事才好。” 岑小语很少下马车,就算偶尔休息的时候,下来看看风景,也蒙着白色的头纱,让人看不清真容。 “放心吧,小姐,总镖头乃是天虚榜传说,世间罕缝敌手,不会有事的!” 秦温朗声笑着,眼角却闪过一丝丝的阴霾。 他自以为掩藏的挺好,却浑然不知,根本瞒不过洛一缘的眼神。 踏上官道之后,车队前行的速度,再度加快了几分。 毕竟在沙漠中,比较难以着力,不论是马匹还是马车,动起来都颇为费劲。 官道就不一样了,这可是多年前天元皇朝修筑的大路,也不知道造福了多少来来往往的过客。 前行了不到十里的距离,一骑当先的赵德突然伸出右手,示意整个车队全数停下脚步。 “小心一点,此地似乎有点不对劲。” 赵德紧盯着前方的破庙,不知为何,总觉得有一种不妥的感觉。 秦温起马上前,拍了拍赵德的肩膀,笑道:“老赵,你就是这样太过小心,你修炼的可是外家硬功,讲究的便是一往无前,这样过分小心可不行啊。” “我看天色已晚,不如我们就去破庙当中暂且修整一番,到明日在上路,如何?” “反正距离京师还有一段颇远的距离,连夜赶路,我们这些个老骨头吃得消,小姐千金之躯,纤弱了些,怕是熬不住。” 这话说得,倒也有些道理,长路漫漫,不急于一时,赵德并没有抗拒这个提议。 一行人,便慢悠悠地到了破庙边上,将马、马车都停靠在边上,由八名镖头分别守在破庙的不同方位,其余人等进去休息。 连续走了许久,就算是铁打的身子,也难免支撑不住。 亏得破庙虽然残破不堪,就连里面的佛像都塌了半截,但空间着实不小。 看规模,曾几何时,此地应当香火鼎盛,人来人往络绎不绝,只是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彻底破败了。 秦温分发了一些清水与干粮,就与赵德一起,如同门神一样,守护在庙宇的一角,替岑小语护卫。 至于洛一缘,则与一众镖师镖头坐在火堆旁,听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聊着曾经走镖的经历。 天色渐晚,一轮明亮的月亮逐渐升上半空。 不少镖师镖头,吃饱喝足之后,就渐渐进入了梦乡,鼾声四起,睡得格外香甜。 另一角,赵德依然站得笔挺,一刻都没有放松过。 至于秦温,则盘膝而坐,百无聊赖地玩弄着手上的火折子。 一明,一暗,一明,一暗,颇有规律。 破庙外,乌鸦凄厉地惨叫着,一声又一声,更是让睡不着的人,心里甚是烦闷。 第46章 离奇死亡 玩弄了一阵子火折子,秦温不免觉得有些烦躁,看到洛一缘背靠柱子坐在柴火堆边上,边上的干粮与清水却是一口都没动过,不免有些好奇。 “小子,怎么不吃东西,不怕明日赶路,气力不佳么?” 洛一缘摇了摇头,轻声笑着说道:“还不饿,吃得太多,也不方便,对么?” 既然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秦温也不好意思再行催促,而是含有深意地看了洛一缘一眼,幽幽地说道:“吃饱了,才有力气上路。” 乌鸦的叫声,越来越响,吵得连不少睡着的人,都从梦中惊醒过来。 迷迷糊糊中,王镖头爬起了身子,打算跑到破庙外面去方便方便。 实在也是没办法,睡觉之前水喝多了,又被乌鸦吵得梦中醒来,打断了他的美梦,弄得他好生烦闷。 又过了一会儿,陈七也醒了过来,看到身旁的王镖头不见了踪影,连忙向还没睡着的同伴问道:“王镖头呢?去接班了么?” “没有啊,王镖头好像是去方便方便,等等,他好像去了快一炷香的时间了吧?” 同伴本来有些睡意,还没有完全睡着,迷迷糊糊地打趣着说道:“该不会是掉坑里了?” “见鬼,王镖头你都敢开玩笑?” 陈七有些无语,摇了摇还没怎么清醒的脑袋,打算出去找找看王镖头。 不管怎么样,他刚入行的时候,王镖头就对他照顾有加,他总得出去看看才是。 摇摇晃晃地走出门口,哈欠连天地绕着破庙走了一圈,陈七却连王镖头的影子都没有找到。 深夜的风,总是特别得冷一些,不管穿多少衣服,都有一种刺骨的寒意。 陈七放在江湖上,也能算是一个二流左右的好手,一手横练铁布衫寻常刀剑难伤,区区一点夜风,对他来说也算不得什么。 不过不知道为何,这股寒意上脑,却让陈七在瞬间就清醒了过来,方才那迷迷糊糊的困意全部消除。 到了这个时候,他才反应过来,不仅仅是王镖头不见了,就连守在破庙外围的八位镖头,同样也没了踪影。 如果仅仅只是这样也就算了,他们驻扎在边上的马匹、马车,也都消失的无影无踪。 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陈七顿时意识到了不对劲,刚想要回头,一只手自后背轻易刺入了他引以为傲的身躯内,捏住了他的心脏。 根本就没有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只听到“噗嗤”一声,陈七整个人感觉到渐渐失去了力气,失去了意识,再也站不稳,砰然倒地。 落地的一刹那,他始终想不明白,自己一身横练铁布衫,怎么就变得如此脆弱? 生命力,迅速衰减,双眼,也在逐渐闭合。 歪着头的陈七,仿佛隐隐看到,远方几棵大树上,九具尸体,被一根根的麻绳牵引着,正随风摆动。 其中离得最近的那一具,正是对他照顾有加的王镖头,七窍还在淌着鲜血,双眼被挖去,死状何等凄惨。 正要张口警示,生命却走到了尽头,陈七,就此殒命。 约莫又是半炷香的时间,方才开口的同伴始终还是进不了睡梦之中,烦躁地从地上爬起来,看着身边空出来的两个位置,总觉得不太对劲。 “奇怪,陈七不是说去找王镖头了么,怎么还不回来?该不会两个人一起掉坑里了吧?” 回过头来,看着洛一缘半躺在大柱子的边上,低着头还未睡着,便开口问道:“洛兄弟,你有没有见过王镖头和陈七?他们回来过没有?” 洛一缘从自修的状态中缓过神来,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并未见过。 除了刚刚出城,在客栈久违的床榻中真正安眠了一宿之后,所有的休息时间,都被洛一缘拿来自修。 这也是他在山洞之中十年时间,百无聊赖之下,锻炼出来的可怕毅力。 不是在自修内功心法,就是在脑海中模拟与自己曾经遇到过的高手决斗,以此来不断提升自己。 山洞当中,根本不分日夜,无日无夜的苦苦自修,才是洛一缘能够如此迅速恢复修为的原因之一。 沉浸在自修状态下,并不表示对于外界完全失去了注意,身体的一切机能,都将交由本能来掌控。 倘若真的感知到会有危险的事情发生,洛一缘也会自然而然地从自修状态下本能的脱出。 如今没有这种情况发生,也就说明在下意识里,洛一缘并没有觉察到,对于他本人的威胁。 威胁不了洛一缘,但并不代表威胁本身不存在。 有的东西,伤不到他洛一缘,却对别人而言,是极为致命的大恐怖。 在摇头之后,洛一缘不禁看向了盘膝坐在不远处的秦温,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刚刚与他搭话的老爷子,总给他一种不是太好的感觉。 一路上,外家硬功高手赵德的话虽然令人不太舒服,脾气也大了一些,但多少还是话比较多的那种。 反倒是这秦温,在这一日的时间里,都没说几句话,偏偏刚刚来找他搭讪? “吵吵闹闹的,成何体统?” 如同门神一样的赵德为了怕吵醒大小姐岑小语,低低吼了一声,吓得那同伴一个激灵,连忙挠了挠头,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同伴姓方,与王镖头一样,同样都入行几十年,乃是总局镖头,这才敢在言语之中开陈七与王镖头的玩笑。 “赵老爷子,秦老爷子,我出去找找看,也不知道王镖头和陈小子是不是被拐走了!” 冲两位资历最长、地位最高的老者挥了挥手,方镖头单手撑起了身子,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尘,又揉了揉还有些睁不开的眼睛,向着门口走去。 哪知道才走没两步,就隐约看到门口站着一个人影,不声不响,倒是把人吓一大跳。 好歹方镖头走南闯北,见惯世面,可不把这些放在眼里。 哪怕隔着大老远,他也认出了对方的身形,粗壮孔武,显然是横练铁布衫的外家功夫,这货当是陈七无疑。 “好你个陈七,跑出去许久,找到王镖头了没?不声不响的站门口,想要吓死人啊?” 都是老熟人了,方镖头没好气地小声笑骂道。 “噗通!” 陈七整个人,重重地砸在的庙门口的地砖上,黑红色的血液,顿时流了一地。 第47章 异变突生 “陈……陈七!” 到了这个时候,方镖头才注意到,陈七尸首的后心处,有一个黑乎乎的血洞,血洞之内,一片模糊。 那是心脏的部位,如今,却空空如也。 到了这个时候,方镖头才终于知道,自己以往认为走遍元域各处的所谓阅历,在这种无比恐怖的生死面前,真的是一文不值。 他不是没有见识过同伴的死去,却从没有见过如此无声无息地死亡,死状,还是这般残忍。 一下子,方镖头整个人完全清醒了过来,所有的困意全消,惊叫着大喊出声。 这一声呼喊,倒是把绝大部分留守在破庙内的人都给吵醒了,就连睡得香甜的岑小语都被惊醒了过来。 如此恐怖的景象,就连那些个镖师、镖头,都看得心生胆颤,更别提岑小语一个芊芊弱女子,根本经受不了这等刺激,高声尖叫了一下后,就身躯一软,昏了过去。 秦温连忙来到岑小语的身旁,小心地为大小姐探了一下鼻息,又伸手切了一下脉搏,对赵德点点头,道:“小姐没什么大碍,不过是一时惊吓过度,昏过去罢了。” “我在此守护,你去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赵德这才点了点头,离开了岑小语的身旁,朝着门口走去。 这时候,几个胆子稍微大一点的镖头已上前来,仔细探查陈七的尸身。 “背心被直接抓穿,捏碎心脏,当场死亡。” 一名镖头细细探查陈七的尸身后,得出了一个简单的结论,可就是这个几乎人人都看得出来的结论,还是让一众镖头与镖师倒吸了一口凉气,心中一颤。 “陈七打小就苦修横练铁布衫,一身硬功就算称不上刀枪不入、水火不侵,也非同凡响。短时间内,就算是一流高手想要击毙他,都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 方镖头与陈七相熟一些,此刻的惊骇更是难以言喻。 修炼这些护身硬功的好处,他们这些走镖的,最是清楚不过。 只要到了一定境界,哪怕不刻意运功护体,周身也坚如磐石,根本不是偷袭之类的套路就可以轻易伤到的。 就好比方镖头自己,便是能称得上是江湖上的一流高手,如果在以前别的城池镖局分局,甚至能担当一处分局的总镖头。 可方镖头想要胜过陈七,哪怕暗中偷袭,起码也得数十招外开,才能渐渐将陈七压在下风,至于想要彻底斩杀陈七,没有百招,绝无可能。 看伤口,似乎是一招致命,甚至于,陈七,连一点点的反抗都没有。 “好狠毒的手段,下手的人,起码也是有专门破解硬功的法门,而且也是超一流级别的高手。” “到底是什么人,和陈七有这么大的仇怨,要下此毒手?” 赵德伸手触摸了一下陈七尸体伤口部位,神色显得相当凝重。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 被称为外家硬功宗师级别的人物,赵德最清楚不过,残杀陈七的人,到底有多么可怕。 对方绝对不弱于自己,更有可能,便是自己对上这个藏在暗中的杀手,也极有可能饮恨当场。 “退回来,小心一点,这地方很古怪,大家千万不要分散!” “对了,王镖头还有其他八位护卫在外的镖头去哪了?” 万分紧张地环顾四周,赵德不敢有丝毫的懈怠之处,低声喝道。 “王……王镖头出去方便,许久未归,陈七就出去寻他了……” 方镖头的声音磕磕巴巴,显然还没有完全从刚才的震惊当中恢复过来,就连手脚都还有些微微的发抖。 “哼,糊涂,荒郊野外,竟然不结伴而行,简直就是愚蠢!” 赵德怒骂一声,突然想到了什么,声音顿时低了下来。 “恐怕,八位在外守夜的镖头以及王镖头,恐怕也遭了毒手。” 不知为什么,赵德的目光瞥向了靠在边上的洛一缘,按照常理来推断,此人形迹可疑,半路加入车队,只怕必然有所图谋。 但在赵德的心中,却似乎有一个声音在告诉自己,此事应当与此人无关才是。 不然的话,他区区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还敢身处此地,一旦他们发怒,岂非自寻死路? “你们在此与秦老一起保护小姐,老夫出去看看!” 说着,赵德不再胡思乱想,不管怎么样,困守于破庙当中始终不是好计策,他们只能选择主动破局。 身形一晃,赵德那高大威猛的身躯便出现在了破庙门外,映入眼帘的第一幕,便是远方,挂在树上的九具尸体。 每一具尸体四肢无力地下垂着,七窍还在流着鲜血,双眼也被人挖去,显得无比诡异与恐怖。 饶是赵德艺高人胆大,这一刻也不禁吞了一下口水,这等场面,简直就不像是人力所能达成的。 无声无息地解决了九个能在江湖上混出不小名堂的一流高手,还把一切布置的这么可怕,如同鬼神所为一样,对方的心思,不可谓狠辣。 “万山镖局赵德在此,未知何方神圣,来与我等开此等玩笑,不觉得玩笑过分了一些么?” “你们若是真的有这个胆子,不妨现身,与老夫大战三百回合,何必做出如此下作狗血的事情,残害无辜?” 气沉丹田,赵德放声怒吼,声浪一层一层向着四面八方传出,却根本得不到任何的回应。 “哼,无胆鼠辈,只敢装神弄鬼,你若敢出现,老夫必将你碎尸万段,以慰老夫十位弟兄在天之灵!” 见没有任何反应,赵德也不迟疑,整个人一跃而起,转瞬便来到远处的树丛当中,打算将九位镖头兄弟的尸首给释放下来。 他们万山镖局的兄弟,就算横死异乡,他赵德也不会容许尸身流落在外,哪怕再怎么艰难,也要带他们回到故乡,入土为安! 一手捏在悬挂在王镖头身上的绳子处,赵德正要用力,却感觉到丝丝的不对劲,背后汗毛竖起。 正在此时,异变突生! 王镖头的手,死死抓住了赵德的脖子,一股远远超过他该有的力量,从双臂传来,令硬功宗师赵德都感觉脖颈之处生疼,有些喘不过气来。 而更可怕的一幕,还在后头。 第48章 中毒 王镖头的实力,赵德当然再清楚不过,标准的一流高手,一身的功夫都在一柄长刀之上,想要靠一双肉掌伤到自己,根本就是痴心妄想。 但脖颈间隐隐作痛的感觉,却是做不得假。 不得已之下,赵德一声大喝,周身环绕着一个小型的金钟虚影,强大的反震之力不断涌现,硬生生迫得王镖头撤手后退。 一本大路货的金钟罩,能够被赵德练到这等出神入化的境界,真算是难能可贵。 感受到背后袭来的劲风,赵德原地未动,直接扭身,竟然看到另外八位镖头,身上散发着丝丝紫黑色的邪气,齐齐张牙舞爪地向着他冲来。 这些都是万山镖局总局的镖头,生前可是当世一流高手,若他们活着的时候,联手围攻之下,赵德都得打起十二分精神来应对,还极有可能吃个大亏。 而现在,丝丝紫黑色的邪气,竟然令他们的肉身得到了大幅度的增强,就算与赵德硬碰硬都不弱多少。 “玄气?” 仅仅交手一刹那,赵德便感应出了,这紫黑色的气息,并非武者真气,其本质乃是玄域玄修的玄气。 电光火石之间,双方交手了十数个回合,赵德周身金光闪耀,硬接了几记拳头,总算是将他们暂且震开。 踉跄地退却了一两步,咳出一口鲜血,赵德的脸色无比惊骇,这才交手多久,竟让他有一种内腑震荡的感觉。 脖颈与挨拳的地方,还在隐隐传来痛楚,令赵德生出了无穷的危机感。 对方还没有真正的现身,就凭这些旁门左道的把戏,就能够把他压在下风。 凭他与秦温两人,真的能够护得住小姐的安危么? 要知道,在万山镖局当中,除了位列天虚榜传说的总局总镖头岑万山以外,他与秦温,已算得上是顶尖的人物了。 除非远在京师天元城的总镖头赶来,不然,小姐的安危,实在堪忧。 见九具镖头尸体似乎并不懂得畏惧,正要再度扑上,赵德伸手擦拭了一下嘴角的血渍,握紧了拳头,喝道:“歪门邪道的功夫,以为就能吃定老夫了么?” 金钟虚影,瞬间放大,将赵德与九具尸体尽数笼罩,金色光芒大放,神圣而威严。 一时之间,破庙之外,金钟虚影不断震荡,“??????”的声音响了个不停。 破庙内,剩余的镖头与镖师都守在门口,把吃饭的家伙全拿在手里。 什么大砍刀、长剑、双锏、铜锤,五花八门,看得洛一缘是眼花缭乱。 外界的一切,在他结束自修的状态后,便感应到了,那是一种玄气的波动,而且与他见过的那些都有所不同。 这种感觉,就好像是元域当中的那些邪派修士一样,外放出来的真气也带着丝丝邪恶的气息。 就连一向来懒得多管闲事的洛一缘,都感觉到那种邪恶的玄气中,有着阵阵让人反感恶心的感觉,便不再犹豫,身形一闪,向着破庙之外掠去。 他也想看看,破庙之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秦温见洛一缘迅速离去,起先还有些意外,本以为这个看似弱不禁风的家伙不会什么功夫,现在看来,藏得还挺深。 不过既然此人离开破庙内,反倒让秦温心中一喜,如此一来,他想做的事情,就更加简单了。 出了破庙,就看到金灿灿的光芒照耀着漆黑的夜空,那是金钟罩修炼到高深之处,化作的金钟虚影,不但可以隔绝气息,还有困住人的能力。 如果不能打破这道金钟虚影,就只会被一直困在其中,难以逃脱。 洛一缘对于金钟罩这门大路货硬功并不陌生,曾经他的手下,金身不动石长发,便修炼的是此门功法,且修为不差,同样足以凝聚出金钟虚影。 眼前的金钟虚影,摇摇欲坠,金光忽明忽暗,不断发出轰鸣一般的钟声,似乎内力情况岌岌可危。 赵德一个人硬抗九位镖头的尸身围攻,本就万分吃力,偏偏这九具尸体的力量与防御似乎都远远超出了他们在生时的修为,都到了非常接近于超一流高手的地步。 已经不知道吐出了几口鲜血,若非金钟罩的防御力实在太过强悍,令得赵德的抗打击力远强于寻常的超一流高手,怕是现在他已身负重创,更可能早就命丧于此。 反观对面的九个家伙,身躯都已被赵德的拳头轰得扭曲变形,但似乎并不影响他们的战斗力,就好像根本没有收到什么伤害一样,照样生龙活虎。 费力地喘着大气,赵德猛然运劲,暂且将九具尸体震飞,总算是赢得了一丝喘息的机会。 不知为何,他的心口在此时一阵抽搐,剧烈的疼痛感传来,令他无力地半跪着。 “怎么可能会这样?难不成中毒了?” 金钟罩这样的硬功,修炼到高深境界,寻常的毒药根本难以自外而内伤害到他的身体,唯一的可能性,便是从内到外,散发出的药性,那便是,毒从口入。 强烈的疼痛感与虚弱感无时无刻不在侵蚀着赵德的大脑,令他的实力大大受损,一身功夫怕是只剩下两三成的模样。 还好先前实力尚可的时候便用金钟虚影将这九个不人不鬼的家伙困在这里,他们想要破解而出,起码也还需要一段时间。 眼看那九个家伙即将再度扑上,赵德强忍着痛楚,打算拼尽一切与他们搏命。 “刺啦!” 辉煌的金钟虚影突然被撕裂开了一道口子,洛一缘睁着一双大眼,好奇地走了进来。 “赵老爷子,我说你在干什么呢,原来在这里和几个镖头玩耍呢?” “你这金钟罩练得还算不错啊,金钟虚影都让你弄出来了。” 完全无视九具尸体身上散发出来紫黑色的邪恶玄气,洛一缘一进来就冲着赵德打招呼。 赵德也是一愣,他本以为会是秦温过来救他,还想怒斥对方不顾小姐的安全,可看到是洛一缘,他自己也有些傻眼了。 这个傻小子,不是不会功夫么? 第49章 赵德的错愕 “小子,你进来干什么,送死不成,还不快走!” “逃得远远的,想办法去京师,告诉总镖头,让他来救我们,走啊!” 眼看着九具镖头尸体中分出了一具扑向洛一缘,赵德双目通红,目眦欲裂,根本来不及细细思索,这小子是怎么踏进金钟虚影之中的,只能冲着他无能狂吼。 想要上前帮忙,但如今的赵德自身难保,在八具尸身的围攻下,又如何抽得出身去阻挠冲向洛一缘的那一具尸体? 王镖头的尸身,早就被赵德揍得不成人形,脸都是歪的,却照样张牙舞爪,凶恶无比地冲着洛一缘扑来。 闻到了新鲜血液的味道,令王镖头的尸体更加狰狞了一些,速度,比之先前也快上一分。 “哪来的脏东西?” 洛一缘皱着眉头,随手一拍,一股庞大的气浪席卷而出,将王镖头狠狠拍飞了数十丈的距离。 “轰!” 地面下陷一个硕大的深坑,王镖头的尸身狠狠嵌入了泥土当中,身上的骨骼足足断了七八成之多。 就算这样,王镖头那具诡异无比的尸体还是不甘心,似乎在费力地挣扎着,想要从土坑之中爬起来,继续作恶。 “???” 百忙之中,赵德的眼角瞥见了这让人感到无比怪异的一幕,错愕之下,分了心神,遭一名镖头一拳轰在脸庞上,整个人跌落地上一脸转了好几圈,什么形象都没了。 好巧不巧,赵德这滚地葫芦的方向,刚刚好是洛一缘的身旁,如此一来,他就算丢了面子,但好歹也算是安全了些。 剩余八具镖头尸体可不会因为洛一缘方才的举动而有什么畏惧的表现,他们根本就不畏生死,不懂得什么叫害怕与闪避。 战斗对于他们来说,只有拳拳到肉,至死方休而已。 “小……小心!” 自身状态极其不佳,赵德本想开口提醒洛一缘,可“小子”这个习惯性的称呼才刚开了头,就觉察到似乎有些不妥,剩下的,就有“小心”了。 看着前方这群不人不鬼的怪物,洛一缘皱着眉头,手指向前一挥,一道尖锐无匹的剑气横扫而过,八名镖头的头颅,齐齐飞向了上空。 这一缕剑气,竟然将八个接近超一流高手更兼铜皮铁骨一般的怪物,同时割下了头颅! 赵德的嘴巴张得大大的,他似乎是想说些什么,但不知为何,却连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 这些,还是刚才让他陷入苦战,甚至濒临死亡的敌人么? 眼前的这个看起来弱不禁风却身藏大恐怖的年轻人,到底是什么人? 不知不觉间,赵德似乎想起了总镖头岑万山曾经和他说过的一番话。 “老赵,你的金钟罩的确已经到了一定境界,火候不错,不过切不可骄傲自满。” “超一流高手在江湖上确实不错,但真要计算起来,和天虚榜中的人物,起码还差了好几个层级。” “至于为什么天虚榜与超一流高手之间,会有如此的断层差距,我也不甚明白,但你今后,若是遇上远强于你的人,定然要小心。” 总镖头的这一番苦心劝告,距今已有十余年的光景,却依然深深印在了赵德的脑海当中,至今还是恍若当初,挥之不去。 “这年轻人,难不成拥有接近天虚榜的实力?还是说,他本身就是天虚榜中的传说人物?”赵德心里思忖着,先前那死战的决心,倒是削减了一些。 能求生,谁又想死呢? “赵老爷子,发什么呆呢,快起来吧,这些家伙,似乎还不打算罢休。” 直到洛一缘的声音传入耳中,赵德才如梦初醒一样,甩了甩脑袋,令自己更加清醒一些。 可当他放眼望去的时候,眼前的一幕幕,却更让人胆寒。 八个失去了头颅的镖头尸首,似乎并没有彻底地倒下,反而一个个再度站了起来,向着两人的方向再度扑过来。 “这究竟,是什么怪物?” 胡子都花白了的赵德,自问大几十年的阅历不浅,却从来没见过,也没听说过还有这等恐怖的事情。 以前有相关僵尸的谣传,但只要砍去头颅,就可将其置之死地,那也仅仅只是要穿而已。 现在这八个活生生的无头尸首摆在面前,不容得赵德不害怕。 “赵老爷子,看样子似乎不能善了,若是你们镖局这些个朋友的尸身不完整,应当不会怪罪于我吧?” 看着这些怪物身上的紫黑色气息更加明显,洛一缘也觉得有一点点的不舒服,但出于礼貌,他还是征询一下赵德的意见。 怎么说先前人家的小姐也是一番好意,对他来说虽然没什么。 “无妨,无妨,活得性命,保证小姐安全为上,别的一切都是虚的。” “出来走镖,就料到会有这一天,我们万山镖局,也会给足恩恤金于他们家人。” 赵德叹了口气,若是力所能及,他当然希望能够将这群同伴的尸首完好无损地带回故里,好生安葬,但如今力有未逮,也无可奈何。 “好,既然如此……” 洛一缘也不多话,当下就是一掌拍出。 猩红血色的真气澎湃涌出,化作数丈高的巨大掌印,当头压下。 八具无头尸身,在面对着擎天一掌之时,根本连丝丝的反抗能力都没有,当即化作齑粉,肉身寸寸崩碎。 眨眼的功夫,刚才还险些将赵德置于死地的九具镖头尸体,如今就剩下最初王镖头的那一具,还躺在数十丈之外的土坑当中,不断挣扎着。 “好……好恐怖的真气修为,这年轻人,一定和总镖头一样,乃是天虚榜当中的传奇人物,只不过,究竟是谁?” 一路走来,洛一缘并未谈及自己的姓名,赵德也只能一个人苦苦猜测,却压根没有把猜测的目标,往一个已经死去的人身上想。 “嗯?似乎还有残留?” 似乎是感应到了什么,洛一缘伸手一探,一股可怕的吸力倒卷而来,方才八具尸首当中,竟然藏着八只指甲大小的甲虫状虫子。 这些虫子外表甲壳碎裂了大半,正不断向外吐露着紫黑色的邪恶玄气,不过却是奄奄一息,显然经受了那血色巨掌之后,也撑不了多久。 第50章 你到底是什么人 “难道,就是这些虫子,窃据了镖头们的肉身,令他们变成不畏痛楚、不知死活,不人不鬼的怪物?” 八只甲虫身上的甲壳都碎裂了大半,明显处在半死不活的状态下,还在不断释放着紫黑色的邪恶玄气,令赵德这样元域超一流的武者,都感觉到了几分不自在。 “歪门邪道的东西,令人作呕。” 洛一缘冷冷看着这群虫子,右手用力一捏,漂浮在半空中的八只虫子顿时尽数爆炸开来,一股扑鼻的尸臭味袭来,却被两人的护身真气全部拦在外面。 “那边,应该还有一个。” 话音未落,洛一缘伸手一点,一缕剑气激射而出,冲着远方王镖头的尸体而去。 周身骨骼断了七七八八的王镖头尸体好不容易从土坑中爬了起来,根本没有能力去做出闪躲的动作,被剑气当头击中。 可怕的剑气粉碎了他的肉身,连同藏在内体那只甲虫,也在可怕的威力之下,一同湮灭。 不远处,几个黑衣人似乎感应到了什么,身形一阵剧烈颤抖,纷纷吐出了一口鲜血,怒骂道:“该死的,那个废物,怎么就让人将尸魔给杀了?” “杀了就杀了,还害得尸魔子虫都死了,一下子死了八只,恐怕少主要亲自赶来了!” 黑衣人的全身藏在斗篷下,不过看得出,他们的神情都有些惶恐,似乎对于口中的“少主”极为畏惧。 “不好,第九只尸虫也死了,这下,恐怕真的完了……” “我们现在就过去,将那群混蛋碎尸万段!” 另一个黑衣人轻轻拍打着胸口,咬牙切齿恶狠狠地说道。 “不,少主传讯,即将赶来,我们静观其变,哼,希望只是出了一点小意外。” “但愿九只子虫的死亡,不会影响到母虫,不然的话,我等便是宗门罪人,想死得舒服点怕是都不行了。” 几个黑衣人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纷纷哆嗦了一下,上下牙齿都开始不断打颤。 “呃……先生,我们要不要先回破庙去,我担心小姐的安危。” “对方既然敢如此围杀,恐怕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才是。” 赵德是老江湖,当然明白,有的时候一些人一旦笃定下狠手,定然会不达目的不罢休。 他本想自己直接先回去,但不管怎么样,洛一缘也算是救了他的性命,何况如果洛一缘真的愿意伸出援手,他们一路护送小姐的任务,相对来说也更加安全稳妥一些。 所以,赵德还是把目光看向洛一缘,并用了类似于征询的语气,这与他之前的口气可是大相径庭。 “也好,一群虫子倒下了,我想,正主也估计很快就会出现吧?” “我先回去看看,赵老爷子你就先行调息一下,不然的话,你这状态,恐怕遇到什么危险,别说救人了,自身都难保。” 洛一缘的话,令赵德脸上有些挂不住,多少有点尴尬的神色。 他也不是只要面皮不识抬举的人,知道对方说的话在理,连忙原地盘膝坐下,运起金钟罩疗伤篇,一点一点运功,在疗伤的同时,试图驱散身上的毒素。 在确认了九只甲虫彻底没了动静后,洛一缘便不再逗留,而是直接返回破庙。 才刚刚走到大门口,就有一股刺鼻的味道扑面而来,令人作呕。 “血腥味!” 闻惯了这种味道的洛一缘倒还好,并没有多少的不适,不过却明显知道猜到,破庙当中,肯定发生什么事了。 “秦……为什么?” 方镖头被秦温掐着脖子,悬挂在半空中,手脚骨骼都被尽数折断,一点还手的力气都没有了。 在他身旁,其余的镖师与镖头,已全部遇难,胸口或是脖颈的位置,都有一道黑漆漆的手印,显然便是秦温下的手。 内家宗师秦温,在江湖上流传的外号便是黑煞手。 “为什么?嘿嘿,刚好你是最后一个,就和你多说两句好了。” “万山镖局已经完蛋了,你觉得,老夫有必要守着一棵枯死的大树么?” “另谋出路,才是明智的选择,而小姐,就是老夫最好的投名状!” 秦温一改先前和善老好人的模样,满目皆是阴险小人的做派,令方镖头万分不齿。 感受着对方手上的力气越来越大,方镖头自知难逃一死,无比愤恨地看着眼前这个叛徒,喝道:“老贼,岑总镖头不会放过你的!” 说着,一口鲜血当头喷出,临死,也想要恶心一下这个背信弃义的老贼。 可惜,方镖头生前最后的一丝愿望,也难以达成。 身为超一流高手的秦温,一身功夫绝不逊色于赵德,有真气护体的他,又怎么可能被区区一口血给喷中? “哼,不知所谓,你放心,你们的岑总镖头很快就来陪你了!” “咔哒!” 手上猛然用力,方镖头本就是强弩之末,脖子应声而断,脑袋一歪,就此死去。 “若非暗中下毒,想要一口气诛除这么多人,还真不容易,嘿,接下来就看他们的了。” “只要赵德那老鬼也死了,就再也没有隐患了!” 秦温的嘴角微微上扬,似乎是想起了美好的未来而感到兴奋,但破庙外传来的脚步声,可瞒不过他的耳朵。 这可是关键时刻,秦温绝不容许功败垂成,不管来者是谁,他都下定决心,以最快的速度,将其斩杀当场。 洛一缘前脚刚刚踏进破庙内堂中,一只漆黑如墨的手掌印,就朝着他胸口而来。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闯进来,小子,既然你还回来,就下去陪他们吧!” 这一掌黑煞掌,蕴藏秦温十成功力,就算赵德的金钟罩这般强硬,也不敢硬接他的黑煞掌,这小子,今次是死定了! 夺命一掌,打实了,但却似乎感觉,又缺了点什么一样。 仔细看去,手掌与洛一缘的胸膛,尚有半寸不到的距离,就被他伸手紧紧抓住。 手腕处传来的可怕力量,令秦温疼痛万分,站都站不住了,疼得冷汗直冒,更别提抽手撤招,亦或是催动真气伤人了。 “你……你到底……到底是什么人?” 几乎疼得半跪在地上,秦温已经没有功夫去仔细打量洛一缘,他只知道,一切的计划,都可能化为泡影。 第51章 尸弃宗 “这些人,都是你杀的?” 不理会秦温的问话,洛一缘看着一地的尸体,皱着眉头,神情明显有些不悦。 这些镖师与镖头,与他的交情的确不深,但一路走来也没有把他当成外人,彼此间闲聊畅谈,倒也有说有笑。 只是可惜,现在,都化作了一地冷冰冰的尸体,再也无法如先前那般,喝着酒,畅谈自己走南闯北的押镖经历了。 “小子,不管你是谁,有什么背景,奉劝你放了老夫,不然的话,等下你会死无葬身之地,永世不得超生!” 秦温右手被抓得紧紧的,想逃都逃不了,但一把年纪了又相当怕死,只能半跪在地上,冲着洛一缘放狠话。 虽然是狠话,却也是真话。 若没有一丝一毫的后手,他秦温,何来如此大的胆子,敢对天虚榜传说的千金下手? 右手的手腕纵然无比疼痛,也让秦温明白,这个看似年轻的男子,同样是他们元域的武者,而并非玄域的玄修,这让他心里稍稍感到一点点的安慰。 只要他的靠山能够及时赶到,他就有活下去的可能性。 “你在威胁我?” 一声冷笑,洛一缘捏着秦温的手没变,却提起腿来,一脚狠狠踢在这老贼的身上,把他整个人踢飞了数丈的距离,直到砸断了一个巨大的石柱,方才顿了下来。 那一条刚才试图袭击洛一缘的手臂,则是依旧被他抓在手上,鲜血淋漓。 “我,我的手!我的手!” 秦温感觉自己要崩溃了,手腕的疼痛感是没有了,那是因为取而代之的,是更加可怕,更加庞大的痛苦,他的整条右手,与自己的身躯分离,还被对方捏在手上。 这一脚,也踢得他体内真气涣散,内腑受创,单以伤势而论,怕是比屋外的赵德还要严重。 “你这样的叛徒,废你一只手,还算是便宜你了。” “就等着赵老爷子回来,再来决定如何处置你吧。” 手上微微用力,洛一缘便将秦温的整条右臂彻底捏成了血沫,随后真气一甩,将这些渣滓全数甩开,一点都没有粘在自己的身上。 这种败类的血肉,还不配弄脏他的衣服。 “你……你说什么?赵德还没死?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震惊的情绪,瞬间取代了疼痛,令秦温短暂地忘却了断臂的痛楚。 秦温可是亲眼见识过,那些不怕死、不畏疼的怪物到底有多么恐怖,何况蚁多咬死象,单是个体的那些怪物就有些不太好对付,就算他想要对付其中之一,也要费不小的功夫。 打死他都不会相信,在这群可怕的怪物围攻之下,赵德还有侥幸生还的可能。 除非……秦温的眼神瞥见了面无表情的洛一缘,这个比怪物更像是怪物的人,右臂伤口处的疼痛感再度来袭,令他不得不把思绪拉回现实。 “秦温,你这个畜生!” 刚踏进破庙门槛的赵德,听到了方才那句话,再看到了一地尸骸,霎时间就什么都明白了。 金钟罩疗伤篇有着莫测的威能,足以令他暂且稳定住身上的伤势,就连体内不知名的毒素也被勉强压制住。 现在的赵德,暂且恢复了往日八成左右的实力,起码勉强拥有了自保的能力。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自己会中毒,定然是这秦温,在干粮与清水当中,都提早下毒的缘故。 赵德凭借着金钟罩强悍的硬功修为,勉强压制着毒素的扩散,但那些镖师与镖头,却没有这么幸运。 以秦温的手段,面对一堆中毒根本无法发挥出实力的二流好手、一流高手,那还不是手到擒来,没有一点点困难? 想不到自己这么多年,竟然与一个禽兽如此同行,想到这里,赵德不由得有些后怕。 “岑老哥对我们不薄,若非有他,你又如何能有今日的成就!” “你到底是为了什么,竟然出卖万山镖局?” 赵德痛心疾首,一双铁拳紧紧握住,“咔咔”作响,手臂青筋暴起,强行忍住了上前毙了此人的冲动。 “哈哈哈哈,噗!” 功败垂成,秦温双目通红,又是喷出一口鲜血,恶狠狠地盯着两人,惨笑道:“万山镖局?明日黄花而已,岑万山这个老东西都被抓了,你们还以为能撑多久?” 这个消息,看似稀松平常,赵德听了,却是整个人如遭雷击,不由地向后猛退一个大步,颤声道:“不可能,总镖头乃是天虚榜传说,怎么可能,你一定是在胡说,一定是!” “嘿嘿嘿嘿,别说区区一个岑万山,整个元域疆土,也很快会沦陷在玄域的威势之下!” “你们若是识相的话,就别想再动老夫一根汗毛,不然的话,你们的下场,定然会更惨!” “岂有此理,老夫先毙了你这个叛徒!” 听闻眼前这人一而再再而三侮辱岑总镖头,赵德再也无法忍耐,抬起硕大的拳头,就要轰向秦温。 秦温倒也光棍,明知道逃不过此劫,干脆闭上双目,引颈受戮,横竖不过是一死,反正要不了多久,眼前这两个家伙,就会给他陪葬。 一只黑色的鬼爪,霎时从地下钻出,拦在赵德拳头前进的方位。 浓郁的紫黑色玄气传出,化作阵阵波浪纹路,硬生生地将赵德愤怒一击给拦了下来。 黑色鬼爪溃散开去,总算是保住秦温的一条老命。 赵德也不太好受,鬼爪上传来的力量,比之屋外那些怪物更强大几分,令赵德那坚硬如铁的身躯,都有些支撑不住。 “秦温,你还真是废物,有了幻神水、尸魔子虫的帮助,都拿不下这几头元域猪,还敢和我们少主谈条件?” 一阵阴风袭来,破庙之内陷入一片黑暗,原本生着的柴火也全部熄灭。 等到赵德反应过来的时候,面前已多了五个黑衣人,为首的那人,都碰上还绣着丝丝银色的纹路,一看便是头领一样的人物。 “你们就是同谋?” 赵德倒吸一口凉气,这群家伙,一看就不好惹,个个周身环绕着浓郁的紫黑色玄气,起码都是玄域第四重重生境以上的高手。 以他现在的状态,对付其中一个或许都有些勉强,这一次,恐怕又得仰仗身边这位不知姓名的小哥了。 “同谋?不,你在开什么玩笑!” “秦温这废物,不过是我们尸弃宗的一条没用的狗而已!” 为首的黑衣人冷笑着,丝毫不给付出了如此之多的秦温半点面子。 第52章 救星到来 就算是被称之为狗,秦温的脸上也看不到半点愠怒的神色,哪怕他的脸庞已经因为失血过多而显得万分苍白。 相反,那种幸福与满足的感觉,洋溢在这张老脸上。 秦温清楚明白,今次,他能够活下来,不用背负着叛徒的罪名,窝囊地死去了。 “尸弃宗?你们是玄域的宗门?” 洛一缘隐隐记得,当初青玄城紫元庄的陈汉赠与他的地图上,曾经有过这个什么尸弃宗的相关批注。 能够在地图上得到批注的,少说也是一等一的大宗门,就好像洛一缘曾经打过交道的天火门与令剑阁一样,哪怕在玄域当中,都拥有着极大的势力。 像在森罗密林中出现的百草门,就属于批注上都没有的没名没姓小宗门罢了。 “嘿,想不到你这头元域的土着猪,也知道我们尸弃宗,不过就算你巧舌如簧,再怎么舔我们尸弃宗,今日也别想逃得性命!” 那黑衣人首领纵然隐藏在斗篷下,但也看得出其面露得色,似乎觉得今次是吃定了这里的这些人一样。 “???” 洛一缘满脑子都是问号,这突然冒出来的尸弃宗的一群家伙,难道脑子都不太好么? 是不是看不清眼前的状况,还是很单纯地觉得,他们人多就占据了优势? 说话之间,怎么就如此的不客气呢? “别想着怎么脱身,嘿嘿,你们最大的靠山,那个什么狗屁岑万山,都被诛邪圣殿给抓了,就凭你们,还想翻得了天不成?” “元域所谓的什么天虚榜传说,在我们玄域眼中,不外如是,一文不值!” “黑三,去,给我拿下他们两个!” 黑衣人首领一副颐指气使的模样,丝毫不把赵德和洛一缘两人放在眼里。 “是,少主!” 一旁的黑衣人下属狞笑一声,周身玄气大作,化作一只滔天巨爪,冲着两人抓来。 “轰!” 一声巨响,本就残破不堪的破庙再开了一个硕大的墙洞,一个身影瞬间飞了出去。 “看到了没有,敢得罪我们尸弃宗,就是这样的下场!” 黑衣人首领志得满满,似乎并没有觉察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可当他回过神来,才发现,眼前两个碍眼的家伙,似乎还站在面前,压根就没有挪动过脚步。 那么不见了,被轰出破庙的,是谁? 回过头,才发现,他的身旁,少了一人。 “黑三!你……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黑三是什么实力,黑衣人首领最是清楚不过,那可是重生境巅峰,一只脚踏进玄气第五重凌空境的高手,哪怕独自面对赵德与秦温,都有一定的把握取胜。 可现在,人呢? “你刚刚说,天虚榜传说,不外如是?” 洛一缘的手,还保持着扇风的姿势,但他的语气,却相当不善。 根据对方所说的话,万山镖局的大靠山,那位号称一杖横万山的总镖头,似乎已被玄域的诛邪圣殿所抓,沦为阶下囚。 如果此言属实,也难怪秦温这样的反骨仔,会投向玄域的怀抱,放着好好的地位不要,宁愿当玄域宗门的一条狗。 “哼,小子,别以为有一点本事,就可以为所欲为,你再厉害,还能厉害过岑万山不成?” “就算是岑万山,都被诛邪圣殿所擒获,你小子若是放聪明点,还能保得住一条小命!” 黑衣人首领依旧放着狠话,但不知为何,总有一种色厉内荏、外强中干的感觉。 “哦?难不成,诛邪圣殿,还会为你们尸弃宗出头不成?” “既然不会,哼!” 洛一缘抬起手来,向前方一拍,对方剩下的几人顿时如同断线风筝一样,向后面摔去,直接昏死过去。 简简单单的一招,可把黑衣人首领给吓得够呛,他可没见过这样可怕的元域武者。 “你,你不要过来啊,我,我可是尸弃宗的少主罗业,你若是敢对我怎么样,尸弃宗是不会放过你的!” 黑衣人首领,也就是尸弃宗的少主罗业此刻都吓破了胆子,仓惶地后退了两步,就连说话都显得磕磕巴巴。 诚然,他们尸弃宗乃是玄域一等一的大宗门没错,但在这些大宗门当中,属实是吊车尾的存在。 因为尸弃宗的一众功法,都太过邪恶,就算是玄域宗门包罗万象,对其的态度也相当不友好。 为了保住宗门地位,尸弃宗毅然决定死死抱住诛邪圣殿的大腿,以此来稳固自己在一流大宗门中的地位。 此次诛邪圣殿擒拿元域天虚榜传说岑万山的消息传出,尸弃宗也得到了消息,这才打算将岑万山的独女绑架,献给诛邪圣殿,以此来换得庇佑。 本来一切都是轻松无比,有秦温这个超一流高手作为内应,再加上尸虫与下毒等手段,想要劫走区区一个弱质女子,简直是再轻松不过的一件事情。 哪知道,因为一个半路冒出来的小子,一切的谋划,都成了泡影。 罗业身为尸弃宗的少主,一直接受的理念便是,元域的人,都是一群废物而已。 就算是什么十强神话,天虚传说,与他们玄域的顶尖大能比起来,也是不堪一击。 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就臻至玄气第五重凌空境的罗业,自认就算遇到什么危险,想跑也是轻而易举,根本不曾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你,你不要过来啊!” “你如果杀了我,就算你们什么天元皇朝,也别想保住你的命!” “以诛邪圣殿为首的玄域联盟,定然会将你满门屠尽!” 温室当中的花朵,果然没有经历过什么大场面。 就算到了这个时候,罗业想着的,不是低头求饶,而是高声威胁。 他还单纯地以为,尸弃宗少主的身份,就是他的保障。 “哼,放过你,难不成诛邪圣殿会放过岑万山么?” “既然不会,留着你又有什么用!” 洛一缘一声冷哼,一道剑气自宽松的袖袍中激射而出,冲着罗业眉心处而去。 一点黑气,从罗业体内的玄晶中升腾而起,化作一张狰狞的鬼脸,挡在罗业的面前。 “轰!”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赵德连忙赶到岑小语的身旁,将她护在身后。 洛一缘纹丝不动,罗业微微后退了几尺的距离,双脚深深陷进了地下,硬是接下了这一剑。 “有点意思!” 突然冒出来的这股力量,似乎不是来自于罗业的本身,而是外力! 第53章 一剑断魂 “玄气的妙用果然无穷,藏得如此之深,就算是我也没有发现。” “我以真气所化的剑气,也可以短时间藏在丁影的身上,但却无法直接相助于他,令他能如有神助。” 洛一缘看得眼前一亮,玄气的作用,果然比寻常的真气更加丰富。 “何方高人,吾乃尸弃宗罗血红,看在吾的面上,放过小儿一名,如何?” 紫黑色的邪气盘旋在罗业的双眸当中,显得相当的诡异。 此刻的罗业,本人已失去了所有知觉,这具身躯完全被他人所操控。 “你便是尸弃宗的宗主?” 洛一缘有些兴奋,玄气竟然还可以做到这等地步?若是让他钻研一番,令真气也做到这样的话,岂不是多了很多便利? “阁下究竟是元域哪一位?不妨报上名号,我尸弃宗愿奉阁下为上宾,届时整个玄域势力,都会对阁下以礼相待,不知阁下意下如何?” 尸弃宗主罗血红似乎并没有注意到洛一缘的状态有些不对劲,但他却明白,能够令他儿子一行人全军覆没,甚至将他这一丝分魂逼出来的人物,绝对不简单。 如果自己的本体在此,当然无所畏惧,但现在区区一缕分魂,他可不敢保证,能够护得儿子安然无恙。 “先生小心,这家伙身上的气息很不对劲,让我有一种心惊肉跳的感觉。” 赵德小心翼翼地将岑小语护在身后,身上肌肉紧绷,浑身冒汗。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黑衣人首领身上散发出来的玄气,给他的压力实在太大,让他有一种面对总镖头岑万山的感觉。 不可力敌,这是赵德心里唯一的想法。 “那,你们能令诛邪圣殿放了岑万山么?” 对于这什么罗血红的提议,洛一缘不置可否,什么尸弃宗上宾,说的比唱的还要好听,不还是空口白牙,随便乱说的么? “你!吾以礼相待,阁下未免太过放肆!” “别以为挟持吾儿,就可以为所欲为,元域的土着猪,你太不识抬举了!” 罗血红心底也是有气,令诛邪圣殿放了岑万山?亏他说得出来! 若他们尸弃宗有这等实力,还用得着去抱诛邪圣殿的大腿么? “放肆?既然你什么都拿不出,就等着,给你这个废物儿子收尸吧!” 洛一缘一声冷哼,当下向前便劈出了一记简单的劈空掌。 猩红血色的真气化作巨大手掌,向前方轰去,罗业的身躯却一连向后退却三步,一双手掌齐齐拍出,紫黑色的玄气大放光华。 红色的巨掌撞在紫黑色的玄气上,只是稍稍僵持了一下的功夫,就彻底冲破了玄气的阻碍,尽数轰在罗业的身躯上。 只此一击,这间本就残破无比的庙宇,连上方的屋顶都被彻底掀开。 赵德只来得及将岑小语护在怀中,仓促施展金钟罩,一道不大不小的金钟虚影将两人护住,硬接余波四散的轰击。 几次余波下来,赵德嘴角再度溢出丝丝的血渍来,显然看起来不显山不露水的余波,都足以让他这位超一流高手伤上加伤。 至于叛徒秦温,就更是凄惨无比。 本就失去了一条手臂的他,战力大打折扣,更兼身负重创,在余波的轰击下,如同风中落叶一样,随风摆动,等落到地上的时候,只剩下半口气还留着,意识已完全模糊。 洛一缘纹丝不动,就连衣衫都未曾被吹动分毫,稳稳地站在原地。 这一招平平无奇的对拼,不过是想试探一下这个所谓罗血红的极限到底在哪。 果不其然,一下,就让他试出来了。 看着罗业血肉模糊的双手,颤抖的双臂,洛一缘大致衡量了一下。 有外力附身的罗业,实力可谓是突飞猛进,从玄气第五重凌空境初期,一跃而起达到了玄气第六重纳川境,体内多了一个源源不断释放力量的玄海,论力量,可能比起令剑阁的司徒超也不遑多让。 “好可怕的力量,难道你也是元域的天虚传说?” 罗血红的声音突然提高,显然是太过于激动,以至于无法好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元域的武者实力,罗血红身为大宗宗主,当然也了解一些,除了十强神话与天虚传说,绝对不可能还有人能够以碾压的形势,将他的分魂伤成这副样子。 “怎么,你们玄域,不是一向不把天虚传说放在眼里么?诛邪圣殿更是敢抓捕岑万山,既然这样,就拿你们什么狗屁尸弃宗祭旗吧!” 天虚榜传说可不是铁板一块,里面也有远近亲疏。 当初袭杀洛一缘的人当中,就有同为天虚榜的传说。 但一来岑万山与洛一缘并无怨怼,二来元域也饱受玄域欺凌,为他出头,自然并无不可。 猩红血色的真气,化作一道剑芒,冲着罗业的身躯刺去。 一点红芒,在他的瞳孔中不断放大,而后占据了所有视线。 罗血红这一丝的分魂,在剑芒无可匹敌的压迫下,根本就做不到任何有效的反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红色的光华一闪而过。 剑过,魂断。 整具身躯,从此彻底消失。 玄域一流大宗门的少主人罗业,就此彻底身死,连一点点遗骸都不曾留下。 极远极远的地方,一座古墓的深处。 阴暗,潮湿,到处都弥漫着一股深绿色的毒气,令人望而生畏。 坐在靠椅之上的罗血红整个人身子一晃,吐出了一口黑血。 “好可怕的武者,好可怕的天虚传说!” “损失了九只三级尸魔子虫,一只顶尖的尸魔子虫,可恶,母虫不知道要休息多久,才能重新孕育出这些来。” “该死的家伙,竟敢杀了业儿,好,吾已记住你的容貌,定然要你,血债血偿!” 凄厉地嘶吼声,从古墓当中传来,恐怖的力量波动席卷开去,周遭一大片的墓碑纷纷破碎。 尸弃宗的其余人纷纷胆战心惊,他们还从未见过,一向喜怒不言于色的宗主,竟然会发如此大的脾气。 不少尸弃宗的门人纷纷将各自的棺材板关得更加紧了些,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恐怕,这天底下,又要有什么人遭殃了。 第54章 风雨庄主 一剑诛杀了罗业与罗血红的一缕分魂,洛一缘二话不说,身形如同闪电一样一闪即逝,在每一个黑衣人的身上都补了三剑。 眉心,心口,咽喉,三处致命位置,都留下一处伤口。 这是洛一缘多年以来养成的习惯,该补刀的时候就要补刀,绝对不能留下后患。 所有的危险都解除了,赵德总算暂时松了一口气,轻轻放下已经被点了穴道昏过去的岑小语,看到洛一缘这一番所作所为,心头不禁一震,暗道这年轻人好生老练。 也不知道有多少人,以为战胜了对手,却不知道补刀的重要性,结果留有后患,反被对方所害,连性命都丢了。 有这样意识的人,本就是少数,绝大部分都还是在经历过无数次的生死边缘之后,才会幡然醒悟。 像洛一缘这样,如此年轻,还能有这样意识的,实在是太过罕见了。 更何况,对方还是天虚榜传说的身份,就更让赵德为之震撼。 如此年轻,如此意识,此人的前途,绝对不可限量。 区区天虚榜,甚至都不一定会是他的终点,说不准几十年后,十强神话,都能有他的一席之位。 赵德的心里,在反复猜想着洛一缘的身份,自认为心中已经有了大概的猜测,却殊不知,他最开始排除的,便是洛一缘真正的身份。 “也差不多是时候上路了,赶紧先去京师天元城,看看你们万山镖局到底是什么情况吧。” “你们的总镖头岑万山究竟是否被那什么诛邪圣殿给擒住,还是一个未知之数,你们就先不要放在心上,不然的话,自乱阵脚,岂不是未战先败?” 洛一缘的这一番话,令本来心烦意乱的赵德幡然醒悟,连忙躬身下拜,态度极之恭敬。 “未知先生究竟是天虚榜上的哪一位?是排名第二十六的邪公子还是第三十一的惜花公子?” “先前是赵德愚昧,未知先生身份,如果有冒犯的地方,还望先生恕罪。” 赵德把脑袋压得很低,一点也不敢有逾越的地方。 别看他一把年纪,胡子都花白了,但不管元域还是玄域,都是一个讲究实力的地方。 天虚榜这三个字,已经足以让人忽略一个人的年纪与辈分,以前辈之礼相待。 他所说的邪公子与惜花公子,都是年纪轻轻就踏足天虚榜的传奇人物,传闻邪公子乃是当代元域第一邪派魔教年轻一辈的领军人物,喜怒无常,手段无比狠辣。 惜花公子据说是十强神话当中“风”的传人,亦正亦邪,为人颇为花心,喜欢追求绝色美人,却不会用无耻的手段,因此博得惜花之名。 元域的武者,不知为何,寿命受到天地桎梏,除非服用了难得的天材地宝,不然容貌展现的几乎便是真正的年纪。 其实在赵德的心里,也不希望眼前这个年轻人是这两者之一,但现在的他实在是没有办法了,病急乱投医,只能如此。 “不管先生是哪一位,只要愿助我万山镖局一臂之力,老夫这条老命,就全部奉献给先生!” 说着,赵德就要当场跪下,给洛一缘磕起头来。 一股真气涌现,将赵德缓缓托起,洛一缘嘴唇微抿,心中隐有意动。 像赵德这样忠诚的人,在这个时代,真的是越来越少见了。 世道变了,时代变了,越来越多的,反而是像秦温这样,两面三刀、烦口复舌,背信弃义的小人,活得更加自在一些。 “先生?” 无论怎么用力,这头都注定是磕不下去,赵德还以为对方想要拒绝,只能紧咬嘴唇,面容无比苦涩。 说来也是,对方能够助他们过了这一关,都已经是仁至义尽,自己再这番请求,等于让对方直接与诛邪圣殿这等庞然大物站在了对立面上,实在太过唐突冒昧,甚至是有些过分。 就在赵德有些绝望的时候,洛一缘却摇了摇头,伸手拍在他的肩膀上,语气也带着几分调笑的味道。 “赵老爷子何必行此大礼?何况,你就不再猜猜,我到底是谁么?” 说着,洛一缘双手一甩,两股微弱的剑气甩出,各自形成了风、雨两种截然不同的剑意,看得赵德神驰目眩,欲罢不能。 秋风瑟瑟,骤雨淅淅,无休无止,不断不停。 “风雨潇潇夜不眠,小窗灯火照婵娟。梧桐叶叶秋声急,桂影黄昏月色圆。” “您,您是昔年风雨山庄的庄主洛先生!” 喜悦之情,一下子充满了赵德的脸庞,这是一个被谣传已死多年的天虚榜传说,多年以来,甚至有许多人都忘了这个名字。 赵德记得,当年太渊阁排出天虚榜的时候,配上的这首诗,让年仅二十的洛一缘一下子红遍了整个元域,成了不知道多少少年武者心中的目标。 整个元域都以为,这位风雨山庄庄主,会像一颗璀璨的新星一样,冉冉升起,却没有人料到,这只是一束烟花,无比灿烂,却只开一瞬。 “赵老爷子,你不会也以为,我死了吧?” 看到赵德的表情,洛一缘就大概猜到了,他心里在想些什么,暗自叹了一口气,心底又多了一份郁闷。 被看穿了的赵德多少有点尴尬,毕竟不止他一个,几乎整个元域,都是这么认为的。 不然的话,风雨山庄遭到不知名人士围攻的时候,怎么不见这位庄主出来呢? “先不要多想,我们一并前去京师再说,到了天元城,利用天元皇朝的资源,应当可以探知到更多的消息。” “你自己一个人在这里瞎担心,也没什么用。” 轻轻拍了拍赵德的肩膀,洛一缘露出一丝笑容来,说道:“等你调息恢复好,我们就抓紧时间动身吧,时间紧迫,那什么诛邪圣殿,可不会给我们留太多的时间。” 赵德连忙点头,伸手先为岑小语解开穴道,而后缓缓坐下,运起金钟罩疗伤篇,好好调息。 体内的毒素,始终还没有清除,若是带毒上路,终究是一种拖累。 第55章 京师天元 一晃眼的功夫,十日已经过去了。 若非还要带着万山镖局的大小姐岑小语,这一路上的速度,定然还能快上许多许多。 毕竟岑小语只是一个弱不禁风的小女子,不通武道,却学了一些粗浅的玄域凝气功法,可就连凝气境的初期都未曾踏足。 一路上,岑小语多少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她也无能为力,就算有相救父亲的心,却一点力都出不了。 心中对于父亲的安危甚是担忧,但对于洛一缘的好奇之心,也逐渐升起。 她的父亲,便是天虚榜传说,她一直以为,天虚榜上的传说人物都像他父亲一样一把年纪,老态龙钟。 就算身为天虚榜第十三位的独女,她也没怎么见识过几位天虚传说,看到洛一缘如此年轻,少女心态,多少都有些许的好奇。 再加上,洛一缘算得上她的救命恩人,根据赵爷爷的说法,洛一缘的本事比他还高,就不免令岑小语心里多了一点点奇奇怪怪的想法。 天元皇朝的首都京师天元城,终于近在咫尺。 放眼望去,天边的尽头,已能隐隐看到那高高耸立的城墙。 “呼,总算是快要到了!” 赵德提着岑小语,缓缓吐出一口气。 连日的奔波,还要带着一个人,就算他是超一流高手,都感觉到颇为吃力。 “希望所谓的消息,也只是一个谣言,不然的话,只怕真的有些麻烦了。” 一路上,从赵德的口中,洛一缘也对诛邪圣殿多少有了一些基础的了解。 诛邪圣殿在玄域中的地位,比天元皇朝在元域当中更加可怕,更加庞大。 如果说天元皇朝算得上元域第一势力,那么后面几大势力一旦联合起来,想要倾覆天元皇朝也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 或许在基层的统治上会差了一些,但天元皇朝在顶尖战力上,并没有超越第二第二的势力太多。 可诛邪圣殿却不一样,它实在太过庞大了。 庞大到,诸如令剑阁、天火门之类一等一的势力,就算联合在一起,面对诛邪圣殿的时候,也没有什么赢面。 这也是为什么尸弃宗这类排在末流的一流大势力,会想方设法去抱诛邪圣殿的大腿。 如果说传闻当中抓了岑万山的并非诛邪圣殿,而是寻常的玄域大势力,那么洛一缘多少有些把握试试只身前去救人。 就算无法将岑万山救出来,起码也有足够的自保之力,想要脱身并非什么难事。 但如果真的是那个什么诛邪圣殿所为的话,一切,就只能从长计议。 望着远方高达十数丈的城墙,洛一缘不禁感慨于京师天元城的宏伟规模,也不知道是花了多少人力物力,耗费了多少的光阴才能够做到。 当初的元域,如果不是有着一群实力超凡脱俗的武者,单单是这一座天元城,便易守难攻,除非内部出现问题,不然的话,再多的兵力,也难以围困。 什么黑玄城、青玄城,与京师天元城比起来,说是区区一方尘埃,都不为过。 哪怕多年以前曾经来过一次京师,在此到来的时候,这等宏伟的场面,还是令洛一缘颇为震撼。 越是靠近城池,官道上沿途的行人也越来越多,不管在什么时代,京师,永远都是最为繁华的城市。 靠近城门口,守卫士兵正有条不紊地一个个盘查着来往的行人,没有丝毫混乱的地方。 与玄域那些一流大势力麾下的城池相比,这些守卫的实力不免逊色一些,就连江湖上的二流好手都算不上。 说来也是,玄域的基层与中层的实力远远胜过元域,就算是一些基础的守卫士兵方面,一座小城池的守卫,都比元域京师更胜一筹。 如果当年两域的决战,不是有着一群神话与传说在前面顶着,恐怕如今的天元城,也变作了沦陷地。 最近两域的势力之间,不知为何又多了许多的摩擦,整体的形势都变得严峻了不少。 来往的行人,如果没有别的城池城主府颁发的路引,亦或是一些明确的身份证明,只能暂时被拒之门外,等候神捕司的审查,在确认无误之后,才能放进城内。 这样的政策,也的确引起了许许多多来往行人的不满,但天元皇朝终究还是元域的官方势力,就算如今落寞了,瘦死的骆驼也比马大,不是一般人可以随意挑衅的。 好在这些守卫的态度都算比较和善,并没有过分的刁难,这才让行人多少生出了一些好感来。 如今正值风雨飘摇之际,洛一缘建议不要太过张扬,先行进城回到镖局总局打探消息重要,一切低调为主。 因此,三人混迹在人群当中,并没有显露出什么不同的地方。 “你们几个,是一伙的么?” 不消多时,终于轮到洛一缘这三人,守卫上下打量了他们一阵,见三人站的位置颇为靠近,这才有此一问。 白衣女子以面纱蒙脸,看不清具体面容,不过身形纤弱,举止轻盈,倒是颇有一番韵味。 素服老者须发皆白,却体型高大,不怒自威太阳穴鼓鼓的,一看就知道是外家硬功的一把好手。 另一名同行的黑衣男子,面容清秀俊朗,气度不凡,看起来就是一标准的富家公子的模样。 “该不会那家豪门的公子与小姐出门游玩吧?也不对啊,那些大户人家,怎么说也是前呼后拥,不可能如此寒碜,难不成是微服出游?” 守卫的心里甚是疑惑,但却并没有耽搁他的本职工作,还是照旧将三人给拦了下来,依照规矩进行盘问。 身份路引之类的东西,洛一缘当然没有,他倒是有一块韩千山赠予的令牌,不过在也应该用不上。 赵德连忙上前,从衣衫中掏出一块金令,在手中晃了晃。 “万山金令,你们是万山镖局的人!” 守卫似乎有些惊讶,微不可察地叹了一口气,扭头对身后的同伴说道:“万山镖局金令,应当无可疑!” 几个守卫皆是盯着那枚万山金令一眼,点了点头。 万山镖局的名字,如雷贯耳,万山金令,更是万山镖局高层才能持有的身份证明,一般人也不敢随便弄虚作假才是。 “三位请进,如今京师并不太平,三位还是小心为好。” 守卫撤开了路障,示意三人可以通过。 “且慢!你们就是这么查证的么?” 一声咆哮,从远方传来,吓得守卫一个哆嗦,不由得吞了一口口水。 第56章 虎啸鹰扬 只见不远处,一名少年将军策马扬鞭,气势不凡地向着城门口冲来。 他的身后,跟着数十名银甲护卫,步伐整齐,装备精良,一看就知道非同凡响,绝不是寻常士兵可以比拟。 “银甲卫?” 洛一缘隐约还有些印象,天元城有两支特别精良的部队,分别交由两位大将军统领,负责守护京师的安危。 其中金甲卫主管皇宫内的安危,人数相对少一些,但每一名金甲卫都是精英中的精英,再差的一人放到江湖上,起码也是二流好手的水平。 整个金甲卫,由天元二将军之一的鹰杨将军横飞鹰统帅,横飞鹰乃是神捕司大统领鹰王的首席大弟子,继承了他师父的性格,为人刚正不阿,说一不二。 至于银甲卫,主要负责天元城内其余各处的稳定,人数比之金甲卫多了十倍不止。 人一多,质素就相对差了一些,这是难免的,不过银甲卫更擅长围合群战,以多对少,得心应手。 统帅银甲卫的,则是天元二将军中的另一位虎啸大将军仇鸠,此人锱铢必较,阴险狡诈,不好相处。 天元二将军不单单是在天元皇朝,在整个元域当中,都是赫赫有名的大人物,只因为抛开他们的官衔与地位,他们本身就是天虚榜上的传说人物。 鹰杨将军横飞鹰位列天虚榜第十四位,虎啸将军仇鸠位列天虚榜第十六位,加上排在第三十六位的神捕司大统领鹰王,光是明面上,天元皇朝就拥有起码三位以上的天虚传说。 如果再算上常驻于天元城的万山镖局总镖头岑万山与太渊阁阁主祁道庭,常驻在京师天元城的天虚传说级别战力,起码也有五位。 毕竟挂着天元皇朝紫衣卫副指挥使的虚衔,洛一缘当年也没少和朝廷的人打交道,利用了不少来自于朝廷的资源,对于这一切,都还算是了解。 快马行至城门口,少年将军狠狠一拉缰绳,马匹吃痛之下,停住了脚步。 “参见定远将军!” 一群守城士兵见到少年将军到来,不敢懈怠,连忙单膝跪下。 “定远将军,虎啸将军仇鸠的小儿子仇心皇,哼,为人飞扬跋扈,自以为是,仗着有个好爹,在天元城内横行霸道惯了。” “起这个名字,他爹的谋逆之心,只怕昭然若揭。” 赵德悄悄挪动脚步,拦在小姐岑小语的面前,同时暗地里传讯给洛一缘。 “啪!” 撕空有声,马鞭狠狠抽在一名守城士兵的身上,巨大的力道打得士兵血花四溅,可他却始终咬紧牙关,不敢吐出半句哀嚎声来。 “哼,谁让你们私自放人进来的?不是说了,每一个进出天元的贱民,都需要严加审查么?” “若是放了奸细进来,你们这群没用的饭桶,该当何罪?” 定远将军仇心皇大声呵斥着,手上的马鞭却不曾停下,一鞭一鞭,不断抽打在守城士兵的身上。 “回禀将军,前几日言王有令,要求我们不得对百姓太过严苛……” 一旁的守城士兵同伴实在有些看不下去了,终究还是开口,想要反驳两句。 哪知道话还没有说完,他的脸上就挨了重重的一记隔空巴掌,整个脸庞顿时肿了起来。 “哼,本将军可没有问你,哪有你说话的份!” 仇心皇虽然嚣张,但一身武功却着实不差,有着一个好爹从小教导,年纪轻轻就跻身超一流高手的行列。 如此实力,倒也对得上定远将军这个职衔。 “如此嚣张,也难怪天元皇朝江河日下,唉。” 把一切都看在眼里,洛一缘心下有些感慨,与赵德传音入密。 “先生,小心一些,此人没准借题发挥,来针对我们。” 对于天元城内这些弯弯绕绕,赵德可是见得多了。 何况,他与这仇心皇,也曾有过数面之缘,没理由不认得他是万山镖局的人,唯一的可能性,就是借题发挥,意有所指。 就不知道,这臭屁小子的剑,究竟指的是言王,是当今圣上,还是他们万山镖局? 因为仇心皇的到来,整个城门的进出城工作完全停止了下来。 守卫士兵都跪在地上,没办法正常工作了,还怎么协助百姓进出城门? 周遭百姓被耽搁了时间,心里本身就有不少的怨气,更何况最近这些守城士兵的态度都颇为良好,博得了他们的丁点儿的好感。 再加上这个到来的什么定远将军,一口一个贱民,令他们心里颇为不舒服。 可就算不舒服又怎么样?哪怕人群当中也有不少商贾文士,江湖游侠,但他们又能怎么样?能与朝廷的将军作对么? “几句话就激起了民怨,这个小子,糊涂的可以。” 看着周围的气氛越来越不对劲,洛一缘眉头微皱,却也没直接说出来。 又是几鞭子下去,也许是打够了,仇心皇冷哼一声,怒骂道:“一群废物!” “你们几个,过来!” 长鞭一指,仇心皇对着洛一缘等三人大声喝道。 洛一缘的嘴角抽了抽,懒得和这个无知小辈发作,何况身后还带着两个人,在此直接冲突,并不太好。 “你们几个,来天元城作甚?” 仇心皇高声呼喝,显得好不威风。 “我等乃是万山镖局之人,此乃万山镖局金令,可作凭证。” 赵德虽看不惯这个小子,但不管怎么样天元皇朝还是元域正统,眼下风声鹤唳,他们万山镖局也岌岌可危,他实在不想额外树敌。 再度拿出那一块金令握在手上,赵德的声音不卑不亢,并没有丢份。 “万山镖局又怎么样?难道万山镖局就不会出现通敌的叛徒了么?” “我天元皇朝何等威势,尚且有私通玄域势力的内贼,何况区区一个万山镖局?” 哪知道,仇心皇压根一点面子都不给,这倒是让赵德一张老脸颇为难看。 “哟,这不是万山镖局的赵老爷子么?看起来你们的确是万山镖局的人,不过,就算真的是了,那又怎么样?” “统统给我押回将军府,等待审查!” 仇心皇的声音,尽是阴阳怪气,吓得岑小语整个人缩在赵德的身后,瑟瑟发抖。 第57章 虎啸之子,定远将军 仇心皇一声令下,身后的银甲卫就打算一拥而上,将眼前的几个不知好歹的家伙统统带回将军府。 “且慢!” 赵德哪知道眼前这人如此不要面皮?气得可谓是吹胡子瞪眼,拳头捏得紧紧地,要不是因为对方的身份摆在那,他直接就要动手了。 “就算有问题,也是由神捕司出面审查,何时轮到将军府了?” 强忍着满腔怒火,赵德一字一句,恨恨地说道。 “赵老爷子,看起来,他们就是冲着你们万山镖局来的。” 洛一缘悄悄传音,他可是看出了,鞭打呵斥守卫士兵只不过是其次,矛头直指的,是万山镖局。 看起来,外界谣传的所谓万山镖局总镖头被诛邪圣殿所抓走,也并不是空穴来风。 倘若岑万山还坐镇在天元城的镖局总局,就算仇心皇的背后有仇鸠撑腰,给他十个胆子,也不敢对万山镖局的人如此放肆。 神话与传说,不可轻辱。 哪怕是锱铢必较、阴险无比的虎啸将军仇鸠,都不愿意随意得罪一位天虚传说。 “哼,这天元城内,银甲卫负责皇宫外部安危,防范奸细进入,本将军责无旁贷!” “赵老爷子,你说,你们三个是自己走,还是本将军让银甲卫把你们给绑走?” 仇心皇的目光,在岑小语的身上转来转去,脸上不由得露出一丝丝淫邪的笑容来。 在他看来,赵德应该是这三人当中的主心骨,万山镖局大小姐不谙世事,也没什么主见,至于另一个年轻人,哼,在这天元城内,还有他仇心皇不敢得罪的年轻人么? 有一个天虚传说的好老爹,仇心皇的地位,比一些寻常的皇子还要高不少。 “岂有此理,仇心皇,你真的要与我们万山镖局作对不成?” 赵德是真的怒了,一个小辈而已,仗着权势就在他面前如此放肆。 如果不是不敢随便出手,就仇心皇这种勉强踏进超一流境界的小辈,赵德自问不出三十招,就能够轻易败他。 哪知道仇心皇丝毫没有受到赵德威胁的影响,反而贱兮兮地笑道:“哇,我好怕哦,万山镖局,好大的名头,我呸!” “岑万山那老鬼要是还在天元城,本将军会给你们万山镖局一个面子,不过现在,嘿,你们万山镖局,还能不能坚持下去,都是一回事!” “来人,给本将军把他们拿下,那个白衣服的,送去本将军的书房,本将军一定会对她,好,好,审,查!” 一群银甲卫听的命令,纷纷向前走来,吓得岑小语缩了缩脑袋,紧紧抓住赵德的衣衫。 赵德双目通红,想不到好不容易从玄域尸弃宗手底下逃出生天,回到京师天元城,本以为终于安全了,哪知道遇上了这等恶贼! 听他的口气,似乎是也知道了总镖头岑万山遇害的事情,敢情是来落井下石的! 银甲卫步步紧逼,赵德却也陷入了左右为难的场面。 万山镖局纵然声势浩大,却也只能说是一个组织或者帮派,怎么斗得过朝廷? 若是总镖头在,他还有几分底气,可现在,他到底该如何是好? 只是无论如何,他也不能让大小姐落入这等恶贼的手中,哪怕是拼上这条老命也在所不惜。 看着赵德这般又生气又强忍的模样,仇心皇放声大笑道:“怎么,难不成你还想出手不成?” “给你几分面子,才叫你一声赵老爷子,哈哈哈哈,你们这些个贱民,拿什么和本将军斗!” 眼看着银甲卫的手,即将落在赵德的身上,赵德终于忍无可忍,那象征着金钟罩的金色光芒刚要展现出来之际,一只手已率先搭在了他的肩上。 磅礴的真气涌入,将赵德的金钟罩死死地压在体内,根本无法继续运转。 赵德心下大骇,可神经紧张地扭头之后,才反应过来,拍他肩膀的人,正是洛一缘。 一连拍了三下肩膀,示意赵德安心,洛一缘往前跨出一个大步。 猩红色的气浪席卷而来,将银甲卫吹得人仰马翻,连着向后滚了好几圈方才稳住身形。 “京师什么时候是这个样子了?我可是记得,天元城内,非皇亲国戚,一律不得当街骑行。” “这位将军好大的架子,竟敢在西玄门附近纵马扬鞭,难不成将军还是哪一位皇子不成?” 不咸不淡的清冷声音飘来,仇心皇还有些没有反应过来,呆呆地在马上发愣。 他手下这群银甲卫,虽然说不上什么精锐之师,但也不是寻常人能够比拟的。 几十人一齐拥上,加上战阵辅佐,哪怕赵德这样的超一流高手都要小心应付,一个不慎都有翻车的可能性。 怎么会就这么莫名其妙地全部倒下了? 还沉浸在美梦之中的仇心皇,根本没有注意到方才前方发生了什么,脑子一下子转不过来。 可洛一缘的这一番话,着实令他气得够呛,马鞭在空中再度一甩,大喝道:“你又是什么人?本将军行事,还需要向你一个贱民交代么?” 马鞭破空而来,更是携带着超一流高手的强悍真气,撕空之声令人双耳生疼。 “好一个定远将军,好一个天虚之子!” 洛一缘的声音越发的冰冷,左手屈指一弹,一道厉芒闪过,正中仇心皇的手背。 马鞭当场被震飞了开去,疼得仇心皇连忙捂着自己的右手,可还没等他又下一步动作,洛一缘的一记隔空巴掌已然到来,狠狠地呼在他的脸上。 仅仅一巴掌,仇心皇就被打得跌下马来,脸颊红肿,五六颗牙齿当场飞出,不知道散落到什么地方去了。 “好!” “打得好!银甲卫的狗官欺人太甚,早就该打了!” “好!银甲卫作威作福,人神共愤!” 身后一堆被堵在城门口的百姓终于是忍不住了,在那儿你一言我一语地愤怒声讨着银甲卫。 有几个胆子稍稍大一些的,更是拿出了烂菜叶、鸡蛋,砸向仇心皇。 还在疼痛当中,尚未反应过来的仇心皇根本没料到,一群他眼中的贱民还敢向他扔东西,攻击他。 身上还挂着几张烂菜叶子,脑袋上又挨了两颗鸡蛋的仇心皇,总算是缓过神来,怒不可遏。 真气四处宣泄,将烂菜叶、鸡蛋都给震散了出去,连那匹被他骑乘的战马,都发出了一声哀嚎,轰然倒地。 第58章 言王府驾到 “竟敢掌掴我?!” “你们,要造反不成?” 恼怒无比的仇心皇一把拔出了随身的佩刀,超一流高手级别的真气不断宣泄而出,将周遭一应事物尽数夷为平地。 在他的背后,隐隐浮现出一只咆哮的猛虎虚影,狰狞怒目,气势逼人。 那些方才还喧哗不已的百姓们纷纷闭上了嘴巴,不敢再多说半句。 让他们趁着人多热闹的时候发泄一下心中的不满可以,但让他们直面一位朝廷将军的怒火,却没人敢这么做。 活着,难道不好么? “你,你这个贱民,竟敢以下犯上,袭击本将军,本将军定要将你碎尸万段!” 仇心皇长到这把年纪,还是第一次受到如此屈辱,心头的怒火实在是难以言喻。 若非他还记得自己是天元皇朝的人,做事不能太过出格,怕是将在众人全部斩尽杀绝以绝后患这样的事情,他都做得出来。 好在仇心皇多少还是有点脑子,知道在天子脚下,自己不能乱来,这才强忍住一腔杀意,仅仅把宣泄的目标,对准了洛一缘一人而已。 仇心皇是真的未曾想到,自己竟然也有看走眼的一天,本以为这个小子仅仅只是万山镖局的一个随从,却从未思考过,他才是真正的大老虎。 两人相隔数丈,这点距离,对于超一流高手来说,和近在咫尺,却没有什么分别。 赤红色的刀气,自上而下,若猛虎出笼,向着洛一缘直扑而来。 一缕剑气,早就在指尖凝聚,只不过洛一缘一直在思索,究竟是仅仅给此人一点惩戒,还是直接取了性命,免得荼毒百姓来得好。 正当他也打算狠下杀手之际,却瞥见远方一道人影,洛一缘随即嘴角露出一丝微笑来,那道剑气也在同一时间散去。 一声尖锐刺耳的鹰啸声从远方传来,一只金色巨鹰扬起尘沙,从天而降,翅膀一甩,便将那赤红色的刀气弹向上空。 真气散去,显出本形,不是神捕司大统领鹰王又是何人? 视线被烟尘所覆盖,怒火攻心的仇心皇一时没注意到究竟是何人胆敢阻拦他,大声喝骂:“哪里来的贱民,敢阻挠本将军行事?” “啪!” 又是一记清脆嘹亮的耳光,打得仇心皇整个人天旋地转,眼前好像有一百只喜鹊在那儿叽叽喳喳的,什么也看不清,什么也听不清。 “你们银甲卫真的是好大的胆子,城防之事,本来就是城守府与我神捕司管辖,关你们银甲卫什么事?” “这一掌,是教训你别仗着有你父亲撑腰,便胡作非为不知天高地厚!” 给了洛一缘一个眼神,鹰王看都懒得看仇心皇一眼。 如果不是有父亲仇鸠庇护,这个不知好歹的小畜生,早就在神捕司的大牢中度过余生了。 与此同时,又有一行人火急火燎地赶到了西玄门的位置,来人同样身着锦衣华服,一副中年文生的样貌,儒雅随和,很容易让人产生几分好感。 “言王府的人?消息,还真是灵通啊!” 鹰王感慨了一声,对着洛一缘小声说道:“言王府想必是听到了你的消息,专为你而来。” “此间事了,你可抽空来我神捕司一趟。” 说着,鹰王递给洛一缘一块令牌,接着道:“此令牌可在神捕司畅通无阻,到时候,有要事商量。” 接过令牌,洛一缘微微点头,也不多说些什么。 “万山镖局的两位,就先随老夫回神捕司一趟吧,万山镖局那边,一言难尽,两位还是先不要回去比较好。” 赵德与岑小语两人四目相对,四眼茫然,他们从城外回来,都不知道万山镖局的京师总局到底发生了什么情况。 “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移步再说。” “你们信不过老夫,还信不过洛小子么?” 见两人这副样子,鹰王有些无奈,曾经也算是说一不二的前辈高人,怎么一遇上洛一缘这小子,就连说话的态度都有些变了? 难不成真的是和年轻人相处久了,自己的心态也变得年轻了些么? “鹰王前辈信得过,我的徒弟也在他那儿,你们就先去神捕司一趟。” 冲赵德点了点头,洛一缘又对着岑小语露出一丝微笑,道:“放心吧,没事的。” 岑小语乖巧地点了点小脑袋,用几乎细微到听不到的声音小声说道:“洛先生,保重。” 赵德也是抱拳,万分感激道:“保重。” “言王府总管燕先生到!” 随从高声喝呼,那中年文士缓缓走来,向鹰王行了一个礼,道:“燕某见过大统领,大统领身体可好,王爷可是好生关切!” “哼,老夫身子骨硬朗的很,王爷有心了!” “此事是银甲卫的不对,城守府的人做的不错。老夫还有要事,先行离去。” 鹰王对洛一缘等一行人笑脸相迎,但对这个燕先生的语气,却并不怎么好。 说起来,鹰王自认乃是一介武夫,与那些玩弄政治手段的人,始终走不到一起去。 燕先生也不以为忤,还是笑着说道:“既然如此,下次有幸再拜会大统领,燕某恭送大统领!” “哼!” 又是一声冷哼,鹰王一手提着赵德,一手提着岑小语,身形如同一只巨鹰一样,腾跃而起,眨眼便消失在天上。 环顾了四周一圈,燕先生挥了挥手中的折扇,才缓缓开口。 “此事言王府已知晓,西玄门守卫士兵做的不错,伤者自行换岗,前往城守府领取赔偿!” 几名被鞭打、掌掴的士兵冲着燕先生投来感激的眼神,二话不说,连忙与同伴交接工作。 “银甲卫,将军府,好大的胆子啊!” 到了这个时候,仇心皇才好不容易从头昏脑涨的状态中恢复过来,看着眼前笑吟吟的燕先生,冷汗直冒。 面对别人的时候,他仇心皇可以耍威风,但言王府,是他父亲严厉禁止他得罪的。 按照他父亲仇鸠的说法,宁可得罪当今圣上,也千万不要得罪言王府! 第59章 燕先生 都说当今圣上如今有些自暴自弃,荒废政事,整日沉溺于玩乐,美其名曰修身养性,对所有事情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说句难听点的话,只要不是真的谋反叛逆之类的大不敬,圣上都懒得管。 但言王就不一样了,虽然只是当今圣上的胞弟,但却励精图治,目光远大,乃是天元皇朝不可或缺的支柱。 就算虎啸将军仇鸠再怎么有野心也好,在心底里,对这位深不见底的王爷,同样有着深深的忌惮。 仇心皇还记得,父亲仇鸠曾唉声叹气地说过,有言王在的一日,他想要一展抱负,实现野心的时间就只能无限延后。 “银甲卫三统领,定远将军仇心皇,嘿嘿!” 燕先生轻轻挥舞着手中的折扇,语气不阴不阳,却让刚才天不怕地不怕的仇心皇不由地打了个冷颤,恍若置身极寒冰窖之中。 将周遭百姓那种忿忿不平的表情看在眼里,燕先生一晃折扇,敲打在仇心皇的脑门上,说道:“自行去内务府领罚,不得带随从,明白没有?” 折扇在仇心皇的脑门上“咚咚咚”地敲了三下,敲得是又红又肿,还疼痛难当。 仇心皇心有不甘,还想要再说些什么,可抬起头来,对上燕先生那比寒冰还要冷冽的眼神之后,终究是把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还不是时候和言王府翻脸,如果闹得太大,只怕父亲仇鸠都不会保住他自己。 “是,末将领命!” 从嘴里咬牙切齿地说出这几个字,仇心皇深深吸了一口气,把怨恨至极的眼神藏在了心底,连身旁那群银甲卫都不理了,一个人落寞地走了。 一群银甲卫满脸茫然,首领都走了,他们还留在原地干嘛?在围观群众那要吃人的眼神下,他们也灰溜溜地跑了。 “好!” “言王府好样的!言王爷好样的!” “九千岁!九千岁!” 周遭百姓再度爆发出了强烈的欢呼声,他们一直被银甲卫欺侮,奈何申诉无门,只能忍气吞声。 说起来,也不是没人尝试去城主府申冤,但天元城的城主府,可能是整个天元皇朝最没有存在感的一个城主府。 京师的城主府,和摆设没什么区别,朝廷多少大官都在城内,他这个城主管得了谁?只两眼一抹黑,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矛盾暂时缓解,西玄门也恢复了秩序,有条不紊地审阅着进出的行人。 围观的百姓见没有热闹看了,也向着四面八方散去,很明智地没有在此逗留。 大路上,除了两边还在吆喝的摊贩,就只剩言王府的几个随从、燕先生与洛一缘等人。 “许久未见,洛庄主可还安好?” 燕先生拱了拱手,一脸笑容,显然,他这次出来,是为了洛一缘而来,惩治区区一个仇心皇,不过是恰逢其会罢了。 看着眼前这个十年来都几乎没有变过一点样貌的中年文士,洛一缘不由得想起当年初见的时光。 那一日,便是这位燕先生,不辞辛劳从京师天元城奔赴黑元城风雨山庄,向洛一缘抛来了言王府的橄榄枝。 “好坏半参吧,倒是燕先生,十年不见,风采尤胜当日,倒是让洛某觉得,自己老了。” 洛一缘也是拱了拱手,笑着说道。 他与言王府的关系不错,说言王府是他的伯乐也不为过。 “说起来,当年洛庄主死讯传来,王爷还黯然神伤许久,下令潜龙密影与紫衣卫到处探访,可惜,一直都没有洛庄主的音讯。” “为此,王府内,还多了一尊洛庄主的衣冠冢,王爷特地斋戒三日,悼唁洛庄主。” “如今看到,倒是王爷有些做多了。” 燕先生摇了摇头,接着说道:“洛庄主,不若先往言王府一行如何,许久未见,王爷定然有不少的话要与洛庄主好好叙旧。” “好,同行,同行。” 洛一缘并没有因为燕先生仅仅只是言王府的总管而有丝毫的怠慢之处,相反,还非常有礼。 这位燕先生,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弱不禁风的文弱书生模样,但谁若小瞧了他,只会自食苦果。 当年初见的时候,洛一缘就有一种预感,燕先生应当不比自己弱多少。 就算当时自己的修为还尚未大成,但生死相搏的话,自己纵然有胜面,却估计也好不到哪里去。 也正是因此,洛一缘从来不敢小觑了天下英雄,说不准随时冒出一个家伙,就是深藏不露的前辈高人。 言王府,位于皇宫以东不到二里的位置,距离皇宫极近。 由此,也可看出,言王与当今圣上之间,关系是相当的好,毕竟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整个言王府并不算多大,甚至可以说是颇为清贫,不管是外部装饰还是内部摆设,都没有一点点奢华的地方。 让人真的很难想象,一个权势滔天到近乎只手遮天的王爷,竟然会如此的清廉。 踏进言王府后,洛一缘隐约感知到其中暗藏着的一些气息,个个都有一身不凡的修为,怕是都不比那练出金钟虚影的超一流高手赵德差多少。 “言王府内卧虎藏龙,果然深不可测啊,看样子,当初洛某还是有些看走眼了。” 洛一缘有些感慨,当年他来的时候,可没有注意到这些,如果不是当年自己的实力不够,就是这么多年来,言王府重新招揽来的人才。 “洛庄主见笑了,这些人的庄稼把式,在寻常人眼里或许尚可,但在天虚榜的传说看来,怕是不堪一击。” 燕先生在前方带路,头也不回地说着,他当然明白洛一缘指的是什么。 “如今天下动荡,风雨飘摇,就算身处天元城,也不太安全。” “为求自保,王爷也不得不求个心安。” 燕先生不厌其烦地解释着,脸上也并没有一丝不耐烦的神色。 两人都没有施展轻功,而是就这样一前一后慢慢散步似的走着,一会儿功夫,终于到了言王府的书房。 “洛庄主,燕某就送到这里,王爷在里面等候,告辞!” 洛一缘点了点头,也抱了一拳,道:“告辞。” 随即,洛一缘伸出手来,缓缓推开显得有些发旧掉漆了的木门。 第60章 言王紫倾言 破旧的木门被缓缓推开,一缕阳光洒入屋内,扬起大片的灰尘。 这间屋子,显然已经有许久没有人进来了。 洛一缘倒是不疑有诈,以言王的身份,根本用不着以这种手段来诱杀他。 一名紫衣男子站在屋内,负手而立,背对着木门,显得有些落寞了。 “许久不见了,王爷!” 望着这尊背影,洛一缘率先开口。 言王缓缓转过身来,容貌依旧年轻,但不知为何,两鬓竟隐有一丝白霜。 区区十年的岁月,在这位王爷的身上,竟然有一种无比沧桑的感觉。 当今圣上的胞弟紫倾言,便是眼前这位融年轻与沧桑于一体的男子,明明他也仅有三十多岁的年纪罢了。 这些年来,紫倾言顶着玄域势力联盟带来的千钧压力,努力维持着天元皇朝的存在,实在是有些精疲力尽。 其实,在早些年的时候,当今圣上还想过励精图治,尽力去恢复天元皇朝的荣光,但残酷而血淋淋的现实,一次又一次地打击在了圣上的心头。 久而久之,那位曾经的天元皇朝帝皇,也开始气馁,开始放纵,开始躺平,老老实实地当一个不折不扣的昏君。 如此的结果,就是一切的重担,全部压在了言王一人的身上。 当中的苦楚,实在是言语难以表述,也只有亲身体会的紫倾言一人,才会明白。 “洛庄主,你可真是让本王好等啊!” 紫倾言的神情,多少有些复杂。 洛一缘此人,是当初他看中,并抛去橄榄枝的,而后的一切,也证明了他的眼光并没有错。 如此年轻就能够位列天虚榜传说,这位风雨山庄的洛庄主,前途不可限量。 如果不是中道崩殂,当初与玄域势力联盟大决战的时候,元域一方,或许能够再添一员猛将。 多一名天虚传说,在关键时刻,就算起不到决胜性质的作用,但多少能为元域多赢得一线生机。 “王爷,实在抱歉。” “洛某的遭遇,想必王爷也清楚,此次前来京师,除了与王爷一续前缘之外,就是打算往太渊阁一行。” 洛一缘一边感慨着岁月的流逝,一边随意与言王叙旧。 两人并不像是上司与下属,反倒更像是许久未见的老朋友一样,毫无目的,毫无居心,彼此之间,无比坦诚。 “本王自然明白,不过说起来,这两样东西,你就收下吧。” 两块令牌,飞往洛一缘的手中,一紫一黑,赫然便是紫衣卫与潜龙密影的身份腰牌。 “当年只让你领了一个虚衔,什么东西都没有实授,如今给你身份坐实,这样你做很多事情的时候,可以借用朝廷的手段,也能方便一点。” “如今的情况,越来越不容乐观,朝廷还能坚持多久,本王就算再怎么尽力,也没有把握。这点微不足道的权势,你能用一天,是一天吧。” 紫倾言叹了一口气,说话也有些慢,显得相当疲惫。 肩上扛着的担子如此重,换成别人,恐怕早就趴下了。 君不见那圣上,如今就直接躺平了么? 洛一缘眉头一皱,似乎隐约觉察到了什么,将两枚令牌放进须弥袋当中,连忙问道:“可是与万山镖局有关的事?” 紫倾言无奈地点了点头,说道:“不论是玄域还是元域,本来都已经达成了共识,不会随便对天虚榜以上,亦或是他们的玄气第七重生生境之上的人下死手。” “因为到了这个层级的斗争,一旦真的开始,必然会死伤无数,生灵涂炭。” “可,诛邪圣殿,最终还是下手了。万山镖局的岑万山,成了被杀的第一只鸡。” “杀鸡儆猴么?” 洛一缘的脸色也很不好,今日的岑万山,很可能就是明日的自己。 如果诛杀一个岑万山,不会引起元域的大规模反扑,那么对方就会一步步继续蚕食。 “来,让本王与你好好说说,这一切的缘由,你应当不赶时间吧?” 紫倾言慢慢坐下,伸手做了个请的动作,顺便递过一盏热茶。 很多事情,三言两语,并不是那么容易讲明白的。 “王爷说笑了,论年岁,洛某比王爷还年轻些许,不是么?” 洛一缘当然不会与紫倾言客气,言王并没有将他当成外人,他就也顺势坐下。 两人品一品茶,聊一聊天,感受一下,匆匆忙忙的人生中,难得的一点自在。 原来,就算是如今天元皇朝的实力大不如前,城池更是百不存一,但所谓把组织冲死而不僵,大概说的便是如此。 就算是在诛邪圣殿,都有天元皇朝混进去的探子,从而打探到了一点点的端倪。 万山镖局的总镖头岑万山成名之后,便在京师天元城颐养天年,有许久未曾离开过天元城。 爱惜羽翼与名声的岑万山,几乎进入了养老阶段,有多年未曾亲自押镖了。 但这一次,有人出了极高的,高到岑万山不能拒绝的价格,这才打动了这位成名已久的总镖头亲自押运。 紫心草,如果不是因为紫心草,根本不可能打动这位成名多年的天虚传说。 据说岑小语的母亲当年被岑万山的对头下毒,中了一种绝世奇毒,以天虚传说的能力,都只能勉强压制毒性,根本做不到驱除。 当年岑小语出生,她的母亲便因为长期饱受奇毒摧残,终于撒手人寰。 相对应的,奇毒便留在了岑小语的身上,毒性纵然有些许的减弱,但也不是一个刚出生的婴孩能够承受的住。 为此,岑万山不惜以极大的代价,终于请到了天虚榜第五名的鬼医传人前来诊治,得到的结果却是,必须要用紫心草,才能根治。 但紫心草早就绝迹多年,哪怕鬼医传人医术再怎么精湛,甚至能够近乎颠倒阴阳,没有紫心草也无法治愈岑小语。 每到月圆之夜,岑小语都会痛入骨髓,除非有天虚传说级别的高手为压制毒性,亦或是以天地奇珍缓解痛楚,不然的话,这等疼痛加剧,随时都可能经脉尽断,肌肤寸裂而死。 爱妻已经早逝,岑万山绝不容许唯一的女儿再离开自己。 第61章 求助 以万山镖局的财力、人脉与资源,如果说找不到紫心草,那就是真的找不到,真的绝迹了。 所以,原本岑万山把这个一趟押镖所谓的报酬,当成了一个笑话来看待,压根没有理会。 不过,岑万山忘了,曾经在元域销声匿迹的天材地宝,不代表玄域也失去了踪迹。 当对方拿出一片草叶,让岑小语试着服下一点之后,当月的痛楚,果然削减了一小部分。 在确认有效之下,岑万山才果断决定,再度亲自上阵,为对方押送物件。 他这一去,就再也没有回来。 直到最近,诛邪圣殿才传出消息,已将元域天虚榜排行第十四的万山镖局总镖头岑万山擒获,将于下月十五,在诛玄城广场公然处决! “王爷的意思,是诛邪圣殿故意以紫心草为诱,引岑万山出去的?” 听到这里,洛一缘眉头紧皱,觉察到了其中的不对劲。 就算对方布下天罗地网,以天虚榜传说的实力,如果一心想要逃命的话,也能跑得了。 唯一的可能性,就是为了紫心草,为了女儿的性命,岑万山只有死战到底,无法逃脱。 紫倾言用手指敲了敲茶杯的边缘,一道又一道浅浅的波纹荡漾在杯中。 “以有心算无心,抓住了对方的命脉,又有几个人能不中计呢?” 紫倾言的语气之中,透露着丝丝的无奈,有的东西,真的是豁出性命,也会去拼搏,去守护。 或许,岑万山自己也知道,这一趟出去,可能就一去不复还,根本没有回来的机会。 但他,有着不得不去的理由。 洛一缘闻言,也点点头,浅浅尝了一口还带着微微温热的茶水,感受着那种微苦回甘的味道在喉间回荡。 天虚榜上的传说人物,每一个都是用实打实的战绩拼搏出来的,他们比之寻常的超一流高手,不知道超出了多少个层次。 可归根到底,天虚榜上,也都是一个个有血有肉的人,他们有亲人,有朋友,有自己在乎的东西。 只要有在乎的东西,就可以被针对,可以被逐个击破。 岑万山如是,其他人,一样如是。 “王爷的意思,是希望我能够去一趟诛玄城?” 洛一缘眉毛一挑,若有所思的问道。 诛玄城乃是诛邪圣殿麾下第二大城池,论规模,不下于天元城,里面本就暗藏着无数的强者。 等到下月十五,诛邪圣殿既然放出消息,要公然处决岑万山,那么定然也会布下无数陷阱,等着前去营救的人一脚踩进去。 这是一条险之又险,接近死胡同的死路。 紫倾言也不扭捏作势,而是直接点头,说道:“不管如何,岑总镖头也是我元域的人,天元皇朝作为元域公认的皇朝,必须出手。” “但本王也必须防着对方故布疑阵,趁着我方高手前去营救的时候,对天元城等诸多城池进行奇袭。” “本来,本王打算安排的人手是神捕司大统领鹰王,鹰王虽然排名相对靠后一些,但经验丰富,就算有危险,也应该能够走脱。” “不过,既然你回来了,那么,就有劳了。” 洛一缘也不是惺惺作态之人,直接将杯中茶一饮而尽,放声大笑道:“无妨,洛某也真的很想见识一下,玄域传说中的强者,到底有多厉害。” 自重新出世以来,洛一缘一直听闻过各种天地大灾劫之后发生的故事,却没有真正与玄域的强者较量过。 所面对最厉害的,除了令剑阁的长老司徒超之外,就是尸弃宗的宗主罗血红的一缕分魂。 能真真切切地与玄域的强者一较高下,也是洛一缘的心愿之一。 “可惜,仇鸠野心太重,横飞鹰必须留守,压制这个家伙。至于枪绝镇北王,则需要坐镇北部边关天海关,以防止北元狄族的入侵。不然的话,本王也不至于无一人可用,还要派出年事已高的鹰王了。” “哦对了,还有一个重要的消息,十强神话当中的‘地’,你听说过没有?” 紫倾言见洛一缘答应了,露出一丝丝欣慰的笑容。 “太行山三十八山头大寨主,人称地皇老子的韩千山?不巧,前段时间,刚刚见过一面。” 洛一缘先是一愣,而后从须弥袋中取出韩千山赠予的那枚令牌,在手中把玩着。 紫倾言的目光紧紧盯着那金令,正面“太行”,背面“地皇”,的的确确是韩千山的印记。 “想不到你还有此等际遇,也是难得。” “传闻早年岑万山押镖途径太行山,正好撞上了大寨主韩千山,两人大打出手,而后竟结为异姓兄弟。” “韩千山也放出话来,会前去诛玄城营救兄弟,这次,有韩千山相助,你也可以稍稍轻松一些。” 十强神话的实力,洛一缘可是亲自体会过,自己刀剑齐施,也难以奈何对方。 “原来当初韩千山说要去办一件大事,说的就是这个,难怪在战斗之中会有所保留,不敢豁尽全力。” 回忆着与当初与韩千山碰面的那些片段,洛一缘的思绪,在飞速地转动着。 有韩千山出手,的的确确成功的概率会大上不少。 不然,单凭他一人,前去营救岑万山,和羊入虎口,其实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既然如此,洛某前去诛玄城的这段时间,万山镖局的岑小语和赵德,就有劳王爷多加照顾了。” “他们得罪了仇鸠的儿子,又落了他的面子,只怕仇鸠不会善罢甘休。” 自行将杯中的茶水斟满,洛一缘再尝了一口,头也不回地走了。 “等洛某回来,再与王爷好好品评茶道,好好叙旧吧。” 望着一步一步渐渐离去的背影,紫倾言笑了,笑得非常放松,就好像,卸下了万钧重担一样开心。 许久,紫倾言轻轻拍了拍手,不消多时,大总管燕先生便轻摇纸扇,慢慢走了进来。 木门缓缓阖上,连同照进屋内的阳光,都被阻挡在外。 破旧的书房,再度变得寂静无比,静得,就连针落在地上的声音都清晰可见。 第62章 仇鸠的阴鹜 天元城内真正意义上的将军府,只有两座,一东一西,护卫着天元皇宫。 其中虎啸将军的府邸位于城西,鹰杨将军的府邸位于城东,遥遥相望。 天元皇朝历来都会有两位擎天支柱一样的将军,既能做到对外威慑,也能够相互掣肘,避免一家独大,发生叛逆之事。 这类似叛逆的事,在历史上并不是没有发生过,很多人的手中有了兵权,有了地位,就开始不安于室,想要自立门户。 左右相互掣肘,方为平衡的制约之道。 早在半个时辰前,内务府就安排人将仇心皇用担架送回了虎啸将军府。 从内务府被抬回来的仇心皇,老老实实躺在床榻之上,一动不动,只剩下偶尔的“哼哼”声。 屋内一个身形高大的中年男子面容刚毅无比,左脸还有一道狰狞的伤疤,此刻正站在边上,盯着床榻上这个半死不活的家伙,紧握着拳头,气不打一处来。 “你这个畜生,我们仇家的脸面,都让你丢尽了!” 仇鸠愤恨地一巴掌,将整个墙壁砸出一个硕大的洞来,得亏将军府的建筑无比坚固,这样才没有塌陷。 “谁让你去抽打守城士兵的?” “谁让你去招惹万山镖局的?” “谁让你去欺负岑万山女儿的?” “谁让你去内务府受罚的?” “说你是畜生,还抬举你了,我们仇家,没你这样的废物!” 一想到自己的小儿子在内务府足足挨了一百下杖责,还是连运功护体都不能的那种,仇鸠的脸就比烧焦了的锅底还要黑上几分,那道伤疤也显得分外狰狞。 不能运功护体,那内务府的杖责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吃得消的。 仇心皇哪怕是超一流高手,但并不是像赵德一样专修外家硬功,没有真气的状况下,纵然比常人要厉害不少,也有限度。 一百下的杖责,打得仇心皇哀嚎不已,死去活来,活来死去,起码昏过去了两三回,又强行疼醒。 尤其是内务府主管的人,几乎都是太监,个个心里阴暗,下手没个轻重,甚至胡乱数数都有可能。 他们才不管你是大将军的儿子还是皇子,只要落到他们手里,这后面的日子,就别想好好过了。 如今的仇心皇屁股彻底开花,血淋淋的场面就连仇鸠见了都不由得皱眉头。 这等伤势,最起码短时间内,仇心皇是没办法再出将军府作威作福了。 “爹,您……您要为我……报……报仇啊!” 迷迷糊糊中感觉到有人靠近,随后整个人似乎都清凉了一些,仇心皇费力流泪太多而红肿的眼睛,只能勉勉强强看到一个人的轮廓,以及少了几乎一面墙的屋子。 “报仇报仇,你这个猪脑子,里面装的除了女人,还有什么!” “你要不是我儿子,我现在就活劈了你!” 一只手掌高高举起,无穷无尽的真气在掌见凝聚,可当仇鸠看到小儿子那张与亡妻有五分相似的脸庞之后,又再度深深吸了一口气,这才缓缓地将真气给散去。 想到亡妻,仇鸠脸上那道伤痕,竟然在不知不觉间,又隐隐传来了痛楚,让他回忆起了一些,不太好的事情来。 “爹……我……” 丝毫不知道自己已在鬼门关外面走了一圈,仇心皇还想说什么,但屋外吹来的冷风,令他的伤口愈发疼痛,疼得几乎又要晕过去了,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清楚。 看着小儿子这副样子,仇鸠就算是再怎么生气,为人父母,多少也有一点点的心疼。 也正是因为这样,他才更能体会岑万山对于女儿的爱护。 岑万山出事,以仇鸠的身份与地位,又怎么可能逃得出他的耳朵? 这是一个机会,以天元皇朝身处的位置,定然会派人前去营救。 但天元皇朝如今本身就没有多少可用的人,圣上与言王更是绝对不敢派自己去诛玄城,因为仇鸠自己也很清楚,他们并不相信自己。 抛开自己,天元皇朝指挥得动,又有足够能力去担起营救这个任务的人,屈指可数,算来算去,也只有三人。 天虚榜排在第十四位的鹰扬将军横飞鹰、天虚榜排名第三十三位的枪绝镇北王与天虚榜排在榜末第三十六位的神捕司大统领鹰王,只有这三位天虚传说,才有资格参与营救岑万山的工作。 镇北王常年镇守北方天海关,根本不敢离开半步,不然的话北元狄族就会大举入侵,令整个天元皇朝生灵涂炭。 鹰王杂务繁多,经验虽然足够,但毕竟年老,实力怕是也有所衰退,如果是普通的大宗门也就罢了,但面对诛邪圣殿,就显得有些力有未逮。 至于老对头鹰扬将军横飞鹰,自己只要还在天元城,他敢离开半步么? 仇鸠不是不准仇心皇仗势欺人,飞扬跋扈,相反,还非常的纵容,往日里连管教一下都奉欠。 但今时不同往日,就算岑万山被诛邪圣殿给抓走了,谁又知道会不会有人前去营救,令其逃出生天? 天元皇朝的底蕴到底有多可怕,这个元域又蕴藏着什么样的底牌,就算是仇鸠,都不敢说自己完全弄明白。 万一岑万山能够逃出生天,仇心皇动了他的女儿,将会迎来近乎腥风血雨的报复。 一位排名靠前的天虚榜传说如果铁了心要死磕下去,就算是他虎啸将军,也得好好思索一下,这种后果自己是否承担的起。 “这段时间,你给我好好留在将军府养伤,在尘埃落定之前,别指望出府门半步。” “不然的话,别怪你爹我亲自打断你的两条腿,让你这辈子都没机会走出去!” 看到仇心皇的那张脸庞,仇鸠的心底,终究还是留着最后的一丝温情,冷哼一声之后,扭头离去。 “好一个言王,好一个言王府,竟敢招惹的我仇鸠的头上,好!” “这笔账,我们慢慢来算!” 阴森无比的眼神,伴随着仇鸠的身影,慢慢离去。 人走了,屋内,只剩下一具血肉模糊的躯壳,强行吊着一口气。 冰冷刺骨的寒风从屋外不断吹入,吹得仇心皇的心,越发的冰冷。 第63章 美丽的误会 从言王府出来,回到神捕司,已经是下午的事了。 在京师随意逛了一阵之后,洛一缘感觉这里的环境,与十多年前,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差别与变化。 如今外面许多城池都沦陷,落入玄域大势力的掌控。 不少城池的元域百姓生活得苦不堪言,可谓是水深火热。 天元城或许真的被保护的太好了,城内依然歌舞升平,优哉游哉,丝毫没有一点点紧张的气氛。 神捕司位于城南,占地比两座将军府大好几倍都不止。 毕竟,将军府只能算是私人府宅,如果不是两位将军地位尊崇,在天元城这样的地方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有此等规模。 神捕司则不一样,乃是国之重器之一,整个机构不知道有多少人手,如果地方小一点,怕是还真安排不下。 赵德与岑小语一同坐在神捕司议事大殿内,神色紧张,有些不太放得开。 诚然,他们与岑万山常年相处,对于天虚传说的敬畏并没有常人那么多,但今时不同往日,神捕司对于他们万山镖局究竟是什么态度,他们也摸不准。 鹰王不在议事大殿内,他有太多的事情要去忙去处理,只留两人坐着,惴惴不安。 “赵爷爷,你说,父亲会不会真的……” 岑小语的声音有些低落,有些沮丧,她虽然不谙世事,但怎么也听说过当年两域大战的事情,也知道诛邪圣殿大概有多么的恐怖。 父亲一人,落入这样的势力手中,真的还能够安全逃生么? 时至今日,岑小语也不清楚,已经退隐多年的父亲,为何还要重新出山,一把年纪还要去重操旧业,老老实实地待在天元城养老不好么? 她更不明白,父亲安排自己去回老家祭祖,其实也是为了安全,以防万一。 “说不好,不过鹰王乃是前辈,身份何等尊崇,就算看在洛先生的份上,也不会欺骗我等。” “估计,除了总镖头可能出状况以外,万山镖局内部,应该也乱成一团。” 赵德只能尽力安慰岑小语,可他一个大老粗,也说不出什么柔声细语的安慰话来,总觉得自己越是说,对方的声音就越是低沉,隐隐都能听到些许的啜泣声。 这可把赵德急地抓耳挠腮,都不知道如何是好,他一个大老粗,一辈子光棍一个,连谈情说爱都不懂,如何哄一个小姑娘? “也许是了,既然在我们这一行人中,都能安插秦温那个畜生当内鬼,那么万山镖局里,指不定还有多少信不过的人,小姐,我们还是听话,在这里暂时歇息一下吧。” 思来想去,赵德也只是憋出了这么一句话来,可把岑小语都快给说得哭了。 “喂喂喂,大白天的,哭什么劲儿,赵德,你说你也是万山镖局的老人了吧,怎么还欺负小姑娘?” 鹰王一步一步从屋外走来,身后跟着的,正是刚刚游荡了一圈回来的洛一缘。 论年纪,赵德的确算是江湖上老一辈的人物,不过鹰王的资历更老,辈分也更高,严格来说,赵德还得称呼鹰王一声前辈才是。 看到两位天虚传说的到来,赵德连忙站起了身子,有些不好意思地憨笑着。 “岑姑娘,别哭了,你担心的事情,已经有人会去帮你解决了。” 鹰王看着眼前这一幕,柔声细语地说道。 “啊?” 岑小语愣了愣,连忙跑上前两步,抓起鹰王的衣衫,楚楚可怜地问道:“鹰王爷爷,您说的这话是什么意思呀?” 鹰王一张肃穆的老脸被这一声爷爷叫得非常开心,难得地嘟了嘟嘴,伸手指了指身后的洛一缘,笑道:“你看,解决问题的人,不就在这里么?” “啊?鹰王爷爷您是说,洛先生?” 岑小语一时转不过脑筋来,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洛一缘。 “咳咳!” 洛一缘有些无奈地咳嗽了两声,他断然想不到,鹰王一把年纪,还是前辈高人,竟然这么喜欢开玩笑。 “干什么,洛小子,你也一把年纪不小了,风雨山庄都被烧光了,不该是时候考虑成个家,安定下来么?” “你要不是看上岑家的小姑娘,用得着冒着丢了性命的风险,跑去诛玄城救人家老爹么?” 严肃了一辈子的鹰王,也不知道为什么,在面对洛一缘这个年轻一辈的天虚传说时,格外的放得开。 上次碰面,能掏心掏肺地说些平时不敢也不能说的心里话,这次,干脆直接开起了洛一缘的玩笑来。 这话一出,赵德一副恍然大悟,原来如此的模样,看向洛一缘的眼神也变了,属于老父亲看女婿,怎么看怎么满意的那种。 他年事已高,又膝下无子女,早就把看着长大的岑小语视若己出,若岑小语的夫君是洛一缘,他可是非常赞成的。 岑小语则是红着脸庞,一脸娇羞地不敢说话,还好有面纱遮着,不然的话,指不定多丢人了。 洛一缘则是为之气结,鹰王这老家伙怎地如此为老不尊? 他愿意跑去诛玄城救人,那是为了整个元域的大义,为了言王当年的付出和信赖,为什么莫名其妙变成为了儿女情长? 他洛一缘,堂堂风雨山庄庄主,是这种终日只知道情情爱爱的人么? 可他刚想说些什么,鹰王却给了他一个你懂的那种眼神,当场打断了他,抢先说道:“好了好了,还扭扭捏捏作甚?时候不早了,你们早些去休息吧!” “万山镖局现在乱成一锅粥了,里面什么牛鬼蛇神都有,你们就先别回去,老夫这神捕司虽不是什么铜墙铁壁,但只要老夫在一日,便能够尽力护住你们周全。” 赵德与岑小语连忙对鹰王拜谢,而后在神捕司捕头的带领下,先行前往厢房小憩。 临别之际,赵德还特意来到洛一缘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 这一番举动,弄得洛一缘是真的哭笑不得,鹰王这玩笑开得未免有些大了,万一那小姑娘当真了,就不太妙了。 “鹰王前辈,你未免也太……” 洛一缘正要抱怨两句,话还没说完,就又被打断了。 第64章 鹰扬将军 周遭空气一阵躁动,一声鹰啸响起,硕大的银鹰虚影掠过,一眨眼的功夫,就稳稳落在了神捕司的议事大殿当中。 “参见师父!” 来者单膝跪地,双手抱拳,冲着鹰王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大礼。 “无须多礼,你早已出师,如今更是青出于蓝,更在为师之上,以后这样的事,能免则免吧。” 鹰王嘴上说得客气,脸上的笑容却抑制不住。 或许,这就是为人师者,看到弟子成才,露出的发自内心的喜悦吧。 来者抬起头来,一头微卷的中发,面容竟然有几分俊美,起码让人第一时间生不出什么恶意来。 难以想象,名震元域的鹰扬将军横飞鹰,竟然会生得如此年轻,除了几分异域风味之外,丝毫看不出军阵之中出身的感觉,更像是一位多情的风流浪子。 看他的年纪,不过也是三十出头的模样,决然想不到,这位鹰扬将军成名已久,早已接近五十,步入中年。 横飞鹰缓缓站起身子,到了这个时候,他才注意到,在师父鹰王的边上,有一个颇为年轻的男子,一身黑衫,气度颇为不凡,正用与自己差不多的眼神打量着自己。 “天虚榜第十四,鹰扬将军横飞鹰?” “天虚榜第二十七,风雨山庄庄主洛一缘?” 两人几乎在同一时间说出了极为相似的一番话,随即相视放声大笑起来。 鹰王看得出,两人的眼里,充满着强烈的战意。 天虚榜上的传说级人物排名,并非以真正的实力从上到下的排序,而是太渊阁根据上榜人物以往的经历、战绩、资质、年龄排出的一个在当下时间点的表格。 横飞鹰排在第十四,并不意味着他就一定比排在二十七的洛一缘强上很多。 若非洛一缘上榜的时候年龄太小,也战绩也相对少了一些,只怕他的排名,还会更加靠前。 当然,也不是说天虚榜完全不准确,就好像榜单中能够排在前五或者前十的人物,比排在末榜三十六名的鹰王要强,那是板上钉钉的事,这一点,鹰王自己也不得不承认。 两人原地未动,但身上的气势却开始逐渐显现。 血红色的真气如同浪潮一样在洛一缘的周身浮动,横飞鹰身上则是银光大放,状若星辰,夺人眼目。 神捕司的议事大殿开始经受不住这两股可怕力量的对撞,开始不断晃动起来,颇有一种地动山摇、天崩地裂的感觉。 非但议事大殿如此,整个神捕司都开始有轻微的晃动感,起初进进出出来来往往的捕快、捕头与神捕们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罢了。 可这种感觉持续下去,却越发的不对劲。 不少人心里,都有一种,天地大灾劫又要来了的预感。 眼见再这样下去,怕是一发不可收拾,鹰王的眉头都快皱成一个“川”字,一跃而起,周身真气环绕,化作一只金色巨鹰,稳稳落在两人的中央位置。 金色巨鹰翅膀向左右同时一振,将两股力量暂时隔绝开来,这在让沉浸在比斗中的两人暂时放弃了这个想法。 只身一人冲进两大天虚传说交锋的中心,鹰王这一番操作看似如喝水一样简单,实则个中苦楚,不足为外人道也。 眼下他两条手臂发麻,几乎难以控制,若不是自身也是天虚传说,怕还真压不住两人。 勉强将两条胳膊负于身后,装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鹰王咳嗽了两声,喝道:“你们两个小子,是要将老夫的神捕司给拆了不成?” “真的是气煞老夫,你们要打,也不看看场合,看看时间,你们这样,不是让仇鸠那王八蛋凭白看笑话么?” 洛一缘与横飞鹰都是笑笑,也并没有直接答话,不过彼此的眼神当中,充满着认同感。 这是一个,不错的对手。 双方都是试探,点到为止,并没有定要分出个你死我活来,但有一点能够确定的,就是对方的实力非同凡响,无愧于天虚榜传说这几个字。 “久仰,久仰!” “幸会,幸会!” 两人又是同时开口,所说的话又像是有默契一样,极为相似。 这下,两人同时放声大笑起来。 说起来,上次洛一缘来到京师天元城的时候,不管是横飞鹰还是仇鸠都不在,这才令他这位当时江湖的新星无缘一见。 “听闻横兄当日与仇鸠一同前往天海关,力抗北元狄族,不知狄族战力究竟几何?” 北元狄族,一直盘踞在天海关以北的大草原上,骁勇善战,掠劫成风,可怕至极。 时至今日,当今圣上与言王的皇叔枪绝镇北王,依然守在北方天海关,不敢离开半步。 能让一位天虚传说常年镇守,也足以说明北元狄族的可怕程度。 一提到这个,刚才还神采飞扬的横飞鹰,却突然露出了苦笑的表情。 就连鹰王的神情,也变得怪怪的,不过转念一想,洛一缘失踪十年,对江湖上的事一无所知,这才有些释然。 “北元狄族若是与整个天元皇朝比,当然稍微差了一点,但他们当中,不乏强者。” 横飞鹰的语气有些苦涩,当年的画面,一幕幕地在脑海当中浮现。 那不仅仅是他,也是虎啸将军仇鸠,都不愿意想起的痛苦回忆。 “洛兄,你可知道,天虚榜中,排名第一的是谁?” “第一?” 洛一缘不禁心头一震,有些疑惑地说道:“天虚榜第一,根据太渊阁的记载,乃是魔刀,但语焉不详,在下也不太清楚,难不成此人竟是北元狄族之人?” 横飞鹰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深深吸了一口气之后,这才慢慢开口。 “如果把话讲全了,天虚榜第一的全称应该是北狄魔刀,而他的姓氏,却是以紫为姓。” “据说他的先祖,乃是我天元皇朝百多年前的一位皇子。” 天虚榜第一,竟然是北元狄族,还是天元皇朝的后裔,这个秘密,着实让洛一缘颇为震惊。 天元皇朝与北元狄族之间,究竟是真的有深仇大恨,还是皇室高层自导自演的戏码? 洛一缘不得而知,但看横飞鹰这副模样,恐怕他也不知道。 “那,是我自成名以来,第一次品尝到败的滋味,而且败得如此之惨!” 横飞鹰那颤颤巍巍的声音,把洛一缘从思绪当中拉回了现实。 第65章 天虚第一,北狄魔刀 “那次,也是我与仇鸠首次联手,再加上镇北王,三人一同出手,对抗北狄魔刀。” 洛一缘有些震撼,说道:“天虚榜第一,竟然如此强大,需要你们三人联手才能击退?” “击退?” 横飞鹰自嘲般地笑了笑,摇了摇头,继续说道:“我们三人联手,三位天虚传说,本应难逢敌手才是,但我们,竟然撑不过三十招。” “最后,仇鸠的妻子为了救他性命,帮他挡下一刀,自己却就此离世。” “仇鸠虽然有妻子相救,但并未完全躲过那一刀的锋芒,脸上被划开,至此留下疤痕。” “至于我与镇北王,身负重创,根本就没了再战的力气。” 至此,洛一缘算是彻底震撼了,天虚榜第一名的实力,竟然如此恐怖,三位天虚传说联手之下,竟然连三十招都撑不住! 难怪当初身为十强神话的韩千山曾经说过,天虚榜排名前几的人物,或许并不逊色于他们神话,大抵便是如此。 “那一次,应该算是北狄魔刀放过了我们,而不是我们将北元狄族击退。” “也就是那一次,让我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这八个字。” 洛一缘稍稍有些不解,连忙趁此机会问道:“横兄,以你们三人的实力,难道缠斗游斗,都奈何不了北狄魔刀么?” “缠斗?游斗?” 似乎是自嘲般地笑了笑,横飞鹰说道:“我们的身后,就是天元皇朝千千万万的百姓,我们如何缠斗、游斗?面对北狄魔刀,我们只能正面硬拼!” “我们不能退,一旦退了,身后的百姓怎么办?” “每一座城池,都会被他们掠劫一空,会有多少百姓家破人亡,流离失所?” “如果我们铁了心要逃,要闪,当然做得到,但是我们却有不得不战的理由。” “我如是,就算是仇鸠,也有他要为之而拼命的东西。” 洛一缘顿时明白了,北狄魔刀或许真的足够强大,但若不是天元皇朝的三位背负着太多的担子,怕是也不至于输得这么惨。 不管这三位天虚传说背负的是什么样的包袱,是国之大爱还是家之小爱,那一战,都值得尊重,虽败犹荣。 双手抱拳,洛一缘冲着横飞鹰行了一个礼,以示尊重。 “好了,不说这个,再说就有些伤心了。” 横飞鹰连忙还了一礼,把头发一甩,又回到先前那副风流浪子的模样与气质,一点也看不出刚才的悲伤与沉重。 “师父,此次前来,主要是想知道,言王的部署是什么,难道真的要派您去诛玄城么?” “那诛玄城危机重重,您年事已高,实在不值得冒这个险,不若就由弟子代劳可好?” “糊涂!” 鹰王一个爆栗敲在横飞鹰的头上,倒是吓了洛一缘一跳。 “你小子要是跑了,仇鸠谁来看着?你让我这个老骨头又要忙神捕司的事情,又要对付这个奸险小人?” “言王说了,此事全权交由洛小子去办,你就放一百个心吧。” 鹰王轻轻抚摸着自己的双臂,缓解方才的酥麻感,笑着说道:“洛小子聪明的很,比你会变通一些,你的为人就是太古板,不然的话,区区一个仇鸠,你会对付不了么?” 闻言,横飞鹰也点了点头,表示认同,自己的缺点,自己的师父最是清楚不过。 对于洛一缘的实力,横飞鹰并没有亲自见识过,但既然师父如此推崇,方才一番试探,对方也丝毫不落下风,应当不俗才是。 “若是洛兄能前去诛玄城走一趟倒也好,不过还需小心。” “若有什么差池,宁可先行抽身,千万不要与之死磕到底。” “诛邪圣殿的水很深,不好应付。” 在确认鹰王不会跑去诛玄城之后,横飞鹰这才放心的离去。 洛一缘与鹰王随意聊了几句之后,也在神捕司暂且住下,休憩一阵子。 近日里都在忙于奔波赶路,连一点休息的时间都没有。 至于洛一缘的弟子丁影,却并没有前来与师父见上一面,他已被鹰王安排去了一个小城池南元城当了个最基层的捕快。 如今的天元皇朝,也有不少人因为习武没见到什么成效,转而成为了玄修。 初时还有许许多多的人排斥这些玄修,但随着越来越多的元域本土玄修出现,朝廷对此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毕竟一个人的资质有限,是天生的,如果没有特别罕见的天材地宝,极难在后天得到改善。 人人都想做人上人,习武不成,自然就会试着去修玄气,这一点乃是大势,不可阻挡,也阻挡不了。 两域融合的趋势,已经越来越明显。 因此,丁影一个玄修,也并不会在南元城里遭到刁难,相反,年纪轻轻就已经有凝气境后期的他,也能在基层混得如鱼得水。 入夜,深秋的夜晚,总是显得特别的冰冷。 不同于寒冬的那种刺人骨髓的冷冽,深秋的冷,是那种从心底发出的感觉。 些许落寞,些许寂寥。 一个人静静躺在床榻上,双目紧闭,维持着自修的状态,已经是洛一缘的家常便饭。 或许沉入睡眠,忘却一切,真的可以慰藉心灵,放松自己,但生存在这片危机重重的世界,爬得越高,紧迫感就愈发得强烈。 很多时候,反而是那些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普通人,更加无忧无虑一些。 可惜的是,今天没有真正与横飞鹰交手,不然的话,也可以把他作为目标,不断尝试着模拟战斗的感觉,由此来推断出,北狄魔刀,到底有多么的可怕。 就在此时,洛一缘心头一跳,突然从自修的状态中退了出来,警惕地看向周围。 四周,一片寂静,安静得可以,除了门外偶尔呼啸的风声外,什么都没有。 门窗,依旧保持着原本的模样,似乎根本就没有任何的动静。 但洛一缘知道,要找他的人,已经来了,而且,就在屋内。 黑暗中,太师椅上,一道黑影,正紧紧地盯着自己。 第66章 再见阎罗 漆黑当中的人影,就静静地坐着,静静地看着,既不说话,也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恍如一尊雕塑一样,无知无觉。 洛一缘心下一震,就算自己在自修状态下,也对周遭有着极强的感知能力,如果真的有什么威胁到来,自己一定能够感知的到。 如此看来,对方除了有非常厉害的隐匿能力之外,对自己,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恶意。 需知,神捕司乃是朝廷重地,到处都是神捕与捕头的巡逻,寻常人别说潜入,就算是靠近一点,都会被轻易驱逐。 何况还有鹰王这位天虚传说坐镇,一般人,怕是避都来不及,哪里还敢自己送上门来? 第一时间,洛一缘的脑海当中,就浮现出了一个名字。 也只有他,才能够如此轻易潜入神捕司,将这等重地视若无物来去自如。 天虚榜第十五位传说,阎罗天子,阴曹地府的主人。 “想不到我刚刚到,连一点动作都还没来得及做出来,就被你感知到,你的手段,果然还是如此莫测。” 沙哑的声音开口,显然这也并非是阎罗天子的真正声音,对方刻意隐藏真实的身份,定然也有他的用意。 “阎罗天子的手段,何尝不是深不见底?” 洛一缘这并不是商业互吹,而是真的认同对方这一手隐匿的手段。 若自己也能这样,到时候的诛玄城,就算是龙潭虎穴,再怎么危险,想要逃生,也定然多了不少的把握。 “或者,我们还是出去吧,在这里,若是惊动了鹰王,就不太好了,你说是么?” 洛一缘有意无意地问着,言语之中,当然带着一点点试探的味道。 或许阎罗天子并不惧怕鹰王,也不怕暴露了踪迹,但既然他选择藏匿起来,肯定也有自己的理由。 双方既然算是同一条阵线上的人,洛一缘也不介意卖个人情给他。 “如此,甚好。” 阎罗天子微笑,身影化作一团黑气散去,就好像本身并没有存在于这间厢房当中一样。 这等如同鬼神的手段,也让洛一缘无比的羡慕与钦佩,相比起来,他的招式,实在是太过直来直往。 敛气息神,洛一缘将自己的真气波动压制到最低,也化作一道黑影,迅速地离开了厢房,离开了神捕司。 这一切,尚在神捕司书房中批阅公文的鹰王,都浑然不知。 夜黑风高,是杀人的好时光,是私会的好节点,更是密谋的好机会。 城南临近南轩门附近,有一座破败了的义庄。 早些时候,这里可是人来人往,络绎不绝,毕竟整个天元城何其之大,每日都会有一些凶案命案的发生也再正常不过。 自从当今圣上荣登大宝之后,觉得此庄颇为不吉利,便下旨直接封停,改建义庄与四个主要的城门之外。 如此一来,来此义庄的人,便越来越少,人气,也越来越稀薄。 时至今日,这方圆几里之内,都变得鬼气森森,阴气绵绵,就算是烈日当空,走过路过,都会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好在城南,还有一座国之重器神捕司,可以凭借一国之力,镇压一下义庄的阴气,不然的话,百姓们都会避之则吉,压根不敢经过这里。 浮生庄,便是这间义庄的名字,经过无数岁月的风吹雨打,这块悬挂在上的牌匾上烤漆都已掉落不少,整块牌匾歪歪斜斜的,似乎随时都有跌落的可能性。 一股阴风吹过,破洞的木门被吹得“吱嘎吱嘎”作响,似乎有节奏,似乎又毫无规律,杂乱的感觉,令人不由心生烦闷。 一尊巨大的佛像安置在义庄的正中央,按照天元城老一辈人的说法,此乃很久很久之前大乘佛寺的一位得道高僧亲自开光,用来镇压此地的阴邪之气。 可如今,这尊镇煞之佛,就连头颅都没了半截,身躯上布满了蜘蛛网与残破的碎痕,摇摇欲坠,如同当今的天元皇朝一样,危如累卵。 两道黑影几乎同时落下,正是洛一缘与阎罗天子。 “这就是你觉得很棒的谈话地方?” 洛一缘有些无语,就算是要密谋些什么,也找一个环境清幽,风景宜人的地方,不是更加赏心悦目么? 再点两个精致的小菜,温一壶酒,岂不美哉? 这地方鬼气森森,他们两个自恃一身业艺,哪怕环境再怎么恶劣,都影响不到他们。 “该不会你起阎罗天子这个名字,找地方,也刻意要找阴森一点的吧?” 洛一缘有些没好气地问道。 “呃?这地方人少,不是挺好么?” 阎罗天子也没想到洛一缘的脑回路竟然如此奇特,对于谈话的场地还有这么多讲究,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可能真的是因为年轻,所以心态上,会不太一样吧。 稍稍咳嗽了两声,阎罗天子平复调整了一下心情,终于开口。 “我收到消息,你要去诛玄城?” 洛一缘微微一愣,这个消息,他也只是和鹰王简单说了一下,知道的人范围,实在是有限。 赵德与岑小语自然不会好事到去说这些,横飞鹰看起来也不似多事之人,鹰王更是老江湖,绝对不可能随意泄露秘密。 难不成,是言王府中,也有阴曹地府的人? 看到洛一缘的表情,阎罗天子就明白对方在思索什么,嘿嘿地笑了几声,说道:“不用猜了,这消息也并没有泄露出去,只不过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罢了。” “何况,洛兄你既然决定了要去,哪怕消息走漏到人尽皆知,哪怕对方布下了针对你的天罗地网,你就会因此害怕,因此退缩么?” “这个,自然是不会。”洛一缘轻轻笑了一下,眼神微眯。 “不过,洛一缘会去诛玄城,不过,去诛玄城的,却并不是洛一缘。” 阎罗天子不由得一愣,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嗯?” “此话,又是何解?” 说着,洛一缘从须弥袋中,取出那块柔水琰金所铸造的面具,轻巧地戴在脸上。 面具后的头发,无风自动,显得张扬凌厉,气势汹汹。 再加上面具本身的青面獠牙,凶神恶煞,洛一缘从一个风度翩翩的公子,摇身一变,直接化身为无比可怕的一尊恶魔! 第67章 午夜 “你说,我若是以阴曹地府的身份去救人,会不会给你带来麻烦?” 猩红血色的真气环绕周身,突然又发生了变化,红气内敛,剩下的,便是漆黑如墨的森然鬼气,搭配面具,更显不凡。 “啪!啪!啪!” 阎罗天子却丝毫地不以为意,放声大笑了三声,甚至还鼓起掌来。 “好,麻烦,我阴曹地府怕什么麻烦?” “你这样做,倒是帮我阴曹地府扬名,我有何好怕!” “不过,你要小心,倒是真的,根据线报,十强神话的韩千山届时也会前往。” “到时候,十强神话,天虚传说,说不定还会有一些人登场,能够助你一臂之力。” 两人目前既然算是同一阵线,阎罗天子对于洛一缘也没有什么保留,把一切收到的消息悉数告知。 “到时候,我会再让人从内部做出一点事情,方便你动手。” 洛一缘闻言一愣,不由问道:“难不成在玄域,甚至是诛邪圣殿麾下的诛玄城,也有阴曹地府的人不成?” “是鬼,别忘了我们是阴曹地府,活人,可是下不了地府的。” 阎罗天子纠正着,似乎对于这点称呼颇为介意。 “就算是玄域,也会有一些有识之士,也会有不满诛邪圣殿的家伙。” “好了,既然这样,那我也就不多逗留了,不然的话,容易暴露了行踪。你自己小心,也千万别小觑了天元皇朝。” 两人仅仅交谈了没几句话,阎罗天子就打算撤了,毕竟这里是京师天元城,一个不慎,太容易被人追踪到行踪了。 “别以为天元皇朝只有表面上的几位天虚传说,如果仅有这么几人,当年凭什么挡住诛邪圣殿?” “传闻在皇宫深处,还有一尊寿元将尽的老古董。” “对了,你还有什么需求?阴曹地府,都会尽力满足于你。” 阎罗天子周身环绕着黑色的烟雾,本来已经要走了,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又停住了脚步。 稍加思索,洛一缘便开口道:“若是可以的话,给我一柄刀吧,用来掩藏身份,再合适不过。” “昔年的风雨山庄庄主以依风剑法、落雨剑法闻名江湖,恐怕谁都想不到他也会刀。” “哼!”阎罗天子没好气地说道:“是啊,何止是会,还是很会,到现在我都没忘了,你当初那一刀,可是差点要了我的命!” “你当时不是说伤不了你么?” “讲几句场面话还不行么?” 不知不觉间,两人的关系,在无形之中越来越近。 明明仅仅见过两次,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还在生死相拼,这种变化,两人自己,恐怕都没有发觉。 一边与洛一缘有一句没一句地斗嘴,阎罗天子一边在须弥戒中翻箱倒柜地一阵寻找,总算找到了一柄成色不错的弯刀,顺势还取出了一枚须弥戒。 “此刀名为午夜,来头不小,据传闻是一百多年前的一位邪派顶尖刀客仿造一柄神兵所铸成,曾经斩杀过无数高手,就连当时的天虚榜上,都有三人死在此刀之下。” 有些恋恋不舍地看着这柄弯刀,轻轻抚摸着刀身上的纹路,阎罗天子沉默了一下,将弯刀与须弥戒一并抛给了洛一缘。 “别看这只是神兵的仿品,此刀乃是我的珍藏,往日里连拿出来看看都不太舍得。” “不过,如果是你洛一缘,你的刀法,也不会令此刀蒙尘。” “须弥戒里,有些基础的物资,本来就是准备给你的,干脆一起给了吧。” “堂堂天虚榜的传说,还用着须弥袋,说出去,太丢人了。” 黑色的烟雾逐渐升腾,渐渐将阎罗天子的身子完全包裹住。 “等你活着回来,我会把那些人的行踪,都一一告诉你。” 声音越来越远,很显然,还滞留在原地的黑烟,仅仅只是障眼法,故弄玄虚而已。 没有去理会阎罗天子又说了些什么,洛一缘的手握在刀柄上,一道妖异的刀气缓缓浮现出来,就如同天上那一轮弯弯的月光一样,那么清冷,又那么迷人。 “的确是一柄好刀!” 洛一缘看得如痴如醉,这等兵器,丝毫不逊色于他曾经的佩剑。 弯刀自身的气息,绝对做不了假,哪怕隔了一百多年的时光,都能感觉到那种能够吞噬人心的血腥气息,是何等的狰狞。 午夜这柄仿品尚且如此,那阎罗天子口中的神兵,到底又有何神奇之处? 随手把玩着午夜,熟悉着刀的感觉,洛一缘对于那一把连名字都不知道的神兵,越发的期待。 不过,得陇望蜀可不是什么好事,最起码,午夜,就已经足够陪他征战许久了。 卸下鬼脸面具,将面具与佩刀全部存进了新得到的须弥戒当中,这时候洛一缘才发现,里面有着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而且空间之大,与须弥袋根本无法相比。 如果说先前的须弥袋,就已经让当时刚刚重出江湖的洛一缘颇为震撼的话,那么这枚足足大了三四十倍还不止的须弥戒,就让他惊讶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金银财帛还是其次,玄石也有一大堆,连百草门曾经提到过的辟谷丹都有几十瓶在,这些物资,足够很久很久的开销了。 至于别的东西,什么烟雾弹、雷火珠、解毒丹等辅助的东西,也有一大堆,品类之多,让洛一缘有些眼花缭乱。 怎么说洛一缘曾经也是江湖一流大势力风雨山庄的庄主,背靠天元皇朝,也算是见过世面,但却没想过,一个人的身上,还能携带如此之多的物资。 也难怪玄域的很多宗门,就算被剿灭得七七八八了,但只要有人逃走,就能带走绝大部分的物资,这才是真正的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而须弥戒中最重要的,便是遗留下来的一幅地图。 一幅,详细描述着诛玄城内部格局的地图。 详细到,轮值巡查的守卫会在什么时辰换班,修为几何,人数多寡,都事无巨细,在批注当中显现。 就连城内有什么密道,可以通往何处,地图当中都没有遗漏。 单单是这张图,就称得上价值连城,甚至珍贵无比,远在那些金银财帛之上。 恐怕,阎罗天子此次前来的主要目的,便是将这张大有用处的地图,送到洛一缘的手中。 第68章 烟火人生 “阴曹地府,阎罗天子,这份情,我承了。” 收好这份珍贵的机密地图,洛一缘的嘴角不由地露出一丝笑容,这个阎罗天子,的确很有意思。 哪怕是到现在,自己也只是在嘴上答应过他加入阴曹地府,并没有什么实质的建树。 但对方却愿意为此付出真心,更不惜将如此多的东西尽数相赠,也不提任何的回报。 如此这般的气度,难怪阎罗天子的阴曹地府能发展得如此规模,就连玄域当中的大势力也被渗透。 天空中清冷的月光照进浮生庄,照在残破的佛像身躯上,闪烁着微微的幽光。 翌日,清晨。 当太阳逐渐升起,第一缕阳光照耀大地的时候,鹰王直截了当地推开了洛一缘厢房的木门。 直来直往,鹰王这老前辈的脾气便是如此,不喜欢什么弯弯绕绕的花花肠子,这也是他虽然欣赏言王,却始终走不到一起的原因。 论天赋才情,言王的的确确远胜于当今圣上,但他要操心的事情,实在太多太多了。 领着王爷的俸禄,操着圣上的心思,很多时候,顾虑太多,就不得不使用见不得光的手段,这也是鹰王有些看不惯言王的原因。 “洛小子,天亮了,出来,和老夫切磋切磋!” “也让老夫看看,天虚榜上的差距,到底是不是真的,也让老夫明白一下,自己是不是真的已经老了!” “嗯?人呢?” 早在门口的时候,鹰王就没觉察到屋里有人的气息,他还习惯性地认为,洛一缘隐藏了气息,令自己觉察不到而已。 可推门而入后,左顾右盼的鹰王一脸茫然,渐渐皱起了眉头。 “起这么早么?人跑哪去了?” 天元城的街道上,烟火气息,早在天没亮的时候,就渐渐升起。 不管天元皇朝再怎么没落,天元城也始终是天元皇朝独一无二的首都,更是如今整个玄元域能够排进前五的繁华大都市。 早早地便有小贩来到路边,沿街呐喊,为了生计做出他们自己的努力。 什么域界争霸,什么争权夺势,与他们这些凡俗人来说,根本就没什么关系。 能够多活一天,便是美好的一天。 嘈杂喧嚣的叫喊声,萦绕在洛一缘耳朵的两旁,这种烟火气息,其实也是颇为不错的一种人生体验。 掏钱买了个炊饼,又要了一碗小馄饨,洛一缘坐在小摊上,简简单单地吃着早饭,如同来来往往的人一样。 小摊的老板本来多少还有些担心,像这样衣着光鲜靓丽的公子哥,没事莫名其妙起个大早来吃早饭,根本是不太可能的事情。 这类的公子哥,从小娇生惯养惯了,脾气可不会太好,小摊老板神色一直慌慌张张,生怕得罪了洛一缘,连他这摊子都给拆了。 这种事情,发生的可不算少见,就算去报官,难不成京师天元城的城主府还敢为了他们区区一个小摊贩,得罪达官贵人的子嗣不成? 简单地果腹了一下,享受着久违的满足感,洛一缘随手抛下一锭碎银,笑着说道:“老板,味道不错,有机会再来。” “这位公子,多了,多了,三个铜钱,便足够了!” 小摊老板看得那碎银子,神色便愈发紧张,连忙要追上去还钱。 在他看来,宁可不收这钱,也不敢多收,谁知道到时候会生出什么事端来? “不用找了,希望下次我来的时候,还能看到你。” 捡起桌上碎银子的一点点功夫,小摊老板抬起头来,就看不到洛一缘的踪迹了。 耳边传来的回音,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哪怕是个小摊老板,他也曾听酒楼说书先生讲过,江湖中的高手,会什么传音大法,难不成,自己今日,竟然碰上了一位高人? 在街上走走停停,不消多时,洛一缘便到了他今日的目的地,太渊阁。 太渊阁严格意义上来说,也和万山镖局一样,算是民间的一个组织,不过不同点在于,太渊阁主祁道庭,在天元皇朝内,也颇为受宠。 不管是先皇还是当今圣上,都曾数次暗示,要加封祁道庭为国师,却被他婉拒。 但无论如何,有这一层关系在,任何人想要动太渊阁,都得率先掂量一下,自己的分量,以及能不能够承担得起可怕的后果。 太渊阁以贩卖消息为生,说是无所不知,未免有些夸张,但知无不言,却是没错的。 天地大灾劫之后,紫元庄、万山镖局这样的连锁组织受到了玄域势力的打压,渐渐没落,唯有太渊阁,就算玄域那些一等一的大势力,都要卖个面子。 踏进太渊阁的一刹那,就有一脸笑容的知客连忙凑了上来。 这里的知客,男的俊美,女的秀丽,都称得上一等一的皮囊,也难怪会如此受到欢迎。 “这位客官您好,不知来太渊阁是需要买消息,还是卖消息?” “我们太渊阁远近驰名,绝对安心,绝对靠谱,不管您需要打听点什么,又或是有什么独家消息,我们都可以谈谈。” 天元城的太渊阁,乃是总部,每日里不知道会有多少人来人往。 这些知客也是机灵聪慧,将绝大部分的达官贵人、江湖高手的形象都记了个大概,以便自己不会再迎客的时候出了差错。 知客见洛一缘一身黑衫,面容俊朗,气度不凡,便知道应该不是什么普通人,但左思右想之下,似乎又觉得记忆当中的那些人与此人对不上号。 秉承着不放过一个客户的原则,这知客就率先跑来,也算是为自己多揽下一个客户。 “我要打探消息,但消息可能比较晦涩,所以,找你们能够主事的人来吧。” 看着眼前这个端庄秀丽,不输大家闺秀的知客,洛一缘简单地说了一声。 “哪里来的乡下人,难道不知道来太渊阁会见管事,需要提前一天预约么?” “看你也人模狗样的,林可冰,这家伙不会是你请来的托吧?” 可这名女知客还未来得及说些什么,边上一名有些阴鹜的男知客就率先开口,言语之中,还带着丝丝的讥讽味道。 第69章 太渊风波 “方,方杰,你不要太过分了,我什么时候请托了?” “客官,您不要误会,太渊阁没有针对您的意思,只不过这是先前阁主立下的规矩,我们……” 林可冰便是那女知客,简单呵斥了一句男知客方杰,就冲着洛一缘想要解释,但话还没说完,又被打断了。 “林可冰,你还多说什么?哼,连太渊阁的规矩都不懂,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乡下人,快点滚吧,这里可不欢迎你这种不识抬举的家伙。” 方杰的嘴巴犹如连珠炮一样,咄咄逼人,说得林可冰本来清秀白净的脸庞越发显得白,都有些没了血色。 就连洛一缘都微微皱起了眉头,觉得有些聒噪了。 这样心胸狭隘的人,也能当太渊阁的知客? 洛一缘并不知道,林可冰与方杰两人,乃是同一期招募进来的最低级知客,今日,便是他们考核的最后一天。 一直以来,方杰都凭借着自己过人的记忆力,强行将太渊阁中记载的达官贵人、江湖高手模样给记在了心里,一旦有合适的客人进来,便第一个冲上去。 一个月为考核期,方杰凭借着这个小技巧,总算是勉强领先了林可冰一点,但两者的差距,也并不是很远。 如果不能在今日胜过对方,那么输的一方,很可能会失去继续逗留在天元城太渊阁总部的机会,被发配去那些偏远的城池。 为此,方杰见洛一缘的模样与自己记忆中的并不相符,干脆就借题发挥,以洛一缘不懂规矩为由,打算强行赶将之赶走。 只要在今天晚上截止之前,林可冰接待不到足够的客户,做不出更多的业绩来,那么他就可以凭借着为数不多的优势,将其赶出太渊阁总部。 “你……方杰,你别太过分了!” 林可冰哪里会不知道这家伙在打什么算盘?这种阻挠的行为,本来是被太渊阁严厉禁止的。 可谁让方杰早就花钱上下疏通,高一级的小管事对此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令她根本无可奈何。 眼见这家伙还是一副满嘴喷粪的模样,林可冰只能冲着洛一缘微微鞠了一躬,满脸歉意地说道:“客官,还请见谅,太渊阁的确是有这样的规矩,如果没有什么身份凭证,想要会见管事,必须提前一日预约才行。” “如果您有什么别的需求,比如打探或者贩卖消息,只要不是涉及的层次太高,我都会帮助您的。” 听着林可冰的柔弱中充满歉意的语气,似乎都快要哭出声来,洛一缘横了一眼那方杰,见此人还是一副趾高气昂的模样,便甩了甩袖袍。 “小姑娘,别急,你刚才的意思,是有身份凭证,便能不用预约?” “那么,不知道是需要什么样的身份凭证?” 洛一缘的语气轻柔,并不带丝毫的问责感觉,倒是令林可冰觉得稍稍好过了一些。 “身份,当然是尊贵的身份,你就别想了,别以为去绸缎庄买一身看起来还不错的衣衫,就可以混入太渊阁。” “京师这里有身份的人,我多多少少都见过,都了解,你就给我省省吧!” 方杰一把推开正要搭话的林可冰,疯狂抢答,还露出相当鄙夷的表情,一点都没有掩饰。 说起来也是,京师这里的贵公子,要是出门,哪个不是带着三五随从,一身打扮都贵气逼人,哪像洛一缘这样,只有一枚看起来普普通通,也不知道哪里淘来的黑色戒指,简直贻笑大方。 一而再再而三的出言不逊,就算泥人也有三分火。 当年的黑元城也有太渊阁的分部,与风雨山庄的关系也还算过得去。 想不到来到京师天元城,区区一个门口知客,都敢如此百般刁难。 方杰刚才那一推,甚是用力,林可冰不过纤纤女流,一下站不稳,差点摔在门柱上,还好洛一缘眼疾手快,一把扶住。 “哼,身份,这个如何?” 从须弥戒中翻出一块紫色的令牌,直接抛了出去,狠狠地嵌在墙壁上。 紫色令牌材质独特,自带莹莹的光华,看起来慑人夺魄,甚是不凡,尤其是上面紫衣两字,更是无比显眼。 一见到这个令牌,方杰便心中有一种不太妙的感觉。 他可是听说过朝廷有一种人手,区别于金甲卫与银甲卫,名唤紫衣卫,不过这些人行事高深莫测,身份上也是谜团甚多,他区区一个底层知客,还没有资格知道更高深的一些信息。 但不管如何,今天既然话都说到这个份上,方杰也不打算退缩了。 以太渊阁的名头,就算对方真的是紫衣卫又怎么样? 难道堂堂太渊阁,还会怕区区一个紫衣卫不成? 方杰可是记得,前些日子,金甲卫与银甲卫的几个队长来到太渊阁,都要客客气气,一副虚心求教的模样。 一个紫衣卫,难不成还能把他们太渊阁弄得底朝天不成? “干什么?我倒要问问你想要干什么!调戏我们太渊阁的知客不说,还拿这等玩意儿砸坏我们太渊阁的装饰!” “最过分的一点,就是你竟敢冒充紫衣卫?哼,你这个狂徒,简直无法无天!” 知道今天的事情似乎无法简单的解决,洛一缘似乎也不想就此离去,方杰打算干脆将事情闹得再大一些。 反正有太渊阁这个金字招牌在,难不成管事的还会为了一个外人,为难他一个自己人不成? “内堂快来人呐,有人来太渊阁闹事啦!” 扯开嗓子,方杰就狠狠给了自己一巴掌,打得自己脸上通红,嘴角都溢出了一点点的血渍来,下手好不狠辣。 只听得“噔噔噔噔”的声音,四个彪形大汉顿时从内堂窜出,个个身形高大威猛,筋骨结实,显然都是二流外家硬功好手。 这四个大汉,便是太渊阁总部外围看门的打手,专门负责解决一些不遵守规则,不听话的“客人”。 “王大哥,你们来了就好!” “林可冰这个贱人,不知道从哪招来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家伙,硬要见管事的,我好言相劝,他还打我,还破坏了门店的装修!” 见到四人已出现,方杰的脸上便露出了浓浓的喜悦之情,伸手指了指自己红肿的脸颊,又指了指镶嵌在墙上的那块紫色令牌。 “唰”的一下,林可冰的脸顿时变得煞白,不可置信地看着方杰。 她怎么也无法相信,眼前这个男人,可以无耻到这样没有下限的地步。 第70章 小鬼难缠 “不,王大哥,不是……” 林可冰的话还没说完,洛一缘就给了她一个眼神,示意她不用说了。 他也很好奇,这个脸都不要的男知客,到底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若是太渊阁真的要与他为难,那么他也丝毫不介意把整个太渊阁都给掀了。 刚好,他也想见识见识,身为天虚榜第二十二位,被传闻是学术大家的太渊阁祁道庭,到底有多么的了不得。 “王大哥,这家伙还假冒紫衣卫,耀武扬威,你们说,我们需不需要报官?” 方杰一脸得意地说着,丝毫没有注意到洛一缘的眼神,看他就和看着一只大马猴在那儿自以为聪明地表演猴戏一样冰冷。 那种眼神,没有丝毫的怜悯,有的,只是戏谑,是如同寒冰一样的冷冽。 原本还打算只是让洛一缘赔点钱就赶他出去的王大哥,也就是四位打手中的头目,听了这句话,整个人顿时一愣。 别人不清楚紫衣卫的分量,他在太渊阁混了许久,总算混到小头目的位置,当然知道的要比区区底层的知客多得多。 事关紫衣卫,不管来人是真是假,都不能掉以轻心,须知,紫衣卫与金甲卫和银甲卫完全不同。 金甲卫和银甲卫的最高统领,乃是鹰扬将军与虎啸将军,在常人眼中,这两人再怎么厉害,也只是天元皇朝当中的两员大将罢了。 可紫衣卫却不同,紫衣卫由天元皇朝的皇室直接统帅,一切事务都是直接向皇室报备。 如果真的是紫衣卫,那么性质可就完全不一样了,甚至可能比寻常不怎么受宠的皇亲国戚还要严重一些。 “此事真当关系紫衣卫?” 当王大哥的目光顺着方杰的手指,看到镶嵌在墙上的那块紫色令牌的时候,脸色顿时变了变。 连令牌都有,应该不会是弄虚作假的吧? 王大哥的心里,也拿捏不准,他终究只是一个看家护院的小头头罢了,在太渊阁,尤其是总部,实在没什么话语权。 论地位,也就比方杰、林可冰这样还没有通过考核的底层知客高那么一点点罢了。 一时间,王大哥也懒得去理会方杰那红肿的脸庞,更不管他是不是真的被打了,而是一脸严肃地说道:“既然事关紫衣卫,此事不能随意处置,我需要去通报管事。” “刚好,有一位紫衣卫百户大人造访,这位客人,还请稍待片刻,容在下去通报一声。” 王大哥不是方杰这样花花肠子特别多的人,相反,练外家硬功的人,通常直肠子的更多一些,也就是所谓的一根筋。 话一说完,王大哥就孤身一人返回了内厅,留下方杰一脸懵逼,都不知道到底什么情况。 难不成,今天这场面真的要峰回路转不成? 方杰的心里忐忑不安,七上八下的感觉弄得他尤其难受。 特别是当他看到洛一缘那张淡漠到仿佛蔑视一切的眼神的时候,心中的不安愈发的明显。 指甲狠狠地嵌进肉里,几乎都要出血的那种,方杰不断告诉自己,别怕,别怕,输得,可不一定是自己,这家伙,一定是装腔作势罢了。 不消多时,王大哥便去而复返,身后还跟着两人,其中一人,便是方杰曾经疏通过的小管事,另一人一身锦衣,赫然便是王大哥口中的紫衣卫百户大人。 一看到小管事的出现,方杰就松了一口气,自己的后台都来了,自己还有什么好怕的? 他顿时戏瘾大发,连滚带爬地跑上前去,把刚才对王大哥说的一番话,又洋洋洒洒地说了一遍。 说罢,还再指了指自己的脸庞,又指了指墙上那面令牌,最后,恶狠狠地指着洛一缘。 “陈管事,就是他,就是他,无理取闹非要见管事大人,还假冒紫衣卫大人,还打了小人!” 看方杰表演的声情并茂,陈管事不由得下意识地就信了三分。 何况,这个方杰,也曾疏通自己,给了不少好处,自己若是不偏袒他一些,万一这家伙把事情捅出去,自己这个总部小管事的位置,还未必能够坐得稳。 陈管事听着听着,脸色越发的不善,盯着洛一缘,本想直接让几个护院将他赶出去就是算了,但紫衣卫的百户大人就在身边,此事既然事关紫衣卫,就由不得他自己做主。 “牛大人,不知这令牌,是否真是紫衣卫的大人所有?” 小心翼翼地转过头来,陈管事看向边上精干巴瘦的锦衣汉子,小声问道。 牛大力此刻正仔细地盯着墙壁上那枚嵌入一角的紫色令牌,眉头紧皱,似乎是在思索着什么。 单单看这令牌的样子,似乎的的确确是他们紫衣卫所有。 而且紫衣卫令牌还有一个特征,就是品级越高,所绽放的紫色光芒便越是浓郁。 若是寻常紫衣卫,紫色令牌光华内敛,起码表面上是看不出什么不同来。 像他牛大力乃是紫衣卫百户,象征他身份的令牌便会散发着微微的幽光,这也是品阶不同带来的区别。 眼前这面令牌,紫色光芒何其浓郁,比他这百户浓郁太多太多,倘若是真的,那么太渊阁这个所谓来闹事的客人,身份定然远在他之上。 但紫衣卫当中,有名有姓、有头有脸的人物,他身为百户,却没理由不知道。 牛大力盯着洛一缘的脸,左思右想,也没想出能对得上号的人来。 那么,剩下的,就只有一种可能性,这面令牌,是假冒的。 制作这面假令牌的人,根本就不懂令牌光芒所蕴含的意义,更不懂得韬光养晦的道理。 至于洛一缘这个自称是紫衣卫的人,也一定是假冒的。 一旦接受了这种设定,牛大力就已经把思路代入其中,看着洛一缘的眼神,也越发奇怪。 陈管事看着身旁牛大力的脸色变了又变,还以为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只得屏息凝神,半句话也不敢多说。 “你究竟是什么人,竟敢冒充紫衣卫?你可知道,这是杀头的大罪!” 牛大力一只手按在刀柄上,随时都有暴起的可能性,只要洛一缘说错一句话,他都可能将其当场处决。 此话一出,林可冰如遭雷击,娇躯一颤,差点昏死过去。 方杰则是满脸喜悦,一副得意洋洋的模样,就差放声大笑了。 第71章 打了小的来了老的 “紫衣卫?呵呵,这样的身份,值得我去冒认么?” 洛一缘的神情不变,语气却显得颇为不屑,撇了撇嘴,继续说道:“奉劝你一句,眼睛,还是放亮一点的好,如果紫衣卫都是你这样的人,那未免也太丢人了。” “放肆!” 牛大力都还没说什么话,那方杰就先一巴掌重重拍在了桌子上,大声吼道:“你这个不知道哪个穷乡僻壤跑出来的骗子,也敢指摘紫衣卫的百户大人,简直是不知天高地厚!” 握着刀柄的手越来越紧,牛大力的脸色愈发铁青,此人非但是胆大包天,还敢做不敢认,更是倒打一耙指鹿为马,无耻至极! 心中一旦有了个设定,牛大力对于方杰的话更是深信不疑,连带着对林可冰的眼神,也变得嫌弃与厌恶了起来。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隔空抽在方杰的脸上,抽得他整个人在空中翻了一圈,才重重砸在桌子上,将整张桌子给砸成了粉碎。 “真是聒噪。” “刚才你抽自己的嘴巴,不太过瘾,用的力气未免太轻了点,让我来帮你加把劲,我想你这个能说会道的表演型人才,应该不会介意对吧?” 洛一缘的话,几乎在同一时间缓缓道来,这一手玩得漂亮,动作之快,就连牛大力都没有反应过来。 鲜血,洒得一地都是,连带着一口牙齿,都被打得七零八落。 如今的方杰,整张脸歪得离谱,嘴里,已经没剩下几颗完好的牙齿了。 “啊!” 直面这等血腥场面的林可冰吓得尖叫了一大声,两眼一翻,靠在门柱上,直接吓昏了过去。 牛大力的手,不知为何忽然有些发抖。 以他的眼力,竟然没有觉察到对方出手,甚至连对方抬手的动作都没有看到。 究竟,这个男人是隔空扇了那名男知客一巴掌,还是以极为可怕的速度到男知客的身旁扇了一巴掌再回到原地,牛大力真的分辨不出来。 论身手,牛大力绝对差不了,能够成为紫衣卫百户的首要条件,便是一身武学造诣起码是二流巅峰接或者一流的水准,加上敏锐的观察力、迅速的反应力等等。 可以说,紫衣卫单论个体的综合实力,比之金甲卫与银甲卫,都要高出不少来。 就算是这样,牛大力不明白,也明白不了,眼前这个男子,到底是怎么出手的。 陈管事并不通武道,见自己的手下被打了,脸色顿时变得铁青,大喝道:“岂有此理,你这个狂徒,竟然敢在太渊阁行凶!” “你这是不把我们太渊阁放在眼里,不把紫衣卫的各位大人放在眼里!” 明明只是掌掴了一个不知好歹的知客,陈管事却能上升高度到这等地步,看样子果然是名师出高徒,方杰会玩弄这等手段,也不是没有原因。 一滴冷汗,从牛大力的额头滴落,他强忍着那种莫名的不适与压力,将佩刀拔出了大概一寸的距离,眼前却突然觉得一黑,那个让他畏惧的男子,已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 对方的手,更是紧紧按在了刀柄的顶头上,将佩刀轻而易举,重新推回了刀鞘之中。 这一下,牛大力已经可以很明显地确定,对方就算不是他们紫衣卫的人,最起码也是超一流高手这个级别的人物。 如此水准的人物,在江湖上可以纵横一方,在紫衣卫中,也可以混到都尉这个层级,为什么会假冒紫衣卫呢? 事到如今,牛大力的思维逻辑,还是没有从先前的设定当中跳出来,甚至是有点钻牛角尖,就是认定了洛一缘绝非紫衣卫。 “弄不清事情原委就要亮刀,紫衣卫的行事作风,百闻不如一见。” “奉劝你一句,机会只有一次,如果你再敢对着我把刀拔出……” “就算你是紫衣卫百户,下场也只有一个,而且我敢保证,你背后的人,绝对不会为了你出头。” 这就是威胁,明晃晃的威胁,但牛大力还能怎么样? 对方根本无视他的身份,论实力也更胜过他,他还能做些什么? 什么狗屁的假冒紫衣卫,什么无知狂徒,这些莫名其妙的念头,都在一瞬间被牛大力抛之脑后。 活着,难道不好么? “陈管事,此事既然是太渊阁的事情,对方登门而来,理应由太渊阁自行处置。” “若是这位客人有什么假冒身份,而你们太渊阁又经过核实确认了之后,可以自行报官,相信城主府一定会受理。” 吞了一口口水,牛大力干脆了当地松开了握着刀柄地手,非常光棍地摊开,表示此事与自己无关。 “啊?” 轮到陈管事愣住了,他哪里想得到,事情发展,会变得如此扑朔迷离? 你牛大力,不是紫衣卫百户大人么?怎么这么拉胯了? “看起来,似乎你也做不了主,那么,就找一个能够做主的出来吧。” 洛一缘一边说着,一边往前踏出了一小步。 就是这小小的一步,却让陈管事有一种窒息的感觉,仿佛整个人置身于一片血海之中,连想要呼吸一下,都万分的困难。 无边的杀意,在这一刻,包围了他。 “我……我……” 被气势震慑的陈管事,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整个人不断抽搐着,仿佛非常痛苦。 就在此时,内堂当中,却有一道白影闪烁,一下子就将陈管事撞开了一丈之外的距离,让他暂且从痛苦的海洋中脱离了出来。 白影速度极快,如同鬼魅一样,牛大力同样看不清他的动作,心中不禁一凛,暗道自己小觑了太渊阁。 就算不出动阁主祁道庭,太渊阁,也不是任人揉捏的软柿子。 一掌,对着洛一缘的胸口,直挺挺地印来,不带任何花哨,也没任何的假动作,简单粗暴,直截了当。 来者速度虽快,洛一缘的动作却也不慢分毫,一掌对出,两人手掌相交,强烈的真气不断涌动。 “轰!” 一声可怕的轰鸣声后,白影来得有多快,退得便有多快,狠狠砸进了墙壁当中,砸出了一个硕大的人形大坑。 第72章 清楚明白 反观洛一缘,却依旧气定神闲地站在远处,纹丝未动,就连脚下的地面,都没有一点点的裂痕出现。 随手拍了拍身上沾染到得灰尘,洛一缘微微颔首,说道:“超一流高手中的佼佼者,似乎还算不错,不过,祁道庭的水准,应该不会仅止于此才是。” “你,又是哪位?” 烟尘渐渐散去,白衣老者费力地从墙壁的人形大坑中爬了出来,强忍着紧咬牙关,才没有让逆血夺喉而出,不过内腑震荡,却是免不了的。 长长吐出一口气,借此调息一阵,老者这才苦笑着说道:“此事,是我们太渊阁的不是,不管阁下的身份究竟是什么,单单是这份手段,就足以当得起太渊阁最尊敬的客人!” “老朽不才,添为太渊阁阁老,名唤白山河,此事不论缘由,都是我们太渊阁的过失,老朽在此,先赔个不是。” 白山河面皮抽搐,强行堆出的笑容相当苦涩,对着洛一缘这个年轻人摇身下拜。 哪知道洛一缘却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摆了摆手。 “你们太渊阁,号称知晓天下一切可知晓的事情,可若是连自己家门口发生的这点事情都弄不清楚,未免贻笑大方了才是。” “就让这个小姑娘,和你这个阁老,好好说道说道,到底发生什么事吧。” 洛一缘挥了挥手,一股温和的真气渡入林可冰的体内。 林可冰本就没有收到什么损伤,只是刚才发生的事情一下子太过血腥,小姑娘家的没见过什么世面,一时吓晕过去罢了。 洛一缘的真气虽然在治疗伤势这方面没啥优点,但唤醒一个被吓昏过去的小姑娘,还是没什么大的问题。 对方既然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白山河也不好阻挠,总不能让太渊阁自砸招牌。 何况,紫衣卫还在边上,此事若是传了出去,且不说太渊阁有没有理,有理都会让人觉得有种店大欺客的感觉,日后谁还敢随便登门? “小姑娘,别怕,你是近些时日考核的知客对吧,老朽乃是太渊阁阁老,你什么都不用隐瞒,一五一十,把刚刚发生的事情,全部都说一遍。” “放心,老朽不是那种拿了好处就会偏帮一方的小人,你大可放心!” 说着,白山河瞥了一眼边上的陈管事,直把陈管事看得遍体寒意,上下两排牙齿都在不自觉地打颤。 陈管事还以为自己收受好处的事情天衣无缝,哪知道,根本逃不过高层的眼睛。 之所以不处理,只不过是秉承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态度,念其也有苦劳,懒得管罢了。 虽然从昏迷中清醒了过来,但林可冰一下子还没有反应过来到底又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听得眼前白胡子老爷爷的语气颇为真诚,似乎并非作假。 不知为何,林可冰征询似的望向了洛一缘,见洛一缘点了点头,心底突然有了些底气一样。 而后,她便当着在场众人的面,一五一十,将方才的事情,尽数道来。 起初的时候,因为过分的紧张,说话还有些磕磕巴巴,不过越到后来,就越是流畅,而且绘声绘色,令听者恍如情景再现一般。 最开始白山河还能保持着笑吟吟的脸庞,努力维系出一副和善老爷爷的模样,可越是往下听,他的脸色就越发不好看,看向陈管事与方杰两人的眼神,也就越是不善。 就连早就笃定主意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紫衣卫百户,也是越听越不是滋味,感情自己方才被人当成手中的工具来使唤了。 一口气将自己昏迷前所发生的的事情尽数讲完,林可冰灵活转动着水灵灵的眼睛,小心打量着陈管事与白山河两人,缩了缩脑袋,不敢再多说半个字。 “陈强,你给老朽说说,小姑娘刚才讲的话,是不是真的!” 白山河可谓是气得吹胡子瞪眼,若按照林可冰的说法,岂非他们太渊阁仗势欺人,还倒打一耙? “这,这,我这也是刚到不久,一切都是听方杰这个小王八羔子说的,我,我也不知道啊!” 陈管事顿时慌了神,看白山河的脸色就知道,这次捅了个天大的麻烦,自己还能怎么办? 赶紧将麻烦撇清才是真的! 只有甩锅,把所有的锅都甩到方杰身上,让他背下这件事,才算是逃过一劫。 至于之后方杰会不会报复,会不会把收买他的事情说出去,陈管事已经管不了这么多了。 这一关都过不了的话,还想什么以后呢! 连滚带爬地跑到方杰身旁,陈管事狠狠一巴掌抽在方杰的脸上,抽得方杰再度高声嚎叫。 那声音,别提多凄惨了。 “你这个混蛋,早就醒过来还躺在地上装模作样!” “说,是不是一开始就为了业绩赶人家林可冰的客人,是不是自打嘴巴装作是客人动手,说啊!” 看着这张歪曲得不成样子,连个人形都快没有的脸,陈管事就气不打一处来,恨得真的是牙痒痒。 “差不多,就是这样咯,不过……” 委屈巴巴的方杰还试图狡辩两句,白山河已走上前来,一脚把他踹到了墙角,彻底踹晕了过去。 “此事的的确确是我们太渊阁的不是,老朽身为阁老,却无力看管下属,险些令阁下蒙受不白之冤,此事,定然会有个说法,不会让阁下为难。” 为表诚意,白山河再度躬身下拜,这次,他没有一丝一毫的不甘。 “阁下此次前来,不论问询什么,只要太渊阁知道,都不用付出任何的代价,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自今日起,剥夺方杰总阁知客的身份,通知各地分阁,永不录用。” “林可冰为人处世大方得体,升为总阁小管事,陈强,你自己做了什么,自己应该清楚。” 陈管事吓得后退了一两步,摇晃着身形,都吓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陈强降为知客,好好看门迎宾,若有下次,哼,你好自为之!” 一番话讲完,陈管事,或者说今后的陈知客气血上冲,当场也晕了过去。 林可冰张大了嘴巴,显然一时无法相信,刚刚还是完蛋了的局面,怎么一下子峰回路转柳暗花明,还转得这么突然? 自己本来连知客这个职位能不能做下去都说不准,摇身一变就成了小管事了? 第73章 观天塔,阁主有请 “啊?降为知客?不,白阁老,求求您,求求您,小人知错了!” “白阁老,小人愿意给这位尊贵的客人和林姑娘赔偿,我愿意掏出五百两,不,一千两,一千两够不够?” “求求两位高抬贵手,放小人一条生路吧,小人上有高堂,下有儿女,一旦失去了这份差事,我……” 一记掌风,将陈管事拍向一旁,同样拍得他昏死过去,出手的却是白山河。 “哼,你觉得你这点赔偿,我们太渊阁出不起么?” “事到临头还在垂死狡辩,难不成太渊阁还不清楚你的底细么?高堂,你的高堂,几年前就过世了!” 对于太渊阁出了这样质素的人,白山河也是深感遗憾。 本以为仅仅只是一个小小的蛀虫而已,根本未曾想到,竟然会造成这样严峻的后果。 “牛大人,此事紫衣卫也牵扯在内,未知牛大人作何打算?” 话锋一转,白山河转过身来,用着征询的语气,平心静气地询问牛大力。 得到白山河如此态度的对待,牛大力顿时觉得有些受宠若惊。 紫衣卫纵然地位尊崇,但太渊阁在皇室眼中的地位也不差,他一个百户,来过太渊阁多次,还从未见过阁老级别的人物,更遑论传说中的阁主祁道庭了。 这就好比堂堂紫衣卫的都尉,竟然轻声细语地征询他一个区区百户的意见,如何不让他这个小人物眼中的大人物,大人物眼中的小虾米震惊。 说起来,虽然事情的原委差不多是弄清楚了,不过洛一缘的身份,已然扑朔迷离,那一块散发着浓郁紫色的令牌到底代表着什么,不管是牛大力还是白山河,都弄不清楚。 “此事与紫衣卫无关,白阁老可以自便。” 牛大力得罪不起白阁老,对洛一缘的身份也拿捏不准,干脆不蹚这趟浑水来得好。 也是因为以洛一缘的实力,实在没有假冒他们紫衣卫的必要,万一是真的,顶撞质疑上级的后果,可不是他区区一个百户承担得起的。 “告辞!” 本身来太渊阁想要了解的事情也了解得差不多了,牛大力也不打算多做停留,双手抱拳,冲着白山河与洛一缘拱手,便抽身离去。 踏出门口的一刹那,洛一缘的声音,在他的耳旁响起。 “想知道我是谁的话,可去问问紫倾言。” 牛大力浑身一颤,恍若未闻,头也不回地连忙一溜烟跑了。 敢直呼当朝九千岁言王的名字,此人的身份,绝对不简单! 这番话,白阁老也听到了,同样装作没听到的样子,完全忽略了这句话。 太渊阁是很了不起,不过却从来不喜欢参与这种与皇室有关的话题,因为实在太危险了。 “林姑娘,从今天起,你就是太渊阁的小管事了,陈强的位子,就由你来代替。” “你做的很不错,老朽很看好你,若是在这个位子上能够做出一些成绩,将来当一个管事,也不是不可能。” 白阁老的慈眉善目的样子,让林可冰觉得,太渊阁的高层,也不像想象中的那样是非不分。 “这位客人,里面请吧,阁主刚刚传讯于老朽,想要亲自见一见你。” 在说出这番话的时候,白阁老自己也很震惊。 已经有很久很久,阁主没有亲自要求带人去见他了。 其他的人,哪怕名气再高,前来求见阁主,都有可能被拒之门外,见与不见,都得看阁主的心情。 不明个中缘由,洛一缘也不在意,一伸手,道:“白阁老请带路!” 两人一路同行,穿过层层关卡之后,终于在深处的一九层座高塔处停了下来。 天元城中,原本是不允许出现比皇宫更高规格的建筑的,但太渊阁的高塔却是个例外。 此乃先皇破例特批,动用了大量的皇室工匠,特地为太渊阁修建的,就是为了方便祁道庭观星所用。 九层高塔外形颇为复古,每一层的间隔更是有着大约四丈的高度,一枝独秀,堪称是京师一绝。 到了这里,白山河也停下了脚步,对着高塔恭敬行了一个大礼,这才对洛一缘缓缓说道:“尊贵的客人,此塔名唤观天塔,阁主便在其中休憩,您可以自行进入。” “若无别的事情,老朽就此告退。” 先前对了一掌,到现在白阁老还没有机会好好调息,为了太渊阁的颜面,一直隐忍到现在。 他是一刻也不想多待,只想赶紧回去好好运功疗伤一番,免得留下后患。 “白阁老不一并进去么?” 洛一缘抬起头来,打量着这个在天元城鹤立鸡群的观天塔,随口问道。 “不了不了,没有阁主的吩咐,老朽可不敢随意打扰阁主的修行,老朽就此告辞!” 连忙摆了摆手,白山河拔腿就跑,到了这个时候,他也顾不得继续维持前辈高人的派头了。 若是再不走,白山河自觉可能会当场喷血,那种糗状若是让人看见了,他这个阁老今后还怎么混下去? 洛一缘缓缓上前,面对紧闭的观天塔,刚要伸手去推开大门,却见那扇异铁浇筑的大门竟然发出“吱嘎吱嘎”的声响,而后自行打开。 踏入观天塔,首先引入眼帘的,一颗颗拳头大小的夜明珠,自行散发着温柔的光华,让这根本找不到阳光的内塔,也能够如同白昼,不受黑夜侵袭。 夜明珠本身就价值不菲,拳头大小的夜明珠更是少之又少,就算一颗可称得上价值连城。 眼前单单是第一层,就洋洋洒洒,如若星罗棋布,足足三十多颗,可见当初先皇的气魄与手笔,实在不是常人能企及。 三十多颗巨型夜明珠占据着不同的方位,隐隐刻画出一幅阵图来,内藏深意,似乎暗暗符合某种玄妙的道理,让洛一缘一时间也无法参透。 第一层并没有什么东西,不过只有桌子、蒲团以及雕满壁画的墙壁。 在夜明珠的照耀下,壁画上的图案清晰可见,竟是一些从未见过的东西。 洛一缘双目微凝,眼神在壁画上一扫而过,竟然在其中看到了地动山摇,天塌地陷、山河崩裂的画面。 鬼斧神工的雕工栩栩如生,就好像一幕幕在眼前展现一样。 这一切,不就和天地大灾劫当时的场景一模一样么? 第74章 观天九层,枯坐老人 观天塔在几十年前,先皇还在的时候就建造完毕,那么这些壁画,究竟是当初就刻上去的,还是天地大灾劫之后才根据实际情况才雕刻上去的? 洛一缘的手,轻轻抚摸在壁画上,感受着那股触手的冰凉,心中虽然不是很了解,却万分的震撼。 如果是在大灾劫之后才刻上去的,那么还算好些,可若是在之前呢? 岂不是说,太渊阁主祁道庭,早在很久以前,就预测了这可能发生的一切? 一丝丝的凉意,不由得从心底升起,对于这位素未谋面却闻名已久的太渊阁主,洛一缘多了一丝好奇,也多了几分忌惮。 或许,天虚榜上对于太渊阁主的排名,根本就是太过低估。 就在此时,洛一缘又想到,整个天虚榜,压根就是太渊阁排的,难不成为了藏拙,太渊阁对于自己的这位阁主,排名故意压低了一些不成? 一路抚摸着石壁,洛一缘没有就此驻足停留,而是顺着楼梯,一路向上。 到了第二层,风格一变,不再是纯粹的天地大灾劫的自然景象,而是一个个鲜活的人物跃然纸上。 两边阵营,两方人马一字排开,似乎是在对峙,而后,便是两边大打出手,不知道有多少城池,因此破碎毁灭。 日月无光的一战,随着二层走到尽头,逐渐完结。 洛一缘不由得想起了鹰王口中,元域与玄域势力联盟决战的那次,与壁画上出现的景象,也大致相同。 到了第三层,更是奇怪无比,让洛一缘百思不得其解。 壁画中的天空,似乎被撕裂了一道又一道的口子,无数与人非常相似的东西从天而降。 它们有的背生双翼,有的头长犄角,更是可以千变万化,改变模样。 这些东西有的融入了人的生活中,有的则是在各种村庄、城池当中大开杀戒,导致血流遍地,尸横遍野。 无数的人开始联合起来,试图找出藏匿在人群当中的怪物,也有一些与这些怪物决一死战。 壁画到此,彻底完结,再往后,就是大片大片的虚无,什么都没有雕刻上。 难以掩饰内心的震撼,洛一缘毅然踏上了通往第四层的道路。 第四层开始,壁画没有了,就像第三层最后一段路一样,一片空白。 唯一多了的,就是一缕又一缕玄气,浓厚的玄气,令洛一缘都为之侧目。 这里的玄气浓郁程度,比他重出江湖以来到过的任何地方,都要夸张,甚至凝结成了稀薄的雾气状。 身形一跃而起,洛一缘不再像一开始一样慢慢前行,而是整个人化作一道黑影,迅速穿梭而上。 五层、六层、七层,越是往上,玄气的浓郁程度,就越是离谱,简直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曾经模拟过凝气境的洛一缘甚至敢保证,在这观天塔高层当中,就算是头猪,吸几口玄气,怕是都能踏足无数凡人可望而不可即的凝气境。 九层,转瞬就到。 第九层的空间,显然比第一层要少了好几圈,塔顶有好几处的位置,竟然是用晶莹剔透的水晶石所打造,可以轻而易举地看到外面的景象,更能看到远方的天空。 九层中央,安置着两个蒲团,其中一个上,坐着一个长发垂垂的老者,伛偻着身形,如同睡着了一样,一动不动。 老者身上,散发着浓郁的玄气波动,更有丝丝的垂暮气息传来,此人,应当就是太渊阁主,曾经几乎被整个元域公认为学识第一人的祁道庭。 “风雨山庄的洛庄主,你终于来了。” 觉察到有人踏足第九层,老人费力地抬起头来,眼中的神芒一闪而过。 洛一缘也并未直接答话,径直走到中央的另一个蒲团处,盘膝坐下。 “似乎,你知道来的人会是我?” 看着眼前这位老人,洛一缘的心底也有些好奇。 像他们元域的习武之人,只要修为到了一定的高度,哪怕接近寿命大限,也不至于会苍老迟缓到这般地步,身上更不会透露出垂暮的气息来。 根据记载,论年纪,鹰王与祁道庭相差仿佛,鹰王的身体尚且龙精虎猛,打架都能冲在第一线,没理由祁道庭会是这般模样。 “如果不知道洛庄主的身份,我也不会冒昧请你上来了。” 祁道庭终于完全抬起了头,脸上的肌肤充满了褶皱,那种苍老的态势,完全就是一个行将就木的老者,根本不像是天虚榜中的传说人物。 “怎么,洛庄主似乎很好奇我的状况,还有,为什么我身上,会有这么浓郁的玄气波动,对吧?” 祁道庭说话的速度有些慢,似乎就连说话都有些费力一样。 洛一缘点了点头,对于这一点,他的确很好奇,不过他更好奇的,却是观天塔下三层的壁画,究竟是怎么回事。 伴随着缓慢而苍老的声音,祁道庭把一切,都娓娓道来。 原来,太渊阁主祁道庭,一直都是元域硕果仅存的观星师。 这种本事,对于天赋才情的要求,实在太高太高,以至于这一脉,人丁非常单薄,想要找个能传承衣钵的人选,都相当的不容易。 观星之事,说起来玄之又玄,信则有,不信则无,与风水堪舆之术颇有相似之处。 当年的祁道庭,也是年少气盛,凭借着自己无双的天赋,确认了先皇乃是人中之龙,助其荣登大宝,凭借着从龙之功,一举成名,这才奠定了太渊阁的地位。 而后,太渊阁渐渐变成了当时元域天下,最大的民间情报机构。 自此之后,祁道庭便越来越少在江湖上走动,就算是朝廷请他入宫,他也甚少搭理,终于枯坐于观天塔修身养性,夜观天象,试图勘破星相学更深一层的奥秘。 终有一日,他看着天上密密麻麻的繁星,似乎有一支笔,将它们由点连成线,再由线,汇聚成一幅幅奇妙的画面。 为了防止自己将这些画面忘却,祁道庭每每便以绝强的记忆力强行记住,并于观天塔底层开始,逐渐刻在石壁之上。 从天地大灾劫开始,一面又一面的壁画,由此而来。 第75章 窥探天机 日复一日地观星,日复一日地雕刻,终有一日,祁道庭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自己的四肢,开始渐渐不听使唤,手脚的动作,也越发的不利索。 本是一头乌黑浓密的长发,也开始出现了白丝,身上,更是增添了许许多多的皱纹。 这一切,在一个天虚榜传说的身上,本就不应该出现的。 祁道庭突然有些明白了,这是自己的观星之术带来的后遗症。 自己,或许看到了许许多多,不应该看到的东西,一些未来可能发生的画面。 而代价,就是自己的生命,在一点一滴地流逝。 冥冥之中,仿佛有个声音在告诉他,千万不能将所看到的画面,透露给任何人,不然的话,更大的劫难,将会等着他。 为此,祁道庭甚至不敢将任何人请进观天塔内,对于朝廷皇室的邀请,也越发变得冷淡。 也正是因为这样,天元皇朝以及整个元域,完全错失了提前准备面对天地大灾劫的机会,被玄域势力联盟打了一个措手不及。 不过,话说回来,就算祁道庭真的有胆子把这一切透露出去,以当世的认知,又有几个人会相信呢? 哪怕他祁道庭乃是当世学识第一的大文豪,可这等荒诞不羁的事情,远远超出了他人的认知,很可能他只会被当成一个观星观过头的疯子而已。 随着天地大灾劫的真正到来,终日枯坐的祁道庭也能够明显感知到,自己的大限即将提前来临。 人都是惜命的,比常人知道更多的祁道庭当然不想死,更不希望自己花费寿命为代价得来的信息就此断绝。 于是乎,他开始尝试寻找一切能够增加寿命的天材地宝,不惜一切代价。 以太渊阁的人脉、手段与能力,当然能够找到许许多多的天材地宝来,可这些对于元域二百年寿命大限都能有效的天地奇珍,在祁道庭身上,却起不到任何的效果。 没办法之下,祁道庭又把主意打到了玄域的头上,毕竟玄修只要达到玄气第四重重生境,寿命就可超过二百岁,几乎算是达到了元域的武者大限。 一身天虚榜传说的真气转修玄气,在各种数之不尽的天材地宝的加持之下,祁道庭的玄气修为,很快达到了一个堪称恐怖的地步。 的确,祁道庭能够感觉到自己的寿命大限似乎向后逐渐推移,可随着时间的流逝,他苍老的速度,也越来越快。 想不到,从武者变成玄修,也依然不能阻挠窥探天机对他带来的惩罚。 到了这个地步,祁道庭似乎也认清了自己的结局,知道自己大限将至,无论再怎么努力,也无法抵抗惩罚的到来。 终于,祁道庭彻底放弃了抵抗,打算一个人静静在观天塔,等待着寿终正寝那日的到来。 在此之前,他还特地找来了多次发来邀约的阎罗天子,隐晦地将一些秘密透露给阎罗天子,这才让阎罗天子对于当时洛一缘的猜测显得相当震惊。 “既然此事如此机密,为什么,你又会将个中缘由,对我悉数告知?就算对阎罗天子,你说得似乎也没有对我如此详细。” 洋洋洒洒听了一两个时辰,洛一缘总算是弄明白了一些事情。 自古以来,窥探天机的,多少都会遭到天谴报应,只是从来都不知道,天谴,竟然会以这样的形式到来。 这种情况,与神话典籍当中所记载的天人五衰,倒是有些相似之处。 “因为,你的死而复生,让我觉得,你是一个变数,一个出现在我认知之外的变数。” “我所看到的未来当中,并没有你这位风雨山庄庄主的存在,就连我都以为,在十年前你已经死了。” “如果不是这样,我也不会想要特意见你一面。” “在我预见的未来画卷中,我见到了许许多多的人,唯独没有你。” “所以,我才会认为,你,就是变数,一个没有特定未来的变数。” 如果还是初出茅庐的热血青年,或许洛一缘会为了祁道庭的这一番话而感到兴奋,感到荣幸,但现在,经历过江湖上的风风雨雨之后,什么变数,都是虚名。 “那么,现在,如你所愿,你见到了。” 自嘲似的笑了笑,洛一缘对这一切不置可否。 变数?你见过一个被困在悬崖下山洞里,十年来风餐露宿的变数么? “别的事情,我不太想管,最起码,在我心愿了解之前,除了我想做的事情,别的,都不能来束缚我。” “你们的白阁老可是答应了我,不论什么问题,太渊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稍稍顿了顿,洛一缘沉吟了一番,还是开口说道:“我想要知道,当年下毒袭杀我,围剿风雨山庄的人,究竟是都有哪些人,以及他们为什么要针对于我。” “事无巨细,我要一点一点,全都知道。” 洛一缘的话掷地有声,铿锵有力,这也是他这么多年来的执念。 那日围攻他的人,似乎是为了隐藏身份,几乎都没有用自己最擅长的功夫,但洛一缘也不是傻子,多少也辨识出了其中的几人。 不过既然有太渊阁在此,他也等不及再自己慢慢去摸索,更等不及从诛玄城回来了。 这群家伙害得他如同坐了十年监牢一样,也害得他几乎一无所有。 有仇不报,枉生为人! “洛庄主,你这可不仅仅是一个问题,而是好多个问题了。” 祁道庭有些诧异地看着洛一缘,想不到他一开口,就要问这么复杂的问题。 “哼,你们白阁老许诺的时候,只说了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并没有限制问题的数量,不是么?” “若你们太渊阁真的不想说,洛某也不会勉强,就此告辞。” 洛一缘对祁道庭的态度并没有太多的敬畏,甚至还不如面对鹰王的时候来的好。 别看祁道庭观星之术能够窥探天机,可说是比未卜先知还要厉害,但他对于整个元域而言,却根本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贡献。 天地大灾劫之前,他躲着,生怕泄露天机,引来惩罚,害得元域多少无辜百姓丧命。 两域大战之时,他也躲在观天塔,怕一旦动手就消耗自己仅剩不多的寿命,作壁上观。 这样的人,就算窥探到了再怎么多的未来,又有什么用? 就连同样一把年纪,甚至更大一些半只脚都踏进棺材的鹰王,都身先士卒,劳心劳力。 光是这些,就让洛一缘对祁道庭生不出什么好感来。 第76章 威胁与反制 祁道庭对于洛一缘的态度不以为忤,也似乎是司空见惯了。 记得当初,他找到阎罗天子的时候,阎罗天子对他的态度还要差,还要恶劣更多。 “若是我将这一切告诉洛庄主,洛庄主是不是会亲自前去,将他们一个个手刃?” 稍稍沉默了一下,祁道庭终于问出了声。 “不然呢?” 洛一缘理所当然地反问着,扪心自问,换成是谁,都会咽不下这口气。 “若是可能的话,还请洛庄主手下留情才是。” “这些人中,不乏天虚榜传说,一流大势力,他们,都是我们元域的未来。” “如果洛庄主真的为了一己之私,将他们尽数诛灭,那么在面对玄域,面对未来可能到来的更大的危机的时候,我们元域又该如何是好?” 祁道庭苦口婆心地劝着,全然不觉得自己的态度,自己所说的话无比圣母。 未知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这么简单的道理,想不到活了一百多岁的他,竟然还不明白。 愤然起身,洛一缘一挥手,就将座下蒲团炸得粉碎。 漫天枯草飞舞,稀稀落落,不少都落到了祁道庭的身上,沾染得他狼狈不堪。 “你在劝我不要对付他们?” “他们是元域的未来,当年的我,何尝不是!” “凭什么他们能够对我下毒手,害得我风雨山庄化为废墟,我却要对他们慈眉善目,网开一面?” “祁道庭,你是不是夜观星象观傻了,脑子里除了浆糊,什么都没有了!” 对鹰王的时候,洛一缘还会尊称一声“前辈”,可面对眼前这个家伙,洛一缘连一点好的语气都不想给。 “你既然早就知道可能要发生的事,当年他们要围攻于我,以你太渊阁的消息不可能一点都收不到。” “怎么,以最小的年龄登上天虚榜的我,不配称为你口中的元域未来,他们这群藏在暗中,用偷袭下毒的家伙就配么?” 话音一顿,洛一缘显然在强行克制着自己的怒火,强忍着不一剑斩了面前这个厚颜无耻的糟老头子。 “若你太渊阁不愿说,也无妨,哪些人动的手,我自己大致也有数。” “倘若今后与你太渊阁对上,我也用不着因为承了你的情而手下留情。” 说罢,洛一缘挥了挥袖袍,便打算离开观天塔。 就算没有太渊阁,大不了借助阴曹地府或者天元皇朝这两个一明一暗的势力,相信也定然能查出不少线索了。 太渊阁,也并不是必不可少的一环,起码对于洛一缘来说,不是。 见到洛一缘似乎是真的生气了,祁道庭这才有些慌了神,连忙伸出手来想要阻拦。 “洛庄主,且慢,且慢,我……我可以将一切所知道的全部告诉你,但是你能不能看在元域未来的份上,稍稍手下留情?” “不能!” 斩钉截铁的话,不带任何的感情色彩,洛一缘没有回头,果断拒绝。 “可有一丝丝商量的余地?” 祁道庭的语气越发软弱,那是一种恳求,亦或者,是一种哀求。 或许,他真的在乎元域的未来,只不过,曾经的祁道庭,更在乎的,是自己的性命而已。 回过头来,洛一缘冷冷盯着这个须发皆白,甚至有些枯死的老者,开口道:“你应该知道,不日我将会去诛玄城营救岑万山吧?” “如果按照你所说,他们是元域的未来,那么,只要其中有一人出现在诛玄城,我可以只针对他个人,而放过他的势力,不加以株连。” “当然,如果他们一个都没有出现,希望你们太渊阁,也能够老实点,别试图给我下绊子。” “不然的话,若是我能够从诛玄城回来,第一件事,就是来天元城,从你们太渊阁开始!” 两道寒芒自洛一缘的双目中射出,看得祁道庭内心都有些颤抖。 他从未想过,这个史上最年轻的天虚传说,竟然会如此强硬,连一点沟通的余地也没有。 更没有想到过,排名仅仅二十七位的洛一缘,竟然能让他隐隐感觉到来自死亡的威胁。 明知道自己的寿命,也没剩多久了,但对于无比惜命的祁道庭而言,能活一天,便是一天。 “好吧,洛庄主,我答应了,你回来吧。” 长长叹了口气,祁道庭不由感觉长江后浪推前浪,他们这些个老了好几倍的天虚传说,或许真的已经被时代给抛弃了。 说着,祁道庭指尖光芒一闪,又取出了一个蒲团,安置在自己的身前。 洛一缘也不答话,默默回到蒲团上坐下,等着祁道庭为他解释一切的原委。 “根据我们太渊阁探查出来的结果,当初围攻你的人中,已知的共有三名天虚榜上的传说,分别是排名第十二的嗜血魔鬼,排名第二十六的邪公子与第三十的天青神剑,剩下的十几个,都是超一流高手当中的佼佼者。” “嗜血魔鬼、邪公子、天青神剑……” 没有去在乎那些超一流高手,洛一缘嘴里念叨着三位天虚传说的名字,眼神之中,闪过一丝的杀意。 “嗜血魔鬼乃是魔教护教法王,邪公子乃是魔教新一代的接班人,剩下的还有魔教四杀当中的三杀,都是超一流高手。你的出现太过迅速,风头一时无两,彻底盖过了邪公子,这应该是他们对你出手的原因之一。” “另一个原因,可能就要追寻到你的祖上,你洛家祖上,曾有一人如你一样横空出世。” “那时没有太渊阁,亦没有神话与天虚的榜单,但你洛家祖上,却与当年的元帮帮主、血海骷髅堡堡主一起,将他们的魔教教主斩杀,令魔教的不秘之传从此丢失。” “为此,魔教报复与你,既是新仇,也有旧恨。” 一口气说完长篇大论,祁道庭小心地打量着洛一缘的表情,见他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波动,心里多少也有一丝的好奇。 “也许,他们也怀疑那绝世神功,当初落在了你洛家先祖的手中,想要借此追寻?总之,更细致的原因,请恕我太渊阁能力有限,实在探查不了。” “毕竟,如今时代不同了,魔教蛰伏起来,甚少有人走动,谁都找不到他们。” 祁道庭还想继续在这个问题上多说一些,洛一缘却一挥手,打断了他的声音。 “那么天青神剑呢?这个天青门的前辈祖师,我与天青门素无仇怨,为何对我下手?” 第77章 惹祸祖先,祸延子孙 魔教与自己有新仇旧恨,这点算是勉强说得通,洛一缘并不会在这点上纠缠下去,但天青神剑又是为何? 天青门乃是元域一流门派,虽然与当初黑元城相距不远,但历来井水不犯河水。 风雨山庄闻名天下之后,与天青门说不上关系热络,但起码没有丝毫的仇恨可言。 又是什么原因,能让这位天青门的祖师级人物放下身段,参与到围攻? “原因也是两个,其一,你洛家先祖与天青门当年的一位老祖级别的人物曾是好兄弟,但后来传闻因为一个女子反目成仇,天青门老祖曾被你先祖废去一身修为,从此结怨。” “还有小道消息,你洛家先祖年少之时,想要拜师天青门,却被无情驱赶,害得他被邪派宗门抓走,沦为仆役……” 不知不觉间,洛一缘听得有些愕然了,他的这位先祖,还真是能惹事啊,敢情他遇到的诸多险死还生之境,这位先祖的所作所为,占了巨大部分的因素。 还真是一个能惹事的家伙啊…… 洛一缘心下感慨着,不知该气好还是该笑好。 说来也是,若无旧恨,单凭他当时的年纪,能与人结下多大的仇怨,用得着下这样的死手么? “那么所谓的新仇又是什么?我风雨山庄与天青门素无仇怨,就连平日里的小碰撞摩擦都未曾发生。” 洛一缘有些不解,旧恨勉强算是说得通,可是新仇又来自何处?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数百年前,天青门就是一流门派,被你洛家祖上一折腾,元气大伤。” “几百年来,好不容易恢复了些许,天青神剑也跻身天虚榜传说,本以为终有出头之日,结果又遇上了你。” “若不能除了你洛一缘与风雨山庄,怕是天青门寝食难安。” 说到这里,洛一缘才总算明白,原来问题的根源,还是出在自家老祖身上。 人家的老祖,都是庇荫后人,福泽万代,怎么到了自己这儿,使劲给自己找麻烦? 洛一缘不由得有些头大,之前忍不住出手的是魔教与天青门,那么以后,还会遇到什么呢? 总不会有一天,大半个元域的势力,都跑来和自己为难吧? “至于其他的一些人,多半也是担心你将来再成长起来,极有可能威胁到他们的地位,所以才提前一步,打算斩草除根。” “二十岁出头的天虚榜传说,那是多么可怕的潜力?这样的人,如果不能纳为自己所用,定然要想尽一切办法除之而后快。” “很多大势力的人,逻辑思维,就是这样的简单。他们宁可整个元域的格局一成不变,也不希望有人会出来,改变本就安宁的局面。” 祁道庭说的话,其实也有一部分是他自己的心里话。 嘴上说着别人,自己的内心,何尝又不是这样? 当年将洛一缘摆上天虚榜传说的位置,除了他本身实力真的够硬之外,何尝不是有一种捧杀的念头在? “剩下的人,你知道的都还有谁,说出来吧,不用藏着掖着,都到了这个份上,没必要再装腔作势。” 洛一缘的冷漠,令祁道庭着实无奈,本以为说出几个为首的人物应当可以糊弄过去,哪知道他这么精明,不好糊弄。 “元帮副帮主、魔教黑龙杀、赤血杀、紫邪杀,剩下的人,我们也不知道了。”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洛庄主,足够了么?” “够了。” 留下两个字,洛一缘干净利落地起身,离去。 这个只有腐朽气息的观天塔,他是一刻也不想多待下去。 万里之外,诛玄城,这是一座喧闹而繁华的城市。 论规模,诛玄城几乎不下于天元城,仅在诛邪圣殿麾下的圣玄城之下。 这里,是玄修的乐土,是玄域无数人心目当中的圣地。 一切所谓的邪恶,都将会在这里处决,没有意外。 所谓的邪恶,便是诛邪圣殿自己定义的,曾几何时,违背诛邪圣殿意愿的,便是它口中的邪恶。 域界融合之后,整个元域,所有的武者,便都成了它口中的邪恶。 诛邪圣殿的话,玄域绝大部分的势力都奉为圭臬,不敢有一丝一毫的违背,哪怕是那些一等一的大宗门、大势力也不敢。 当然,也有一些信奉和平的宗门,对此嗤之以鼻,像是洛一缘曾经遇到过的百草门这样的小门派,虽然可能也有门户之见,但对于元域武者,却没有丝毫的偏见。 下月中旬,将要在诛玄城处决元域天虚榜传说的消息,并没有在玄域的诸多势力当中,引起什么轩然大波,反而是反响平平,甚至连一点波澜都没有掀起来。 这也和诛邪圣殿一贯的宣传有关,所有元域的高手,哪怕是十强神话、三十六天虚传说,在他们的宣传当中,都成了不堪一击的存在。 为了巩固自己至高无上的地位,诛邪圣殿对于玄域的民众,近乎是洗脑式的宣传,也让绝大部分的人都认为,元域都是一群没用的邪修,诛邪圣殿要击溃他们,不费吹灰之力。 恐怕,只有当初真正参加过两域决战的那些顶尖大宗门,才心里清楚,被描绘成废物一样的十强神话与天虚传说,到底有多么的可怕。 就好像令剑阁一样,当初一路横扫,结果撞上了天青门的天青神剑,差点令整个令剑阁损失惨重。 “圣子大人,您看,下月处决那岑万山的时候,我们需要预备怎样的人手?” 老者单膝跪在金碧辉煌的大殿上,低头垂目,甚是恭敬。 周身环绕着的玄气经久不散,愈发浓郁,更能说明老者修为之高,骇人听闻。 那令剑阁的司徒超长老,虽已开辟出体内玄海,达至玄气第六重纳川境,但放在这里,怕是给老者提鞋都不配。 这样一尊强者,竟然跪在一名年轻人的面前,甚是恭敬,着实让人对高台上那名年轻人更加好奇。 “这么简单的事情,还需要问本圣不成?玄长老,你是老糊涂了是么?” 年轻人,也就是老者口中的圣子颇为不耐地挥了挥手,老者无奈,只得乖乖退下。 心底,老者颇为无奈,圣子实在是太过年轻,太过于小觑元域了。 倘若不准备充足,万一让人家把人劫走,他们诛邪圣殿的脸面,可就丢大了。 第78章 等待 退出大殿的老者满脸苦笑,为什么担子都要压到自己身上,自己只不过是一个圣殿长老而已。 一旦出了什么差错,没人会也没人有胆子责怪圣子,但他这个长老,绝对会落个办事不利的污迹。 玄长老心里有气,却无可奈何得很。 圣子刚愎自用,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当初擒获岑万山的时候,他就提议就地正法,被圣子当场否决。 斩杀一个天虚传说,远比生擒一个天虚传说容易太多太多。 要知道,这次的行动,可不是圣殿直接部署,而是圣子私底下自己动手所为,为的就是扬名,为将来的圣子之争,抢得更多的赢面。 毕竟诛邪圣殿何其庞大,威压一域,内部关系更是错综复杂,圣子,可不仅仅玄长老认定的主子一位。 若是等到下月十五,元域为了救回一个岑万山真的大举来犯,以他们这一系的人手,还真的不一定能坚持得住。 “不行,这样下去,出差错的概率十之八九,到时候酿成大祸,圣子把锅一甩,老夫我岂非是圣殿罪人?” “不行,老夫要想办法,去拉拢一些人!” 玄长老满脸愁容,化作一道流光,向着天空之上飞去。 夕阳西下,余晖照得人身影渐渐拉长。 神捕司的大门口,岑小语和赵德两人翘首以盼了许久,就为了等洛一缘的回来。 两人承了洛一缘的情,却不知道该怎么报答才好,这一日,岑小语一大早便托赵德去了菜场,亲自下厨,备上了一桌极为丰盛的酒菜。 他俩也知道这点东西,只能聊表心意,根本无法偿还洛一缘的恩情。 可结果,俩人就这么在门口候着,从中午一直等,等到了傍晚之际,都没有见到洛一缘的踪迹。 赵德还好说一些,虽然一把年纪了,不过筋骨强健,体魄不凡,一点时间的等待,于他而言算不得什么。 岑小语就不太行了,小姑娘家的,哪里站得住这么久,现在正倚靠在一块假山上,整个人都显得有些疲惫。 “我说,赵老爷子,岑小姐,你们还是先回客房去吧,洛庄主如果回来,我们会帮你们通知他们的。” 守在神捕司门口的两位捕快有些看不下去了,这样等着,也不是办法啊。 倘若那洛一缘今日不回神捕司,难不成这两人就一直这么等下去不? “就是,小姐,要不您先回去,把饭菜热热?不然的话,就算洛庄主回来了,面对冷冰冰的饭菜,也不太好吧?” 赵德也在一旁苦口婆心地规劝着,小姐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实在是见不得她吃这样不必要的苦。 他也不是傻子,觉察出了小姐的心思,但他也隐隐觉得,妾有情郎无意,这场单相思,估计会无疾而终。 “啊?对啊,饭菜都凉了,不行,我得赶紧回去热热才是!” “赵爷爷,等下洛先生回来了,您一定要赶紧来告诉我呀!” 似乎是这才反应过来,距离饭菜上桌,已经过了许久许久,岑小语整个人一激灵,从假山上撑了起来,头也不回,向着客房的方向一路小跑去了。 “唉。” 看着小姐渐渐远去的身影,赵德露出了苦涩的笑容来,内心却是止不住地担忧。 也亏得小姐天真烂漫,啥都不懂,才不用把烦心的事情都压在身上。 像他,身为万山镖局老一辈的人物,见到如今的物是人非,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他也何曾想过,堂堂万山镖局的大小姐,也会有寄人篱下的一天。 “赵老爷子,别担心了,我看啊,洛庄主怕是要不了多久就回来了。” 守门的捕快拍了拍赵德的肩膀,给了他一个安慰的笑容。 说起来,或许是因为鹰王的叮嘱,神捕司上下不论是御封神捕,还是普通的普快,对于他们俩的态度都相当的友好,这样多少也让赵德心里好过了一些。 点了点头,赵德对捕快报以微笑。 “咦,赵老爷子,你快看,那是!” 远方的身影,在最后一阵夕阳下拉得老长,放眼望去,那身朴素而精致的黑色长衫,不是洛一缘又是何人! “赵老爷子,你快去通知你家小姐,我也要去报告大统领,老陈你帮我看着门!” 方才说话的那捕快伸长了脖子,努力确认了之后,放下一句话就向后跑去,压根不给另一名捕快机会。 “喂,你!” 陈捕快反应慢了一些,顿时失去了在鹰王面前表现一番的机会,不由得为之气结。 “咦,赵老爷子,你怎么待在门口,不用陪着你家小姐么?” 从太渊阁回来的洛一缘,似乎也注意到了守在门口火急火燎的赵德,当即上前打了个招呼。 “洛庄主好!” 陈捕快见到贵客到来,连忙行礼问候,他不知道洛一缘其实也有官职在身,但既然是鹰王的贵客,就要以对应的礼仪来对待。 “你好你好!” 洛一缘简单地回了个礼,他向来是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的那种类型,并不完全因为对方的身份地位有什么区别。 看得顺眼了,多说两句话,也无不可;看不顺眼的,面对天虚传说,照样不会给好脸色。 “啊!这,哦,对了,洛庄主,大统领从清早便开始找您了,如果您等下有空的话,不妨去见见大统领。” 陈捕快只是习惯性地礼貌一下,本以为这样的大人物定然不会理会自己,哪知道洛一缘不但理会了,还和自己打了个招呼,这多少让他有些受宠若惊。 “也好,等下便去见见鹰王前辈便是,有劳小哥传话。” “哪里哪里,这是在下本分,洛庄主客气!” 陈捕头心头有些亢奋,心中却想着,失之东隅收之桑榆,自己跑得慢了些,也并非完全没有收获。 “洛先生,你可是让小姐好等啊!” 到了这个时候,赵德方才插上话,上前一把抓住洛一缘的衣袖,就要往神捕司里拖。 “岑姑娘?究竟发生何事了?赵老爷子,你把话先讲清楚,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夕阳,终于落下。 夜色,渐渐升腾。 第79章 一席晚宴 餐桌上,四个人面面相觑,对着一桌子热气腾腾,场面稍稍有些尴尬。 洛一缘、鹰王、赵德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没有率先说话,唯有岑小语一人低着头,掩藏着有些微微发红的脸庞。 或许是因为害羞,或许是因为担心,她的双手放在膝盖上,身躯都有些微微发抖。 发抖的,可不止是她一人。 见惯了大场面的鹰王,眉毛上下一挑一挑,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忍住没有开口,一口口水吞了下去。 赵德的表情有些尴尬,洛一缘则是面无表情,脸皮微微抽搐。 任谁来了,面对这一桌子黑乎乎的东西,怕是都不会有什么正常的表情可言。 “这……想不到世侄女还有一手好厨艺,不错不错,倒是良配,络小子,你说呢?” 终究还是鹰王率先开口,打破了酝酿许久的沉默。 筷子一夹,夹住了一块黑乌漆嘛黑的东西,看样子,似乎是豆腐,鹰王拨动筷子,将那黑色表面一划,露出原本的白色。 至此,鹰王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放心地将之塞进了嘴里。 剩下三人都盯着鹰王,想看看后续会是什么样的情况,岑小语的心里,尤为忐忑不安。 只见鹰王的一张老脸上的笑容突然凝固,嘴角的弧度也开始消失。 气运丹田,鹰王的脑袋一片空白,只能努力地将口中食物咽下去,而后催鼓体内的真气将其彻底粉碎。 一套动作完成,鹰王才张开了嘴巴,呼出一口白气来,脸上的表情也舒坦了一些。 “鹰王爷爷,您快说说,味道怎么样?” 看着岑小语那一对水汪汪的眼睛,鹰王心里本是有些不忍,想要讲些什么好话来安慰安慰,但又怕万一夸得太过,等下还得继续吃,那就十分不妙了。 沉吟了一下,鹰王嘴角一抽,似乎是下定了决心,这才说道:“世侄女啊,其实你的手艺,还是很好的,不过这菜多次回锅,味道已经面目全非了。” 回头看了看屋外,觉察到天色刚刚变暗没多久,鹰王终究还是说道:“如今时间尚早,就让鹰王爷爷做东,我们去天元城最出名的常满楼用膳吧,就当是为三位接风洗尘,如何?” “甚好,甚好,小姐,常满楼的百宝鸭,我们也有许久许久没有去品尝了,不如?” 赵德又怎么会不知道,小姐从小十指不沾阳春水,哪里试过亲自下厨? 鹰王能够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已经算是照顾他们的面子,看在总镖头岑万山与洛一缘的份上了。 “常满楼么?好像还是一家开了好几百年的名店,上次来京师太过匆忙,还没有试过,倒是不妨一品。” 洛一缘也注意到了鹰王的不对劲,适时搭腔。 “嗯,既然这样,那我们就去常满楼吧,鹰王爷爷,赵爷爷,洛先生,实在是对不住了。” 其实岑小语的心里,多少也清楚自己在厨艺上面的天赋有几斤几两,不过总得要个台阶下不是么? 就此敲定,四人晃晃悠悠离开了神捕司,转往东大街的常满楼去,自有下人前来,收拾这一桌子的饭菜。 常满楼不仅在京师天元城出名,就连周边几十座城池内,都享誉盛名。 不少前来天元城的游客,也都会选择到此光顾,品味一下传承百年的招牌菜百宝鸭。 京师天元城的达官贵人,实在是太多了,常满楼的老板也不是愚昧之人,早早就会预留一些空置包间,给那些身份尊贵的人,以免到时候人满为患,怠慢贵客。 以鹰王的身份,享用的当然是常满楼天字号最了不得的包间。 四人再度落座,鹰王总算是露出了一份笑容来。 倘若真的让他吃下刚才那些乌漆嘛黑的东西,对他来说还不如去血战一场来的舒服。 常满楼的老板也是非常会做人,都不用点单,自行安排了诸多丰盛精美的小菜。 不消多时,只剩下一道百宝鸭还没有上桌。 倒不是因为常满楼的效率太低,实在是一道完整的百宝鸭,需要经过太多的工序,急也急不来。 “常满楼的味道果然不错,抛开还没上的百宝鸭不提,单单是这些小菜,味道就比当初我在黑元城时的那些酒楼好上太多。” 一边浅浅品尝着酒,洛一缘笑着说道。 “那是,对了,络小子,明天早上没事的话,你可得留下,陪我好好较量一番。” “上次交手太过短暂,不够过瘾,明日定要好好看看,你这个最年轻的天虚传说,和我这个排行最末的天虚传说,到底有什么区别。” 洛一缘是浅浅品尝,鹰王则是豪迈不羁,大口大口地灌下去,丝毫不用顾忌形象与风度。 “对了,听说你跑去太渊阁了,怎么样,见着祁道庭那老鬼没有?” 话锋一转,鹰王双颊微红,带着一股酒意说道。 “那老鬼难对付的很,一天到晚只知道躲起来看星星,这星星有什么好看的,哼!” “懦夫一个,连外人打来了,都只敢躲在家里,还说什么天下第一大学士,我呸!” “依我看,是天下第一懦夫,天下第一废物才是!” 酒一喝多,鹰王的脾气就显得有些暴躁起来,与往日展现在岑小语面前那慈眉善目的模样截然不同。 洛一缘只是笑笑,为鹰王斟满了酒,并没有多说什么。 他也知道,鹰王的心里,对祁道庭这个贪生怕死之徒,多少还是有点怨气的。 “洛先生,听鹰王爷爷说,你会代替他去救我爹,我……” 岑小语紧紧盯着洛一缘,想说些什么,却又有些犹豫。 她虽然不谙世事,但在赵德的解释下,也明白诛玄城是多么可怕的地方,诛邪圣殿又是多么可怕的敌人。 洛一缘去救他父亲,定然是凶多吉少,但她也不可能因为一点点的爱慕之情,说出什么危险的时候自己先走之类的话。 左右为难的她,最终,只说出了两个字,“小心”。 “岑姑娘放心,此行我会尽力而为。” 洛一缘也不敢直接打包票,但他还是拍了拍岑小语的肩膀,示意她不用担心。 这一个动作,把岑小语又弄了个大花脸,这是洛一缘未曾料到的。 就在此时,屋外却忽然传来了喧嚣的声音,纷乱嘈杂,似乎还有什么争执之声。 只听得“乒铃乓啷”的一阵响声,似乎有碗盘落地摔碎的声音,与止不住的哭声。 “岂有此理,究竟是什么事情,敢打扰我等雅兴!” 鹰王双眉一皱,脸上的红色瞬间褪去,愤然起身,冲出门去。 第80章 公子与皇子 盛怒的鹰王推开门,就听到一记响亮的耳光,而后则是低沉的呜呜啜泣声。 好奇心的驱使之下,让其余三人也站了起来,纷纷凑到门口来,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只见常满楼的女知客捂着红肿的脸庞,颤颤巍巍地坐在地上,浑身瑟瑟发抖,正强行克制着,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那张略显精致的脸庞上,能看到一个硕大而明晰的通红手掌印,可想而知,这一记耳光,下手到底有多重。 红木特制的地板上,还散发着阵阵白烟,香气扑鼻,味道变幻无穷,就算是闻着,都有一种味蕾的满足感。 可怜的百宝鸭摔在地上,碗碟的碎片七零八落,到处都是。 “岂有此理,本公子说要天字第一号包厢,你就给本公子天字第二号!” “这百宝鸭可是本公子点的,你却偏偏要送给第一号,哼,你这分明是要让本公子出糗!” “本公子可是你们常满楼最尊贵的客人,你们竟敢如此怠慢?” 隔壁包间门还开着,打人的,分明就是从隔壁天子第二号包厢出来的一位公子哥,一身白衫镶着金丝边条,面容倒是清秀无比,不过脸色狰狞,显然还在发着脾气。 “赵爷爷,这人是谁,好大的脾气,为什么还要打人?” 躲在三人后面的岑小语小心翼翼地扯了一下赵德的衣袖,悄悄地说道。 “嘘,静观其变,别多说。” 赵德摇了摇头,示意岑小语先别多话,他在这里,也说不上什么,能做主的,还得是鹰王与洛一缘两人。 “王,王公子,这份百宝鸭,是天字第一号包厢的,您的就要好了啊?” 女知客红肿着双眼,还想为自己辩驳两句,那王公子又是一脚踹了上去,大声喝骂道:“你说什么?你的意思是,要本公子排队等着是么?” “你知不知道本公子一年在常满楼开销有多少?一顿饭的钱,都够把你卖去绮香楼了!” “让本公子和几位本公子的贵客在里面等着,你们常满楼是怎么办事的!” 王公子似乎是越骂越上火,踹了两脚之后,才发现隔壁的包厢门已打开,里面的人都出来围观,又是转过身来,一口口水吐在地上,怒骂了起来。 “看什么看,没见过本公子教训人么?怎么,你们就是霸占了本公子包厢的家伙?” 看得出,这位王公子似乎也是酒意有些上头,脚步虚浮,走路都显得飘飘荡荡,左摇右晃。 “哟,还有一个长得挺标致的小娘子,怎么不来陪本公子喝上两杯?” 轻佻的语气,气得岑小语脸色发白,粉拳紧握,却又不敢随便骂人。 “哼,礼部左侍郎王崇喜教得好儿子,厚颜无耻,不知所谓。” 人家害怕王公子的背景,不敢对他怎么样,鹰王可是丝毫不惧,反手就是一巴掌,甩在了王公子的脸上,拍得他连惨嚎都来不及发出,重重摔出了几丈的距离。 “噗!” 一口鲜血喷出,连带着几颗微微发黄的牙齿,王公子那张还算清秀的脸庞,瞬间变成了歪嘴猪头的模样,别提有多磕碜了。 “你,你敢打我?” 这一巴掌,倒是把王公子的酒意打醒了不少,毕竟就算鹰王克制了力道,但能飞出好几丈距离的一巴掌何其凶猛,怎么会一点痛都没有? “你这个老畜生,难不成不知道我爹是谁?信不信等下你们都要进大牢,永无翻身之日!” 歇斯底里地狂吼着,王公子摸了摸自己的脸庞,当场昏死过去。 哪怕天字号包厢处在三层高楼之上,位置比较清幽,闹出了如此大的动静,也会吸引不少人在下方观望,掌柜的更是早早便知晓了情况。 能上天字号包厢的,哪一位不是身份地位都了不得的人物?他聂掌柜虽然左右逢源,认识不少达官贵人,可论地位,那就是一开酒楼的,哪得罪的起其中的任何一个? 一拍脑袋,聂掌柜顿时想到了一个绝妙的主意,一边安排小二去通知城守府有人闹事,一边让小二去礼部王侍郎的府宅,反正各方各面都不得罪,才是最妙的。 “哼,就算是你爹王崇喜在这儿,也不敢如此对老夫放肆,王家小儿,你好大的胆子!” 鹰王向前迈出几步,途经天子第二号包厢的门口,随意往里面瞄了一眼,眉头却不由的一皱。 里面坐着的,还有三人,其中却又有两人,是他所不认识的。 这并不是重点,最关键的一点就在于,三人当中,鹰王唯一认识的,就是他从黑玄城救回来的三皇子。 堂堂天元皇朝三皇子,竟然坐在两个不知名一男一女年轻人的下座,这两人到底是什么人? “紫夜桀,看样子,你在天元皇朝的地位,真的不怎么稳当,那王德发,更是一无是处,随便一个老头,都敢打你们的人。” 火红头发的年轻男子似乎是不屑一般地笑笑,伸手将茶杯送进嘴旁品了品,一脸嫌弃地说道:“茶没有茶味,一点灵性都没有,就这样,也敢称得上是天元城最好的酒楼?” 紫夜桀,便是三皇子居然站起了身子,连忙赔笑道:“常满楼说是天元城最好的酒楼,其实也算是名不副实,论材料的确不如皇宫御厨,让大人见笑了。” “紫夜桀,出去把事情处理好吧,就算是一场便饭,也得吃的心安才是,吵吵闹闹,成何体统?” 另一名头发冰蓝色的女子也是开口,语气冷冽,似乎极为不客气,把堂堂皇子当成下人使唤一样。 “是是是,在下这便出去。” 紫夜桀连忙躬身赔了个不是,再支起身子,要出门的时候,却发现屋外的几双眼睛,正牢牢盯着自己。 “鹰……鹰王?” 紫夜桀吓得一个哆嗦,双腿一软,差点跌坐在地上。 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早他一步抢到天字第一号包厢的人,竟然会是神捕司的大统领鹰王。 “三皇子,出息了啊,在黑玄城丢脸还不够,还要跑回京师来丢脸了!” 三朝元老的鹰王可不会顾忌紫夜桀三皇子的身份,进门来就是劈头盖脸的一顿狂骂,骂得紫夜桀是狗血淋头,根本不敢抬起头来,直面鹰王的双眼。 第81章 迅速吃瘪 “咦,这不是黑玄城鹰王前辈你特意去营救的……三皇子?” 稍加思索了一番,洛一缘总算是回忆起了当时的情况。 为了这个家伙,差点折损了天元皇朝不少的好手,好在最终还是救出来了。 不过,和他在一起的一男一女,身上都有比较明显的玄气波动,而且修为不浅,一看就知道不是元域本土之人。 元域也有不少武者转修玄气,但除非像祁道庭那样,本身拥有着天虚榜传说的修为,高屋建瓴,再加上数之不尽的天材地宝堆叠,才能达到如此境界。 这两个年轻人,不论是对三皇子的态度,还是他们周身散发着的玄气,无一不在向外界透露,他们便是玄域的人,只不过一般普通人没有这个眼力劲,看不出来罢了。 “哼,堂堂三皇子,竟然对着玄域狗贼卑躬屈膝,点头哈腰,天元皇朝的脸面,怕是都让你给丢尽了!” 鹰王气得老脸通红,咬牙切齿,一双虎目死死顶着紫夜桀,恨不得把他活劈了。 “鹰王,我……” 紫夜桀还想说些什么,身后却传来了那红发男子的声音。 “紫夜桀,看起来你在你们天元皇朝的地位,真的不怎么样啊,一个老头都敢这样呵斥你,你确定你有资格与我们合作么?” 红发男子面露鄙夷之色,对于三皇子更是看低了几分。 “哼,合作?紫夜桀,你又玩什么把戏,怎么,还要借助外力来登上皇位不成?简直就是笑话!” “天火门与玄冰宫的人,手未免伸得太长了吧,给老夫过来!” 鹰王双手一伸,食指微曲,一股可怕的吸力袭来,两人顿时觉察到不妙,脸色大变。 赤红色与冰蓝色的玄气分别从男女身上涌出,试图奋力抵抗,但鹰王修为何等恐怖,就算是那令剑阁的司徒超长老都难以撼其锋芒,何况两个区区小辈弟子? 抵抗了不到三息的时间,这两人周身的护体玄气就宣告溃散,两具身躯纷纷向前涌去,被鹰王遏住咽喉。 “唉……现在的年轻人啊。” 身后的洛一缘叹了一口气,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天火门他算是接触过,玄冰宫不太了解,但这两个都是玄域大宗门的弟子,怎么对于元域的一些基础知识就这么匮乏呢? 方才三皇子都叫出鹰王这两个字了,他们还敢如此放肆,难不成真的以为他们是玄域大宗门的弟子,就可以无所畏惧,无法无天了不成? “鹰王住手,他们可是玄域大宗门的真传弟子,宗主候选,不可怠慢啊!” 两位贵客被擒,紫夜桀顿时慌了神,连忙出声,试图阻拦。 “宗门的真传弟子又如何,宗主候选又如何?在老夫面前放肆,就该知道下场会是怎么样!” “还有你,三皇子,如果今日你是当今圣上,你来命令老夫,老夫二话不说立刻照办!但是,麻烦你先摆清楚自己的身份!” 磅礴的金色真气在鹰王双手间涌动,渐渐汇聚与两人身躯之内,两人痛苦地挣扎了一阵子,眼看就要背过气去的时候,鹰王却突然松开了手。 两人跌坐在地上,大口喘息着,却突然惊恐地发现,自己无法调动体内一丝一毫的玄气。 “你,你对我们做了什么?” 红发男子颤抖着手,指着鹰王,脸上的神色瞬息之间变了数变,显然是根本就没有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不过是暂且封住了你们的体内的玄晶罢了,哼,两个凌空境的小家伙,也敢来我天元城闹事,我看你们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的。” 鹰王双手负于身后,尽显前辈高人的本色。 “鹰王前辈,你这又是如何做到的?玄域与元域的修炼体系并不相同。” 把一切都看在眼里,洛一缘心下好奇,当即传音。 “你小子以为我神捕司大统领的身份是干什么,嘿,他们两个尚未踏足纳川境,体内还是玄晶,只要以真气封锁玄晶就可以做到。” “不过如果已经到了玄气第六重纳川境,玄晶化为一片玄海,就暂时不知道该怎么压制了。” 鹰王同样传音入密,面露得色,这一点,也是他长年与玄域各类细作打交道后得出的经验之谈罢了。 “岂有此理,你这老贼,竟然胆敢禁锢我们,哼,天火门是不会放过你们的!” “你们若是识相,就快些放我回去,我乃玄冰宫真传弟子,玄冰宫不是你们这些凡人能够得罪得起的!” 玄气暂且被禁锢,两人只觉得体内力量顿时空虚,一时间极为不适,就连支起身子的力气都有些缺乏,只能半躺在地上,嘴里还不断念叨着威胁的话。 “凡人?笑话,难不成你们玄域的大宗门还是仙人不成?简直是贻笑大方!” “看样子,宗门实在是把你们保护得太好了,什么消息都不透露出来。” 顿了一顿,鹰王咧开了嘴,大笑着说道:“真以为我们天元皇朝怕的是你们这些个宗门么?哼,如果不是有诛邪圣殿,就凭你们这些宗门的臭鱼烂虾,也配与我们元域为敌,简直就是笑话!” “真是没劲,走吧,我们回去,百宝鸭可是没上呢,不能让这几个家伙坏了雅兴。” “明日,自己去圣上面前分说吧,三皇子,好自为之。” 说罢,鹰王扭头就回了天字第一号包厢。 紫夜桀在一旁看得双目布满了血丝,拳头捏得紧紧地,心底的不甘顿时涌了上来。 他想带着玄域的两人离去,可他不敢。 或许鹰王看在他父皇的的份上,不会对他做些什么过分的事情,但这两个人,定然会被神捕司拿下,绝无幸免的可能。 任凭两人在原地如何喝骂,紫夜桀也充耳不闻,整个人摇摇晃晃,失魂落魄地离开了常满楼。 至于礼部侍郎家的王公子,至今还在楼梯转角处躺着,压根没人理会,也没人敢理会。 先前的百宝鸭被打翻了,可看样子天字第二号包厢的客人也不会再有享用的心情,聂掌柜脑袋一转,干脆就把下一份百宝鸭直接送上了第一号包厢,而后又是赔笑又是道歉,听得鹰王心中烦闷,挥了挥手就将他赶了出去。 不消多时,楼下乌压压的一群人涌入,嘈杂的声音响彻云霄。 “德发吾儿,是谁敢将你打成这样?!” “岂有此理,在天元城敢动我王崇喜的儿子,怕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的!” 第82章 饶命啊 “王大人,王大人切勿动怒,王公子还在,只是晕过去了。” 面对暴怒的礼部侍郎王崇喜,没人有胆子上前去安抚,毕竟这可是真正的朝廷大员,身旁跟着的除了家仆,还有一大堆城守府的卫兵,谁敢上前多说半句? 作为常满楼的掌柜,聂掌柜万般无奈,只能硬着头皮上前劝慰。 哪知道才说了一句话,对方就一巴掌狠狠扇了过来,聂掌柜不谙武道,哪里躲得开这突如其来的一巴掌?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得聂掌柜整个脸庞都红肿得有些发紫,王崇喜的气还没消除,怒骂道:“吾儿就是在你这里受伤的,就是你看护不利!这一巴掌,还只是小惩大诫!” “若是吾儿真有什么损伤,哼,当心我拆了你这常满楼!” 一把将聂掌柜推开老远,王崇喜大喝道:“还愣着干什么?快把少爷抬回去,请城南药芦的庄医师来,明白么?” 身后几个手下连忙上前,见到王公子现状的时候,也不免一愣,而后连忙以手臂搭成担架,小心翼翼地将王公子抬回府中。 儿子走了,王崇喜这才对着倒在墙角的聂掌柜喝骂道:“打伤吾儿的狂徒,是不是还在包间之内?” 聂掌柜心里,多少也有一股气,平白无故挨了一巴掌,还威胁要拆了他祖传的家业常满楼,这种事,换谁遇到,都不可能还做到笑脸相迎。 想他聂掌柜,虽然不过只是一个民间酒楼的掌柜罢了,来来往往那么多达官贵人,不少都与他有说有笑,还从来没为难过他们常满楼。 一个礼部侍郎罢了,在天子脚下,竟然还如此猖狂,简直德不配位,丧德败行! 本来还想透露一下天字第一号包厢中人的身份,也算是缓和一下关系,但在挨了一巴掌之后,聂掌柜就彻底息了这个念头。 礼部侍郎是吧,打我耳光是吧,拆我常满楼是吧,好,我倒要看看,你面对神捕司大统领,会是什么样的场面! 怀着一点点自己的小心思,聂掌柜点了点头,伸手一指包厢的方向。 “给我上!” 王崇喜一声大喝,身后城守府的士兵顿时一拥而上,将整包厢门口彻底包围了起来。 “噔!噔!噔!噔!” 气势汹汹的王崇喜大步向前,来到包厢门口,看着紧闭的房门,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猛地甩开下摆,一脚狠狠踹出。 “砰!” 纵然天元皇朝以武立国,礼部侍郎可不是武将,对于武学修为并没有太大的要求,王崇喜只有粗浅的功夫傍身,花拳绣腿而已。 但这也不妨碍可怜的包厢木门被一脚踹开,破碎的木屑直接飘落到正中央的桌上,可以说将一桌子色香味俱全的菜肴全部沾染了个遍。 “大胆狂徒,在京师天元城还敢行凶,你们给……” 上一秒还气势汹汹的王崇喜,突然觉得有些不太对劲的地方。 包厢内只有四人,三个不眼熟,看起来应当是无关轻重的人物,压根就没有被王崇喜这位当朝二品大员放在眼里。 不过前方的那个白胡子老头,为什么这么眼熟? 一种不太妙的感觉,从心底升起,王崇喜还没反应过来,鹰王就一巴掌重重拍在桌子上,磅礴的内劲涌出,将整张桌子化为了粉碎。 “王崇喜,老夫看你,是越来越放肆了!” “纵子行凶,还使唤城守府的卫兵当你手中的刀剑,你这个礼部侍郎,做得好啊!” 鹰王铁青着脸,不就想好好吃顿饭么? 为何一而再再而三的遭到阻挠?他堂堂神捕司大统领的脸面,已经这么不值钱了么? “统统统统……大统领……!” 手脚冰凉,王崇喜的舌头都开始打颤,他一下子没反应过来,难道儿子惹上的,是这位谁都不卖面子的神捕司大统领?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他今天来踢场子,岂不是彻底踢在了铁板上? 换成一个好说话的人,也许赔个不是,低声下气一番,或许整件事情就能过去了。 但神捕司大统领,出了名的铁面无情,谁来都不管用。 鹰王身上的身份,实在太重,三朝元老,神捕司大统领,天虚榜传说,不管哪一个,都足以令他可以完全不管他人的感受。 哪怕当年先皇在世,有的事情上,面对鹰王都不得不做出让步,何况他区区一个小小的礼部侍郎? 或许在他人眼里,二品大员礼部侍郎已经算是天一样高的地位,但在鹰王眼里,怕是连芝麻都不如。 “礼部侍郎王崇喜见过大统领!” 思绪在脑海中瞬息万变,王崇喜能够在天元皇朝混到这个位置,绝对不是傻子,自然知道什么是应变。 把身子压得很低很低,王崇喜可谓是欲哭无泪。 “犬子无知,得罪了大统领,还望大统领能够慈悲,饶他一条小命!” “下官回去之后,定然严加管教,绝不让他再出来生事!” 从问罪变成了赔罪,一息之间的变化未免也太大了,别说是岑小语与赵德看得目瞪口呆,就算洛一缘脸上的表情,都显得万分精彩。 这些玩政治的人,手段,实在是太厉害了。 一张利嘴,怎么有利于自己怎么说,死的怕是都能让他们说成是活的。 “哦?原来是来赔罪的?老夫还以为,你带着一队城守府卫兵来要老夫的命呢!” 鹰王的目光如同刀剑一样,瞥在王崇喜的身上,盯得他浑身难受,连喘气都有些难受。 “你以为,你那个废柴儿子,只是冲撞了老夫这么简单么?” “京师之内行凶伤人,这些罪名的的确确不至死,不过你儿子勾结外贼,嘿嘿,就不是这么简单了。” 饭桌都成了碎末,这顿饭再吃下去也没什么意义,反正已经七分饱,鹰王等人也不打算在此留下。 “勾结外贼有多严重,你这个礼部侍郎,应该最是清楚不过!” “想救你儿子,明天自行去圣上面前分说吧!” 说罢,鹰王一甩袖袍,带着三人,直接从王崇喜的身旁离去。 “啊?!” 王崇喜的脸色顿时惨白如霜,整个人如坠冰窖,双腿一软,哭喊道:“大统领饶命啊!” 第83章 演武场 翌日清晨,当第一缕阳光出现的那一刻,洛一缘便早早地便来到了神捕司的演武场。 昨晚的晚膳,最终还是不欢而散。 这也是洛一缘第一次深切地体会到,权位带来的好处。 天火门与玄冰宫的一男一女,如今被禁锢了玄气,由神捕擒回,关押在神捕司地牢当中,日夜看管,不敢怠慢。 至于紫夜桀与王崇喜、王德发的下场,等到早朝过后,自有分说。 不过根据鹰王推测,以当今圣上近日里的所作所为,只怕稍加惩处一番,便会就此作罢。 说句难听点的,圣上已被岁月磨砺得失去了棱角,失去了往日的野望,只剩得过且过念想罢了。 或许,如果当年登位的,是言王,一切,可能都不一样了吧。 神捕司演武场,是一片硕大的空地,外围摆放着许许多多的兵器架子,其中刀剑算是最多,不过也有不少奇门兵器,诸如离别钩、峨眉刺什么的。 大清早便有许许多多的神捕与捕头站在周遭,窃窃私语,洛一缘甚至见到了几个在黑玄城中碰面过的老朋友,像是百变神君,也赫然在其中。 演武场的最中央,站着两道身影,一老一壮,正是鹰王与横飞鹰两人。 “诸位倒是起的很早。” 洛一缘笑了笑,踏进演武场中。 “洛兄!” 横飞鹰抱拳,不苟言笑地说着。 “横兄!” 洛一缘也还了一礼,对这位鹰扬将军,仅仅接触过一次,不过感觉还算不错。 “洛小子,今日我俩与你切磋一番,也算是试探试探你如今的水准,到底在什么地步。” “以一己之力迎战两位天虚传说,对你诛玄城一行,应当也算是有些好处。” 鹰王神情肃穆,没有往日与洛一缘之间的玩笑气氛。 比斗切磋,这是一件严肃的事情,甚至关系到将来的生死,绝对马虎不得。 “神捕司的这些小家伙,就让他们在此观战,学习体悟一番,洛小子,你没意见吧?” 洛一缘笑着摇摇头,道:“无妨,稍稍退出去一些即可。” “那么,就此开始?” 说着,他的身形已在原地消失,下一刻出现在鹰王与横飞鹰的中间,双手平举,两缕剑气自指尖射出。 “好快的速度,难不成洛庄主会瞬移?” “可怕,以我的眼力,根本看不出他是如何离开原地的,若是我与他对上,怕是走不出一个回合……” 神捕与捕头们之间彼此交头接耳,面面相觑,他们能做到现在的位置,手底下都有过硬的功夫,眼力都不差,可台上洛一缘所展现出的身法,却远远超过的他们的认知。 剑气锐利无匹,哪怕刚刚出现,已能穿透护体真气的守护,令肌肤有一种刺痛的感觉。 鹰王不敢怠慢,身形一边后退,三根手指化作鹰爪,冲着那剑气便捏去。 横飞鹰眉头微皱,佩剑横在胸前,一道银光闪过,硬生生将剑气拦截下来。 “好小子,本想让你一个个切磋过来,你倒好,竟然直接动手?” 剑气在鹰爪之下被捏得溃散开来,鹰王稳住身形,不禁笑骂。 这个后生小辈的胆子,未免也太大了一些。 “有点压力,才能更有切磋的意义与效果,不是么?” 简单的试探招式被破解,洛一缘并没有丝毫的沮丧,方才的剑气连招式都算不上,真正的开胃菜,才陆续有来。 既然如此,鹰王与横飞鹰对望了,彼此点了点头,几乎在同一时间,一金一银两只巨鹰掠空而起,向着洛一缘所站的方位围攻而去。 在真气幻化之下的巨鹰展翅长达数丈之多,巨翅扇动,霎时间,狂风呼啸,撕空有声。 “在我面前,没必要玩这些小把戏,不如,真刀真枪的来吧!” 洛一缘剑指一转,风声愈发的响亮,竟化作一柄柄犹如实质的利刃。 利刃有形有实,在洛一缘真气操控下,反向着两只巨鹰攻去。 两只巨鹰尚未围合一处,就遭到利刃猛攻,不得不挥动翅膀反击,可反击之势越是强烈,诞生的利刃就越是锐利。 不消片刻,金色巨鹰形象溃散,露出鹰王原本的面貌来,浮于半空,脸色倒是不太好看。 而后又是几息的时间,银色巨鹰也似乎招架不住,银色真气散去。 横飞鹰与鹰王两人缓缓到地上来,身上虽然没有丝毫的伤势,神情却是都有些尴尬。 “你小子怎么不按照套路出牌?” “你难道不知道如今与玄域之间的战斗,玩得就是真气与玄气之间的对撞么?” 鹰王有些没好气地说着,拍了拍身上的尘土。 “洛兄,未知方才施展的,可是依风剑法?” 横飞鹰不像鹰王那样暴躁,反而冷静地问询着。 洛一缘点了点头,算是应承了,转而有好奇地问道:“鹰王前辈此言何解?战斗,不是应该利用一切能够利用的么?” “就算两位不以真气化形,施展身法的时候,也会有些许微风,一样能够为我所用,不过效果没那么好便是了。” 其实在天地大灾劫之前,元域高层次武者之间的战斗,也和洛一缘所说的差不多,很多因素,比如环境什么的,都是很重要的关键。 但现在,整个元域开始也有点被玄域给带偏了,变成了单纯力量之间的对撞,特效之间的比斗,实际上并没有什么真正的意义。 稍加思索之下,鹰王便反应了过来,是自己走了岔路,连忙甩了自己一巴掌,骂道:“岂有此理,和那群玄域狗贼较量惯了,倒是有些忘了。” “来吧,洛小子,拿出你的真正实力,与我们较量一番!” 见鹰王摆足了架势,洛一缘也不多话,伸手一抓,外围武器架上,一柄质地不错的长剑便倒飞而去,稳稳当当落入洛一缘的手中。 长剑入手,剑气冲霄而起,发出龙吟一般的响声。 周遭那些用剑的神捕与捕头,都能够感觉到自己的佩剑,似乎在不住的晃动,好像是在畏惧,在害怕什么。 就连被横飞鹰握在手中的佩剑,也开始不由自主地产生了轻微的晃荡,也不知道是在害怕,还是兴奋。 疾风骤雨,就此来袭。 第84章 切磋 狂风大作,剑气融入风中,无孔不入,无形无相,令人防不胜防。 骤雨乍停,时而密集时而稀疏,似有若无,更令人难以招架。 仅仅是切磋,洛一缘没有用他的压箱底刀法,更没有将当年赖以成名的两套剑法合二为一,而是单独使用。 就算仅仅只是依风剑法与落雨剑法,也足够可怕,打了鹰王与横飞鹰两人一个措手不及。 短时间内,两人暂且只能忙于拆招,却根本腾不出手来还击。 更让两人觉得难受的,是洛一缘的身法速度,实在快的离谱。 以他们两个天虚榜传说的实力,都不太能够捕捉的到对方的踪迹,换做旁人,能不能撑过最初的一击,恐怕都是两说。 单一的剑气或许威力尚且算不得太过可怕,但挡完一道剑气,接下来的可能却是十道,百道,密密麻麻,眼花缭乱,根本难以反应过来。 终于,两人有些忍无可忍,这种打法,压根就不是单纯的切磋,而是被压着打。 “轰!” 金黄色的真气、银白色的真气分别从鹰王、横飞鹰的身上涌现,磅礴的气浪冲击,将周遭密密麻麻的剑风与剑雨全数隔绝开来,形成两个方园三丈左右的空旷地带。 两人微微喘着气,这才发现,洛一缘的身影,就在方才的位置,似乎一步也没有挪动过一样。 “好可怕的招数,大统领与大将军两人竟然只有招架之功!” “洛庄主的内功更加可怕,如此多的剑气,他的真气竟然没有丝毫枯竭的样子,简直有些离谱!” “大统领和大将军还未出全力,胜败还是两说!” 神捕与捕头们看得冷汗直冒,三人混战的方式太过离奇,令他们都有些难以理解。 “热身也该结束了,洛兄,请尽力而为,莫要留手!” 横飞鹰右腿一蹬,以极快的速度逼近,久经沙场的他剑法大开大合,威势汹汹来袭。 洛一缘依旧右手握剑,不过剑法势头一转,绵密剑雨化作一缕又一缕的剑光,将横飞鹰的佩剑拦在一丈外开的距离。 纵使佩剑上的力量何其强大,碰上如雨如丝的剑光,便被削弱的有形无实,毫无杀伤力可言。 横飞鹰气势如虹,可不会因为一点点的挫折而轻易退缩,佩剑上的银色光华越来越盛,一只又一只的银鹰似乎腾空而起。 外人看来,更像是横飞鹰携带着一大群的银鹰,围攻洛一缘一人的模样。 两人速度越打越快,就算是神捕们都难以捕捉到两人的动作,只能看到银白色的光华不断闪烁着,令眼睛都有些干涩疼痛。 渐渐地,洛一缘也终于感觉到有些乏力,对方的剑法如此适合缠斗,一旦落入对方的战势之中,不断消磨下去,很容易被磨得彻底消亡。 这下,洛一缘不再留手,猩红血色的真气一闪而过。 正不断挥砍着佩剑的横飞鹰顿时感觉到些许不妙,体内气血翻腾,躁动不安,好像随时都有破体而出的可能性一样。 心下大骇,横飞鹰不得不调动部分真气,压制体内涌动的气血,也就是这个时候,给了洛一缘足够的间隙。 细雨化风,趁着这个机会,向横飞鹰猛然攻去。 “徒儿莫慌,老夫来助你!” 眼见横飞鹰从攻势转为守势,渐渐落入下风,身后的鹰王一声狂吼,也在同一时间欺身而上,加入战圈。 一金一银两只巨鹰再度汇合在一起,威势远胜从前,就算洛一缘也不由得觉得剑身上传来的压力再增添了几分。 两者本就是同宗同源,修炼的是同一门的内家真气,联手起来,当然是得心应手,属于一加一远胜于二的增幅。 事到如今,洛一缘也不再藏拙,依风剑法与落雨剑法应对两位天虚传说联手,实在是尚显不足。 凄风苦雨融在一起,哀嚎阵阵,苦涩纷纷,风雨剑法,正式施展! 三人交战在一起,扬起了无边的尘土,几乎弥漫住所有人的视线,只剩下“乒乒乓乓”的交击之声传来。 每一下的交击声响起,围观众人心头就犹如被擂鼓狠狠锤击了一下,身躯都不由得一颤。 那些修为颇高的神捕还好一些,暗自运功,总算勉强能够将那股不适感压下。 至于只有一流高手级别的捕头就有些惨了,就算运功调息,都难以压抑住心头不断剧烈跳动的震荡,嘴角有溢出了丝丝鲜血来。 眨眼的功夫,双方已交手了数百招之多,彼此之间也几乎快忘了切磋的本意,隐隐打出真火来。 横飞鹰索性弃剑不用,转而施展看家绝学鹰爪功,与鹰王联合搭配。 银色巨鹰与金色巨鹰本是水火不容之势,此刻竟然有一种渐渐融汇在一起的感觉,令洛一缘压力倍增。 天元城的另一端,虎啸将军府邸,仇鸠正坐在书房当中,奋笔疾书,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右手一抖,纸上多了一道长长的墨渍。 原本是端庄整洁的一幅书信,被这一耽搁,变得一塌糊涂,难以入目。 “这是……横飞鹰和鹰王的气息,他们是师徒,怎么可能刀剑相向,同室操戈?” “好浓烈的气息,竟然不是玩玩的?不对,还有另外一股气息的存在,究竟是谁?” “啪嗒”一声,毛笔从仇鸠的手中跌落,墨水彻底让这幅书信变得面目全非。 “鹰魂融合,此人到底是谁,竟然逼得横飞鹰和鹰王这老家伙联手到这个地步?” “天元城,什么时候来了这样的一个人物?” 仇鸠的脸色瞬息之间变了数变,逐渐狰狞了起来,牙关紧咬。 “此人若是无关也就罢了,若是敌人,只怕,留不得!” “不过也好,不管你是谁,该做的事情,总要做!” 自言自语罢,仇鸠的右手微微运劲,方才那张乌漆嘛黑的纸张顿时化作齑粉。 从身旁的纸堆中再度抽出一张,仇鸠提起毛笔,不再有任何的犹豫,继续落笔成龙,抒写心中不忿。 远方传来的波动越是强烈,他落笔的速度,就再快上几分。 第85章 细微变化 银色巨鹰与金色巨鹰合并一处,横飞鹰与鹰王两人身上气势暴涨,宛若一只百丈巨鹰盘旋天际。 如此庞大的巨物在神捕司的上方出现,遮天蔽日,一下子就让整个神捕司为之侧目。 那些不在演武场的普通捕快、捕头哪里见过此等异象,心下大骇,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倒是有几个资历比较高的捕头大致知道什么情况,并没有被吓到,反倒是安慰起周围的伙伴来。 百丈巨鹰双翅一展,一只硕大的鹰爪当即冲破了洛一缘剑气布下的网络,硬生生砸在长剑之上。 这股力量何其庞大,几乎可以与当初十强神话的韩千山一拳相提并论,洛一缘不由得向后退却了两三步。 巨力卸去,但长剑虽有真气裹挟,本身质地终究还是普通了些,不过是寻常精铁所铸,根本无法承担此等大力,当场化作寸碎。 长剑碎去,洛一缘却并没有丝毫的慌张,隔空一掌拍出,真气牵引之下,长剑碎片如同暗器一般,对着上方激射而去。 每一枚黄豆大小的碎片上,都承载着可怕的剑气,速度之快,较之无形剑气更迅速几分。 百丈巨鹰试图以双翅阻拦,碎片却直冲云霄,穿体而过,将巨鹰身上一连打出数十个穿透的洞孔来。 横飞鹰与鹰王两人身躯一颤,都没有料到,失去了兵刃,本应处在劣势的洛一缘,竟然还能化被动为主动,反手就是一击。 这等战斗意识,比之他们这些常年征战沙场的老一辈甚至老好几辈的人,都丝毫不逊色,甚至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不待两人有所反应,洛一缘的身形又如同鬼魅一样,在他们的面前消失。 下一刻,洛一缘出现在两人面前,剑指向前凌空虚点,赫然别是两人真气衔接的薄弱之处。 “不好!” 两人面色顿时大变,四只手齐齐向前探出,千疮百孔的百丈巨鹰双翅高举,一对利爪猛然向前,试图挡下这可怕的一击。 “轰!” 狂暴的气浪向着四面八方席卷开去,高空的云层被尽数冲散,方圆数里内一下子变得晴空万里,一切皆无。 演武场周围屹立的武器架全数粉碎,大量兵器碎裂开来,仅剩一些质地难得的奇门兵刃能够勉强留下一个“残躯”。 那些有资格围观的神捕与捕头倒是运气好一些,见势不妙,纷纷向后飞退。 还好他们退得快些,不然的话,一旦被波及,就算神捕也未必讨得了什么好处。 两位天虚榜传说联手一击何其恐怖,再加上同宗同源,威力数以倍计,洛一缘整个人被掀飞数丈,在半空中留下一连串的虚影之后,长长吐出一口白烟,这才勉强将那股力量卸去。 百丈巨鹰的虚影形象彻底溃散,鹰王与横飞鹰两人脸面一红,一时脱力,从半空当中落下。 所幸两人轻功造诣何其高超,在下落之际终于回过气来,如同大鹏展翅一样,稳稳落地。 地面上,原先铺排好的地砖早就消失,剩下的,只有一个深深的大坑洞,望之漆黑无比,令人生畏。 自重出江湖以来,洛一缘还没有斗得如此尽兴,就算当初与韩千山一战,压力是有,兴致却没有这么高。 兴奋地舔了舔嘴唇,血腥红色的真气迅速在双手之间汇聚,显然是想要继续“切磋”下去。 这一幕幕都被鹰王看在眼里,双目睁得大大的,连忙扯开嗓子大吼道:“打住打住!洛小子,住手!” 说完这些,鹰王微微喘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体内有些紊乱的真气,看向洛一缘的眼神分外的古怪。 既然鹰王都发话了,洛一缘也只好就此作罢,真气散去,缓缓落了下来。 看着演武场中央出现的一个深深的洞坑,鹰王的脸皮不由得抽动了几下,只能咳嗽两声,来掩饰尴尬。 “果然是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换旧人,不光是我老了,飞鹰,你怕是也老了。” 看着衣衫整洁的洛一缘,在对比一下自己两人那凌乱的窘状,鹰王自嘲道。 “洛兄,佩服!” 横飞鹰随手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简单直接地说道。 “这个……” 第二次搞出了这种大坑,洛一缘也有些不太好意思,罕见地挠了挠自己的脑袋,露出一副憨笑。 “好了好了,这点东西算得了什么?让人来补一补不就行了?” “倒是你,洛小子,不知道你有没有一种感觉,自从天地大灾劫以来,我们的真气威力,也上升了许多?” 随口将洛一缘的尴尬掩盖过去,鹰王话题一转,开口问道。 洛一缘稍稍皱眉,点了点头,道:“鹰王前辈说得不错,的的确确是有这种感觉。” “废功重修,到再出江湖,我只觉得自己的修为确实有些进境,但当初的我,全力施展之下,威力怕是连现在的三分之一都不一定能够做到。” “难不成,天地大灾劫,给我们元域带来的,也不一定是劫难,可能也是一种机遇?” 鹰王与横飞鹰两人面面相觑,他们绝对想不到,就是随口一提,对方竟然能够有此等推断,而且似乎还颇有道理。 “此言有理,老夫年事已高,这是不争的事实。修为不进反退,也是无可奈何的事。” “但如今老夫以真气直接造成的破坏力与杀伤力,较之十多年前提升了许多,这一点问题上,恐怕不只是老夫,别的武者也应该有相同的感觉。” 轻抚着自己白花花的胡子,鹰王眯着眼睛分析着。 “不错,弟子也有此等感觉。按理来说,就算弟子修为略有提升,但进境也颇为缓慢,应当不至于在实际杀伤力中有这么夸张的进展才是。” 一手按在佩剑上,横飞鹰又回到了先前大将军的气势,不复方才颓态。 “那,只有一个可能,我们习武之人的真气,并不是真的比玄域的玄气差那么多,在很多地方,自有我们的用处。” “不过在个别地方,比如说疗伤、贮存、阵法等一些地方,会比我们更有优势而已。” “或许,天地大灾劫,也就是所谓的域界融合,也让我们所修炼的真气,在逐渐适应这一片新的天地。” 洛一缘洋洋洒洒地分析着自己的推断,边上两位天虚榜传说不断木讷地点着自己的脑袋,一副完全没弄明白的模样。 许久之后,洛一缘才以手扶额,长长叹了一口气。 第86章 早朝 辞别了洛一缘,鹰王与横飞鹰两人一同前往皇宫,参与当日的早朝。 以他们两人在天元皇朝的身份,就算随便找个借口不去,圣上也根本不会有半句的责备。 就算是这样,两人依旧风雨不改,日日早朝,除非有特殊的事情与任务要去处理。 一路上,横飞鹰的步履总是比鹰王稍稍慢一点点,以尊重这位师父的身份。 哪怕现在的他,不论是修为还是排名,都在师父之上,但他尊师重道的性格,却始终没有改变过。 “飞鹰,以你看,若是真的完全放开手脚,你与洛小子一斗,会是什么样一个下场?” 两人边走边聊,一问一答。 沉吟了一下,横飞鹰用微低的声音回答道:“若是真的放手一搏,洛兄深不见底,我不是对手,或许,连走的机会都没有。” 鹰王点了点头,方才切磋的画面,至今还历历在目,真的再比斗下去,他们两人输的概率,只怕不小。 “什么天虚榜第二十七名,祁道庭那老王八糊涂了,编排的都是什么玩意儿!” 随口骂了一声,鹰王瞥见远方一道人影,脸色顿时变得不是很好,压低了声音问道:“对上仇鸠那家伙,又当如何?” 横飞鹰也注意到了远方出现的人,双目呈现出些许的凝重,道:“这些年来仇鸠深居简出,不好比较,或许,还在我之上。” “当然,应当是不如洛兄的。” 远方的人影渐渐靠近,赫然便是天元皇朝的另一大将军,虎啸将军仇鸠。 三位国之栋梁见了面,却连招呼也不打一声,就仿佛根本没有看到彼此那样,自顾进了皇宫当中。 天元皇朝的皇宫,占地面积极大,从正门走进早朝的地方,也需要不少的时间。 尤其是皇宫之内,禁止随意施展轻功,不管是仇鸠还是鹰王等人,都老老实实一步步前行着,最多速度比常人快了些许罢。 不消多时,三人走进朝歌殿,此殿便是早朝之地,许许多多的文官武官早就在此候着,当中也包括了那三皇子紫夜桀。 三人姗姗来迟,只因三人身份尊贵,却没人敢指责他们半句不是。 “神捕司大统领、虎啸将军、鹰扬将军到,开朝!” 一旁的中老年太监挥了挥手中的拂尘,努力抬起自己褶皱的眼皮,费力地嘶喊出那不阴不阳的声音。 “??!??!??!” 朝歌殿内的一口巨钟,在大内侍卫的敲动下,一连响了三声,余波传得老远老远。 直到这个时候,后帘才被掀开,一身明黄色龙袍的圣上打着哈欠,伸着懒腰慢悠悠地走了出来。 圣上懒洋洋地坐在了龙椅上,眯起眼睛在下方简单扫视了一圈,伸了一个懒腰,这才说道:“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下方诸多官员对此,已然见怪不怪,圣上的雄心壮志被磨平了之后,就渐渐变成如今这般模样,愈发的懒散,丝毫没有一点上进心。 闻言,鹰王率先一步走了出来,朗声道:“回禀圣上,老臣有事启奏!” 圣上张大着嘴巴,全无形象地打着哈哈,一看是鹰王出面,当下强打起精神,咳嗽了两声,袖袍一甩,倒是勉强有了几分帝王风范。 “原来是神捕司大统领,还请说说,是何事啊?” 鹰王的眼神瞥过三皇子,三皇子整个人当即瑟瑟发抖,似乎知道接下来将要发生什么事。 现场的气氛,顿时变得有些诡异了起来。 似乎是觉察到了什么,仇鸠在一旁,就像是看笑话一样,闭口不言,什么都不说。 “圣上……” 鹰王刚要开口,就听到“噗通”一声重重的砸地声,三皇子紫夜桀当场跪倒在地,不断磕头,哭着喊道:“父皇饶命,父皇饶命,都是儿臣的错,儿臣也是遭奸人蒙骗的!” 一听到事情似乎牵扯到了自己家的身上,圣上似乎是来了些许的兴致,一手握拳,撑着自己的脸颊,说道:“桀儿,究竟何事?大统领,你且好好说。” “哼,装模作样!” 鹰王心中对于三皇子的评价越来越低,眼神中也带着丝丝的不屑。 “回禀圣上,昨日在京师,老臣发现三皇子勾结玄域天火门、玄冰宫真传弟子,意图不轨,还望圣上明鉴。” “玄域两名弟子,如今正被关押与神捕司地牢当中,至于三皇子,老臣不敢问罪,还望圣上斟酌。” 说完这些话,鹰王顾自站了回去,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他这个三朝元老,该做的也做了,不该做的也算是都做了。 至于结果怎么样,就不是他区区一个臣子所能够把控得了的了。 不过,根据鹰王的分析,此事,怕是到了后面,还是不了了之。 “勾结外敌,按照当初皇朝律例,可是要处以极刑的啊!” 阴阳怪气的声音幽幽传来,却是向来甚少说话的仇鸠,在一旁煽风点火,落井下石。 这下三皇子从浑身发抖,变得有些抽搐起来,更是发狂一样疯狂地冲着圣上磕头。 只听得“咚!咚!咚!咚!”的声音响起,几下的功夫,三皇子紫夜桀的额头上便有鲜明的血渍流出,看起来分外狰狞。 “师父,此事我也略有耳闻,不知圣上会如何断决,三皇子毕竟是他亲儿子,只怕不会有什么结果,反倒是令师父凭白恶了圣上。” 站在鹰王身后的横飞鹰传音入密,心中有些担心。 这等事情,其实若是要大事化小,也并非不可,悄悄禀报即可,完全不用在早朝的时候,满朝文武都在的时间点提出来。 “哼,看着吧,最多罚酒三杯,你信不信!” 鹰王没好气地回应着,语气甚是失望。 在场文武百官,哪怕有不少是三皇子紫夜桀的心腹,在这一刻,都不敢出来帮忙说一句话,甚至是半句话。 勾结外敌,往小了说,是私通,但往大了说,却是谋逆。 谁敢出来帮衬着说半个字,怕是直接就成了替罪羔羊,下场惨烈得很。 “咚!咚!咚!” 三皇子磕头的速度越来越慢,满脸是血的他已经感觉到自己快要昏过去,再也坚持不下去了。 忙着磕头的他根本就未曾注意到,早在许久之前,圣上就已挥袖离去。 就在这个时候,高台之上,传来老太监那不阴不阳的声音。 “三皇子紫夜桀,品行不端、私德有亏、好逸恶劳、不思进取、铺张浪费、不识国体,责令杖责二十、禁足三月,惩俸一年。” “三皇子,还不谢恩?” 眼看着三皇子即将彻底昏厥过去,老太监拂尘一甩,一道阴冷的真气灌入其体内,令他遍体生寒,整个人都瞬间清醒了过来。 第87章 退朝与前行 寒意由外而内,冻彻心扉,三皇子感觉自己的牙齿都快要被冻坏了。 额头上的破开皮肉的伤口,也凝成了一块血色的晶状体,看起来好不渗人。 “大……大总管……” 紫夜桀委屈巴巴地抬起头来,看着面前带着吟吟笑容的老太监,一副哀求的样子。 他从来没有想到,这个貌不惊人,看起来只懂得溜须拍马的老太监,竟然还有这等深不可测的手段。 三皇子虽然不怎么会功夫,但多少也见识过厉害的人物,这股寒冰劲儿,在他看来,怕是比玄冰宫的那名真传女子更加可怕。 “三皇子,圣上说了,自行去领罚吧,莫要让杂家为难才是。” “圣上今儿个心情不错,三皇子的运气还是挺好的,就快些去吧,万一圣上等下不开心了,就不妙了。” 老太监说罢,拂尘轻轻一甩,带起一阵阴冷的柔风,竟然将三皇子直接吹出了朝歌殿之外。 “这个死老太监的武学造诣,只怕又有精进!”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鹰王、横飞鹰、仇鸠三名位列天虚榜的传说第一时间就有此等感想。 老太监名唤吕严,向来极少出手,但手段却颇为惊人,就算是他们三个,都不敢对这个老太监有丝毫的小觑。 能贴身守护在圣上身边,几乎寸步不离的人,又岂会是泛泛之辈? 对于三皇子自己都承认了如此大的罪过,圣上却从轻处罚,满朝文武当场一片哗然。 不过转念一想,也就都明白了圣上的心态。 罚也是一天,不罚也是一天,随便意思意思,给鹰王这个办事的人一点面子就行了。 老太监解决完三皇子的事儿,一步一步缓缓下了高台,冲着鹰王行了一个礼。 这表面上看似乎是老太监年事已高,步履蹒跚,但三位天虚传说看得是清楚明白,吕严这个老太监的双脚压根就没落在地上,而是凌空虚度,踏虚而行。 只不过此人离地的距离实在太近太近,如果没有一定的眼力与实力,自然感知不出,只会认为于实地行走一样。 “大统领,您奏报的有关礼部侍郎之事,圣上已经知晓,稍后自有惩处。” 老太监年岁不比鹰王小多少,故此鹰王也不敢托大怠慢,更没有丝毫因其是阉人而有什么瞧不起的地方,坦然回了一个礼。 “如此,便有劳吕公公多多费心了。” “哪里哪里!” 两人客气了一番,似乎都想要把表面功夫彻底做足一样。 “好了,圣上身体抱恙,今日早朝,到此为止,各位大人,该回哪儿回哪儿去吧。” 一时间,老太监的声音又变得颇为洪亮,中气十足,传得整个朝歌殿任意一个角落都能够清晰明白地听到。 说罢,老太监甩了甩手中拂尘,得意地“哼”了一声,似乎是摆足了姿态,入了后帘,追随圣上去了。 事到如今,每日的早朝,早就变成了简单的走个流程,过过样子罢了。 鹰王活了一把年纪,还是在近几年第一次遇到过这么荒唐的圣上,这一刻,他无比怀念先皇在世的景象。 “走吧,日复一日,也不知道,何时圣上才能醒悟。” 鹰王长叹一口气,双眉挑动,心有郁结。 身后的横飞鹰连忙轻轻拉了一下鹰王的袖子,小声道:“慎言,师父,慎言,切记隔墙有耳。” 伸手指了指边上,又指了指天上,横飞鹰的一番动作鹰王自然明白。 所谓隔墙有耳,不外乎就是包藏祸心的虎啸将军仇鸠,再加上那个还不知道在不在的天元皇朝皇室老古董罢了。 早朝既然结束,文武百官继续留在朝歌殿也没有任何的意义,纷纷彼此抱团,四散开去。 另一厢边,洛一缘简单地整理了一下行装之后,也没有与任何人告别,化作一道流光,直接向着诛玄城的方向而去。 从天元城到诛玄城,路途遥远,哪怕是他们天虚榜传说,全力御空而行,也需要好久好久的时间。 早一点到达诛玄城,便能早一点探查一番周围的环境,况且迟则生变,洛一缘可不希望到时候完完全全处在被动的状态之下。 出行的前一刻,他便戴上了阎罗天子赠予的面具,整个人的气质、形象都有了截然不同的变化。 以诈尸的天虚榜传说造访诛玄城,未免太过高调一些,洛一缘的此行乃是救人,自然会尽量避免不必要的麻烦,用一个全新的身份,对他来说再好不过。 从今天起,他便暂时不再是昔日威名赫赫的风雨山庄庄主洛一缘,而是阴曹地府的勾魂夺魄的一名九幽罗刹。 稍稍变幻了一下真气的形态,漆黑如墨的真气颜色,与阴曹地府一贯的作风颇为相似,倒是掩盖了先前猩红血色那种鲜明的特征。 两旁的景色如闪电一样从身旁滑过,一道幽光自天元城而出,一路横穿。 自重出江湖以来,洛一缘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全速狂奔,将一身磅礴的天虚传说级别真气,尽数宣泄在轻功之上。 黑色幽光一闪即逝,就好像根本未曾出现一样,沿途不知道多少人都以为自己看走了眼,只不过是有些眼花罢了。 就这样一路狂奔,直到大概第七日的时候,眼看着即将步入诛邪圣殿的势力范围,罗亿元的速度,才渐渐放缓下来。 诛邪圣殿不同于寻常的大势力,绝对不能轻易小觑,这一点,不管是阎罗天子还是鹰王,都反复对洛一缘强调过,洛一缘也因此记在心中,不敢随意胡来。 从须弥戒中取出一块拟态玄晶放在胸口内衬当中,洛一缘此刻身上,竟然开始出现浓郁的玄气波动,看力量幅度,大概在玄气第四重重生境左右。 这拟态玄晶,也是阎罗天子当初赠与的好宝贝,可以模拟一定等级的玄气波动,对于他们这些元域武者而言,实在是再好不过的隐匿手段。 一连奔波了七日,也该稍稍休息一下,就在前方不远处,便坐落着一座属于诛邪圣殿的边陲小镇,也是洛一缘的下一个目的地。 第88章 大摇大摆 业玄城说是边陲小城,但论规格,却并不见得比黑玄城差多少,甚至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较之青玄城那等穷乡僻壤,不知道辉煌了多少倍。 怎么说诛邪圣殿也是玄域独树一帜的顶尖大势力,麾下的城池就算再怎么不不起眼,也是无数普通人心目当中的圣地。 能够进入业玄城,就等于受到了诛邪圣殿的保护与庇佑,这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 因为诛邪圣殿早早就将要处决岑万山的消息放出,玄域各个宗门都会派人前来观礼。 当然,观礼只是其次,表明心意才是真的,这些个宗门,也需要向诛邪圣殿表明自己的态度。 那些普普通通的小宗门,或许大宗门的后辈弟子并不了解元域天虚榜的可怕,但这些大宗门的真正高层可是再清楚不过。 就好像天火门,号称将天虚榜中的拜火教主多次驱赶,但真正的情况怎么样,只有他们自己清楚。 想要击败一位天虚榜传说,尚且不容易,更何况生擒? 最近像是业玄城之类的外围城池,都开始步步戒严,想要进城,都需要经过严格的盘问与审查。 不过这种审查的形式,一向只针对普通人和元域中人,若是身怀不错的玄气修为,又或是大宗门出来的人,不论是到哪里,都会得到应有的尊重。 脸上戴着着青面獠牙的鬼脸面具,洛一缘直接冲着业玄城的城门口缓缓走去。 他倒不觉得戴着着面具有什么不妥,但凡出来行走江湖的,戴面纱、戴斗笠之类的事情,都是相当常见,并没有什么特别奇怪的地方。 “站住,哪来的?” 清一色的化晶境的守卫士兵,拦截在业玄城的城门口,仔仔细细排查着进城的人。 最近一段时间,严进宽出,这是城主府定下的规矩。 洛一缘眼神一扫之下,便发现除了明面上十余名化晶境守卫,暗地里还有四个,藏身于阴影之处。 这些人各个根基稳固,修为扎实,绝对都是经过特殊训练的精英。 在玄域,历来也有上中下三个阶层的区别,上流层次为玄气七、八、九重的生生境、造化境、登神境,几乎主宰着整个玄域,几乎分布于各大顶尖势力与宗门。 中流层次则是玄气第四、五、六重的重生境、凌空境与纳川境,他们已可以算是人上之人,不管是在宗门还是在城镇当中,都有着不俗的地位,乃是中坚力量,不可小觑。 其实玄气第四重的重生境则是一个巨大的门槛,从化晶境到重生境,会有一个巨大的变化,体内彻底凝结出玄晶,能源源不断利用玄气淬炼自己的身躯,达到真正意义上脱胎换骨,在世重生。 就像许许多多的城池当中,化晶境的修为,或许只是一个守卫的小头目,但重生境的高手,却可以成为一方城主或者城守。 哪怕在诛邪圣殿所掌控的这些城池当中,整体修为较之别的城池高了一些,但重生境依然是需要尊重的人物。 守卫士兵盯着前方的人,眉头微皱,冷笑了一声,说道:“凡人一个,怎么,来业玄城作甚?” 排在最前面的男人一边打着哆嗦,一边从胸口掏出一个小小的印记,小声说道:“大爷,小人是从牵玄城来的,进城要帮我家主人置办货物……” 话还没说完,那守卫士兵的长刀便架在了他的脖子上,恶狠狠地说道:“哼,戒严期间,寻常人等,一律不得入内!” 这时,守卫士兵注意到了男子手上握着的印记,双目微凝,慎重地说道:“牵玄城乔家的人?” 被刀架在脖子上,渗人的寒气刺得他脖子生疼,连忙哀嚎:“对对对,我家老爷名唤乔七,还望大人开恩!” 守卫士兵这才收了长刀,挥了挥手,示意他可以进去。 男子忙不迭地点头哈腰,一副万分恭敬地模样,而后迅速溜了进去。 没有什么身份和背景,普通人在如今这个时间点想要进入业玄城,可谓是千难万难。 男子之后,又三个人被赶了出去,连踏进城门的资格都没有。 其中一个还有凝气境的修为,算是勉强摆脱了普通人的身份,但就算这样,也挨了守卫士兵一脚,还遭到一通喝骂。 “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是什么德行,就你这样的废物也敢进业玄城?真的是不知天高地厚,岂有此理,还不滚得远远的!” 那名刚入门的玄修进城没进城,还挨了一顿打,也不敢多说什么,只有把心里的怨恨深深藏了起来,灰溜溜地走了。 “站住,哪来的?” 终于算是轮到了洛一缘,守卫士兵上下打量着这个从头到脚一身黑的家伙,整个人都笼罩在黑袍之下,还带着鬼脸面具,怎么看怎么觉得可疑。 “哼,令剑阁长老司徒超座下真传弟子司徒黑,奉令剑阁阁主之命前往诛玄城庆贺圣殿,怎么,你们也要阻拦不成?” “耽搁了本阁阁主的大事,你区区一个守卫,担当得起么?” 鬼脸面具下方,传来了桀骜的声音,洛一缘可以颤动喉咙,把声音变得沙哑无比,但又张扬非凡,根本没有一点谦逊的感觉。 一点玄气波动自洛一缘的身上散发出来,守卫士兵稍稍感知,便明白此人至少是玄气第四重重生境的高手,当即神色凛然,恭敬抱拳。 这些守卫心中羡慕,仅仅是差了一重境界,论地位却是天差地别。 人家可以对他们呼来喝去,他们却只能在这里守着城门,这,就是差距。 几个城门守卫当然没资格审查与过问大宗门之间的事情,他们仅仅只能说是业玄城麾下的士兵,距离诛邪圣殿,隔着十万八千里。 “不敢耽搁大人要事,大人里面请!” 守卫士兵纷纷让开一条路,一点都不敢怠慢大宗门的弟子。 “哼!” 在身后一群人羡慕的眼神当中,洛一缘大摇大摆地进入了业玄城,算是踏入了拯救岑万山漫漫长路的第一步。 第89章 说书风云 坐在酒楼的洛一缘心下感慨着,玄域许许多多的奇妙玩意儿,果然好用。 就好像那块阎罗天子所赠的拟态玄晶,简直就是妙用非凡,用来模拟玄修的力量波动最好不过。 这块拟态玄晶,最高大概可以模拟到凌空境的波动,用来掩藏身份很是合适。 对此,洛一缘不由得对阎罗天子的能力以及真正身份又产生了一丝好奇。 这个藏在暗中的阴曹地府,究竟发展得多么了得,才能在玄域之中,也发展到下线,而且还能获取到如此的珍宝。 一身漆黑的长袍,整个人都笼罩在一股邪乎乎的感觉下,再加上身上不经意间透露出的重生境力量波动,让一路上的人都对他不敢有半分地怠慢。 玄气第四重重生境便是人上人,就算在这业玄城当中,也足以让城主府与城守府都以贵宾之礼相待。 “客官,这是您要的小菜与上好的美酒,还请慢用!” “如果有什么需要,直接喊小的,小的马上就来!” 小二露出一张标志性的笑脸,在洛一缘的身旁卑躬屈膝,连看都不敢多看两眼。 他们可是遇到过,动不动就要挖人眼珠子的客人,压根就惹不起。 洛一缘挥了挥手,示意他离去,而后独自一人坐在酒楼二楼的窗台边,看着路上来来往往的风景,慢慢品尝着当地的特色。 不得不说,玄域的一些菜肴,因为食材品质更加出众,味道并不会比元域逊色,反倒更添许些不同的感觉。 “话说这诛邪圣殿,究竟是何时冒出来的,已经不得而知,只知道所谓的一出道便是巅峰,指的就是诛邪圣殿了!” “传说数千年前,诛邪圣殿横空出世,圣主一人威压当世大宗门的所有宗主,令得整个玄域心悦诚服!” 一个说书的老头儿话讲到一半,喝了一口酒润了润嗓子,舔了舔自己的嘴唇,显得非常惬意。 “白老头,你这个诛邪圣殿的典故,都讲了好几年了,我们听都听腻啦!” “就是就是,谁不知道诛邪圣殿天下第一,白老头你就算是天天拍马屁,人家也听不到啊!” 几个酒客拍着桌子,与说书的白老头调笑道。 他们本来就是酒楼常客,这白老头也是整日在这里说书,不过说来说去,都是千篇一律的东西,他们听得也有些厌烦了。 也不知是被酒客们损得脸都红了,还是酒劲上了头,白老头把酒杯一扔,一巴掌重重拍在桌子上,大喝道:“你们这些个没见过世面的家伙,懂什么,懂什么?” “好,你们既然这么说,今日我就和你们说点新鲜事儿!” “话说诛邪圣殿圣主之下,有四大殿主,你们这群家伙,听说过没有?” 酒客们脸上纷纷露出不屑的神色,起哄道:“谁不知道啊?白老头,你要是没点新鲜玩意儿,今儿个的赏钱,你是一个铜板都别想要到!” “哼,那你们有知不知道,想要成为四大殿主,那就需要通过圣子遴选,再能成为殿主后备,今天,我就和你们说说,我们这北殿圣子当中最出名的圣子神无道!” 白老头吸了吸鼻子,又揉了揉那红彤彤地酒糟鼻,清了清嗓子,这才开始说道:“话说这位神无道圣子,十岁的时候便剑斩百丈巨蛇,从而闻名天下!” “白老头你又在吹牛,百丈巨蛇,那是何等可怕的怪物,一个十岁的小孩子,怎么可能?分明是夸大其词,胡吹瞎编!” “就是,天底下,哪来那么大的蛇?” “哼!”白老头一脸不屑地说道:“没见识就是没见识,所以人家是圣子,高高在上,我们只是个凡人,在这里喝酒打屁!” “就说这位神无道圣子吧,前段时间真是威风无俩,用计抓捕了元域的三十六天虚传说之一,不日将要在诛玄城当中处决对方,你们说,厉不厉害?” “切,谁不知道元域的人都是酒囊饭袋啊!” “就是就是,什么三十六天虚传说,吹牛就行,估计还不如我们玄域凝气境刚入门的家伙!” 几个酒客笑骂道,对于元域的武者,他们是打心眼里的看不起。 这点,也和诛邪圣殿一贯的洗脑作风有关系,越是靠近中心地带,对于元域的了解就越是缺乏。 能与大宗门宗主一较高下的天虚传说,被说成是不如凝气境的小家伙,这等以讹传讹的能力,恐怕诛邪圣殿自己都没有料到。 就在这个时候,楼下却传来了一阵喧闹的声音,还有哭喊声、叫骂声,吵得这些个酒客闷烦不已,大声吼道:“又是哪个混蛋在楼下打扰大爷的雅兴!” “还不快滚!” 喝了酒的人,自控能力往往也会比平常的时候要差上一些,尤其是喝多了一点,哪还有正常的思维逻辑可言? 一个体格高大一些的酒客,甚至跑到楼梯旁,拍着扶手大声叫骂,生怕人家听不到似的。 这骂人的话才刚放出去没多久,就见这壮汉酒客“噔噔噔”地一连后退了好几步,整个人差点撞在桌子上。 阴鹜的男人,身着奇怪纹路的华服,从楼下缓缓走了上来,一只手按在腰间佩刀上,凶狠地眼神扫视了周围一圈。 “大……大人!” 壮汉酒客有些慌了,他怎么也想不到,随口骂人而已,竟然骂到了诛邪圣殿的巡查卫头上。 这下,麻烦可大了。 巡查卫,可是直属于诛邪圣殿的巡查机构,论地位甚至有些凌驾于城主府与城守府之上,在一座城池当中拥有先杀后报的极大权力。 这也是诛邪圣殿用来历练新入门的弟子,同时掣肘城主府与城守府的好方法,避免一家独大,尾大不掉。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啊!” 得罪了城主府与城守府,还有一丝丝疏通的可能性,但得罪了圣殿巡查卫,十条命都不够他们死的。 这些个巡查卫都是诛邪圣殿的人,压根就不缺那一点半点的财帛,根本无从下手,这让人怎么疏通? 阴冷的视线扫过在场的众人,阴鹜巡查卫在注意到洛一缘与白老头的时候,眼神稍微顿了顿,而后开口说道:“方才,似乎听到有人在谈论圣子大人?” “怎么,圣子大人,也是你们这种低三下四的凡人可以随便指摘的么?” “通通都给我拷回去!” 第90章 离奇老头 “大人!小人冤枉,冤枉啊!” “对啊大人,都是白老头在那里瞎扯,和我们无关啊!” 几个刚才闹腾得最凶的酒客现在怕是胆儿都要被吓坏了,哭丧着脸跪在地上不断的磕头求饶。 他们怎么也想不到,就是跟着说书的白老头口嗨了几句,怎么就摊上这么严重的罪名? 阴鹜男子让开了半边身子,楼梯上又来了三个素服巡查卫,各个都是化晶境巅峰,只差一点机缘就能踏足重生境。 巡查卫的头目是诛邪圣殿的新晋弟子,普通士卒则是其他城池调派来的精英士兵,各个气势汹汹,非同凡响。 “统统蹲下不许动,谁敢反抗,格杀勿论!” 阴鹜男子一声令下,三名巡查卫则是一手按着佩刀,来到一个个酒客的身旁,但凡有不服的,一脚踹去。 其中有个酩酊大醉的酒客仗着自己有几分力气,还想要反抗一下,被巡查卫一脚踢断了腿骨,整个人在地上痛得抱腿打滚,翻来覆去,嚎叫得撕心裂肺。 有了一只被杀的鸡,其他的猴子当然怕得要命,老老实实抱着头,乖乖地蹲在地上,不敢妄动分毫。 真惹怒了那些个巡查卫,别说是踢断他们一条腿,直接杀了他们,城主府与城守府怕是都不会说半句话。 现场还安安分分坐在椅子上的,只剩下还在窗边独自喝酒,一言不发的洛一缘,以及方才那挑起一切祸端的说书先生白老头。 “小子,让你跪下,你没听明白么?” 巡察卫按在佩刀上的手微微用力,随时都有拔刀的可能性。 再度催动拟态玄晶,一缕重生境的波动四散开来,几个巡查卫包括阴鹜男子都感应到了,纷纷皱了皱眉头。 “阁下究竟是何人?还请亮明身份,不然的话,休怪巡察卫不讲情面!” 同为重生境,阴鹜男子不敢随随便便轻启战端,不然一旦开战,那些个只有化晶境的普通巡查卫,可是起不上任何用处。 “怎么,令剑阁特使,长老司徒超座下弟子,你们也要查问么?” 低沉而沙哑的声音,令靠得最近的那个巡察卫瑟瑟发抖,不寒而栗,吓得退后了几步。 “令剑阁的人?” 阴鹜男子嘴角一抽,有些不以为然,在他们诛邪圣殿眼里,什么一流大势力大宗门,不过都是土鸡瓦狗,不堪一击的碎料罢了。 当然,既然此人是令剑阁的特使,表面上的颜面,还是要给一点点的,就是不知道这个特使的身份,究竟是真是假? “既然如此,阁下可有凭证?” 阴鹜男子的态度稍稍好了几分,并不像是对待那些凡人一样傲慢无礼。 就在此时,一股磅礴的玄气传来,将另一名巡查卫直接从酒楼二楼震飞了出去,“砰”的一声重重摔在了路上,砸出一个硕大的坑洞。 阴鹜男子还没有来得及做出什么反应,又是两个差不多的声音响起,三个巡查卫的身影,全都没了踪迹。 “大胆!” 阴鹜男子抽出长刀,向着白老头的方向直接砍去。 一缕淡白色的玄气一闪而过,阴鹜男子只觉得一股不可抗拒的大力传来,长刀顿时化成寸碎,整个人双臂发麻,砸向了墙壁。 “巡察卫?可笑的巡察卫!诛邪圣殿?吃屎去吧!” 白老头那戏谑的声音由近及远,转眼身影已经消失在天边。 巡查卫都吃了瘪,几个胆子大一些的酒客顿时站了起来,这才反应过来,方才那个“罪魁祸首”的白老头,竟然是如此胆大包天,深不可测的高手! 能够将巡察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几个酒客都不禁有些后怕,若是方才触怒了白老头,现在可能躺在大街上的,就是他们了。 “诶?刚刚坐床边上那个黑衣服的也不见了!” “你们有没有听清楚他说了啥来着?” “什么什么长老,什么什么特使来着?” 几人四周望了望,非但看不见白老头的身影,就连洛一缘的踪影也不见了。 桌子上,只有几颗碎银子,还在闪烁着暗淡的光芒。 “噗!” 阴婺男子从墙上跌落了下来,猛地吐出一大口鲜血,颤颤巍巍地从须弥戒中取出传讯石,凄厉地吼道:“有奸细!” 白老头御空而行,极为迅速,显然起码也是玄气第五重凌空境以上的存在。 眨眼的功夫,白老头已穿过了大半个城池,即将离开业玄城。 “混账东西,敢到业玄城来放肆,给我们留下吧!” 一声咆哮来袭,两个身影一跃而起,分明也是两尊可以御空而行的凌空境强者。 业玄城城主与城守二人,得了阴婺男子的传讯,早早便赶了出来拦截。 天空当中突然亮起一道淡黄色的光幕,遮天蔽日,将整座业玄城给覆盖了起来。 两人虽然都只是刚刚踏足凌空境而已,不过合作许久,默契十足,并不将这个突然到来的狂徒放在眼里。 “诛邪天幕已经启动,你插翅也难逃,束手就擒吧!” 业玄城守一声大喝,一只金黄色的巨手携带着无边威势,当头拍下。 “嘿,诛邪圣殿的走狗,也敢对老头动手,不知死活哟!” 白老头速度丝毫不减,发出一声古怪的笑声,手中的旱烟袋向随意一点,那金黄色的巨手直接被炸成了粉碎,化为最最基础的玄气溃散开去。 “来而不往非礼也,也尝尝老头子的大手吧!” 一招破去业玄城守的攻势,白老头头也不回,随意地挥出一掌,一只大了足足三四倍的灰色巨掌从天而降。 业玄城主与城守还没从刚刚的震惊当中缓和过来,就被巨掌直接拍中,死死地压在地上,身上的骨头都不知道断了多少根,连动弹一下都做不到。 到了这个时候,他们才明白,这个所谓的奸细狂徒,压根就是他们得罪不起的存在。 早知道这样,他们也不会傻傻地跑出来拦截,干脆让他走算了,何苦由来? 这一刻,两人怕是把业玄城巡查卫首领,哪个阴婺男子给恨死了。 第91章 自讨苦吃 业玄城主与业玄城守联手都不是白老头的一合之敌,诛邪天幕只是区区死物,当然拦不住他的去路。 仅仅是三两下的功夫,白老头就破开了诛邪天幕的一道小小裂口,再度化作一道白光,向着远方掠去。 诛邪天幕乃是诛邪圣殿高人布下的阵法,恢复能力极强,白老头的人影刚刚穿过,裂口就开始逐渐复合。 恐怕就连白老头都没有注意到,还有一道黑乎乎的踪影,就在他离去之后,同样穿过诛邪天幕,尾随其后。 一连飞行了大概一炷香的时间,白老头终于觉察到了些不对劲,似乎有一种被人跟踪的感觉,如同附骨之疽一样,不论他如何变换方向,改变路线,都无法摆脱这种感觉。 “嘿,出来吧,不知道是哪位高人,和老头子开这样的玩笑?” 白老头皱了皱眉头,干脆停下来,缓缓落到山丘上。 环顾四周,风景倒是相当的不错,山明水秀,风和日丽,就是白老头现在的心情不太好,因此看这些美好的事物,反倒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看起来平平无奇貌不惊人的说书先生,竟然深藏不露,实在是让人惊讶。” 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白老头提着旱烟袋,小心翼翼地提防着四周,始终觉察不到对方究竟藏在何处,又是如何不让他发现的。 “哼,谁说说书先生就必须是个平平无奇的糟老头子了?阁下藏头露尾,恐怕也不是什么好人吧?” 白老头吸了吸鼻子,并没有一丝懈怠,反倒是凝神戒备,小心翼翼。 以他的实力,在周遭竟然感知不到丝毫的玄气波动,要么对方有着奇珍异宝可以隐藏自身的气息,要么就是对方的修为远在他之上。 在白老头看来,对方定然是有什么奇珍异宝掩藏气息,绝不可能修为超过他数筹,不然的话,还用得着藏头露尾,不敢见人么? 黑影一闪,白老头只觉得眼前一花,如同白日见鬼一样,一道黑漆漆的身影就伫立在面前,身上散发着诡异的黑气。 “是你?” 白老头吓得“噔噔噔”一连退后了三个大步,方才稳住身形,拍了拍胸口,惊诧道。 他是真的被吓到了,这等身法,还真的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难怪身上没有一丝一毫的玄气波动,看起来什么令剑阁特使的说法,也是假的吧,阁下是元域的人吧?” “而且,要是老头子猜得不错,阁下应该是阴曹地府派来拯救岑万山的人,对么?” 一连串的反问,反倒是有点把洛一缘给问住了。 对方到底是何方神圣?自己出场的时候,并没有泄露什么蛛丝马迹,对方到底是凭什么会有这样的推测? 见洛一缘沉默不语,白老头嘿嘿一笑,整个人都似乎放松了许多,咧开着嘴笑道:“嘿,你以为你藏得很好么?想知道老头子我为什么能知道你的身份么?” “先让老头子我见识一下,阴曹地府的孤魂野鬼,到底有多么了不得吧!” 话音未落,这片小小的山丘竟然地动山摇,出现了无数的裂缝,灰蒙蒙的玄气渐渐升腾,化作一只巨型手掌,自下而上,一把狠狠捏紧。 倘若洛一缘迟疑半息,定然会被捏成一团血沫,尸骨无存。 就在这时,白老头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危险一样,整个人向前俯冲了出去。 待得他再回过头来的时候,才发现方才所站立的位置,有着一道深不见底的刀痕,刀气纵横弥漫,隔着老远都能够感受得到。 白老头好不容易放松下来的心态,突然间又绷得紧紧的,他嗅到了一丝死亡的味道。 若是刚才躲避的时候迟疑了那么片刻,或许现在的他,已经身首异处,被当场分尸了。 “速度,不差!” 鬼脸面具之下,洛一缘也是感觉颇为兴奋,这个说书的白老头,看起来平平无奇,但爆发力量的时候,体内玄气汹涌澎湃,相当可怕,比起那个什么总是为他背锅的令剑阁长老司徒超,不知道厉害多少。 手中握着午夜,洛一缘却没有施展他的压箱底绝学怜月刀,而是借用了当年风雨山庄他一名下属的刀招。 昔日的风雨山庄虽然成立不过数载,但却拥有不少一等一的好手,再加上洛一缘这位登上天虚榜的传说,这才跻身成为元域的一流大势力。 除了金身不动石长发、点星剑客郁奕之外,另外还有不少在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高手,其中一个善使刀法,名唤八劈修罗刀秦渺。 风雨山庄之内经常比武切磋,不管是点星剑法还是八劈修罗刀,洛一缘或多或少都有所涉猎,只是一直缺乏一个合适的时机来测试一下究竟如何。 如今这个说书的白老头,就是一个非常好的白老鼠,让洛一缘来体会一下,自己施展出来的八劈修罗刀,到底有多大的威力。 “既然你喜欢卖关子,那么,就好好卖下去!” 午夜带着滚滚煞气与怨气划过半空,一道接着一道硕大的刀芒划破虚空,纵横交错,向着白老头的方向攻来。 刀芒在白老头的眼中迅速放大,白老头吞了一口口水,就连手上那根如珠如宝的旱烟杆都不要了,化作一道灰白色的流光到处闪躲。 每一道刀芒上所蕴藏的真气,都多到离谱,威力到底有多可怕,就算是洛一缘自己都不怎么清楚。 左支右拙,白老头险之又险地避开了七道刀芒,第八道刀芒已然是避无可避,躲无可躲。 双掌向前一封,白老头双目突现一阵强烈的白光,灰白色的玄气化作一面雕工古朴的巨型盾牌拦在了身前。 刀芒撞击在盾牌上,发出剧烈的声响,可怕的反震之力令身处中心位置的白老头首当其冲,几乎全部吃中! “我特么……” 感受着双手上传来的玄气波动越来越弱,白老头的脑海一片空白,万分后悔刚才为何要试探眼前这人,这下倒好,是彻彻底底的自讨苦吃了。 漆黑气浪,转眼之间就将白老头那伛偻的身躯,彻底吞没。 第92章 八劈修罗 八劈修罗刀,每一式都是八招,共计八式六十四招,威力无穷,不可硬挡。 先前施展的,不过是第一式“一命呜呼”,就有此等可怕的力量,也不知是刀法真的这般可怕,还是午夜这柄凶刀自身就拥有着不可估量的能力。 当年的洛一缘一身修为跻身天虚榜传说,但与秦渺拆招的时候,若是仅用上普通的依风剑法与落雨剑法,不免也会感到些许的压力。 这本是足以以下克上的绝强武功,白老头却硬是要去抵挡,下场何等惨淡,可想而知。 淡淡的血腥味从气浪当中飘散出来,洛一缘的内功名唤血海魔功,对于这点血腥气息最是敏感不过,一下就感知到,白老头已然受伤。 轻轻挥动手中的弯刀,洛一缘还是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全力施展八劈修罗刀,他也很想知道,以自己的实力,配合这套极为凶恶的刀法,究竟能达到什么样的地步? 八劈修罗刀,与自己的怜月刀法之间,到底又是孰强孰弱? 感受着午夜上传来的丝丝雀跃,似乎也在为久违的见血而感到兴奋。 八劈修罗刀,一刀更比一刀强,一刀更比一刀险。 不只是对敌更加凶险,对自己,也是绝不留情。 不待气浪彻底散去,洛一缘的第二式“两败俱伤”,便准备出手。 “且慢且慢,这位阴曹地府的兄弟,自己人,别打了,自己人啊!” 凄厉的吼叫声从弥漫的烟尘当中传出,白老头尽力撕扯着嗓子,努力大吼着。 “方才不是你说,要做过一场再说,见识见识阴曹地府的孤魂野鬼的本事么?” 嘴上是这么说,洛一缘的刀已经缓缓放下,他不是傻子,自然也能够觉察到,刚亮出身份的时候,白老头身上,对自己的的确确没有半分杀气。 “咳咳!咳咳!” 不断挥手,以玄气将无根无源的气浪给清走,白老头缓缓显露出身形来,那一身打着补丁的衣衫上多了好几个破洞。 一双手臂现在还在微微发抖,白老头体内气血不畅,玄海也显得有些紊乱,似乎整个人状况非常不好。 “认栽认栽,老头子我认栽了,还不行么,想不到阎罗天子的眼光竟然如此好,阴曹地府当中,竟然还有你这样的孤魂野鬼……” 高举着颤颤巍巍的双手以示自己并无威胁,白老头苦笑着靠近了几步,一边一点一点慢慢运功调息。 “说吧,你是怎么知道我并非令剑阁特使,而是来自阴曹地府?” “如果你的答案让我不满意的话,手上的刀或许会再对你来上几下。” 说着,洛一缘晃动着手中那柄午夜,那柄漆黑的弯刀并无闪烁任何光芒,却让白老头为之心颤。 “好说,好说,阁下先把刀放下,一切都好说!” 白老头连忙摆了摆手,先是小跑了几步,去把自己方才丢下的旱烟杆捡了起来,“吧嗒吧嗒”地抽了一口,这才整个人透露出一种舒畅的感觉。 “嘿嘿,阁下身上的拟态玄晶,出卖了你!” “要知道,拟态玄晶何其珍贵,乃是我教一位奇才所研制的,并非天地生养的天材地宝,老头子我,如何不知道?” “就在不久前,老头子还亲手把一批拟态玄晶交给了阎罗天子!” 挺起了胸膛,白老头讲到这里,觉得颇为骄傲,可刚刚抬起的脑袋看到那一抹黑黑的弯曲之时,脑袋就又缩了回去,小心翼翼地望着洛一缘。 “拟态玄晶?原来如此。” 洛一缘恍然大悟,原来是此物出卖了自己。 “你方才所说的你教,不知是何教派?又为什么会与阎罗天子有所牵扯?” 洛一缘非常敏锐地捕捉到了白老头方才字里行间透露出的一些信息,心里不禁有些好奇。 说起来是应了阎罗天子的请求加入了阴曹地府,可实际上他对于整个阴曹地府,根本就是一知半解。 就算是天元皇朝的典籍档案中,都不见得有对于阴曹地府的记载,整个江湖当中,也只有只言片语的谣言流传。 阎罗天子,便是洛一缘唯一认识的阴曹地府这个组织的人。 “呃?你什么都不知道?既然不知道,那老头子我可不能说!” “阴曹地府与我教乃是结盟的关系,你既然不知道,那就说明还不是时候。” “如果你真的想要了解,可以考虑回去问问阎罗天子……等等,别拔刀,别拔刀!” 白老头自问一身修为,在整个玄域当中也算得上出类拔萃,不说世间无敌,起码也是罕有敌手,但竟然连眼前这个鬼脸面具男子的一刀都有些接不住。 什么天元皇朝,莫不是元域摆在台面上的假象?阴曹地府,才是元域真正的底蕴所在? 不然的话,为什么随便跑来的一个孤魂野鬼,都有这等本领? 洛一缘轻笑了一声,往前靠近了两步,白老头便畏缩地后退了两步。 “你既然知道拟态玄晶,我又怎么知道,你会不会泄露我的行踪?” “只有死人,才会真正的保守秘密,不是么?” 邪恶无比的黑色真气,在午夜的刀身上凝聚,而且浓郁程度比之先前更多了数筹之多,看得白老头还未恢复的双臂再度有些颤抖。 “行行行,你让老头我调息一下,慢慢与你说道说道!” 知道今日不把秘密泄露一些,眼前这人是绝对不会让自己活着离开,白老头只能苦笑着先盘膝而坐,运功调息。 阵阵灰白色的玄气在他体内上下游走,一点一点将黑色真气驱逐开去,直至三个周天之后,白老头这才缓缓吐出一口白烟,整个人不论精气神,都恢复到了巅峰的状态。 这个时候,白老头脸上的神情又恢复到往日的玩世不恭模样,对着一切事物,都有着足够的自信。 只是不知道为何,白老头总觉得自己的脖子处凉飕飕的,就好像正享受着冰敷一样,有些刺骨,令人感到不适。 张开双目,就看到那柄漆黑无比的弯刀,正横在自己的脖子上,只要再用力一点点,就可以在他的脖子上划开一道足以致命的伤口。 “怎么样,调息够了,该好好说话了吧?” “别试图隐瞒和欺骗,也别觉得自己恢复了之后能够逃脱,你大可以试试,究竟是自己的速度快,还是我手中的刀速度更快。” 冰冷而低沉的话语,从身后传来,让白老头好不容易恢复起来的自信心,再度陷入崩溃。 “老头我认栽了,说说说,您小心一些,手可千万不要滑啊!” 白老头那一丝丝求饶的声音当中,甚至都带着点点的哭腔。 第93章 护教法王 一千多年前,玄域还是以诸多一流宗门与势力为主,多强并列,共分天下。 天底下自古以来就有“玄气九重,九重登神”的传闻,但不管是什么年代,都未曾真正出现过登神境的通天强者。 当时普天之下,最强的宗门,莫过于五色教,教内分为五色派系,任意一个派系,都足以与一流宗门相提并论,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直到诛邪圣殿横空出世,威压整个玄域,四方殿主以玄气第九重登神境的实力横扫整个玄域,无人能够反抗。 诛邪圣殿的铁血手段不可谓不恐怖,整个玄域中,只有五色教被寄予厚望,有对抗诛邪圣殿的希望。 传闻当时五色教中,五色派系的每一位教主都已臻至玄气第八重造化境巅峰,仅仅差一步就能够达到第九重登神境,也只有五色教才拥有与诛邪圣殿对抗的希望。 但这一点点希望,却在一场大战当中,直接破灭。 整个玄域都未曾想到,诛邪圣殿除了四方殿主四位登神境的通天强者之外,还有一个更加深不可测的圣主。 一日,圣主亲临五色教总坛,以一己之力,将五位五色教主尽数诛灭,玄域上下,彻底为之哗然,而后彻底投诚,不敢再有二心。 凌驾于玄域诸多一流势力之上的五色教,在一日之间,彻底分崩离析,仅剩下为数不多的遗老侥幸逃生。 至此,诛邪圣殿几乎一统整个玄域,论地位,比之天元皇朝在元域当中还要至高无上。 曾经辉煌的五色教,则逐渐潜伏下来,只能藏于暗处,做一些小偷小摸的工作,连重整旗鼓、登上台面都不敢。 也就是在近些年,玄域的地下势力五色教,与元域地下势力阴曹地府逐渐接触,这才结为盟友,互相帮助扶持。 “所以,白老头,你的意思,你是五色教的人?” 上下打量着这个邋遢的说书老先生,洛一缘也未曾料到,此人竟然还有这等扑朔迷离的身份。 这些个玄域的秘闻,如非是亲自接触,不然根本休想知道一点半点。 与五色教相关的各类信息,怕是在整个玄域都成了禁忌,别说是一流大势力之间彻底封锁了起来,就算是民间,也因为时间的推移,断了流传。 “那是!” 白老头的脑袋,都快抬到天上去了,显然对于自己的身份颇为骄傲。 “别看老头子我略显落魄,嘿,老头子我可是白教护教法王!” “不过,护教法王又如何,在诛邪圣殿的眼里,还不是不堪一击,嘿嘿嘿嘿。” 似乎是自嘲一样,白老头方才还傲气十足的脸上,全是沮丧,连笑声,都显得颇为讽刺。 “老头子我已说明了自己的身份,还未请教阁下是……?” 小心翼翼地看着洛一缘,白老头很想伸手将那柄架在脖子上的黑色弯刀给挪开,冷冰冰的东西顶着自己的脖子,始终不怎么好受。 “你可唤我作,九幽罗刹。” 收回午夜,白老头这才得以大口喘息,感慨道:“你们阴曹地府,就是喜欢故弄玄虚,一个阎罗天子已经足够神秘了,又来一个九幽罗刹,实在是鬼气森森。” “你此行,应当是要去拯救你们元域的岑万山吧?” 洛一缘微微点头,也不答话。 “想要从诛邪圣殿的手里抢人,怕是没这么容易,阁下纵然修为高深,但若真的遇上圣主与四方殿主,怕是也未必能够讨得了好处。” 敌人的敌人,自然就可以拉拢,何况五色教与阴曹地府早有盟约,白老头也不希望见到阴曹地府折戟在诛邪圣殿的手中。 “岑万山在元域名声不小,但既然此事乃是北方圣殿的圣子所为,应当与圣主扯不上关系。” “圣子神无道最近名声颇显,想要做的,应当是为了争一争将来的北方殿主的位置,如此说来,东方、南方、西方三方的殿主应当也不会插足其中,你要面对的,极有可能只是北方圣殿的一众长老、圣老。” 诛邪圣殿结构复杂,内部派系众多,派系争斗无日无休,并不会比当年的五色教中的弯弯绕绕要少,这一点,身为护教法王的白老头再是清楚不过。 “哦?还请白法王明言。” 洛一缘也不是真个桀骜不驯,抱拳拱手相询。 诛邪圣殿有多可怕,他从许多人对他的描述当中,都可以大致知道一二。 何况,以年岁来说,这个白老头定然在自己之上,怕是年纪远超二百年岁寿的老妖怪一个,自己该虚心的时候,稍稍虚心一些,姿态放低一些,并没有错。 这番态度的转变,让白老头很是受用,大着胆子拍了拍洛一缘的肩膀,从须弥戒中取出一袋子酒递给洛一缘。 两人相视一笑,化作黑白两道流光,向着远处而去。 此地,已被两人一番简单的打斗折腾得一片狼藉,继续留在此地,怕是心情也不会太好。 如今已是十一月有三,距离中旬十五,只剩下寥寥十数天。 整个诛玄城的气氛,都开始紧张起来。 每隔两个时辰,便有巡查卫与城守府交替巡逻,但凡遇着可疑的人物,二话不说直接抓进地牢之中。 一时之间,本就人心惶惶的诛玄城百姓,对所谓处决元域天虚传说之事,更是深恶痛绝,连带着对发起这件事的北方圣殿圣子神无道都有些厌恶。 倒是那些大宗门,的的确确如洛一缘的猜想,派了特使前往诛玄城道贺捧场,也算是表达态度。 相对弱一些的宗门,为了表示存在感,长老甚至宗主亲自上阵,不敢怠慢。 诸如令剑阁、天火门之类的大宗门,一般则是派出真传弟子作为特使,以表诚意。 当然,更多的宗门,虽然派出特使前来,但持有的也是观望的态度。 圣子神无道虽然风头一时无两,但元域的势力也断然不会眼睁睁看着天虚榜传说被当场处决。 此事弄得好,当然可以大涨声威,为神无道将来在圣子争夺战中增添一分筹码。 但若处理得一塌糊涂,只怕他这个北方圣殿的圣子,好日子也过到头了。 第94章 地牢深处 诛玄城地牢,最近可谓是人满为患,巡查卫与城守府动不动就抓人进来,搞得百姓是怨声载道,就连城主府中都颇有微言。 为了看守这群可疑之徒,城主府也不得不分派人手,接替城守府的一些基本工作。 地牢极深处,下地接近千丈的深度,这里并非以人力所能够开凿而出,而是玄修大能以玄气秘法所铸造。 千丈深牢,暗无天日,不见五指。 只有丝丝的血腥味、腐臭味,混杂着各种难闻的味道扑面而来,闻了就有一种让人忍不住呕吐的欲望。 这里,没有规矩,没有原则,没有道理,同样,也没有希望。 底层的地牢当中,关押着的,只有一个人,一个让整个诛玄城乃至整片玄元域都牵动的人物。 元域天虚榜排名第十三位的传说,万山镖局总镖头,岑万山。 如今的岑万山,早没了一位传说的风度与气势,双手双脚都被寒玄精铁锻造出来的铁链所束缚着,琵琶骨被吊穿而过,身上多处伤口还留着暗红色的血渍,显得凄惨无比。 许些蠕虫在他的身躯上攀爬着,嗜咬着,若非岑万山修为不凡,饱受此等折磨,怕是早就一命呜呼,横死牢狱之中。 丹田之内,空空如也,就算好不容易恢复一点点的真气,也只能拿来吊住自己的一条命,想要逃生,怕是一点希望都没有。 何况,体内还潜伏着闻所未闻的剧毒,只要整个人稍有异动,剧毒就会遍布全身,刺痛心脉,令他痛不欲生。 一盆冰水当头浇下,令岑万山从昏迷当中缓缓醒来,身上各处传来的痛楚让他从迷惘的梦境中又回到了现实。 “什么元域的天虚传说,简直不外如是,一点点的折磨,就经受不住!” 牢头狞笑着,浸过油的牛皮鞭蕴藏着浓郁的玄气,狠狠地抽打在岑万山的身上。 岑万山纵然身体强健,但没有丝毫的真气护体,加之年事不低,蕴藏玄气的牛皮鞭威力何其之大,一鞭下去就抽得岑万山皮开肉绽,鲜血四溅。 饶是如此,岑万山连半声“哼哼”都没有发出过,只是双目死死盯着眼前的牢头,一言不发。 “看什么看?你是什么眼神?” “哼,都成为了阶下囚,还以为自己是那劳什子传说?” 牢头并不是什么身份高贵的职位,想他堂堂玄气第四重重生境的修为,竟然只能困守在这不见天日的地牢之中。 心中本来就有一股怨气,被岑万山这么盯着,心中怒气更是“蹭蹭蹭”地涌了上来,一手皮鞭在岑万山身上“啪啪”作响 一连抽了大概十几鞭子,牢头心里的怒气似乎是消散了不少,手也有些脱力,恨恨地吐出一口唾沫,吐在岑万山的身躯之上。 鲜血流了一地,岑万山始终咬紧牙关,一个字都没有吐出来过。 就在这个时候,牢头的身后传来了轰隆隆的机关声响,牢头连忙紧张万分地回过头去,却看到玄长老一脸疲惫的模样,缓缓走了进来。 “参见长老!” 牢头慌了慌神,连忙单膝跪地,大礼参拜,不敢有丝毫的不敬之情。 玄长老随意地挥了挥手,牢头乖乖地退到一旁,不敢多说什么。 “岑万山,你既已沦为阶下囚,就别想着能够出去了,还是把天元城的各项机密一一说出,或许,圣子大人慈悲心肠,可以念在你有些功劳,放你一条生路。” 玄长老盯着重伤垂死的岑万山,叹了一口气,缓缓说着。 所谓英雄迟暮,或许就是这样。 眼前这个汉子,让玄长老的心里,都不由得有些敬佩。 他始终还记得,就算布下了天罗地网,等着岑万山自行入瓮,但他们一行数位长老,竟然都险些败在岑万山的手中。 一共五位玄气第七重生生境的长老联手,竟然还拿不下一个元域武者。 如果不是圣子大人出手,再加上暗中早有下毒,以及对方心有顾忌,恐怕当日的战况,就会完全改写。 盛名之下无虚士,这句话,不管在哪里,都有一定的道理。 “诛邪圣殿的狗贼,莫说我不知道什么机密,就算知道,你们觉得我会说么?” “我呸,若不是你们以紫心草为饵,就凭你们几个酒囊饭袋,能够拿得下我么?简直就是笑话!” 时至今日,哪怕沦落至此,岑万山开口之时,依旧气势十足,丝毫没有给玄长老留下半点的颜面。 “大胆!竟敢辱骂长老,简直不知死活!” 一旁的牢头听了,顿时整个人炸毛了一样,抄起皮鞭就要动手。 “且慢!” 玄长老却是一伸手,将牢头给拦了下来,弄得牢头万分惶恐,站立不安。 “岑总镖头,你不妨好好想想,还有十几天的时间,若是你真的愿意把你所知道的一切和盘托出,那么恳求圣子大人将紫心草交于你女儿,也未尝不可。” 知道女儿乃是岑万山的软肋,玄长老虽然心有不忍,但却还是不得不开口。 不知道为何,他对本月十五的那场公开处决,始终有些担心,生怕到时候再惹出什么事端来,这样的话,他们这一派系的一切努力,怕是都要化为泡影。 “紫心草,呵呵呵呵,就是为了紫心草,才害得我沦落到今天这般田地!” “你们这群狗贼,还敢在我面前提起紫心草?” “想从我这里,探知任何一丝元域的消息,你们休想!” 愤恨的岑万山好不容易鼓起一点点力气,努力吐出一口淤血,想要喷玄长老一脸。 血渍刚从嘴巴吐出,尚未靠近之时,就被玄长老以玄气护体,拦在了外围。 “也罢,你好自为之吧。” 似乎是知道,就算再怎么劝说,也是于事无补,玄长老长叹一口气,背过身子,缓缓离去。 机关的声音再度传来,在确认了玄长老离开之后,牢头脸上那一丝狞笑又恢复了起来。 这次,他夹起了一块烧红了的铁片,一步一步地靠近。 “得罪了长老,若不是要留你性命一段时间,你觉得你会过得这么轻松么?” “剩下的这段时间,就让老子我好好来炮制你吧!” 小人得志一样的笑声,在这底层地牢中回荡,却连一丝都没有流传出去。 第95章 进驻诛玄 纵横江湖数十载的岑万山,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些绝望了。 他虽位列天虚榜第十三位,但说实话,能够交心的至交好友确实不多,能够帮得上忙的,就更少了。 江湖不是慈善堂,弱肉强食,更是屡见不鲜。 万山镖局看似风光辉煌,足以与紫元庄、金钱帮、太渊阁的规模相媲美,那也是看在他这位天虚传说的份上。 如今他失手被擒,他们万山镖局不被落井下石,趁机吞并,恐怕都算是一件幸运的事情,更遑论有人会在危急关头伸出援手了。 他唯一能想到的,也有能力来救他的人,只有一个。 他岑万山的拜把子兄弟,十强神话,地皇老子韩千山。 韩千山很强,强到连他都摸不透,这位义兄的实力到底有多么深厚,但他也清楚的明白,单凭韩千山一人,根本不可能与诛邪圣殿这个庞然大物相提并论。 一想到若是韩千山知道了这个消息,以他的性格,定然会奋不顾身前来相救,压根就不会思量权衡利弊得失,岑万山的心里,就不禁有难担忧。 “韩老哥,你千万不要过来,诛邪圣殿怕是布下了天罗地网,就等着救我的人自投罗网……” 在心里默默祈祷着,岑万山慢慢闭上了双目,对那凶恶牢头的折磨完全视若无睹。 如果简单的疼痛,就能够轻易折磨他的意志,那么诛邪圣殿,也未免太小看他们天虚榜上的传说了。 有了白老头的协助,进入诛玄城,可谓是再轻易不过。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五色教再怎么说也是横霸玄域无数年的顶尖势力,哪怕被诛邪圣殿的圣主给打散,余下的残部也是一股不可小觑的力量。 这些诸如白老头这样护教法王开始渐渐在暗处潜伏起来,但若凝聚在一起,绝不会逊色于当世除了诛邪圣殿以外的任何一个大宗门。 凭借着拟态玄晶那出色的掩饰能力,诛玄城的守卫根本没办法觉察到洛一缘并非玄修,轻易被其混入其中。 别说是区区只有化晶境巅峰的守卫,就算是真正诛邪圣殿的高手,若是不了解拟态玄晶的原理,只怕也容易被欺瞒过去。 两人在城里随意找了一间不怎么起眼的客栈暂且住下,先把整个诛玄城的情况了解一下再说。 虽然有阎罗天子所赠予的诛玄城具体地图,但估计也是阴曹地府或者五色教在此地潜伏的人绘制而成,具有参考意义,但不一定能尽信。 在这段时间,各大宗门的特使也陆陆续续进入了诛玄城中。 诛邪圣殿高高在上,睥睨众生,可不会特意款待这些个宗门特使,一应起居食宿,都得自行解决。 这些宗门特使也不以为忤,地位高一些的,就找诛玄城内好一点的客栈,自行入驻。 “九兄,想不到你当初杜撰的这个令剑阁特使的身份,还真有其事。” “你看,又有两个小宗门的特使,也住进了这个客栈,嘿,再过几天,怕是还要热闹了。” 白老头与洛一缘两人在厢房内喝着酒,看着窗外热闹非凡、车水马龙的景象,感慨着。 洛一缘自称为阴曹地府的九幽罗刹,白老头虽不明,但觉厉,起码承认洛一缘的实力对得起这个名字,故而“九兄”、“九兄”这么称呼着。 他口中的小宗门,自然是那些整个宗门最强实力都达不到玄气第七重生生境的小宗门,根本入不了白老头的眼。 其实,能让白老头稍稍高看一眼的宗门,都属于当世第一流的大宗门,剩下的那些,也并不算多差,至少也能在玄域当中占据一席之地,只是他眼光实在太高罢了。 “白老哥,十五那日,你们会出手么?” 洛一缘自顾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有意问道。 白老头嘿嘿一笑,摇头道:“看情况,也不是不行,如果诛邪圣殿这次出动的人手不多,搭把手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不过,如果情况实在凶险,老头子我还是跑路第一,毕竟五色教如今也是十不存一,保存实力,留着有用之躯,比什么都重要,不是么?” “老头子我虽然一把年纪了,但还希望能够睁着眼睛看到诛邪圣殿从那高高在上的地方轰然倒塌的那一天。” 面对白老头的这般光棍的说法,洛一缘略微点了点头,表示自己也能够理解。 对方可不像是自己,要考虑的东西实在太多,何况白老头他们也给了足够的帮助。 单单就说着拟态玄晶,就让洛一缘省下不知道多少的功夫。 距离十五之期,还剩下不到十天的时间,整个诛玄城内的气氛,越发的紧张。 不少宗门,因为暂且居住在客栈之中,心中本来就有一口怨气,时间久了,彼此之间难免也会产生冲突。 轻则产生口角,重则直接斗殴,令得本就忙得一塌糊涂的诛玄城巡查卫更是焦头烂额,不知道如何是好。 好在诛玄城乃是诛邪圣殿麾下第二大城池,就算巡查卫的规模,也比别的城池要来得隆重一些。 巡查卫首领郭定,乃是玄气第六重纳川境中期的修为,面对绝大部分宗门的特使,都足以压制他们那嚣张的气焰。 这等修为,放在别的一流宗门,起码也能混个长老级别的职位,可在诛邪圣殿,仅仅是开辟玄海的纳川境可不够看,想要达到长老级别,起码得有第七重生生境的修为才行。 就算如此,郭定凭借着第六重的修为,加上诛邪圣殿的背景,整个诛玄城,还没遇到一个胆敢和他们巡查卫叫板的存在。 遇到难弄的硬茬子,管你是哪个宗门派来的特使,直接一顿毒打之后扔进地牢当中,等着宗门来赎人就行。 诛邪圣殿行事,向来专横霸道。 好巧不巧,洛一缘与白老头入住的这间偏僻的小客栈,也迎来了两个宗门特使,其中一人,洛一缘还有些眼熟。 不是在森罗密林见过的百草门那尚芸长老,又是何人? 第96章 再见故人 “咦,九兄,你的目光怎么注视着那小姑娘,难不成与她相熟,是老相好不成?” “也难怪,听九兄的声音,虽然刻意压制,但不难辨别出应该相当年轻才是,此乃气血方刚的年纪,与这小姑娘,倒也是绝配呀。” 白老头看热闹不嫌事儿多,发现洛一缘的目光有所驻足,当即调笑着说道。 他也是发现了,洛一缘并不是什么难以相处的人,这才有这样的胆子在他面前说一些骚话。 洛一缘手上须弥戒的闪烁着微光,微微映着黑色光华的午夜弯刀顿时出现在桌上,吓得白老头一口酒喷了出来,整个人一跃而起,连忙后退了一小步。 “喂,别这么凶行么?就说两句,至于亮刀子么?” “古语有云,食色性也,窈窕淑女,君子好……”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午夜弯刀已落入洛一缘的手中,刀锋闪烁着寒芒,令白老头两只手一起捂住了嘴巴,不再多说些什么。 没过多久,见洛一缘把午夜给收了起来,白老头这才讪讪回到桌子边上,说道:“看服饰,那小姑娘应当是百草门的长老,想当年,百草门也是一流大宗门,可惜时移世易,一个小小的重生境都能当长老了,也是凄惨的很。” “哦?” 洛一缘一听,顿时来了兴趣,百草门算是玄域各大宗门当中,他接触过印象还好的宗门,当时刚刚重出江湖,对于玄域了解不深,还以为可以比拟一流超一流高手的尚芸作为长老,那百草门的实力就算不如那些顶尖大宗门,也差不到哪去,想不到个中竟然还有如此辛密。 “当年诛邪圣殿的狗屁圣主剿灭我们五色教五位教王之后,普天之下绝大多数的宗门都唯诛邪圣殿马首是瞻,但天底下也并非全都是软骨头。” “百草门善于尝百草,炼灵丹,名声在外,终于引得西方圣殿的一位圣老前去讨要丹药。” “本来面对诛邪圣殿,百草门给他一颗丹药,倒也无妨,偏偏那圣老还想将整个百草门占为己有,这下就惹得当年的百草门门主大怒,甚至下达了驱逐令。” 白老头摊开了双手,耸了耸肩膀,说道:“结果就和我们五色教没什么区别,偌大的一个百草门,从一流宗门变得只剩两三只小猫,这么多年来能够传承不断,都算是不错了。” “原来是这样……” 洛一缘若有所思,怪不得当初紫元庄陈汉给予的地图上,都没有标注出百草门的位置,但看尚芸当初的作风,却充满了大家风范。 显然百草门纵然相当落魄,但他们的气度,却并没有因为地位的缺失而改变。 “既然百草门与诛邪圣殿也有血海深仇,那么为什么这次百草门还要派特使前来?两边不应该是老死不相往来才对么?” 洛一缘不由地有些好奇,刚刚白老头不是说有骨气么?为什么百草门还要低头? “百草门再怎么硬气,也得吃饭的不是么?” “普天之下,绝大部分的宗门都站在诛邪圣殿一边,他们想要完全做到独善其身,根本不可能。” “就算到了今天,绝大部分的宗门也因为诛邪圣殿的缘故,与百草门几乎断绝了来往,让他们不得不委曲求全。” 白老头长叹一口气,直接抄起酒杯一饮而尽。 天底下遭到迫害的,又何止他们五色教与百草门呢? 只因为诛邪圣殿实在太强了,强到远不是任何一个宗门可以单独与之相抗,为此,五色教才会把主意打到了元域的头上,与元域的阴曹地府结盟。 能够勉强抵抗住诛邪圣殿的元域,或许真的能够圆五色教的复仇心愿。 “哟!这不是百草门的尚长老嘛,一年不见,想不到更漂亮了啊!” 一个聒噪无比的声音传来,尖锐刺耳,令人听了就心生烦躁之感。 “严进长老,请你自重,我们并不熟。” 百草门尚芸长老还是一如既往,一副清冷得生人勿近的样子,皱着眉头,甚至挪动了一下脚步,远离这个油腔滑调的男子。 “哼,一副高冷的模样又如何,你们百草门还不是要舔诛邪圣殿的脚底么?” “当年你们要是肯从了诛邪圣殿,也不至于沦落到今天的地步,现在,你们觉得诛邪圣殿的圣子,还会正眼看你么?” 严进双手抱胸,上下打量着尚芸的身材,一边发出“啧啧”的声音,似乎在评头论足一样。 “两位,两位,你们的厢房已经开好了,就在楼上,你们能不能不要吵了?” 客栈掌柜一脸苦笑地看着眼前的一男一女,咬着牙说道。 他们这些做小生意的普通人,可得罪不起这些个宗门的玄修。 换作往日,他这间普普通通的偏僻小客栈,可不会有这等玄修高人入住,压根就不会有这种苦恼。 “住口,一个凡人,也敢管老子的事情!” 严进一巴掌抽在掌柜的脸上,把他牙齿都抽飞了三四颗,整个人重重砸在墙上,只能发出“呜呜”的哀嚎声。 “区区一介凡人,也敢管我罗刹门的事,真是不知死活!” “要我说,尚芸,就你们百草门现在的规模,倒贴圣子大人都不见得会看你一眼,还不如从了我严进。” “我罗刹门只差一步就能够踏入一流大宗门的门槛,到时候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保证不会亏了你们百草门,更不会亏了你尚芸,你看如何?” 满脸都是淫秽不堪的笑容,严进的这番做派,实在是令人作呕,尚芸强忍着心中的怒气,若不是忌惮此地乃是诛玄城,不得妄动干戈,她是真的想要上前给这个贱男两巴掌。 就算自己不是敌手,起码,也要出了心中的这口恶气。 “严进,你嘴巴放干净点,别以为出自罗刹门就可以为所欲为,这里可是诛玄城,还轮不到你们罗刹们放肆!” 从须弥戒中取出一枚充满生机的丹药扔给掌柜,尚芸的声音冰冷无比,面若寒霜。 “掌柜,是哪一间房?” 那掌柜稍稍犹豫,就将丹药吞进嘴里,一股浓烈的生气自体内伸出,不断修补着他脸上的伤势,令他整个人神清气爽,舒服了许多。 “楼,楼上第三间,客官请自便……” 捂着还没有完全恢复的嘴巴,掌柜伸出手来,隔空遥指。 尚芸微微颔首,便不打算和严进再有过多的纠缠,挥挥袖袍,打算直接上楼。 和这种下三滥的人多说几句话,尚芸都会觉得这是对自己的一种侮辱。 第97章 另类报警 “诶!尚芸,尚长老,我们的谈话还没有结束,你这么着急干什么?” 正当尚芸打算直接上楼的时候,严进却伸出手来,直接拦住了上楼的去路,还差点碰到了尚芸的脸庞。 “你!” 还好尚芸自上次森罗密林一别之后,尚芸的修为虽然并无什么实质性的进展,但不论是反应力还是眼界,都提升了许多,迅速一退,算是躲开了这带有侵略性目的的一拦。 “严进,你别太过分了!” 尚芸的拳头紧紧握住,气得是牙痒痒,却也无可奈何。 掌柜胆小的缩在一旁,一只手探到柜台底下,用力捏碎了一块传讯萤石。 这传讯萤石可不是什么稀罕的玩意儿,只是用来通报巡查卫可能有事情发生的一种简单工具,为了方便使用,特地制造成普通人一用力也能够捏碎的硬度。 在这种颇为关键的时间点,巡查卫可没有神通广大到以这么点点的人数,就可以覆盖到整个诛玄城,一切,还得靠群众的力量。 当然,若是明明没有发生什么要紧的事情,却敢胡乱捏碎传讯萤石,那么巡查卫也不会放过这个乱来的人,怕是要去地牢走上一遭。 “九兄,你真的不管不顾你的小相好么?” 楼下的一切都被洛一缘与白老头两人看在眼里,白老头一边胡吃海喝,一边调笑着,语气却没有先前那么放肆,好歹也算是收敛了一点点。 “身份不太合适,白老哥,若是等下实在有问题,你出手震慑一下,不介意吧?” 面具遮挡了洛一缘的表情,让白老头无从观察他的神态,但语气却是听得出,颇为平静,没有一丝一毫的波澜。 这种仗势欺人的事情,见得还算少么? “哼,你不方便暴露身份,老头子我就方便么?” “五色教护教法王的身份,可不见得比你这个元域武者安全,你倒是说得轻巧。” 刻意把声音压得很低很低,白老头撇了撇嘴,一脸不情愿的样子。 “过分?嘿嘿,我怎么就过分了?” “就你百草门那个落魄户的情况,天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怕是再过个三五七年,不用别人动手,百草门自己就消失在历史的尘埃当中了。” “到时候你又人老色衰,就算想要倒贴,怕是也没这个资本咯!” 严进保持着伸手阻拦的姿势不动,不住地怪笑着,看样子是刻意要和尚芸过不去了。 “你!” 怒气上冲,渐渐将尚芸的理智给吞噬,隐隐已有玄气在她的周身浮动,似乎随时都要克制不住了一样。 “何人胆敢在此闹事!” 远方的声音越来越响,话音未落,巡查卫头领郭定的身影便出现在了这偏僻客栈的门口。 却见他铁青着脸,大步跨入其中,周身散发着令人望而生畏的气浪波动,那分明是开辟玄海,修行有成的表现。 “大人!您终于来了!” 掌柜连忙从地上爬了起来,三两步跑到了郭定的身旁,一脸哭丧着的表情。 郭定万分嫌弃地看了掌柜一眼,冷哼道:“说吧,怎么回事?若有谎报,严惩不怠!” 若非如今人手不足,这种乡下角落,也不会要他这个巡查卫头领亲自前来。 不过看现场这副剑拔弩张的样子,应当的的确确发生了什么事情。 严进与尚芸两人都不是傻子,在感应到郭定身边那股可怕的气息的时候,就收了都收了脾气,变作一副小心翼翼的态度。 掌柜的小声诉说着刚刚发生的一切事情,伸手指了指严进,又指了指尚芸,然后在半空中比划了一阵子。 郭定的眉头是越听越皱,而严进则是冷汗直冒,他可没想到,这么简单的事情,竟然招惹来了巡察卫的头领级人物。 如果是普通的巡查卫,他没准还可以借着他们罗刹门的关系糊弄过去,但这位头领,偏偏就不是一般人,看这样子,想糊弄过去,估计没那么容易。 果不其然,在听完一番陈述之后,郭定厌烦似的挥了挥手,把掌柜的扫到了边上。 “大人,在下乃是罗刹门的长老,我……” “住口,本统领还没说话,什么时候轮得到你开口!” 没等严进反应过来,脸上就挨了实打实的一巴掌,得亏他修为不差,玄气第五重凌空境的修为不是浪得虚名,这才勉强稳住身形,没有落得一个丢人现眼的下场。 捂着嘴巴的严进心里万分的愤恨,眼中闪过一丝怒火,却被他强行压制住。 出来行走多年,还从来没有遭受过这样的屈辱,但面对诛邪圣殿的人,严进却只能忍,也不得不忍。 他们罗刹门说是即将跻身进入一流大宗门的地步,实际上说白了还是一个二流宗门,门内最强的战斗力,也不过就是纳川境的巅峰而已。 想要在面对诛邪圣殿的时候有话语权,哪怕只是一丝丝,起码也得是诸如令剑阁、玄冰宫、天火门等一流宗门势力才行。 他以为他掩饰得挺好,可郭定这样的巡察卫头目,什么人没见过?那一丝一闪而过的怒意根本无法逃脱郭定的双眼,被尽数捕捉到。 “怎么,看你的样子,似乎是不服气?” 往前踏出一个大步,郭定身上的气势不断涌出,死死压在严进的身上,令他根本生不出什么反抗的念头,整个人如同被封锁了一样,连抬一下手都做不到。 这就是开辟了玄海的纳川境与没有玄海的玄修之间质一样的差别。 “别以为是个什么狗屁宗门的长老,就敢在诛玄城里放肆,就算你们门主在这里,也要乖乖听话!” “还有你!” 话锋一转,郭定又看向站在不远处的尚芸,同样是一股可怕的气势席卷而去。 尚芸的脸色顿时变得惨白,她哪里还不明白严进此刻的情况? 论修为,她比之严进尚且还有些许不如,只有玄气第四重重生境而已,不然的话,罗刹门纵然比百草门势大,严进也不敢在她面前如此放肆。 眼看着尚芸即将被气势所压制,一缕灰白色的气息不知从何处涌来,轻轻一拂,就将郭定的所有气势都拦截在外头。 “嗯?” 郭定不由得眉头一皱,心下暗道此事并不简单。 第98章 多重身份 那一缕灰白色的气息,黯淡无光,若有若无,却轻易将郭定纳川境中期的气势全数拦下,连一点点涟漪或是波澜都没有掀起。 这份手段,可不简单,易地而处,郭定也自问做不到这等程度。 “原来有高人相助,难怪敢在诛玄城放肆。” “哼,就算你背后有人,那又怎么样?诛邪圣殿的光辉,可不是什么人都可以轻易践踏的!” 压根不理会被压在一旁动弹不得的严进,郭定一手按在腰间佩刀上,似乎随时都有出手的打算。 身处旋涡中心的尚芸早就吓得面无血色,根本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在这一刻,她也不敢有任何的反抗。 “小郭,这小丫头和老头子我有点关系,你看,要不?” 佩刀缓缓出鞘的刹那,郭定的耳旁传来了轻微的声音,这是只有他才能听得到的传音入密。 方才还怒气冲冲的郭定听了此语,不由得为之一怔,眼神在这个小客栈里环视了一圈,却并没有什么发现。 佩刀默默回鞘,郭定快步上前,一把提起了冷汗淋漓的严进的衣襟,直接拖着,离开了小客栈。 “嗯?白老哥好手段,连诛邪圣殿都有人脉?” 一句传音就化解了风波,洛一缘不由得对白老头更加好奇,诛邪圣殿和五色教不是死对头么?怎么会相互勾结的? “嘿嘿,老头子我和你投缘,不妨悄悄告诉你!” “为了隐藏身份,老头子我在诛邪圣殿也混了个假身份,北方圣殿的白饭长老便是我咯!” 这名字,着实让人有些忍俊不禁,洛一缘嘴角抽了抽,要不是有面具隐藏得巧妙,不然还真的要出点洋相。 “白饭长老,光吃白饭不干活的那种么?” 举起酒杯,洛一缘冲着白老头一敬,而后一饮而尽。 “有个身份,才方便暗中行事,不是么?这名字有什么好笑的?” 白老头一脸迷惘,压根就没弄懂洛一缘的笑点在哪。 楼下,不管是掌柜还是尚芸,都是一脸茫然,压根就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事情。 按照巡察卫一贯的作风,一旦出现争执,不管是谁的问题,肯定两边同时带走,一个不留,以绝后患。 先行将所有犯事之人全部押入地牢,再慢慢审查,这样是速度最快解决问题的办法。 今次仅带走了其中一人,这样的情况,还真是相当的罕见。 就连掌柜都以为,尚芸看起来柔弱可欺,实际上是深藏不露,大有来头。 “这个这个,客官,您近些日子的房间费用全部免除,您可以免费入住本店,所有的膳食也由我们全包了,您看怎么样?” 犯了事,就连巡查卫的头领也不管不顾,掌柜的可不会认为这是侥幸,简单地收拾了一下弄乱的吧台,堆出满脸地微笑,冲着尚芸柔声细语地说着。 还没有完全从震惊中缓解过来,尚芸木讷地摇了摇头,呆呆地直接向着楼上走去。 “诶,客官,到底是怎么样,您给个回话啊!” 身后的掌柜见他一言不发,看急了眼,却又不敢追上去,只能自己吃瘪。 好在那严进所定下的房间房费已经全数提前收下,所以掌柜的非但没有任何的亏损,还算是赚了不少,这才让他心里好过了些。 反正就算不收尚芸的一切费用,起码还有严进那个房间的费用打底,一来一去,倒也压根不亏。 何况近些日子诛玄城进出虽然严格,但客栈厢房可谓是供不应求,价格也是节节攀升。 这些个高门大户的玄修高人可都是不缺钱的主儿,一个房间的费用,几乎都快抵得上小客栈一年的收入了。 酒饱饭足,白老头暂且告辞离去,说是要处理一些事情,就化作一缕流光离去,对此,洛一缘也不以为意。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白老头能够帮到这个份上,也算得上是仁至义尽了。 入夜,天色渐晚。 整个诛玄城除了少数的几个区域,都陷入了一片无边的黑暗当中。 若是在往日,玄域第二大的城池,哪怕在夜间也是灯火通明,锣鼓喧天,绝不会像现在这样,只剩下黑色与安静。 出于安全的角度考虑,本月彻底宵禁,乃是城主府联合城守府一起颁布的规则,不论你是什么身份,只要进了诛玄城,就得遵守。 当然,这样的规则也仅仅是针对纳川境之下的玄修,倘若真的修为达到玄气第七重生生境,就算是在夜间放声高歌,巡查卫都不会来过问分毫。 玄气上三层,当为人上人。 生生境,就算是在一流大势力当中,都算得上顶尖层级的人物,诛邪圣殿多少也会卖一些面子。 盘坐在床榻之上,沉浸在自修状态当中的洛一缘,不断尝试着熟悉八劈修罗刀这等凶险狂暴的招式,越是不断模拟,他就越是惊讶。 当年的手下秦渺,若非刀法火候尚显不足,内功也欠了几分底蕴,怕是要不了多久,也很可能跻身进入天虚榜的行列之中。 八劈修罗刀,一刀更比一刀险,一刀更比一刀疯。 在自修的模拟状态下,洛一缘施展出了第四式的刀招,恐怖的刀气根本不分敌我,疯狂暴乱了起来,他这个施展刀招的人首当其中,整个人都被自己的刀气给割裂开来,吓得他连忙从自修的状态中退了出来。 “阁下既然来了,何苦还在阴影当中躲藏?” 黑灯瞎火,寂静无声,洛一缘瞥了一眼打开的窗口,慢悠悠地从床榻上站了起来,平淡地开口。 “有趣,有趣,九幽罗刹,倒是出乎本王意料之外。” 黑气渐渐显现,雕工精美的太师椅上,显现出阎罗天子的身影。 如今两人都是身着一身黑色长袍,头戴鬼脸面具,全身更笼罩在斗篷之下,看起来似乎并无区别。 “你起的这个名字,倒是很符合阴曹地府的作风,嘿嘿,看起来这次诛玄城真的会很热闹!” 阎罗天子的手指在已凉的茶盏上轻轻一碰,缕缕白烟便立即升起,更带着一丝丝淡淡的茶香。 第99章 阴谋伊始 “我倒是没想到,你也回来。” “你都来了,本王若是不来,岂不是眼睁睁看着你羊入虎口?”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彼此之间丝毫都没有生分与客气,就像是相交多年的老友一样。 见到是自己人,洛一缘也就放下了戒心,摘下了面具随手扔在一旁。 只见他左手一探,那热气腾腾的茶盏便被他吸到了掌心当中。 感受着那股沁人的清香,洛一缘也不客气,嘿嘿一笑,浅浅尝了一口。 “经过本王手里的茶水,你也敢直接喝,就不怕本王对你下毒么?” 阎罗天子看得有趣,这洛一缘果然是一个妙人,比他接触过的许许多多的人都要有趣得多。 “若是你对我都需要下毒,那么阴曹地府,还能够继续做大做强么?” 洛一缘对阎罗天子的言语挑衅不置可否,若阎罗天子真是这样的人,那只能说他的格局,实在也太小了。 伸手轻轻一推,那茶盏稳稳当当地飞回桌子上,滴溜溜地打了三个圈圈,一点水渍都没有溅出来。 “这次,你不会又要找一个荒无人烟的阴森地方谈话吧?诛玄城如今戒严,进出可不像是京师那样容易。” 轻轻咳嗽了两声,洛一缘又把面具戴了回去,整个人的气度完全变得不同了。 倘若方才还是文弱儒雅的感觉,那么现在就显得凶神恶煞,狰狞恐怖。 两人站在一起,活脱脱地像两具从阴曹地府中爬出来的厉鬼,令人望而生畏。 “还是说说吧,你来究竟干什么?难不成也是为了岑万山的事情而来?” 洛一缘多少有些好奇,阎罗天子一向潜伏在暗中,甚少在江湖上抛头露面,以至于甚至很多人都觉得,江湖中根本不存在这个所谓的天虚传说。 可自打洛一缘重出江湖以来,短短一段时间内,就见了这家伙足足三次,实在是有些离谱。 阎罗天子惬意地坐在太师椅上,随手摆弄着桌上的一些小玩意儿,轻轻地笑道:“诛玄城也不是什么龙潭虎穴,有着拟态玄晶的帮助,不还是来去自如么?” “不过,若不是本王来早一点,到时候你一头栽进去,恐怕是有苦说不出啊!” 这话拖着长长的尾音,似乎是意有所指一样。 洛一缘倒是注意到了,这次见到阎罗天子,他是越来越喜欢自称“本王”了。 联想到他当初曾说过喜欢别人称呼他为“阎王”,这个自称,倒也算是说得过去。 何况天虚榜上的传说,哪一个不是可以蔑视皇权?倒也称不上是犯了忌讳。 “说话,记得讲明白,说一半,不说一半,让人会很难受的。” 洛一缘坐回床榻上,轻描淡写地说着。 他的眼神微微闪动,一缕肉眼难见的光芒一闪而过,方才那茶盏顿时一分为二,不偏不倚从正中间被直接切割了开来。 大概过了五息的功夫,茶盏当中尚未喝干的茶水才从裂缝当中慢慢流出,洒得一桌子都是。 “抽刀断水,佩服!” 阎罗天子仅仅捕捉到了一点点动作,对于洛一缘的手段,不由得拍手称庆。 这手刀法还是其次,关键在出手的速度,连他都只能勉强捕捉到一点点,未免太过可怕。 “一些小伎俩罢了,不值一提。” “你还是直接说吧,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才能让你这么火急火燎地赶来诛玄城,难不成,所谓的处决岑万山,也是一场阴谋不成?” 面对洛一缘的询问,阎罗天子有些不太想说话了。 这厮每次猜测,都能猜得八九不离十,真不知道他的脑子,到底是什么构造? 长叹一口气,阎罗天子若有深意地望着洛一缘,感慨道:“看样子,本王就算不来,估计问题也不大,洛庄主你神机妙算,干脆以后太渊阁主直接让位给你得了。” “算了吧,就那阴森破败的观天塔,白送我也不要,喂,还是不要岔开话题了,你也不想等下拖得太久,引来诛邪圣殿的人吧?” 洛一缘冷笑了一声,对太渊阁嗤之以鼻,甚是嫌弃。 “也对。” 阎罗天子伸手一挥,所有的门窗全部被一层漆黑的气息给封锁了起来,整间屋子完全隔绝,外界休想要探查到屋内发生的一点一滴。 “根据本王部署的暗线探查到,北方圣殿的圣子神无道,所谓要当众处决岑万山,根本就是一个幌子!” “到时候,带到中央广场处的那个岑万山,应该只是一个替死鬼,真正的岑万山,还在诛玄城地牢的最深处。” 洛一缘不由得眉头一皱,觉察到此事似乎并不简单,沉吟了片刻,这才说道:“所以,你是希望我怎么做?去地牢,还是继续去广场?” 对于洛一缘的反应,阎罗天子非常满意地暗自点了点头,说道:“韩千山的踪迹本王始终无法探查到,也没办法通知到他,你就去广场,助他一臂之力如何?” “至于地牢那边,本王自会与他人前去营救。” “若是本王所料不差,只要神无道还未觉察到消息已经泄露,根据他狂妄自傲的性格,定然会把绝大部分的守卫力量安置在广场处,打算借此吞掉前来求助的元域势力。” 洛一缘眉毛一挑,似乎是明白了对方的意图,不由地笑着说道:“你的意思,是让我与韩千山一起,尽量拖住广场上出现的一切力量,并且能闹出多大动静就闹多大。” “这样,就可以方便你在暗中行事?” “啪!啪!”啪! 阎罗天子缓缓鼓掌,放肆大笑道:“好,洛庄主不愧是洛庄主,和你沟通起来,真的是又轻松又愉快,真是让本王甚是欣慰。” “既然如此,本王就不再叨扰,洛庄主珍重,希望你能够平安归来,切记,一切小心为上,若真遇到危险的时刻,不必硬撑!” 一番话讲完,伴随着黑气的渐渐消散,阎罗天子的身影也与黑烟一起,消失得无影无踪。 “阴曹地府,嘿,真是有趣。” 洛一缘缓缓闭上双眼,重新沉入自修的状态之中。 距离本月十五,仅剩下没几天的时间,他需要将每一分每一秒用来努力提升自己的实力,才能在到时候办事之时,有更大的把握。 第100章 圣旨驾到 “圣旨到!” 拖着长长的尾音,吕老太监龙行虎步,颇有气势地跨进了将军府的大门,两旁的守卫噤若寒蝉,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谁不知道,这个看似伛偻垂暮的老太监乃是当今圣上身前最红的人,历经三朝,何等威望? 就算是虎啸将军当面,怕是也不敢随便驳斥阻挠这位深藏不露的老太监。 甚至于,当朝不少大臣都隐隐有一种感觉,吕老太监身上积攒下来的威势,比之糊涂度日的当今圣上,还要令人畏惧。 “吕总管里面请,大将军正在书房苦读兵书,未能及时相迎,还望总管大人恕罪!” 将军府的赵管事只能咬着牙,硬着头皮上前两步,去迎接吕老太监的到来。 “哼,仇大将军好大的架子,圣旨在此,犹如圣上亲临,难不成还要在此候着他不成?” 看都没看赵管事那瑟瑟发抖的身躯,吕老太监一声冷哼,一股迫人的寒气从他脚下缓缓蔓延开来。 仅仅是一瞬间的功夫,将军府门口的诸多花草树木,全部化作晶莹剔透的冰雕,一众家丁守卫都吓得连滚带爬,纷纷向后退却。 幸亏吕老太监似乎也无意与这些下人为难,不然的话,他们只会与那些冰雕一样,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的动作,就会彻底失去所有的生机。 “岂有此理,你个死老太监,竟然敢跑我将军府耀武扬威!” 正在书房中一个人静静坐着的仇鸠在第一时间就感应到了吕老太监散发出来的这股气息,铁青着脸,一时用力之下,手中的书籍顿时化作一片粉末,飘散了开去。 眼睛处的刀疤越发显得狰狞,双目之中直接射出了两道凶光,在深深吸了一口气之后,仇鸠终究还是忍下了这口气,努力控制着自己的面部表情一点一点地恢复正常。 片刻之后,仇鸠这才推开房门,面无表情的走出书房,向着庭院的方位走去。 “吕大总管大驾光临,本将军有失远迎,的确是本将军的不是,还望大总管开恩,别为难小的们。” 人未到,声先至,声音分外地洪亮,如同一波又一波的海浪,层层叠叠。 那些退到外围的家丁与守卫纷纷捂住了耳朵,只不过觉得有些许的难受,却并未受到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倒是方才被吕老太监冰封了的那些花草树木,在音波不断轰击之下,冰粉飞溅,一点一点显露出它们本来的面貌。 待到所有寒气全部消退,完全露出原本的真容之后,仇鸠那高大威猛的身影也几乎在同一时间出现在了庭院之中。 吕老太监翘起兰花指,轻轻抚摸着自己花白的鬓角,眯起小小的眼睛,阴阳怪气地说道:“虎啸将军好大的威风,面对圣旨还能姗姗来迟,这份胆量,这份心性,真的是让本公公钦佩万分啊!” “不知道的人,怕是还要以为本公公是带着圣旨,来皇陵找先皇审批呢!” 吕老太监的心里多少也不怎么舒服,你仇鸠再怎么傲气,再怎么在天虚榜上有名,始终还是天元皇朝的臣子。 既然是臣子,就应当老老实实守好一个臣子的本分,而不是居功自傲,蔑视皇权。 要知道,不管是虎啸将军还是鹰扬将军这两个天元皇朝武官中的金字招牌,若是没有皇朝的资源为他们发展,断然没有走到今日的可能性。 “如今圣旨在此,仇大将军,你是要跪地接旨,还是要抗旨不尊呢?” 对于这等傲气的人,就该狠狠挫其锐气,不好好打压一番,怕是还真的不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 一把年纪的吕老太监可是人精,什么样的人没见过?自然知道对付什么样的人,该用什么样的方法。 “你……!” 仇鸠为之气结,恨不得直接将眼前这个口无遮拦的吕老太监直接撕成碎片。 如今绝大部分的家丁下人与守卫都围在这里,要他在这里跪地接旨,岂不是要当场打他这位虎啸将军的脸? 且不论圣旨当中的内容是什么,这一番所作所为,就是一记无形的敲打。 “怎么,看仇大将军的意思,是打算抗旨不接了么?” “莫非你以为手握京师三千六百银甲卫,再加上你手中的兵马,就可以违背圣上的旨意了不成?” 吕老太监的声音越来越尖锐,言辞也越来越锋利,丝毫不给仇鸠半分好脸色。 他就是想看看,这个包藏祸心的家伙,底线到底在哪里。 拳头捏得紧紧得,都发出“科登科登”的声音,仇鸠丝丝盯着面前的老太监,沉吟了许久许久,才缓缓松开。 单膝跪地,他终于还是低下了曾高高抬起的头颅,用着极为低沉的声音说道:“臣,接旨!” “很好,很好!看样子,仇大将军还是朝廷的好臣子啊!” 轻轻吹了一口气,吕老太监的脸上这才露出了一丝丝的笑容,声音也变得正常了一些。 双手负于身后,吕老太监提了提嗓子,朗声说道:“奉当今圣上口谕,紫衣卫传来密报,北元狄族似乎又有异动,魔刀不日即将南下,特令鹰扬将军横飞鹰、虎啸将军仇鸠各率一旗兵马赶赴天海关镇守,即日启程,不得有误!” 一番简单的话说完,吕老太监缓缓说道:“仇大将军,圣上口谕已传达完毕,本公公还要往鹰扬将军府一行,就不多做叨扰了。” “仇大将军,早日启程,好自为之!” 若有深意地望着低头的仇鸠,吕老太监挥了挥手,就要转身离去。 “只是口谕?” 仇鸠低着脑袋,隐藏着自己眼神之中满满的杀意,心中满是疑惑,甚是不解。 在这等关键的时刻,竟然要调走京师至关重要的两位大将军? 究竟是边关真有其事,还是圣上有所图谋?更可能是…… 就算是想破了脑袋,仇鸠一时之间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但不管怎么样,既然还在天元城,有的事情,就只能低头。 “臣仇鸠,接旨,吕大总管走好,不送!” 等到吕老太监的身影消失在门口,仇鸠才如同僵尸一样,直挺挺地站了起来。 冰冷的眼神环绕了四周一圈,看得那些下人全部乖乖闭上了嘴巴,装作什么都看到过一样。 “圣上,不简单;死老太监,也不简单,岂有此理……” 第101章 天机面圣 “今日的事情,谁敢对外透露出半个字,就等着银甲卫直接上你家去吧!” “到时候,不只是夷平九族这么简单了……” 仇鸠的脸色没有丝毫的变化,就连声音也是平平淡淡,不带任何的感情。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周围的家丁、下人、守卫等,只觉得寒意及体,可怕的程度比之刚才一片冰霜毫不逊色。 个别聪明一点的人,连忙趴了下来,不断磕头,一边竖起三根手指,对天发誓。 之后,剩下反应慢了半拍的人都纷纷跪下,向着仇鸠表示效忠,绝对不敢泄露半句,而后便是各种恶毒的誓言以表忠心。 没有理会这群人的拙劣表演,仇鸠自顾转身,回到了书房之中。 “只有口谕,没有盖印,究竟真的是圣上所为,还是言王亦或是那个老祖宗假借圣上的名义,将我与横飞鹰调离京师?” “如今风雨飘摇,理应更加严守京师,以防玄域诛邪圣殿的反扑才是,难不成真的有北元狄族作乱?亦或是追查到了魔刀的踪迹?” 端坐在太师椅上的仇鸠的眉头都快皱成一个川字,任凭他如何去思索,也没有办法判断出,这道看似简单的圣旨口谕,背后隐藏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就算整个北元狄族在魔刀的带领下大举南侵,以如今天元皇朝的局面,压根不用去管他们,自有玄域的势力倒霉遭殃,此举,究竟是何用意?” “将我与横飞鹰一并调走,京师只剩鹰王一个老鬼,里面的问题,可真是太大了……” 用手轻轻敲击着自己的脑袋,仇鸠缓缓吐出一口气,冷哼了一声,便直接出门而去。 事已至此,多想也是无用。 如今圣上虽然昏庸无道,但的的确确还不是他一展宏图报复的最佳时机。 就算让他翻身做主,荣登大宝,面对庞然大物一样的诛邪圣殿,一样支撑不住,只会沦为毫无意义的傀儡。 这么多年,既然都已经忍下来了,仇鸠也不妨再多忍一段时间。 武者寿数,不出意外以二百为限,到了现在,他仇鸠连一半的路都未曾走完,来日方长,根本就没什么可以害怕的。 从鹰扬将军府回来之后,吕老太监就步履轻盈地回了皇宫之中。 横飞鹰与其师鹰王一样,对于朝廷是万分的忠诚,圣旨一到,自然是倒屣相迎,可不像仇鸠一样,扭扭捏捏,最后还是徒增笑柄。 天机殿坐落于朝歌殿之后,乃是圣上用来批阅奏折、简单议事的书房,不过近日来,不断有莺莺燕燕被送入其中,与圣上无日无夜,胡天胡地。 朝中自有谗臣奸臣当道,不管哪一任圣上在位之时,都无法彻底杜绝这样的存在。 昔日当今圣上励精图治之时,朝野上下,倒还算是环境清朗,不过如今圣上都变得浑浑噩噩,这些个奸佞小人,也就一个个冒出了头来。 “圣上,来嘛,再喝一杯!” “圣上,来,奴家给您跳个舞,您可是说好的,要把这个玉扳指赏给奴家的哦!” “好好好,来来来,一个个的来,一个个,额,都有赏,都有赏!” 天机殿内的声音飘散开来,根本不是门房可以隔绝得住的。 两旁的大内侍卫与周围偶尔经过的金甲卫,对此只能装作一副视若无睹的样子,充耳不闻。 这些日子以来,再怎么污秽、再怎么不堪入耳的声音,他们都屡见不鲜,现在这些,只不过是小场面罢了。 见到吕老太监的身影如同鬼魅一样飘来,大内侍卫连忙抱拳,恭敬地说道:“参见吕大总管!” 吕老太监有些不耐烦地挥了挥手,直接就要闯进天机殿。 “吕大总管,圣上吩咐过,他正在天机殿内处理重要的事务,任何人都不得叨扰,还望大总管见谅!” 两个大内侍卫彼此对望一眼,硬着头皮伸出手来,拦住吕老太监的去路。 “嗯?” 吕老太监不由得为之一愣,自己服侍过历代圣上,还从未出现过这种状况,连进个天机殿都要被阻挠在外,云淡风轻的脸色顿时变得风起云涌。 两名一流高手级别的大内侍卫知道这差事难办,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小声说道:“圣上特别吩咐了,不管是谁,都不能进去打搅,所以,大总管,属下也是无可奈何。” “岂有此理,你们两个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也敢拦在本公公身前?” 吕老太监怒极反笑,身形如同鬼魅一样,一晃神的功夫就出现在两侍卫的身前,左右开弓,将两人的脸庞抽得通红。 所幸吕老太监还知道,不能对大内侍卫随意下死手,不然的话圣上面前,终究不太好交代过去。 若非如此,区区两个大内侍卫,早就变作两具尸首。 “吕公公,吕公公……” 任凭两个侍卫如何哀求着,吕老太监也是不管不顾,直接推开了大门。 天机殿内,粉色的帷幕随处可见,扑鼻而来的,便是阵阵如若置身于花海的芬芳香气。 红烛闪烁着微微的光影,映照出一道又一道玲珑的曲线,婀娜多姿,就算是隔着帷幕看去,都令人忍不住血脉偾张,情难自禁。 银铃一样的笑声不住地传出,听得吕老太监心中无比烦闷,丝毫不觉得有什么意动之处,反倒是恶心万分。 像他这样净了身子的宦官,早早的便心如止水,别说是双眼观之,双耳听之,就算真个坐于怀中,也不会有丝毫的感觉。 “老奴吕严,参见圣上。” 轻轻咳嗽了两声,吕老太监似乎也习惯了这商议国家大事的天机殿内竟会出现这等荒淫无度的画面,自顾自地说道。 笑声骤然停止,静若虚空,好似一点声音都没有。 刚才的一切,如同都是黄粱一梦。 “吕总管来了啊,来来来,快与孤说说,那仇鸠和横飞鹰,都是怎么回应的!” 虚弱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来,令得吕老太监神色不太对劲,圣上这显然是被酒色给掏空了身子的表现。 “回禀圣上,虎啸将军与鹰扬将军如今已然启程,动身前往天海关。” 踌躇再三,吕老太监还是把一切都说了出来。 “圣上,酒色固然是温柔乡,却也是英雄冢,您还是要引以为戒,切勿……” 话还没有说完,就被那虚弱的声音给打断了。 只见圣上不耐烦地说道:“好了好了,吕总管,孤心里有数,你先行退下吧,孤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美人,你说是不是啊?!” “圣上,您好坏呀,来来来,我们再喝,再喝!” 第102章 诡异疑云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会客厅坐下,自有下人奉上热茶、水果、点心什么的。 言王府的一应用度,动比之皇宫要差一些,这个乃是自然之理。 只是,吕老太监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言王府的茶水点心,可以平庸到这个地步,与皇宫当中的价值差了何止数倍。 茶水只有一股廉价的香味,水果新鲜倒是新鲜,却大多数都是普通货色,没有一点点的稀罕玩意儿。 一向听闻言王清贫,实在是没有料到,竟然到了这样的地步,一点都对不上一人之下亿万人之上的王爷身份。 “怎么,吕大总管,莫不是嫌弃王府的东西太差了,咽不下去么?” 燕先生似乎是知道究竟是什么情况,脸上也微微有些尴尬,不得不用折扇捂着自己的嘴巴。 “这不倒不是,王爷以身作则,如此节约,倒是让老奴颇为汗颜。” “不过,不知道燕总管究竟是什么事?本公公在宫内事务繁重,还请明言。” 在面对燕总管的时候,吕老太监还可以自恃身份,但若是提及言王的时候,吕老太监还是老老实实以奴才自称,免得犯了忌讳。 此地乃是言王府,可不是皇宫,若是言王府借此发难,可是颇为不妙。 “莫非吕大总管就没有发现一些不太对劲地方么?” 燕先生把折扇一敲,直接开门见山,进入正题。 吕老太监将茶水放在一旁,微微有些皱眉,似乎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思索了一番,这才有些犹豫地开口说道:“燕总管不妨把话说得明白一些,究竟是什么事情?” “若是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本公公就先行回宫了。” 说罢,吕老太监作势就要起身离开,就在这时,一股极为阴寒的气息当头罩下。 寒气并没有什么杀伤力,却让吕老太监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体内的真气蠢蠢欲动,似乎是遇到了同宗同源的伙伴,而感到无比的雀跃。 “你……你是?” 吕老太监有些迷惘,有些不知所措。 “大师兄,周遭无人,可以放心。” 寒气四散,彻底封住了会客厅的所有出入口,化作一面又一面坚实的冰墙,这下,还真的如同燕先生所说的,不会有人能够探听到会客厅中的一丝一毫。 “你叫我大师兄,难道……” 吕老太监似乎是觉察到了什么,但是心里还是不敢相信,不论手脚,都有些不受控制的哆嗦了起来。 “七年前,燕某拜大公公为义父,算起来,吕大总管则是燕某的大师兄,这一点,燕某说的应当没有错吧?” 既然没有外人在,燕先生也就直截了当的开门见山,不再兜兜转转。 “既然这样,燕某与吕大总管也算是自己人,燕某有话,也就不藏着掖着,直接说了。” “我们的规矩,吕大总管你应该还记得吧?” 吕老太监的神色颇为有些不太自然,扭捏了一下,才用相当低沉的声音说道:“我们可以权倾朝野,但必须遵守当一个太监的本分,为朝廷一心一意,这一点,吕某到现在都是铭记于心,绝不敢忘。” “说得好!” 燕先生拍了拍手,淡然笑道:“那么,师兄可曾记得,若是朝廷之内出现问题,我们这一系的人,也是责无旁贷,对么?” “那是自然!” 吕老太监拍了拍自己的胸膛,昂首挺胸地说道:“吕某从入宫至今已有七十三年,一直未敢忘怀师父他老人家的教诲,虽然如今位极人臣,却从未敢对圣上有什么非分之想。” “慢,师兄,现在,你必须想,也由不得你不想了!” 连续用折扇敲打着椅子上的把手,燕先生突然打断了吕老太监一番自吹自擂的说法。 “这,这可是大忌,历代殿主都是严厉禁止的,怎么可以?” 吕老太监的神色有些慌乱,脸上也出现了一丝丝的猜疑,这些事情,怎么可以随便胡乱说说? “倘若天下太平,朝野无事,我们自然要做好我们的本分,但是,你不觉得现在的朝廷,真的很有问题么?” “师兄,我且问你,以你的身份,已经有多久,没有见过藏在皇宫内的那位老祖宗了?” 燕先生看似不经意的提问,却让吕老太监的心咯噔一下。 直到这个时候,他才似乎觉察出了一些些的不对劲。 当很多细微的问题往日里并没有特别的留意,但如果一点一点串联起来,就很容易发现更大的问题。 “大概,大概自从圣上开始纵情声色的前后?” 吕老太监自己也不太敢确定,但这个答案,却让他心里有了一种更加奇怪,更加诡异的感觉。 “难道说,玄阴殿已经收到了消息,皇室那位老祖宗已经仙游,所以圣上才自暴自弃,荒废朝政?” 嘴上一点一点推测着,吕老太监的脑海当中,已经脑补出了一副苦情大戏的场面。 倘若是这样的话,那么圣上的一切所作所为,似乎就解释的通了。 那位甚少露面的天元皇朝老祖宗,可是整个天元皇朝真正意义上的顶梁柱,很少有人知道,十强神话当中的“天”字,指的便是这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老祖宗。 天元皇朝太皇叔,紫云屏。 能够拥有一名十强神话、数名天虚传说,天元皇朝才是实至名归至高无上的元域第一势力。 倘若这位老祖宗真的驾鹤西去,那么对于天元皇朝来说,才是真正意义上毁灭性的打击。 似乎是猜到了吕老太监内心的想法,燕先生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说道:“大师兄,你想得错了,完全错了。” “义父虽然离开朝廷多年,但在朝廷当中,却依旧犹如老树盘根,眼线遍布。” “根据线报,义父严重怀疑,老祖宗的销声匿迹,与圣上的所作所为,脱不开关系!” “也就是说,当今圣上,很可能做出了一些很危险,甚至危及到老祖宗的事情,而这一切,你、我、乃至于我们背后的玄阴殿,都是一无所知!” 字字铿锵,如同一道惊雷一样,炸在吕老太监的心头,令得他大为震撼,整个人呆立当场,久久说不出话来。 第103章 时间提前 大内总管吕严与言王府总管燕先生,来自于同一个势力,也是整个元域当中相当独特的一个势力,玄阴殿。 就算在天元皇朝内部,也很少有人知道这个底蕴无限恐怖的的大势力的存在。 玄阴殿的所有人,都是天阉,亦或是净身去势,换句话说,都是太监。 殿主的名号,早就不为人所知,但整个玄阴殿的人,都会称呼其为“大公公”。 十强神话,风、花、雪、月、刀、剑、天、地、有、血,其中的雪指的便是这位天下第一公公,玄阴殿殿主大公公。 江湖当中历来有一个奇怪的说法,大致的意思是朝廷里的将军未必是朝廷最厉害的高手,但深宫当中的那些个公公,定然都是深藏不露的强者。 当然,并非每一个太监的背后,都有玄阴殿的影子,但无数年的累积下来,玄阴殿与天元皇朝,可谓是相辅相成,一枯俱枯,一荣俱荣。 天元皇朝作为皇权,却并没有对玄阴殿产生过一丝丝的质疑,就因为玄阴殿创立之初,每一任大公公始终贯彻的一点,便是可以权倾天下,但绝不对不能染指圣上之位,更不能祸乱朝纲。 吕严登上大内总管的位置,已有七十多年的时间,按照常理来判断,服侍完当今圣上之后,他就要退居幕后,回到玄阴殿,看看有没有机会登上下一任殿主的机会。 不过吕严也算是有自知之明,自己的资质并不算是多好,倘若不是因为玄阴殿的不断栽培,以他的能力,很可能根本活不到现在。 如今突然冒出一个师弟,还是大公公的义子,很有可能,便是将来他最有力的竞争者之一。 但在这个时候,吕老太监也顾不得在这里勾心斗角,若是按照燕先生的说法,此事涉及的问题,可是比什么将来的殿主之争更加严重。 “师弟,此事王爷不知是否知情?师父对于朝廷的意思,到底又是什么?” 吕老太监在位多年,对于宫廷内部的争斗实在是见得太多了,也不由得会多想一些。 既然燕先生是言王府的总管,又被大公公收为义子,那是不是也就意味着,玄阴殿对于当今圣上,已经处于一个近乎放弃的态度,转而支持言王了? 倘若真的是这样的话,玄阴殿是不是也要一改多年以来坚持不变的原则,转而插手朝政了呢? “大师兄无需多心,王爷目前在西南一带平定匪患,还未归来,对于此事一概不知。” “至于义父对于皇权更替,也是持一贯态度,不会变化。只不过,若圣上真的做出些许危及天元皇朝老祖宗的事情,恐怕会酿成大祸。” 燕先生面脸愁容,无奈地说道:“到时候,内部纷乱无日无休,外面又有以诛邪圣殿为首的玄域势力虎视眈眈,唉,我们的日子,怕是难过咯!” 沉下心来修行的时间,过得总是非常得快。 几天的时间内,洛一缘靠着自我修行,逐渐将八劈修罗刀的一招一式从无到有,渐渐摸索熟练。 若是再遇上当初的白老头,怕是能够相当轻松惬意地将对方给解决了,丝毫没有半点生疏的感觉。 说起白老头,这家伙自从上次离开之后就没了音讯,也没有回到这小小的客栈来,不知道是有事耽搁走不开,还是刻意避免见面,以防止被人发现。 阎罗天子也消失的无影无踪,不知道躲到了什么地方,但可以肯定,以他的性格,定然还潜伏在诛玄城不知道哪一个角落中,在必要的时候,定然会出现。 如今已是十一月十三日,距离诛邪圣殿宣布当众处决岑万山的日子,仅剩最后两日。 那倒霉的什么罗刹门长老严进,到现在还没有回到客栈来,怕是至今还被关押在诛玄城地牢之内,成了目前来说,最靠近岑万山的人之一。 时至今日,应该前来表态的势力代表,基本上已经齐集诛玄城,令这个普天之下位列前茅的超级大城池也变得拥挤不堪。 这些势力或者代表本身彼此都有着不小的矛盾,聚集在一起,难免会令矛盾更加产生冲突,若非诛玄圣殿的高压态势,控制住了事端的升级,恐怕现在的诛玄城,早就乱成一团。 所有进出诛玄城的入口,已经被彻底的封死,由多名长老联手布下的诛邪天幕化作一片无形之墙,如同锅盖一样将整座城市给笼罩了起来。 这等规模,可不是在业玄城那被白老头随手一划就能够破解的诛邪天幕可以比拟。 换言之,让白老头在诛玄城出手,哪怕是蓄力已久,怕是也难以撕开一道微小的裂口。 没有什么特殊的重要事情,洛一缘就端坐在自己的厢房之内,继续养精蓄锐。 毕竟两天之后,就算是他和阎罗天子,也不清楚究竟会又多少人前来相助。 唯一能够确定的,只有十强武者中的地皇老子韩千山一人。 到时候,凭借他与韩千山两人正面吸引诛邪圣殿北方圣殿绝大部分的吸引力,还是有一定的难度。 诛邪圣殿的实力,到底有多强大,直到现在洛一缘都没有一个清楚直接的认知。 但能够生擒天虚榜十几名的岑万山,就可以说明一些什么。 或许,到时候,定然是一场真正意义上关乎生死的决斗,风险,比之当初他被人围攻的时候,还要高上数倍不止。 “喂,你们听说了没有?大新闻,大新闻啊!” 厢房外楼下嘈杂的喧哗声越来越大,吵得洛一缘有些无法安定心神。 “到底是什么事情,你要跑得上气不接下气?” 楼下的酒客给外来者递上一杯水,拍了拍他的后背安抚着。 “刚刚……刚刚听到最新的消息,圣子神无道宣称,诛邪祭天大典提前一天,将于明日正午时分,在诛玄广场正中央举行!” 从外面跑来的那人喝了一口水,捋了捋自己的胸膛,总算平复下了大喘气,一鼓作气将所有知道的事情全部说了出来。 “吓!时间变了?这可是真的重要的事情,明日决不能错过这个盛宴!” “不错,不错,想必是圣殿违反万一,速战速决,明日可别忘了喊我!” “同行,同行!” 几个酒客纷纷附和着,随即又把话题略过,把酒言欢。 整个诛玄城的形势,开始越发的让人捉摸不透,向着莫名其妙的方向开始发展。 第104章 风起云涌 “提前一天?是怕出现意外么?” “究竟是他们故意为之,还是有人在其中运作?” 洛一缘将楼下一切声音尽收耳中,若有所思。 几句简单的话里面,蕴藏的内容可不简单,甚至于一点点细微的变化,都有很大的可能性改变未来。 “也好,就看看这个神无道,究竟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嘴角微微露出一丝笑容来,洛一缘的心下并没有丝毫的胆怯与畏惧,反倒有一丝丝的跃跃欲试的窃喜。 前些日子与鹰王和横飞鹰的一战,不能完全豁尽全力,到了现在都令他有些抱憾。 用手轻轻擦拭着身旁的午夜弯刀,洛一缘缓缓闭上了双眼,沉入了自修的状态当中,开始尝试模拟八劈修罗刀的第七式刀意。 日落星辰,月转星移,时间过得相当的快。 很快,就到了十一月十四日的中午时间,距离正午,只差没多久了。 诛玄广场,坐落于诛玄城正中央的位置,中间恰好是一个四方形状的祭坛,往日里都是用来维持诛邪祭天大典所用。 所谓的祭天大典,通常都是诛邪圣殿抓捕了一些身份地位相对重要一些的犯人,拿来当众处决,用以增加圣殿的威信。 此外,祭天大典还有一项颇为特殊的流程,便是各方势力派人献上祭品,若是祭品得到了圣殿圣主意志的关注,便能够获得奖励。 传闻圣主的意志乃是一团散发着神圣光芒的光球,每当诛玄城的诛邪祭天大典开启的时候,便会高高悬挂在广场的上方,降下一道温暖的光柱。 每一方前来参礼围观的势力只要递交上的宝物祭品足够贵重,就能获得相应的奖品,或是功法,或是灌顶,或是神兵利器,或是天材地宝。 当然,若是祭品的层次太过垃圾,圣主意志也会给予一定的惩罚,连带着诛邪圣殿也会对该势力进行一定程度上的制裁。 某种程度上,所谓的诛邪祭天大殿其实是一种变相的剥削和站位的手段,玄域诸多的势力实际上敢怒而不敢言,没有反抗的能力,就只能继续抱薪救火,不断被压迫。 临近正午,许许多多的势力特使已纷纷前往诛邪广场,将其围得是水泄不通。 最为正中央方圆三十丈的距离被彻底的腾出,此刻正由四位长老以围合的态势,将一个衣衫褴褛,满身腥臭血渍的男子困在其中。 男子垂倒着头,巨大的寒玄精铁铸造的铁链将其完全束缚住,令其连动弹一下的能力都奉欠。 四名玄气第七重生生境的长老联合布下阵法,以人为阵,直接形成了一道无形有实的铜墙铁壁,任何人但凡想要靠近中间的男子,都得先彻底击溃他们四人不可。 洛一缘混在人群当中,有着拟态玄晶的帮助,倒是暂且没什么人看得出他的不同。 拟态玄晶最多可以模拟到玄气第六重纳川境的玄气波动,洛一缘仅仅显示出区区第四重重生境,在茫茫人海当中并不起眼。 像他这样修为的小宗门小势力的特使,可谓是数不胜数。 那些个修为高、地位高的一流顶尖大宗门特使,自然能在最前排获得相应的座位。 这也是诛邪圣殿所表达的态度,对于诸如令剑阁、天火门之类顶尖的势力,还是要表达相应的尊重,免得这些家伙连成一片,到时候起了什么逆反的心思。 “哗,那个就是什么岑万山?元域的什么天虚传说?” “看起来也不怎么样嘛,嘿,元域那群土包子吹得厉害,还不是和一条死狗一样!” “若是真的厉害,岂会被圣殿抓住?要我看,元域一群人,都是酒囊饭袋,早晚会被我们玄域给彻底攻陷!” “就是,就是!” 周围的人都是三五成群,在那里议论纷纷。 周遭的人实在太多,倘若这个时候以真气隔空探查,难免露出破绽,容易被有心人发现。 若非阎罗天子暗中提醒,隔着这么远,洛一缘还真难以分辨,广场正中央的那个被看押的男子,究竟是不是岑万山本人。 “喂,你们宗门准备的祭品是啥?” “一株五色珊瑚,希望圣主意志能够认同,不然的话,我们宗门可是遭不住下一次处罚了啊!” “就是,上次有个宗门真是搞笑,拿了一堆玄晶上去,直接被圣主意志给废了修为,连带着宗门都直接被诛邪圣殿夷为平地。” “唉,每次都这样,何时才是个头啊!” 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多的人涌上广场,除了宗门势力的特使,还有许许多多的围观群众。 这下,整个广场,才算是彻底的水泄不通。 在诛邪天幕的压制下,修为不到玄气第七重的生生境都无法强行御空而行,到时候,就算有什么人意图不轨,也休想轻易逃脱。 “诛邪祭天大典,正式开始,有请北方圣殿神无道圣子上前发言!” 一名长老立于广场中央,高声一呼。 在玄气的加持下,声音如同音浪一样向着四面八方传播开,根本不用担心太过外围的人因为距离太远而听不到。 而后,一名打扮得颇为华丽,面容也颇为俊秀的男子才懒洋洋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用着蔑视一样的眼神扫视了一圈,冷哼了一声,表情颇为嫌弃。 “日前,本圣子略施妙计,擒获元域天虚榜排名第十三的传说,万山镖局的总镖头岑万山。” “截止目前,元域的一干余党依旧在负隅顽抗,此次乃是圣殿首次生擒元域的天虚传说,当启动诛邪祭天大殿,昭告天下!” 说完简单的两句,神无道脸上不屑的表情又转换成了得意,悠然坐回了椅子上,吩咐刚才的说话的长老道:“好了,佘长老,剩下的事情,就按照往日的操办吧,本圣子有些乏了,你看着办便是。” “是是是,一切都依圣子的安排便是!” 佘长老与先前的玄长老一样,都是神无道一系的人,自然唯他马首是瞻。 见到圣子发话,佘长老可不敢怠慢,连忙继续扯开嗓子,放声吼道:“有请圣主意志降临!” 第105章 仪式开始 一道金灿灿的光球,伴随着佘长老的话音落下,从广场正中央缓缓升上天空之中。 神圣的光芒自光球当中散发出来,恍若一颗小小的太阳一样,照得整个广场上连一点点阴影都不存在。 在场诸人,不管是修为低下的世俗普通人,还是达至玄气第六重纳川境的高手,都感觉到一股可怕的压力在身上浮现。 那是一种害怕,畏惧,乃至于发自内心的臣服感。 只有达到玄气第七重生生境的强者,才会感觉好过一些,并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 不过在场能够够得上这个级别的强者,也只有寥寥数人,除了几名圣殿长老与圣子神无道之外,也只有个别顶尖大势力的特使才能勉强够得上。 广场上机关打开,升起一座古朴的石台,伴随着圣主意志落下暖黄色的光柱,献祭祭品的仪式,正式开始。 一马当先的,便是那些个顶尖大宗门的特使,尤他们率先上前,进行献祭。 第一个登场的,便是通天阁的特使,小心翼翼地走到石台边上,将一块月亮形状晶莹剔透的石头放于祭坛之上。 月亮形状的晶石缓缓上升,没入了圣主意志的光球之中。 通天阁特使站在一旁,表面上云淡风轻,内心其实颇为惶恐不安。 别看他们通天阁如今排在玄域第二,仅次于诛邪圣殿,但他们内心都清楚得很,通天阁也只能算是矮子里面拔高个,别说妄图与诛邪圣殿媲美,就算是和当年的五色教,都差得老远。 若是祭品不能让圣主意志满意,恐怕他们这个所谓的玄域第二的名头,就要保不住了。 好在圣主意志对于祭品的判断并没有花费太久的时间,仅仅三息的功夫,似乎就有了答案。 一株带着点点白芒的草药从天而降,落入了通天阁特使的手中。 草药入手有微微的冰凉感觉,好歹不是什么普通的杂草,这才让通天阁特使稍稍放宽了心,当场松了一口气,快步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也不知道通天阁特使献上的是什么,看样子似乎圣主意志不太满意啊。” “是啊,区区一株白霜草就打发了,这东西的用处也不大吧?” “嘘,小声点,你不怕圣殿找你麻烦么?让通天阁听了,也不妙啊!” 仪式是庄严而神圣的,可不容许随随便便的打扰,下面一干群众只能刻意压低了声音小声讨论着,生怕得罪了任何一方。 接下来,令剑阁、御灵门、玄冰宫、天南三宫、天火门、尸弃宗等一流顶尖大势力的特使纷纷上前呈交祭品。 这些大宗门都是纵横一方的大势力,手底下的城池土地无数,想要搜寻一些不错的奇珍异宝倒也不是什么太难的事情。 一流顶尖大大势力的特使无一例外都获得了来自于圣主意志的奖励,区别只在于奖励的好坏而已。 值得一提的是,天南三宫,其实严格来说并不是玄域本土势力。 在天地大灾劫,域界融合之前,天南三宫可是元域中举足轻重的三个大势力。 三宫分别为神武宫、天玄宫、幻魔宫,三宫的宫主,皆在天虚榜上有名。 天南三宫,就算是分开来算,都称得上元域中一流大势力,再加上三宫向来共同进退,联合起来,就算是天元皇朝都要忌其三分。 但没人想到,天地大灾劫,玄域联合势力打来的时候,第一个投降的,就是天南三宫。 到现在为止,天南三宫,也是唯一一个真正意义上背叛了元域的势力。 一流顶尖大势力的献祭完成之后,就是一些相对弱一些的二流势力特使上台。 八方会馆特使吞了吞口水,颤颤巍巍地将一个锦盒放于石台之上,看着锦盒缓缓升上空中,心里无比焦急。 锦盒被圣主意志所化作的光球吞没,下一刻,一道漆黑的雷霆从天而降,直接劈在了这位特使的头上。 玄气第五重凌空境巅峰的八方会馆特使就连一声惨嚎都来不及发出,直接被劈成了灰烬,只剩一些残余的灰灰落在地上。 一阵微风吹过,将这些灰灰吹散开去,也吹得一些特使心里拔凉拔凉的。 绝大部分的特使都是一心向着自己的宗门势力,但也不排除有个别人暗藏私心,偷偷替换了宗门势力给予的祭品,想要偷龙转凤,以次充好。 八方会馆的这位特使,就是给在场许许多多的人,树立了一个典型的榜样。 有了这样一个案例在前,剩下的人就老实了许多,不敢再偷奸耍滑,试图蒙混过关。 祭天大典安安稳稳地进行着,圣子神无道在椅子上无聊地打起了哈欠,如此情形,与他先前预估的,可是大有不同。 若是祭天大典安安稳稳的度过,倒也算是不错,起码他个人的威望又再次稳固,对于将来竞争殿主,也多了一丝丝的希望。 四名长老始终守候在“岑万山”的四周,纹丝不动,就算是出现了像先前那样的变故,双脚也没有离开过原地半步。 抛开一流大势力不谈,剩下的那些宗门势力,在上台前都要先前往佘长老的地方登记一下信息,也算是方便诛邪圣殿能够记住,哪些宗门势力比较出彩,哪些又需要秋后算账。 整个流程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就连百草门的尚芸长老都上前献上了祭品,得了一卷不知道什么的功法,看得周遭人群心痒痒而却无可奈何。 没人敢在这个时候上前抢夺,这可是圣主意志赐予的,就算是再给他们几个胆子,怕是也做不到。 终于,轮到一个膀大腰圆的高个子壮汉上前,只见他走起路来虎虎生风,气势上就与先前那群小心翼翼的家伙颇为不同。 独特的气场,也让佘长老对此人高看了一眼,本以为此人心性不错,不过一眼望去,就看穿了他只有化晶境初期的修为,顿时翻了一个白眼,兴致缺缺。 “太行门的人,来献宝啦!” 大汉咧开着嘴,露出一口雪白的大牙,冲着佘长老怪笑着。 佘长老不由得眉头大皱,整个人向后挪了挪位置,相当嫌弃将“太行门”三个字记下,挥了挥手示意他可以去石台的位置。 他的心里,也在奇怪,似乎纵观玄域诸多势力,还未曾听说过这个名字,难不成是什么不入流的小势力不成? 佘长老心头虽然有一丝不对劲,却也不以为意,玄域何其之大,势力何其之多,以他的见识,也不可能叫得出所有势力的名号来,偶尔有些个不入眼的小势力,也实在是再正常不过。 第106章 变故突生 得了许可,壮汉兴奋地三步并作两步跑到了石台边上,这番举动,可着实令广场周遭一大群人都看得大皱眉头。 几个端坐于高台之上的一流大势力特使纷纷出言调笑道:“小势力就是小势力,没见过世面就是没见过世面,芝麻大的点儿事情就要性分成这副模样。” “一点仪态都没有,真的是不知所谓,难道不知道在圣主意志面前,要秉承着一颗敬畏的心么?嘿,到时候得了惩罚,怨不得别人。” 他们都没有听说过什么太行门这个名头,想法大致上与佘长老大差不差。 壮汉来到石台边上,感受着暖黄色的光芒近在咫尺,照射过来的那股威压,咧开一张大嘴嘿嘿地怪笑了一番,而后右手高高举起。 “圣主意志?且看老子这番厚礼,你受不受得住!” 说罢,那沙包一样大的拳头猛然下砸,狠狠落在石台之上。 到了这个时候,就算是傻子都看得出壮汉身上的不对劲,佘长老作为登记者,当然是责无旁贷,暗叫一声不好,整个人化作一道流光,便向着壮汉的方向冲去。 祭天大典无比庄严,佘长老也不敢随意动用玄气,以免触怒圣主意志,遭来不测,只能动用肉身的力量,试图上前将这个狂徒亲手镇压。 眼看着他即将靠近壮汉,壮汉却连脑袋也都懒得回头看一眼,向后随意踢出一脚。 宽大的鞋底狠狠踹在佘长老的脸庞之上,踹得他飞退的速度比前进更快上几分,重重抛落到广场外围处,砸出一个硕大的坑洞来。 周遭的人群见势不妙,早就躲得要多远有多远,哪里敢蹚这个浑水? 一拳下去,坚实无比的石台上便出现了一道深深的裂痕,可想而知,这个被当做祭坛的石台,若是让壮汉再打上一两拳,怕是要彻底报销! 从壮汉登上广场的第一时间,洛一缘便从他的身上觉察到了,此人应当便是前来营救的地皇老子韩千山! 在森罗密林当中洛一缘曾经与韩千山简单地交过一次手,对于他身上的那种感觉始终难以忘怀,那种越战越强的可怕气息,哪怕是现在回忆起来,都还令人有些震撼。 即便壮汉易容乔装,又不知道以什么手法将自己身上的气息弄成玄气第三重化晶境,但洛一缘还是在最开始,就认出了这个属于元域的十强神话。 “传闻果然不假,有韩千山在此,怕是等下的力气,应该可以少花一些,就先静观其变,看看诛邪圣殿会出动什么样的人手。” 藏在人群当中的洛一缘并没有第一时间站出来,而是趁着人群混乱起来的时候,偷偷把面具给戴了起来。 浑水摸鱼,当然要等这池子水,变得更加浑浊一些才是。 圣主意志,果然并没有圣主的一丝意识加持,而是真真正正的无情感的意志,只能单纯的运作一些简单的逻辑而已。 就算石台遭到轰击,已出现严重的破损,这股可怕的力量却还是顺着那暖黄色的光柱,侵入了高悬于天际的那颗光球之上。 一时间,象征着圣主意志的光球开始变得扭曲,这里凹陷一点,那边凸出一点,完完全全没了一个球的模样。 “终于来了么?可真是让本圣子一番好等,无惊无险的样子,还真是颇为无趣呢!” 圣子神无道对于佘长老的遭遇一点也没有放在心上,对他而言,长老,不过都是手中的棋子罢了,若是圣老,才值得他暂时的尊敬。 就算是这样,神无道的屁股还是没有离开那张半躺着极为舒服的椅子,只见他慵懒地撑起半边身子,伸手一指韩千山的方位,喝道:“哪一方势力能够拿下这个狂徒,便能得到圣殿的诸多优待,这点,是本圣子许下的承诺!” 神无道的这一番话,让许许多多不太看得懂情况的特使有些蠢蠢欲动。 但凡是广场上有座位的特使,个个眼观鼻鼻观心,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连挪动一下都不肯。 他们不是傻子,佘长老的下场,就发生在刚刚,他们也不是瞎子,怎么会看不到? 现在上去,不就是给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壮汉立威的么? 别到时候,圣子的承诺得不到,连自己的性命也断送了,还要害得自己所在的势力遭人耻笑,那才是真正的得不偿失。 有座位的那些特使不动,剩下的那些人更是不敢轻举妄动。 这么一耽搁,韩千山的第二拳,也彻底宣告到来。 硕大的拳头再度狠狠砸在石台上,无数年来一直被奉若神明一般的石台,彻底裂成了七八块,碎裂的石灰洒了一地。 可怕的力量顺着暖黄色的光柱再度上升,直直冲入圣主意志之中,这下,光球再也难以维持住正常的形态,当场炸裂了开来。 只闻得“轰”的一声巨响,那给在场诸人带来无边威压的圣主意志直接被轰成点点光沫,如同雪花一样,一点一点,从天空之中飘落下来。 “圣主……圣主意志竟然被打破了?我,我是不是在做梦?” “幻觉,这一定是幻觉,不可能的!” 围观的群众都快要被吓懵了,这种从来都没有发生过的事情,怎么可能会出现在他们的眼前? 圣主那是什么人,那是整个诛邪圣殿的真正主人,玄气第九重登神境的巅峰大能,他的一道意志,都足以轻易地碾压寻常的一流宗门,竟然会被人给打成碎末? “你们都还愣着干什么,快给本圣子上,不然,到时候追责起来,你们一个也别想跑!” 直到这个时候,神无道似乎才彻底慌了阵脚,整个人的脸色显得相当难看。 他一直想通过这场诛邪祭天大典,吸引来更多元域的高手,从而将其捕获甚至是斩杀,用以提高自己在圣殿之中的威望。 只是没想到,终日打雁,反被雁啄,今日的的确确钓来了元域的高手,不过这高手,似乎也太高了一点。 可能……或许……神无道心里估摸不准,这个放声狂吼的大汉,可能比岑万山更加可怕? 第107章 圣老登场 圣子的在圣殿的地位何其尊贵,甚至于还在一些圣老之上,神无道一发话,那些一流顶尖势力的特使就不敢再作壁上观,只能硬着头皮,向着韩千山所在的方位围了过去。 “什么圣主意志,老子看来,也不外如是。” 左右晃了晃脑袋,韩千山始终觉得有些不太舒服,整个人稍稍运劲,磅礴的真气席卷而出,将他易容乔装的打扮彻底吹散,这才显露出他的真正模样来。 那是一个粗狂豪放的汉子,结实到近乎要爆炸一样的肌肉充分阐述与说明他拥有的可怕力量。 铁塔一样的身躯,比常人至少要高出一两个头来,这样的人,还算得上是人么? 一群特使顿时觉得有些头大,哪怕隔着大老远,他们也隐约从气浪当中感觉到了对方的不好对付,圣子这般模样,明显是拿他们当枪使唤。 但无论如何,既然圣子发话,他们心中就算有千百个不情愿,也只能向前冲去。 通天阁特使身为当下玄域第二势力的代表,也是特使之中少有的玄气第七重生生境高手。他得了一株白霜草,心头本就不太舒服,双掌一挥,便有数十道雷霆自虚空之处涌现,一路闪烁着火花,狠狠劈在韩千山的身上。 不想这方才还肆无忌惮无法无天的汉子,竟然不做丝毫的抵抗,任凭雷霆加身。 数十道胳膊粗细的雷霆尽数轰在韩千山的身上,染起无数黑色的烟幕,看得通天阁特使脸色一喜。 可等烟雾缓缓散去之际,他却惊恐地发现,对方的身影,竟然从眼前直接消失了。 “小子,力道不错,拿来按摩还算过得去。” 冰冷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通天阁特使来不及细想,所有玄气凝聚于身后,可惜,为时已晚。 简简单单的一记直拳正中后心,方才还威风八面的通天阁特使被打得体内玄海寸寸崩裂,整个人直接被轰飞数十丈外开,仅仅呼出了一声惨嚎便没了动静。 玄气第七重生生境的护体玄气,竟然没能阻挡这个大汉的一拳,就好像破布一样,一点用处都没有。 剩下一堆特使顿时倒吸一口凉气,好不容易鼓起来的勇气再度宣告破灭,和这种怪物对战,不是送死又是什么? 冲着镇守在“岑万山”四周的那四个长老勾了勾手指,韩千山嘿嘿一笑,喝道:“四个老鬼,你们就一起上吧,看看能挨得了老子多少拳!” 四个长老的脸色一下变得煞白,他们的实力,较之佘长老,也不见得高得到哪里去,要他们四人与之硬拼,那不是以卵击石? “韩兄,小心些,此地尚有埋伏,广场中人,也不是岑万山!” 趁着这个空档的时期,洛一缘悄悄给韩千山传音,他已觉察到,有数股不寻常的气息,正从四面八方涌来。 能够让他都觉得有些不太对劲,起码说明来者,绝对不是佘长老之类不入流的长老,起码也有白老头那样的身手,才能略微引起自己的警觉。 在场一片混乱,不少胆小一些的特使和普通人都向着四面八方开始逃窜,韩千山突然接到传音,整个人不由一愣,环顾四周,也找不到究竟是谁通知自己。 “无需左顾右盼,你只需要知道,我们的目标一致就行,真正围困岑万山的地方,自会有人前去营救。” “你我只需要努力将这里的动静闹得大些,吸引更多的注意力就行!” 洛一缘再度传音入密,韩千山也不是愚昧之人,一下便弄明白了其中的缘由。 “那劳什子圣子,听说是你亲自动手抓了我的岑老弟,好,就让老子看看,你到底有几斤几两罢!” 如果只是需要闹出大一点的动静来,韩千山最是喜欢不过,他第一个就将目标瞄准了高高在上发号施令的圣子神无道。 硕大的拳头根本不由分说,迎面而来,神无道不得不拍出一掌,一道蓝盈盈的光幕挡在了他的身前。 隔空一拳,韩千山立于原地纹丝不动,神无道却整个人被迫退了三丈之多,嘴角溢出了丝丝的血渍。 如此一对比,果然高下立判,圣子的实力,较之寻常长老,还真的是厉害上不少。 不过,在韩千山一对铁拳之下,这点强度上的差别,实在是有限。 “诛邪圣殿的圣子?在老子眼里,不外如是,我呸!” 扬了扬方才挥出的拳头,韩千山一口唾沫吐在神无道的座位上,将那座位直接喷成了粉末状,显得相当不屑。 “岂有此理,圣老何在!” 神无道非但是嘴角还在不断溢出鲜血,心头也在忍不住地滴血。 好好的一场祭天大典,却招惹到了这样一尊远远强过岑万山的怪物来,简直就是不讲道理。 若非有殿主赐予的宝物护身,刚刚硬接对方的一拳,自己的下场恐怕并不会比佘长老他们好到哪里去。 就算是现在,缓过了一口气,神无道还是隐隐觉得手臂发麻,玄气流转不是特别的畅顺。 此人拳头上的力量,着实可怕,这真的是人力所能够达到的么? 四道身影,从四面八方齐齐扑来,将韩千山围在中央。 四个藏在斗篷之下的老者,身上散发着一股古朴到腐朽的气息,让韩千山这样的强者都不禁微微皱眉,似乎觉察到了些什么。 “四位圣老,此人定然也是元域余孽,若能将之斩杀或是擒拿,想必殿主或是圣主会大大有赏!” 眼看着队友到来,神无道一下子就来了兴致,连忙抽身后退了数步拉开距离,这才放声喊道。 在他看来,不管是什么样的敌人,也不可能敌得过四位圣老的联手。 这个自以为是的粗犷汉子,从出现的那一刻,就已经注定落得一个惨淡收场的结局。 “神无道,你还仅仅只是圣子,并非殿主或圣主,别以为自己可以驱使我等!” 哪知道四位圣老似乎并不给神无道这个圣子面子,一开口就是冷冰冰的驳斥。 对此,神无道也丝毫不以为意,他清楚明白,这些圣老几乎都是曾经争夺殿主之位失败的圣子,当然不会服他。 服不服,在神无道心里,丝毫不重要,只要能够为他所用,将这个闹事的大汉擒获乃至斩杀,就是真真切切的大功一件! 第108章 四圣虚影 “阁下还是束手就擒的好,我等若是出手,只怕此事便无转圜余地了。” 四位圣老也能明显感知到韩千山身上散发的超凡脱俗的气息,知道其并不好惹。 这些个圣老都是活化石或者老古董,他们可不像年轻一辈,很单纯的以为元域都是一群不堪一击的废物。 “嘿,银圣老,原来是你这个老废物,怎么,当年用脸硬接老子的拳头,还不够舒服么?” 诛邪圣殿的圣老,对于一般人来说都只是存在于传说当中的人物,寻常的时候别说是见上一面,就算提都不敢随意提及。 如今一出现就是四个,本该彻底碾压敌人才是,哪知道韩千山的一句话,就令其中一位圣老当场颜色大变,形象大失,直接彻底破防。 “韩千山……是你?!” 方才出声的那位圣老整个人微微一晃,隐藏在斗篷之下的脸颊不由得抽了抽,开始隐隐作痛,一些不怎么好的回忆再度涌上心头。 “怎么不能是你老子我了?嘿嘿,当日打的不够过瘾,今次继续便是!” 这位元域的十强神话可是好战分子,不管打得过打不过,一律先打再说! 不玩那些花里胡哨的特效,韩千山逮着他唯一认出的银圣老,上去就是一连串的王八拳。 密密麻麻的拳头当头砸下,每一拳都拥有着足以轰开一座小山的力量,银圣老仓促之下,手忙脚乱难以应付,还好身旁还有三位同伴的支持,几乎也在同时进行抢攻。 五人你来我往之下,竟然一时之间战了个难舍难分的局面。 洛一缘虽然身处人群当中,却是看得分外清晰,韩千山这一番操作,可谓是一技之长,攻敌之短。 玄域绝大部分的玄修更擅长的是以玄气化作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进行对轰,贴身肉搏,反倒是不太适应,这点与元域大为不同。 元域的武者一路搏杀,近身作战才是他们最为擅长不过的,通常要遇到远距离的真气对轰,除非是以少对多,而且还需要彼此之间实力上有一定差距的情况下。 饶是如此,韩千山也没有用尽全力,甚至可以说连一半的力气都没有用上。 最起码,洛一缘还没有从他身上,感觉到当初一战时的气势来。 银、铜、铁、玉四位圣老此刻与韩千山战成一团,可谓是有苦说不出。 单纯以实力论,他们自认为每个人的的确确都要逊色韩千山一些,但也不至于差距大到这样的地步。 但韩千山这种近乎不要命的以命搏命的打法,却着实令他们四人颇为被动,但凡有一人想要拉开距离,就会被这家伙不要命的靠近,然后迎头痛击。 几番拉扯之下,银圣老终于是怒火中烧,趁着三位圣老联手挡下对方的一击之时,整个人飘退十数丈之多的距离,银白色的玄气环绕在他的身后,隐约形成了一尊虚影。 那是一尊约莫三丈高的银甲神像,神威凛凛,似乎散发着无穷无尽的威压,犹如先前圣主意志那样,不可直视。 一轮硕大的银环在银甲神像的手中绽放着耀眼的光华,而后,当头砸下。 似乎是知道不妙,三位圣老连忙舍弃了拆招,于同一时间向着三个方向撤走,令韩千山无从抉择。 而后,银轮从天而降,直接轰在了韩千山那魁梧的身躯之上。 可怕的气浪席卷而出,周遭一应事物都被彻底吹飞开去,那些个来访的特使,早就躲得要多远有多远,根本不敢靠近半分。 只有看守着“岑万山”的四位长老,各自手持铁链,一同拉着“岑万山”也向后退却了一阵,避其锋芒。 这,还只是第一轮的轰击,三位圣老腾出了手来,也纷纷有样学样,无数玄气在以极快的速度在他们身旁环绕、凝聚,渐渐形成了三尊虚影。 铜、铁、玉三位圣老所凝聚的三尊虚影不足三丈高,但也远远超出常人的高度,威武不凡。 四尊虚影彼此之间似乎有着联系,互补不足,令玄气源源不断地传递着,蕴藏着无穷力量的银轮、斧钺、法令、长剑一下又一下地轰在韩千山所在的位置上。 洛一缘看得眉头微皱,按他所想,这四人的实力的确不俗,但韩千山也不应该如此不济才是。 看着四尊虚影在那里大发神威,洛一缘不由想起了鹰王与横飞鹰联手的时候,身后也曾出现过一只遮云蔽日的百丈巨鹰,莫非,修为到了一定程度,就会出现这样的一尊虚影? 只是为何,这四个什么圣老的神像虚影与鹰王和横飞鹰的巨鹰虚影相比,是如此的渺小? 究竟是实力上的差别,还是不同修炼体系所带来的不同? 诛玄广场上的战况愈演愈烈,洛一缘无暇他顾,午夜弯刀已从须弥戒中取出,藏在宽大的黑色斗篷之下,随时都有出手的准备。 只是他也明白,现在似乎还并不是出手的最佳时机,先前涌来的几道气息,还有一些藏在暗处,不得不防。 “你们这群脸皮比城墙还要厚的家伙,挠痒痒是不是挠够了?!” 略显暴躁的咆哮声响起,令得四位圣老同时一窒,似乎根本就没预料到在这等猛烈的攻击下,对方还有生还的可能性。 就是在这一个间隙,四位圣老突然感觉整个人向下一沉,好像这一片天地都陷了下去一样。 “咚!” 一拳,锤在已经碎裂的一塌糊涂的广场地面上,如同绳子被抽动一样,形成一圈波纹,向着四面八方涌去。 离得最近的四位圣老的心脏猛然一揪,好像在同一时间,不受控制地被拳头捶地的声音所触动。 “咚!” “咚!” “咚!” 拳声一下接着一下,速度越来越快,也越来越激烈,四位圣老惊恐地发现,他们的心脏也随着拳声的起伏而跳动,完全不受自己的控制。 “不好!” 银圣老率先大呼,想要有所反应,可似乎已经迟了。 第九下的敲击声完毕,四位圣老的动作顿时凝在了空中,如同被定身了一样,一动不动。 第109章 殿主降临 下一刻,四位圣老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口中喷出大量鲜血,整个人如同断线风筝,齐齐向后栽倒。 身后四尊颜色各异,气质相仿的神像虚影,几乎也在同时化为碎片,消弭殆尽。 所有的光华皆近散去,广场中央,只剩下一个深不见底的洞坑,一片狼藉。 于深坑之中跃起,韩千山整个人傲立虚空,除了身上衣衫有些许的灰尘显得不太雅观,整个人从头到脚,几乎没有一处损伤。 以一己之力击溃四位圣老,韩千山当之无愧为元域十强神话。 “这……不可能!” 到了这个时候,圣子神无道才似乎有些认清了现实,明白了一些道理。 元域能够在玄域如此的猛攻之下,尚且保留一席之地,并不是因为玄域的怜悯,而是元域真的有足够的实力。 神无道这才明白,自己当初能够连同几名长老,设计擒获天虚传说岑万山,是多么的庆幸。 “元域十强神话,韩千山,你越界了!” 如同雷霆一般的声音从天而降,恍若煌煌天威降临,整个诛玄广场处风云色变,厉电横空,如同末日一般。 在场玄气第六重纳川境以下的玄修,纷纷感觉到一股可怕的压力来袭,吐出一口鲜血来,被压得匍匐在地上,根本爬不起身子来。 傲立虚空的韩千山,整个人也不由得被压制得向下降低了一点点高度,暗暗运转真气,用来抵消这股不知道从何处来的力量。 “好可怕的能力,仅仅只是一句话,就有这样的威势,此人到底是谁?” “究竟是北方圣殿的殿主,还是那位藏在背后的圣主?” 一向不怎么容易动容的洛一缘,在这个低沉的声音出来的一刻,藏于面具下的表情,也终于出现了一丝诧异。 “庄,万,古!” 这个声音,韩千山绝对不会忘记。 域界决战之时,暗中偷袭他的人,就是这个卑鄙无耻的家伙! 还好韩千山修为够高,反应够快,这才没有被庄万古得逞,但元域却有两名天虚传说伤在那一次的偷袭之下。 这个仇,韩千山到现在,都没有忘记! “你这个殿主,终于敢露面了么?老子还以为你藏到哪个乌龟壳中,再也不敢出来了呢!” 别人害怕诛邪圣殿的殿主,但他韩千山不怕,非但不怕,还要肆无忌惮的挑衅。 当日,两人也仅仅只是简单交手,并没有真正分出胜负来,今天,倒是正好弥补当初的遗憾! 北方圣殿殿主庄万古负手立于天穹之上,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位斗篷老者,此人便是北方圣殿的首席圣老,金圣老。 得了这个空档,银、铜、铁、玉四位身受轻伤的圣老也一跃而起,跟在了庄万古的身后。 一位殿主、五位圣老,几乎可以说是诛邪圣殿的北方圣殿能拿出的绝大部分实力,单单是聚在一起,就可以形成一股令人畏惧的压迫力。 能让诛邪圣殿如此劳师动众,可想而知,对于韩千山的重视程度。 元域十强神话的分量,果然不轻。 “韩千山,两域和平共处,已有数年之久,今日你无故犯我诛玄城,是要挑起两域争端么?” 庄万古一开口,便是一顶大帽子直接扣了上来,颠倒黑白,胡乱是非,也是他们的拿手好戏。 “放你娘的狗屁!庄万古,把岑万山给老子交出来,一切还有的谈谈,不然的话,不知道你手底下这群糟老头,能挨得住老子几拳?” 韩千山从来不惧怕威胁,别说这里只是诛玄城而已,就算是诛邪圣殿的总坛,也别想令他有一丝一毫的畏惧。 “岂有此理,你……” 灰头土脸的银圣老自然知道这家伙在嘲讽自己等人,气得可谓是怒不可遏,但有殿主在前,他们这些个圣老还不敢随便造次,只能咬着牙忍了下来。 庄万古居高临下,睥睨众生,双目之中没有丝毫波动,淡然地说道:“韩千山,既然你执迷不悟,就让本殿主来亲自试试,这些年过去,你还剩下多少斤两!” “五位圣老,看住要犯,不得有误!” 圣老们连忙落下地来,接替四位长老的位置,看管着要犯“岑万山”。 面对元域十强神话级别的人物,长老这个层次,就算是再多的人,也起不到什么作用。 诛邪圣殿北方圣殿殿主庄万古,与元域十强神话中的地皇老子韩千山,在这一刻,正式开战! 诛邪天幕,根本承受不了两尊如此级别强者的对轰,直接被撕得千疮百孔,毫无作用。 天穹之上,时而电闪雷轰,时而拳风爆震,时而乌云密布,时而虎啸龙吟,下方诸多特使早就跑了绝大多数,根本不敢再此地多做逗留,生怕殃及池鱼。 无数的巡查卫、城守府守卫已经集结大军,将诛玄广场重重围困,再加上五位圣老、多名长老在场,若是还有敌人藏于暗处,怕是插翅也难以飞出诛邪圣殿的包围圈。 周遭几乎已没有什么人,若是一个人站在那儿,就显得颇为突兀。 巡查卫统领郭定用征询的目光望向不远处的王长老,王长老只是简单说了一句:“拿下吧。” 不问情由,不管身份,诛邪圣殿办事,向来便是如此霸道。 得了准许,一名小头目立刻上前,伸手要抓向那站着的人的肩膀,试图直接将之控制住。 一抹漆黑的光华闪过,盛开一朵殷红色的血花。 小头目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依旧保持着伸手的姿态,整个人轰然倒地。 “还有敌人?小心!” 郭定脸色大变,这小头目可是自己的心腹,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 可惜,还没有等他做出什么实质性的防范工作,黑色的光华,已完全遮盖了他的双眼。 锥心的刺痛感,从双目中传来,郭定惊恐地发现,他瞎了! 两道血痕尚且在留着血泪,郭定想要喊“长老”两个字,却发现无论怎么用力,似乎也喊不出声音来。 咽喉的地方,一道不大不小的口子,刚刚好将他的气管切断。 足以成为一流势力长老级别的巡查卫统领郭定,当场殒命。 第110章 以一敌四 “什么,还有同党?” 王长老刚刚扶起伤得只剩下半条命的佘长老,还未来得及有所动作,四道漆黑如墨的刀影竟然从四面八方而来,将他的退路几乎完全封死。 唯一的出路,便是御空而行,凌空飞起,但天上,可是殿主的战场,冒然闯入,怕是怎么死都不知道的。 何况身旁还有身负重创的佘长老,令得王长老不得不硬着头皮相抗。 双掌朝天,在一块宝玉的作用下,玄气化作一张白莹莹的光幕大网,将两人完全护在其中。 此物乃是王长老自险地中得到,妙用无穷,只需要灌注一点点玄气,就能阻挡他自己的全力一击,当可称得上是至宝。 光幕刚刚布下,四道刀影就迎头撞了上来,在王长老眼里堪称无敌防御的至宝,此刻竟然连阻拦一丝功夫都做不到,直接被划开了四个口子。 刀影透体而过,将王长老、佘长老两人,直接分成了九份,血肉横飞,挥洒当场。 怕是临死的时候,王长老都没有注意到,他手心的那块宝玉,在与刀影触碰的刹那,便布满了裂痕。 一招秒杀诛邪圣殿两位长老,洛一缘终于是显露出了身形,一身黑色的长斗篷笼罩着,向着“岑万山”所在的位置一步一步走去。 别看王长老在诛邪圣殿中的地位似乎也高不到哪去,但论真材实料可不是和其余一流势力的长老一个层级的,若非出其不意全力一击,怕是也难以做到此等壮举。 天穹上方,庄万古与韩千山的争斗还没那么快分出胜负来,五位圣老谨慎地望着洛一缘,不敢妄动。 就算是他们,要胜过王长老可以说是轻轻松松,但要斩杀他,却绝对不可能做到如此轻描淡写,信手拈来的地步。 难不成,除了岑万山之外,又有一条大鱼上钩了? 在场目前最为惶恐的,恐怕就是圣子神无道了。 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设下的一个小小陷阱,竟然一连招惹来两个如此恐怖的敌人。 今次就算诛邪圣殿大获全胜,他这个圣子,怕是也难逃追责。 “阁下是何许人也?敢来我们诛邪圣殿闹事,莫不是活得不耐烦了么?” 有殿主庄万古在场,身为圣老也不敢随意行事,首席圣老金圣老皱着眉头,紧紧握住手中的铁链,死死盯着洛一缘的身影。 “活得不耐烦了?笑话,连你们的长老,我都敢斩杀,你说我来此地,是为何?” “交出你手中的人,否则……” 午夜弯刀闪烁着渗人的黑芒,一步一步向前紧逼。 洛一缘心里如同明镜一般,清楚地知道,这五位圣老并非等闲之辈,若是真个让他们腾出手来,舍弃脸面围攻韩千山,纵然十强神话何等厉害,也无法以凭借一己之力硬抗整个北方圣殿。 他要做的,就是让这五位圣老,再无出手的机会! 走着走着,洛一缘的身影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五位圣老心下大骇,想不到对方竟然能够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藏匿踪迹。 先前出手的四位圣老齐齐狂喝一声,背后再度出现了四尊威势逼人的神像虚影。 这次,四人似乎是豁尽全力,每一尊虚影约莫有五丈左右的高度,不过似乎是受限于先前受到了不轻的伤势,神像虚影的色泽比之先前要黯淡了一些,整体形象也显得有些模糊不清。 漆黑的刀光一闪,冲着实力相对最弱一些的玉圣老劈去,哪料到四人的反应竟是如此迅速,几乎在同一时间以玄气互通有无。 一柄晶莹剔透的法令硬生生挡下了午夜弯刀,四位圣老的力量齐齐灌注之下,法令散发着四色光芒,竟然迫得洛一缘不得不向后退却了一两步。 至此,洛一缘才清楚直观地感觉到了,这四个老家伙联起手来,是何等的可怕。 若是单单看他们与韩千山的较量,就认为这四个老家伙很好对付,那就是完全错了。 是韩千山太过强悍,而非四位圣老太弱。 试探性的一刀毫无建树,无功而返,洛一缘并没有气馁,八劈修罗刀可不是他的看家本领,更何况,方才一刀,根本就是朴实无华、简简单单的一刀罢了。 漆黑的真气自体内涌现,环绕于周身,配合着鬼脸面具,洛一缘此时的模样,宛如复仇的厉鬼,不由令人心生畏惧。 一击迫退对方,却也令四位圣老面上一喜,还以为对方是银枪蜡头,中看不中用。 “还以为你有什么本事,原来方才不过是取巧罢了,既然这样,乖乖受死吧!” 虚惊一场的四位圣老干脆将手中的铁链全部交给了金圣老,打算转守为攻,一洗先前被败得耻辱。 四尊神像虚影闪烁着四色光华,银轮、斧钺、长剑、法令渲染出异样光彩,统统砸向洛一缘的位置。 面具之下的嘴角轻轻一撇,划出一丝嘲讽的笑意,午夜弯刀已然出手。 夹杂着怨气与煞气的午夜,在真气的催鼓之下,化作一轮黑色圆弧,速度之快,根本不容任何的反应。 刀光闪过之处,银轮、斧钺、长剑、法令四柄虚化兵器皆皆发出哀嚎之声,崩碎了一个缺口。 一股黑色的气息顺势而上,缠绕在四位圣老的身上,他们却毫无觉察。 转瞬之间,四位圣老只觉得内腑之中,仿佛有一团阴森的火焰,缓缓升起,一下子就波及到整个身躯。 明明是阴冷的火光,却又有着灼热的痛楚,四人努力尝试用玄气进行压制,却如同抱薪救火一样,令得火苗越烧越旺,没有一点停下来的样子。 五内俱焚,正是八劈修罗刀第五式刀招,看似平平无奇,实则内藏乾坤。 一点邪气入体,整个人便身不由己。 八劈修罗刀,不愧是邪门的刀招,越是施展开来,洛一缘自己也越是吃惊。 如此邪异的刀招,与他的血海魔功可谓是相得益彰,一者焚五内,一者沸气血,用来打断敌人,实在是再好不过。 然而硬接四位圣老的攻击,他自己也算不得太过好受,总算是暂时困住了四位圣老,令他们没有继续出手的能力。 接下来的要做的,洛一缘心里,已大致有了一个盘算。 第111章 双方激战 四位圣老状态不佳,暂时失去作战的能力,那么剩下的,就只有一个金圣老。 对于这个跟在殿主庄万古身旁的圣老,洛一缘的心里警惕万分。 此人定然不同于另外四者,实力较之四人怕是只高不低,万不可因为只有一人而小觑。 金圣老一手紧握着铁链,虽然没有完全看明白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大致也是知道,银圣老等四人定然是吃了哑巴亏。 “有点手段,不过还是取巧罢了,你不会以为暂时困住他们四个,就能够从老朽手中将人抢走吧?” 洛一缘不置可否,轻笑出声道:“如此,大可试试!” 数十道黑气如同触手一样,从地上突出,化作一道又一道利刃,缠向金圣老。 哪知金圣老面色从容,不慌不忙,单手在空中简单的比划了几下,一道弯弯曲曲的金色流光在他手掌中心流转,轻易就将这些黑色利刃给斩断。 “别把老朽和那几个家伙相提并论,老朽身为首席圣老,岂会让你轻易得逞?” 金圣老甚至还面带笑容,一点都不紧张,一点都不担心,单手作战,谈笑风生。 “不觉得你的话,太多了么?” 洛一缘一声冷哼,午夜弯刀凌空一压,划出一个诡异的弧度,没入虚空之中。 “嗯?” 见到这一幕,金圣老的脸上终于稍稍露出了一点惊讶的感觉,怎么会有人在战斗中将自己的兵刃都丢失了呢? 就算是以气御刀,可现在刀都不见了,还如何伤敌? 嘴上虽然说得无比轻巧,但金圣老心里却是非常明白,眼前这个鬼脸面具的元域人,绝对不简单。 五指朝天,金圣老掌心玄气猛吐,浓郁的金色玄气化作漫天今霞,降落于他的身后,渐渐形成一尊九丈有余的巨型神像虚影。 这尊迸发着金灿灿光芒的巨型神像虚影,比银圣老等四人所演化出来的更加庞大,面容也更加清晰,细节之处,更是一览无余。 可怕的压迫感,自金甲神像虚影出现的那一刻起,就渐渐升腾,恍惚间,就好像那是北方圣殿殿主庄万古现身的时候,带来一种浓郁且古朴的感觉。 至此,金圣老方才稍稍松了一口气,有神像虚影的加持,他完全不用担心玄气的消耗,可以得到源源不断的补充,而神像虚影,更可以给他多方面的加持。 天穹之上,庄万古与韩千山两人交手已有数百招之多,但就算是到了现在,两人似乎还没有真正意义上豁尽全力。 一拳轰破袭来的凌空掌印,韩千山欺身而上,一连十数拳砸向庄万古的面门之处。 一抹淡黄色的光幕升起,将拳头拦下,任凭韩千山如何狂风暴雨一样的袭击,光幕上也仅仅是泛起点点涟漪,就将所有力量化于无形。 抢攻无效,韩千山终于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向后飘退数十丈,这才喝道:“想不到你这个老乌龟的龟壳比之几年前更加坚硬了一些,想要打破,看样子还需要多花几分力气才是。” 说罢,韩千山扭了扭脖子,活动了一下四肢手脚的筋骨,整个人都觉得颇为不畅快。 他想要的,是一场酣畅淋漓的战斗,而不是一个只知道防御,躲在防护罩之下的木桩。 “韩千山,想不到你还是一如既往,这么暴躁。” “你若愿意投效圣殿,以你的修为转化玄气,定然也可以与我一样,打破虚空,登上神坛,成就永生不死之路。” 到了今时今日,庄万古仍然没有放弃对于元域高手的拉拢,这等所作所为,一点都不像是外界传闻的那样,两域之间有不可化解的仇恨。 不可否认玄域的玄气修行之路,在延年益寿这方面,真的比元域的武修要好上太多太多,但也是当初域界决战,让诛邪圣殿的顶层,认识到了元域真正战斗力的强大。 这股力量,若是能够为圣殿所用,那么对于圣殿的发展,绝对是不可限量的。 或许,诛邪圣殿将来要着眼的,就不再只是区区的玄域或者元域,而是更为广袤的世界。 “庄万古,收起你那虚假伪善的面孔,也别试图用你们狗屁圣殿的谬论来游说老子!” “老子的力量,是一拳一拳打出来的,靠得是老子自己,而不是你们那种虚无缥缈的东西!” “你若真的要和老子一战,最好做好被老子打死的准备!” 韩千山懒得和庄万古废话,身上的气势不断暴增,眨眼之间已超出先前两倍有余。 见对方丝毫不识抬举,庄万古的脸色也逐渐阴冷了下来,正要有所动作,却突然感应到下方传来的玄气波动,连动作都有所迟钝。 “能够逼得金圣老豁尽全力防御,到底还有什么了不得的人也到了此处?” “金圣老只差一步就也能够踏上神坛,可惜,就是这一步,却卡着他数十年。若他真能踏上神坛,北方圣殿岂不是再无畏惧?” 想着想着,就算是庄万古这个层级的人物,也不由得开始发散思维,整个人都有些走神,环绕在周身那淡黄色的光幕,似乎也黯淡了一点点。 一拳,只要一拳就足够了。 在真气的催动之下,韩千山身上的力量、气势,几乎提升到了一个令人恐惧的地步,蕴藏着无穷力量的一拳,轻而易举地穿透了方才阻拦着他的光幕,重重捶打在了庄万古的胸膛之上。 危急关头,庄万古总算是反应了过来,双掌在电光火石之间横在胸前,接下了这近乎致命的一拳。 虽然对于元域武修的修行方式颇为不认同,但庄万古也不得不承认,这些个十强神话,真的一个个强得离谱。 如果这一拳被打了个结实,恐怕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 饶是如此,可怕的力量透体而过,周遭虚空不断发生爆炸,大片大片的空间乱流爆发出无穷的吸力。 无数实质化的力量变作一个“杀”字,如同刻印一样定格在虚空之中。 这,便是地皇老子韩千山的看家本领,杀道霸拳,以杀止杀! 第112章 重重围杀 金甲神像虚影浮现在金圣老的身后,令得他更加有恃无恐,周身浮现出一面接着一面的金色盾牌,将金圣老与“岑万山”团团围住。 若是韩千山在这里,怕是又要破口大骂,北方圣殿真的是一脉相承,从上到下,都是一只又一只只会躲在龟壳里的胆小乌龟。 虚空之中,忽然出现四道漆黑色的刀影,从东南西北四个方向纷纷来袭,场面,与方才王长老面对的几乎是一模一样。 “哼,故技重施,就这点小手段么?” 嘴上说得如此轻巧,金圣老可不敢小觑这突如其来的四道刀影。 要知道,就在刚刚刚不久前,王长老与佘长老,便是倒在此招之下,当场气绝。 五指微微张开,金色盾牌闪烁着夺目金光,层层堆叠,将两人围得是水泄不通。 刀影撞击在盾牌上,一连数面金色盾牌在撞击的一瞬间就被轰的粉碎,金圣老脸色不变,五指微微用力,身后的金甲神像持续闪烁着金光。 在金色玄气的补充下,碎裂的盾牌以极快的速度再度凝结,试图将黑色刀影给拦截下来。 每一道刀影在撞碎了足足五面盾牌之后,这才无力地倒翻了回去,原路返回,没入虚空之中,无影无踪。 金圣老这才松了一口气,若非准备充足,仓促之间,要接下这一式诡异的刀招,怕还真的不太容易。 不过,他的喜悦之情,似乎并没有持续的太久,随着洛一缘化掌为刀,向前一伸,又是四道刀影自虚空当中探出头来,再度来袭。 如此循环反复,周而复始,看似洛一缘此次无功而返,根本无法攻破金圣老的防御,但个中苦楚,却只有金圣老自己知道。 他有金甲神像的虚影持护,玄气源源不绝,根本不用担心消耗,但金色盾牌防护力极强,想要凝聚也需要一定的时间。 随着四道黑色刀影从无到有的速度越来越快,金圣老守卫得越发显得吃力,金色盾牌凝结的数量已经开始渐渐跟不上消耗的数量。 非但如此,劣势一旦发生,便犹如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根本不会终结。 时间向后推移,金圣老周身能够挪动的位置也越来越小,已经不足最初的三成,怕是再过不了多久,那四道追魂夺命的黑色刀影,就会向洞穿王、佘二位长老一样,把他和“岑万山”的身子也给分割成数块之多。 可一时之间,金圣老也没有什么更好的抉择,倘若停止凝聚金盾,只怕下一刻,四道黑色的刀影就会将他的身体贯穿,绞得千疮百孔。 他可不敢相信,自己这一把老骨头,还能比层层叠叠用无上玄气凝聚而成的金色盾牌更加结实。 “宁心静气,心无杂念,邪火自退!” 眼看着金盾的数量越来越少,银圣老那边突然平心静气,念念有词。 经过一番时间的摸索,总算是让他摸索清楚,该如何缓解内腑如同火焰一样的烧灼感,却也不敢有太大的情绪波动,只能强压住心中的喜悦,免得邪火再生。 果不其然,铜、铁、玉三位圣老听了此话,有样学样,一番好好养气之下,轻而易举将心理的丝丝恶念给压下。 没有了恶念作为根源,邪火便成了无根无萍的风中残烛,蹦跶不了几下,就被四位圣老那浓厚的玄气彻底压制住。 一番操作看似简单,但四位圣老却被那招“五内俱焚”弄得狼狈不堪,损耗了不少玄气,加上先前韩千山带来的轻伤,都无法发挥出十成的战力,还能剩下六七成就算是不错的了。 见金圣老的处境岌岌可危,四位圣老当然清楚唇亡齿寒的道理,迅速腾挪位置,来到金圣老的身旁,一人对上了一道黑色刀影,将之彻底拦下。 四位圣老就算发挥不出全部的力量,不过对付区区一道刀影,还算不上太大的问题。 一时之间,八劈修罗刀的第四式四面受敌,竟然以一种巧合的方式,被四位圣老给破解,这等情形,可谓是出乎洛一缘的意料之外。 大口大口粗喘着气,金圣老一手扶着自己的膝盖,久违的险死还生的惊吓感让他恍如隔世,可还没等完全反应过来,第五道漆黑色的刀影却在不经意间映入他的眼帘,而且不断放大,不断放大。 那不是刀气,不是刀影,而是真正的午夜弯刀。 洛一缘手持弯刀,不知为何已到了金圣老的身前,弯刀劈落,邪气大放,将金圣老连同金甲神像虚影全数裹入其中。 可怜的金圣老好不容易从上一式刀招中逃生,下一刻便陷入一片迷惘之中。 两眼无神的金圣老整个人精神恍惚,好像置身于一片黑暗之中。 四周没有声音,没有触觉,什么都看不见,听不到。 哪怕是撕心裂肺的呐喊,也弄不出一丁点儿的声响来。 好似,整个人,已陷入了无边的沉沦之中,永世不得超生。 洛一缘可不傻,方才的金圣老虽然颇为狼狈,但一身玄气修为之高,远远超过王长老等人,就是他,也不敢说能够将之直接击毙。 能秒杀王长老等人都算是有几分的取巧,眼下更是容不得的过多的耽搁,还不如施展奇招,将其直接困住。 就算是现在,如果挥刀直接砍向金圣老,怕是也会激起金甲神像虚影的主动反击,到时候反而容易令其惊醒,得不偿失。 金圣老被困于一片黑暗之中,剩下四位圣老则一人面对一道漆黑的刀影,你来我往,斗得是颇为热闹。 午夜弯刀在空中划过一道诡异的弧光,一闪而过,寒玄精铁所铸造的巨型铁链应声而断,仅剩下还有些许嵌入体内的留在“岑万山”的身上。 “岑总镖头,情况危急,随我速速离去!” 洛一缘伸出手来,就要去扶“岑万山”一把。 似乎是伤势实在太重,“岑万山”并未答话,颤颤巍巍地抬起了自己满是伤痕的手臂。 尖锐的玄气,却突然在此时凝结,化作一道一道的利刃,好似地刺一样,从地下冒出,妄图将洛一缘整个人刺个千疮百孔。 第113章 绝地反杀 “等你好久了,下地狱去吧!” 手就要触碰到的一刹那,“岑万山”却抬起了头来,双眼之中,闪烁着狰狞的凶光。 “等你好久了,既然这样,你也下地狱去吧。” 回答他的,却是洛一缘平静的语气,仿佛,等这一刻,已经许久了。 化掌为刀,仅在一瞬之间,掌刀已劈在这个假岑万山的眉心之处。 黑色真气中一抹血腥的红色光芒闪过,酝酿许久的八劈修罗刀第一式“一命呜呼”几乎以十成功力全数爆发! 假岑万山无论如何都想不到,猎人和猎物,竟然在显出身份的同时,转换了身份。 自地上涌出的玄气利刃,寸寸崩裂,大量玄气开始不断溃散逃逸,被真气驱逐开来。 “噗通!” 假岑万山的一双膝盖无力地跪倒在地上,身躯缓缓拍落在地砖上。 头颅?这,已成为一具无头尸首。 假岑万山的头颅,早在洛一缘手掌接触之时,便直接被劈得四分五裂,而后再被无尽真气轰作齑粉,消失于虚空乱流之中。 至此,洛一缘也不禁觉得有些脱力,真气大耗之下,双手都有些失控的轻轻颤抖。 近乎十成真气用来劈出这一记掌刀,先前四道漆黑色的刀影失去了真气的支援,渐渐消弭于无形。 四名圣老这才反应过来,见到这一幕,发出了凄厉地咆哮声! “岂有此理!” 四名圣老如同发了疯一样,眼眶通红,如同不要命一样疯狂宣泄着玄气,想要将洛一缘彻底扑杀。 金圣老也从黑暗禁锢中摆脱了出来,整个人显得有些憔悴,可看到那具无头尸首,同样似乎忍不住心底的暴脾气。 无需再浪费一只手牵扯着铁链,金圣老双掌合十,扬起漫天金光,声势浩大更胜从前! “你敢杀了锡圣老,不管你是谁,都得死!” 五位圣老齐齐发力,每一个都是含恨出手,哪怕是只剩下七成的玄气,都足以发挥出十成甚至是十二成的力量。 五种不同色泽的光芒与五尊不同的神像虚影围合,不杀洛一缘,决不罢休。 “想暗算我,就要付出死的代价,嘿嘿嘿嘿!” 一阵怪笑,洛一缘的周身被一缕缕的黑色烟幕所包裹着,忽明忽暗,若隐若现。 下一刻,整个广场,已被五位圣老的攻击全面覆盖。 暴怒之下的五位圣老丝毫不顾及玄气的流逝,背后的神像虚影将玄气疯狂流转,爆炸之声不绝于耳。 天穹之上的庄万古还处在与韩千山胶着的状态下,韩千山的实力并不比他弱多少,想要胜过此人绝非一时半会可以达成。 “不好,难道出了什么事?” 五位圣老齐齐爆发出最强的力量,如此庞大的玄气波动,庄万古就算是身处千丈高空,又怎会觉察不到? “滚!” 闪身拍出一掌,滚滚玄气如同浪潮一样涌来,迫得韩千山整个人被震退了数十丈之多,庄万古一声冷哼,五指一合,一团又一团的玄气化作圆形屏障,将韩千山团团围困。 趁着这个空隙,庄万古根本不给韩千山反应的机会,化作一道流光,向着下方掠去。 庄万古擅长御守,这般招式用来困人,同样无往不利。 尤其是庄万古还为人缩骨,就算修为已达至此等境界,对决之时也不肯豁尽全力,贪生怕死,惜命不已,这一点,倒是和悍不畏死的韩千山截然相反。 为人缩骨也有为人缩骨的好处,事事不分生死,留有余力自保,安全为上,也是不错,只是韩千山从来没想过,庄万古这样的人,竟然也会有爆种的一天。 一时不察,韩千山被数十层光球团团围困住,只能愣愣地看着庄万古离开战场。 “奇怪,怎么回事?以这只老乌龟的个性,应该不至于如此才是,难道说诛玄城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心中如是所想,韩千山手上却不磨蹭,连续出拳,将这些封锁住去路的一一轰散。 本想着要追下去看看究竟发生什么事情,可感知到下方极远处,竟然传来可怕的气息波动之时,韩千山就猜到,方才传音给自己的那人,定然是做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情。 对于传音的那人所说的话,韩千山自然不会尽信,不过以他和岑万山的交情,又怎会察觉不到广场上被看押的要犯,绝不是岑万山? 既然目的不在,他也不妨先行离去,待确认了消息之后,择日再来便是。 韩千山莽,但并不愚蠢。 觉察到下方的波动似乎越来越大,韩千山放声大笑,随后从容离去。 诛玄广场,早就面目全非。 连带着周遭许许多多的楼宇房屋,都被夷为平地。 非但如此,到处都是颓垣败瓦,残肢断臂,原本屹立数百年之久的广场,竟然变得坑坑洼洼,好不凄惨。 无数巡查卫与城守府士兵没有死在敌人的手中,反倒被五位圣老的连番狂轰乱炸所波及。 就算是修为最高的巡查卫统领郭定,也不过只有玄气第六重纳川境的修为,绝大部分的巡查卫更是不足第四重,面对五位造化境的恐怖达能,连一丝一毫反应的能力都没有,直接就被轰成了碎末。 一些运气好的士兵离得远一些,这才留得性命,不至于无辜丧命。 这一轮的轰炸,持续了好久好久,方才停息。 那些幸存的士兵不足三成,绝大部分还都是因为地位和实力不济,只能站在外圈的。 他们满脸庆幸地望着满是烟雾的废墟,冷汗如同雨点一样打湿了身躯,就连手中的兵刃都握不住,“咣当”一声跌落在地上。 “人呢?” “人呢?” 金圣老强忍着满腔怒火,略显虚弱地挥了挥手,将面前的烟雾驱散开,喝骂道:“到底去哪了?” “谁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庄万古的声音,从上方传来,看着如今诛玄广场变作这般模样,他的脸色变得漆黑无比,连说话间都带着几分杀意。 面对殿主的质问,五位圣老噤若寒蝉,几乎在同时低下了脑袋,谁都不敢率先开口说话。 第114章 问责 “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不然的话……” 圣殿麾下第二大城池诛玄城的中央被破坏成了这个样子,庄万古又怎么可能还能维持得了先前淡然? 幸好如今圣主与其他三殿的殿主尚在闭关当中,一应事务,都由庄万古负责,不然的话,到时候庄万古哪怕身为一方殿主,怕是也难辞其咎。 四位圣老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都把目光投向了金圣老,谁让他地位最高,实力最强,往日里也是诸位圣老当中最为强势的一个。 感应到四股灼灼的目光盯着自己,金圣老脸上的肌肉微微抽动,心里恨得是牙痒痒,却又无可奈何。 若非殿主在场,他怕是非得给这四个不识好歹的家伙一点颜色看看,让他们清楚明白,圣老的等级,是严格按照实力与地位进行排序的。 “嗯?金圣老,你说。” 五位圣老之间的这点小把戏,又怎么逃得过庄万古的法眼,玄气第九重登神境极致的气势如同龙卷狂风一样,迫得金圣老整个人都有一种窒息的感觉,好似身处在无尽深海之中,连一点点动弹的余地都没有。 明明距离第九重登神境只有一步之遥,可是就是这一步,却阻拦了金圣老无数载的光阴,更是犹如一道天堑一样,彻底地令他在面对殿主级的人物之时,没有一丝丝的反抗能力。 气势,渐渐消散。 汗水,将厚重的斗篷全部打湿,金圣老整个人大汗淋漓,膝盖一软,直接跪了下来,大口大口粗喘着气,显得狼狈不堪。 “怎么样,可以说了么?” 剩下四位圣老看得惶恐不已,事已至此,他们都不敢再说半句废话,人人自危。 “是……殿主大人,一个鬼脸面具的黑袍人出现,先是一招斩杀王长老与佘长老,然后困住了银铁铜玉四位圣老……” 小心翼翼地看了庄万古一眼,金圣老的胡须微微发抖,吞了一口口水,小声地继续说道:“此人与我交手,但他手法和身法相当诡异,更是施展怪招将我弄得陷入一片黑暗之中,而后,他竟然直接将假冒岑万山的锡圣老直接斩杀……” “方才,我等便是联手,将这一代直接覆盖式轰杀……” 金圣老还待再说些什么,庄万古已抬起了手掌挥了挥,将他打断。 “那么,那个鬼脸面具的人,现在在何方?死了么?” 金圣老心底有些不安,眼神闪烁,含糊地说道:“我们五位圣老联手,也许,大概,应该是死了吧?” “也许?大概?应该?你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些什么!” “你是我们北方圣殿的金圣老,首席圣老,竟然连自己的同僚的看管不好?” “那你倒是给我说说,周围这一片,到底是怎么回事,巡查卫和城守府的士兵,又是怎么回事?” 庄万古怒极反笑,诛邪圣殿历来四方圣殿轮值,如今刚巧轮到他们北方圣殿,却搞出这样的事情来,让他这个殿主的脸面往哪里搁? 四方圣殿,每一殿都拥有一位殿主,一位副殿主,六位圣老,这是不可或缺的标准配置。 就算是当年两域决战,玄域与元域之间战了个天昏地暗,四方圣殿的高层也是完好无损,一个不缺,想不到今日发生了这么一点点小事儿,竟然使得圣老级别的人都命丧当场。 “把话说明白,那人到底死了没有,还有,此次策划者,究竟是谁!” 满腔怒意使得庄万古再也压制不了自己的脾气,若非这些圣老对于圣殿而言有着举足轻重的作用,他真的想一掌下去,将这群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给活劈了。 如此这般收场的前提,还是在他感知到韩千山外泄的气息,不太放心之下,才带着金圣老一并赶来,个中缘由究竟为何,他还真真切切一概不知。 试想一下,倘若先前自己不在附近,亦或是有事耽搁了没有及时赶来,那么整个诛玄城,连同五位圣老,会不会直接毁在韩千山与那鬼脸人的手中? 如果这一切真的发生,那么诛邪圣殿千百年来累积的名望、威信,都会伴随着诛玄城的覆灭而毁于一旦,他庄万古,也会成为诛邪圣殿历史上最丢人,最无用的殿主。 “殿主,到底是什么事情,估计还得问银圣老他们,我与你一并到来,对此前的事情一概不知。” “我等探知不到此人的气息,有可能他死了,也有可能逃得远远的,毕竟诛邪天幕已经被撕毁,此人修为甚高,想要离去的话,估计轻而易举。” 金圣老说话的声音越来越轻,他明白,这次他们,恐怕是真的捅了个天大的篓子出来。 边上的银圣老则是气得火冒三丈,好好的一把火怎么就烧到自己身上了? 好在庄万古此刻的注意力还没有放在这里,所有关注点都在那个鬼面人身上,冷哼了一声,喝骂道:“你的意思,是此人逃脱,还要怪本殿主和人争斗撕裂了诛邪天幕不成?” 一道劲风席卷而来,金圣老整个人就像是纸糊的一样,被轰飞了数十丈的距离,口中鲜血狂喷,体内玄气乱窜,根本就不受控制。 “老……老金!” 几位圣老惊呼出声,还想说些什么,金圣老却从地上颤颤巍巍地爬了起来,老老实实地跪了过来,恭敬地说道:“多谢殿主替我清除体内真气隐患,此次是我等失误,属下……属下定然会努力报答殿主大恩大德。” “哼,若非眼下乃是用人之际,此次本殿主就将你直接废了!” 庄万古扭过头来,目光有对准了银圣老等人,吓得剩下四位圣老连忙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他们身居高位,早就习惯了蔑视众生,浑然忘了,他们再怎么位高权重,也仅仅只是圣老罢了,在殿主的眼里,也只是一条可有可无的狗而已。 “都是神无道那个混蛋干的好事,与我们无关啊!” 银圣老哭丧着一张脸,连连磕头求饶。 为了一个区区圣子,搞到如今这般地步,银圣老的心里,怕是肠子都要悔青了。 “神无道,哼,他人呢?” 庄万古的脸庞之上,皆是肃杀之意。 “对啊,他人呢?” “刚刚似乎还在这的!到底是跑了还是死了?” “快回总部,查探他的魂牌!” 几位圣老彼此互相对望,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他们都忘记了这个始作俑者,如今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情况了。 第115章 汇合 诛玄城以外八百多里的一个偏远山洞之中,静谧得连根针掉在地上,怕是都听得到。 嘀嗒嘀嗒的水滴声,从钟乳石上传来,还有一丝丝细微到几乎不可觉察的呼吸。 一道黑影如同鬼魅一样,凌空闪烁了数次之后,稳稳当当地落在洞口。 洛一缘的脚踩刚刚踏进洞口,数十只散发着狰狞邪气的黑色怪爪便从洞口袭来。 猩红血色的真气猛然爆发,简简单单地就将这些黑爪拒之门外。 “是我。” 洛一缘压低了声音,午夜弯刀浮现在手中,对着洞内劈出一道浅浅的刀痕。 “好你个家伙,弄出的动静,果然还是不小!” 阎罗天子从山洞之中探出头来,声音之中显然是带着几分喜悦,招了招手,示意洛一缘进入洞中。 “人救出来了没有?” 洛一缘白了这家伙一眼,收敛气息,缓缓踏进山洞当中。 入口之处漆黑一片,可谓是伸手不见五指,洞内道路崎岖,极为狭窄,显然是就近以人力开凿出来的,并非天然洞穴。 沿着蜿蜒曲折的小路前行了很久,几乎到了大山的深处位置,才有一个十数丈宽广的空地显露出来。 地上随意铺排着夜光石与夜明珠用来照亮,不然的话,这里丝毫不见光亮,怕是两眼一抹黑,真的什么都看不见。 或许是因为太过深入山洞的缘故,这里的气息显得浑浊不堪,甚至还带着一股浓烈的腐朽衰败的感觉,丝毫没有一点点的新鲜味儿。 好在不管是阎罗天子还是洛一缘,都是修为深厚之人,内家功法了得,哪怕不刻意运功,吐纳之间轻易就将浊气过滤,根本没有半点隐患。 空地的中央,躺着一个浑身血渍的男子,身上还能传来丝丝的腐臭味,显然是遭到了非人一样的折磨,才会变成这般模样,如无意外,此人便是曾经元域天虚榜传说,真正的岑万山。 想不到一代天虚传说,竟然沦落到这样悲惨的地步,洛一缘见了,也忍不住发出一声无奈的感慨。 到底是受到了什么样的折磨,才能令意志无比坚定的一代总镖头岑万山,变成现在如同废人一样? “岑万山怎么样,还有得救么?” 简简单单以真气一探,洛一缘就明白了此人身上的伤势极其严重,如果不是一身深厚无比的内功无时无刻不在自主运转,勉强吊住了一口气,换成他人,早就死得不能再死了。 阎罗天子没好气地一脚踹开了挡在脚边上的石子,说道:“本王又不是大夫,怎么知道有没有的救,该怎么救?能把人捞出来,已经算得上不幸之中的万幸了。” “说起来,倒是你这家伙,和韩千山到底闹出了什么样的动静?看守岑万山的位置,竟然只有区区几个长老,简直不要太轻松啊!” 说到这里,阎罗天子的语气顿时有些庆幸,本以为会是龙潭虎穴,就算是他都做好了无功而返全身而退的准备,哪知道真的到了地牢,竟然只有大猫小猫三两只。 诛邪圣殿长老级的人物,对于寻常人来说,已经算是天一样的高度,根本难以触碰,但面对天虚传说,却终究还是差了一点。 洛一缘有些无语,思索一番之后,还是说道:“既然如此,此人便交给你了,阴曹地府神通广大,应当也有人脉能够联系到鬼医,想要医治此人,寻常的大夫,怕是力有未逮才是。” 鬼医其实严格意义上应该说是鬼医传人,位列天虚榜第五位,传闻有起死回生的神秘能力,不论是什么奇难杂症都休想难倒此人。 当初岑万山为了女儿岑小语的病情,也曾求助过鬼医传人,在得到了紫心草这一神物可以救治之后,这才酿成了之后一系列的事情。 “鬼医传人这家伙脾气古怪,不过本王怎么说也有几分薄面,到时候自会走上一遭。” “倒是你,此次,将会去往何处?是回黑玄城,还是回京师?亦或是,走上该走的那条路?” 阎罗天子随便找了个边缘地带,整个人半躺在上面,显得是颇为惬意。 随意伸出手来,一道黑色真气涌入岑万山的身躯上,将其伤势压制住,同时在小心地控制着真气的涌动,如同喂食一样,一点一点喂给岑万山体内那气若游丝的真气。 别看这挥挥手的动作相当简单,想要隔着这么老远,还要控制强悍的真气分化成一丝丝的细线,游走在身躯的各个角落,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但凡稍稍多用一份力,岑万山如今孱弱无比的身躯,绝对经受不住先不去说,阎罗天子的真气很可能会宛若江河倒灌,一下子把他快要枯竭的丹田给彻底冲毁。 到时候,别说是鬼医传人来了,就算是真的神仙下凡,怕是也无力回天。 “我么?” 洛一缘缓缓摘下面具,将面具与午夜弯刀一并收入须弥戒当中,浅浅一笑,道:“可能我会先去京师附近,看看我那个挂了个名字的徒弟,而后当初那些个家伙,我会一个个亲自找上门去。” “不管是谁,敢暗算我,都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说到这里,洛一缘的眼神之间,只剩下冰冷。 可怕的寒意,令相隔不远的阎罗天子都有些意外,想不到这位落魄的风雨山庄庄主,还真有属于自己的傲气与倔强。 “你的对手中,天青门也就算了,如今有些没落,元帮可是曾经天下第一大帮,魔教则是第一邪派,你确定你应付得了么?” “何况,大乘佛寺虽然没有出手,但接收你的残部,也有他们的手笔。” “你的实力虽然很强,但面对这么多敌人,真的吃得消么?” 阎罗天子的语气虽然清冷,但其中的关切之意,却是真真切切的,并非装出来,这一点,洛一缘也感受到了。 “不试试,怎么知道?” 觉察到了一丝久违的温暖,洛一缘的那丝浅笑,也渐渐变得柔软起来。 说罢,洛一缘深深吸了一口气,转身离去。 “那好,若是有一日,你实在应付不了,不妨通传一声。” “别忘了,现在的你,也是阴曹地府的人,你,并不孤单。” 身后传来的声音,萦绕在耳边,随着渐行渐远,慢慢消失。 第116章 近况 “前面的人给我听着,限你在十息之内放下武器,释放人质,出来投降,不然的话,格杀勿论!” 年纪虽然轻了一些,但丁影面色冷峻,神色镇定,丝毫没有年轻人的惶恐与朝气,反倒如同常年混迹江湖的老捕快一样,经验老到。 在南元城当捕快不过个把月的功夫,丁影的进展极其迅速,非但轻松越过了凝气境的门槛,还成功踏足了玄气第二重塑脉境。 如此进展,比之当初青玄城所谓丁家堡的天之骄子丁空,不知道高到哪里去了。 一手紫玉剑法施展得炉火纯青,就算一些经验老到的捕头,在实战当中,也未必是丁影的对手。 如果不是受限于年龄和资历,以丁影如今的能力,在南元城当一个捕头,可以说是绰绰有余。 就算如此,如今的丁影也在南元城这个边陲小镇小有名气,虽无捕头之名,却能带着一支几人小队执行任务。 如今他们要追捕的,乃是一起连环凶杀案的凶手。 此人行迹诡异,手段恶劣,杀人之后,还要以血腥无比的手段敲开头盖骨,使得逝者连一具全尸入殓都不能轻易做到。 在南元城一连犯下四起案子,引起了当地城守府的注意,丁影这才领了命令全力追查。 果不其然,在三天后的今天,城南渡心庙的一间客舍之内,发现了这个杀人狂魔的踪迹。 与另外四名捕快一同围住客舍大门,五人严阵以待,小心翼翼地握着手中的兵器,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怠慢之处。 在丁影的准许下,身后一名捕快心领神会,从衣兜中掏出穿云箭来,迅速拉开绳索。 只听得“砰!”的一声,一朵灿烂的烟花在渡心庙上方绽放,强烈的轰鸣声顿时吸引了无数人的关注。 根据种种线索迹象表明,此人凶残且身怀武功,绝不是普通的凡俗之人,修炼的怕是什么邪门功夫,毒辣无比,不可小觑,再加上客舍之内还有他人存在,这才令得几位捕快投鼠忌器,不敢随意轻举妄动。 “人质?笑话,这不过是我的口粮罢了!” “啊!” 一声凄厉的惨嚎,从客舍之内传来,几名捕快心底暗道一声不好,也不敢再多做滞留,由丁影率先推开大门。 映入眼帘的,却是一个面容狰狞的男子,满嘴都是血渍,一只手还在死者的脑袋里搅啊搅的,抓出一把糊糊状的东西,向自己嘴里塞去。 几个捕快何曾见过这等血腥的场面?要知道杀人不过头点地,这样的手法,说是凶残都显得太过仁慈,分明就是变态。 人质已被杀害,再犹豫只会令得凶手逃脱,丁影强忍着那股恶心的不适感,提剑便上。 轻盈灵巧的紫色光芒看似一道,实则内蕴数道,威力不可小觑,那凶手随意地用袖子抹了抹嘴巴,左手五指张开,呈爪状,对着紫色光华直接抓去。 不达重生境,玄气不得隔空外放,但借助兵刃,依然可以将玄气灌注其中,使得出手速度与力量都能够得到极大的提升。 长剑“噗嗤”一声刺破了凶手的手掌,那凶手却恍若毫无觉察到痛楚一般,照样一脸狞笑,五指更是突然聚合收拢,竟然硬生生将长剑的去势给锁了起来。 这般以血肉之躯硬扛兵刃的场面,捕快们不是没见过,但却从来没见过丝毫不计较自身代价,胡乱招架的。 难道这个凶手,就没有一丝一毫的痛楚可言么? 五根手指齐齐用力,丁影只觉得长剑之上似乎传来一种极为奇特的力量,竟然在不知不觉之间蚕食着他为数不多的玄气。 一种不妙的感觉涌上心头,丁影当机立断,撤手,弃剑,左臂力道一引,右手又是一掌狠狠拍在剑柄末梢的位置。 塑脉境初期的玄气毫无保留,尽数灌注在被制普通的制式铁剑上,寻常的兵刃根本难以承受住这股大力,顿时显现出道道裂痕。 “不好!” 凶手心都一惊,来不及做出任何的反应,剑身已处处崩碎开来,化作无数细小的碎片,如同漫天暗器,激射而来。 一时不察之下,凶手身上浮现出数十道血色洞孔,许许多多的碎片未能透体而过,尚且倒插在身躯之上,场面显得十分血腥。 丁影等捕快与这个凶手还是第一次正式交手,这才大致了解,此人手段虽然凶残,且身怀不俗的武功,但也并不是不可力敌。 这等实力,大概也就比丁影高上一线之多,连江湖上的二流高手都未必算得上,而且似乎不知变通,缺乏了应变能力,只要小心一些,应当算不得多么棘手才是。 “唔,好像,有点疼啊!” 凶手吃痛,脸部微微抽搐了一下,难听的磨牙声音伴随着低沉的咆哮声响起,只见他周身紫黑色的气息微微一颤,那些铁剑碎片便一片一片掉落在地上。 更可怕的是,身上大大小小数十处的伤口,竟然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愈合,仅仅两三息的功夫,就变得完好如初,连一点点伤痕疤口都没有留下。 丁影与一众捕快纷纷倒吸一口凉气,他们南元城,只是一个小小的偏远城池,何时竟然出了这么一个邪修? “一、二、三、四、五,五具新鲜可口的食物送上门来,好,好!” 凶手的脑袋左右以不可思议的角度转了转,露出一嘴还沾着血渍的牙齿,直接扑了上来,速度竟然比之众人预料的还要快上几分。 四名捕快连忙抽剑刺向凶手,可长剑方才递出,却已见不到对方的踪迹,原地只留下一道淡淡的影子,正在消散。 “啊!” 一声凄厉的惨嚎声从捕快口中传出,五根手指直接穿过胸膛,带着大量的血渍,一把将其心脏给挖了出来。 那捕快身子一软,直接倒在了地上,当场死去。 “小七!” 丁影一声咆哮,周身闪烁着紫红色的光芒,一把夺过捕快小七手中的长剑,紫玉剑法施展开来,若一轮紫色的太阳横于天际,散发着耀眼夺目的光华。 一击得手,凶手右手捏着那捕快小七的心脏,连连后退几步,张开血盆大口一口咬下。 第117章 逃脱 仅仅片刻的功夫,己方就损失了一人。 就算是丁影伤到对方,但对方一下子就恢复原状,照这个情形继续下去,怕是要不了多久,他们这一队人,就得全军覆没,尽数死在这个丧心病狂的凶手手底下。 剩下三个捕快的心都有些发颤,他们从小就在南元城这个小地方长大,那些武林高手的故事听说过不少,但却从来没亲眼见识过如此血腥可怕的场面。 甚至于,哪怕这个凶手不再继续动手,三个捕快都已有些吓破了胆,提着长剑的手颤颤巍巍,除了还在装模作样摆个架势,实际上已没什么战斗力了。 也唯有丁影,先前跟着洛一缘见识过诸多大场面,眼前的狂徒虽然看似凶狠恐怖,但归根结底,实力上其实强得有限。 不然的话,此人也用不着先声夺人,以这样的方式来进行震慑,直接将己方一行人全数击毙不就行了? 三个捕快不管是心态还是身手,都帮不上什么忙,也就仅剩下丁影一人,还在与凶手进行周旋。 凶手对于那闪烁着紫红色光芒的长剑似乎隐隐有所顾忌,出招之时,每每被迫变招,使得丁影多出了些许的生机。 饶是如此,两人大打出手之下,丁影也险象环生,身上有数处挂彩,所幸都只是皮外伤,无足轻重。 时至今日,丁影也不敢再有任何的保留,这才是他有生以来遇到过,最最凶险的一次。 没有师父洛一缘在身旁,一切都只能靠他自己了。 夺命一剑逼退凶手,丁影大口喘着粗气,左手从须弥袋中取出瓷瓶,胡乱几粒丹药塞进嘴里,感受着猛烈的药性在体内爆发出来,他顾不得那么多,提着长剑再度上前。 伴随着一次次的受伤,丁影身上的紫红色光芒也越来越强盛,在不知不觉间,体内玄气竟然向前迈出一个大步,成功跨越到了塑脉境中期的修为。 临阵突破,本是一件天大的喜事,但丁影却根本顾不得这么多,他能够明显感觉到自己不论是出招的速度还是力度,都在不断地提升着,但想要胜过对方,却似乎还是不够。 不够,远远得不够。 血爪越过层层叠叠的剑影,一爪拍中丁影的胸膛,前所未见的力道袭来,震得他内腑受创,整个人气息一窒,一口鲜血当场喷出,向后跌坐在地上。 “玩够了,那就该结束了吧。” 凶手适时收手,舔了舔自己方才的伸出的手掌,上面还隐隐残留着几缕血迹。 到了这个时候,三个捕快才反应过来,如果连丁影都完蛋了,那么等待他们的,也只有一条死路。 唇亡齿寒这个道理,他们三人,就算再怎么愚钝,也是明白的。 强行鼓起勇气,三人一声大喝为自己壮胆,齐齐涌上,却不料那凶手随手挥了挥,竟然将三柄长剑一齐夺到手中。 只见他右手微微用力,三柄长剑当场折成六段,“乒乒乓乓”跌落在地上。 丁影努力想要支起身子来,可胸口的那一股疼痛感来袭,一下子遍布全身,令得他周身玄气大乱,不由得又咳出一口鲜血,只能绝望地看着眼前的凶手,根本无力再战。 眼看着这一队捕快即将团灭,一道雷霆从天而降,轰鸣的声音震得四人耳膜作响,无比难受。 “是孙神捕来了!有救了,有救了!” 四人眼前一亮,看着缓缓飘落的中年男子,心头涌现出了一丝丝窃喜的感觉。 天雷神爪孙明,乃是他们南元城数一数二的强者,江湖中赫赫有名的一流高手,据说是神捕司驻派在此的神捕。 孙明见到地上的两具尸首,眉头不由得一皱,再看到丁影等人的状况,神色变得极为不善。 别人不清楚,他可是知道,这个小伙子,乃是大统领亲自交代过,要好好照看的人物。 虽然不知道这小子是哪位达官贵人的后代,但若是今儿个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在这儿,到时候大统领怪罪下来,他孙明怕是吃不了兜着走。 一想到这里,孙明心中也来了几分气,冷冷看着面前的凶手,低沉地说道:“你是自己束手就擒,还是老夫亲自动手将你擒拿归案?” 说话之际,他双手雷光乍现,蓝色的电弧一闪一闪,声势甚是吓人。 显然,只要对方稍稍有一丝乱来,他这天雷神爪,就会当场出手。 明显感觉出了孙明的不好惹,凶手却没有丝毫的畏惧,反而舔了舔舌头,眼神之中更有着一丝兴奋与雀跃,连话也不回答,目露凶光,直接扑上。 “无,知!” 凶手的身法怪异,但孙明可是老牌一流高手,经验手段何其丰富,一眼就看出了其身法上的破绽,待得凶手靠近些许,才一爪探出。 看似缓慢,却在电光火石之间,天雷神爪已一爪抓在对方的血爪上。 湛蓝色的电弧雷光顺势而上,仅一个刹那的功夫,凶手的一条胳膊就被电得漆黑无比,更有一缕一缕的焦味与烤肉味传来。 “哼!” 见对方似乎还不识好歹,孙明五指一转,竟然直接将对方整条胳膊给卸了下来。 “吼!” 凶手的眼神之中闪烁着不明意味的光芒,借着这个功夫,整个人抽身而去,根本不做停留,向着后方逃去。 那还滞留在孙明手上的一条胳膊,在这个时候直接炸开,大片大片紫黑色的气雾弥漫,腐臭腥味传来,吓得孙明一连后退两步,双手不断旋转,化作一团又一团的气流,将这些气雾笼罩其中。 如此这般,才避免这些带有浓烈腐蚀性与毒性的气体扩散开来。 可就是这一耽搁,凶手早已逃之夭夭,就连影子,也见不到了。 “岂有此理,此人竟然如此狡猾,对自己也如此心狠!” 在一群小辈面前丢了脸面,孙明心头震怒,心底却不免有些许的惊骇。 这个凶手,竟然在一开始就准备好壮士断腕,打算牺牲一条胳膊来逃得性命,这般决断,怕是很多人都做不到。 不消多时,自有十数位捕快顺着先前穿云箭的踪迹赶来收拾残局,只可惜,又一次让这个凶手逃脱。 第118章 卧病在床 连同丁影在内的四名捕快被送回城守府休养,渡心庙则是被城守府卫兵层层叠叠把守了起来,希望还能找到一点点与凶手有关的蛛丝马迹。 说来也是惭愧,如今连同捕快在内,已有六人遇害,除了凶手的容貌之外,城守府连凶手的一点线索都没有找到。 不知道名字,不知道身份,就连武功路数,也看不出什么痕迹来。 不管是犯案的意图,还是被害人的选择,都是毫无头绪,这让身为神捕的孙明有些头大。 成为神捕司神捕已有十数年,他也见过不少离奇凶案,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奇怪的凶手。 “你的意思是,这个凶手严格来说,根本就没有什么真正意义上的武功路数,所有的手段都是直来直往,没有任何花巧可言?” 坐在床头,孙明皱着眉头,正给躺在病床上的丁影问询着口供。 剩下三个捕快实力不济,胆子也小,几乎可以说和凶手没什么直接的交集,与其去问询他们,还不如来问问丁影来得更为直接。 先前已有大夫前来,开了一些止血调理的药方便走了,对于丁影胸口那个鲜明的血爪印是束手无策,思来想去,只能用那些行气活血的方子试试能不能行。 事到如今,已经过了足足三四天的时间,丁影身上的伤势非但没有半点好转的迹象,隐隐还有继续恶化的感觉。 丝丝紫黑色的气息顺着血爪印不断向外围扩散开来,似乎在不断蚕食着丁影身上的气血。 得亏当初有着百草门尚芸长老赠予的几瓶丹药,令得丁影不至于气血涣散,不然的话,以他区区玄气第二重塑脉境的修为,怕是要不了几天,就会被抽成了干尸。 孙明虽然号称天雷神爪,乃是江湖上颇负盛名的老牌一流高手,上阵杀敌,追捕缉拿是一把好手没错,但让他为人疗伤,就千难万难了。 他那雷电属性的真气杀伤力极强,但说到疗伤,别说帮人,就算是自行运功调息修养,效果都比别人差上不少。 勉强直起身子,用被褥垫了一下后背,丁影刚要开口说话,可冷不防胸口一股痛楚传来,令丁影心神巨颤,一口黑红色的污血喷涌而出。 污血落在地上,竟然散发出浓烈的腥臭味道,更有着丝丝紫黑色的气息冒出,看起来诡异万分,邪门无比。 “你……你没事吧?” 孙明被这突如其来的喷血弄得整个人一怔,手忙脚乱地去取来刚刚打湿了的热毛巾,想要为丁影做一下简单的清洁工作。 可没想到毛巾刚刚触碰到污血,竟然同样冒出了丝丝紫黑色的烟雾,同时有一种刺鼻的焦味出现,熏得人鼻腔颇为难受。 有些弄巧成拙,这可让孙明这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更显焦急。 他可是比别人知道的更多一些,明白眼前这个小子身份不简单,绝对不能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放任不管。 这么多年来,他都没见过大统领鹰王会特地关照哪个达官贵人的后生小辈,这个玄修后辈能够有此等殊荣,身后的背景,可不是什么人都得罪的起的。 如果真的在南元城这个小城池因为一些意外而出了状况,这个大锅,他孙明怕是承担不起。 “孙前辈,不妨事的,这些奇怪的气息残留在我体内,虽然厉害,想要我的命,怕是还没那么容易!” 费力地抬起头来,惨然一笑,接过热毛巾擦拭了一下嘴唇,丁影深深吸一口气,借着百草门那玄妙无比的丹药,源源不断地补充玄气,这才得以有能力与胸口那道血爪印的残余力量相抗衡。 只不过,当初尚芸长老赠予的几瓶丹药,在这些时间不断使用之下,已经接近见底。 到时候,没了丹药相助,是生是死,恐怕只能听天由命了。 “孙前辈,不用担心,我这里暂时还撑得住,您还是先行去抓捕那凶手的好。” “以我猜测,那凶手如果不是一开始就在藏拙,就是可以通过吸食精血、肉食来提升自己。” “最起码,在一开始的时候,他的招式没有这么怪异,而我也还能勉强和他较量几招。” 说到这里,丁影有些羞愧地低下了脑袋。 此次行动,非但令得自己身负重创,更是令得一位捕快同伴命丧当场,说起来,丁影心里,多少有些愧疚。 哪怕塑脉境在他这个年纪,真的算是难能可贵,但真正踏足江湖,敌人可不会因为年纪小而特别心慈手软,该下狠手的时候照样不会耽搁。 塑脉境,别说是放眼整个玄元域,就算是仅仅在曾经的元域江湖,都不太够看。 看着丁影一股脑儿强忍痛楚的样子,孙明叹了一口气,只得作罢。 南元城是边陲小城,城里的医生大夫,不管是名望还是水准,都只能说是普普通通,治疗一些基本的伤势还勉强能够做到,想要面对这等突发状况,真的做不到。 “你的意思,如果这个凶手不是一开始在藏拙,就是在不断地成长着?” 仔仔细细将丁影所说的话在脑袋之中过了一遍,孙明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注意到孙明的脸色,丁影似乎是回忆起了什么,连忙补充道:“不只是这样,他的伤势还恢复得快的出奇,初见之时我以玄气震碎长剑,在他身上打出十数个血洞,不出几息就全部恢复!” “如果我所料不差,孙前辈你折下的那条胳膊,说不定也能恢复过来。” “断臂重生?这……这怎么可能?!” 孙明这才是真真正正地吓了一大跳,如果丁影所说的完全属实,那么情况已经完全超出了南元城的控制范围,此事必须上报京师神捕司总部,交由大统领他老人家定夺才是。 “若是这样,你好好养伤,千万不要操心,一切都有老夫来担待便是!” 拍了拍丁影的肩膀,孙明双眉紧皱,就要离去。 就在此时,一阵寒风拂面而来,还未等孙明有所反应,一道人影就从面前一晃而过,到了丁影的身前。 “何方狂徒,竟敢擅闯城守府!” 孙明心下大骇,这个突如其来的人身法速度何其之快,自己怕是连十之一二都不如。 但不论如何,此人若要对病床上的小子不利,尤其是当着他的面不利,就万万不能! 第119章 师尊到来 数之不清的湛蓝色电弧在孙明的双掌上涌现,雷光集结之下,孙明根本没有过多的思考,直接向着那黑色的背影就是一爪抓去。 天雷神爪威名远扬,爆裂的电弧与雷霆杀伤力尤为惊人,就算是不少超一流高手也远远不及。 那道黑影背对着孙明的夺命一击,竟然不闪也不避,甚至连双脚都未曾挪动半步,仅有一抹鲜红的光芒一闪而过,就好像从来都没有出现那样。 有那么一瞬间,孙明甚至都怀疑,自己是眨了一下眼睛,亦或是出现了幻觉。 天雷神爪狠狠印在来者的后背之处,可尚且间隔半寸的距离,就止步不前,任凭孙明再怎么催动真气,也于事无补。 一轮又一轮血红色的圆环,如同涟漪一样,向着爪心荡漾开去,一层层地将力道削减开来。 那些伴随他征战多年无往不利的雷霆电光,竟然宛若泥牛入海一样,根本无法越过血红色波纹半步,更遑论伤害到对方分毫。 双眸之中露出不敢置信的眼神,只是露了简单的这一手,孙明便知道对方的修为高到一个自己绝对无法想象的地步,或许自己就算是豁尽全力,也无法对对方造成什么影响。 但既然丁影是大统领特别吩咐的要好好照看的人,他这个神捕便责无旁贷,哪怕面对再强大的敌人,也要好好完成大统领的叮嘱。 撤招,退步,提气凝神,一气呵成,孙明举手投足之间,尽显老江湖的本色,争斗经验极其老到,没有一点点多余的动作。 一时之间,“噼里啪啦”的雷霆之声震耳欲聋,无穷无尽的雷光汇聚在孙明周身,湛蓝色的光芒变幻明灭,几乎围成了一个光球。 “师……师父,不要伤了孙前辈,是自己……自己人。” 花费了好大的力气,丁影才勉强说出了一句完整的话,而后脸上满是痛苦的神色,颤颤巍巍地伸手捂着自己的胸口,“哇”的一声,又是一口好大的污血夺口而出。 来人,正是从诛玄城一路奔波而来的洛一缘。 “放心,你师父我可不是笨蛋,这样关切的眼神,就算为师背后没长眼睛,也感觉的到。” “你还是先躺下来,让为师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吧!” 对着这个便宜徒弟,洛一缘才终于露出了会心一笑,向后袖袍一挥,一道血红色的真气甩出,化作一道血箭,撞在那团即将要炸裂开来的雷球之上。 正在不断凝聚力量的孙明全神贯注,却突然感觉到一股不可抵抗的大力传来,整个人再也无法维系先前的动作,向后一连“噔噔噔”地退出了三个大步,在铺平的地砖上硬生生踩出了几个鲜明的脚印。 正当孙明站立不稳,即将跌倒之际,那股大力又忽然倒卷而回,似乎根本没有伤人的意思。 “阁下所施展的爪法至阳至刚,更兼有雷霆之力,应当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天雷神爪孙明前辈,我乃丁影之师,还望前辈能相助一臂之力,为我二人护法,莫要让外人惊扰。” 孙明虽然年长,但也不是愚昧之辈,听得出对方的声音颇为年轻,实力明明远胜于自己,谈吐之间却还是礼让三分,单单是这份心胸,就足以令其折服。 何况所谓的护法,不过只是谦让一下,给个台阶的说辞罢了。 单单就看他那神鬼莫测的护身气劲,天底下又有多少人,能够轻易惊扰此人? 最起码,在孙明的认知范围中,那群熟悉的一流超一流高手,怕是一个都做不到。 “阁下既然是丁影的师父,老夫也就不越俎代庖,还请放心,只要老夫还有一口气在,定然不会让任何人惊扰你们师徒俩!” “若然真的有人来犯,除非先从老夫的尸身上他过去。” 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何况对方这等惊世骇俗的修为,也值得孙明的尊重。 当即,孙明双手抱拳,如同起誓一样,神情显得是十分肃穆。 做完这一番之后,孙明默默退出门外,小心翼翼将两扇房门阖上,于门外站得笔挺,凝神戒备。 至此,屋内终于又安静了下来,仅有丁影偶尔的咳嗽声与痛苦的哀嚎声。 仅仅用真气略微一探,洛一缘便能大致感知到,这个徒弟身上的伤势极为严峻,胸口那处血爪印到了现在还在张牙舞爪,丝丝紫黑色的气息正试图不断蚕食着丁影身上本就不多的玄气。 “你到底是与什么人交手,怎会受到这样诡异古怪的伤势?” 论年纪,三十出头的洛一缘江湖经验当然比丁影要丰富太多太多,可他也未曾见过有气息会给他这样的的感觉。 体内澎湃无比的真气,似乎本能地产生了一种抗拒的感觉,来表达对于这紫黑气息的厌恶。 “师父,对不住,给你丢人了。” 没有了外人,丁影总算是露出一丝丝的苦笑来,神色显得颇为无奈。 不知道为什么,每一次和师父见面,都需要对方来救命,自己这个徒弟,非但没有为师父分担些什么,还不断地为他带来麻烦。 “说的什么话!你现在伤势颇重,我的真气虽然强盛,却不适合直接为你疗伤,不然的话,很可能会再现青玄城的那一幕,江河倒灌,把你的玄气给再度冲散……” “等等,你的修为竟然已经到了玄气第二重塑脉境?这速度还真是快啊!” 真气一探之下,一切事物都无所遁形,洛一缘除了稍稍露出一丝惊讶之外,倒没有什么别的意思。 不论丁影这个徒弟修炼的速度快还是慢,未来的成就是高还是低,洛一缘都有这个自信,只要自己不半途陨落,都能够护住他。 风雨山庄昔年的惨案,他无论如何,也不想见到第二次。 在身上摸索了一阵,洛一缘掏出了两个须弥戒,赫然别是当初被他以八劈修罗刀第四式“四面受敌”一击斩杀的两名诛邪圣殿长老所留下的。 曾经作为风雨山庄庄主的洛一缘,当然清楚的知道物资的重要性,对于夺宝这类事情,没有丝毫的心理负担,顺手拿了便是。 两枚须弥戒握在手心,轻轻一捏,戒指上自带的玄气失了根源,根本无法与洛一缘那一身真气抗衡,轻易便被破解开来。 不探查还好,一查之下,洛一缘才发现,诛邪圣殿这些个长老,果然各个富得流油。 第120章 疗伤 两枚来自于佘长老、王长老的须弥戒中,堆积的财富多到丧心病狂,简直远远超乎洛一缘的想象力。 怎么说昔年洛一缘也是一方大势力的首领,背后还隐隐有着朝廷的支持,算得上是见惯了世面,但这样的富有,他还真是开了眼了。 单说是其中一枚戒指的储备,几乎就抵得上当年他的风雨山庄,甚至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堆积成山的玄石、玄晶暂且不论,大堆大堆的瓷瓶、玉瓶,就算将瓶口封死,都能隐隐感受到周围的玄气波动,可想而知,里面的丹药品质,究竟有多么的惊人。 更别提天材地宝、天地奇珍,寻常元域江湖上的一流、超一流高手穷尽一生也可能只碰得上一两样的宝物,这里足足有着数十件之多,简直是骇人听闻。 甩了甩脑袋,把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抛之脑后,洛一缘一把取出了一大堆玉瓶,连同两枚须弥戒直接推到了丁影的身旁。 “这两枚戒指是为师……斩杀了两个恶贼所得,就都归你了,你且看看,里面有没有适合你疗伤的丹药。” 洛一缘说话间稍微顿了顿,毕竟杀人夺宝这样的事情,说得太过直白,未免有损师父的形象。 “等下你服下丹药之后,将玄气全部收回,届时为师会想办法把这血爪印的邪气祛除。” 丁影闻言,连忙点头,将玄气探入须弥戒之后,整个人足足愣神了好久才缓了过来,期间,就连疼痛的感觉都有所忽略。 “师父……好厉害!” 两枚戒指中的富饶程度,就连洛一缘都显得颇为震惊,更何况出身于青玄城小家族的丁影? 能够速速反应过来,还是在疼痛的刺激之下,逼得他不得不早做抉择。 挑了一个古朴纯色调的瓷瓶,打开封口,一缕淡淡的药香飘出,仅仅是闻了一下子,丁影就感觉到自己体内的玄气似乎有了不断凝实的迹象。 虽然仅仅只是一点点,但这可是得在玄气第三重化晶境才会出现的征兆,想不到凭借丹药的一缕药香就能够有此功效,可想而知,这丹药的贵重程度,怕是远远超过自己的想象。 将丹药倒出安置在掌心上,丁影看着这黑乎乎丹药,再度有些走神。 也不知道,师父口中所谓斩杀了两个恶贼,究竟是什么程度的恶贼,才能够拥有这么丰富的珍藏? 这样的丹药,在须弥戒中,起码还有好多好多,都足够他当成糖果来磕着吃了。 “迟则生变,屏气凝神,速战速决,切莫犹豫。” 一眼就看出丁影神游物外,洛一缘轻哼了一声,顿时吓得丁影一个哆嗦,连忙不再犹豫,一把将丹药服下。 一时之间,体内那为数不多的萎靡玄气节节攀升,就好像吃了补药一样龙精虎猛,不论是质量还是数量,都得到了极大幅度的提升。 得到了丹药援助的玄气开始在四肢百骸不断游走,欢呼雀跃,更是试图向着胸口之处荡去,想要将血爪印上鸠占鹊巢的邪气给尽数清除出去。 知道时间紧迫,丁影不敢怠慢,强忍着不适之感盘膝而坐,五心朝天,将体内玄气一点一点收回至一处,努力压缩,避免在等下影响到师父的行动。 没了玄气的抵抗,胸口的血爪印当即更加放肆,紫黑色的邪气如同有根须一样,向着四周攀爬而去,仅仅一两个呼吸的功夫,就要占据丁影大半个身躯。 这些紫黑色的邪气非但妄图在争斗中逐渐吞噬玄气,更是连血肉都不曾放过,若没有洛一缘在场,怕是完全放弃抵抗的丁影根本撑不了多久,就会被彻底吸成一具人干。 右手举起,作剑指状,事关徒弟生死,洛一缘同样不敢大意,一缕又一缕的猩红血色真气凝聚于指尖,散发着微微的光芒。 两根手指以极快的速度,点在血爪印的中央,以手指为媒介,血色真气直接灌入丁影的身躯之内。 “唔!” 远超先前数倍的疼痛感袭来,就算丁影早有准备,意志无比坚定,也忍不住痛呼出声。 紫黑色的邪气吞噬不到玄气,这才退而求其次打算将这一身血肉一一吞吃,但遇上真气来袭,自然宛若久旱逢甘露,大范围回缩,打算好好“饱餐一顿”。 可惜的是,这些邪气并无智慧,一切只是凭着本能行事。 血色真气在触碰到邪气之际,便迅速扩张,一下子就将其整个包围了起来。 洛一缘的真气何其强悍,哪怕只是放出一丝丝,也不是丁影一身塑脉境玄气可比拟的。 邪气能够源源不断吞噬丁影的玄气,却根本拿洛一缘的血色真气没有丝毫的办法,才刚刚触碰了一点边缘,就好像遇上了天敌一样,发出“滋滋”的响声。 感应到真气开始渐渐有了消耗感,虽然很少很少,但也能明显地感觉出,洛一缘淡定的脸色微变,这样的情况,他还真是第一次遇到。 一路走来面对无数的挑战,洛一缘见识过许许多多高手的真气,连玄域不少顶尖高手的额玄气也见过不少,但从未遇到过如此诡异的情形。 那是一种,邪恶、恐怖,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的感觉。 洛一缘能够明显感觉到,这血爪印上残留的邪气并不算太强,说句难听点的话,如果真的以气息的纯度和质量来评判,放在熟知的元域江湖上,怕是连寻常的一流高手都不见得比得上。 一流高手,都不够如今的洛一缘一巴掌拍的,就是这么点点的邪气,却让他也有一种不好对付的感觉,可想而知,若是这个伤了丁影的家伙日后做大,简直不堪设想。 若是此人可以跻身天虚榜传说的行列,怕是整个天虚榜,都会被他搅得天翻地覆。 说得再多,起码如今这点邪气,终究还是不成气候,就算难对付,却还难不倒洛一缘。 在花费了足足三四倍体量真气之后,紫黑色的邪气终于被洛一缘一点一点消磨殆尽,连一丁点儿渣渣都不曾留下。 这样一来,丁影身上的伤势,就从根本无法治愈的内伤,变作区区外伤,只要调养一段时间,就可以完全恢复。 第121章 善后 没有了邪气的侵蚀,丁影整个人状态也恢复了不少,在丹药的帮助下,放开束缚的玄气散于四肢百骸,源源不断地修补着先前的伤势,强化着身躯。 也不知道是洛一缘这个师父是不是真的是丁影命中的福星,在关键时刻赶来,非但救了丁影一命,还令他得了如此宝贵的丹药,因祸得福,在塑脉境就得以体会到玄气凝实提纯的好处。 如此一来,非但是刚刚迈入塑脉境中期的境界得以完全巩固,没有丝毫根基不稳的后患,就连玄气第三重化晶境也变得不再遥远,仿佛近在咫尺。 再次咳出一口血来,这次的血渍不再是腥臭不堪,也没有半点的腐蚀性,而是鲜红无比,看起来,紫黑色邪气所带来的隐患,应当是完全拔除了。 “师父……弟子有负师父所望……” 看着风尘仆仆,略显沧桑的洛一缘,丁影心头没由来的一阵触动,鼻头一酸,就要爬起来给洛一缘磕头。 大病初愈的他,动作尚显缓慢,洛一缘一巴掌按在他的肩头,把他又死死按回床榻上。 将眼眶通红、面色惨白的这个小徒弟看在眼里,洛一缘没好气地说道:“有负什么有负,你还年轻得很,未来可期,怕什么?” “不管你是败给了谁,只是输给了年纪,输给了你修行时间尚短罢了。” “好好调养,赶紧恢复起来,你的未来,一定会很精彩的,不是么?” 洛一缘的这一番话,听得丁影更是忍不住眼泪,他本就年纪还小,到今日也未过束发之年,为人更是容易触动。 何况,自从父亲失去了踪迹之后,只有师父一人,真正关心他,在乎他,总是在关键的时刻出现救他。 暗自握紧拳头,丁影心下发誓,将来一定要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人物,才可以让师父不用再这么辛劳,也可以保护师父。 “莫作这等小儿女姿态,说说吧,你到底遇到了什么东西,竟然如此棘手?” 洛一缘可没注意到丁影无比丰富的内心戏,对于缔造血爪印,留下紫黑色邪气的家伙,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若非这个家伙修为不济,实力尚浅,只怕丁影早就命丧当场,到时候洛一缘就算再怎么神通广大,也回天乏术。 “孙前辈,此间事了,您不妨也进来一下,想必心中也有很多疑问吧。” “对了,在下弟子重伤初愈,亏空的玄气自有丹药补充,但衰败的气血还需补充,还请孙前辈稍后安排一些补药给丁影,有劳。” 门口站着的孙明一直竖着耳朵仔细倾听着屋内的动静,好不容易听到了自己的名字,连忙推开房门走了进来。 冲着洛一缘抱了抱拳,孙明拍着胸膛打包票道:“阁下大可放心,南元城虽然是边陲小镇,物资匮乏,但老夫也会请示京师神捕司总部,调动一些上好的补药来为丁小兄弟疗伤。” “这次若非丁小兄弟,我们南元城的捕快怕是不知道要折损多少,如今看来,不愧是名师出高徒。” 孙明眼神之中,满是钦佩,心里却在不断嘀咕着,猜想着眼前这人的身份。 任他千般百般猜想,怕是也和寻常人一样,不会往一个江湖传闻当中已死之人的身上去想。 “孙前辈抬举了,小徒修行之日尚浅,修为不济,拖累了神捕司倒是真的。” 话是这么说,但洛一缘的语气,却隐隐有一丝藏不住的骄傲。 丁影这小子,的的确确是一个好苗子,悟性不差,若是能够好好打磨一番,将来整个玄元域中,必然有他的一席之地。 “说起来,在下也听闻当年孙前辈当年独闯天南山,双爪降四凶,以一己之力力压四位恶名远播的一流高手,哪怕到现在也是为众人传唱。”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洛一缘微笑着打着哈哈,说两句恭维话,听得孙明脸上乐开了花。 说起来,天雷神爪孙明还真的是成名许久,在洛一缘都没出江湖的时候,就是神捕司大名鼎鼎的神捕,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一流高手。 可惜这么多年过去了,孙明的战力因为天雷神爪远超同级,甚至能有与超一流高手扳手腕,但所谓孤阴不生,独阳不长,他的修为始终难有寸进,一直卡在原地毫无起色。 整个元域江湖人才辈出,就连洛一缘都从一个默默无闻的少年变成了风雨山庄的庄主,神捕司当然也涌现出许许多多的新生代天骄,孙明却始终还是原地踏步,没有进展。 如果不是因为功劳够大,资历太老,这才安排他到南元城这个边陲小镇来看场子药老,不然的话,怕是神捕这个头衔都会被取缔了。 时至今日,还有人会记得自己曾经的功劳,记得自己曾经的辉煌,如何不让孙明心里感动? “这些陈年往事,不提也罢,唉,请恕老夫眼拙,未知阁下是哪一位?” “阁下切勿误会,老夫可不是要打探身份,只不过心里实在好奇,以阁下的身手,在江湖上绝非默默无闻之辈才是。” 生怕洛一缘误解,孙明连忙出言解释一番。 “无妨。” 洛一缘丝毫不以为意,随意伸手一指,一缕微风拂面而来,吹得孙明衣衫舞动。 细细体味了一下这阵微风当中所蕴含的神韵,孙明越是体悟,就发现越是博大精深,难以理解。 微风当中似乎藏有剑意,暗藏杀机,但又似乎什么都没有只是一阵再普通不过的风罢了。 里面的点点滴滴,错综复杂,孙明一时之间无法参悟透彻,不由得冷汗直下。 “依风剑法,阁下……莫不是洛庄主?” 不知不觉间,一个已死之人的名字浮上心头,孙明脱口而出,整个人向后退了一个大步,眼神当中满是惊骇之色。 “风雨山庄,不是早就付之一炬了么?” 洛一缘很是无奈地耸了耸肩,随意找了个椅子,便坐了下来,对于孙明的这般反应,他早有预料。 怕是任谁听到一个已死之人活生生地出现在眼前,也都会有一种复杂难言的神色吧。 第122章 可怕的猜测 “抱歉,抱歉,洛庄主,方才有些失态,还望见谅才是。” 孙明不敢怠慢,连忙再度结结巴巴地解释了一番。 依风剑法乃是风雨山庄庄主洛一缘的不秘之传,昔日伴随着洛一缘的崛起而名声大噪,孙明虽然并未见过,但作为神捕,也略有所闻。 洛一缘对他不摆架子,那是洛一缘敬老,孙明可不会愚蠢到还要摆出一副前辈高人的架子来。 这个江湖,不管是过去、现在还是未来,永远都是拥有实力的人,才拥有话语权,并不会因为年龄的长幼,而得到特别的优待。 洛一缘却是一脸习以为常的样子,随意摆了摆手,嘴角微微一抽,淡然说道:“无妨,习惯了已经。” “话说回来,丁影,你还是详细说说,究竟遇到了什么样的对手,竟然会有此等怪异的气息留下。” “若是我所料不差,你所中的血爪印当中,蕴藏的那一团紫黑色的邪气,既不是我们武者所熟知的真气,也非玄域玄修所施展的玄气,而是一种前所未见得力量。” “这种力量凶残暴戾,精纯度似乎是极高,若是相同层级之间,不论武者还是玄修,想要胜过此种力量的修炼者,概率只怕小之又小,希望近乎渺茫。” 丁影与孙明两人面面相觑,似乎都没有料到,只是抓捕区区一个通缉犯,竟然会牵扯出如此大的事情出来。 当下,丁影便将这些日子所发生的事情,用尽量简练朴实的文字,一一陈述了出来。 随着时间线的不断推移,洛一缘的眉头也越发的拧得深沉,渐渐陷入了沉思之中。 不知不觉,他的思绪,早已不停滞于此,而是回忆起了一个多月之前,在京师天元城,初次相见太原阁主祁道庭的一幕幕。 观天塔中的那一幅幅栩栩如生的壁画,哪怕是到了现在,还记忆犹新,历历在目。 难不成,祁道庭夜观星象,所看到的未来更大的灾劫,在现在已经显现出了端倪? 不然的话,洛一缘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一个更加合理的解释。 玄域修玄气,元域炼真气,两者都有近乎固定的修炼体系,虽然有些许的相似之处,但却并不完全相同。 突然之间,这个世界上多了一种修炼体系的诞生,如何不让洛一缘心惊? “师父,师父?” “洛庄主?” 神驰物外,洛一缘有些出神的样子逃不过两人的眼睛,两人有些担心与关切地叫唤着。 “啊?” 两人的叫唤声,把洛一缘的思绪从天外拉了回来,自嘲式的摇了摇头,说道:“讲到哪里了,继续吧?” “这个……师父,我都说完了。” 丁影小声回应着,缩了缩脑袋,显得不太好意思。 “啊?说完了?” 这下,轮到洛一缘有些尴尬了,想不到只是简单地思考了一下后续问题的深度,竟然已经过去了这么久。 不得已,洛一缘只能一手作拳,咳嗽了两声,掩饰了一下方才的尴尬。 “此事,还需慎重才是,丁影你方才说,在交手之间,感觉到此人应当尚且不如江湖上的二流好手,而且变招反应古怪,但似乎是在不断进步,如此说来,我建议孙前辈将此事上报神捕司总部,千万不要耽搁。” “此人神出鬼没,若是下次出现是许久之后,很可能已经成长到了一定的高度,到时候单凭南元城城守府的力量,很可能直接翻车。” 见洛一缘说话的语气颇为慎重,孙明似乎也真切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能让一位排名更在大统领之上的天虚榜传说如此谨慎,足以说明,此事,当真并不简单。 孙明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一个不足二流好手竟然能够在他这位成名许久的神捕手上脱身,其实就已经能够表明出一些什么了。 若然继续放纵下去,怕是后果不堪设想。 要知道,南元城可比不得京师天元城那样戒备森严,整体的守卫力量,甚至就连丁影的老家青玄城都未必比得上。 丁影在捕快当中,都算得上是一把好手,连他都如此轻易伤在这凶手的手中,寻常捕快就算是人数再多,怕也只是给对方多送些口食而已。 三人彼此之间,又简单地闲聊了一阵,洛一缘却是并没有把自己的猜想说给两人听。 丁影尚未成长起来,孙明虽然修为尚可,但涉及到这个更深的层面,却还是差了许多,两人就算知道了太渊阁对于未来的预测,恐怕也帮不上什么忙,反而更添了些许的苦恼与困惑。 不知为何,洛一缘突然想起了阎罗天子,这个心怀大志,胸有抱负的人。 自从重出江湖以来,自己经历的许许多多的事情,都与这个藏在暗中的人脱不开关系。 或许,等到下次碰面的时候,可以就这个问题,与阎罗天子好生探讨一番。 此人虽然一直藏在暗处,也不以真面目示人,但是所谋甚大,却是做不得假。 当初也曾提及过,要联合玄域有识之士,一同应对即将到来的危机,想必到时候将此事告知于他,自己也应当可以松一口气。 毕竟,在这之后,还有许许多多的事情等着自己去做,比如,复仇。 前往诛玄城拯救万山镖局的总镖头岑万山,乃是为了报答当年天元皇朝言王紫倾言的知遇之恩,若非言王当年相中,风雨山庄当初就算是要崛起,也不会有这样的速度。 似乎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洛一缘当即打断了孙明在那儿絮絮叨叨的讲述,开口说道:“丁影,给你的两枚须弥戒中,似乎还有一些不错的玄域修行功法,但适不适合你,就得看你自己了。” “你可以转修这些功法,也可以结合你们丁家堡的家传绝学进行修改融合,从而创造出最最适合你自己的东西。” “记住,前人的东西纵然再怎么强大,倘若适合自己也就罢了,若是不适合自己,终究还是拾人牙慧,倒不如找到一条真正完美契合自己的路,明白么?” 听着洛一缘一字一句郑重其事地说法,丁影不由地点了点头,也似乎听出了话语间的意思。 那就是这个师父,怕是有事情,又要离他而去了。 “师父您放心,弟子一定会勤加苦练,不会再给师父丢人了!” 第123章 边关诡异 天海关乃是天元皇朝北部的镇守边关,几乎能算得上疆土的最边缘地带。 跨过天海关,几乎就是一望无际的大草原,无数以游牧为生的族群在此繁衍生息,其中最为出名的,便是一心想要冲破天海关,挥刀南下的北元狄族。 草原民族骁勇善战,其中北元狄族更是拥有天虚榜第一的传说,令得天元皇朝不得不终日将重兵镇守在天海关严阵以待。 为此,朝廷不得不安排一位天虚榜传说坐镇天海关,以策万全。 天虚榜第三十三名,枪绝镇北王,便是常年镇守于此的天虚传说。 或许,镇北王在面对排名第一的北狄魔刀,依旧不是对手,但起码,可以尽量拖上一段时间,让整个天元皇朝都有机会反应过来,调兵遣将。 倘若真有一日天海关被攻破,那么整个草原上的民族就会长驱直入,将天元皇朝的大好河山,尽数纳入麾下。 前些日子,原本负责坐镇京师的两位大将军,虎啸将军仇鸠与鹰扬将军横飞鹰接到调令,带领一营兵马前往天海关。 这则调令说起来有些奇怪,朝廷调兵遣将乃是大事,按照以往的惯例,都需要圣上颁布圣旨诏令与调兵虎符,方才可以执行。 但今次,仅有大内总管吕老太监传达的圣上口谕,就令两位将军心里不得不多了一丝疑惑。 疑惑归疑惑,不管是心怀不轨的仇鸠还是忠君爱国的横飞鹰,都没有在这个时候做出任何质疑的行动。 两人同行,还有一层意思,便是相互掣肘。 不管是仇鸠还是横飞鹰,在单独面对对方的时候,都没有绝对能够拿下对方的把握,因此,谁也不敢率先发难。 两位将军各自领着一营兵马,缓缓从京师天元城出发,向着北方浩浩荡荡而去。 一营人马,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刚刚好五千人的数量。 倘若没有这合计一万的兵马,单以两位天虚传说级别将军的速度,想要赶到天海关,怕是根本用不了多久,但有兵马的拖累之下,就不得不慢慢行军。 同时派遣两位朝廷的顶梁柱调往天海关,上次还是在北元狄族大举南下的时候,这样的情况,已经有很久很久没有出现了。 一路上,两位将军甚少搭话,彼此之间都是沉默不语。 除了互相看不上对方之外,彼此之间的关系本就算不得多好,立场更是对立面,又怎么可能相互交心,彼此沟通呢? 但随着不断地前行,两位将军心里的疑惑,也越来越多,一丝丝不妙的感觉,在心里逐渐滋生。 此事,透露着绝对的蹊跷。 倘若天海关真的告急,以他们两位将军在军中的影响力,绝对不可能一点风声都收不到。 这还是其次,如果真的又是北元狄族大举来犯,按照朝廷以往的手段,肯定是优先安排他们两位将军前去支援,再调派别的将领逐渐领军前去。 断然不会让两位天虚传说带着一堆士兵,慢悠悠地前行,非但拖慢进度,还可能将天海关更至于险地。 可若天海关上并无战事,或者战事并不吃紧,究竟又是什么原因,需要调兵遣将? 仇鸠与横飞鹰两位天虚传说级别的将军心中甚是疑惑,但一路同行,彼此之间却连一句话都没有说过,心里的疑惑也无从解答。 “吁!” 横飞鹰勒停战马,心里奇怪的感觉越发明显,不知为何,总有一种不妙的感觉在逐渐滋生。 有的时候,怀疑的心思一旦起了,就会像星星之火一样,越烧越旺,根本无法轻易扑灭。 临行何其匆忙,就像仇鸠一样,吕老太监态度极为强硬,传达口谕的时候,几乎给任何转圜余地。 以至于,横飞鹰想要先去神捕司与师父鹰王简单一叙都无法做到,只能当场点了几个亲信,直接出城领兵。 “怎么,堂堂鹰扬将军,难不成要违反圣上的口谕不成?” “到时候边关告急,北元狄族真的举兵南下,别说是你横飞鹰扛不起这个责任,就算是把你那个老鬼师父加进来,也不够!” 仇鸠对于横飞鹰颇为看不惯,论年资、论功绩,自己哪一点不是远胜过这个家伙? 可偏偏,太渊阁当初颁布天虚榜的时候,横飞鹰的排名,硬生生压过他仇鸠一头,这让仇鸠的心里怎么服气? 在他眼里,横飞鹰一直都是朝廷推出来,避免他在军中一家独大的一枚棋子罢了。 丝毫不理会对方的停步,仇鸠可不管那些有的没的,自己的大计还不到实施的时间,犯不上与圣上作对。 违背圣旨,那可是诛九族的死罪。 哪知道横飞鹰这执拗的性格还偏偏来劲了,自战马上一跃而起,如同一只巨鹰一样在空中掠过,稳稳当当地落在仇鸠的身前。 前行之路被阻挡,纵然仇鸠心里如何看不惯此人,也不得不勒住战马,总不能扬起马蹄,直接在横飞鹰的身上踏过去吧? “横飞鹰,你这是什么意思?还想要阻挠本将军前行不成?” “单单是你这等行径,本将军他日班师回朝,禀明圣上,你就吃不了兜着走!” 仇鸠心里多少有些恼怒,横飞鹰这般举动,与挑衅无异,如何不让他心里生出一丝怨怼之情? “仇鸠,你我之间的过节暂且不提,难道,你的心里,真的没有觉察到一丝不对劲的感觉么?” “若边关真有问题,我们这样慢悠悠地赶去,岂非延误军机?” 横飞鹰终究是忍无可忍,一腔疑惑无处宣泄,就算面对着与自己不对付的仇鸠,也是不吐不快。 “怎么,你的意思,是圣上错了,还是吕大总管他假传圣旨?” “想不到,自诩忠君爱国的你,也会有这样大逆不道的一天,嘿嘿,表面上一副模样,暗地里又是另外一张面孔。” 扭转马头,仇鸠居高临下,对着只身而立的横飞鹰大肆嘲讽着。 “仇鸠!你休要乱戴高帽,哼,罢了,既然如此,言尽于此,你我各行其道便是。” 见仇鸠没有一点点反应,横飞鹰也是无奈,只得再度凌空而起,重新回到自己的马上,继续前行。 两位将军若是一同产生质疑,反倒能够说得过去,在朝堂之上不至于被人随意攻讦。 但若只有他一人起了疑心,有所异动,万一仇鸠到时候再倒打一耙,横飞鹰怕是怎么也洗不清这罪过。 第124章 双将联合 仇鸠心怀鬼胎,本就不愿在此刻发难,只想着尽快把事情了解,方能回到京师,继续部署他的计划。 至于什么杀往天海关,找夺去他妻子性命的魔刀报仇,这点,在大业未成之前,他是想都不敢多想。 魔刀的可怕,只有亲身体会过的人,才会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恐怖。 很多时候,仇鸠甚至觉得太渊阁在颁布十强神话榜与三十六天虚榜的时候,出了差错。 北狄魔刀,这么可怕的一个人物,竟然还无法在十强神话当中夺得一尊席位,着实有些离谱。 为此,就算心里也禁不住会多想,会疑惑,但仇鸠还是不愿意表露出来。 谁又敢保证,横飞鹰方才的所作所为,不是故意试探,这一系列不对劲的感觉,不是他们与圣上所布下,专门针对自己的阴谋? 仇鸠不敢赌,也赌不起。 天元皇朝就算如今衰败没落到前所未见的地步,也不是他一个大将军可以轻易撼动的。 没有万全的准备之下,贸然发难,属实不智。 两位领军大将彼此之间看不对眼,下属之间自然也不会有什么沟通,浩浩荡荡的两支大队,就一路向着北方不断前进着。 能够被天元皇朝最顶尖的两位将军纳为亲兵,这两营合计一万人马,绝不可能是什么平庸之辈,多多少少都有点功夫底子,身强体健,连夜赶路不在话下。 但从京师天元城奔赴天海关,路途实在太过遥远,单凭两条腿,就算连夜奔波,也耗时颇久。 何况这些士兵比之普通人的确强上不少,但和江湖上那些顶尖高手根本没有可比性,无日无夜连续赶了三四天的路,都已疲惫不堪,无以为继。 “大将军,不能再继续了,我们几个真气自生,源源不绝,倒是可以撑下去,但是下面的人实在是不行了,还是休息一夜,再作前行吧!” 几个亲信从白天开始就一直在苦苦劝说着主子仇鸠,再这么下去,他们这一营的人怕是都要直接累死在半路上了。 三天三夜没有合眼,除了简单地喝了些清水之外,连干粮都没什么机会嚼上一口。 眼下,已经有许许多多的士兵精气神涣散,双目时而闭阖,时而强打起精神撑开,就靠着一股子劲儿,勉强挪动脚步,跟上大部队的步伐。 不单单是仇鸠的队伍这样,横飞鹰那一边,同样好不了多少。 这副样子,倘若继续下去,怕是连一小半的路都没有走到,两边就只剩下大猫小猫三两只,更遑论支援天海关了。 “岂有此理,什么狗屁圣上口谕,要本将军带着他们赶路,就不能兵分两路么?哼,当今圣上的脑子,怕是越来越糊涂了!” 仇鸠回头看了看一片哀嚎的士兵,忿忿不平地嘀咕了两句。 “大将军,谨言慎行,需防隔墙有耳。” 亲信伸手指了指横飞鹰的方向,意有所指。 “哼,本将军岂会怕他黄口小儿?” 仇鸠连看都不曾看一眼,一勒缰绳,大声喝道:“全军就近扎营,休整一日,明日日出再行出发!” 在真气的灌注下,巨大的声音一下子响遍整个平原,令得所有士兵都心头一震,突然就来了精神。 他们的心里也是颇有怨言,就算赶路,也不是这么一个赶法啊。 对此,横飞鹰也是颇为无奈,如今赶也不是,回也不是,只能与仇鸠一样,下令原地扎营,休息一夜。 天色,渐渐变暗。 深秋入冬,夜风本就相当冷厉,此地又偏于北方,寒风阵阵刺骨,冻得不少士兵手脚通红。 篝火升起,喧嚣的声音,也慢慢消沉下去。 “大将军,其实,横将军所说的,的确有点道理,这次的行动,的确太过蹊跷。” 营帐之内,先前提议的那个亲信虎洲,乃是虎啸军的千夫长,大着胆子进言一番。 “这样下去,我们的确进退两难,如果去得迟了,到时候一顶延误军机的帽子扣上来,我们照样比较被动,但如果拼命赶路,怕是虎啸军都会累死在半路上。” 虎洲虽然仅仅只是千夫长,但素有智谋,也颇得仇鸠的信任。 “所以,你的建议是什么?” 端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仇鸠心里的那种不对劲的感觉越来越明显。 就算虎洲没有提出这一点,仇鸠的心里,也开始谋算后路。 他总觉得,此事的古怪,不止一处,而是处处都透露着诡异的味道。 甚至于,似乎有一张无形的大网笼罩了下来,非但是他,就连横飞鹰被罩了进去,身陷局中。 最让仇鸠无法想明白的,是横飞鹰与其师父鹰王,明明都是最忠君爱国的一派人,按照常理,不应落得如此下场才是。 见仇鸠的声线似乎并没有什么情绪上的波动,虎洲吞了吞口水,才大着胆子继续说道:“属下建议,大将军可以与横将军去沟通一下,只要两位当朝大将军能够暂且连成一线,那么就算上头真的怪罪下来,或者有什么过失之处,也绝对不敢随随便便处理才是。” “以朝廷如今的状况,绝对不可能一下子得罪两位大将军才是。” 仇鸠缓缓睁开双目,震慑出两道精光,这一番话,让他心里微微有所触动。 也是因为习惯性的原因,才让他一直都刻意蔑视与疏远横飞鹰,其实说起来破局之法,倒也并不算太难。 不管那一张藏在幕后,可能随时笼罩下来的大网之中,究竟有什么样的阴谋,只要两位天虚榜传说的大将军能够连成一线,朝廷上下,也没什么人能够随随便便给他们扣帽子。 就算是当今圣上,想要动他们两位,也要掂量掂量,自己手中,到底有没有足够的本钱! “好,若是此次能够无恙,虎洲你当记一功,去安排一下,本将军等下就去见见横飞鹰那小兔崽子!” 从椅子上站起,仇鸠一步一步,慢慢走出营帐当中,看着天空逐渐浓密的乌黑云层,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的那丝不妙感觉,却并没有消退多少。 第125章 精疲力尽 “究竟是什么风,竟然把我们仇大将军给吹来了?我这鹰扬军的小小营帐,恐怕容不下你这尊大佛啊!” 随着仇鸠那高大威猛的身躯踏入鹰扬军主帅的营帐,横飞鹰那揶揄的声音也萦绕在他的耳旁。 先前横飞鹰拉下脸来,马前相询,被仇鸠一阵冷嘲热讽,现在他当然不会给仇鸠什么好脸色看。 两人本就立场不同,各自为政,往日里除了早朝,也甚少会面。 “哼,横飞鹰,明人不说暗话,本将军此次前来,所为的便是你先前所说的话。” “前尘往事,暂且不提,今次,你我暂且站在同一阵营,如何?” 仇鸠也不装模作样,懒得理会横飞鹰那阴阳怪气的语气,直接开门见山。 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总有一种感觉,时间拖得越久,可能会发生的变故,就越发离谱,越发可怕。 这是一种直觉,一种让他无比相信的直觉。 “嗯?” 横飞鹰不由得一愣,仇鸠此人向来阴鹜,自己偶尔与他相见,都是针尖对麦芒,针锋相对,还从来未曾有如此和谐的一幕出现。 “仇将军,不妨坐下来细说,难不成……” 此人性格变化太快,横飞鹰一时之间也不敢满口答应,只能呼唤手下拉来一张椅子,打算看看这家伙葫芦里到底打算卖什么药。 营帐之外,篝火渐渐熄灭,只剩部分负责轮值守夜的士兵还强打起精神,小心翼翼地盯着四周。 如果不是先前稍稍休息一下,才能勉强有点精神,现在这些守夜的士兵,怕是也早就瘫倒在地上,陷入沉沉的梦乡。 两位将军的密谈还在不断继续,天上微微残缺的月色,照射出清冷的光芒已越来越少。 乌黑的云层越发的浓密,层层叠叠,一点一点将月色给吞没。 不知不觉间,一道淡淡的绿色烟雾,在虎啸军、鹰扬军两座营地之间飘荡。 绿色的烟雾极淡,淡得在黑夜之下,哪怕是屏气凝神,也未必能够看个清楚明白,只会当做夜雾,不作理会。 翌日清晨,天色才刚蒙蒙亮,仇鸠这才从横飞鹰的营帐之中离去,离开之际,脸上还带着些许笑容。 两位朝廷的顶梁大将军总算是达成了一个简单的共识,不计前嫌,不管后患,此次行动,相互配合。 两人都觉得此次的圣上口谕颇为可疑,但又找不出什么直接的漏洞来,为防万一,他们还是只能带着兵马,一路以常规的行军方式赶往天海关。 区别之处就在于,两位将军各自安排亲信率先前往天海关一探究竟,若是天海关真的出了什么状况,那么再做打算也不迟。 诸如虎洲之流的亲信,放在江湖上也是一等一的高手,体内真气自生,源源不绝,几人轻装上阵,速度绝对比大军慢慢前行要快上太多。 何况不管发生什么事情,只要两位大将军能够连成一线,几乎就可以说是立于不败之地。 此等行径,虽然有点拥兵自重的感觉,但也是两位大将军为了自保不得已而为之。 天色渐渐明朗,两营大军拔营而起,再度投入到前进的道路之中。 按照往常,一日的休整,虽不足以令士兵们精力充沛,一扫颓势,但也能恢复不少。 但不管是虎啸军还是鹰扬军,却都还是觉得手脚疲乏,就连几个军中将领,都有一种说不出的虚弱感。 所有人当中,也就只有横飞鹰与仇鸠二人,神清气爽,一点不适的感觉都没有。 两位将军的亲信已经连夜出发,赶往天海关,相信以两人接近超一流高手的实力,要不了多久,就能够带回天海关当前真正的情报。 “通传全军,拔营前行,不得有误!” 两位将军的号令响彻军营,所有士兵都低垂着脑袋,如同机械一样缓慢而无力的动作着,一身疲态尽显。 这一日,两军前行的速度,竟然足足较之先前慢了三成有余。 士兵们非但步履缓慢,手脚迟缓,时不时地更有咳嗽声、喘息声响起,听得一众将领大皱眉头。 如果仅仅只是其中一军这样,或许还能推查出一些端倪来,但不管是虎啸军还是鹰扬军,都摆脱不了这个局面,这就有点让人匪夷所思了。 一连走了两日,第二日的速度,更是比先前还要慢得离谱,别说两军本是赫赫有名的虎啸军与鹰扬军,就算是普普通通的游兵散勇,怕是都比他们前进的速度要快上不少。 “岂有此理,你们这群家伙,是没吃饭还是没睡觉?” “你们他娘的难道忘记了,自己是虎啸军么?就你们这样的废柴,也配进入虎啸军?” 虎洲被派遣优先前往天海关,另一名千夫长陈饶顶替了他,暂时统领军务。 大将军仇鸠一马当先,坐在马背上若有所思地想着什么事情,就连与身后的士兵们拉开了一大段距离都不知道。 并非马儿前行的速度太快,而是士兵们前进的速度,实在太慢太慢,慢到陈饶有些看不下去了,直接放声大喝。 仇鸠为人虽然阴鹜,但向来治军甚严,若是回过神来,注意到身后的这一幕,怕是连同陈饶在内,个个都得军法处置。 陈饶心里有气,却也有些奇怪,一连两日,越走越慢,不是不能理解,但慢到这个地步,远远超出了一支精锐之师该有的程度。 再看看远处,鹰扬军的状况,似乎也好不了多少,陈饶心里是越发焦急,喘息声也不由得急促了起来。 “大将军,大将军!” 思来想去,陈饶紧咬牙关,还是狠狠一鞭子抽在马背上,速速上前追赶仇鸠,要将这一切不寻常的事情上报。 “大将军,大将军!” 直到靠得很近了,仇鸠才似乎从沉思当中挣脱出来,皱着眉头,有些不快地问道:“何事?嗯?” 回头一看,那群士兵,竟然隔着老远,仇鸠的心里更加不约地喝道:“不是刚休整一夜,为何速度还是如此迟缓?往日里你们是怎么练兵的?” “是不是平时本将军身在京师,管束不到你们,所以你们就如此惫懒松懈,若是延误了军机,你们担待地起么?” 喝声宛若惊雷一般,炸在陈饶的双耳边,吓得他整个人两脚一软,差点从战马上直接摔了下来。 第126章 半夜杀机 入夜,两军不得不再度原地扎营,全军休整。 不管是横飞鹰还是仇鸠,内心的紧迫感,都随着时间的推移,与日俱增,可偏偏一切情况都事与愿违,令得他们心里虽然无比焦急,却又无可奈何。 夜里,仇鸠二入鹰扬军主帅营帐,两人商谈许久之后,联袂离去。 这一场面,不论是鹰扬军还是虎啸军的将领,看得都瞠目结舌,恍如做梦一样。 天元皇朝当中,别说是他们军中将士,就算是普通百姓,怕是都听说过,两位顶梁柱大将军之间的不和。 换成往日,横飞鹰与仇鸠二人,见了面不打起来,下面这些亲信就要高呼一声阿弥陀佛了。 “两位大将军究竟是去商量事情还是去一较高低?” “废话,当然是商量事情,这次远赴天海关,处处透露着古怪,我猜两位大将军应当是讨论一些机密去了。” “什么机密不能在营帐里商议的,得跑那么远?要我看,两位大将军定然是去一较高下了!” “不错,所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两位大将军都是天虚榜上传说级的人物,自然不会被区区排名所束缚,恰好两位大将军还没有真真正正的比试过,想要分出一个高低来,也不奇怪。” 一群千夫长絮絮叨叨地商谈着,形势倒是难得的和谐。 也正是因为两位大将军偶尔的平静,才让两军的将领之间也生出了一丝丝的祥和之气。 “如果是这样,那么肯定是仇大将军更胜一筹才是,仇大将军资历老,经验足,修为高深莫测,天虚榜将仇大将军排在第十六位,真是瞎了眼了!” 一说到这个话题,陈饶便来了劲儿,他可是仇鸠的心腹,论地位仅次于虎洲,当然力挺自己的主子。 “哼,哈巴狗就会摇尾乞怜,横大将军师出名门,年少有为,天赋更强,就连太渊阁在排列天虚榜的时候,都把横大将军排在你们主子前面,谁厉害,不用我说了吧!” 陈饶的一番话,自然激起了鹰扬军将领的不满,立马就有人气不过,直接骂了出声。 就这一下,两军好不容易得来的平静,再次被打破。 两边的将领彼此之间互相叫骂着,指责着,一点也不肯就此罢休。 将领们都集中在一起互相推搡着,没人敢率先真的动手。 军中严禁私下动武,不然的话,后果相当严重,就算这群人是两位大将军的心腹亲信,一旦较真起来,也别想落个好下场。 一团又一团淡淡的绿色烟雾,再度在两个军营之间升起,四处飘荡着。 普通的士兵一连数日的奔波,本就精疲力竭,好不容易又等来了一个可以休整的夜晚,几乎个个都睡得如同死猪一样,鼾声连篇。 每个营帐口负责守夜的士兵也几乎都将枪杆子杵在地上,整个人抱着长枪,上下眼皮都打着哆嗦,根本注意不到异变的发生。 一抹淡淡的雾气,在不知不觉间攀爬上了一个守夜士兵的身躯上,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整个人就突然一个哆嗦,而后嘴角划出一个诡异的弧度,整张脸上都是邪邪的笑容。 下一刻,他的身躯迅速干枯,竟然直接变成了一具干尸,依然抱着长枪,伫立在原地,就好像刚才那样,一动不动。 那一抹淡淡的绿色雾气,从他的身上缓缓浮出,颜色,似乎变得更加深邃了一些。 这样的情况,在两军营帐之间不断发生,不消多时,就有数十人命丧于此。 终于,似乎有人发现不对劲,一个出门起夜的士兵睡意朦胧,不小心撞倒了看门守夜者,那干尸直挺挺地摔在地上,摔得到处都是。 这一下子,令得那半夜起来的士兵吓得当场惊声尖叫,嘶吼之声,直接惊动了那群还在喋喋不休的将领们。 嘶吼之声,仅仅响了几息的时间,就宣告中断。 墨绿色的雾气,如同鬼魅一样,缠上了他的身躯。 “何方妖孽,竟敢来我虎啸军中放肆!” 大吼之声自远方传来,人影眨眼就到了跟前。 陈饶赶来的速度极为迅速,几个起落的功夫便从军营的另一端赶了过来,身形宛如一只下山猛虎一样,居高临下,长刀泛起点点金芒,当头压下。 可惜,任他反应的速度再快,终究还是迟了一步。 那名惊声尖叫的士兵,正冲着陈饶露出一丝怪异的笑容,而后身躯迅速干瘪了下去。 所有的生命力,在一息之间,尽数沦丧。 墨绿色的雾气,缓缓从他的身上浮现出来,化作一个不清不楚的人状轮廓,似乎正冲着赶来的将领们发出戏谑的嘲笑声。 “岂有此理,竟敢当着本将军的面前行凶!” 铁青着脸,陈饶面色颇为不善,长刀去势一转,向着那团绿色人影劈去。 刀芒若隐若现,隐约之中,更能听到一声声的虎啸声。 身为虎啸军千夫长,陈饶同样拥有着江湖上一流高手的实力,何况经验充足,这一刀乃是五虎断门刀,随意施展便有五虎之力,威力不可小觑。 如此生猛的一刀,尚未触及到对方,就被一只淡绿色的手掌给直接捏住。 手掌自绿雾当中伸出,只是轻轻用力一捏,这柄百炼精铁所铸造的长刀竟然被直接捏成了麻花状,形状极为恐怖。 翻卷的力道顺势而上,吓得陈饶直接撤手,扔下这跟着自己吃饭多年的宝贝兵刃,一连向后退出了三四步的距离,方才避过了这无妄之灾。 就这一个照面的功夫,陈饶已吓出一身冷汗,整个人浑身颤抖不止,方才握着刀柄的手还在不断地哆嗦。 倘若才迟缓半息,恐怕他的身躯,也会像那柄长刀一样,被扭成一团团,连一具全尸都无法留下。 “小心,这家伙手段怪异,力量奇大无比,不可小觑!” 长长呼出一口气,稳住心神,陈饶伸手拦住了那些想要一拥而上的将领们,脸色显得相当谨慎。 自从天地大灾劫之后,世界也出现了越来越多神怪诡异的传说,但像这么厉害的,诸人还是第一次见到。 似乎是感觉到自己的踪迹被人发现,而且还被包围,绿雾所化作的人影不但没有丝毫的畏惧,反而冲着这群将领直接冲来,似乎根本没有将他们放在眼里。 第127章 去而折返 “小心点,不要硬碰硬,这家伙不好对付!” 尚且心有余悸的陈饶暗中运转真气,缓解右臂的麻痹之感,小心谨慎地再度后退了几步,试图拉开距离。 眼前这个环绕着墨绿色雾气的家伙,实在太过可怕,一己之力,绝对不是他的对手。 周遭尚有数名将领在场,只需稍稍动动鼻子,就能够闻到那股浓郁的血腥味,每一个都紧紧抓着自己趁手的兵器,摆好了架势。 有了陈饶这个活生生的例子摆在眼前,在场诸人,竟然没有一个敢于上前。 哪知道,绿雾所化作的人影扑来的动作,竟然只是虚晃一枪,身影尚且还在半空当中,径直折返,向着营帐之内掠去。 几名可比拟江湖上一流高手的将领尚且不敢随便与这怪物开启战端,那些个普通士兵,就算粗通拳脚,颇有蛮力,又如何能够在这怪物手下走过一个回合? 那场面,怕不是一场毫无悬念的屠杀! “不好,不能让他再度杀戮,不然大将军回来了,我们都不好交代!” 事到如今,几名将领这才知道对方狡猾的很,根本就不和他们恋战,令他们所谓的包围圈,变得毫无用武之地。 众人急急忙忙闯入营帐中,生怕迟缓了一些令得那怪物直接逃脱。 一入营帐,一股无比呛鼻的血腥味来袭,令得诸人皆是一怔,连忙下意识地掩住口鼻,回过神来才发现,营帐当中的士兵,已然尽数殒命。 一具具的干尸,被肢解得遍地都是,数之不尽的血液洒在地上,说是血流成河都不为过。 那墨绿色的怪物,人形的轮廓更加明显了一些,身形更加凝实,似乎是在一番杀戮之后,变得更加强盛了一些。 “岂有此理,不管你是何方妖孽,敢来我们虎啸军放肆,找死!” 一旁手持两杆巨大铁锤的将领脾气本就无比火爆,看得自己手底下的士卒被屠杀,如何还忍耐得住,一声狂吼,根本不管什么危险,直接就冲了上去。 真气灌输之下,铁锤上蕴藏的巨大力量何其恐怖,血肉之躯挨上一下,怕是当场变成一滩肉泥! “死!” 两杆铁锤左右包抄,将那怪物两侧封死,强烈的风压吹得那些萦绕的绿雾不断消散,渐渐露出了本来的模样。 只见那怪物不慌不忙,竟然还发出了“桀桀”的怪笑之声,整个身躯微微向后平移了一小段,迅速伸出他的左手。 五根手指张开到最大,尖尖的指甲闪烁着明晃晃的光芒,其中大拇指与小拇指几乎拉直成水平状。 两杆铁锤终究是迟了半息的时间,没砸到那怪人,只是刚刚砸在两根手指上。 一轮又一轮的涟漪荡漾开,两杆内藏不止万钧力量的铁锤,被硬生生地挡在原地,连再向前去一点点都做不到。 两根手指,没有丝毫的弯曲,更没有丝毫的伤势,仅仅只是泛着让人心里莫名烦闷的诡异绿光。 “不好,快撤!” 不远处的陈饶看着眼前的一幕,似乎回想起了什么,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干脆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先大喊出声。 他本能地冲上前去想要将那将领拉回,可惜,终究还是为时已晚。 两根手指轻轻一颤,两杆铁锤直接化作两个炮弹,向着左右两个方向飞了出去。 没了武器在手,那将领还在错愕当中未曾反应过来,胸口就被印上了一记掌印。 数截断裂的骨头直接透体而出,如同暗器一样向后激射而去,将营帐划开了几个硕大的口子。 鲜血如同不要钱一样,从那名将领的口中喷涌而出,他茫然地低头,才发现,自己的胸口部位,有一个硕大的血洞。 意识,渐渐淡去,这个纵横沙场几十年的千夫长,就此直接殒命。 五根手指上,还沾染着血渍,那怪物将手伸到嘴巴边上,很是用力地舔了舔,一副享受的表情。 “老王!” 陈饶看得是目眦欲裂,双目通红,就差那么一点点,相处十数年的老伙计,就这么没了? 余下的将领,心里虽然震惊无比,却也多少有一种兔死狐悲的感觉。 他们在战场上征战这么多年,多少都明白,自己可能落得的下场,但却没想过,自己会死在这样的场合之下,死得如此没有价值。 “久违的强者的血液,不过还是差了些许,味道也只能说,比普通人好了那么一丝丝。” 令人根本意想不到的是,这个怪物,竟然还真的有自主的意识,竟然直接开口说话,说出的这番话,更是让众人毛骨悚然,心头发冷。 这,到底是什么样的怪物,不断杀人也就算了,竟然还以人血为食? “不用着急,等下,就轮到你们了,还有这里所有的人。” “都,会,死!” 怪物左右晃动了一下脑袋,一步一步向着前方走去。 方才的场面,实在是太过血腥,太过可怕,以至于不少将领还不能相信,与他们相差仿佛的一名千夫长,在一击之间就命丧黄泉,连一丝丝反抗能力都没有。 一股无形的力量如同枷锁一样,在不知不觉间影响了在场诸位将领,而他们,却毫无察觉。 怪物每向前踏出一步,几位将领的心头就仿佛被铁锤狠狠敲击了一下,就连体内的真气都无法正常运转。 手脚呆滞而不受控制,体内真气又无法正常流转,几个虎啸军、鹰扬军的千夫长将领,眨眼之间都失去了抵抗的能力,沦为待宰羔羊。 “来吧,都来吧!” 怪物怪笑着,对着位置相对靠前的陈饶,再度伸出了手掌,就好像先前那样。 可怕的力量在手掌间汇聚,化作一道洪流,向着陈饶的方向直接轰去。 空有一身修为,却丝毫无法动弹,陈饶万分无奈地闭上双眼,引颈就戮,做好等死的准备。 双眼闭上之后,眼前,剩下的只有一片黑暗,或许,死亡之后所看到的的,也就是这样罢了。 远处,似乎传来了一声虎啸,一声鹰啼,令得陈饶恍如做梦一样。 在死后的世界里,也有这么丰富多彩的声音么? 第128章 震惊真相 许久之后,陈饶身上各处依旧没有传来任何的痛楚,就连一丝丝的不适感都未曾有过。 茫茫然睁开眼睛,才发现两个相当眼熟的身影,正不偏不倚挡在自己的面前,刚刚好挽救了自己这一条小命。 “大……大将军!” 陈饶的内心,仿佛被某种东西给触动了一样,情不自禁地喊出了声来。 那高大威猛的身影,不是自己的主子虎啸大将军仇鸠,又是何人? “全军听令,所有人退出百丈之外,虎啸军与鹰扬军暂且汇聚一处,听候调令!” 磅礴的真气激荡开来,向着四面八方席卷而去,虚空之中那种无形的枷锁被直接冲散,令得一众将领们又恢复了行动能力。 仇鸠一声高呼,一众将领立刻会意,忙不迭地退出老远。 他们能混到如今这个地位,没有一个是傻子,看不清眼前的局面。 这个怪物一样的“人”,绝对远远超出他们这群千夫长级别将领所能对付的范畴,继续逗留在这,除了添乱之外,并无任何建树。 夺命一击被阻截,怪人似乎并没有什么气恼的样子,反而望着仇鸠与横飞鹰两人,似乎露出了一种疑惑的目光来。 不可否认,那些个千夫长级别的将领,的的确确比寻常的士兵对他来说更有吸引力,但在两位天虚榜传说的将军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那旺盛的气血,是如此的香甜可口,以至于怪人完全忽略了周围他人的撤离,目光直勾勾地盯着眼前的两人。 “你们不是一起离开了么?怎么,还会回来?” 冷不防地,怪人竟然率先发话,低沉的嗓音似乎有着无穷的魔力一样,就连两位天虚榜传说的心头都不由的一颤。 不仅仅如此,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这怪人从未见过,却令仇鸠与横飞鹰,都莫名其妙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难不成此人,竟然是他们两人相熟的人? “哼,早知道有问题,若是我们两个不离开,你这个胆小鼠辈又怎么会现身?” 心中虽有疑惑,仇鸠脸上的表情却是颇为不屑,并没有将这个怪人放在眼里。 “竟敢在军营之中施展妖法,扰乱军心,干扰行程,我看你也是不想活了。” 横飞鹰也上前一步,与仇鸠并排而立。 两位历来针锋相对的天元皇朝大将军,首次站在同一条阵线,共同迎敌。 一虎一鹰,两人的真气在背后渐渐形成无比庞大的两道虚影,牢牢锁定了怪人的方位,但凡有一点点异动,两人都会毫不犹豫,一齐出手。 “鼠辈?嘿嘿嘿嘿,你们,真的不识好歹,自己违背军令在先,还敢说什么扰乱军心?” “罪臣,还不跪下!” 绿色的雾气,被尽数纳入体内,逐渐显现出怪人的样貌来。 一个面容略显憔悴的中年男人,一头深绿色的眉毛与长发显得尤为与众不同。 九爪金龙袍在身,这可是天元皇朝唯一的主人才能穿着的装扮,就算是高贵如王爷,也不敢随意染指。 那是一张,仇鸠与横飞鹰两人,再熟悉不过的面孔。 当今圣上,如今面前这个“怪人”,不是当今圣上,又是何人? 两人内心的震惊无以复加,第一反应就是无法相信,也不敢相信。 圣上坐拥整个天元皇朝,明明应该身处京师天元城皇宫之内,怎么可能会在这个荒郊野岭之中? 更何况,圣上身子历来虚弱,酒色已经掏空了他的精力,就算早年学过些武艺,充其量也只能算是粗通拳脚,并不算厉害,怎么可能连虎啸军中的千夫长都能够轻易诛杀? “你……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不管是仇鸠还是横飞鹰的脸色,都在瞬息之内一连变化了无数次,他们设想过许多种可能,但从来不会想过,怪人的模样,竟然与当今圣上,除了头发与眉毛的颜色以外,几乎一模一样? “哼,两个罪臣,见到孤在此,还不速速跪下?” 威严的声音传来,两人的眉头顿时一皱,多少都有些无所适从。 “仇鸠,别以为你暗藏祸心,孤就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你那些藏在暗处的小伎俩,瞒得过别人,还以为真能瞒得过孤么?” “还有你,横飞鹰,你不是一向自诩忠君爱国么?哼,孤这个君如今就在你的面前,怎么,你难道不应该表达一下你的忠心么?” “圣上”一声怪笑,竟然反客为主,一下子将两人给问住了。 仇鸠沉默,横飞鹰更是一下子无所适从。 难不成,眼前这人,当真是当今圣上不成? “哼,不管你是不是圣上,但如今你杀我虎啸军千夫长王冲,乃是众人所见,若不将你擒拿,我虎啸军颜面何存?” 一声冷哼,仇鸠率先打破僵局,倘若不能找准一个破局的点,那么自己两人在大义与气势上,就会被对方给轻易拿捏住。 “横飞鹰,你且让开,此事既然是我虎啸军的事情,你们鹰扬军犯不着趟这趟浑水!” 一把抽出腰间佩刀,仇鸠眯起眼睛,整个人的气场顿时变得不同了。 横飞鹰默然点头,大致明白仇鸠的意思。 不管眼前这人的身份究竟是什么,他们两个也必须要将其先行拿下再说。 哪怕对方真的是当今圣上,一切后果,也得等到班师回朝之后再说。 由自己掠阵,防止对方逃脱,是再好不过的选择。 “怎么,看样子仇鸠你是打定主意要造反了么?好!” “就让孤来试试看,朝廷两大顶梁柱之一的虎啸将军,到底有多少斤两!” 话音未落,七条墨绿色的长龙便自“圣上”的背后腾飞而起,一下子就占据了大半的夜空,与面前的猛虎巨鹰,形成分庭抗礼之势。 “真龙九诀?不对,天元皇朝紫姓皇室不秘之传不应该是金色当中透露着一丝丝的紫色么?怎么会是墨绿色?” 后退数步的横飞鹰看着七条在天空当中翻腾舞动的长龙,心中的不解的谜团,越来越多。 传闻中圣上紫倾风的真龙九诀仅仅只是练到了五龙的地步,这七条墨绿色的长龙,到底是什么个情况? 第129章 叶元城 不论是巨型战虎还是墨绿长龙,都拥有着无比可怕的压迫感,就算是站在一旁掠阵的横飞鹰都感到了不小的压力。 为防万一,横飞鹰还是暗自催动真气流转,身后那尊银色巨鹰双翅猛地一振,狂烈的飓风升起,将周遭一切事物尽数吹得远远的,避免等下受到余波的冲击,横死当场。 天虚传说级别的交手,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轻易插足的,哪怕是江湖上成名许久的那些一流高手都不行。 单单只是一些招式产生的余波,或许都可以让他们连一点点尸骨都无法剩下。 古朴的纹路爬满刀身,这柄古锭刀陪伴仇鸠许久许久,除了当年面对天虚榜第一的魔刀之外,还是首次被握得如此得紧。 这个自称“圣上”的家伙,带给仇鸠的压力,绝不逊色于一位天虚榜的传说,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两人尚未有什么鲜明的动作,单是第一轮气势上的交锋,竟然并没有分出什么高低来。 七条翱翔于天际的墨绿色长龙,在神圣之中带着一丝丝的邪恶,足足占据了半边天穹的位置。 另一方,巨型战虎伏低了身子,发出阵阵震耳欲聋的咆哮声,令得云层退散,月华当空。 古锭刀上泛着微微的红光,似乎是主人终于隐忍不住,一道又一道赤红色的刀气划破长空,直接将周遭的空间撕裂开来。 “圣上”不慌不忙,一身高贵气质尽显,五根手指微微弯曲,在空中竟然凝聚了一方数丈方圆的大印,当头压下。 赤色刀气与大印毫无保留,直接碰撞在了一起。 两人身后的虚影,绿龙与战虎,也几乎在同一时间,向着对方攻去。 无穷无尽的轰鸣声传来,一旁掠阵的横飞鹰也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来严阵以待,防止有什么意外的发生。 漆黑无比的夜晚,骤然亮起了三种不同颜色的光芒,或是绿色,或是赤色,亦或是银色,久久不息。 距离京师很远很远的地方,坐落着黑玄城,这座曾经被称呼为黑元城的小城镇。 在黑玄城的不远处,则是同样算不上什么大城市的叶元城。 与黑玄城不同的是,叶元城并没有落入玄域的掌控范畴,名义上还是在元域的疆土之内。 当然,现在的天元皇朝日薄西山,一天不如一天,叶元城的实际掌控权,早已落入天青门的手中。 当年玄域令剑阁攻打天青门,大量人手势如破竹,齐齐冲上后山禁地,终于惊动了闭关于禁地之内的老祖天青老人。 一代天虚传说横空出世,打得令剑阁一众长老死的死伤的伤,就连两位太上长老出动,都奈何不了天青老人。 最终,还是令剑阁的阁主带着镇阁神剑亲自出马,这才惊走天青老人,保住了令剑阁绝大部分的人手。 自此一役之后,令剑阁也放弃了对叶元城的掌控,一众弟子都退出了叶元城的势力范围。 令剑阁,算是认可了天青门的实力,不想就此彻底交恶,免得日后横生枝节。 静静坐在叶元城中最为出名的青叶酒楼中,洛一缘看着面前摆放着的一碟碟精美小菜,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对于天青门,他并没有什么过多的印象,不过从太渊阁阁主祁道庭口中曾经得知,当初围杀自己的人中,就有位列天虚榜传说的天青神剑。 此外,在野史当中也曾记载,他们洛家曾有一位先祖,年少之时曾经试图拜入天青门门下,却因为被对方以资质有限为名,直接拒绝。 后来,那位先祖甚至被别的宗门抓走,沦为仆役,饱受欺凌,最终却还是潜龙升天,一飞冲天,成就不世威名。 那位先祖,更是将当时天青门最为杰出的弟子、门主、老祖一一揍了个遍,这才彻底结下了梁子。 具体的经历,洛一缘不得而知,不过设身处地代入一下先祖的情形,洛一缘也不由得笑出了声。 叶元城的青叶酒最为出名不过,青叶酒楼因此得名,人来人往,络绎不绝。 一小杯一小杯地浅尝着,单单是这一小壶的青叶酒,大抵需要三两银子,寻常百姓可消费不起。 “喂喂喂,听说了没,一年一度的山门考核大典又要开启咯!” 边上的一群酒客一边畅饮着美酒,一边放肆谈笑着。 能够来得起青叶酒楼,喝得起这出名的美酒,不是颇有身家的商贾,便是达官贵人,但一般来说,敢在酒楼这么放声聊天的,一般都是习武之人。 “自从天青老人将令剑阁那群玄域狗给打跑了之后,天青门的威望是一天比一天高了。” “对啊,连玄域都不敢惹天青门,现在这个叶元城,怕是连天元皇朝都管不了咯!” “喂,小声点,这种话私底下说说也就算了,万一被紫衣卫的人给听到了,你这小命不想要了么?” 几个酒客咋咋呼呼,看起来身强体壮,一副粗通拳脚的模样。 这兵荒马乱的年头,有点功夫在身,日子都能过得稍稍好一点。 “唉,要不是年纪大了,老子我都想去天青门走上一遭,看看能不能被收录门墙。到时候,老子就像是白鹤亮翅,一飞冲天,日子别提多好了!” “省省吧你,天青门如今的门槛可是严格的很,超过弱冠的年纪就别妄想了,你这大老粗都几岁了,还搁这儿做白日梦呢?” 被奚落的酒客气愤地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喝骂道:“咋地,看不起老子?老子说自己天赋异禀就是天赋异禀,哼,没准天青门会为了老子格外开恩,破例收入门墙呢?” “你们几个给老子等着,老子这就上天青山上走一遭,等老子功成名就回来,给你们开开眼!” 那酒客一连灌了好几坛子的酒,早就有些醉意朦胧,酒意上头之下,什么乱七八糟的话都心直口快,直接说了出来。 一旁的同伴也不拦着他,反倒是一个劲地起哄道:“去去去,反正开山大典就在这两天,我们就在这儿等着你‘凯旋而归’!” 第130章 上天青 天青山坐落于叶元城东方,延绵数百里,四季如春,上接九霄,故而“欲上青天踏天青”的古语传说。 天青门也是整个元域当中的老牌势力,传承了不知道多少年,甚至已无从考究。 世人只知道,似乎天元皇朝在建立的时候,天青门就已存在许久。 无数年来起起伏伏,天青门有过衰落,也有过辉煌。 而真正让世人再次注意到它的,则是数年前玄域大举入侵之际,天青门凭借一己之力,竟然将玄域一流大势力的令剑阁给击退。 这样的消息,实在太过骇人,不知道整个元域当中有多少宗门帮派,在玄域入侵之际,土崩瓦解,鸡犬不留。 天青神剑,天青老人,天青门几个关键字眼,再次成为了元域中人津津乐道的话题。 那一场争斗,令得已显得有些衰败气息的天青门再度焕发了生机,就连开山大典,都从五年一度重新变回最初的一年一度。 这几日,天青门一众弟子的脸上都洋溢着一股子傲气,似乎只要能够成为天青门门下弟子,就能摇身一变变成人上人一样。 无数少年聚集在天青山上下,就等着一日之后的开山大典的到来。 所谓开山大典,顾名思义则是天青门广收门徒的大喜日子,很久之前是每年都会举办一次,用来招收一些新鲜血液补充宗门实力。 天资好一些的,则可以直接被长老看中,做到真正的一飞冲天,天赋差一些的,当个杂役,没准能学到个一招半式,也好过一生浑浑噩噩,碌碌无为。 至于什么算是天资好? 几乎各个宗门,都有着一种神奇的物件,名唤天赋石碑。 据说乃是宗门前辈高人,根据宗门修炼的法门,将气息灌输其中,但凡有对应的天资,就能在短时间之内感应并勾动其中的一丝气息依附在自己的身上。 花费的时间越短,勾动牵引的气息越多,则表明对于修行该种功法的天资越好。 野史记载中,洛家的那位颇为出名的先祖,便是在一刻钟之内,也无法感应到其中的气息,被天青门当成废物,弃之如敝履。 走在天青山那宽广的山路上,洛一缘脑海中不断脑补着自家先祖昔年的一些离谱遭遇,脸上不由得浮现出一丝丝的笑容来。 自从被困在天刀峰下的山洞之中,洛一缘已经很难笑得如此开心了。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些暗中围杀他的人所导致的。 如果不是这些人的所作所为,他也未必会变成今日一个漂泊在世上,连个固定居所都没有的孤魂野鬼。 就算当初天地大灾劫突然到来,既然天青老人能够保全天青门,那么他想要保全风雨山庄,也绝非什么难事,黑元城更不至于变作黑玄城。 一想到这里,脸上好不容易出现的笑容,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则是无尽的冷厉。 沿途两旁,每隔一小段路,就有不少小摊贩在吆喝着,热闹非凡。 最近这几年,每到天青门开山大典的日子,他们都会舍了附近城池的集市跑来着,保准能够赚得盆满钵满。 少的时候数千,多的时候万余,再加上一些不放心的长辈陪同,这么多的人齐齐聚集在天青山上山之路上,成了一道别样的风景线。 “新鲜的冰糖葫芦!刚熬好的糖,甜得很哟!” “烧饼,烧饼,什么样的口味都有,快来看看,快来瞧瞧!买一堆上路,几天不用愁!” 各种奇奇怪怪的吆喝声,令洛一缘有一种身在市井的错觉,与周遭幽静美丽的画面着实有些格格不入。 这些个年纪不足弱冠之年的年轻人,一个个都是摩拳擦掌,兴奋非常。 也有一些长辈跟随在身旁,有的绫罗绸缎在身,一看就知道是富足人家,担忧子女远行,一路照顾。 相比起来,洛一缘当初创立的风雨山庄,更像是一个江湖帮会,而不是宗门,毕竟他可没有过这样新奇的体验。 距离天青门开山大典还有足足一天的时间,许许多多的年轻人早早地就来到了天青山上,生怕因为一些突如其来的意外而耽搁了行程,影响了一生的际遇。 越是靠近山门处,山路越是显得拥挤,大片大片的人群聚集,密密麻麻,几乎是围得水泄不通。 谁都希望能够更早一点获得测试天资的机会,虽然天青门从未对开山大典有过人数的限制,但万一呢? 一群身着青色长衫的弟子沿途把守秩序,以洛一缘的眼光,就算不用真气感知,都能够看得出这群弟子水平只能算是马马虎虎,那点三脚猫的功夫,怕是行走江湖都尚显不足。 他们一个个人的脸上,皆是傲气十足,对一众年轻人与陪同前来的长辈们呼来喝去,哪管你是什么身家背景。 “吵吵嚷嚷的成何体统?哼,开山大典的装扮还在布置,别让这群家伙吵到了负责布置的师弟们!” 天青门内门弟子杨无异,双手负于身后,站在平台之处,对着下方那些弟子一阵喝骂。 那些普通的弟子听了之后,也只能无奈地对着周围的人群进行管束。 这些个新入门不久的弟子,自己也是这么一路上来的,当然明白其中的艰辛与不容易,更能感同身受一些。 反倒是一些资格老一些的弟子,身居高位久了,早就忘了自己的初衷与初心,哪里还会将这些后学末进放在眼里? 别说山路上滞留的这些,还不是天青门的弟子,就算等到开山大典之后,侥幸拜入门下,那也要恭恭敬敬尊称他们一声师兄才是,压根犯不上以礼相待。 “喂,那边黑衣服的,看你的年纪也应该已经超出弱冠的年限了,怎么的,还想浑水摸鱼混进去不成?” “老老实实的,滚到边上家属区去候着,不然的话,别怪我们不留情面!” 一名弟子见到洛一缘不声不响,一路向着上方走来,不由得皱着眉头,大喝出声。 第131章 踏山门 任凭那弟子如何喝骂,洛一缘却始终充耳未闻。 挡在他身前的人,似乎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所驱使着,不知不觉地向着边上让开,以至于,洛一缘的前方,根本不存在任何挡着路的人。 “喂,说的就是你呢,怎么着,还来劲儿了是吧?” 那弟子的拇指已推在佩剑的剑格上,将一口泛着微微华光的推出一小部分,脸色相当的不善。 开山大典最近举办的这些年,还从未出现过有如此胆大妄为之辈,竟敢在天青山上直接挑衅。 “还不速速停下脚步,还能免去你冒犯之罪,不然的话,休怪我天青门不客气了!” 弟子手中的长剑还在一点一点离开剑鞘,周围的人的一些动作都停了下来,屏气凝神,不敢多说一些什么。 内门弟子杨无异站在高处,冷眼旁观着发生的一切,一言不发。 在他的眼里,这些俗世之人,还能翻得出什么风浪来? 普通人与修行者之间,有着一条不可逾越的鸿沟,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够随随便便逾越的。 两人的身影渐渐靠近,就在即将接触的一刹那,时间,仿佛被暂停住了一样。 下一刻,那名方才还口出狂言的弟子,如同滚地葫芦一样“咕咚咕咚”地从台阶上不断地往下滚去。 如果不是因为山路之上有着护栏,如果不是因为每隔一段路都会有一小段平坦的石台,恐怕这弟子会直接跌落山崖,一命呜呼。 洛一缘是如何动手的,没人看得清楚,没人看得明白,就连那一直冷眼相待的杨无异也是如此。 一众渴望拜入天青门的年轻人瞪大了眼睛,根本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这一切。 方才滚下去的那位,真的是他们梦寐以求的天青门弟子的身份么? “好胆,原来是来捣乱的?” 虽然看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杨无异的心里没有半点胆怯与畏惧。 他的身后,可是有着天青门这样一尊庞然大物,有着天青老人这样的天虚传说。 有这样的背景,不管来的是谁,恐怕都得好好掂量掂量,自己能不能承担得起天青门报复的后果。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一起上,给我把这个狂徒拿下!” “若是耽搁了开山大典,执法堂,你们怕是都要走上一遭!” 内门弟子发号施令,一众刚入门不久的普通弟子哪里敢违抗? 就这一下子的功夫,就有七八个弟子齐齐围了上来,一手握着长剑,一手捏着剑诀,严阵以待,不敢有丝毫懈怠之处。 他们可不是什么愚笨之人,敢在如此重要的时间点在天青山上闹事,如果不是脑子有什么问题,就是自恃有一身不错的武艺。 不管是哪一种可能性,都不容小觑。 “那是什么人啊,竟敢在天青山上如此放肆,难道不知道天青门有多么可怕么?” “要我看,这个不知好歹的家伙很快就会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而后悔,想要扬名立万也得有点自知之明不是么?” “儿啊,你要记住,将来千万要识大体,千万不要像这种人一样。” 天青门就算是普普通通的弟子,在那些尚未入门的年轻人及长辈们眼中,都是高不可攀的存在。 他们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发生的事儿,小声地议论着。 一连八道淡淡地青色虹光显现,从不同的角度,不同的方位封锁住洛一缘的去路。 青天长河剑乃是天青门初阶入门剑法,讲究的是连绵不绝,如同长河一样川流不息。 八名弟子此番施展出来,虽无阵法配合,但八个角度齐齐施展,却犹如剑阵一样,威力无穷,一旦陷入其中,除非修为能够达到碾压的地步,不然的话,只会不断地在绵绵密密的剑网之中沉沦下去,无法自拔。 “天,真。” 完全无视来势汹汹的青色虹光,洛一缘依旧没有抬起头来,低垂着脑袋,缓缓地吐出铿锵有力地两个大字。 八名弟子只觉得心头猛地一颤,握着剑的手似乎突然不受控制一样,长剑刺出的角度也发生了轻微的改变。 “噗呲!” “噗呲!” 一连八个相似的声音响起,剑身去势一旦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出招的弧度就变得似是而非,长剑以微妙的偏差从洛一缘身旁略过,刺中了对方的同伴身上。 鲜血喷涌而出,八名弟子吃痛之下,齐齐后退,所有人的脸上,都是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这到底是是戏法还是魔法,怎么可能会发生这等诡异的事情? 八名弟子自问入门时间不算太短,基础的青天长河剑虽没有练到出神入化的地步,但也可算得上登堂入室,根本不可能一起出错才是。 “原来有点功夫在身,难怪敢来我天青门闹事,不过你以为这样就就可以为所欲为了么?” “不,你错了,错得太离谱了!” “你们几个废物,还不给我赶紧滚开!还在这里丢人现眼不成?” 就算闹到这个地步,杨无异还是没有一点点的担忧,反而一脸不屑的神色。 在他看来,洛一缘这种人,基本上就是觉得自己修炼有成,为了扬名到处踩场子而已。 虽然他也弄不明白,八个弟子的长剑为什么会刺中彼此,但在他眼里,普通弟子和废物没什么差别,这点小事,根本不值得放在心上。 “今日,就让你明白,我天青门,乃是屹立无数年的古老门派,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够随意踩场子的!” 作为内门弟子,杨无异自视甚高,可不把那些普普通通的弟子放在眼里。 真气催动之下,佩剑冲天而起,化作一道冷冽的青光,铮铮有声。 佩剑落下,被杨无异我在手中,身上衣衫无风而起,飘飘然若神仙中人,看起来风度翩翩,令人侧目。 “今日,便用你的愚昧,来验证我天青门入门剑法青天长河剑的厉害!” 说罢,杨无异身形一闪而逝,青色虹光来势汹汹,单是一道剑光的威力,便远远胜过先前八名弟子联手。 青色虹光蜿蜒曲折,连连变幻无数种形态,看起来声势无比浩大,特效十足。 第132章 天青掌门 虽然同样是青天长河剑,但不同的人施展开来,却有着截然不同的场面与韵味。 倘若将八名弟子联手施展的剑招如同一条条潺潺溪流,那杨无异将同样的剑招施展出来,便宛若大江大河,流淌不尽。 杨无异并不觉得这是一场麻烦,反而觉得这是一场上天赐予的机缘。 倘若开山大典的麻烦能够让他轻易解决,那么在天青门内的名望,自然能够更上一层楼,到时候说不准能够得到掌门看中,甚至被祖师爷收录门墙,也不是没可能的事。 还沉浸在美好的梦境之中,杨无异浑然未觉,危险已然到来。 一根手指轻轻敲打在剑身上,青色虹光戛然而止,一股无可抗拒的大力自剑身上传来,杨无异根本没有反应过来,整个人就以极快的速度,直接撞进了一旁的峭壁之中。 烟尘四起,过了许久才缓缓散去。 杨无异还保持着先前出招的姿势,半边身子嵌入山石之中,仪态看似威猛,实则极为不雅。 还好如今杨无异已在剧烈的震荡之下,彻底昏厥。倘若他还有一丝丝的意识,只怕也会羞愧的无地自容,恨不得找个地缝直接钻进去。 从大显身手到大丢脸面,有的时候,差得往往只是一瞬间而已。 在场的那些年轻人与长辈们,纷纷倒吸一口凉气,有的更是伸出手来捂住了嘴巴,瞪大了双眼根本不敢相信。 这还是刚刚那位威风八面,气宇轩昂的弟子领袖么? “青天长河剑,不外如是。” 洛一缘冷笑了一声,并未停留,而是继续踏着不急不缓的步伐,渐渐向上走去。 青天长河剑虽然仅仅只能算是天青门的入门初阶剑法,但经过无数年来历代传人的千锤百炼,不断打磨,剑招之中破绽甚少,其实已不算是什么拉胯的招式。 将这套剑招练到高深的地步,行走江湖起码自保不算什么太大的问题。 可惜的是,杨无异面对的,却是天虚榜上的传说,就算他的剑招再精妙十倍,当中的破绽,在洛一缘眼里,也是一览无余。 先前围观的众人还敢窃窃私语,现在这样惊骇的场面出现,他们可不敢在这个时候冒出头来。 就连那些往日里脾气暴躁的年轻小辈,也老老实实闭上了嘴巴,不敢多说半个字。 很快,洛一缘就踏上了天青山门台,也就是杨无异方才站立的位置。 不远处的前方,一块石灰色的古朴牌坊映入眼帘,上书的三个大字赫然便是“天青门”。 二话不说,洛一缘袖袍一甩,一缕剑气应运而生,直接将这象征着天青门脸面的牌坊劈成了两截。 “天青门的人,出来!” “出来!” “出来!” 山谷当中,回荡着洛一缘的咆哮声。 那种愤怒的声音,在真气的灌注下,久久不息,不断萦绕在耳旁。 不少身体弱一些的人,干脆直接捂住了双耳,痛苦地蹲在了地上。 还好洛一缘此举并未打算真的伤害任何人,不然的话,周遭这群无辜的人,怕是一个也逃不了。 不消多时,数道身影便从天青山上一跃而下,为首之人仙风道骨,鹤发童颜,一副高人的模样。 “何人来我天青门闹事!” 苍老的声音颇有威严之感,令得在场诸人不由自主地产生了一种下跪膜拜的臣服感。 老者的目光在现场随意扫荡了一圈,将断成两截的牌坊、嵌入石壁之中的杨无异与傲然而立的洛一缘全部看在眼里,眉头不由地紧紧皱了起来。 自天青门老祖天青老人将玄域令剑阁的入侵击退之后,还是首次有人敢来天青门闹事。 他本以为可能会是令剑阁趁着此次开山大典调动大队人马前来砸场子,想不到来的,竟然只是一个未曾谋面的人。 “天青门掌门,齐升弘!” 洛一缘一眼便认出了这个老者的身份,想不到时隔多年,此人依然接掌天青门。 当初洛一缘初创风雨山庄之际,就听闻附近的天青门由这位齐升弘执掌,想不到这么多年过去,依然没有变化。 在执掌天青门之前,这个齐升弘还有一个天河倒悬的称号,乃是江湖上颇负盛名的超一流高手,虽然一直不被列入天虚榜中,但实力也不可小觑。 “什么,那竟然是天青门的掌门人?” “我的天,天青门的掌门人,那可是神一样的人物,竟然活生生地出现在我们眼前,天呐!” “想不到这次送孩子来这里,竟然还有这样的机缘,若我儿能蒙这位天青门掌门看中,将来飞黄腾达,指日可待!” 一众围观之人,本能地似乎就代入了自己是天青门的弟子或是家属,对于天青门的崇拜更是上了一层楼,转而对洛一缘的排斥也更进一步。 “你是何人,为何来我天青门闹事?” “不管你是何身份,是何背景,今日,你若不能给本座一个交代,那么此剑,便是你的下场!” 话音未落,掌门齐升弘的竖起剑指,在那平坦而宽广的石台上轻轻一划。 一道青光一闪而逝,扬起大片大片的尘土,竟然直接在这平台上留下一道极深极深的鸿沟。 剧烈的冲击余波化作一阵劲风,吹得在场诸人脸面生疼,差一点点就要喘不过气来。 “真气外放,那是顶尖高手才有的手段啊!” 这一手玩得是颇为漂亮,既为天青门长了脸面,也给了双方缓和的余地。 能够执掌一方大门派多年,齐升弘的经验何其丰富,绝对不是杨无异那种妄自为尊的无畏之人。 在经历过天地大灾劫的巨变之后,齐升弘就明白,所谓的势力固然重要,但自己的实力,才是最重要的。 敢孤身一人打上天青门,眼前这个气质不俗的黑袍男人,绝对不简单。 隐约地,他还能够从这个人的身上,感觉到一股极为危险的气息。 “天青神剑齐寒彦何在,让他滚出来见我!” “放肆,竟敢直呼家祖名讳,今日就算是天皇老子来了,也救不了你!” 一句话,就让养气功夫颇好的齐升弘直接破了防,气得吹胡子瞪眼,脸色微微泛红,显然是动了真怒! 第133章 剑,不是这么用的 天青门有一个忌讳,就是禁止随意提及老祖宗天青老人的名号。 这个忌讳,外人并不清楚,但身为掌门,齐升弘比之任何人都要计较这点。 外人只知道,当初天青老人面对令剑阁大举来袭,尚能以一敌二,轻易压制住令剑阁这等玄域顶尖大势力的太上长老。 但除了天青门与令剑阁,怕是没有多少人知道,那一次的争斗,天青老人也伤在了姗姗来迟的令剑阁主所带来的的镇阁神剑之下,到了今天,还一直在闭死关疗伤,究竟恢复了多少,就连他这位掌门都不清楚。 既然是冲着老祖而来,那么不论如何,眼前之人都是敌非友,更有可能会是令剑阁派来刺探的细作。 看他年纪尚轻,见到自己却能够丝毫不改颜色,单单是这份气魄,就不得不让齐升弘对他另眼相看。 不过高看一眼归高看一眼,敢在天青门触犯忌讳,齐升弘这不会就这么轻易放他一条生路。 剑指平平举起,对着洛一缘凌空一点,剑气横空,化作一道厉芒直冲而来。 面对近乎致命的一击,洛一缘却不闪不避,甚至是根本没有任何动作,就像一根木桩一样,直挺挺地站在那儿。 所有人都以为,这个来砸场子的家伙,遇到了天青门掌门,直接吓傻了。 剑芒在距离洛一缘面门一寸之处,竟然停了下来。 “好气色,好胆魄,你为什么不闪不避?” 齐升弘活了这么多年,也见过不少视死如归的死士,但像如今这样,死到临头还能够面无表情毫无惧色的,他还是首次遇到。 “凭你,也配在我面前,用剑?” 洛一缘轻轻吐出这几个字,眼神中不屑的神色,显而易见。 “混账,你这畜生,在说些什么?” “岂有此理,掌门大发慈悲饶你一命,你竟然还敢口出污言秽语?” 齐升弘尚且没有答话,身后几名跟随而来的长老已率先骂出了口,一个个怒气冲冲,义愤填膺。 猩红血色的真气微微一闪,那深青色的剑芒竟然如同实质一样,化作大片大片的碎片,一块块散落在地上。 始料未及之下,齐升弘聚劲不足,整个人向后一连退出两个大步,方才作剑指的左手小心翼翼地藏在身后,忍不住地颤抖了起来。 这男子年纪轻轻,为何竟能有如此恐怖的真气,竟然连他的剑芒都可以震碎? 什么时候,他堂堂天青门掌门,竟然在真气上输给了一个未曾谋面的后生小辈? “剑,不是这么用的!” 同样是左手作剑指状,洛一缘左臂平平举起,轻松写意地随意一划。 “轰!” 震耳欲聋的声音响起,山峦开始震荡,天地仿佛都在颠倒塌陷一样,在场诸人就连站立都有些不太稳当。 “发生什么事了?” “难道地震了?还是山崩了?救命啊!” 危急关头,所有人的心思,都是活命放在第一位,谁还管什么天青门,谁还管什么拜师学艺?能够活下来,才是第一位! 除了一众天青门人,几乎所有人都在惊声尖叫,这样的情形,远远超出了他们的预料。 突然,所有的异象都消失了,不少人都已吓得跌坐在地上,口干舌燥,冷汗直冒。 就连齐升弘都显得有些惶恐,脸色微微泛白。 倘若真的山崩地裂,以他的修为,或许还能够活得下去,但天青门那么多门人弟子,还有在场的这么多前来拜师学艺的年轻人又怎么办? 定睛望去,远方那绵密的山脉上,竟然出现了一道硕大的的剑痕,延绵数百丈不止,一眼甚至都望不到边际。 剑痕入山极深,单凭肉眼,根本看不到究竟有多深邃,只能看到漆黑一片。 微微泛白的脸色,顿时变得煞白煞白,就连一点点的血色都看不到,齐升弘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如此可怕的动静,竟然会是眼前这个男子随意挥手所造成的。 一想到先前自己还用言语威胁对方,齐升弘整个人不由得有些惶恐,一双手掌都在不由自主地轻微颤抖。 与先前被震得颤抖完全不同,这一次,他纯粹是被眼前出现的这一幕惊吓所导致的。 放眼天青门,除了那位被尊称为天青神剑的老祖,还有谁能够做到如此手段? “天青门的掌门,你说,这一剑,我若是施展在你天青门上,会怎样?” 淡淡的语气,没有丝毫的情绪波动可言,但言语之间,却是在直接不过的威胁。 “你……你敢!” 身后的长老虽然同样受到了不小的惊吓,但眼光格局似乎还是差了一些些,不明白如此情形到底意味着什么,还想反驳两句,却被掌门挥手拦住。 “阁下到底是何方高人,不妨表露身份,我天青门先前若有得罪之处,还望见谅。” 牙齿狠狠咬在舌尖处,借着痛楚来令自己强行清醒一些,齐升弘努力压下心中的惊恐与怒火,说出了这番有违身份的话语。 “不过,老祖还在闭关当中,不能见客,还望阁下见谅才是。阁下不妨留下名号,若是老祖来日破关而出,我等也好通传阁下一生。” 此话一出,非但身后的长老错愕非常,就连那些想要拜入山门的年轻人都是一片哗然。 堂堂大派的掌门,竟然会说出如此示弱的话语来,简直就是丢尽了天青门的的脸面。 不知不觉间,天青门这三个神圣而辉煌的名字,在这些年轻的小辈心里,跌落神坛,分量远不如先前那般沉重。 很多人都在心里盘算着,要不要离开这里,换个宗门试试运气。 就连掌门都如此的窝囊,就算将来真的加入其中,未来的日子怕是也好不到哪里去。 “掌门,此言不妥啊!” “是啊掌门,就算对方厉害又怎么样,当年令剑阁大举来犯难道不厉害么?我们不是照样挺过来了?万万不可失了门派的脸面啊!” 身后几位长老苦口婆心地劝说着齐升弘,但齐升弘却好似什么都没听到一样,充耳不闻,眼神颇为坚毅,似乎是下定了决心一样。 “我说过,我来此,只为见一见齐寒彦,我会在此逗留一日。” “我会在此地等候一日,倘若一日之后,齐寒彦还不出关,那么,我就直接进去找他!” “天青门的掌门,你,好自为之。” 若有深意地看了齐升弘一眼,洛一缘冷笑了一声,不再搭理。 第134章 有客到 右手呈爪状探出,凌空猛然五指一捏,一旁的石壁上顿时被抓出十余丈方圆的一块硕大岩石,在猩红血色的真气操控下,不断往内压缩,压缩。 石屑不断掉落,渐渐地,这块巨大的岩石被压成一盏不大不小的石凳,稳稳当当地落在地上。 将如此巨大的石块压缩成这么区区一张凳子的大小,这石凳也不知有多么沉重,砸在平台上的时候,将周遭地砖都掀得飞起,再次染起了大片的烟尘。 洛一缘顾自走了过去,坐在石凳之上,也不多说什么。 如此一来,身为天青门掌门的齐升弘,倒是被气得脸色从煞白又变红了通红,在极短的时间内来了一场变脸绝活。 看这情况,眼前这个不知名的不速之客,是打定主意在这儿等着不走了。 可偏偏,明日便是天青门传承许久的开山大典,若是不能够如期举行,只怕宣扬出去,他们天青门的脸面,就会在他这里丢尽了。 老祖不出来,绝对没办法将这个家伙赶走,为今之计,也只能先行安抚那些远道而来的后生小辈,希望能够将开山大典尽量向后拖延一些。 “各位远道而来,齐某添为天青门掌门,在此有礼,今日我天青门突生变故,开山大典押后举行,各位可先往山脚及就近城池的客栈稍候,届时我天青门自会派人上门通传!” 眼神在洛一缘身上瞥了数次,齐升弘暗自叹了一口气,鼓足了真气,终于是大喝出声。 “蓝长老,速速赶回宗门,请出太上令,去禁地找老祖,希望老祖能够及时出关,救我天青门,不然的话……” 暗地里,齐升弘悄悄传音入密给身后的一位长老,那长老紧咬牙关,还试图分辩两句。 “掌门,我们天青门根基深厚,决不能……” “速去,此乃命令,不得有误!” 在齐升弘冷眼一瞪之下,蓝长老不敢再多说些什么,恨恨地瞥了洛一缘一眼,化作一缕青烟,向着山门上方飘去。 齐升弘身为天青门的一派之主,说出的这番话,在人群当中掀起了一番惊涛骇浪,不少人都议论纷纷,喋喋不休。 整体的风向标,已不再是最初的那样,完全向着天青门,其中更有不少心高气傲的年轻人言语之中多有讥讽,嘈杂的声音听得齐升弘面红耳赤,心底颇为难受。 这已经是短时间内,齐升弘能想到的最简单的方法,如果再继续拖下去,时间越久,天青门丢的脸面,只会越来越多,他也是无可奈何,不得已而为之。 一些胆子小一些的人已经纷纷扭头下山,但还有一些好事者始终不肯离去,在那儿吵着闹着,要求开山大典如期进行。 就在此时,十数道流光自山下以肉眼难辨的速度迅速攀上,仅仅几个呼吸的功夫,就稳稳落到了山门平台的位置。 早在前不久,齐升弘便感知到,这十几个突然到来的家伙,个个呼吸均匀,气息浓厚,周身更包裹着一团团神秘莫测的气息,显然都不是易于之辈。 为首更有一蓝一红两道身影,澎湃的气息,就连齐升弘都有些心惊,怕是绝对不在自己之下。 莫非,这群突然到来的家伙,是坐在那边那个不速之客的同伴不成? 齐升弘有些拿捏不住,先前那个不速之客仅仅一人,实力便无比恐怖,怕是只有老祖才可能是其对手,倘若再来一群同伴,只怕天青门的下场,会更加凶险。 难不成,天青门无数年的基业,竟然要毁在自己手中不成? 待得这十几人稳稳落地之后,齐升弘这才看清楚他们的样貌,心下算是稍稍松了一口气。 坐在一旁打着哈欠的洛一缘倒是眼前一亮,嘴角微微上扬,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稍稍侧过身去,修长的头发完全遮住了脸颊。 眼前这突如其来的十数人,身上的玄气波动再是明显不过,一看就与洛一缘不是一路人。 一念至此,齐升弘总算是稍稍松了一口气,但也只能是稍稍,后面几乎统一的着装,已经说明了他们的身份。 令剑阁,这个天青门的老对头,竟然选择了这么一个时刻来了。 “想不到一个开山大典而已,竟然还能惊动我们的齐掌门的大驾,看样子这次本长老没有白跑一趟啊!” 那为首的蓝衣老者第一眼便看到了天青门掌门齐升弘的身影,立刻阴阳怪气地说道。 此人,不是在黑玄城曾经出现过的令剑阁长老司徒超又是何人? 他环顾四周,待得看到那碎成两截的牌坊之后,脸上惊诧的神情一闪而逝,怪笑道:“堂堂元域大派,竟然连门牌都是破破烂烂,齐掌门,我看你们天青门,后继无人咯!” “司徒超,少在这里放你他娘的臭屁,怎么,你们令剑阁当初还没有被教训够么?这才多久的功夫,就敢再度前来狺狺狂吠了?” 一名长老气不过,伸手指着来者,直接破口大骂。 先前一个洛一缘,已经让他们心里颇有郁结,奈何对方实力强过他们太多,达到惹不起的地步,只能憋着一口气忍着。 如今还在气头上,这群死敌还敢上天青山来闹事,如何不让这些长老们心中好不容易忍下去的怒火熊熊燃起? “齐掌门都没有说话,嘿嘿,哪轮得到你这个三流人物在这里越俎代庖?想不到堂堂天青门,也是尊卑不分,秩序颠倒的地方,还真是让本长老大开眼界!” 另一名红衣老者乃是令剑阁长老林生,与司徒超私交甚密,他捋着自己白花花的胡子,阴恻恻地笑着,言语之间,丝毫不给天青门面子。 整个天青门,除了位列天虚榜的天青老人齐寒彦之外,就没有能被他们令剑阁放在眼里的人。 什么掌门,包括别的藏在暗中垂垂老矣的太上长老,也不过与他们令剑阁的长老实力相差仿佛罢了。 没有天青老人的天青门,在令剑阁的眼里,根本就不外如是,如同一条死狗一样,可以随意拿捏。 第135章 祸水东引 “混账!你们令剑阁不过是我天青门手下败将而已,还敢在此大放厥词,今日就要让你知道我天青门的厉害!” 方才破口大骂的长老脾气本就火爆无比,被对方三言两语一激,当场就直接炸了,整个人直接拔地而起,真气激荡之下,在空中直接挥出数掌。 淡淡的青色真气化作一只大掌当头拍下,吓得那些还打着小心思的看客头也不回,向着山下跑去。 形势的变化越来越扑朔迷离,让他们也熄灭了心里的小算盘,不敢在这个危险之地继续逗留下去。 能找个机会取巧率先加入天青门,固然是一件光宗耀祖、光大门楣的事情,但倘若有性命之忧,可就犯不上了。 “你们天青门的厉害?笑话,没了天青老鬼齐寒彦,你们这群酒囊饭袋,还不被本长老给放在眼里!” 林生嘿嘿地一阵怪笑,随意飞起一脚,将地上的碎石踢起。 在玄气的加持下,小小的碎石蕴藏着不可思议的力量,以肉眼难辨的速度,直接冲破那青色巨掌的阻挠,向着天边飞去。 真气与玄气,在极短的时间内冲撞,天青门长老的真气根本无从抵抗,直接溃散开来,如同一阵绵绵细雨一样,纷纷落下。 那名长老捂着胸口,“噔噔”地向后退了两步,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 这招青云手可是天青门的绝学之一,单以精妙而论,远胜过什么入门的天青长河剑,配合他江湖一流高手的实力,竟然不是对方一合之敌。 “怎么,不会以为当初真的是你们天青门厉害,才会让令剑阁退缩的吧?” “要不是天青老鬼这老而不死的家伙,你们天青门,早就被夷为平地了,不知死活,不知所谓。” 林生冷哼了一声,丝毫没有把什么天青门长老放在眼里。 这群所谓的长老,放到令剑阁内,充其量只能当一个还不错的弟子罢了,根本入不了他们的法眼。 倒是一旁不显山不露水的天青门掌门齐升弘,虽然林生与司徒超二人嘴上不饶人,但心底却不敢小觑对方。 “够了!” 眼见那长老被一击受创,还要遭到言语上的打击,心神有些不稳,齐升弘一声大喝,将他涣散的神智唤醒了过来。 “此地乃是天青山,不是你们令剑阁的领地,两位在此地大放厥词,言语之间更是辱及老祖,若是不给本掌门一个交代,恐怕世人还会认为,我天青门怕了你们令剑阁!” 话音未落,齐升弘的身影已在原地消失,青色光华一闪之下,已然来到了林生长老的面前,右臂作剑指状,猛然点出。 三道锐利剑芒光影齐齐涌现,从三个不同方向围合一点,威势倍增,何其可怕。 此乃天青门中一门颇为厉害的绝学剑法天河三仙剑,每出一剑便有三道剑影如影随形,互相辅佐,威力较之那入门剑法青天长河剑厉害了数倍不止。 齐升弘的速度极快,林生纵然经验无比丰富,第一时间也未曾完全反应过来,只得仓促凝聚玄气,拍出一掌。 剑气及体,森然的感觉令林生汗毛耸立,不得不强行运劲,拼命疯狂催鼓玄气聚于掌中。 指掌相交,巨大的震荡来袭,两人几乎同时被震得后退了开去。 齐升弘飘退三尺,稳稳立于半空当中,一派宗师的气度尽显。 反观林生长老,一连退出了约莫一丈左右的距离,尚且还是站立不稳,摇摇晃晃,险些跌倒。 “好!掌门好样的!” “你们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知道我天青门的不好惹了吧!” 身后那些长老见齐升弘场面上取得了优势,悬着的那颗心总算是落了下来,纷纷放声高呼。 虽然只是一次小小的上风,但对于整个天青门而言,却好似一记强心针,让他们重拾自信。 经历过当年天地大灾劫的那些老一辈人物,多少都清楚明白,如果没有老祖宗天青老人的存在,恐怕现在的天青山,早就被夷为平地了,哪里还有他们这群人的栖身之所? “岂有此理,偷袭暗算,算什么英雄人物?” “天青门掌门,我呸!” 林生双脚运劲,作千斤坠状,这才稳住身形,晃了晃方才对招的手掌,脸上满是愤懑与不屑。 看起来他退得更远,场面上落入下风,但好歹他也是玄气第六重纳川境大高手,一身玄气浩如烟海,想要伤他,绝非易事。 “齐掌门,我令剑阁可不会像你们天青门一样厚颜无耻,老夫与林老哥两人绝对不会联手欺负你,这点你大可放心!” 为人无比圆滑的司徒超话锋一转,似乎意有所指。 齐升弘虽占得一点先机,但也清楚明白,若不是打了对方一个措手不及,这林生的实力,与自己在伯仲之间,想要战平对方,都非易事,更遑论胜之。 若对方两位长老齐齐联手,自己就算有三头六臂,也决计阻挡不了对方的脚步,更别提,边上还坐着一位深不可测、深不见底的神秘人,在那儿虎视眈眈。 令剑阁只需要一位林生,便能拖住自己,到时候那司徒超带着一众人杀入门中,岂不是如入无人之境? 就在此时,齐升弘脑海中灵光乍现,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眼神不由地悄悄向着洛一缘坐着的方位瞄了一眼,心中打起了小算盘。 “既然如此,令剑阁的诸位到我天青山来,又是所为何事?难不成,也是来参加我天青门开山大典亦或是拜访老祖不成?” 平平淡淡地说出这番话,齐升弘的心底还是相当忐忑,只要对方能够上钩,那么就可以借力打力,头疼的问题,起码可以减少一大半。 但倘若对方心思缜密不愿上钩,那么天青门,怕是真的麻烦了。 打上门来的只有这十余人,谁知道令剑阁的大部队,会不会就在山脚下等候? “开山大典这么隆重,阁主岂会怠慢?特令我等送礼上门,顺便拜会一下天青神剑。” “阁主说过,昔日一别,已有许久未见,他对齐寒彦老先生的修为颇为敬佩,若有机会,还望能够再次一睹!” 林生脾气火爆,一切场面话,都交由长袖善舞的司徒超来转述。 第136章 阁下是谁 “掌门!万万不可啊!” “是啊掌门,老祖乃我天青门通天支柱,绝不可轻易应允啊!” 后方一众长老闻言,连忙出声反对。 死敌来参加开山大典砸场子也就算了,竟然还妄图拜见老祖,这群令剑阁的狗贼,还真是好大的胆子! 齐升弘头也不回,一只手掌高高举起,示意诸长老切勿惊慌。 “此言当真?” “当然,绝无虚言!” 司徒超大笑着捋了捋自己花白的胡子,脸上颇有得色。 想不到这才片刻的功夫,先前还高高在上的天青门掌门就是一副妥协的嘴脸,司徒超的心里相当得意,一张老脸笑靥如花。 “这样啊,贵阁主盛意拳拳,本掌门本该应允才是,不过……” 齐升弘咳嗽了两声,似乎是为了掩饰尴尬,继续说道:“不过凡事,也得讲究一个理字,不是么?令剑阁要拜会老祖,这位先生也想要拜会老祖,先来后到,是不是应该……” 话没有说下去,但话里的意思,却已经非常明显了。 天青门不是不准你们拜会天青老人,而是你们得排队,还要排在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不知名人士后面。 司徒超与林生闻言皆是一愣,半晌才反应了过来。 “岂有此理,好你个什么狗屁掌门,敢情你是在消遣老夫?” 林生本就是个暴脾气的性子,先前若非有司徒超压着,早就如同炸雷一样暴起。 能忍到现在,还是多亏了司徒超一只手压在他肩膀上,拼命摇头示意所导致的。 他们此次领了任务,主要的目的就是试探一下天青老人是否还在世,又或者能否轻易出手。 如果天青老人尚在,哪怕是令剑阁,也不想与天青门硬拼,就算是最后赢得概率颇大,但付出的代价,也不是令剑阁能够承受的起的。 但倘若天青老人业已作古,亦或是闭死关,根本无法出手,那么令剑阁就不会再犹豫,直接将天青门这个心腹大患一举歼灭。 坐在一旁的洛一缘也是微微一愣,想不到齐升弘这个天青门的掌门胆色还不小,在这种情况下还能想出这种祸水东引的把戏来。 顾自笑了笑,洛一缘只留下一个落寞的背影,并没有什么明显的动作,似乎是并未认同,也未反对。 “岂敢岂敢,林长老与司徒长老想来也是知书达理之人,令剑阁上下,定然也与两位长老一样,通晓人情世故,断不会做出一些有违伦常的事情,对吧?” 见对方似乎有点上套,齐升弘忙不迭地再送上一顶高帽,弄得林生与司徒超两人有些进退维谷。 倘若他们执意要率先拜见天青老人,岂不是意味着整个令剑阁上下,都是品行低劣,不通道理之人? “林老哥,切莫动怒,莫要上了齐掌门的当才是!” “想不到堂堂元域大派掌门,手底下的功夫稀松平常,一张嘴皮子叭叭叭,倒甚是厉害,出乎老夫意料!” 司徒超赶紧拉扯住快要炸毛的林生,皱了皱眉头,觉得有些头疼。 难不成,真的要直接翻脸不成? 别人不知道元域天虚传说的强大,他司徒超还能不知道么? 上次在黑玄城,要不是舔着一张老脸,完全放下身段来,恐怕现在的他坟头都杂草丛生了。 元域习武之人普遍弱于他们玄域玄修是不错,但这并不代表着武者之中就没有强者。 天青老人身为三十六天虚传说之一,同样不是他司徒超能够对付的,就算和林生联手,一丝丝的希望都没有。 面对司徒超的指摘,齐升弘那张老脸上不忍地抽动了一下,显得是相当的不自然。 换在往日,若是有什么闲杂人等敢在他面前如此叫嚣,早就被他一巴掌拍进尘埃当中,哪里还会像现在这样低声下气的商量? 但现在,形势比人强,老祖宗闭死关的情况下,整个天青门能够拿得出手的,连同他这位掌门在内,一巴掌的数字都不到。 为了门派的延续,哪怕丢人,他也不得不硬着头皮,继续撑下去。 “有了,嘿嘿嘿,齐掌门,你说,若是前面没有排队的人,那天青老狗,是不是就不得不出来见我们了?” 也不知道是怎么想了想,林生突然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说出了如此一番惊世骇俗的话来。 在场诸人,包括天青门诸位长老及几名令剑阁的弟子在内,都是一脸骇然地看着这个出口惊人的林生,仿佛第一次听说如此不讲道理的逻辑一样。 齐升弘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林生就嘿嘿一笑,周身赤红色的玄气升腾,散发出灼灼热气,令得周遭的人都不由得后退了几步,躲开热浪。 “小子,怪只怪你挡在老夫面前,下辈子,记得不要走错了路!” 在狞笑声中,林生化掌为刀,整个人化作一柄火焰利刃,冲着洛一缘坐着的位置冲去。 没有人注意到,齐升弘的嘴角之处,悄悄露出一丝不可察觉的微笑来。 先前上山之际,林生就注意到了这个坐在一旁的年轻人,却并没有放在心上。 天青山上下,能够让他们小心谨慎一些的,也只有那位老祖天青神剑,除此之外,就算是齐升弘,他都没有放在眼里。 火焰利刃去势之快,就连司徒超都没有料到,还未来得及阻止,就听到“砰”的一声,火焰化作火星,漫天飞舞,好不漂亮。 方才还生龙活虎,大发雷霆的林生,此刻如同死狗一样,躺在远处的一个大坑之中,手脚尽数扭曲,浑身上下骨头都不知道还剩下几处完好的地方。 只见那“年轻人”慢悠悠地拍了拍石凳上的灰尘,似乎有些嫌弃一样,又吹了一口气,这才将石凳重新安置在平台上,继续一屁股坐了上去,保持原有的姿势,一动不动。 不知道为什么,司徒超总觉得眼前之人,似乎有些眼熟,一时之间,都忘了关心林生的伤势,整个人呆立在原地。 “阁阁阁阁……阁下究竟是什么人?竟敢伤我令剑阁长老,难道不知道这是死罪么?!” 不知道为什么,缓过来的司徒超,在说出这番话的时候,总给人一种色厉内荏、虚张声势的感觉。 第137章 前辈饶命 几乎所有的人,尽数张大了嘴巴,呆立在冷风之中,一脸不可置信的模样,久久都没有缓过来。 恐怕也只有齐升弘,眼界更高一些,见识过先前那一道如同天堑一样的剑痕之后,对于洛一缘的实力,有了大致的评估,这才没有太过意外。 话虽如此,但看着与自己只在伯仲之间的林生,眨眼之间气息近乎全无,连命都只剩下小半条,齐升弘还是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手脚变得冰凉冰凉,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这个突然到来的怪人实力,可能比自己想象中的更加恐怖,倘若先前自己真的有什么出言不逊的地方,或许下场不见得会比这位令剑阁的长老好上多少。 缓过神来,许多人除了感慨坐着的那人可怕之外,更多的,则是在嘲笑司徒超所说恐吓的言语。 还什么死罪?人家都把你们长老打成这般狗样了,威胁还有什么用? 人家既然能够在举手投足之间打残一个人,那么估计也不会害怕多打残个司徒超。 话说出口之后,司徒超才觉得有些不太对劲,吞了一下口水,勉强平复住震荡的心情,总觉得似乎有些不太对劲的地方。 自己等人此番前来,乃是找天青门的麻烦,怎么莫名其妙就和一个不知名的强者对上了? 一刹间,司徒超反应过来,这定然是天青门的诡计,他们来的不是时候,恐怕也被对方当枪使了。 “我记得,你好像叫司徒超,对吧?” 略显熟悉的声音传来,让司徒超整个人不由得哆嗦了一下,脑海当中不由得浮现出了一些过往让他不太舒服的画面。 “前前前前……前辈?” 司徒超颤颤巍巍地,双腿竟然不受控制,忍不住开始弯曲了起来。 “司徒长老,还在犹豫什么,什么前辈后辈的,此人胆敢对我们令剑阁动手,简直不知死活!” “不错,此人定然趁着林长老不曾防备暗中下手,这才令林长老着了道儿,哼,这般下作的手段,真不愧是元域的土着猪,厚颜无耻!” 后方一众令剑阁弟子见得林生受到袭击,如今还是这副惨状,各个可谓是义愤填膺,怒火中烧,你一言我一语,开始喝骂起来。 这些个出身于玄域名门大派的弟子,几乎可以说每一个人眼睛都长在头顶上,除了诛邪圣殿之外,几乎是谁也不服,就算玄域其他大宗门,也不放在眼里。 他们站在司徒超的身后,根本注意不到这位带队的长老的脸色,何况就算看得清清楚楚,也猜不透,司徒超的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黑玄城地牢,化作一片深不见底的深渊,里面所有东西,尽数化为齑粉,这一幕,到现在还牢牢印在司徒超的脑海之中,只怕是这辈子,都忘不了。 甚至于,司徒超都隐隐有些怀疑,自家那位地位至高无上的阁主,驾驭镇阁神剑,能否发挥出这么恐怖的杀伤力? 面对如此可怕的一尊大神,身后的这群不知好歹的家伙,还在一个劲儿的吠着,可着实把司徒超有些吓破了胆儿,连忙回过头去,恶狠狠的眼神扫视了一圈。 “岂有此理,你们这群小畜生给老夫闭嘴!” “谁敢再说前辈半句不是,休怪老夫不给你们师尊情面,当场阁规惩处!” 凶狠的眼神,配合凌厉的语气,一时之间倒是将这群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吓了一大跳,心中虽然憋着一股气,却慑于司徒超长老的威严,不敢多说些什么。 安顿完这群不安分的家伙,司徒超连忙小心翼翼地小跑两步上前,整个人九十度弯下腰来,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行了个大礼。 “许久不见,前辈风采尤甚当日!” “既然有前辈在此,我令剑阁自当听从前辈号令,不敢胡乱做主。先前同门无知,惊扰了前辈,还望前辈……” 司徒超的脑袋何其灵活,一下子就回想起了黑玄城的过往,知道洛一缘吃这一套,所以率先把话都给说满了,态度也做到极致恭敬的地步。 话虽如此,但司徒超的脑门上,还是忍不住地冷汗不断地落下。倘若对方真的不吃这一套,怕是自己的下场,比之那躺在地上的林生,也好不到哪去。 “好了,一段时间不见,想不到你的话越来越多了。” “带着你们令剑阁的徒子徒孙,从哪里来,回哪里去吧,天青门我虽然看不顺眼,但终究也是元域的领土,并非由你们玄域宗门随意践踏的。” “如果你们不服气,大可以等我后续去令剑阁走一遭的时候,让你们的阁主出来,与我好好论道论道!” 洛一缘这话说得是轻巧无比,言语之间,却没有留丝毫的情面,非但是将天青门批判了一番,更是把令剑阁的尊严践踏在脚下。 偏偏,不管是天青门的掌门齐升弘,还是令剑阁的长老司徒超,都是默然不语,连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是,前辈教训的是,司徒超多谢前辈几次三番饶恕,就此告辞。” 司徒超可不是傻子,眼下的天青山,完完全全可以说是一个是非之地,继续留在这里,性命不保的可能性相当大。 他虽年迈,但玄修寿命悠长,可不希望就此断送性命。 说罢,司徒超回过身来,招呼一众完全一头雾水,心下也不甚理解的弟子下山。 “且慢,把这垃圾也带走吧,放心,留了一命,及时救治,或许还能够救得回来。” “你们令剑阁的长老,比之诛邪圣殿的长老,实在要差劲太多太多了。” 就在司徒超等人即将下山的刹那,他的耳旁又传来了声音,吓得他浑身一个哆嗦,两腿一绊,差点原地摔倒。 不敢去多想洛一缘的话中的含义,司徒超赶紧安排两个弟子,去把只剩一口气的林生扛回去。 先前还耀武扬威不可一世的令剑阁,在上山之际有多辉煌,下山的时候,就有多灰头土脸,令人唏嘘不已。 第138章 期限已到 “司徒长老,我们令剑阁怎么说也是玄域顶尖的大宗门,为什么要对元域土着猪如此忍让,刚才您的态度,简直就是丢了我们令剑阁的脸面!” 走了一段路后,终于有弟子还是忍不住心里的一口气,大着胆子问出声来。 这群令剑阁弟子,都是出门历练的内门精英弟子,修为与当初蓝天余等人相差仿佛,都在玄气第四重重生境上下浮动。 这等修为,只要有些人生经验与阅历,纵横江湖可以说是绰绰有余,加上他们的身份,几乎就没有什么可以害怕的事儿。 回过头去,眼见身后并没有人追踪的痕迹,司徒超这才算是松了一口气,狠狠地捏了一把汗之后,一巴掌甩在方才质疑的那名弟子脸上。 “你这个小畜生,你懂什么?若非本长老方才放下身段委曲求全,老夫与你们这群不识好歹小畜生,搞不好都丧命在这天青山上!” “你们第一次踏出宗门,就想要命丧他乡不成?” 对着洛一缘不敢有脾气,对着这群弟子,司徒超可谓是摆足了长老的架子,几乎就是指着他们的鼻子怒骂着。 “这,这不太可能吧,元域的土着不是弱小的一塌糊涂么?司徒长老,您是不是弄错了?” “对啊,司徒长老,我们可是令剑阁的弟子,他难不成还真敢留我们在这儿不成?” 一群弟子终究是涉世未深,不明白世间险恶,还以为令剑阁弟子的身份,就是他们最好的保命底牌一样。 “你们这群家伙,蠢钝如猪!人家连林长老都直接拍扁了,还会怕你们?” “本长老告诉你们,以后见到这家伙,如果离得远,就赶紧掉头走,如果靠得近了,走不了,千万不要得罪,明白没有?” “一个很可能是阁主级别的人,也是你们这群王八兔崽子能够得罪得起的?” 看着这群似乎还不以为然的弟子们,司徒超心里是恨铁不成钢,气得牙痒痒。 他那名得意弟子蓝天余,至今还躺在山上休养生息,一点恢复的痕迹都没有呢。 上山拜师学艺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上山闹事的人也灰溜溜地下山去了,原本即将举行开山大典的天青山山门变得又冷清了起来。 掌门齐升弘与长老们面面相觑,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好在,洛一缘表现出来的手段与态度虽然无比强硬,但似乎并没有如同令剑阁一样咄咄相逼,最起码,还给了一天的时间来缓冲。 “掌门,我们该如何是好?” 一名长老小心翼翼地探过头来,询问着齐升弘的意见。 “既然来者不善,想躲想必也是躲不过,安排弟子先行回山上躲避,派遣执事下山安抚那些拜师之人。” “此外,着人通传太上长老与老祖宗,虽不知此人要见老祖宗意图为何,但恐怕此事无法善了,我们需要做好万全的准备。” 齐升弘怎么说也执掌天青门多年,经验无比丰富,一下子就有了决断。 长老们开始上下奔波,而齐升弘则是滞留在原地,以防还有什么突发事件。 洛一缘虽然说了,给足一天的缓冲时间,但万一此人反口复舌,天青门的这些个长老,还真起不到半点作用。 一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整个天青门都进入了戒严状态,上至长老下到弟子,几乎各个人心惶惶,除了个别亲眼见到过山脚下事情的当事人,几乎可以说绝大部分人都是两眼一黑,啥都不知道。 日落月升,月落日升。 冬日的山里,总是一如既往的寒冷。 洛一缘在石凳上,静静坐了一晚上,就连一动都未曾动过。 所有弟子辈的人物都回到了山上,就连寻常长老级的人物也不敢在山门处停留。 齐升弘的边上,倒是多了一个身影,这个略显伛偻的老婆婆,便是天地大灾劫过后,天青门硕果仅存的太上长老,沐语。 纵然老态龙钟,疲态尽显,但却连齐升弘都不敢小看这位貌不惊人的老婆婆,对其礼遇有加,谦卑有礼。 论辈分,沐语的辈分,仅仅只比老祖宗齐寒彦小那么一点点儿,当初也是三十六天虚榜有力的竞争者之一。 “掌门,此人究竟是谁?难不成,我们天青门,真的要再度遭逢大难么?” 拐杖轻轻点在地上,发出“咚咚”的声响,沐老太太那张褶皱的脸庞平淡之中,却能明显看得到严肃的感觉。 这些年来,天青门多灾多难,好不容易逃过了令剑阁的围剿,仅仅休养生息了没多久,都没怎么缓过气来,难不成又要再出新的状况不成? “唉,我也不知,师叔祖,要小心些,此人手段何其恐怖,怕是不在老祖宗之下。” “不过,此人手段虽然恐怖,但似乎并非完全不讲道理之辈,起码先前令剑阁上山,就是此人帮我们赶走了。” 周遭沉寂,一片安静,齐升弘甚至连大口呼吸都不敢,悄悄传音入密,生怕破坏了这一片难得的安宁。 “令剑阁么?想不到还是不肯罢手,只怕此次前来,为的是打探齐师伯的安危吧。” 沐语默默睁开双眼,浑浊的眼神当中两道精芒盯在洛一缘的身上,似乎是想要将他看个透彻一样。 可惜,不管她怎么注视,洛一缘的身上,就好像始终有着一层蒙蒙的迷雾遮盖一样,根本就看不清。 朦朦胧胧之中,眼前这个年轻得有些过分的男人,给人的感觉就像是和普通人一样,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又好像如同深渊一样,一片漆黑,一眼都望不到尽头。 不知为何,沐语似乎从洛一缘的身上,嗅到了一丝丝极度危险的感觉。 “令剑阁究竟派来了多少人?” 面对师叔祖沐语的提问,齐升弘微微一愣,而后才缓缓回答道:“不多,司徒超与林生两名长老,连同一干弟子而已。不过司徒超对于此人似乎极为恐惧和尊敬,连林生被重伤都不敢追究,直接光棍得跑路。” “什么?两名长老……” 沐语沉默,别看令剑阁仅仅只出动了两名长老,但她清楚的很,令剑阁不论势力还是实力,都远远超过他们天青门。 长老级别的司徒超与林生等人,她与齐升弘这两个天青门的顶梁柱想要对付起来都颇为费力,根本没有绝对的把握。能够让司徒超如此恐惧,那么此人…… 沐语有些不敢想象下去,难不成,真的只有天青老人重新出山,才能再次令他们天青门避过一劫么? “一天的时间,差不多到了,天青神剑人呢?” 淡淡的声音从远方传来,打破了这番难得的平静,也打破了沐语的沉思。 第139章 以寡凌众 “怎么,给了你们足够的时间,齐寒彦他还不愿意出来见我么?” 坐在石凳上,洛一缘的声音平平淡淡,听不出有任何的情绪波动。 但声音落在齐升弘与沐语耳中,却有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令得两人的手,不由自主微微颤抖。 “阁下究竟是何人?老身乃是天青门太上长老沐语,若有什么事,阁下也可以与老身相谈。” “老身在江湖上虽然算不得什么人物,但在天青门里,也还算是说得上话,想必……” 沐语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洛一缘给直截了当的打断了。 “天青门太上长老又如何?你能代表天青门,那么很好,我且问你一句,齐寒彦的所作所为,能不能代表天青门?” 丝毫不给这个所谓太上长老的面子,洛一缘的声音越发冰冷,语气当中,也多了一丝不屑。 对此,齐升弘没有丝毫的意外,沐语却似乎有些不太习惯,整个人都愣了一下,手中的拐杖都差点有些拿捏不住。 曾几何时,就算是面对身份再怎么高贵的人,亦或是天虚榜中的传说,也会多多少少给沐语这位当世一流大门派的太上长老,也多多少少会给点面子。 这份面子,给得不仅仅是差点入围天虚榜的沐语,更是那位天青门活化石天青老人的。 为此,沐语绝对想不到,一个从未谋面的年轻人,竟然有胆子在自己面前出言不逊,更是丝毫都不把自己放在眼里。 眼看这位年纪不小,脾气不好的太上长老脸上都气得发红,齐升弘赶紧悄悄传音道:“师叔祖,分寸,注意分寸,千万不要发怒,老祖宗不出,此人惹不得,惹不得呀!” 这话如同一盆冷水当头浇下,令即将爆发的沐语清醒了一些,眉头紧皱,强行压下了心中的不快,恶狠狠地盯着洛一缘那副看似人畜无害,实则嚣张无比的脸庞,咬牙切齿,一字一句地说道:“阁下到底是什么意思?” “意思?我不希望再复述一次方才的话。” “齐寒彦的所作所为,是否能够代表你们天青门?如果你这个太上长老无法回答,你身边这位掌门也无法回答,那么,就让齐寒彦滚出来回答!” 洛一缘的回答依旧是这么的云淡风轻,面对两位元域江湖顶尖的大佬也没有露出丝毫的胆怯。 “你!” “师叔祖,注意分寸!” 沐语恨得牙痒痒,却多少有点为难,不管是她还是齐升弘,都没弄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对方就如此敌视他们天青门? “阁下,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正所谓冤家宜解不宜结,不妨将事情和盘托出,若我们天青门真的有错,我们也愿意赔礼道歉,不知……” 齐升弘悄悄叹了一口气,似乎也是明白了太上长老为人固执古板,不擅与人沟通交际,这样的态度下去,迟早把对方得罪得死死地,只好扯了扯沐语的衣袖,硬着头皮向前几步。 “避重就轻,转移重点,很好。” 缓缓站起了身子,洛一缘拍了拍身上的衣衫,向前踏出了一步。 仅仅是这一步,两位最最顶尖的超一流高手就都感到一股庞大的劲风来袭,整个人不由自主向后退却了数步,却依旧感觉到难以呼吸,脸上仿佛被刀子不断地刮动一样,疼痛无比。 究竟是什么样的修为,才能让真气的气浪,达到如斯可怕的地步? “齐寒彦不出来,我就直接上你们天青门,看你们的老祖宗,究竟出不出来!” 说罢,洛一缘一手抄起方才一直坐着的那盏石凳,整个人拔地而起,化作一道流光,向着天青山上掠去。 直到此时,齐升弘与沐语两人才似乎缓过神来,后怕似的对望了一眼,知道事情不妙,连忙运转真气,追赶而去。 老祖宗齐寒彦闭关许久,谁都不知道如今的状况究竟怎么样。 倘若真的到了养伤最为关键的时刻,若是让外人打扰,导致功败垂成,那么他们天青门,就会从高高在上的元域顶尖门派,沦落为寻常势力,真正的一蹶不振,跌落尘土之中。 “敌袭,守山大阵!” 一边豁尽全力,将轻功施展到极限的地步,齐升弘也不忘一声大喝,通传整个门派上下。 哪怕,他也清楚得很,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什么人数、阵法,都失去了意义,但能阻拦一下,就能为老祖宗多添得一丝丝的机会。 只要等到老祖出山,一切的困难,一切的危机,都会迎刃而解。 天青门坐落于天青山最巅峰之处,远远观之,果然气势宏伟,无数年积累的底蕴,的的确确非同寻常。 以洛一缘的速度,就连片刻的功夫都不需要,就达到了山巅,此处已有足足数百名弟子严阵以待,小心防范着。 青色的真气汇聚在一起,每一股虽然不怎么强,但胜在同宗同源,相互融会贯通,彼此加持之下,竟然汇聚成了一柄擎天巨剑,向着洛一缘刺来。 一个人的力量是渺小的,但数百名江湖二三流好手的真气汇聚在一起,同样拥有着足以开山裂石的力量,就连洛一缘都微微有些动容。 阵法这玩儿,他并没有接触过,想不到还真有这样神鬼莫测的能力,让蝼蚁,也能够拥有与大象扳手腕的能力。 “有趣!” 有趣归有趣,洛一缘却不会为此而浪费时间,手中那石凳高高举起,对着那青色的擎天巨剑狠狠砸下。 “轰!” 连环的轰鸣声袭来,天青门口聚集的数百名弟子只觉得胸口如遭雷击,双耳一下子就失去了知觉,整个人脑瓜子“嗡嗡嗡”的,嘴角纷纷溢出血渍来。 石凳,完好无损,那擎天巨剑,却是彻底烟消云散! 一击,就击溃了数百人的合击,这等场面,令刚刚赶来的齐升弘与沐语都是倒吸一口凉气,根本说不出话来。 易地而处,就算是他们,面对如此多的弟子布阵施展的合击之术,也要受到不小的伤害,怎么可能还毫发无损? “齐寒彦,给我滚出来!” 居高临下,洛一缘俯视着整个天青门,运足了真气,大声喝道! 第140章 绝望曙光 “齐寒彦,给我滚出来!” 云雾,在此尽散! 以天青山为中心,高空形成了一片巨大无比的空旷区域,晴空无比。 齐升弘与沐语两人错愕无比地望着上空发生的一切,完全无法相信,缔造出这一切的,竟然只是对方喊了一句话。 两人的心里,对于老祖宗的信心,不知不觉间似乎有些动摇。 当初全盛状态下的老祖宗齐寒彦,真的能够做到这一切么? 一众弟子几乎都被吓破了胆,他们何曾见过这等非人力所能达到的场面,不少胆子小一些的,甚至都松开了手中的兵器,连继续争斗都勇气都失去了。 天青山后山禁地,藏着一个老人。 老者须发皆白,身上的肌肤充满了褶皱,若是靠得近一些,更是能闻到一股垂垂老矣、行将就木的味道。 天青门的老祖宗,外界有天青神剑、天青老人之称的齐寒彦,如今的年龄已经接近二百,即将达到元域寿命桎梏的大限。 当初天地大灾劫之后,与玄域令剑阁阁主的一战,令齐寒彦身负重创,一直躲在禁地闭关休养。 令剑阁的镇阁神剑,的的确确可以称得上是绝世无双的神兵利器,剑玄之气强横无比,时至今日,在齐寒彦的身上,都还累积着许多伤势无法彻底修复。 面临寿命大限,又有剑气伤势存留,令得齐寒彦一直以来都无法彻底养好伤势,甚至每每想要运功疗伤,便会令得伤口不断恶化,剑玄之气在体内四处游荡,痛苦万分。 每多熬过去一日,死亡的阴影便不断靠近,无可奈何之下,齐寒彦不得不兵行险招,试图将那长期扎根在体内的剑玄之气同化。 真气与玄气,本就是两种截然不同的修炼体系,稍稍容纳一些,或许还可以,就好像先前洛一缘一样,在简单的呼吸之间,便进入到了玄气第一重凝气境。 但那是建立在真气强盛,玄气衰弱的前提下,方才能勉强维持平衡,不会随意对身躯造成任何的破坏。 就连学识无比渊博的太渊阁阁主祁道庭,都不敢随意尝试直接将两者融合,只能先将一身真气渐渐化去,通过大量天材地宝转化成玄气。 齐寒彦一身真气何其雄厚,而来自于令剑阁镇阁神剑的剑玄之气又恐怖无比,想要将两者融汇在一起,何其困难。 偏偏,在死亡的威胁与恐惧下,齐寒彦竟然做到了。 体内的剑玄之气,被一点一点同化,融入真气之中,齐寒彦非但感觉到整个人神清气爽,伤势一点点好转,修为不断地提升,就连老迈的身体,都感觉似乎有了复苏的迹象。 如今,体内仅剩不足半成剑玄之气残留,只要再花费一点点时间将之彻底同化,齐寒彦甚至有自信,自己非但可以摆脱元域武者二百年寿命大限,更能够修为大进。 到时候,别说是天虚榜前十位的传说,就算是十强神话当面,齐寒彦都有自信,能够与之一较高下,甚至战而胜之。 “只消将这最后一丝残留的剑玄之气炼化,老夫就可以重出江湖,到时候,必然能够将天青门发扬光大,重现曾经辉煌!” “到时候,老夫要将令剑阁的那群杂碎,一个个都斩尽杀绝!” 放声大笑过后,齐寒彦小心翼翼地将靠近心脉处的一缕小的剑玄之气引导出来,一点一点融入自己的真气当中,整个过程一丝不苟,根本不敢有半点分心之处。 别看一缕小小的剑玄之气稀薄无比,但能得到令剑阁镇阁神剑无数年的蕴养,内藏的力量何其可怕,若是放任不管的话,只怕这片山头,都会被轻易地夷为平地。 只差一丝丝,齐寒彦取巧融合玄域与元域两种修炼体系的全新功法即将大功告成之际,一股接着一股的音波声浪,竟然冲破了禁地的层层封闭,清楚无误地传入了他的耳中。 “齐寒彦,给我滚出来!” “噗!” 分心之下,齐寒彦根本顾不得思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一口鲜血喷涌而出,整个人都晃了一下。 那一缕小小的剑玄之气趁着这个机会挣脱了真气的束缚,开始肆意妄为,可怕的力量游走在齐寒彦的四肢百骸之中,狰狞的血管爬满了身躯。 好不容易恢复得年轻了一些的身躯,再度变得狰狞不堪,体内那好不容易维系的真气与玄气平衡,也在这一刻被彻底打破,庞大的力量宣泄开来,令得齐寒彦痛不欲生。 可怕的疼痛感,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他,令他就连想死得念头,都没有生出的机会。 “齐寒彦,给我滚出来!” 一声大吼,没有人理会,洛一缘傲立半空当中,继续第二声大喝。 第一次,一众天青门的弟子纷纷失去了战斗力,几乎是各个跌坐当场。 第二声吼,不少天青门的长老都觉得体内气血翻涌,真气紊乱,就算还勉强保留着行动能力,在战力上也要大打折扣。 “不好,若是再让他继续下去,非但惊扰了老祖宗,我天青门上下,怕是要不了多久就一个不留了!” 就连齐升弘都感觉到一阵接着一阵的不适感,若非修为高深,还真的难以将这种感觉给强行压下。 一位掌门、一位太上长老彼此对望一眼之后,各自点了点头,几乎都不再保留,化作两道流光向着洛一缘所在的方位袭去。 两道青色的虹光划破长空,声势浩大无比,力求能够将洛一缘一举拿下。 纵然两人心知肚明,自己就算豁尽全力,怕是也无法令对方有什么真正意义上的损伤,但他们的身份,却注定了他们不得不拼命。 不仅仅是为了自己拼命,还要为了宗门传承而拼命。 带着守护的信念,两道剑光,快得出奇,比之往日,更强盛三分。 迎接他们的,是一盏平平无奇,毫无特征的石凳。 “砰!” 从天而降的石凳,硬生生将两道青色虹光当场砸断,两位天青门的顶尖人物,如同断线风筝一样,当场直挺挺地摔了下来,扬起了大片大片的尘土。 第141章 黑色剑芒 “掌门!” “掌门!” 不少弟子与长老们惊呼出声,不敢相信眼前所发生的的一切。 太上长老沐语也就算了,露面的次数少之又少,许许多多年轻一辈的弟子就连见都没有见过,根本不知道她的存在。 掌门齐升弘,可是整个天青门内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被奉为近乎神明一般的存在,怎么可能败得如此简单,如此彻底? 天上的那个人,又到底是神仙还是魔鬼,不然怎么可能有如此可怕的力量? 难不成,天青门的末日,真的要来了么? 烟尘渐渐散去,齐升弘与沐语两人略显狼狈地半躺在硕大额土坑之中,手中佩剑断成两节,人倒是并没有受到太大的伤害。 两人此刻魂飞天外,尚未从惊魂未定之中恢复过来,却也清楚明白,如果不是对方手下留情,在关键的一刻刻意收力,只怕现在他们的命运,就和手中的佩剑一样,绝对没有第二种可能性。 “完了,天青门完了,真的完了。” 齐升弘眼神木讷,双手撑在地上,呆呆地喃喃自语,任凭周遭的人怎么呼唤,也没有什么反应,整个人就好像呆了傻了一样。 一招解决两位顶尖的超一流高手,洛一缘连结果都懒得去多看一眼,探出左手,五指微微弯曲,一股庞大的吸力倒卷而来,方才那盏石凳顿时再度升上了空中,被牢牢握在手中。 “齐寒彦,给我滚出来!” 前面的两次大吼,洛一缘已隐隐探知到这天青山上有一处地方似乎有点与众不同。 看似平平无奇的一处山峰处,却是暗藏玄机,个中光华内敛,隐隐却有凶锐杀气波动起伏,力量隐而不宣,也不知究竟在等待什么。 更让人不解的是,其中的力量似乎掺杂着丝丝奇怪的波动,似是而非,既有元域武者内家真气的浩然荡气,又有玄域玄修玄气的强盛凌冽。 这种感觉,与先前在观天塔第九层见到的太渊阁主人祁道庭身上颇有相似之处,细细探索之下,却又有不同,似乎更加诡异。 “且看你到底想要玩什么花样!” 洛一缘神色凌冽,眼神之中精芒射出,一声冷哼之下,周身气浪向外猛然席卷开来,直吹得下方天青门一众弟子东倒西歪,丝毫没有抵抗的能力。 齐升弘、沐语两人方才被石凳砸落,本就五内翻涌不止,受伤颇为不轻,此刻正是旧力已尽、新力未生,仓促面对气浪来袭,罡风迎面,同样不太好受,充其量只能稳住身形,就连再度靠近一丝一毫都难以做到。 眼见洛一缘的身影在半空之中消失,化作一道流光向着天青门禁地掠去,齐升弘目眦欲裂,心中愤恨到了极点,却根本什么都办不到。 天青山大殿与禁地山峰所在,看似遥隔数里之远,但在洛一缘这等天虚传说级别的高手眼中,和咫尺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仅仅眨眼的功夫,洛一缘已万分靠近后山禁地之处,但他却没有因为近在眼前的复仇即将达成而让情绪彻底冲昏头脑,而是谨慎地将手上石凳奋力掷出。 这石凳虽然采用普普通通的山体岩石凝聚而成,但却是经过可怕真气不断压缩锻造,坚硬程度只怕远胜精铁铸造的兵刃,再加上极其恐怖的重量,就算当初令剑阁长老林生挨了一下,也是浑身骨骼碎裂,状况极为凄惨。 这随手一掷,虽没有灌注什么真气,内中蕴藏的力量却依旧无比猛烈,若是没有意外的话,这座被天青门视作禁地的后山,怕是会被直接削颅消顶,仅剩半截。 就在此时,异变突生。 一道漆黑剑芒,自后山山洞中爆射而出,不偏不倚,恰好轰在石凳上。 仅仅是一瞬的功夫,坚硬更胜精铁的石凳竟然出现了丝丝的裂缝,而后裂缝迅速扩大蔓延,一下就遍布整个石凳。 “轰!” 一记响亮的声音过后,石凳颓然爆碎开来,化作漫天石屑,洋洋洒洒,如同雨点一样,纷纷向下坠落而去。 所幸这座禁地后山乃是孤峰一座,下方云雾环绕,乃是深不见底的悬崖,不会造成什么人员伤亡。 “老鬼,果然未死,藏在这里装模作样!” 区区石凳,不过随手为之,并不被洛一缘放在眼里,但对方竟然能够以一道剑芒便将石凳直接化为齑粉,修为显然非同小可,远远胜过齐升弘这位天青掌门与沐语这个所谓的太上长老。 这等修为,就算是天虚榜三十六位传说之中,都算的上名列前茅,绝对不容小觑。 整个天青门,能够有此修为境界的,有也只有一个,那就是天青门的老祖宗,被誉为天青神剑的天虚传说,天青老人齐寒彦。 一缕剑芒击碎石凳,山洞之中的动静似乎并没有就此停止,接二连三的黑色剑芒再度宣泄而出,声势浩大,速度之快,竟然更胜先前。 面对几乎是同一层级的对手,就算是洛一缘也不敢肆意托大,双手缓缓推出,以柔和无比的掌力轻轻浮动。 举重若轻,磅礴真气在他手掌间翻飞舞动,化作阵阵轻风,环绕周身。 真气荡漾之下,洛一缘以手掌催使依风剑法,将黑色剑芒险之又险地荡开,显得云淡风轻,并没有受到一丝一毫的损伤。 黑色剑芒虽被劲风拂得变了方向,但力道却并未有所降低,反而速度更快上几分。 一晃神的功夫,黑色剑芒已砸在周遭数个山头,将不少山头拦腰轰断,可怕的威力,简直就超过了凡人能够想象的空间,直如天谴一般。 就算是对老祖有深刻了解的齐升弘、沐语两人,此刻都显得有些呆滞,似乎是无法相信这一切,竟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他们身为当世超一流的高手行列,更是难以相信,人力,竟然可以做到这样可怕的地步。 “齐寒彦,终于舍得出来了么?” 凌空独立,脚下泛起微微波纹,洛一缘双手负于身后,气定神闲地望着禁地后山哪个狭小的洞孔,脸上,却终于显示出了一丝丝的凝重。 第142章 令天剑 不远处那狭小的山洞之中,散发出丝丝诡异的气息,阴寒、冷冽,其中更夹杂着暴躁与凶戾,哪怕是相隔一段距离,都能感受到那种切肤的威胁。 “老祖还活着,天青门,有救了!” 破碎的山门广场上,颤颤巍巍勉强站立着的齐升弘那张苍老的脸庞上,终于升起了丝丝希望的曙光。 几缕黑气,从山洞之中宣泄而出,下一刻,洛一缘的面前,赫然多了一个身影。 残破的衣衫,黑白半参的头发,浑身上下的皮肤却是光泽水润,一点都不像是寿元将尽、垂垂暮已的老人。 双眸之中,黑色煞气汹涌流动,似乎有一股止不住的杀意,从他的身上不断外泄,形成一缕接着一缕黑色的弧状电芒,在身躯上下弹射。 每游走一处,此人身上的气势便上升一分,可怕的气浪,吹得站在他面前的洛一缘面颊都有些微微生疼。 远方,天青山外数十里的一个小驿站之中。 司徒超汗流浃背,恭恭敬敬地跪在地上,五体投地,身躯更是不由自主地在发抖。 想他堂堂令剑阁长老,玄气第六重纳川境修为,放眼整个玄元域,都算得上是真正的高手,能够让他如此惶恐,又有几人?面前之人的身份,几乎呼之欲出。 “齐寒彦那老不死没动手,整个天青门,不过是废物一群,竟然能让林生长老身负如此重的伤?司徒超,你这个长老,未免太让人失望了。” 说话者神色无比倨傲,纵然两鬓微有斑白之处,但年龄的增长,却似乎并无法掩盖掉他身上那种凌人的气势。 这显然,是常年身居高位,才能够逐渐养成的一种气势。 令剑阁三大太上长老中排在第二位的无定剑尊司空玄,纵然已年龄已在二百余岁外开,但是却依旧不过是中年人的外貌,岁月在他的身上,仿佛根本无法留下什么鲜明的痕迹。 今次令剑阁派遣人手大举入侵天青门,司徒超与林生两位长老充其量不过只是作为先锋的开胃菜,真正的主力军,乃是这位携带了令剑阁镇阁神剑而来的太上长老! 当年令剑阁与天青门一战,诸位太上长老联手之下,尚且难以彻底将天青门老祖宗齐寒彦彻底压下,最后还是靠着令剑阁主已镇阁神剑施展无边神威,才将齐寒彦彻底重创。 如今令剑阁再次来袭,便是想着借着镇阁神剑的威力,将整个天青门一举歼灭! “回禀太上长老,司徒长老胆小怕事,尚未进入天青门内,便连累林长老身负重创,此事,应当有司徒长老担负所有责任才是!” 先前一众弟子之中,自然也有不少不属于司徒超派系的人,借此机会撇清干系,落井下石,将一切罪责,全部推到司徒超的头上。 “嗯?” 只听得无定剑尊司空玄一声冷哼,凌厉剑气透体而出,狠狠扎在司徒超的身上,可怕的剑气在他四肢百骸之中游走,疼得他冷汗狂冒,却慑于对方的地位与修为,不敢有任何的造次,就连哀嚎一下都不敢。 片刻过后,疼痛感才逐渐消失,司徒超只觉得自己体内玄气在这么一小会儿的功夫就消耗了过半有余,只能勉强保持着跪地的姿势,手脚冰凉,大口喘着粗气。 一向自诩掌阵双绝的司徒超,自信在令剑阁一众长老之中也足以跻身高位,到了现在才明白,自己与能够排在顶尖的太上长老之间,究竟有多大的差距。 “司徒超,本座今次给你机会,将前因后果一一阐述,不得有半点隐瞒,不然的话,令天剑之下,下场是什么样,相信你会很清楚。” 司空玄那清冷的声音,此刻听在司徒超耳中,却如同让他抓住最后一丝救命稻草一样,连忙努力,将先前的痛楚一扫而空,开始将先前山门上发生的一切娓娓道来。 可就算是如此,在他不断陈述事实的时候,先前那个弟子也常常打断插话,添油加醋,令得司徒超眼眸之中数次闪烁过杀气,却很好地隐藏了起来。 “怎么,你的意思,是还有一位高手上天青门找麻烦,而这位高手,根据你的推测,怕是不在天青老狗之下?” 司空玄可不是什么愚昧之人,当然不会因为一名弟子的胡言乱语而影响自身的判断。 很敏锐地,司空玄捕捉到了司徒超话语之中的一些关键细节所在,开始顾自斟酌起来。 一旁的弟子还打算继续胡言乱语说些什么,司空玄却嫌他喋喋不休的话语毫无营养可言,挥手隔空便是一巴掌甩出,将那不识好歹的弟子狠狠甩飞了数丈之远,数颗白晃晃地牙齿当场飞出,下场好不凄惨。 “聒噪。” 这一幕看在眼里,司徒超心里暗自痛快不已,却不敢笑出声来。 就算司空玄不动手,等事情过去了,他也会好好教训这个不识好歹的家伙,让他清楚明白,弟子就是弟子,长老就是长老,别以为不同派系,就可以逾越了层级的差距。 窃笑归窃笑,但面对太上长老的问题,司徒超可不敢有丝毫怠慢之处,连忙乖巧地点着头,说道:“此人曾在黑玄城与天虚榜中的鹰王出现过,根据老朽分析,实力怕是犹在鹰王之上。” “结合种种蛛丝马迹的推论,此人应当是元域武林当中,失踪多年的风雨山庄庄主,就算天青老狗比之都有不及。” “哦?风雨山庄庄主?” 司空玄眼前微微一亮,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好的事情一般,嘴角都挂上了一抹异常鲜明的笑意。 “当年天青老狗看似凶猛,在阁主与令天剑之下,仅出一招,就将这拦路老狗轻易重创,本座修为虽与阁主有一段距离,但又令天剑这镇阁神剑在手,老狗也应当不是本座的对手!” “既然司徒超口中所说的不速之客看似与天青门素有仇怨,那就让他们狗咬狗,斗得两败俱伤之际,本座再携令天剑出场,将两大元域土着强者一举歼灭,嘿嘿嘿嘿!” 一个完美的想法,已在司空玄的脑海之中酝酿完毕,只见他抬头望去,远方云雾缭绕的天青山,即将成为他们令剑阁更上一步的完美踏脚石! 第143章 天青老人 “司徒超,你既然在宗门之内有掌阵双绝之称,那么,现在你就布下阵法,将这天青山一带尽数覆盖,届时本座出手,要将他们尽数歼灭,插翅难飞,你明白了没有?” 仗着有镇阁神剑在身,司空玄的心态比之往日更加高傲,更加膨胀,丝毫没有将元域天虚榜中的两名高手放在眼里。 “明……明白,老朽尽力而为便是!” 勉强应承下来,司徒超心里却是有苦说不出,不断暗骂这老狗不为人子,混账一个。 天青山脉一带覆盖范围何其广袤,以他区区一人之力,就算榨干了他多年的珍藏,都只能让阵法勉强覆盖住,能不能真的起到效果还是两说。 何况就算到时候真的如司空玄这太上长老所愿,怕是功劳都是他的,自己半点好处都捞不到,吃力不讨好,简直就是岂有此理。 但面对太上长老,他这个区区长老也不敢多说半个不字。 令剑阁内阶级森严,太上长老的要求,便是懿旨一样,容不得他司徒超有半分的违逆。 远方云雾缭绕的天青山上方,突然传来了阵阵轰鸣声,将几人的思绪打断。 黑色剑芒仅仅小小的一缕,但威力却可怕到简直难以想象,随意的一击,都足以开山裂石,将数丈之内的东西彻底粉碎。 这种力量,齐升弘与沐语两位当世超一流高手看在眼里,心中无比惊诧之余,却又燃起了一丝希望。 天青门老祖宗齐寒彦的实力,在这几年的修养之中,显然再度突破到了一个不可想象的地步,已然超出了两人的认知范畴。 “何方孽障,竟然有胆子来我们天青门闹事!” “莫非以为老朽沉寂数载,已然死了不成!” 感受着苍老而残破的身躯一点一点恢复正常,显得越来越年轻,越来越澎湃的力量在五指之间涌动,齐寒彦莫名地多了几分凶戾之气。 在紧要关头,将当初令天剑残留在他身上的那些剑玄之力彻底炼化,与自身内家真气融为一体,齐寒彦不仅仅是伤势痊愈,就连修为都突破到了一个崭新的高度,一个自己曾经可望而不可即的新的层次。 就连原本迫在眉睫、隐隐压迫制约自己的寿命大限的桎梏似乎也开始松动,齐寒彦先前的憋屈一扫而空,整个人信心倍增。 如今自己神功大成,实力较之先前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自信就算是令剑阁主携令天剑再临天青门,也根本无法奈何自己。 眼前的年轻人,看似有些眼熟,但齐寒彦活了百多年,见过的人不知几许,就算是偶有遗忘,也再正常不过。 这个看起来除了气质有些不同于常人的年轻人,能够在此等年纪就做到凌空而立,显然也不是什么易与之辈。 不然的话,以齐升弘和沐沙两人的本事,也不会让这个年轻人能够闯到此处,更是险些惊扰了自己最关键的一刻。 难不成,他们天青门,在这稳守山门的几年之间,又惹来了什么大麻烦不成? 一念至此,齐寒彦心头怒意更盛,天青门身为天下有数的顶尖门派,何时竟沦落到了如今这般谁人都可以欺凌的地步? 剑指疾点而出,正朝着眼前之人的胸膛处点去。 漆黑色的剑芒隐于指尖若隐若现,将所有威力汇聚于一点,心思狠辣无比,根本不留半点余地。 剑芒一出,狂风之声顿时凛冽大作,呼啸之声如若奔雷咆哮,经久不息,即便是远在天青门广场之上的诸多弟子,亦能够感觉到劲风扑面而来,似乎无法呼吸一样。 这一记剑指,虽然没有长剑在手,但只怕是十个天青门掌门齐升弘绑在一块儿,都没办法抵得过这一记剑指的一分一毫。 “唰!” 眼看着眼前之人即将命丧当场,一只手却轻轻巧巧,不偏不倚,捏在齐寒彦的手腕上。 真气如同汪洋大海一般,波涛汹涌,令得漆黑剑芒竟然当场溃散开来,齐寒彦的脸上尚未露出一丝喜悦,就被惊吓冲昏了头。 霎时间,风消,云散,一切,变得一如既往的那般,只有呼啸的山风掠过,令人耳目清明。 “一见面就下此狠手,齐寒彦,一别十余年,想不到你还是一如既往的卑鄙与胆怯。” 这声音,有些陌生,却也隐隐有些相熟,让齐寒彦的心头莫名的一惊。 尤其是对方口中的十余年,更是让他回想起了一段不太光彩,不太美好的记忆。 “你……” 惊骇之下,齐寒彦骤然发力,抽身后退,却在这个时候才发现,对方手上那股深不可测的力量,已消失不见,这才得以整个人向后飘退十数丈。 至此,齐寒彦才算是勉勉强强定下心神来,看向眼前之人。 不看也就罢了,越是凝神细看,就越是心头一阵猛跳。 那张清冷消瘦的脸庞,似乎越看越熟悉,好似梦魇一样,深深烙印在他的心头,挥之不去。 “不可能,你……你不是应该死了么?!” 那,是一段不怎么光彩的回忆,也是令齐寒彦一旦回忆起,就有些不寒而栗的回忆。 当年,就是眼前这个男子,身中奇毒之下,孤身一人,尚且能将连同自己在内的诸多高手受到不轻的创伤。 若非事先准备毒药,再加上合力围攻,当天的结局究竟是怎样,只怕还是一个未知之数。 到现在,齐寒彦还记得,疾风骤雨之中铺天盖地的剑气,令得他这位占据天虚榜传说多年的绝世高手,也有一种在暴风雨之中的孤舟一样,随时都会倾覆。 “托你们的福,本庄主昔日未死,今日还能够活生生的站在这儿。” “齐寒彦,你这老贼,应该很是惊讶吧?” “杀人者,人恒杀之!你害我风雨山庄付之一炬,今日你天青门,就要做好同样的准备。” 隐忍十载,洛一缘看着眼前这个元凶之一,终于再也难以忍受住滔天的杀意,浑身上下真气猛然暴涨,可怕的气息在一瞬间,就形成一轮气浪,向着四面八方荡漾开去。 第144章 天虚之战 本以为老祖出山,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的齐升弘与沐语两人,好不容易硬气地支起了身子,恢复了几分真气,还没多喘息几口,就被这股气息再度压得跌倒在地上,就连身上的伤势都不免恶化严峻了几分。 身处于气浪边缘地带的两人尚且如此,风暴最中心的齐寒彦所承受的压力,又岂止是言语所能够描述? 感受到周身无时无刻不受到的压迫,齐寒彦怒从心中起,牙关紧咬之下,一身惊天动地的真气同样宣泄而出。 深黑色的电芒在他的身躯上弹起,令得他身上的气势一升再升,竟然硬生生地将洛一缘的气势给抵了下来。 “岂有此理,洛一缘,十年之前,老朽可杀得跌落悬崖,今日老朽神功有成,就算你有第二条命第三条命,也只会陨落当场,让老朽再杀你一次!” 感受到迎面而来可怕的杀意,齐寒彦不敢怠慢,将接近两百年可怕的内家真气催鼓到极致,严阵以待。 轰鸣之声,在巍峨无比的天青山脉上方不断传来,周遭数十里的云层都被真气余波轰得溃散开来,露出郎朗晴天。 片刻的功夫,两人已交手足足有百多招之多,纵然洛一缘含怒出手,在这百多招之间,也仅能压过对方一头,并无法彻底将之压下。 每当洛一缘占尽上风之际,一股黑色的电芒便会从齐寒彦的身上暴起,令得他的招式威力大增,其中蕴藏的气息,就算是洛一缘也要微微心惊。 就是如此,硬生生地使得齐寒彦拖到了百招之外,也只是微微落入下风,并没有彻底陷入死局之中。 可就算是容纳了令剑阁镇阁神剑的剑玄之力,并将之化为己用,齐寒彦想要胜过洛一缘,也是千难万难。 剑玄之力便是那充满着厮杀、暴戾的黑色电芒,与元域武者的内家真气本就是水火不容,根本不能并存。 偏偏齐寒彦凭借着惊人的毅力与悠长生命所带来的经验,在死亡的威胁下,竟然能能人所不能,将两种完全不可能混合在一起的力量融合,创造出了一种堪称是全新的能量体系。 剑玄之力与真气融合,力量瞬间暴增,齐寒彦也自信可以凭借着这种力量披荆斩棘,将所有天虚传说都斩于剑下,更能跻身于十强神话之列。 可偏偏剑玄之力纵然无比强大,却并非内家真气一样无穷无尽可以自行生成,而是来源于当初被令剑阁镇阁神剑留在身上的伤势处。 这些剑玄之力一旦用尽,那么威风八面的齐寒彦,只会被打回原形,变成那个身负重创,又寿元将尽的糟老头子。 “怎么,技止于此了么?当年你虽然蒙着脸,但本庄主却还清晰记得,你的剑,在我身上刺出了十三个窟窿!” 化掌为刀,一记刀气透体而过,将齐寒彦劈得后退十数丈之多,洛一缘眼神冰冷,如同在看一个死人。 在他的眼里,这个不知所谓的天青神剑,很快就会变成一柄生锈了的断剑! 百招的功夫,齐寒彦体内的剑玄之力已消耗了三成有多,直到这时,他才总算明白,眼前这个十多年前就跻身于天虚榜,被誉为江湖下一代第一剑神的年轻人,到底有多么可怕,多么恐怖。 当年,如果不是靠着下毒,如果不是靠着围攻,恐怕当初天刀锋一役,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岂有此理,你这无知后辈,以为占了丁点儿上风,就可以为所欲为了不成?” “老朽豁尽一切,也会让你明白,天青门,绝不是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可以让人随意践踏的!” 知道继续这么争斗下去,败亡十有八九会是自己,齐寒彦气得双目通红,打算不惜一切代价,将体内仅存的剑玄之力彻底融入自身真气之中。 黑色光芒不断闪烁着,绽放出的威势,就连洛一缘都微微有所触动。 他也是老江湖,自然注意到对方先前招式之间的威力强弱有别,根本无法以道理来衡量。 就在这时,整个天青山脉的上方,却突然被一阵浅浅的蓝色光芒所覆盖。 光幕遮天盖地,犹如诛邪圣殿的诛邪天幕一样,蕴藏无穷玄机。 远处,司徒超“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上,鲜血疯狂喷涌而出,体内玄气几乎被抽得一干二净。 非但如此,他辛苦多年存下的腰包库存,也在这次消耗得七七八八,所剩无几。 拼尽全力之下,素有“掌阵双绝”的他终于仿照诛邪圣殿的诛邪天幕,布下这“遮天大阵”,将整个天青山脉尽数覆盖其中。 但凡有人想要从任何角度脱逃,都会率先遭到遮天大阵的袭击与阻拦。 “哈哈哈哈,想不到本座此次下山,本以为可以逮到一只肥羊,想不到竟然一次性遇上两只,看样子老天也在眷顾本座!” 惊天剑气冲霄而起,漆黑剑芒凌空而立,威势较之齐寒彦竟然更胜几分。 “昔日元域天虚榜第三十位的天青神剑齐寒彦,还有失踪许久的第二十七位风雨山庄庄主洛一缘,嘿嘿,看样子我令剑阁福源不浅!” 来者周身环绕浓密的黑色剑玄之力,神情无比倨傲,睥睨众生,似乎压根就没有将眼前两位当世强者放在眼里。 有镇阁神剑令天剑在手,别说是区区两个天虚传说,就算面前站着十个天虚传说,他也不会觉得有多大的威胁。 来人,正是令剑阁三大太上长老之中,排在第二位的无定剑尊司空玄。 看清楚来人的容貌,齐寒彦高高悬起的心在缓缓落下,不置可否地嗤笑了一声,说道:“哼,老朽还道是谁,原来是昔日老朽的手下败将而已。” “怎么,你们令剑阁究竟是人才凋零,还是胆大包天,难不成你忘了,当年你们三大废物联手,也胜不过老朽不成?” 齐寒彦的嘲讽之声被司空玄听在耳里,却并没有怎么往心里去。 他也承认,当初自己的的确确不是眼前这老家伙的对手,就算时至今日,自己想要胜过他,只怕也是痴心妄想。 但今天,他却有着无穷的自信,而自信的来源,便是他背后那把蕴藏无穷威力的令天剑。 第145章 盲目与自信 无定剑尊司空玄轻蔑地望着面前两尊天虚传说,脸上的不屑溢于言表。 若是没有镇阁神剑令天剑在,面对如此两尊强者,只怕他连逃走的机会都不见得会有。 但令天剑的存在,却给了他莫大的勇气与自信,让他觉得自己足以与两人相媲美,甚至轻易胜之。 “如今遮天大阵已成,你二人便如那笼中鸟一样,任我……” 未等司空玄大放厥词完毕,一左一右两道身影已如同惊雷一样齐齐袭来,根本不容任何分说,两人提膝抬腿,目标竟然都是司空玄。 来势汹汹,司空玄只感觉到一阵不妙,根本来不及抽出负于身后的令天剑,只得慌忙伸出双掌来格挡。 “砰!” “砰!” 两道声音几乎在同一时间响起,洛一缘与齐寒彦两人同时踢中司空玄的左右双掌,可怕的力量逆流而上,只见血红与黑芒同时闪烁起来,司空玄一对手臂难堪负荷,当场骨裂。 若非后背负着的令天剑自行传导剑玄之力于司空玄的身上,只怕两尊强者的这联手一击,都足以将司空玄这具渺小的身躯轰得支离破碎,连全尸都留不下来。 疯狂地咯血飞退,司空玄的神志一片空白,无论如何他都想不到,在两位天虚传说面前,他竟然败得如此之快,如此彻底,就连一丁点儿反抗的能力也没有。 “司空玄,想不到你竟然比当年更加不济,老朽今日就先拿你祭旗,扬我天青门神威!” 暗自瞥了一眼洛一缘,见对方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齐寒彦心里却把首要目标放在了司空玄的身上。 对方的身上似乎有一种奇特的力量支撑,与自己急需的剑玄之力似乎同宗同源,只要能够将之掠夺到,想要胜过风雨山庄庄主洛一缘这硬茬子,也并非不可能的事情。 “令剑阁的太上长老竟是如此不堪一击,比诛邪圣殿的圣老差得实在太远了。” “你所谓的大阵,将会是你为自己掘下的坟墓!” 洛一缘对令剑阁本身并无什么太多的好感与恶意,但对方既然如此不知死活,那一切也就是咎由自取,怨不得自己。 令天剑出鞘,握于司空玄之手,大股大股的剑玄之力在他周身游走,一点一点减轻受伤的痛楚,修复着断裂的臂骨,更是令得他身上的力量节节攀升。 只是一刹那的功夫,司空玄便能感觉到,自己体内的玄力已然踏破了玄气第七重生生境的门槛,庞大的玄力更加凝实,足可比拟玄气第八重造化之境。 体会到这种前所未有强大,司空玄顿时将先前的顾虑一扫而空,强大的力量让他的自信心再度变得盲目起来。 “两只蝼蚁,莫不是以为尝到了一点点甜头,就真的觉得自己可以无法无天了不成?” “今日,就让本座剑斩两天虚,令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你们元域什么天虚强者,不过是虚有其表,不外如是!” 伴随着一声咆哮,剑玄之力已达到不吐不快之地,成千上万到凌厉无匹的剑气铺天盖地而来,每一击的力量怕是都远超曾经司空玄的巅峰,势要将两人当场诛灭。 面对来势汹汹的漫天剑气,齐寒彦却是一声冷笑,周身散发着青黑两色,手指凌空一点,虹光乍现,如同浩瀚江河,奔流不息。 所有剑气撞上虹流,都被撞歪了势头,就连保持原本的方向都做不到,向着四面八方胡乱飞去。 “令剑阁的招数,不过尔尔,老朽只需要以我天青门最普通的入门剑招,便可以轻易破之!” 另一边,洛一缘凌空傲立,剑指一引,周身无风自起,狂乱的气流竟将所有袭来的剑气全数裹挟其中,反向攻上。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强如手握令天剑的司空玄,一时之间竟然也不知道如何是好,慌乱挥剑,总算是将剑气尽数格开,没有受到什么明显的伤势。 不过就算如此,司空玄握着令天剑的两只手臂,也微微有些发麻,显然硬撼自己的力量,也不是什么容易得事情。 见洛一缘如此云淡风轻地应付,齐寒彦眯起了眼睛,所有的目光都放在那柄绽放着夺目光华的令天剑上。 就在此剑出现的刹那,他便认出了,这柄稀世神兵,便是当初将他重创,又带给他无限希望的可怕兵器。 “若是能够将这柄神兵抢夺到手,凭借着神兵源源不断的剑玄之力,击杀一个洛一缘自然不在话下,到时候恐怕十强神话,也未必是老朽的对手!” 暗自思忖着,齐寒彦想到便做到,不待对方有丝毫的喘息机会,再度鼓动真气杀了上来。 源自天青门近二百年磅礴的内家真气与剑玄之力毫无保留的融合,青黑色的光芒越发浓郁,司空玄还未有所反应,周身已遭到数股剑气所伤,撕开了几道不大不小的血痕,血花四溅。 令天剑中的剑玄之力再度传来,将伤势暂且压下,司空玄连忙挥剑还击,一时间金铁交击之声铮铮作响,两人竟然斗了个难分伯仲,不管是谁都休想轻易压下对方。 “你们两个,未免太不将本庄主放在眼里了!” 被孤立的洛一缘脸上闪过一丝怒色,他虽不明白齐寒彦为何如此,但心头的警惕却令他本能出手,左手化掌为刀,一同加入了战圈之中。 八劈修罗刀第二式,两败俱伤,两股刀芒直冲天际,这次,却不是伤敌伤己,矛头直指混战当中的齐寒彦与司空玄。 剑气纵横之下,惊天刀芒袭来,本就忙于招架的两人一下子就变得有些手忙脚乱,既不敢胡乱撤招,亦不敢对于这来袭的刀芒不管不顾。 “轰!” 轰鸣之声再度来袭,三方强者会战的中心点呈现出巨爆的势态,可怕的真气与玄气对冲之下,竟然将周遭几座相对小一点的山峰直接轰成了齑粉。 远处的天青门众人,从掌门到弟子,都是看得目瞪口呆,面色无比惨白,如同见到了世界末日一样,惶惶不可终日。 第146章 以命搏命 若非有令天剑在手,无定剑尊司空玄想要以一己之力与齐寒彦战到如斯局面,根本就是想都不敢想的一件事情。 但得益于神威无双的镇阁神剑,令司空玄的整体实力何止上升了几个层次? 源源不断的剑玄之力不断充盈着身躯,司空玄无比受用,堪比造化境那种曾经可望而不可即的力量汹涌澎湃,仿佛整个天地都尽在掌握之中。 这边天青老人齐寒彦也是不管不顾,豁尽一切,将体内仅存的剑玄之力尽数与自身的真气不断融合,近乎毁灭性的力量也在不断提升。 双方你来我往,一时之间根本难以分出个高下胜负来。 就在此时,凌冽无比的刀气自远处来袭,两人虽全神贯注于争斗之中,却依然能够明显地感觉到一股寒意升腾。 但战况无比胶着,在这等关键时刻,若是为了应对突如其来的袭击而撤招,则极易失了先机,被对方有机可趁。 不管是司空玄还是齐寒彦,都不愿率先撤招,到了这个地步,依旧以命搏命打法,招招无比狠辣,根本不留丝毫的余地。 双方各自挂彩,接连受创之下,洛一缘以掌为刀施展的八劈修罗刀可不会给两人太多的空闲时间,刀气转瞬即至。 司空玄眼神阴狠到了极点,周身玄气冉冉升起,猛然灌注到剑身之中,令天剑光华大放,看准了齐寒彦心坎之处,狠狠刺来。 面对近乎致命的一击,齐寒彦那双冷冽的眸子当中精光一闪而过,竟然将剩下所有的剑玄之力全部融入左手之中,五指呈爪状,螺旋探出。 爪剑相交,两者实力相差仿佛,但肉身虽有强横的力量,却始终难以抵挡令天剑锐利无比的锋芒,僵持了未及一息的时间便被之间贯穿,血花四溅。 受伤如此之重,齐寒彦的脸上却没有一丝一毫的痛苦之色,反倒挂起了一丝丝的笑意。 敏锐地觉察到对方的神情,司空玄暗叫一声不好,正欲撤剑,却已来不及了。 对方的手掌一路前推,死死抓住了剑柄部位,剑玄之力与内家真气融合的力量在这一刻才真正发挥了出来。 强横的力量死死握住剑柄,竟有一种要将令天剑反夺而去的趋势,司空玄心下大骇,根本顾不得那两道近在咫尺的刀气,努力运劲抢夺令天剑的主动权。 “你!” 运劲之时,司空玄却骇然发现,令天剑上传来的剑玄之力竟然减少了一半有余,使得原本勉强维持不胜不败局面的司空玄瞬间就落入了下风。 那流逝的一半剑玄之力,全数流入齐寒彦的身躯之内,令他忘却痛苦,忘却伤患,左手力量更是增强了好几分,反向带着令天剑,向刀气所在的方向迎去。 “轰!” 刀气剑芒汇聚碰撞,可怕的冲击,终于在这一刻诞生。 几乎等于是以一己之力硬撼齐寒彦与司空玄加上令天剑,洛一缘的修为纵然再怎么高深莫测,也不可能视若无睹,被这股反震之力震得倒飞了足足数十丈的距离,方才勉强稳住身形。 整个人虽然显得有些狼狈,所幸并没有什么直接的损伤,仅仅内腑微微震荡,只见洛一缘运转内功一周天,周身环绕盈盈红光,一口白气自口中缓缓吐出,脸色就变得如同往常一样。 望着远处那已乱作一团的争斗中心点,洛一缘那一对漆黑的眉毛稍稍向中间挤了挤,似乎有些不太妙的预感。 “啊!” 一声凄厉的惨嚎,从司空玄的口中吼出,只见他面目狰狞,浑身瑟瑟发抖不止,细细看去,那握着令天剑的右手,赫然齐腕断开,切口相当光滑整洁。 支柱一失,司空玄神色万分慌张,连忙要伸手去抢夺令天剑,却发现那剑柄上,早有一只手,已然牢牢将其抓紧。 同样失去了左手的齐寒彦,此刻正一脸快意地站在对面,脸上尽是得意的神色。 即便同样失去了一条手臂,但换来了令剑阁的镇阁神剑,换来了无穷无尽的剑玄之力,这一笔买卖,对于齐寒彦来说,绝对划算,绝对值得。 直到这一刻,司空玄才反应过来,方才刀气来临之前,对方宁愿舍弃一只手掌,也要死死抓住令天剑剑柄,目的,竟然是用一条胳膊,换一柄绝世神剑。 这代价,不可谓不大,但若说值不值,绝对值! 一念至此,司空玄脸色无比惨白,已经根本没有时间去思考受伤的事情,丢失令剑阁的镇阁神剑,他这个太上长老,只怕是当到头了。 就算今次侥幸能够逃出此地,天地如何广阔,怕是也没有他的容身之所。 凭他一介残废之身,想躲过令剑阁天罗地网一般的报复,根本就没有任何的机会。 作为令剑阁仅存的三位太上长老之一,司空玄对于令剑阁的可怕,实在是比任何人都要多一分了解。 别看即便在玄域之中,尚有诛邪圣殿稳稳压在令剑阁头上,但能够作为顶级势力,令剑阁真正的恐怖,怎么可能只有这么点点? 幸好,此刻的齐寒彦正沉浸在夺得令天剑的喜悦之中,尚未有闲心他顾,见洛一缘尚在数十丈之外,司空玄把心一横,在空中施展剑步,以一个极为不可思议的角度扭转了身躯,在猛然吐出一口精血之下,向着后方挪去。 失去了令天剑力量的支持,司空玄一身玄气修为跌落至第七重天生生境,但这也是无数人可望而不可即的境界。 在他全力燃烧精血,近乎不要命地遁逃之下,速度简直快若流光,哪怕同级别的高手,若是慢上半拍,怕是也只能眼睁睁看着司空玄逃去,想要追赶根本没有可能。 周遭一切景象以极快的速度向后飞退,后方却似乎没有什么动静,司空玄感受着身躯不断损坏衰败带来的痛楚,心中却有丝丝的窃喜。 只需要离得远一点,离开这场争斗的中心,起码今天能够活下来,至于丢失了令天剑的大罪,令剑阁主的责怪,一切都只能说是后话! “咚!” 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遁逃的流光狠狠撞在一面光幕之上,一时之间,噼里啪啦的爆炸之声不绝于耳。 本就身负重创的司空玄此刻可谓是伤上加伤,两眼一黑,整个人顿时脱离,直接从半空中栽倒了下去。 第147章 临阵退缩 “噗!” 大老远的长老司徒超猛然吐出一口鲜血,整个人好像被狠狠撞击了一般,身上青筋暴起,面色潮红,一副摇摇欲坠的样子。 好在周身五光十色的宝物散发着各式各样的光华,一缕接着一缕的流光不断涌入体内,才让他的身躯稍稍恢复了一些。 玄气第六重纳川境后期的司徒超,单以修为来说,在令剑阁一众长老之中,也能排在中等偏上的位置,但若给他足够的时间布下阵法,遇上更强者,也不是没有一搏之力。 好巧不巧,不久前,就是无定剑尊司空玄下的死命令,要求司徒超不惜一切代价,布下足以拦截天青门高手的阵法。 身负重创的司空玄,与司徒超布下的大阵,不偏不倚,撞了个正着! 若非如此,司空玄的遁逃,根本不会受到阻拦。 一饮一啄,自有定数。 “司徒长老,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莫不是有人触动阵法不成?” “司徒长老,我们需不需要一拥而上,将天青门的废物碎尸万段?都说元域武修孱弱无比,根本就不是我们玄域的对手!” 不少弟子在玄域之中尚有争斗经验,但与元域的人或者事物接触甚少,更多的都是道听途说。 对于这群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弟子,司徒超心下嗤之以鼻,冷哼一声。 为了布下能够拦住玄气第七重高手的阵法,他可是花了极大的代价,如今整个人状态都不是很好,回去还不一定领得了什么奖赏。 这阵法受到司空玄的撞击之后摇摇欲坠,只剩一个空壳子而已,司徒超心中暗骂,早有退意。 “方才大阵之内有人冲击,试图逃离,已被本长老暂且困住。” “尔等在此等候太上长老,阵法之内令天剑气弥漫,冲击力极强,尔等不可擅入,本长老要先行调息,待稍后恢复一些,再来此地坐镇。” 司徒超斟酌再三,心里还是退却之心占据了上风,也不管一众弟子的非议,一声冷哼之下,直接拂袖而去。 他虽不知道究竟是谁冲撞了大阵,但他早就被洛一缘的可怕给吓破了胆。 不知不觉间,就算是司空玄加上令天剑这样的绝世神兵,在司徒超心里的分量,也远远不如那个恐怖的年轻元域武者。 或许,只有他们阁主亲自手持令天剑出马,才能够和洛一缘这样的怪物扳一下手腕吧。 这个念头一出,司徒超自己都有些不敢置信,也不敢往着更深处去想。 此时此刻,他只想远远离开这个是非之地,离得越远越好。 天青山广场上,许许多多修为比较低的弟子都已经彻底昏死过去,只剩一些修为辈分较高者,还能勉强支撑着身子。 齐升弘与沐语两人修为最高,眼力也最厉害,虽然不太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看场面,似乎是他们的老祖占据了上风。 令天剑在手,源源不断的剑玄之力涌入身躯之中,让齐寒彦那具苍老衰败的身躯一点一点恢复生机。 玄气与内家真气本是水火不容的两种力量,寻常人的体内,根本就不可能容纳如此庞大的两股力量不断冲撞,怕是当场就会被炸成齑粉,点滴不剩。 可偏偏齐寒彦是个万中无一的例外。 昔日受令天剑一击,反倒令他因祸得福,找到了一种窍门将两种力量合二为一,只是受限于体内剑玄之气过于稀薄,根本无法彻底将之融合,一旦耗尽就会被打回原形。 如今令天剑在手剑玄之力如同滔滔江水延绵不绝,根本用之不觉,齐寒彦只觉得周身无比畅快,三肢百骸尽数通畅,可怕的力量在不断滋生。 黑色电芒在他的身边环绕着,越来越密集,每一道电弧中,似乎都蕴藏着灭绝一切的可怕力量。 失去一只左手,又算得了什么? 得到这样的绝世珍宝,付出一切的代价,对于行将就木,半只脚踏进棺材的齐寒彦,都是值得的。 甚至于,他看到了一条崭新的道路,一条打破元域武者二百年寿命桎梏的全新道路。 一缕剑气激射而至,迫得齐寒彦不得不把思绪拉回现实之中,举剑格挡。 这次,他却是半步都未曾退却,令天剑本能微微颤抖,将剑气当中磅礴的力量尽数卸去。 “洛一缘,十余年前你侥幸未死,今日,老朽就用天青山为坟,将你彻底安葬吧!” 兴奋不已的齐寒彦抬起剑尖,对准了不远处黑衣飘飘的洛一缘,眼神之中尽是不屑与轻蔑。 区区天虚榜排名第二十七位的风雨庄主洛一缘,在此时的齐寒彦眼中,根本不值一哂。 令天剑这样的绝世神兵在手,齐寒彦虽不敢立时自称天下无敌,但放眼整个元域武修之中,除了十位神话一样的人物之外,哪怕天虚榜第一位,都入不了他的法眼。 “后生小辈,你应该感到庆幸,今日,便让你见识到,老朽集玄气与元气于一身,创造出的全新力量!” 黑色电弧跳跃着,咆哮着,骤然化作数十道厉芒,争先恐后,前赴后继冲着洛一缘所在的方位直刺而来。 哪怕还隔着好远的距离,洛一缘都能够感觉到每一道黑色电弧剑芒之中,蕴藏着的那种磅礴到几乎要爆炸的力量,吹得他衣袖翻滚不已,面颊生疼。 不敢有丝毫的怠慢,洛一缘仓促凝气成剑,以剑气对剑芒,与之硬撼。 只听得“轰”的一声炸裂,洛一缘整个人硬生生在半空中向后飘退数丈的距离,左手剑指微微颤抖,真气凝结而成的长剑虚影上竟然皲裂遍布,似乎随时都有破碎裂开的可能性。 “玄气与元气的融合竟有此等威力,这老贼在力量上几乎暴增数倍之多,怎会有如此离谱之事?” 一击之下微露颓势,洛一缘却并没有放在心上,亦没有丝毫的气馁,仅仅微微皱眉罢了。 积攒了这么多年的怨气,如果轻易就将这仇人给手刃了,反倒没有丝毫的畅快感觉,心里那憋屈了许久的念头,亦无法通达。 随即,那皱着的眉头便很快转化成了兴奋的笑意。 第148章 失神与失势 十余年前的那一场争斗,与其说是争斗,倒不如说是偷袭来的更为恰当。 下毒,围攻,以众凌寡,各种手段几乎都被这群人使用得明明白白。 别说当年的洛一缘仅仅是初登天虚榜的一名冉冉升起的星星,只怕是一些老资格的天虚传说,面对这样可怕的阵仗,也只能是饮恨当场,绝无幸存的可能。 “老而不死是为贼,齐寒彦,十余年前你尚且不敢与本庄主正面对敌,哪怕你们围攻,也只敢在后面暗下杀手,怎么,区区一把剑,就给了你这么大的勇气不成?” “还是说,你也清楚,你这寿数将尽的老废柴,凭借你们天青门那三脚猫功夫,想要胜过本庄主只是痴心妄想,才把希望寄托在一件不属于元域的外物之上?” 犀利的辞锋,攻心为上。 面对这样的敌人,就算洛一缘往日里再怎么自负,也不得不多添上一分的慎重。 单手握剑,齐寒彦除了左臂之处空空如也外,周身肌肤越发水润,似乎都快要回到青壮年的模样。 “无知无畏,区区后生小辈,又怎配老朽亲自出手?要怪,就怪你洛家祖上,为非作歹,害我天青门险些彻底沦丧吧!” “小辈,老朽知你多番唇舌,也不过是为了争取时间运功调息罢了,可惜,你已经错过了最佳的逃跑机会!” 齐寒彦的气色越发正常,显然失去手臂、身负重创的伤痛在令天剑源源不断地输送剑玄之力下,已得到了很好的修复。 如今他的状态,只能用更胜从前四个字来形容。 左手虚空一握,下方绵密的丛林之中,无数草叶化作一道长龙,渐渐汇聚在洛一缘的身旁,一阵猩红色的光芒闪过,形成一柄凝实的长剑。 剑身苍翠之中,又透露着点点狰狞的红芒,貌似朴实,却杀气毕露。 尚未正式交锋,洛一缘便不敢过分轻敌,这份手段,就算在面对鹰王与鹰扬将军联手的时候,都未曾展现过。 只有当初重出江湖不久,遇上十强神话之中的韩千山时,才展露过分毫。 “草木为剑,哼,笑话!老朽就要看看,你区区草木之剑,如何敌得过令天神剑!” 中气十足的话音未落,令天剑携带着浓郁的黑色剑芒已冲到面前,剑影一晃为三,每一下又都有着三重力量,正是天青门精妙绝伦的剑法天河三仙剑。 草木之剑不重刚猛,自有灵巧一途。 洛一缘左臂上下挥舞,时而如和风拂面,时而狂风呼啸,几番格挡,竟然将黑色剑芒尽数格挡了下来。 看家本领依风剑法,在洛一缘手里信手拈来,轻重缓急,妙用无穷。 奈何令天剑就算在玄域之中,也算是无上神兵,杀伤力实在太过惊人。 人虽然没有受到什么创伤,但草木之剑终究还只是普通草木,纵然有浑厚真气牵引凝结,也没办法抵得过千锤百炼的神兵利器轮番轰击。 几番交手下来,草木之剑剑身布满豁口,空中无数草叶飞舞,场面甚是惊人。 微微喘着粗气,自觉地占到上风的齐寒彦脸上露出无比自得的笑容来。 第一次真正意义上驾驭这股融合之力,尚且不能得心应手,如臂指使,但就算这样,也轻易就将眼前这个大敌给打得节节败退。 要知道,当年,他们可是仗着人多势众,尚且费了好大的功夫,才能够勉强将这冉冉升起的江湖新星给彻底拿下。 倘若不是因为这样,如今的江湖,还有他们老一辈的立足之地么? 可齐寒彦那爽朗而放肆的笑容,却并没有维持很久。 仅仅片刻的功夫,他就觉察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那些在失去了真气凝结,本该慢慢飘洒降落到地面的草叶,竟然以某种诡异的规律上下翻飞浮动着,似乎并没有遵循自然该有的规律。 还未等齐寒彦有所反应,一片纤细的枯草以肉眼难辨的速度,划过他的肩膀之处,一股灼热的刺痛感顿时来袭。 这还只是第一片枯草,紧接着第二片,第三片,但凡被他以令天剑斩开草木之剑的草叶,宛若淫雨霏霏,连绵不绝,全数来袭。 “你!” 还未来得及说上个些许的场面话,浑身上下的痛感就一刻也不曾停息地传来。 多亏有令天剑的加持,哪怕没有刻意运功抵抗,齐寒彦的身躯也拥有极强的抗性,草叶仅仅入肉半分,堪堪划破皮肉,流出丝丝血渍来。 浑身上下一下子变得伤痕累累,看起来形势相当不利,但在体内全新力量的滋养之下,伤势也以相当明显的速度在恢复着。 单凭这突如其来的暗算,就想要将自己拿下,简直是痴人说梦,痴心妄想。 疼痛感依旧,但既然造成不了什么致命的伤势,齐寒彦也懒得做无谓的招架,干脆运气聚劲,想要将眼前这个大敌一举歼灭。 “在本庄主面前,还如此狂妄轻敌,齐寒彦,你妄为天青门老祖,莫不是忘了,我洛家先祖,凭借的是什么功夫起家的么?” 不远处的洛一缘的声音轻描淡写地飘来,不带有任何感情色彩,仿佛在诉说一句再简单不过的道理一样。 未等齐寒彦细细思索,那些还未闭合的伤口,纷纷不要本钱一样向外不断渗出血渍来。 就连原本已经恢复了不少的创伤,也开始渐渐崩裂。 体内,仿佛有什么东西,即将要炸裂一样。 “血海魔功!” 直到这个时候,齐寒彦才回想起,洛家先祖当年就是靠着这门邪异诡怪的功夫,用一把普普通通的柴刀,硬生生杀入一流、超一流高手的行列,杀得他们天青门丢盔卸甲,差点从此消失于江湖。 而在十余年前,就是这套该死的内功,令得洛一缘在他们一群高手的围剿之中,一次又一次的逃出生天。 这么多年过去了,齐寒彦都差点将这个如同烟花一样转瞬即逝的江湖新星给忘了。 好不容易想起,更多的也是洛一缘风雨山庄庄主,以及那堪称惊艳无双的依风剑法与落雨剑法。 一晃神的功夫,足有一成血液已经被抽出身躯,而鲜血更在源源不绝地外泄,在一声可怕的怒吼之后,齐寒彦终于回过了神来! 黑色电弧化作剑芒,向着四面八方齐射开来! 第149章 天青覆灭 “区区邪门功夫,给老朽破吧!” 伴随着一声凄厉的嘶吼,齐寒彦双目通红,狰狞的面目青筋暴起,大量黑色电弧从他的身上浮现。 在全新力量的疯狂释放之下,近乎灭绝般的力量如同风暴一样席卷了一切,将所有环绕在周身的草叶尽数化为了粉末一般。 爆气一击,破了洛一缘内功的特效,齐寒彦表面上似乎还占着上风,显得威风凛凛,但实际上却不怎么好过。 大量失血令他此刻有一种昏昏沉沉的不妙感,头脑也变得不如先前那么清醒,再加上磅礴力量依旧在体内游走,有一种莫名其妙的肿胀感,更是让他觉得难受无比。 剑玄之力与内家真气融合的全新力量,带来的更多是近乎毁灭的力量,在将他的身体恢复到一定的状态之后,并不能真正做到断肢重生。 一如他那失去的左臂,至今都没有恢复的迹象。 在他对面的洛一缘,此刻多少也有些错愕。 就算是他也料不到,仅仅施展落雨剑法与血海魔功,竟然能够有如此奇特的效果。 血海魔功能够牵引气血,这个特殊能力他早就知道,但面对功力相差仿佛的人,也仅仅只能令对方气息不稳,陷入短暂的内息失调罢了,决然做不到如此夸张的效果。 思来想去,只有一个可能性,大概就是玄域与元域的碰撞与合并,令得很多东西都发生了改变。 每一招,每一式,都会比先前,拥有更奇妙的力量与玄奇。 至此,齐寒彦再也不敢小觑眼前这个自己眼里的年轻人,哪怕,论年资,论辈分,自己远胜过对方。 但就算令天剑在手,就算自己已达至前所未有的崭新境界,想要一举击败对方,似乎还是如同镜中花水中月一样,难。 “齐升弘,断绝剑阵!” 冷不防,齐寒彦一声大吼,下方的掌门齐升弘整个人一个激灵,不敢怠慢,连忙从怀中取出一枚玉佩来,扔向天空。 未等洛一缘有所行动,齐升弘已面露决绝之色,一缕剑气激射而出,正刺在玉佩中央豁口之处。 “砰!” 精细纤巧的玉佩怎么经受得住如此强者的力量,一下子就四分五裂,化作一阵流光。 敏锐的洛一缘,似乎觉察到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天青山一带的地气,似乎在被一股莫名的力量所牵引着,逐渐开始腾挪了起来。 天空之中,雷声大作,似乎在对于这种逆反天地,违逆自然的力量发出阵阵的愤慨。 “洛一缘,老朽豁尽一切,也要将你彻底埋葬在这里,让你洛氏一脉,彻底断绝!” 凄厉地嘶吼与咆哮,大量地气在力量的牵引之下融入齐寒彦的身躯之中,令他整个人都包裹着一层黑色的气息,变得无比诡异,根本不似正常人。 原本获得令天剑的齐寒彦,已经变得非常有威胁性,如今吸纳了天青山多年地脉之力,只会变得更加恐怖,恐怖到一个难以想象的地步。 或许,正如齐寒彦自己心中所奢望的,如今的他,单以杀伤力而论,真的已经到了拥有威胁到十强神话的地步。 正是知道对方的不简单,洛一缘这才真的皱紧眉头,真气流转之下,午夜已被悄然握在右手。 午夜虽只是百多年前一名邪派刀客仿照上古神兵所锻造而成,却并非凡品,自诞生以来饱饮高手鲜血,威能不小,硬碰硬也不见得会逊色于令天剑太多。 梵唱之音,靡靡绵绵,似有律动,似有规则,来得突兀,却又不免让人沉醉其中。 梵音缭绕,空中遍布金灿灿的梵文符号,浩浩然然,气势洪亮,周边却又流转丝丝漆黑光泽,诡异万分。 自天青山脉下源源不绝上涌的地气,被梵文一阻,顿时断了方向,如同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窜一阵后,只能老老实实回到地下。 八劈修罗刀第八式,八音遏密! 一出手,便是八劈修罗刀的顶峰造诣,除了就连洛一缘都尚未完全参悟,那本不存在的第九式,八音遏密,已是八劈修罗刀的最高造诣! 无数梵文散发着摄人心魄的黑金光辉,在齐寒彦的身上打下一道又一道的符文,如若一条条无形的锁链一样,将之束缚起来。 黑色电芒不断弹射与破坏,但梵文符文印记却又能很快的补足上去,一点一点占据了齐寒彦大半的身子。 “不!” 在嘶吼声中,午夜的刀尖,轻易地架开令天剑的锋锐,刺入齐寒彦的胸膛。 重出江湖,神功大成的齐寒彦,就连一天的辉煌都没有见到,就在自己的大本营,输了个彻彻底底。 融合剑玄之力与内家真气的全新力量试图去修补被午夜破开的胸膛,但洛一缘那一身浑厚到离谱的真气又岂是摆设? 只是稍加催鼓,齐寒彦体内的经脉便被摧毁了大半,一代天虚传说,自此彻底沦为废人一个。 抽出午夜,真气微微一荡,便将上面的血渍震散了开去。 这等下作污秽之人的血渍,还不配沾染这柄凶刀,即便对方,也是天虚传说,江湖上名堂响当当的人物。 顺手接过令天剑,但令天剑却似乎有灵性一样,一到洛一缘的手中,就开始剧烈地震荡着,无数剑玄之力涌出,似乎对于这位杀了原主的“新主人”相当抗拒。 没有了令天剑在手,齐寒彦那本就身负重创的身躯再度显现出苍老与衰败的迹象,地气的反噬也在这一刻显现了出来。 失去意识的他无力地从半空中跌落下去,一切的情形,与先前无定剑尊司空玄别无二致。 看着眼前的这一切,天青门太上长老沐语两眼一黑,直接一头栽倒,昏死过去,她不敢想象,也不敢相信,自己心中从来不会败的人,竟然败得如此彻底。 跪倒在地上的齐升弘,看着自家先祖这般模样,看着天青门、天青山脉现今这满目疮痍的样子,眼神涣散,双手抽搐似的抓着自己的脑袋,喃喃自语地说道:“完了,天青门,完了……” “掌门,掌门!” 几个靠得近一些辈分较高的弟子连忙一拥而上,一切,都是后话。 第150章 联袂造反 京师天元城,各城门口戒备突然无比森严,远胜往日。 往日里,负责巡查外城的银甲卫此刻是一个都见不着,反倒是大批大批的紫衣卫与走上街头,接替了银甲卫的工作。 城门口戒严,任何一个进出的人光凭传统的身份证明与路引,已经不够了。 在紫衣卫的协助下,更需要验明正身,比如是否易容化妆,说明来去所为何事,身份以及出身等等。 就算是在最为严峻的天地大灾劫初期,面对玄域诸多势力无所不用其极的渗透,天元皇朝也没有做到如此离谱的严峻程度。 一些胆子比较大的民众小心翼翼地聚到了告示前,仔细一看,才明白了究竟。 那张明晃晃的皇榜上,所写的大致内容,赫然是“虎啸大将军仇鸠,连鹰扬大将军横飞鹰意图谋反!” “我的天,怎么可能,朝廷的两大顶梁柱谋反?这不是在开玩笑吧!” “虎啸大将军谋反我还能信,横飞鹰将军一向忠心耿耿,怎么可能谋反!” “就是啊,还他们两个一起谋反,到底怎么回事啊!” 许许多多的民众你一言我一语,都不知道到底在说些什么,这个消息,绝对是一道晴天霹雳,重重地轰击在了所有人的心头。 抛开神捕司大统领鹰王这样真正的三朝元老,两位大将军在这个风雨飘摇的关键时节,真可以说得上是天元皇朝的顶梁柱。 如果说很多年前,平民百姓对于什么十强神话、三十六天虚传说也只有一个模糊的认知,那么当初天地大灾劫,域界融合之后,无数次的战争,才让他们对于这个世界,有了更清晰的认识。 拥有一位神话,数位天虚传说立足的天元皇朝,是绝大多数元域平民百姓能够正常生活的信心来源。 但就在今天,两位天虚传说,两位大将军竟然联袂叛变,这样的消息,如果不是出自皇榜,恐怕真的没多少人会相信。 不少各方势力的细作混迹在人群当中,连忙将事情原委了解了个大概之后,悄无声息地退去。 这件事情发生得太过离奇,太过蹊跷,太过诡异,他们不得不先行通报自己身后的势力,想办法再做定夺。 两位大将军被革去了军中职务,金甲卫与银甲卫统领京师的大权自然就落到了紫衣卫的头上。 原本行走在暗处的紫衣卫,不得不抛头露面,接替了金银两卫的工作,奈何人手实在是不够,一下子数以千计的岗位空缺,弄得整个紫衣卫焦头烂额,根本忙不过来。 身为朝廷重器之一的神捕司,此刻却陷入了彻底瘫痪的局面。 大批大批的紫衣卫,将神捕司彻底包围。 别说是一个人,就算是只蚊虫,也别想从神捕司轻易出去。 “岂有此理,纪枫,你好大的胆子,区区一个从三品的紫衣卫指挥同知,竟敢让人包围我神捕司!” 别看鹰王年纪老迈,一人站在神捕司门口,面对着无数紫衣卫,气势却不比对方弱多少。 “老夫今日要去面圣,你若敢阻拦,应该知道下场是什么吧?” 说话间,鹰王眉宇之间杀气尽显。 虽然只是末榜天虚传说,但历经皇权更替,鹰王什么场面没见识过,这样的情形,还不知吓倒他。 感受到那股如同实质的杀气,紫衣卫指挥同知纪枫小心翼翼地吞了一口口水,紧咬牙关,硬生生地说道:“统领大人息怒,属下也是奉旨行事,还请统领大人别让我们难做便是。” 神捕司一众神捕、捕头都被困在其中,他们唯鹰王马首是瞻,此刻都是一副无比愤怒的表情。 “笑话!” 鹰王怒极反笑,袖袍一甩,一掌拍在神捕司门口的石狮子上。 可怕的掌劲透出,把万斤重的石狮子直接拍得四分五裂,碎开的小石子如同炮弹一样,深深嵌入墙壁、地砖之中,简直骇人听闻。 这一掌,若是拍在自己的身上…… 纪枫不由自主地想了想,整个人手脚微微发抖,向后微微退却了一点点,不敢再继续想下去。 对于自己的武学造诣,纪枫自然是相当的自信,但自己这副肉身也非铜铸铁打,挨上一掌,只怕不死也要半残。 “奉旨?你他娘的奉的是谁的旨意?” 拍出一掌,还不解气,鹰王再度向前迈出一个大步,身后隐隐浮现出一只金色巨鹰,怒声喝骂。 “当然是圣上的旨意!” 一道紫色刀芒从紫衣卫的人群当中暴起,冲着鹰王面门直直而来,吓得纪枫连话都不敢说,直接向一旁躲闪开去。 刀芒撕空有声,气势如虹,强如鹰王也不得不小心应对,鹰爪适时探出,以硬斗硬! 紫芒,金光冲撞在一起,席卷开来的气浪,几乎将神捕司的门口夷为平地。 好在围在此处的紫衣卫都是修为高深之辈,及时退却,并没有受到什么波及。 待得光芒与烟雾渐渐散去,众人才看到鹰王整个人被刀芒硬生生迫退了一丈的距离,虎口之处尚有一道肉眼可见的红印。 一个夹杂着黑白发丝的中年文士模样的男子,从人群中走出,一手提着金丝大环刀,与他的整体形象显得倒是格格不入。 “是你!” 见到此人的容貌,鹰王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心下暗道一声不妙。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我们紫衣卫当然是奉圣旨行事,怎么,大统领莫不是要抗旨不成?” 来人,正是京师紫衣卫指挥使,先前那指挥同知纪枫的叔叔,紫虎刀客纪纲! 多年前,纪纲尚且逊色鹰王一筹,故而被夺去了天虚榜第三十六位,也就是最后一个排位。 想不到今天,纪纲的修为竟然突飞猛进,随手一刀,就令得鹰王有些难以招架。 不过,以有心算无心,纪纲的实力究竟几何,还得真正交过手,才能够知道。 “混账,我鹰王会抗旨?但封锁我神捕司,究竟是何用意?纪纲,你若是不给个明示,真以为我神捕司会任你鱼肉不成?” 输人不输阵,鹰王可不会因为一时失意而气馁,反倒冷哼出声,死死盯着纪纲。 “为什么?” 纪纲也不甘示弱,注视着面前这个暮气沉沉的老人家,冷笑着说道:“当然是因为你的那个好徒弟,竟敢联合仇鸠一起造反叛变!” “嘿嘿,没有把你们神捕司彻底拿下,已经算是圣上看在你这老不死三朝元老,格外开恩的份上了!” 这两句话,犹如一颗惊雷,炸得鹰王呆立在原地,整个人浑浑噩噩,一下子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话才好。 “不,不可能的……飞鹰忠心耿耿,绝对不可能造反叛变,更不可能和仇鸠一起,不可能的……” 鹰王向后退却了几步,就连步伐都显得有些踉跄。 这几步,他仿佛又老了几岁,原本高度集中的精气神都显得有些涣散了。 第151章 鹰折翼,虎剥皮 京师以北,天海关以南,一片崎岖的山林之内。 谁能够想到,一个不大不小的洞穴之内,竟然藏着两个足以纵横天下的顶尖高手。 昔日无可匹敌的天虚传说,眼下,竟如同死狗一样,背靠着山洞石壁,奄奄一息。 银白色的佩剑只剩五寸长,上面爬满了裂痕,好不凄惨。 赤红色的佩刀更是可怜,仅仅只剩下一个刀柄,刀身完全碎裂。 金甲卫银甲卫的两位统领,此刻的状态,比之他们的兵刃,显然也好不到哪里去,有一口没一口地喘着气,随时都有一命呜呼的可能。 起初的三天,两人就连运功调息都不敢,生怕引来仇敌,失去了最后一丝的机会。 再者,就算是同病相怜,就算是到了如今这般田地,两人对于对方,也没有丝毫的信任可言。 得亏两人修为高深,就算真气枯竭,但往日里真气无时无刻反哺肉身,令得他们体魄强健,连续数日不眠不休不进食,也算不得什么太大的折磨。 待到第四日,横飞鹰终究是忍不住,率先吐出一口血来。 身体各处传来的异样,也逼得他不得不运功调息。 见状,为人阴鹜的仇鸠终究也松了一口气,时间紧迫,他不敢怠慢,赶忙闭上双眼,运转功法。 不知过了多久,幽幽转醒的仇鸠,才看到眼前的横飞鹰,正一脸笑吟吟地看着自己。 当然,那种笑,是苦涩的笑,苦得不能再苦。 怕是两人都没有想到,一向来水火不容的两人,竟然会有同时落难的一天。 沉默了许久,终究还是横飞鹰养气功夫稍稍差了一点点,忍不住率先开口:“仇将军,刚才那人……不,那怪物,真的是圣上么?” 感受到体内好不容易恢复的一成真气,仇鸠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道:“你问我,我问谁去?真龙九诀,那怪物都练到第八重了!他不是圣上,难不成还能是老祖宗不成?” 仇鸠口中的老祖宗,说的当然是天元皇室的老祖,十强神话中被称之为“天”字的皇太叔紫云屏。 昔日玄域与元域的巅峰决战中,就是这位皇太叔紫云屏破关而出,硬生生顶住了诛邪圣殿的一位殿主,为天元皇朝与玄域势力联盟的决战拖了一段至关重要的时间。 也就是在那次,两位将军第一次见到这位往日里只存在于传说当中的人物。 九条金中带紫的真龙齐飞,那种场面,不管是内生反骨,心有不甘的仇鸠,还是一向忠心耿耿,尽职尽责的横飞鹰,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横飞鹰闻言一时沉默不语。 那夜,在空中腾飞的真龙形象,最开始仅有七条,到了后来才渐渐生成了第八条,还是不完全的状态。 但这些真龙,与天元皇室的真龙九诀又有不同。 真正的真龙九诀每提升一个层次,便会多出一条真龙虚影,威力比之先前更胜数筹。可不论提升到哪个层次,都是金色为主。层级越高,内含的紫色越发鲜明,从没有见过墨绿色这种诡异的色泽。 更何况,真龙九诀乃是皇室秘传,历来只有皇室守护者与历任圣上才能习得全部,就算如当今言王那般权倾天下,也仅仅破例传授其三四层罢了。 话虽如此,但那夜的突如其来的怪物强悍程度,简直骇人听闻。 最初的时候,仇鸠与那疑似圣上的怪物单打独斗,还仅仅是落在下风而已。 但随着第八条真龙虚影的渐渐浮现,连横飞鹰插手其中,与仇鸠联手,都难以占到一点上风。 时间越是向后推移,两名大将军便越是处在下风,他们也越打越是心惊。 不知为何,仇鸠隐隐有一种,昔日面对天虚榜第一人,北狄魔刀的那种不可力敌的恐惧。 最后的结局,两人拼尽全力,也只能逃得一条性命,但身负重创,就连运功调息都不敢,只能仓惶躲在这个山洞之中。 “若那怪物真的是当今圣上,只怕皇朝危矣!” 横飞鹰叹了一口气,眼下伤势依旧很重,想要重回京师,弄清真相拨乱反正也是有心无力。 “哼,天元皇朝这副烂摊子,气数早就该尽了,只是可惜,不是终结在我的手里。” 对于横飞鹰时至今日还忠心耿耿的模样,仇鸠则是一副完全不屑的态度。 为人反骨的他,早就有了逆反的心理,只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就算天元皇朝再怎么风雨飘摇,摇摇欲坠,也不是他一人可以轻易拨动的。 “不好,若那怪物真的是当今圣上,那我儿危矣!” 刚刚还在阴阳怪气的仇鸠脑子一转,就反应过来了不对劲。 就连自己与横飞鹰对方都敢直接动手,那远在京师的儿子仇心皇,岂不是任人鱼肉? 一念至此,仇鸠浑身冷汗直冒,第一反应就是想要回到京师。 奈何他身上的伤实在太重,刚刚支起半边身子,锥心的痛楚就遍布全身,令得他体内仅剩的一成真气都岔了气,狼狈万分地“噗通”一声,跌回了地上。 “你担心你的宝贝儿子仇心皇,我也担心我师尊鹰王,可惜,我们如今自身难保。” “唯一能做的,也只是尽快恢复伤势。” 似乎是看清了,在阴鹜狠辣面具之下的仇鸠,依旧有一颗在乎亲情的心,横飞鹰对他的敌意,也减少了不少。 “若京师真的发生动乱,到时候你我状态万全,能够救出彼此在乎的人的把握,也大一些,不是么?” “何况,就算我们现在状态十足,在敌暗我明的情况下,贸贸然闯回京师,等待我们的,只会是更加可怕的天罗地网。” “一切,还需从长计议。” 横飞鹰不愧是智将,一下子便道清了个中关隘,就算仇鸠心急如焚,也不免觉得有几分道理。 “好,在救出我儿之前,我们之间的恩怨,暂时一笔勾销!” 说完,仇鸠也不再扭捏,更是不再有所忌惮,直接运功调息,力求以最快的速度恢复元气。 看着这一幕,横飞鹰也只能是苦笑了一声,加入到调息的行列之中。 第152章 动乱加剧 天元皇朝的动乱在无声无息之中进行着,象征着整个元域地界开始暗流涌动。 玄域所属的范围内,一样不怎么好过。 先不提历来唯我独尊的诛邪圣殿被人当着群众的面,狠狠抽了一大嘴巴子,就说耳熟能详的一流大势力令剑阁,如今也彻底乱成了一锅粥。 一名玄气第六重纳川境长老的失踪,算不上什么太大的问题,但玄气第七重生生境的太上长老身死道消,就显得非常恐怖了。 自古以来就有“玄气九重,九重登神”的说法,能够跨域中三层,达到第七重生生境,不论到哪都是座上宾,地位何其尊崇。 就算是在诛邪圣殿这样天下最顶尖的势力之中,第七重生生境的大高手都算得上拥有话语权的上层人物。 而如今,这样一位举足轻重的太上长老,连玄魂牌都彻底碎裂,显然是死得不能再死了。 如果仅仅只是死了一个太上长老,为了大事化小,令剑阁或许还会隐忍一番,但另一个惊爆的消息传出,却让令剑阁彻底坐不住了。 令剑阁的镇阁神剑,令天剑,失踪了。 这个消息,也不知道是从什么地方传了出去,一下子席卷了玄域诸多势力范围,想要扑杀根本来不及。 听闻这个消息,许多大势力最开始是不置可否,压根不会去理睬这样莫名其妙的消息。但消息越传越玄乎,越传越广,结合令剑阁太上长老的死讯,就显得非常耐人寻味,值得商榷了。 令天剑乃是绝世神兵,拥有着无比可怕的威能,这也是令剑阁能够站稳玄域诛邪圣殿之下第一梯队的重要条件与因素。 拥有令天剑的令剑阁,就算在综合实力上上不如昔日如日中天的五色教,压过别的一线大势力不少,哪怕是诛邪圣殿想要对其动手,也不得不思量再三。 但没了令天剑的令剑阁么? 不少大势力都开始蠢蠢欲动,心里萌生出了一些别样的想法来。 这是一只没了牙的老虎,虽然还有锋锐的爪子,却也有着鲜美的皮肉。 更何况,那一对虎牙,也似乎相当诱人,不是么? 一时之间,天南三宫、玄晶帮、御灵门、天火门、寒玄宫等诸多大势力,都开始调兵遣将。 一方面探查令天剑的下落,一方面,则是想要摸透令剑阁如今的底细,以及它还有怎样的底牌。 令剑阁总部,无数巨剑雕塑朝天,宛若刺猬一样,甚是骇人。 阁主整张脸都笼罩在兜帽的阴影之下,没有说什么话,但在场的所有人都感觉得到,气氛,无比地诡异。 安静,除了安静还是安静。 所有人都很努力地控制着自己的心跳、脉搏与呼吸,不敢发出过多的声音来,惊扰了阁主。 任谁都知道,眼下的阁主,可是真真正正在气头上,谁都不想触霉头。 “怎么,往日里一个个高瞻远瞩,能说会道,现在,都哑巴了?” 都说目光如炬,此刻在兜帽下,阁主的目光却如两把利剑一样,充满了锋芒,狠狠刺入了在场诸多人的心里。 没有一个人敢抬起头来,与阁主对视,但凡被目光所及,他们每个人都好像被刺中一剑一样,手脚发麻,五内翻涌,嘴角微微溢出血丝来。 “你们一个个的,享受着令剑阁超高的俸禄;你们一个个的,都是玄气第六重纳川境以上的高手,你们就是这么对待奉养你们的令剑阁么?” “出了事,一个个都变成了哑巴?” 沙哑的的声音,让所有人心中不由得一抽,似乎隐隐觉察到了什么不妙。 “啊!” 只听得一声惨叫,一位长老捂着自己的脖子,眼神之中只剩下惊恐与畏惧。 鲜血,从他的脖颈之处,喷涌而出,飚得老高老高。 “秋丹南,御剑堂长老,纳川境中期,一百三十五年前加入令剑阁,天火门细作!” 沙哑的声音没有任何感情色彩,仿佛一位长老的死亡,根本就不能让他有任何的情绪波动。 “展学,长生堂长老,纳川境初期,四十五年前加入令剑阁,御灵门细作!” “寸研,符阵堂长老,纳川境初期,九十一年前加入令剑阁,通天阁细作!” “赤彦,御剑堂执事,重生境初期,三年前加入令剑阁,天元皇朝细作!” 一刻也不曾停歇,阁主一连念出了十几人的名字。 每叫到一个名字,便有一位长老或者执事咽喉或者眉心中了一剑,直接灭绝生机,再无存活的可能性。 原本阁主还不至于如此生气,但玄魂牌乃是一个宗门的重中之重,连宗门太上长老的生死讯息都能够外泄,可想而知,整个令剑阁,已经被渗透到了一个什么样的地步。 乱世用重典,值此内忧外患之际,也不由得令剑阁主再有什么仁慈的念头。 杀伐果断,坚决狠辣,玄气上三重境界的眼中,中三重的高手,哪怕是纳川境的长老级人物,都如同蝼蚁草芥,想杀便杀,丝毫不留情面。 “庄亦云,传功阁长老,纳川境初期,二十七年前加入令剑阁……” 沙哑的声音到此顿了顿,似乎稍稍有些犹豫,反观那被点到名字的庄长老,却是没有丝毫的畏惧,反而昂首挺胸,冷笑出声。 “阁主大人,我乃诛邪圣殿之人,今日之事就此作罢,在下就此离去,此生不再重回令剑阁,如何?” 未等阁主开口,庄亦云率先开口,自顾抱拳,眼神之中却没有丝毫的尊重,有的只是轻蔑与不屑。 周遭一众执事与长老闻言顿时怒火中烧,气不打一处来。 但诛邪圣殿四个字,犹如魔咒一样,狠狠压在他们的心头,让他们有气不敢出,有怒不敢言。 同为一线宗门势力,令剑阁可以随意处置别的细作,但对于诛邪圣殿,怕是阁主他老人家也不敢随意处置。 这也是为什么,令剑阁主对于别的细作,都是干净了当一剑杀了,但叫到庄亦云的时候,却有所犹豫,没有当机立断直接下杀手。 “既然阁主大人没有什么指示,在下便就此告辞了。” 说罢,庄亦云小心翼翼用真气震散额头的冷汗,打算就此开溜。 第153章 神剑迷踪 别看庄亦云表面上显得云淡风轻,谈笑自若,但心里,还是十分地惶恐。 就算他是诛邪圣殿派来的人,就算他还有另一重保命的身份,但差距终究是差距。 在上位者的眼里,他们这种未达到玄气上三重境界的的人,连说话的资格都没有,更不要说什么讨价还价之类的事情了。 正当庄亦云打算脚底抹油,一跃而起之际,一股庞大的吸力,将他牢牢锁在地面上,任凭他如何运转真气施展轻身功法,也难以离开半步。 “诛邪圣殿的细作又如何?” “别的宗门派来的细作都死得干干净净了,为什么你不下去陪他们?” “难不成,你真觉得本阁主会怕了诛邪圣殿不成?又或者,诛邪圣殿会为了你一个小小的细作,与本阁主翻脸么?” 沙哑的声音再度袭来,只见令剑阁主伸出手指,凌空轻轻一点,一道湛蓝色的古剑虚影瞬间成型,冲着庄亦云所在的方位直接杀去。 “不,不要,阁主大人饶命,我乃北方圣殿殿主族人,若我一死,只怕北方殿主定然不会放过……” 死亡的压迫越来越近,庄亦云心中慌乱至极,哪里还看得到先前气定神闲的样子? 可惜,不等他再有任何狡辩,古剑虚影已然临身,将庄亦云的身躯彻底剿得粉碎,连一点渣渣都不曾剩下。 一众原本就噤若寒蝉的长老与执事们,更是惊吓得哑口无言,生怕牵连到了自己。 这年头,又有几个真心实意为宗门办事的人呢? 谁还没有一点小九九,谁还没有一点私交的好友,到时候要是因为这些个原因,被正在大发雷霆的阁主给牵连进去,那就是真的惨绝人寰了。 “阁主大人,传闻诛邪圣殿北方殿主名唤庄万古,与庄亦云那贼子同姓,莫不是真的是一族之人?此刻正值多事之秋,再得罪北方殿主,只怕……” 一位辈分较高,资历较老的长老,实在是有点隐忍不下去,终究还是开口提醒了一句。 “怎么,就因为他背后站着庄万古,在我令剑阁内搅风搅雨,还大放厥词,我们就要置之不理,甚至是任凭奚落不成?” “哪怕失去一位太上长老坐镇,哪怕令天剑失踪,我令剑阁,也不是什么人都可以揉捏的!” 沙哑的声音之中,有一丝的愤恨,也有一丝的决绝。 但更多的长老们,却从这句话里,听到了一种破罐破摔的无奈。 “符阵堂,关于令天剑,可有下落?” 话锋一转,阁主又关注起了镇阁神剑,只要能够寻回这柄神兵利器,就算北方圣殿借此机会发难,令剑阁也有足够的把握全身而退。 统领符阵堂的首席长老缩了缩脑袋,把身子压得更低了些,恭恭敬敬地说道:“回禀阁主大人,令天剑剑玄之力充盈,更兼有符印环绕,踪迹本应该洞若观火,轻易就能查觉,奈何……” “奈何……” 这名长老一连奈何了好几次,却始终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莫说阁主,就算是站在他身边的诸人,都是又气又怕。 “但说无妨,眼下细作已除,想必剩下的都是自己人,不用担心。” 说着,阁主的目光扫视了一圈众人,众人连忙吞了吞口水,把脑袋压得更低了点,以示恭敬。 “奈何令天剑的冲天剑气却被另一股可怕的剑意所压制,以至于我符阵堂的一应机巧、符文与阵法都对其失去了感应,根本觉察不到任何的踪迹。” “事到如今,只知道令天剑最后一次爆发出剑玄之气,乃是在青元城外天青山一带的位置。” 说罢,这名长老低眉顺目,以头抢地。 “好了,今日到此为止,你们都回去吧,自今天起,除了外勤负责探查令天剑的踪迹与那走失了的长老之外,令剑阁暂且封闭,任何人不得擅闯!” 一众长老连忙称“是”,连滚带爬地逃离了议事堂,还不忘将那些个尸首也拖了出去。 今天,这里已经流了太多的血了。 阁主一人,依旧端坐在上方的宝座上,沉闷不语。 “究竟是谁,竟然有这个胆子抢夺我令剑阁镇阁神剑?天青门的那个老不死?不可能,司空玄就算不用令天剑,都未必会逊色于他多少。” “有令天剑在手,就算是我也要忌惮司空玄三分,那么,到底是谁横插一手?” 阁主愁眉深锁,一人细细斟酌,却始终想不出个头绪来。 “玄域之中,除了诛邪圣殿,应当没有几人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来夺令天剑,那么,除了诛邪圣殿,目标有,也只可能会出现在这几个家伙身上。” 一念至此,几个人影,顿时浮现在阁主的脑海之中。 “元域十强神话中的剑,剑宗宗主;三十六天虚排名第三,被称为天下第一剑客的元帮帮主;排名第八的藏剑山庄庄主;再加上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第十位太元湖剑岛岛主。” 阁主将目标,锁定在了这四个元域用剑大宗师的身上,至于天虚榜排名十位以后的人,阁主根本就没有将其纳入目标的范畴之内。 身为玄域第一流的宗门势力的领袖,阁主也清楚得很,三十六天虚传说之中,前十与十名外开的差距,同样大的离谱。 那些排名靠后的天虚传说,就像天青门那老鬼一样,在令天剑的锋芒下,只有逃命的份儿。 “不管是你们当中的哪一个盗走了我令剑阁的镇阁神剑,你们都承受不了本座的怒火!” 留下一句淡淡地,也不知道是说给谁听的话,宝座上的阁主的身影渐渐消散,只剩下几缕剑气,还勉强维持着一个人形的轮廓。 想不到,先前在这里的,竟然一直都只是一道剑气分身而已,根本不是阁主本体。 自玄域元域多年前的那场巅峰大战之后,两边一直都很克制,甚少出现大规模的摩擦与争斗。 而这个不成文的规则,终于在这时,被彻底的打破了。 两域,即将掀起一场可怕的风暴。 第154章 森罗乱城 诛邪圣殿麾下诛玄城发生暴乱,囚犯在北方圣殿殿主眼皮子地下被劫走。 令剑阁痛失太上长老一名,宗门底牌镇阁神剑失去踪迹。 天元皇朝内部隐有叛乱,整个京师天元城彻底乱成一锅粥。 三个重磅消息,令得玄域所属的势力范围彻底沸腾。 不论是玄修者,还是普普通通的民众,开口闭口都离不了这三件事,走到哪儿都是议论纷纷。 偏偏,三件大事之中,有两件事情,与洛一缘脱不开关系,甚至还是他一手操刀,亲自参与的。 那柄惹得无数人眼馋的令天剑,此刻正老老实实地被困在洛一缘的后背,可怕的剑气将其牢牢封锁住,连一点点的剑玄之力都难以散发出来。 剑身被破烂布条紧紧包裹住,丝毫没有光华外露。 可惜的是,此等宝物非但不能轻易为自己所用,就连收进须弥戒中都无法做到。 或许,是因为神物有灵,也可能是令天剑自身的剑玄之力实在太过强大,一旦强行放入须弥戒中,必当破坏其中稳定。 因此,洛一缘就像是一个装模作样的富家少爷,锦衣华服,还背着一把长剑招摇过市,一看就知道没什么真功夫。 至于说为什么一眼就能看出来?但凡有些修为、境界和地位的人,哪个没有须弥袋甚至是须弥戒,用得着把一把长剑背负在后背么? 自天青山一役,已经过去了约莫有半个月的时间,洛一缘一直在周遭的城市游历着,顺便定下心来,思索着下一步将要何去何从。 那日,他借八劈修罗刀第八式,取巧胜过天青老人齐寒彦,也仅仅是将其重创,并没有直截了当要其性命。 四肢百骸的经脉被废了七八成有余,再加上地脉之气、剑玄之力的反噬,以齐寒彦如今的年纪,怕是也撑不了多久。 让他眼睁睁看着天青门渐渐衰落,自己却无能为力,或许,才是他真正该付出的代价。 至于最近坊间流传,令剑阁一位太上长老仙游,想必就是那日莫名其妙跑来的送宝童子司空玄。 说起来这家伙也是倒霉,痛失一条手臂不去说,还一头栽倒在自己要求布下的阵法上。 至于最后的下场,如果不是被密林之中的野兽给分尸了,那很有可能被怒极的天青门人给斩杀。 不管怎么样,也赖不到自己的头上。 何况,就算令剑阁真盯上了自己,洛一缘也没有丝毫的畏惧,有的只会是兴奋。 可别忘了,他的老家黑玄城,也就是风雨山庄曾经所在的黑元城,还在令剑阁的掌控范围之内,说来说去,两方都有着不可协调的过节在。 此刻,洛一缘身处的城池,名为森罗城,地处森罗密林附近,说起来算得上是一座中立小城。 所谓中立,其实准确来说乃是没有被划分进元域或者玄域大势力的范畴之内,故而城池当中既没有玄字,也没有元字冠名。 早些时候,森罗城的实际掌权人,乃是森罗密林当中穷凶极恶的森罗血盗,但自从这群恶徒被韩千山屠戮一空之后,整个城池便成了一个三不管地带。 没有所谓的城主与城守管理,森罗城遵循的便是一个最简单,最基础的丛林法则,强者为尊。 说是小城池,实际上规模也算不上太小,只不过能够在这种混乱的地方讨生活的,要么有自己的一技之长,要么就是修为高深,或者背后有人撑腰。 也正因为如此,森罗城平静之中隐藏着混乱,抛开幕后势力不谈,整体的实力,比之那些有宗门背景的城池更加庞大。 选了一个茶楼的角落,洛一缘喜欢坐在二楼屋檐边,看着街边人来人往川流不息的场面,体悟着那种俗世人情的感觉。 往常的城池有城守府巡逻,街上秩序井井有条,稳稳当当,可洛一缘坐下到现在,都没到一刻钟的功夫,就眼睁睁看到了四起斗殴,其中还有玄修与武修参与其中,场面要多乱有多乱。 “先生您是第一次来森罗城吧?想必有些不习惯,这种场面,从早到晚,都不会停的,看着看着,也就习惯了。” “不过看先生的行头,似乎也不是练家子,还是早些出城的好,这森罗城一向不怎么太平,近日里,更是乱的一塌糊涂。” 上来添茶水的小二看着洛一缘一身锦衣,一看就知道不是穷苦人家,但身躯单薄,没有随从同行,似乎也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之人,犹豫再三,还是忍不住出声好言相劝。 “请恕小的多嘴,所谓财不露白,在这种地方,先生还是最好换上些粗布麻衣,也省的一出门就有人惦记上。” 看小二这般模样,洛一缘反倒是来了兴致。 当今这种风气下,像他这样的古道热肠的店小二,算是越来越少了,能够不狗眼看人低,就已经相当难能可贵,何况还出言提醒。 洛一缘仅仅是笑了笑,也不以为意,抬手摆出几颗碎玄石和银锭,悄悄塞给小二。 哪知道那小二见到此物,连忙向后缩了缩,还摆了摆手,哭丧着脸说道:“先生误会了,小的多嘴两句,也不是为了打赏,纯粹只是好意,先生勿怪,先生勿怪。” 说罢,小二似乎也怕周遭有人觉察到动静,用肩上的抹布随意擦拭了一下桌子,悄咪咪地离去了。 “怪了,这样老实有趣的人,倒是越来越少了。” 端起茶杯,轻轻一嗅,感受着其中的香气后,一饮而尽,这倒是难得的闲暇。 “喂,你听说了没有,玄域出大事了!” “玄域能有什么大事,我看你是真的不懂哦,元域才出大事了,而且还是天大的事情!” 与此同时,边上几个酒客喝得正酣,口无遮拦地放肆大呼着。 看他们的着装,应当是周边城池的镖师,许是闲着没事,途经此地喝上一杯罢了。 “玄域的诛邪圣殿你听说过没?诛邪圣殿出大事了,你说元域有大事情,难不成还能是天元皇朝有大动静不成?” “嘿!巧了,还真是天元皇朝的事儿,兄弟我最近刚刚从言元城走镖回来,言元城你听说过不,就是当朝言王的封地,嘿嘿,听说,整个京师,都给戒严啦!” 听到这儿,洛一缘的好奇心不免被牵动了起来,整个人依旧是不动声色,倚栏望向楼下街景,真气却灌注双耳,将几个酒客的话一字不漏都听在耳中。 第155章 似是故人 “你们知不知道,天元皇朝如今江河日下,早没有当年的辉煌了,只不过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外间可是一直流传着,整个天元皇朝加在一起,只是比诛邪圣殿略微逊色一些,远远胜过那些大宗门。” 从言元城回来的那位镖师,很明显是个元域土着,心里对于天元皇朝的敬仰是抹不去的。 哪怕如今的天元皇朝明显处在颓势,在他的眼里,也比那些个不知所谓的宗门强上太多了。 “切,谁不知道天元皇朝体量庞大,但游兵散勇太多,更兼尾大不掉,不像诛邪圣殿一样,高度精英集中。” 一名酒客身上隐隐有一些玄气的痕迹,显然是刚刚踏入玄修的门槛,心里面向着的,自然是玄域了。 “别打岔,哼!” 镖师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张口就是一碗烧刀子酒喝干净,用袖袍随意擦拭了一下嘴巴,这才畅快地继续说。 “听我镖局里的人说,天元城最近戒严的非常离谱,不论进出,都有重兵把守,而且城内的银甲卫全部消失,交由紫衣卫接管。” “要我看,这是有大事情发生,一个不好,怕是要变天啊!” 镖师的语气稍稍有些夸张,但任谁都看得出,他对于未来,多少还是有些担忧的。 如今天下的局势,虽然算不上特别安定,但在经历过两域巅峰决战之后,总体来说还是偏向于稳定的态势发展,就算偶有摩擦,也不过是小范围的。 他们这些个走镖的,行商的,只有在天下太平的时候,日子才会好过一些。 倘若真的出了什么大岔子,天下乱起来了,他们吃镖局这口饭的人,只怕也是朝不保夕。 “怕什么,就算天下再乱,还能乱到这森罗城不成?嘿,森罗城三不管,躲在这里,别提有多安全了!” “你懂个屁啊,森罗城没归属,到时候指不定就是第一个被针对的对象,你信不信,不信要不我们来打个赌,来不来!” “赌就赌,老子还会怕你不成?” 接下来,就是一堆乌泱泱的嘈杂叫骂声,呼喝声,都没有什么具体的内容和营养,洛一缘无奈地摇了摇头,散去凝于双耳的真气,懒得理会这群家伙。 不过好说歹说,这些人的话中,倒也有一些关键信息,被洛一缘给捕捉到了。 京师天元城竟然出现这等乱象,不管如何,自己还是要回去走上一遭,了解一下具体的情况。 自己怎么说也承了言王的情分,和鹰王又有几分交情,自己在朝廷里挂了个虚衔,再怎么样也不能完全置若罔闻。 视线重新回到楼下街景,看着人来人往热闹非凡的场景,洛一缘的心下不免有些感慨。 不过,却有两个身影,进入了他的眼帘,让他眉头不由得一皱。 两个身影一男一女,都笼罩在素色斗篷之下,似乎是在刻意躲避一些什么的追捕,但他们身上的那种隔着大老远都散不去的丹草香气,却是一下子提醒了洛一缘。 这两人,不正是昔日重出江湖,带着徒弟丁影在森罗密林之中,撞见的百草门长老尚芸和她的徒弟陈青么? 至于为什么没有见到陈青的妹妹陈涵,洛一缘也不清楚,不过既然有缘再次相见,若是有什么困难,洛一缘也不介意搭一把手。 拉着徒弟的手,尚芸刻意压低斗篷,左闪右避,好像在隐藏行踪,躲避追捕。 可这位女长老的江湖经验,似乎也比一般人多不了多少。 就连洛一缘隔着大老远,都能闻到那种丹草香气,若真的有人追捕,只需要沿着气味一路追寻便可,连大费周章的搜寻都不需要。 两人跌跌撞撞地跑出了几里路,来到了森罗城北一带相对荒芜的地区。 没等他们休息片刻,前方就站着七个人影,似乎在此守候了许久。 “桀桀桀桀,跑啊,小娘皮,你有本事就继续跑啊!” “不过,不管你跑到哪里,就算你跑到天涯海角,也跑不出我们的手掌心,桀桀桀桀!” 七个身影高矮胖瘦都有,全是黑衣笼罩,脸戴面具,根本看不清真容,不过他们周身散发着一股子令人作呕的臭味,倒是非常容易分辨。 有点江湖阅历的人都知道,这股难闻的味道,正是尸臭味。 “你们!” 既然被追上了,尚芸也就不再隐藏,佩剑抬手出鞘,将弟子陈青护在身后。 昔日雍容华贵的面容上,再也看不到半分柔和与慈祥,有的,只是饱经风霜的摧残与坚定。 玄气负于佩剑之上,散发出耀眼的青色虹光,显然尚芸比之在森罗密林之际,修为更增进了几分。 “等一下有机会,为师拖住他们,你尽快走,记住,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好好度过这辈子,别想着为我们报仇,他们惹不起!” 玄气传音入密,尚芸面露决绝之色,打算拼尽一切,也要为陈青杀开一条血路,为他们百草门,留下最后一线生机。 “师父!” 陈青拉着尚芸的衣袖,只是不住地摇头,这种时候,他怎么可能丢下师父,自己一人逃命? “莫要做这种小儿女姿态……” 传音入密到了一半,就被对方外放的黑色玄气给震散了开去。 “都到了这个时候,还有心思打情骂俏,桀桀桀桀,交出百草珠和百草密录,或许还能留你们一具全尸!” “到时候,没准你们能够很幸运地,以另外一种形态,再度相聚呢?” 黑衣人怪笑着,丝毫没有把尚芸两人给放在眼里。 “去,把他们拿下!” 为首的黑衣人发号施令,其中一名高瘦黑衣人微微颔首,一跃而起,显然至少也是玄气第五重凌空境的修为。 漆黑的玄气化作巨爪当头罩下,尚芸把心一横,佩剑自下而上,玄气全力流转。 青色虹光拔地而起,大有直冲霄汉的态势,却被黑色巨爪轻轻一握,就摁住了去路。 巨爪每向下压一分,尚芸整个人就不由得陷入地下一些,嘴角也开始慢慢渗出鲜血来。 他们百草门不善征战,更何况重生境与凌空境,终究还是存在着一道天堑一样的鸿沟。 一想到自己拼尽全力,就连一个人都拦不住,尚芸不由得万念俱灰,整个人都有些沮丧。 难道传承了数千年的百草门,真的要就此灭亡了么? 第156章 卖个面子 “唰!” 一道细微到近乎肉眼难见的血红色剑气一闪而过,竟然将整个漆黑巨爪给刺了个透心凉。 失去玄气凝结,巨爪再难维持住原本的形态,直接溃散最普通的玄气,消散于天地之间。 那先前还得意洋洋的高瘦黑衣人,整个人如遭雷击,“噔噔噔”地向后退却了三个大步,腥黑色的血液自面具中喷涌而出,煞是恶心。 “以众凌寡,恃强凌弱,你们尸弃宗,还是一如既往这么厚颜无耻,喜欢欺辱人。” 轻描淡写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根本无从考究说话的人到底在什么方位,几个黑衣人面面相觑,纷纷把目光投向他们的首领,等他的决断。 先前的变故发生的实在太过突然,别说是他们,就算是黑衣人首领,都没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此刻正是手足无措,一脸茫然之际。 “尊驾究竟是何人,既然知晓我尸弃宗的名号,还敢插手此事,就不怕我宗……” 黑衣人首领自恃修为高深,还想威胁两句,可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尸弃宗?笑话,别说是你区区一个不敢以真面目示人的獐头鼠目之辈,就算是罗血红在这里,也不敢这样威胁于我。” 藏在暗处的洛一缘不由得冷笑,区区尸弃宗而已,算得了什么,虱子多了不怕咬,何况比起诛邪圣殿、令剑阁这等庞然大物,尸弃宗这种排在末流的一线宗门,还真没有被洛一缘放在眼里。 有人突然介入,尚芸也算是有了喘息的机会,连忙收回佩剑,坐下运功调息。 对面这群黑衣人,别看貌不惊人,个个都是尸弃宗长老级别的人物,最次最次也有玄气第五重凌空境的修为,任何一个都不是她尚芸能够力敌的。 从这一点,就能够看出玄域宗门之间实力的差距。 最顶尖的诛邪圣殿,不到第七重生生境,就连成为长老的资格都没有;诸如令剑阁之类的真正一线宗门,长老级的门槛则是玄气第六重纳川境。 像尸弃宗这样在一线宗门吊车尾,甚至都被不少二线宗门所鄙夷的所谓大宗门,门槛已经降低到玄气第五重。 至于百草门这种本就不入流的小宗门,能够出现像尚芸这样玄气第四重重生境的长老,都算得上难能可贵了。 “师父师父,刚刚那声音虽然飘渺无依,但似乎有些耳熟,难不成是帮手不成?” 陈青虽然年纪轻轻,但却也毅然坚定地抽出长剑,将尚芸护在身后。 距离突破玄气第二重塑脉境只差临门一脚,如今的陈青比之当初森罗密林初见的时候失去了几分稚气,也多了一些不属于他这个年纪该有的成熟。 趁着对面七人分心他顾之际,陈青刻意压低了声音,小声问道。 好在尚芸所受的伤并不算严重,玄气冲撞之下,仅仅内腑轻微受创,问题不大,两颗丹药下肚,运转一周天玄功之后,脸色也恢复如常,只是连翻奔波逃命,身体早已不堪重负,疲惫万分,全靠丹药与信念撑到现在。 可她的神情却有些迷惘,这个突如其来的声音,她也觉得有些似是而非的熟悉,可偏偏就想不起来在哪里听到过。 更何况,她也没觉得,自己这等小宗门出身的人,还能认识这样的大人物。 “谨言慎行,静观其变,如果真有什么不对,你还是赶紧走,能走多远走多远,没必要陪着为师在这里白白送死。” 亲眼见证过宗门的覆灭,尚芸不敢把人心往着很好的一面去撺掇,只能小心谨慎,以防有诈。 到了如今这个地步,走错一步,对于她们师徒而言,就是万劫不复的地步。 洛一缘的一番话,尤其是提到的罗血红,可把黑衣人首领给一下子唬住了。 大宗门的宗主姓名,也算不得什么高度的机密。 但敢这么直接叫出他们宗主的名字,还丝毫不加以尊重,此人如果不是真的深不可测,就是脑袋有点问题。 黑衣人首领向来谨慎,更是情愿相信前者。 哪怕,他自问自己修为不俗,玄气第六重纳川境的修为,在这森罗城里,绝对可以横着走。 “尊驾既然与宗主相识,那么也应该知道我们宗主的喜好脾性,此事乃是我们尸弃宗的事情,还望尊驾能够卖个面子。” 说罢,黑衣人首领一声令下,身旁剩余尚未受伤的五个黑衣人齐齐冲出,想要率先一步,将尚芸二人直接拿下。 到时候,人质在手,就算对方真的有什么了不得的手段,也只会投鼠忌器。 “哼!” 一声冷哼,似乎是从黑衣人首领的灵魂深处响起,他整个人一阵抽搐,暗道一声不妙,可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有效的动作,连呼喊都来不及发出,就眼睁睁看着五个刚上前的手下,被一道从天而降的红色剑气,直接钉在了地上。 剑气通达,四肢百骸,一路沿途破坏,五名凌空境的黑衣人连动弹一下都不行,直接殒命当场。 又或者,这五个黑衣人,本就不是人,而是尸弃宗以活尸之法,硬生生炮制出来,拥有基础灵智的行尸走肉。 但不管怎么样,连对方的面都没见着,所有的手下就几乎伤亡殆尽,这样的场面,是黑衣人首领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的。 “我有说过,卖罗血红的面子么?你未免也太自作主张了吧!” 一道人影自上而下,虚空踏步,如同踩着楼梯一样,缓缓走下。 每踩一步,脚下虚空之中都会升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如同雨打水面一样。 “尊……尊驾……” 黑衣人首领吓得可谓是魂不附体,手脚都开始不听使唤,不由自主的抽搐起来,那是一种对于未知,对于强大的发自心底的恐惧。 “师父师父你快看,那人,是不是有点像,不对,就是当初见过的洛先生!” 陈青拉扯着尚芸的衣袖,大大的眼睛中似乎又燃起了希望的光芒。 顺着陈青手指的方位看去,尚芸隐隐约约看到了洛一缘的背影,露出惨然一笑,终于体力不支,昏了过去。 第157章 前因后果 “我……我乃尸弃宗三长老呼延景山,尊驾……尊驾若能饶我一条性命,我定当结草衔环,绝不会透露此地发生的一丝一毫,尊驾……” 呼延景山的话还没有说完,数十只散发着紫黑色邪气的尸虫就从地上钻出,冲着洛一缘所在的方位围了过来。 这些个尸虫坚硬更盛精铁,每一只都奇毒无比,当初万山镖局超一流高手赵德中招就是最好的例子,一条老命差点当场报销。 无形剑气如风如影,轻轻拂过。 数十只尸虫尽数跌落地上,紫黑之气散去,彻底没了动静。 “继续说?” 摊开手掌,洛一缘面无表情地冲着呼延景山说道,眼眸之中闪过一丝杀意。 这些个尸弃宗的“人”,一个个口蜜腹剑,从宗主罗血红到一只尸虫,没有一个是好东西。 “我……我……” 精心培育多年的尸虫一下子被全部击毙,呼延景山就算是再蠢再愚钝,也清楚地明白,眼前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家伙,绝对不是自己能够应对的。 这货起码也是和宗主同一级别的人物,更有可能,实力还在宗主之上,这样才敢直呼宗主他老人家的名讳。 想到这里,呼延景山大脑抽搐,舌头打结,“我”了半天,也说不出一句像样的话来。 他的心里,剩下的,只有后悔,无尽的后悔。 “没话说了么?” “若是你死了,此地所发生的事情,不也一样一点都不会让外界知道,尸弃宗的呼延长老,对么?” 剑气横空,一剑穿眉,一剑封喉,一剑碎心。 而后又是一缕剑气激射而出,将先前出手伤了尚芸的那高瘦黑衣人直接绞成粉末。 洛一缘也非初出茅庐之人,不会真的愚蠢到给人死里逃生的机会,该补刀的时候,下手只会更加狠辣。 都不用靠近,只需要用真气隔空探试,便能够确认,在场尸弃宗的人,绝无生还的可能性。 “我记得,你叫陈青是吧?带着你师父,先回城里,找个好些的客栈吧,放心,有我在,没人能够伤到你们分毫。” 洛一缘的话,让陈青几乎当场流下泪水来,这么多天的逃亡,似乎终于看到了希望的曙光,对他们来说,真的是太不容易了。 两人带着脱力昏迷的尚芸回到客栈,直接选了三间最上等的厢房。 在这个三不管的森罗城,像客栈、商铺这样的地方,只要有钱,就是真正的大爷。 不管外边再怎么混乱,能在这种地方开客栈、酒家、茶楼的人,怎么会没点背景? 安置好尚芸,给她再度服下几颗丹药之后,尚芸沉沉地睡去,甚至响起了微微的鼾声。 这些日子东奔西走,东躲西藏,连一宿安生觉都未曾睡过,着实也是难为了他们师徒。 在陈青凌乱的描述中,洛一缘也大致弄明白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百草门与尸弃宗,本来并没有什么矛盾与冲突,两个宗门虽然差距不小,但彼此之间因为种种原因,也算是有些往来,一向都和和气气。 不知道为什么,就在前段时间,尸弃宗突然撕破脸皮,大举攻上百草门,以极为残忍的手段,将百草门原本就不多的门人尽数屠戮。 可怜的百草门众人,本就不善行攻伐之事,对于自身的玄气修为锤炼不够,就连门主都只有玄气第五重凌空境而已。 甚至于,尸弃宗的宗主罗血红连现身都没有,仅仅是几个长老出面,就将整个百草门给夷为平地。 除了个别门人另有用途,被直接抓走,整个百草门,仅有尚芸与陈青两人带着百草珠与百草密录,通过山门密道,悄悄逃了出来。 先前被洛一缘斩杀的呼延景山,就是杀上百草门下手最为狠辣的长老。 尸弃宗所求的,应当就是百草门的至宝百草珠与百草密录,但这两样宝贝到底有什么用,又为什么招惹到这个一线宗门,陈青就一点都答不上来了。 毕竟,在出事之前,他还是第一次听说尸弃宗这个名字。 “那你妹妹陈涵呢?” 一番长长的倾诉停下来,洛一缘眉头稍皱,总觉得里面似乎另有内情。 “我……我不知道,妹妹当时在丹房帮忙整理草药,等师父抓起我冲进后山密道的时候,整个百草门,几乎都已经沦陷了。” “咯噔,咯噔!” 一双拳头握得紧紧的,陈青的脸颊上泪痕还没有干涸。 父母早亡,妹妹陈涵便是他唯一的血亲,如今不知生死,不知踪迹,偏偏自己还没这个能力去寻找,一想到这里,陈青就恨,恨自己无用,恨老天不公。 “别急,别急,按照你师父说的,有的人可能被抓走,那这些人应该是对尸弃宗有利用价值,所以才留了一命。” “没有找到你说的秘宝,他们不一定这么快返回尸弃宗,如果你的妹妹也在其中,或许还真的能有一线生机。” “所以,别气馁,你和你师父,还承载着百草门的未来,千万不要自暴自弃。” 这种被近乎灭门的惨状,洛一缘虽然无法彻底的感同身受,但自己也算是经历过,他的风雨山庄又何尝不是被夷为平地?只是自己后知后觉,知道得有些晚罢了。 对于尚芸和她两个小徒弟,洛一缘多少还是有些好感的。 当初刚重出江湖,玄域元域两边的人充满嫌隙,尚芸能够丝毫不顾及门户分别,赠以丹药,本就是一种善意。 何况,洛一缘总觉得,尸弃宗身为一线大宗门,不可能无缘无故发神经,屠戮小宗门,其中定然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隐秘。 再算算时间,说不定还真的和自己有那么点儿关系。 前些日子,自己不正遇上了尸弃宗少主罗业带人追捕万山镖局一行人么? 难不成,事情的起因,还真的是自己插手,导致尸弃宗少主身亡所引起的? 一想到这里,洛一缘不由得一阵头大,想不到无心之举,也害了他人遭受厄运。 就在此时,陷入内疚自责的陈青,体内玄气却突然紊乱了起来,沿着经脉横冲直撞,根本就不受控制! 第158章 突破危机 “这是,要突破凝气境,进入塑脉境了?怎么偏偏找了这么一个时间点?” 洛一缘有些无奈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顿时觉得自己一个脑袋有两个大。 说起来,自己这个当师父的,还真不称职,收了丁影这个弟子,却压根就没有教授什么实际的东西,连他每次突破境界都未曾陪伴在边上。 虽然说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但洛一缘自己也觉得,在培养弟子这方面,自己需要好好反思了。 如果自己对丁影真的多上点心,那么现在也不用为了陈青正在突破这个关键时刻而伤脑筋了。 玄气第一重凝气境突破到第二重塑脉境,其实并不是什么很难冲击的玄关,对于天赋、资质什么的,也没有太大的讲究与要求,一般来说都是自然而然,水到渠成的事情。 可麻烦就麻烦在,陈青此刻心神涣散,注意力根本就不集中,一旦体内玄气充盈,根本分不出精力来按照功法顺序,一条经脉一条经脉这么重塑过去。 没有引导,体内的玄气就会变得如同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撞,这样下去,结果只有一个,那就是爆体而亡,身死道消。 “头疼,百草门的功法我也不懂,玄气修行的基础行功路线我虽然了解一点,但也只是丁影所说的最基础的版本,这样下去,该如何是好?” 眼看玄气迅速膨胀,即将不受控制到处乱窜,洛一缘无奈之下,只能先用自己磅礴无比的真气,小心翼翼地将陈青体内的玄气稍稍压制一些,免得它们胡作非为。 最让洛一缘无奈的,就是陈青这家伙,到了至关重要的时候,还完全沉浸在失去妹妹的哀伤之中,无法自拔,不论怎么呼唤,都无法清醒过来。 “若是压制太久,导致玄气提前凝结,身体没有经过玄气塑脉,无法负荷高浓度的玄气,这样一来岂不是害了这小子?” 拖又拖不得,等也等不起,他的师父尚芸也还在晕迷中没有苏醒,约莫一盏茶的功夫过去,眼看着在真气压制之下,陈青体内的玄气真有了那么一丝丝凝结的迹象,洛一缘无奈之下,把心一横,干脆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小子,是福是祸,就看你自己的了,你若能承受的住,将来的路途,应该会比你师门的所有人,都要走得更长,走得更远。” 双眉紧缩,洛一缘先是扶陈青坐下,自己也盘膝而坐,十根手指散发出极为细微,如若针线一样的内家真气,源源不断地打入陈青体内。 真气缓缓进入陈青身躯之中,沿着洛家祖传的血海魔功最入门的一层开始游走。 一个周天,两个周天,三个周天…… 六十四个周天过去,第一层最入门的血溪魔功已算是初步入门,丹田之内出现一颗小小的血珠,小到几乎不可察觉。 “呼!” 长长呼出一口白气,到了这个时候,最关键的一步,已经完成的差不多了,接下来,就是查漏补缺的时候。 至此,洛一缘解除了压抑住玄气的那些真气,令得这些即将凝结的玄气重新获得自由,再度开始延伸扩张。 玄气每到一处筋脉所在的位置,血红色的真气也跟着游上去,前脚后脚,几乎没有多少间隔可言。 若是玄气在塑脉的同时,造成了些许血色真气就跟着修补完善,反之亦然。 两者几乎是同步进行,渐渐在陈青身躯各大筋脉、各处要穴不断挪动着。 同时,为了防止真气与玄气的力量失衡,此消彼长,彻底压过一方而导致的错乱,洛一缘在旁小心应对着。 若是真气过剩,玄气不足,洛一缘则从令天剑中,抽调一丝丝细微到不可觉察的剑玄之力,小心翼翼地注入陈青身躯之内。 若是玄气暴涨,真气被压入下风,洛一缘则渡入自己一小缕极度精纯的血海魔功真气,稍加稀释,牵引带动陈青自身真气的滋生。 整个过程,持续了足有一宿的时间,强如洛一缘也是累得满头大汗,稍稍显得有些疲惫。 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创意,还是取材自天青门的齐寒彦,真气与玄气若是能够相辅相成地融合,除了能够拥有强大的力量之外,寻常小小的伤势,根本不用担心。 突破玄气第二重算是进入了尾声,洛一缘这才松了一口气,见陈青还没有转醒,便回到自己的房间,先行休憩。 “异动!异动!” “令天剑透露出丝丝的剑玄之力,快来人,快来人啊!” 令剑阁符阵堂内,一名长老看着面前出现轻微波动的法阵,着急得焦头烂额,连忙放声高呼。 “快去请阁主来,令天剑有下落了,有下落了!” 这名长老盯着法阵好久好久,眼眶之中布满了血丝,激动异常。 一连十几天没有丝毫的动静,在今日总算是有了一丝丝的波动,怎么能不让长老不激动? 自上次在议事堂处决了一大堆的细作之后,阁主整个人都变得喜怒无常,令得整个令剑阁的高层都人心惶惶。 承载着追踪镇阁神剑的符阵堂,背负着尤其重的压力,这种压力,几乎压得他们为数不多的长老几乎都要喘不过气来。 不消多时,一名弟子气喘吁吁连滚带爬地跑了进来,哭丧着脸,还不等他开口,长老就喝骂道:“阁主大人呢?为什么不把阁主大人带来,你是怎么做事的?” 隔空一巴掌,狠狠抽在了那弟子脸上,打得弟子半张脸都肿了起来,缩在角落,语气万分委屈地说道:“回禀长老大人,阁主他老人家……目前不在令剑阁内!” “什么?!” 长老的心里当即凉了三分,一丝不妙浮上心头。 令天剑上的剑玄之力仅仅传来轻微的波动,符阵堂的阵法能够捕捉到,已经是他们花了极大的代价与精力才能做到,而且维持不了多久就会消散。 若是阁主不来,他们这么多天的辛苦努力,岂不是全部白费? “阁主大人去哪了,你倒是把话给本长老说清楚,别说半句藏半句啊!” 那弟子心里暗骂,但表面上还是只能恭恭敬敬地说道:“赵长老说,阁主大人几天前就动身了,据说是去了元域,打算先找剑宗要个说法!” “啊?” “噗通”一声,长老膝盖一软,直接跪倒在了地板上,整个人都显得有些懵逼。 第159章 因祸得福 “哟,醒了啊,小陈子,感觉如何?” 陈青从昏迷之中幽幽转醒,尚芸与洛一缘两人,早就坐在他的身旁,关切地盯着他。 脑袋还有一些放空,但陈青只觉得眼下的自己似乎有一些不同里,体内充满了用之不尽的力量,较之昏迷之前,提升了何止数倍。 “啊!” 再也按捺不住的陈青,忍不住放声长啸,还好洛一缘提前以真气覆盖了这三间上房,任你屋内声音如何洪亮,外界也就像听到半分。 “师父……洛先生,我这是……怎么了?” 还没有搞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陈青迷迷糊糊地支起了身子,哪知道一时不察用力过猛,地板直接出现了一片凹痕。 “还好意思说,你这个臭小子,在昏厥的途中,体内玄气有了突破的迹象,要不是洛先生救你一命,现在,你已经去陪宗门前辈了!” 苏醒过来的尚芸本身并无大碍,一段时间的深度睡眠之后,整个人已恢复了七八成的状态,此刻她没好气地瞪着陈青,那是一种恨铁不成钢的眼神。 眼下百草门遭人几乎屠戮殆尽,已知的独苗只剩她们两人,陈青还如此不识大体,不知自爱,如何让她这个当师父的不生气? “啊?这么严重?” 陈青有些懵圈,他自然也知晓,大境界在突破之时,分心走神的严重性,更遑论直接昏厥过去。 “后学陈青,多谢洛先生几番搭救,若非洛先生,陈青早已命丧黄泉,今后但凡先生有何要求,陈青定当……” 知晓事情的严重性,陈青虽然年轻,却也知晓好歹,直接跪了下来,要叩谢洛一缘的救命之恩。 可他话还没说完,头也没磕下去,一道柔和的真气便硬生生将他的话给堵了回去,还拦住了下拜的动作。 “怎么说也是相识一场,说起来也算是我们之间的缘分,不是么?你和小徒丁影算得上玩伴,我岂有见死不救的道理?” “不过,尚长老,小陈子,想必你们也清楚,我乃元域武者,对于你们玄域修行的法门,只知道一些最基础的东西,并没有加以研究过,所以,我的帮助,究竟是福是祸,谁都说不好,只能看你自己日后的造化了。” 洛一缘的表情多少也有点尴尬,做了好事是没错,但连他自己也不确定,这么做对于陈青将来的发展,到底是好是坏。 就连齐寒彦这把年纪的天虚传说,都是在经验丰富、修为高深的前提下,才敢将玄气与真气进行融合。 就目前而言,整个玄元域,怕是还没有人能够在修行的初期,就将两种力量真正做到完美平衡的融洽。 目前,真气与玄气同时存在于陈青的身体之内,既能够单独施展,也能够短暂的融会贯通,真可算得上是一个异类。 “儿孙自有儿孙福,何况,先生能够救我二人,又再救小徒一命,已经是天大的恩德,只可惜如今我百草门覆灭,我二人实在是没什么能够报答先生的。” 尚芸低眉颔首,眼神之中,充满着无限的哀伤。 “哦对了,你体内的真气虽然会自行运转成长,但你没有学过对应的修行体系,短时间内不会出问题,但日子久了,难免此消彼长。” “到时候玄气充盈,真气枯竭,你体内的平衡一旦被打破,就是你丧命之日。所以,趁着你们俩昏迷的功夫,我给你准备了这个。” 说着,洛一缘从须弥戒中取出了几本书籍,交到陈青的手中。 陈青定睛看去,几本书的封面赫然是《武修基础纲要》、《周天穴窍门注解》、《血溪魔功》、《血河魔功》、《血湖魔功》、《洛某修行心得》。 尤其是最后两本,在翻动之时,纸张黏连,墨迹未干,尚能感受到阵阵墨香,显然是洛一缘通宵达旦书写所致。 “本来还有真气修行体系最后一本《血海魔功》,但一来时间来不及了,二来这功法我自己都没有完全参悟吃透,若是随意授予你,只怕到时候反而害了你。” “如今这些东西,也够你学习一段时间了。” 眼泪,自陈青的眼眶当中不断涌出,他虽不知道洛一缘的身份到底是什么,但正所谓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 严格来说,他们之间除了一面之缘外,非亲非故,洛一缘却愿意舍生犯险,倾囊相授,如何不让陈青感动。 就连尚芸都显得十分错愕,在反应过来之后,才连忙将这几本书籍又推回到洛一缘的面前,眼神无比坚定地说道:“先生大爱,但此物实在太过贵重,小徒承受不起,还望先生收回。” “别小儿女姿态,要是我收回,岂不是这段时间白忙活了?何况,小陈子你要是不活得长久一些,我劳心劳力保住你的性命岂不是毫无意义?” “更何况,你现在肩负着的,可是你们百草门唯一的希望,尚长老,你也希望有朝一日,能够重新建立百草门,恢复宗门辉煌对吧?” 两三句话,就把两人的抗拒给怼了回去,洛一缘脸上终于露出了满意的神色,心里却在不断盘算着,该怎么好好培养培养自己的徒弟丁影。 自己这个当师父的,总不能厚此薄彼吧? “既然如此,陈青,你应当以拜师之礼,向洛先生叩谢才是。” 尚芸既是欣喜,又是无奈。 她在百草门虽然深居简出,却也听说过元域天虚传说的强悍,那根本是他们百草门仰望的层级。 能得到这样一位人物的看中,尚芸心中纵然有千言万语,到最后,却也只能化作两个字,“谢谢”。 “时间紧迫,倒是不必作这等小儿女姿态,何况小陈子你好好修炼,将来我那不成器的徒儿丁影,不也多了一个好对手不是么?” “既然都恢复过来,眼下我们就先往百草门一行,看看尸弃宗的人到底还在不在那儿,如果在也就算了,如果不在,我们就直接杀上尸弃宗,看能不能把小陈子的妹妹救出来,你们觉得如何?” 洛一缘的一番问话,听得两人目瞪口呆,哑口无言。 “杀上尸弃宗”这五个字,说着容易,但天底下能够有资本,有能力说出这几个字的,又有几人? “嗯!” 陈青无比认真地点了点头,连忙开始收拾行囊! 第160章 剑宗与剑阁 元域武修十强神话,是为“风、花、血、月、刀、剑、天、地、有、血”,十位巅峰强者横压一世,莫敢不从。 哪怕到了天地大灾劫之后,十强神话依旧稳坐神坛。 在与玄域一次又一次的碰撞之中,他们用自己的实力,继续抒写了一篇又一篇的神话。 其中剑之一字,指的乃是位于京师天元城以东万里之遥的剑宗宗主,剑宗。 说来也奇怪,不管历代剑宗宗主原先叫什么名字,在江湖上曾经有怎样的威望,当他接任宗主的那一刻开始,他的称谓,就只有剑宗二字。 剑宗,代表着元域剑道的巅峰所在,也是剑法传承最长久、最浑厚的一派。 哪怕排在天虚传说榜第三位,被誉为江湖一代剑神的昔日天下第一大帮元帮的帮主,对于十强神话的剑宗剑法都推崇备至。 近百年来,剑宗渐渐趋于封闭状态,门下弟子甚少下山,一门心思苦修剑道,在江湖上的名气,也一代不如一代。 如果不是有太渊阁编排的十强神话、三十六天虚传说榜单不断问世,又有元帮帮主帮忙宣传,恐怕剑宗的名号,早就在江湖上销声匿迹了。 令剑阁主御空而行,向着东方急速前行。 区区万里,对于他这样的顶尖高手来说,也算不上多远,只是稍稍费些功夫罢了。 当年两域巅峰之战,整个剑宗并没有参与其中,剑宗到底有多强大,别说是玄域不太清楚,就连元域中人,都不见得能够说出个大概来。 但如果说到元域的用剑高手,令剑阁主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剑宗。 所以,为了寻回他们令剑阁的镇阁神剑,令剑阁主出游的第一站,便是剑宗。 拥有令天剑在手,令剑阁主就连诛邪圣殿的一方殿主都不太畏惧,就算如今令天剑不知所踪,令剑阁主本身也是玄气第八重造化境的可怕强者,足以站在世界顶端,俯瞰众生。 在他的眼里,此行就算一无所获,也不会有任何的危险。 剑宗坐落于一处剑芦中,占地面积严格来说并不大,规模也算不上多。 阁主以玄气暗中查探了一番,顿时皱了皱眉头。 无论如何,他都未曾料到,在整个元域享誉盛名的剑宗,竟然只有区区十数人而已,这规模,比之他们令剑阁,差了何止百倍千倍。 这些人或是拿着扫把慢悠悠地扫地,或是拎着柴刀一下一下的劈柴,举手投足,都与常人无异,甚至都看不出有什么与众不同的地方。 自己莫不是来错了地方,这里并不是传说当中的剑宗,而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村落? 探查了一阵子,阁主自己心里都有些产生了动摇,正在犹豫是直接杀上门去讨要,还是就此转身离去,身后,却突然传来一个声音,令他整个人身躯一震。 “有朋自远方来,何必站于门外?不妨进来小坐一阵如何?” 声音柔和清澈,令人如沐春风,就算阁主来势汹汹,都觉得有几分舒适之感。 剑芦突然打开,一个白衣素衫的长发男子缓缓走出,温润柔和的形象,更像是一个白面书生,而非一名真正意义上的剑客。 阁主心中微微一凛,自己虽没有很好的隐藏气息,但也没有张狂到玄气四散的地步,对方隔着如此之远就能够觉察自己,就算不是那传说中的剑宗,也非常人。 “阁下就是元域十强神话的剑宗?” 阁主多年身居高位,自然懂得小心谨慎,哪怕面对看似没有威胁的剑芦,也不敢随意靠近,玄气加持下,嘹亮的声音如若利剑一样,激射出去。 “此地便是剑宗,我亦是剑宗,不知朋友来此,所为何事?” 剑宗轻笑,随意挥了挥手。 剑芦内那些正在劳作的人,皆是默不作声地放下了手头的工作,一起走向后院。 “好,既然你是剑宗,那一切便好,本座乃是令剑阁阁主,交出令天剑,所有事情,本座可以既往不咎,不然的话……” “从今天开始,世上再无剑宗,亦无剑宗此人!” 令剑阁主向来不喜欢整那些弯弯绕绕的东西,夺回令天剑,是他们令剑阁如今唯一的出路。 不然的话,一时半会还好说,时间一久,不知道会有多少宗门觊觎他们令剑阁的地位,想尽一切办法取而代之。 “令剑阁?江湖何时出了这么一个组织?令天剑?这又是何物?” 剑宗闻言也是一愣,他在此地闭关许久,就连当初天地大灾劫降临,他也在潜修剑道,对于外界的事情,可谓是一点都不了解。 “哼,早知道你们元域中人都是无胆鼠辈,你也无需狡辩,本座一试便知你有无藏匿!” 令剑阁主一声冷哼,抬手便演化出湛蓝色的巨剑虚影,从天而降。 巨剑横空,若是压个严实,整个剑芦怕是都要被直接夷为平地。 莫名其妙有人找上门来,还一来就大打出手,剑宗脾气虽好,但泥人也有三分火。 只见他眉头微皱,整个人如若烟雾一样缓缓飘起,两根手指向上轻轻一点,剑芦顶便升起一缕剑气,直接将巨剑去势给拦了下来。 “力道刚猛,却毫无灵巧锋锐,朋友的真气极之奇怪诡异,到底是何许人?” 剑宗袖袍一卷,数十道细小的剑气弯弯绕绕游走在巨剑剑身处,猛一用力,巨剑虚影顿时碎成数十块碎片,继而化作玄气消散。 初一交手,两人便都清楚,对方的不简单,只是不知道,阁主与宗主之间,究竟孰强孰弱,孰胜孰负? “灵巧又有什么用,只有足够的力量,才能够让一切臣服!” 试探性的一击不成,阁主双手皆泛起盈盈蓝光,眼神越发冰冷。 眼前这个剑宗,绝对不简单,即便令天剑不在这里,若能借着这个机会,除掉元域一个剑道大宗师,对他而言,也绝不是什么坏事。 “我剑宗于此清修,向来不理会什么江湖俗事,更不知晓什么令天剑不令天剑,但如果阁下非要在此胡作非为,就莫怪剑宗无礼!” 惊天剑气,冲天而起! 一剑东来,阁主与宗主之间,或许本就注定有一场争斗,只是早晚而已。 第161章 宗主与阁主 剑宗手捏剑诀,自下而上,整个人慢慢悠悠,缓缓升空。 在阁主眼里,这不过是区区小把戏罢了,玄域玄修,但凡能够达到玄气第五重凌空境,都可以轻易做到御空而行。 他却不知道,他眼中再简单不过的小事情,元域的武者需要付出多大的努力,才能拥有这样的能力。 无风自动,剑气冲霄! 整片森林的飞鸟似乎感觉到了害怕,齐齐尖叫,拼命扇动翅膀,向着外围的方向逃去。 上方天穹厚重的云层,被区区一缕剑气,直接两分。 云层鸿沟延绵数十里,形成了一道奇特的景象。 到了这个时候,原本轻视的阁主,也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的地方。 藏在须弥戒之中的随身佩剑,竟然开始发出强烈的震动,似乎是在响应剑宗的号召与呼唤,要挣脱须弥戒的束缚,冲到剑宗面前叩拜朝圣。 “一缕剑气而已,竟然能令天穹分裂,万剑朝拜,就连本座的也不例外,这怎么可能?” “我令剑阁,不才是号令天下诸剑的所在么?” 不知不觉间,阁主的心里,竟然对自己产生了一丝丝的怀疑。 不过很快,这种莫名其妙出现的情绪就被他给斩除,在身后玄气的压制之下,须弥戒的动静越来越小,很快便趋于平静。 令天剑不在手,阁主也不敢随意驱使须弥戒中的佩剑,只能以玄气幻化出数柄湛蓝色古朴长剑,剑锋虽钝,古剑自身却有着绝对可怕的力量。 在阁主的驱使之下,古剑虚影划出盈盈蓝色流光,以极快的速度向着剑芦方向冲杀而去。 由造化境大高手的玄气凝结而成的古剑虚影,冲击力何其强大,可还没等它们到剑宗的面前,就溃散成大片大片浓郁的玄气,如同一片蓝色的烟雾一样,随风飞散。 只剩下数道剑气,似乎凝结成了实体般的模样,如同晶石一般,直挺挺地插在剑宗身前的土地上,毕恭毕敬,不敢动弹。 剑宗摇了摇头,低声说道:“阁下的实力的确很强,但强的是你的力量,而不是你的剑。” “你的剑,连被你掌控在自己的手中,都做不到,又谈何好好驱使呢?” “剑,不是你这样用的。” 一连三句话,真真正正如同三把利剑,狠狠扎进了阁主的心里,把他骄傲无比的自尊给摧残得一无是处。 剑指向前轻点,剑宗本人纹丝不动,阁主却感觉到了一股莫大的危机,刚要凝聚玄气进行反击,虚空之中已生出无数剑花,将他的周身给包裹住。 其中,更有一朵剑花,恰好浮在阁主的喉咙前,只需要再往前推进三分的距离,定然能够血花四溅,令得无形无色的剑花变成一朵鲜红的血花。 “天道九剑第一剑,无中生有,多谢阁下品鉴。” “我剑宗一向只知道潜修剑道,不问世事,不理凡尘,阁下所说的,我剑宗不曾听闻,也没有任何念想。” “虽不知阁下究竟是谁,这身怪异的力量又是怎么回事,但万事万物,都需要讲究一个礼字,阁下一见面就狠下杀手,未免太过毒辣!” 剑宗的神情一如既往,不平不淡,不喜不悲,并没有因为占到明显的上风而心生欢喜。 相反,这一架对他来说,打得真的是莫名其妙,他们剑宗好好在这里苦修,到底碍着谁了? 阁主的脸色在瞬息之间变了数变,自他接任令剑阁这等大宗门的阁主以来,还从来没有受到过如此屈辱。 就算诛邪圣殿的殿主,在见到他的时候,都会客气三分,以礼相待,区区一个元域土着,竟敢威胁自己? “欺人太甚!” 阁主越想越气,周身玄气如同不要本钱一样疯狂宣泄而出,实打实的造化境恐怖修为加持之下,便是剑宗的剑花,也被一一冲散开去。 “不管令天剑究竟是否在你手里,就冲你先前大放厥词,本座今日便要将你剑宗夷为平地!” 凌空而立,湛蓝色的玄气在阁主的操控之下,逐渐凝结成一柄若隐若现的令天剑,此剑在手,阁主似乎又找回了昔日意气风发之时的气度,不怒自威。 这当然不是真正的令天剑,而是阁主长期接触令天剑后,以自身玄气与剑气模拟出来的剑影,虽然没有真的镇阁神剑那般惊天动地的威能,却也能勉强模拟出约莫两成的力量。 可怕的剑玄之力如若雷霆霹雳,肆意咆哮,阁主神剑在手,信心倍增,体内玄气不再做任何的保留,倾力宣泄而出。 “冥顽不灵!” 泥人也有三分火,剑宗养气功夫虽然不错,但对方几次三番不断挑衅,甚至自己都给对方留出一条活路,他都还要再三放肆,剑宗也终于忍无可忍。 虚空之中,一下子出现了十个,百个,千个剑宗的身影,剑指之上剑气扭转,空间震颤,发出阵阵惊雷之声。 数之不尽的剑宗以指为剑,或劈或砍,或刺或挑,或切或弹,几乎将阁主周身全数笼罩。 阁主心下大骇,他纵横玄域百载有余,还从未见过如此诡异花巧的招式,纵然有神剑剑影在手,也不得不抽剑格挡。 哪知道,自四面八方而来的剑宗,全是虚招虚影,又或者说,无数的剑宗,已合二为一,数之不尽的雷霆之力,当头罩下。 以剑气对剑影,万千雷霆汇聚一堂,强烈的轰鸣声震得阁主双耳几乎失聪,可怕的电劲从他的眼耳口鼻喷射而出,内腑震荡之下,竟有丝丝焦味出现。 剑劲若惊涛骇浪,凶猛之际,神剑剑影只能勉强模拟令天剑两成的威能,根本不足以招架此等天地之威,当场碎裂。 剑气去势未竭,直直将阁主劈飞了数百丈的距离,方才后力用尽,渐渐消散。 看着眼前大地上,深不见底的一道鸿沟,剑宗缓缓吐出一口白气,无奈地摇了摇头。 就算到了现在,他都没有弄清楚,对方到底是什么人,口中的令天剑,又是什么玩意儿。 不过,剑宗却有一种不太妙的预感,那就是,他们剑宗的清修日子,怕是要到头了。 纷纷扰扰的江湖纷争,无日无休,不是想躲,就能够轻易地躲开。 或许,也到了他们剑宗,重新入世,向世人展现锋芒剑气的一天了。 第162章 知耻后勇 “我……是谁?” “我……在哪儿?” 一个腐朽不堪的泥水潭里,令剑阁主缓缓苏醒了过来,整个人还有些迷迷糊糊费力的想要支起身子,可怕的痛楚却让他的大脑瞬间清醒了过来。 足足断了七八根肋骨,纵然有玄气护体,依旧有些使不上劲儿,阁主一个踉跄,再度跌入泥水潭中,甚至喝下两口脏水。 距离剑宗与阁主硬撼那一下,已经过去了大概一整天的时间,到了现在,阁主的双耳依旧嗡嗡作响,根本听不清楚外界的声音。 好在,造化境的可怕修为不是摆设,一旦阁主苏醒过来,体内玄海便生生不息地释放出玄气反哺肉身,加速他的恢复。 大约过去了一个时辰的时间,身上的所有伤势已经彻底恢复,就连受损的双耳也恢复清明,但阁主还是静静地躺在泥潭当中,任凭污水不断冲刷,也没有任何的动静。 倒不是剑宗一剑将他给劈傻了,而是失败来得太过直接,以至于到现在,阁主还有一种不能置信的错愕感。 没有了令天剑在手,他堂堂玄域一流宗门的宗主级人物,在面对被他们所排斥、所鄙夷的元域十强神话之时,竟然败得如此彻底,甚至于连丝毫还手的余地都没有。 倘若令天剑没有丢失,自己是万全状态之下,又能否胜过这个元域剑道之神的剑宗呢? 阁主不想去思考这个问题,也不敢去思考这个问题。 他很害怕,害怕得出的答案,还是一败涂地。 阁主同样也不能理解,既然元域顶尖强者恐怖到这样的地步,为什么当初天地大灾劫,他们会落入下风,甚至于被压着打? 元域的十位神话级别的强者,如果愿意同舟共济,联手抗敌,只怕强如诛邪圣殿,都不得不退避三舍,怎么会沦落到今天这样的地步? 难道真的是因为,元域的武者,两极分化实在太过严重,中坚力量严重不足导致的么? 万千思绪,在阁主的脑海中流转,继而渐渐放空,忘却了自己的失败,忘却自己的身份,甚至于忘却了自己的姓名。 也不知道过了许久,阁主才猛地站起了身子,磅礴的玄气四散开来,将身上的污渍连同泥水潭的泥沙全部蒸发了个干净。 “剑宗,好一个元域剑道神话的剑宗!” “造化境的修为不足以对付你,本座便要突破登神之境,再来与你一战!” “寻常的佩剑会为你所控,令天剑影不足应付你,本座便寻回真正的令天剑!” “希望,你别死得太早,让本座丧失一雪前耻的机会!” 知耻近乎勇,阁主似乎又重新燃起了斗志,原本都显得有些浑浊的眼眸之中,再度散发出骇人的精光。 “令天剑,应当不在剑宗的手中,那么,本座的下一站,就去元域的太元湖剑岛,会一会这位剑岛岛主!” 不知道是剑宗给阁主留下的阴影太过强烈还是怎么的,阁主搜寻的顺序,直接换了一个方向,从上到下,下一站本该是寻找元帮帮主,这位被誉为江湖新一代剑神的天虚传说才是。 但阁主反其道而行之,先从排在天虚传说榜第十位的太元湖剑岛之主着手,显然是内心的阴影与恐惧,并没有完全消散,依旧如同千钧重担一样,压在心头。 另一厢边,不久之前,洛一缘、尚芸、陈青三人,赶赴百草门的据点,刚刚到了山脚下的位置。 洛一缘猛然抬头,望向东面所在的方位,左手竟有些不自主的抖动起来,不知道是因为兴奋还是畏惧。 而被他背负在身后的罪魁祸首令天剑,似乎也感应到了什么一样,剑玄之力暴涨,似乎想要挣脱真气的束缚。 可洛一缘用以压制令天剑的剑气,实在太过浑厚,令天剑无人操控,单凭自身剑玄之力,根本无法突破重围,在挣扎了一阵之后,又慢慢回归到平静之中。 “洛先生,可是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敏锐地觉察到了洛一缘的异样,尚芸率先止住了脚步,小心翼翼地问道。 他们三人,说白了只有洛一缘才是此行真正的主力,没有了洛一缘相助,他们两人回去,无异于羊入虎口。 “无妨,感应到了一股很强很强的剑气出现,不知道是哪一位出的手。” 以年资论,洛一缘二十成名,而后蹉跎十年,到现在也才三十出头,不管在玄域还是元域,都算年轻得很,还没有机会与剑宗碰上一面,对于这股剑气的由来,当然无从得知。 “走吧,等一下你们小心些跟在我身后,就算尸弃宗的宗主罗血红此刻在这儿,也休想伤到你们分毫。” 与罗血红当初打过照面,洛一缘对这个藏头露尾的家伙有几斤几两心中大致有数,并没有放在心上。 山路崎岖,沿途还有不少活尸把守看管,看样子尸弃宗定然还有不少人停留在百草门中,没有全部撤走。 这些活尸的实力不过尔尔,弱小一些的仅有塑脉、结晶境,难怪不受重视。 对于这些连绊脚石都称不上的东西,洛一缘随手一缕剑气,将之一个个带走,令他们真正得到安息。 如果不是陈涵生死未卜,时间紧迫,洛一缘甚至都想留下一两个来,给陈青练练手。 刚踏入塑脉境的陈青,也需要一个略胜于他的对手,来好好磨练一下。 山路越是上行,活尸的力量就越是强大,已有勉强踏入重生境的活尸出现,更有些许尸虫在地上肆意爬行。 浓烈的恶臭味自上方飘下,洛一缘真气外放,形成一个球型屏障,将两人护在其中。 隔着老远,都能够听到山顶上传来的怒骂之声,这个声音,尚芸与陈青,就算到死也不会忘记。 那是三位带头杀上百草门的尸弃宗长老其中之一,荆璞!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尚芸与陈青都已压抑不住内心的怒火,眼眶变得通红,若不是知道自己实力不济,早就上前与之拼个你死我活了。 觉察到两人的异样,洛一缘轻叹一口气,拍了拍两人肩膀,两缕真气分别打入两人体内,令得两人躁动的情绪渐渐平复了下来。 “先不要激动,百草门虽毁,但百草门也还没有毁,有你们在,百草门便能够长存下去!” 洛一缘的话,让两人瞬间冷静了下来,坚定地点了点头。 第163章 百草珠在此 “岂有此理,百草门这是什么芝麻绿豆大的宗门?为什么存货只有这么一丁点儿?” “将整个宗门都快掀了一遍?还没有找到百草珠?那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给老子赶紧去找!” “若是让呼延景山那个杂碎抢先一步拿到宝物献给宗主,你们这群蠢货,都别想有好果子吃!” 还没到山门处,就能听到同为尸弃宗长老荆璞在那儿大呼小叫,架子颇为不小。 尸弃宗内规矩颇多,实力差上一点点,在地位上,就是天与地的区别。 荆璞与呼延景山一样,都属于尸弃宗最顶尖的那批长老,单以自身实力而论,属于玄气第五重凌空境顶端的人物,若是加上他们操控得活尸与尸虫,便是遇上寻常玄气第六重纳川境的高手,都有拿下的可能。 这也是为什么,同为长老一级,荆璞与呼延景山两人能够随意呵斥与驱使别的长老,那些长老却敢怒而不敢言的地步。 “嗯?屋外有动静,呼延景山,你这个杂碎,莫不是抢到了百草珠与百草密录,想在老夫面前耀武扬威一番不成?” 还没觉察到自己沿途布下的活尸与尸虫全部遭了殃,荆璞觉察到屋外似乎有动静,冷笑了两声,整个人大步走出废墟之外。 山门处站着的,赫然是两男一女三个身影,其中两个的衣着打扮,甚是眼熟,不是逃走的百草门余孽又是何人? 望着只剩下断壁残垣的百草门,尚芸与陈青咬紧牙关,死死捏住拳头,避免因为冲动而耽误了大事,但心里的恨意根本藏匿不住,巨细无遗地在脸上表露了出来。 “嗯?怎么回事你们两个死剩种?呼延景山那杂碎呢?怎么没跟过来,莫不是把你们跟丢了?” 一想到自己搜寻了数日而未曾有丝毫头绪的百草门至宝很可能就在眼前几人的手中,荆璞不由得舔了舔嘴唇,眼神之中凶光毕露,贪婪的表情任谁都看得出来。 “不管他呼延景山跟丢了也罢,走失了也好,你们既然自己送上门来,就老老实实把百草珠与百草密录给老子交出来,如果运气好,老子还可以和宗主他老人家美言几句,啧啧。” “女的看起来姿色不错,给宗主他老人家当填房挺好。至于这两位,嘿嘿,我尸弃宗也有不少龙阳之好者,当个兔儿爷是个不错的选择,起码能保住一条命,不是么?” 荆璞残忍地笑着,丝毫没有把眼前的三人放在眼里。 两个去而复返的百草门余孽,难不成在他这位一线大宗门长老面前,还能翻出什么花样来不成? 至于多出来的这个年轻人究竟是谁,荆璞可没兴趣知道。 此人从头到脚,只有微弱到不能再微弱的玄气波动,连他们尸弃宗一个打杂扫地的杂役,怕是修为都要胜过此人。 再看他还背着一把剑,就更是装模作样的搞笑了,剑乃死物,不像是活尸或者尸虫,进不了须弥袋或者须弥戒,明知如此还要背在背上,未免太过愚蠢。 在荆璞的眼中,洛一缘就是一个招摇撞骗的骗子,还是就连装模作样都装不明白的那种。 “你想要百草珠?我倒是可以给你,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对于荆璞那下流到近乎恶心的话语,洛一缘并未动怒,从衣袖之中摸出一颗珠子状的东西来捏在手里。 尚芸与陈青见状都是一愣,百草珠明明还在他们手中,那此时洛一缘手持的,又是何物? 只见洛一缘以两根手指轻轻夹着一个圆滚滚的小珠子,上面散发出浅浅的青绿色玄气,更有幽幽香气浮现,闻上一闻都能让人神清气爽,陶醉其中。 “你若是想要恃强凌弱,强行抢夺这百草珠,我就将其直接捏碎,到时候一拍两散,谁都得不到!” 见到荆璞似乎有些按捺不住,洛一缘率先把狠话放在了前头,弄得荆璞眼下是左右为难,投鼠忌器。 看洛一缘说得似模似样,偏偏手中还真有一颗珠子,弄得尚芸与陈青也是满脑子迷糊,不知道洛一缘到底有什么打算。 “好好好,小辈,你是老子见过,最有胆色的一个,竟敢和老子谈条件,行,说吧,你的条件是什么?” 荆璞本想暗中驱使那些山路上的活尸与尸虫偷袭,自己便可趁着混乱抢夺百草珠,但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发出去的信号,犹如石沉大海一样,一点回馈都没有。 异想天开之下,荆璞更是断定,洛一缘手中的珠子,乃是真真正正的百草门至宝,百草珠。 也只有这等汇聚自然生机的神妙之物,才能够对死气尸气遍布的活尸与尸虫造成这么大的伤害,令得他们不受自己的驱使。 荆璞哪里知道,洛一缘手中的珠子,乃是阎罗天子赠予的好宝贝拟态玄晶,可以模拟各式各样的玄气力量波动。 那浅浅的青绿色玄气,根本就是拟态玄晶模拟出来的一种纯粹的玄气罢了,至于所谓幽幽香气,不过是在上山的路上,洛一缘偷偷碾碎了几颗品质不错的丹药所散发的丹香。 “你们屠戮百草门,应该还有一些人抓了起来并没有彻底的杀死,我想要知道,这些人如今在那儿,等待他们的命运,又是什么。” “只要你把我的这些问题都给解答清楚,我手上这个至宝,就双手奉上,绝无二话。” “但如果你想要玩什么把戏,又或者有半句虚言,我们就一拍两散,想必你空手而归,到时候你们宗主,也会对你多加惩处吧!” 简单的几句话,就把荆璞给怼得有些难受,但偏偏百草珠在对方的手上,他没有十足的把握,实在不敢贸然行动。 一想到万一真出了岔子,拿不回百草珠,宗主罗血红那惨无人道的处罚,荆璞整个人就是一阵哆嗦,暗自打了一个冷颤。 “好好好,一切都好说,你小心些,千万不要将这等至宝给弄碎才是!” “百草门共计一百三十七人,其中有三人天赋不错,有资格成为上品活尸;其中有十一人资质尚可,可被炼制成最基础的尸仆,这十四人,已由我宗长老看管,运回宗门本部。” “除了你们两人脱走,其余一百二十一人,尽数诛灭,一个不留!” 荆璞说着简单,尚芸与陈青两人的心,却如同被千刀万剐一样,正一滴一滴地渗出鲜血来。 荆璞每说出一个字,就好像在他们的身上、心里,再度狠狠的割上一刀。 第164章 仇恨与机会 不管陈涵究竟是荆璞口中的哪一类人,反正按照他们的安排,自己的妹妹绝对没有活下去的可能性。 再也压抑不住内心的怒火的陈青愤然抽出长剑,放声狂吼道:“畜生!” 就连荆璞都愣了一下,似乎压根就没有想象过,区区一个刚突破塑脉境不久的小鬼,连自己都敢辱骂。 短暂的错愕之后,荆璞眯着眼睛,铁青着脸,恶狠狠地冲着三人怪笑道:“小子,好胆子,敢骂老子,要不是看在你们手上有百草珠,嘿嘿,你们连成为活尸的资格都没有,明白么?” “话老子已经都说完了,怎么样,百草珠可以交给老子了吧?” 若不是害怕对面三人直接毁了百草珠一拍两散,荆璞也不会这么能忍,任由对方肆意辱骂。 以他的性格,怕是在第一时间,就直接动手了。 “既然这样,陈青,想为你妹妹,为你宗门复仇的话,就出剑吧!” 洛一缘手中玄气一阵消散,两根手指之间,哪里还有那用来假装百草珠的拟态玄晶? 右手轻轻一拨,陈青的身形便不由自主地向前挪去,那动作,就好像是要与荆璞拼个你死我活一样。 “先生!” 不明就里的尚芸吓得魂飞天外,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陈青的长剑已然刺中了荆璞的手心。 陈青也不知道洛一缘突然这么做有何用意,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面对仇人,他拼尽毕生功力,疯狂聚集在长剑之上。 青红两色的光芒若隐若现,竟有一丝丝气息外放的感觉,这可是只有玄气第四重重生境才能够做到的能力。 “吼!” 剑掌相交,荆璞却突然一声怪叫,右手捂着左臂,飞快向后退却了三四步,双目瞪得浑圆,一脸不可置信的模样。 那只接触了陈青的左手,手掌中央竟然有一个不大不小的豁口,正向外流出黝黑的血渍来。 “你……区区一个塑脉境的小鬼,怎么可能……” 别说荆璞不信,就连陈青自己,都是目瞪口呆,自己就算豁尽性命,怕是连这个畜生的护身玄气都没办法轻易破开,为什么会这么容易得手? 正在此时,陈青感应到自己的后背上,似乎贴着什么,扭头看去,在发现洛一缘的手掌,正印在自己的背上,源源不断血红色的真气,以手掌为纽带,不断注入自己的身躯之内。 “时间紧迫,小陈子,你若是想要亲手报仇,那么就是现在,去试试看,能不能用你手中的剑,斩断一切。” 洛一缘松开手臂,但盈盈真气,却依旧隔空流入陈青身躯,令得陈青此刻如同吃了补药一样,一拳一脚,皆有无穷无尽的威能。 年轻人的江湖阅历虽然不够多,但经历过种种磨难的陈青也不是优柔寡断的人,提剑而上,冲着荆璞就是一套又一套的百草门基础剑法。 洛一缘以手扶额,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仔细想想倒也是这个逻辑。 陈青的年纪尚幼,当时修为也不过凝气境,哪能学得什么高深功法? 不过好在,越是基础的剑法,越是讲究对于基本功的锻炼,这一套炉火纯青的基础剑法,竟然打得有所防备的荆璞束手束脚,一时之间被强行压在了下风。 “岂有此理,你们这群死剩种,竟敢偷袭暗算,老子要你们不得好死!” 左手掌心的伤势还没愈合,身上又添了三四处不大不小的剑痕,荆璞越打越是心惊,根本就没办法理解,区区一个刚刚突破塑脉境不久的小鬼,怎么可能举手投足之间,有这么大的威力。 若是之前就这样,他们尸弃宗屠灭百草门,怎么会这么轻而易举? 不由得荆璞细想,陈青长剑当头劈下,感应到剑身上传来的力量越来越强,荆璞甚至不敢用手臂去格挡,只能勉强歪着脑袋,侧一侧身子,试图躲过这一遭。 但剑势下落的途中,再度加快了三分,荆璞闪躲不及,肩膀再度开花,伤口深可见骨。 抽身退却的荆璞可谓是伤上加伤,状态相当不好,狰狞的面目很明显可以看出,这几剑给他造成的影响,绝对不轻。 “你们这群死剩种,老子要将你们凌迟处死!” 嘴中喷出一股黑气,荆璞抽空塞进一颗黑色的丹药,十根手指以诡异的角度向后弯曲,周遭的尸气开始不断被他吸纳同化,化为自己的力量。 “荆长老,你怎敢使用这等强行奴役的邪法!” “姓荆的,老夫与你同为长老,你没资格这么对老夫!” “狗贼,你不得好死!” 几个修为较弱的长老,面对调转枪头的荆璞,根本连一丝反抗能力都没有,浑身上下的玄气彻底溃散开来,魂魄消散,沦为三具只有基本战斗意识的行尸走肉,也就是活尸。 “我尸弃宗,历来就是邪派,我荆璞用邪法怎么了?你们的死,能成为我荆璞的养分,你们应该感到荣幸才是!” 一缕接着一缕的尸气被荆璞吸纳,他身上的伤口也开始迅速恢复,非但手掌之处的剑伤急速闭合,就连肩膀部位那一处深可见骨的伤势,也在尸气的修补下,渐渐好转。 久违了的境界门槛开始松动,荆璞甚至隐隐感觉到,玄气第六重的大门,正在为他而打开。 祭炼活尸之法,其实在尸弃宗中也不是明令禁止,只不过坚决不能对自己人使用,更禁止对自己使用。 如果不是形势实在迫不得已,荆璞也不会想走到这一步,杀了同为长老的三人也就罢了,把自己也当做活尸祭炼,弄得自己不人不鬼,半人半尸,何苦来哉? 陈青初出茅庐却也不笨,在洛一缘的“循循善诱”之下,深谙“趁你病要你命”的道理,怎么会傻傻站在原地,等着对方进入下一个状态? 反正背后有洛先生撑着,陈青欺身上前,长剑挥舞,硬是以塑脉境的境界,砍出了三道剑气。 洛一缘在背后暗自点头,陈青此子天赋不错,自己的真气仅能短暂的增加他的力量,玄气外放这样的事情,没有一定的经验和技巧,却是根本做不到的。 三具长老级的活尸,摇摇晃晃地走了过来,围在了荆璞的身旁,将三道剑气硬生生承受了下来。 “吼!” 三具活尸齐齐发出吼叫,他们生前也有凌空境初期的实力,被祭炼成活尸,虽然失了灵智,肉身却更为坚硬,三道剑气伤了他们,也伤得不深。 第165章 试炼 “别犹豫,面前的,可是毁你宗门,害你妹妹的凶手。” “现在,机会就放在你的面前,能不能把握住,就看你的了。” 洛一缘的话,意思非常简单,即便你陈青是再怎么天之骄子,想要从塑脉境追上荆璞,也需要许久许久的时间。 “先生,这样教导陈青,是不是太过于……” 尚芸把一切都看在眼里,心下多少有些不忍。 可她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洛一缘挥手给打断。 “玄域的生存法则到底是什么,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如果不能杀伐果断,最终害得,只会是自己。” “如果百草门还在,还能庇护你们师徒二人,倒也就罢了。以后,你们在这个残酷的世界,想要生存下去,能依靠的,只有你们自己。” “不要像一只老母鸡一样,把陈青这小子护在身后,面对这个残忍的世界,你们只有变得更加残忍,才能够继续生存下去,才能够让百草门继续延续。” 洛一缘的话中,道理很简单,很通俗,尚芸一听便明白了各种道理。 不过明白归明白,能不能真的接受,能不能真的将其转化成行动,又是另一回事了。 一旁,陈青在洛一缘真气的加持下,力斗三尊玄气第五重凌空境的活尸,还稳稳占据上风,将三具活尸打得节节败退。 也多亏活尸的主人荆璞眼下正是突破的紧要关头,根本无暇分心他顾,不然的话,有主人操控的活尸,杀伤力还要更添几分。 没有主人的活尸再怎么不堪,生前也是凌空境的强者,陈青纵然有洛一缘相助,能够将它们压在下风,已算是难能可贵。 可惜的是,活尸较之它们生前的灵智虽然不足,但肉身却更加坚硬,更兼不惧疼痛,悍不怕死,继续打下去,起码也得近百招的功夫,才能够将这三具活尸给彻底解决。 打着打着,年轻人也开始展现出好勇斗狠的一面,愤恨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决绝,拼着后背挨了其中一具活尸的一爪,长剑狠狠刺入其中一具活尸的身躯之内。 真气与玄气共同震荡之下,活尸体内本就萎靡的玄晶彻底破碎开来,被轻易拦腰斩断。 力量虽然有所增强,但陈青的肉身,终究还是刚突破到塑脉境不久,挨了活尸一爪,五条殷红的血痕入肉数分,分外醒目。 强烈的疼痛感刺激着陈青的大脑,他飞起一脚踹在另一名活尸的下颚,借着这股反弹的力量,剑身扭转一百八十度,向着后方刺去。 一爪得手的活尸还在舔舐自己指尖的血液,泛着青红两色光芒的长剑已刺穿它的头颅,剑势以螺旋状搅动,将该活尸直接毙命。 以伤换伤,一口气击杀了两具活尸,陈青只觉得自己伤疲交加,用剑杵在地上,支撑着自己不至于倒下,背后伤口处传来的丝丝异样的痛感,更是证明了尸毒似乎在侵蚀自己的身体。 如果不是百草门人从小就服用过各种奇珍草药,对于这类尸毒有一定的抗性,以他自身的修为,怕是要不了多久,就会沦为同样的行尸走肉,任人摆布。 后方的洛一缘比较满意地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对于陈青的一系列操作,还是比较认可的。 有明确的目的性,对自己也足够狠的人,才是真正适合开宗立派的人物。 “呼,呼,呼!” 大口喘着粗气,脸上爬满了疲惫,面前还剩下一具活尸,陈青握着长剑的手都开始有些颤抖。 脱力当然是一方面,更多的,却是对于战斗的兴奋,对于复仇的畅快。 三具活尸,都不能奈何得了陈青,如今只剩下最后一具,只要再给陈青一点点时间缓过来,绝对可以轻易解决。 一只漆黑的大手,在这个时候,突然捏住了活尸的头颅,狠狠一用力。 “啪!” 玄气第五重凌空境的活尸头颅,如同西瓜一样,当场炸裂开来,飘散而出的尸气被黑色手掌尽数吸收。 黑色的尸气缓缓退散开去,一个巨大的拳头印入陈青的眼帘,他只来得及抽剑回挡,嘴角就吐出一口鲜血,整个人被瞬间轰飞了十数丈的距离,在地上划出一道长长的鸿沟来。 “陈青!” 尚芸惊恐地尖叫了一声,连忙来到陈青的身旁,一番查探,才发现陈青伤得虽重,却并无性命之忧,连忙从瓷瓶之中取出三粒丹药来,给他服下。 “是你们,逼老子这么做的,不过,这种拥有力量的感觉,真的,很好啊!” 冲破了阻拦多年的境界玄关,达至玄气第六重纳川境的荆璞,整个人已化作一具高达三丈有余的巨型活尸。 “该死的死剩种,怎么,刚才不是还在老子面前耀武扬威么?如今怎变得如此不堪一击?” 下一刻,荆璞就来到了陈青的身前,巨大的臂膀高高举起,狠狠砸下。 危急关头,陈青只得一掌柔力,先把尚芸送出几丈的距离,而后双手握剑,反推上去。 比之先前强盛数倍的力量狠狠压在长剑处,压得陈青双手发麻,虎口更是难以承受其力,直接崩出血渍来。 脚下的地砖开始不住下沉,似乎就连大地都承受不住这股庞然巨力。 长剑震荡哀鸣,这毕竟只是一柄寻常的剑器,如果不是有着真气与玄气的持护,根本坚持不了这么久的时间,而眼下,剑身终于承受不住,当场崩碎了开来。 剑毁,人伤! 陈青无力地跌坐巨坑之中,眼神之中,透露着丝丝的绝望。 荆璞的眼神之中凶光一闪而过,一击得手,他还沉浸在自己新获得的力量之中,无法自拔,右手再度高高举起,打算将陈青彻底轰杀至渣。 什么百草珠,什么百草密录,这一刻,在荆璞的眼里,都不再重要。 活尸嗜血的本能,暂时胜过了他的理智,这一刻,只有杀戮。 “轰!” 烟尘纷飞,轰鸣之声吓得尚芸痛苦地闭上了双眼。 待到再睁开之际,尚芸才惊喜地尖叫出声。 “先生!” 观望了许久的洛一缘,终于出手了。 第166章 京师乱象 血红色的真气形成一道球型屏障,将洛一缘与陈青两人完全护在其中。 比人头还要大上几分的拳头轰在真气屏障上,就连一点点涟漪都未曾掀起,所有的力量全被更加磅礴的真气给轻易化去。 “吼!” 暴怒的荆璞感应到攻击受挫,如同猩猩一样捶打着自己的胸口,而后拳头如同雨点一样疯狂砸向真气屏障。 他不敢相信,也不能相信,一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甚至于完全被他给忽略的家伙,竟然能够连手指都不动一下,就轻易挡住了他如今所拥有的可怕的力量。 “生死之间的危机感,小陈子你也感受过了,那么,也是时候结束这场闹剧了!” 洛一缘轻声说着,而后屈指一弹,一缕剑气自尾指弹出。 猩红色的剑气在空中滑过数十道流光,自荆璞的心坎、眉心、咽喉、丹田、玄海、会阴等多处要害穿透而出。 超过三丈庞大的身躯,顿时停住了动作,一动不动,在过了片刻之后,才向后方重重地倒了下去。 将自己祭炼成活尸的荆璞,连最后的一丝意识,也彻底失去。 开辟玄海,气若大川,这个荆璞梦寐以求的境界,就连一刻钟的时间也没有维持到。 “好了,尽快调息伤势,尚长老,若是有什么好些的丹药,给小陈子赶紧服用,时间紧迫,我们要抓紧去一趟尸弃宗,完事之后,我还有别的事情。” “若是路上耽搁了,你的那些同门,或许就没有机会了。” 如果说还是在刚刚重出江湖的时候,面对纳川境的玄修,洛一缘还会多留出一点时间来玩玩,但现在一来不容许他浪费太多的时间,二来更厉害的强者也不是没有面对过。 区区一个纳川境的玄修,在常人眼中或许还是高不可攀,但在元域任何一位天虚传说的眼里,都只剩四个字,不外如是。 几天过去,京师天元城的形势,越发的严峻起来。 原先负责守卫京师要职的金甲卫与银甲卫仅仅只是被看管起来,自皇榜一公布之后,两卫所有人,不论身份背景,全部被关入地牢之中。 其中,像仇心皇一样,父亲被坐实了“谋反”大罪的家属,更是凄惨无比,被关入特殊监牢,每天都能听到其中传出凄厉无比的惨叫声,声音也是一天比一天微弱。 驻守在外的紫衣卫全数调回京师,就连以往一直藏在暗处的潜龙密影,也走到了阳光地下,开始逐渐接替金银甲卫留下的空缺,分担紫衣卫的工作。 曾经的国之重器神捕司,在紫衣卫的重重围困下,彻底停摆。 朝廷似乎还不放心,除了紫衣卫严加把守之外,更是调来了数十门火炮,以及从玄域购得的玄晶炮对准了神捕司。 但凡里面有任何的异动,数十门大炮就会齐齐开火,令得神捕司变作一片火海。 鹰王纵然气愤无比,却也无可奈何。 如今的局势下,他连圣上的面都见不到,根本就没办法弄清楚到底发生什么事。 身为鹰扬将军横飞鹰的师尊,鹰王对于自己这个弟子的脾性再熟悉不过,根本就不可能做出任何大逆不道的事情来,更遑论谋反这样的大罪,尤其还是和死对头仇鸠一起造反。 他想要辩驳,可偏偏却是有力无处使。 以鹰王的修为,区区几十门大炮,就算加上威力无穷的玄晶炮,也拦不住他,可鹰王若是离开神捕司,里面那么多神捕、捕头再加上下人什么的,全得遭殃。 何况,紫衣卫的统领纪纲正在神捕司外坐镇,此人工于心计,修为丝毫不弱于自己,更不可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离去。 牵一发而动全身,鹰王就算心中积攒了再多的怒火,也不敢有什么逾越的举动。 今日,又是一张皇榜贴出,上书内容,大概就是封太渊阁主祁道庭为天元皇朝国师,持护国运之类的事情,接下来则是彻底定死了横飞鹰与仇鸠两名大将军的谋反之罪,任何窝藏两人及其同党者,株连九族。 此外,还有一些奇奇怪怪的条文,诸如宵禁,赋税增加,强行征集徭役修建一座什么劳什子接天台。 围在布告栏边上的老百姓们听得皇榜内容之后,一个个面面相觑,都不知道该说说些什么好。 他们当中,许许多多的人,祖祖辈辈就是在京师生长,算的上是土生土长的京师人,对于皇榜中提及的事情,当然最有发言权。 不管是虎啸大将军仇鸠还是鹰扬大将军横飞鹰,两人早年都是南征北战,为朝廷立下无数战功,即便是天地大灾劫到来,也数次挽救朝廷于水深火热之中。 纵然近些年来,仇鸠好逸恶劳,纵子跋扈,弄得民间怨声载道,可也不至于到如斯田地。 至于太渊阁祁道庭被封为国师,则是民众非议最多的一点。 这位国师近些年来几乎就没有离开过太渊阁观天塔,甚至于就连天地大灾劫后的巅峰大战都没有参与,护得是又是什么国运? 至于后面的那些条文,更是一条比一条离谱。 其中一个气愤无比的老农,奋力冲进布告栏旁,一把撕下皇榜,高吼道:“昏君无道,奸佞当朝,国将不国!” 他的第二句话还没有说出,就被一旁眼疾手快的紫衣卫一拳轰在了后脑,整个人一阵抽搐,昏死过去。 “沈老爹!沈老爹!” “官府打人啦!朝廷打人啦!” 一时之间,整个城东布告栏,民情汹涌,无数普普通通的老百姓开始推搡紫衣卫,闹得是不可开交。 “王爷,圣上有旨,没他的准许,任何人等不得踏足天机殿!” 八名大内侍卫手已经按在刀柄上,神色肃穆,面对着身前的人,严阵以待。 在他们面前的,正是当今圣上胞弟,言王紫倾言。 直到回到京师,言王才发现如今的天元城乱得是一塌糊涂,他不敢怠慢,就连言王府都没有回,直接就来了皇宫。 言王面色凛然,根本不理会大内侍卫的阻喝,依旧踏步向前。 “呛!” 八把佩刀同时出鞘,而在此同时,八名大内侍卫的胸口,各自印上一个鲜明的掌印。 “砰!” 天机殿的大门,被硬生生的打开,门口负责把守的侍卫跌坐在地上,痛苦地捂着胸口,说不出话来。 第167章 朝堂争论 区区几个大内侍卫,自然不用劳烦言王这位权倾天下的王爷亲自出手。 儒雅随和的中年文士燕先生,如同鬼魅一般,在言王身旁显露了身影,嘲讽似的冷笑了一声。 燕先生与大内总管太监吕严同出一门,乃是十强神话之一的雪所掌控的玄阴殿,一手阴寒内劲出神入化,已达到匪夷所思的地步。 八名大内侍卫胸口掌印之处骤然渗出浓郁寒气,冻得他们如坠冰窖,别说是呼喊,就连开口一下,都难以做到。 “皇兄,这段时间,京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这么大的变故,都不与为弟知会一声?” 言王刚回京师,就连王府的门都不曾踏入,便风尘仆仆而来,可推开门的景象,却让他把想继续说的话都咽了回去。 圣上懒洋洋地躺在坐榻之上,衣衫不整,身旁莺莺燕燕一大群女子,仅有轻纱罩体,或歌或舞,或酒或食,玩得是不亦乐乎。 这群女子,言王出入皇宫这么多年,一个都不曾见过,体态虽是婀娜多姿,举手投足之间却有一种风尘狐媚之感。 “大……大胆!放肆,谁,是谁让你进来的?” “侍卫,侍卫呢,有刺客,有人行刺啊!” 喝得醉醺醺的圣上连眼睛都没有睁开,就直接唾沫横飞地咆哮了起来,这般形象,丝毫没有一个万民之主该有的样子。 “皇兄!” 言王思忖再三,心中虽是怒极,却也还是没有逾越君臣父子的那套规矩礼数,只是将嗓门稍稍提高了一些。 “嗯?” 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圣上这才勉强撑开了一下眼皮,看到台下站着的言王,打了个哈欠,疲倦地说道:“原来是倾风回朝了啊,嗯,孤还有不少国家大事需要处理,你就先回王府吧。” “有什么事情,明日,啊不对,后日,后日早朝再商议便是。” 说罢,圣上挥了挥手,示意言王赶紧离开,不要打扰了自己的雅兴。 “够了,皇兄,听闻你已有月余未曾早朝,你可知道,朝中群臣早就议论纷纷!” “你身为当今圣上,怎能如此沉迷女色,沉迷玩乐,沉迷这等……哼!” 言王的怒气,已然掩藏不住,彻底爆发了出来。 自己在外宵衣旰食,通宵达旦考察民情,制定方略,回来见到的,却是一副如此离谱的烂摊子。 早些时候的圣上,已有了纵情声色,不务朝政的痕迹,但那时候,也只是一点点苗头而已。 谁能想得到,这点苗头,竟然如星星之火,愈演愈烈,弄到如今,几乎天怒人怨的地步。 “倾风,你说这话,未免有些过分了!若不是念在你是孤的胞弟,就你这两句话,孤就可以治你的死罪!” “这几位姑娘,都是风雪阁的头牌,一个个千娇百媚,风情万种,你就算是王爷,也不能随便说她们的坏话。” 正说着,一名女子摘下一枚葡萄,塞到圣上嘴边,圣上大口一张,非但将葡萄吃下,还抱住纤纤玉手,贴面温存。 “哦,美人,真是我见犹怜啊,来,到孤的怀里来。” 如今正是入夏时分,天气炎热难耐,言王却是气得浑身发抖,手脚冰冷。 所谓的什么风雪阁,正是京师天元城中最出名的烟花之地,这群莺莺燕燕的身份,根本不用想都可以猜得到。 “昔日皇兄觉得积重难返,于事无补,故而荒废朝政,为弟可以谅解,也竭尽全力,为皇兄分忧。” “但今时不同往日,玄域势力虎视眈眈,意图卷土重来,诛邪圣殿、尸弃宗等的出手已是最好的证明。朝廷若是再没有什么应对的举措,到时候,恐怕……” 言王“噗通”一声双膝跪地,双手抱拳,言辞真真切切,句句发自肺腑。 但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早就不耐烦的圣上一果盘给打断了。 果盘狠狠砸在言王的脸上,也砸在了他的心里。 “恐怕什么?恐怕我天元皇朝将会被彻底覆灭,我紫倾风会成为一个有愧于家国,有愧于先祖的亡国之君?” “放肆!” “紫倾言你给孤记住,天元皇朝的圣上,还是紫倾风,皇朝的一切,都由孤说了算!” “这天机殿,乃是孤批阅奏章,审理国事的地方,只有君臣,没有兄弟。” 圣上怒吼着,咆哮着,哪有一丝一毫贤德明君的风范可言? “好!” 言王气得是咬牙切齿,这一个好字,都拖着长长的颤音,可想而知,他的内心,有多愤慨。 “对于圣上的吟风弄月,寻花问柳,将天机殿变作烟花之地,臣可以不过问,但皇朝两大将军何故叛乱造反,为何又要将金甲银甲两卫尽数拿下,就连神捕司都不曾放过,圣上可有明示?” “太渊阁虽是过往有功,但近年来无所事事,昔日玄域元域大战更是畏首畏尾,龟缩不出,这样的人,又岂堪持护国运,成为国师?” “还有诸如宵禁,增添赋税,甚至是劳民伤财建造一座毫无用处,毫无意义的接天台,请问圣上,此等荒谬绝伦,有违伦常的事,究竟是谁上奏请命的,又是谁准许的!” 一忍再忍,言王已经失去耐心。 曾几何时,面对兄长的躺平摆烂,他还能够竭尽全力,尽心扶持,但到现在,他才发现,真正将天元皇朝从巅峰拉到谷底的,并不是玄域外敌的入侵,溃烂的根源,就在内部,就在整个皇朝至关重要的圣上一人圣上。 “放肆!” “紫倾言,你也要学横飞鹰与仇鸠两个大逆不道的畜生造反不成?” “孤乃圣上,受命于天,孤所说的话,便是天意,孤要制定的规矩,便是天条!难不成,你还想要逆天而行,忤逆孤的旨意不成?” 圣上紫倾风一把推开身旁的女子,踉踉跄跄地来到言王身前,居高临下,俯视着他。 “还是说,言王,你也想要和那两位反贼将军一样,在孤的面前造反不成?” 哀莫大于心死,这一刻,言王紫倾言的心,彻底沉寂了。 第168章 转身离开 “既然如此,还请圣上准许,臣辞去朝廷内一切职务,就连言王府,臣也原封不动,拱手奉还。” “容臣回归言元城,当一个普普通通的闲散王爷,从此不问朝政,不理是非。” 哀莫大于心死,说的,就是眼下言王的心境。 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半生劳碌奔波的紫倾言,终于在这一刻,彻底想通了。 他也没必要去争什么,去证明什么。 就连圣上自己,都不在乎天元皇朝的未来,他一个王爷,犯得着这么劳心劳力,苦心孤诣么? 就算终有一日,天元皇朝也要沦落到真正穷途末路的一天,列祖列宗要责怪的,也不会是他这个为了朝廷付出太多太多的紫倾言。 “怎么,紫倾言,你是在用辞官来威胁孤?” “莫非你以为,朝廷没了你,就维持不下去?莫非你以为,天元皇朝没了你区区一个王爷,就要亡国?笑话!” “孤准了,从明日起,孤不希望在皇宫之内,在看到你紫倾言的影子,给孤有多远,滚多远,越远越好!” 面对近乎情绪失控的咆哮,言王缓缓站起了身子。 至此,天元皇朝地位最为崇高的两人仅有几尺距离,以面对面,互不相让。 “我可以走,但圣上,你不要忘了,当初,是我一力推举,才将你给推上皇位。” “受命于你的,不是天,而是我。” “若是我当初想要与你争,你觉得,凭借你的资质,你的天赋,你真的能够争得过我么?” “只希望,你能念这最后一点恩情,多照拂一下皇朝千千万万的百姓,不要辜负了他们的期望才是。” 说罢,言王自嘲一样的嗤笑了一声,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天机殿,离开了这个,让他彻底心死的地方。 “你……紫倾言,岂有此理,袭风何在,速速给孤将这叛贼拿下!” 言王的一番肺腑之言,并没有起到任何成效,反倒是将圣上气得三尸神炸跳,发狂似的推倒了各种桌子椅子,发出撕心裂肺的大吼。 袭风,天元皇朝侍卫营统领,又有第一御前侍卫之称,天虚榜排在第二十三的传说人物,比之太渊阁主祁道庭仅仅低了一名。 侍卫营负责保卫皇室安全,有袭风坐镇的皇宫,固若金汤,安若磐石,就算虎啸将军仇鸠当年再怎么妄自为尊,多少也会卖袭风一个面子。 剑气横空而来,撕空有声,持护在言王身旁的燕先生一声冷笑,手中折扇一扬,阵阵冷风呼啸而起,竟是直接将剑气化作实质冰雕,直接定格在半空之中。 一阵狂风于此同时扑面而来,燕先生眼角闪过一丝阴狠的光芒,右手收扇,左手探出,与来人直接以掌对掌,硬撼一击。 “轰!” 一记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响起,燕先生微微后退小半步,左手在空中挥舞晃动三圈左右,将余下劲力卸得干干净净,轻轻巧巧。 再看来人,一身大内侍卫制式铠甲,英武不凡,不是御前第一侍卫袭风又是何人? “哼,王爷即便再怎么样,也是皇亲贵胄,天家血脉,怎么,袭大统领你的胆子已经大到这样的地步,竟敢对王爷出手了不成?” “你袭大统领,是侍卫营统领,主要的责任是保护皇室安危,可不是某人忠心的走狗!” 言王在圣上面前委曲求全,可并不意味着燕先生就会给袭风好脸色看。 一番唇枪舌剑,说得袭风脸色变了数变,如果不是方才偷袭都没有稳占上风,令得他对于这个中年文士打扮的燕先生尚有几分忌惮,此刻早就发飙了。 “圣上有旨,要臣捉拿叛贼……” 袭风阴晴不定地还想狡辩两句,燕先生就折扇一挥,直接将他打断。 “你也别忘了,当年是谁破格将你从前线提拔进侍卫营,当年你被人诬陷冤杀,又是谁替你平反血案,救你一家九口人。” “虽说施恩不望报,但若恩将仇报,未免太寒人的心了,不是么?袭大统领!” 燕先生的一张嘴,在面对对立阵营的时候,还真是完美继承了他师门玄阴殿的一贯作风,阴损刻薄,得势不饶人。 有这样一个人在言王的身旁,的确能够让言王免去许许多多因为有所顾忌而不能说的顾虑。一个聪明能干的嘴替,的的确确是个好东西。 这番话一出口,袭风的气势瞬间矮了八成有余,耷拉着脑袋,就连看向言王的眼神,也多了一丝丝的愧疚。 良久,袭风终究还是叹了一口气,侧开身子,让出道路来。 “罢了,你们走吧,有这位燕先生在这,足可挡住我的去路,强留你们,没有任何的意义。” “快些走吧,这里终究是是非之地,王爷,珍重。” 把“珍重”这两个字听在耳中,纵使是言王,也不禁鼻头一酸。 回头再望了一眼皇宫,望着这片他付出半生努力的地方,长叹一口气,在燕先生的陪同之下,慢慢离去。 夕阳西下,将两人的身影,拉得越发得长,越发的远。 望着言王远去的背影,不知为何,袭风的心里,突然冒出“伟岸”两个字。 这么多年来,就是这个背影,一直默不作声、任劳任怨地扛起了整个天元皇朝的重担。 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说的应该就是这位王爷吧。 或许,王爷比起现在正在天机殿花天酒地、吟风弄月的那一位,更适合成为真正的当今圣上。 只可惜,一切都回不去了。 袭风的心里,也有些落寞,自己这么多年来付出的努力,就是为了保护这样的人么? 或许,也快要轮到自己,踏出这一片守卫森严的禁宫了。 天机殿内,一众莺莺燕燕地女子都缩在角落中,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口。 盛怒之下的圣上,比之猛兽更加凶戾,更加的可怕。 她们不过是烟花之地的赔笑女子,就算真的死在这里,死在圣上的手中,也不会有任何一个人为她们伸冤,为他们鸣不平。 “紫倾言,紫倾言!” “为什么,为什么天下所有人,都要有负于人!” “太叔是这样,你也是这样,所有人,都一定要和孤对着干!” 墨绿色的邪异光芒,占据了圣上的双眸,八条邪龙自他身后齐齐飞出,将所有女子一一吞食殆尽。 夕阳落下,天机殿内,除了微微烛火的光芒,一片黑暗。 第169章 突破玄晶 一呼,一吸,玄气流转,二十条经脉齐齐畅通。 玄气前赴后继,不断压缩凝结,成液,成晶,化作一枚小巧晶石,静静存在于丹田上方的部位。 至此,塑脉境到化晶境的门槛,彻底破除。 丁影睁开双眸,长长呼出一口略带紫色的气息,整个人显得神清气爽,精神倍增。 “好小子,想不到你来到我们南元城不过几个月,进展竟然如此之快。” “按你这家伙的速度来推算,怕不是再有个一两年,连老夫这把老骨头都要被你给超越了,当真是名师有高徒,洛庄主的眼光真是独到!” 堂堂江湖一流高手天雷神爪孙明,此刻竟然开起玩笑来,倒是让丁影不免有些错愕。 不过,能得到这样一位经验老到的前辈护法,如果不是师尊洛一缘的面子,单凭丁影自己的实力与魅力,还做不到。 “前辈说笑了,如果不是师尊先前赐予的宝物中,有些典籍与我家传绝学还是有相辅相成的作用,想必我也不可能这么快突破。” 丁影挠了挠头,刚刚突破的他,心里多少有点兴奋劲儿,恨不得找个人练练手。 一时之间,丁影不由得想起了丁空,那个被他们丁家堡全家宠上了天的天之骄子,因为体质特殊而得到了天火门高人的相中。 多年以来,丁空一直仗着自己修为高和受到整个丁家堡的宠爱,不断欺侮于自己。 等自己他日学有所成,定然会回丁家堡,踏天火门,给自己和父亲一雪前耻。 “此间事了,前辈,我们还是赶紧回衙门吧,上次那凶手依然逍遥法外,我们还需小心防范才是。” 境界突破,丁影干劲十足,大有再找那凶手一较高下的打算。 哪知道孙明却是连脚步都未曾挪动,只是坐在一旁,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叹了一口气,显得有些落寞。 “前辈?” 丁影有些疑惑,这位孙前辈向来不是忧愁善感之人,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才会弄到如斯田地? “这衙门,我看你我还是暂时不要回去的好,甚至于,说句不好听的,南元城,我们也应当暂时远离,不然的话,一旦陷入危机,只怕老夫也不见得能够分神救你。” 无奈地摇了摇头,见丁影还是一脸迷惑,孙明索性将最近发生的事情和盘托出。 原来,自当初朝廷颁布第一份离奇的皇榜之后,神捕司便被紫衣卫把守看管,连累各城池衙门的神捕、捕头与捕快都无法正常运转,直接停摆。 如果仅仅是这样,也就罢了。偏偏就在几天之后,各城池的城守府也接到命令,对神捕司的一系列下属进行严加看管,许许多多尚在衙门待命的捕快与捕头直接被羁押了起来。 个别负责统领一城捕快的神捕仅仅只是有所疑问,想要弄清楚个究竟,就被城守府直接盖了个造反的罪名进行围剿,轻则负伤逃窜,重则命丧当场。 相比起来,孙明运气算是不错,刚好为丁影突破护法,不在衙门内,堪堪避过了这一劫。 “所以,前辈您的意思,是如今我们非但回不了衙门,就连南元城都要躲开,甚至躲得越远越好?” “京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难不成还有鹰王前辈摆不平的么?” 昔日鹰王曾赐予丁影一块金牌,故而丁影对这位与师尊同样位列天虚榜传说的前辈高人印象极为深刻。 在他的短暂的记忆中,鹰王前辈修为高深莫测,气度不凡,位高权重,朝廷之内,应当没有他摆不平的事才对。 “谁知道呢?如今南元城已是危机重重,如果只是城守一人来追捕我们,老夫到还能勉强应对,但若城守府与城主府联袂出动,就算老夫这双雷爪再怎么厉害,也只能饮恨当场。” “为今之计,我们还需小心谨慎,尽量乔装打扮,趁着他们还未曾发现我们,火速离开南元城,找一个安全的地方,再做打算。” 看着稚气尚未脱尽的丁影,孙明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后辈子孙一样,难得露出了一丝慈祥的笑容,说道:“放心,洛庄主当初让我好好照看你,老夫便会将你当成自己的孩子一般,绝不会让你受了半点委屈。” 黑夜之中,几缕火光渐渐逼近,两人屏气凝神,收敛气息,渐渐消失。 不消多时,一行数十人逼近此间草屋,为首者稍作沉吟,便要求众人退开,随即挥出一掌,将木质房门震成了粉碎。 “搜!” 为首者一声令下,数名手下进入草屋之中一番查探未果,又回到原地。 “回禀城守大人,回禀城主大人,屋内并无踪迹,想来孙神捕并不在此。” 城守,也就是先前发号那为首者,对于手下给出的答案不置可否,他直接翻身下马,一把推开手下,进入草屋之内。 莹莹火光,将草屋内照得通透,平平无奇的地方,似乎并没有什么蛛丝马迹。 “回禀两位大人,属下已查探过,并无痕迹。” “啪!” 一记隔空耳光,狠狠甩在说话的人脸上,动手的,正是刚刚进去的城守大人。 “草屋之内,多处无灰;床榻之上,尚有余热;细细嗅之,隐有酒香,这就是你所谓的并无痕迹?” 城守大人显然是动了真怒,这一记耳光,打得响亮,没有留丝毫的情面。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属下知错,属下知错!” 那手下挨了一记耳光,却不敢有半点的哀嚎,跪在地上不断磕头求饶。 城守大人将手掌按在床榻上,微微用力,真气吐露之下,那床榻如何承受得住这般大力,当即彻底散架,化作一堆木屑。 床榻之下,露出一个漆黑的地道,深不见底,就算以火把查看,也探不出个究竟来。 思量再三,城守大人还是没有身先士卒,直接下洞。 里面环境漆黑,敌明我暗,天雷神爪孙明威名在外,就算城守大人,都不敢说自己能够稳稳胜过他,一个不慎,还要赔上性命。 “罢了,走脱一两个,想必上头也觉察不到,大势已定,区区一个孙明,也翻不出什么风浪来。” 城守大人如是想着,无奈之下,也只能率众而回。 第170章 湖心剑岛 太元湖,坐落于京师天元城以南,湖面宽广,气候宜人,景色秀丽。 是以每到春秋时分,便有不少才子佳人泛舟湖上,一叶扁舟,吟诗作对,好不浪漫。 但太元湖,却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那就是湖心剑岛,未得岛主准许,任何人都不得擅入。 传闻许多年前,湖心剑岛的这位岛主因护驾有功,得昔日圣上御赐爵位,整一片太元湖皆是其封地。 那时候,虽没有什么十强神话、天虚榜传说的确切排名,但太元湖剑岛岛主的名号,却是整个江湖中不可否认的神话传说之一。 随着岁月的流逝,湖心剑岛的岛主也一代传了一代,虽然没有什么更加出名的事迹,但太渊阁念其曾经辉煌,还是将之排在天虚榜第十位传说。 话说回来,但凡有胆大妄为的好事之人试图靠近湖心剑岛,都会遭到剑气重创,虽不致命,却也危险重重。 剑气似乎能够感知来犯者的实力强弱,总能够留下一条性命,却又让人吃足了苦头,以此警示后人。 自岛内传出的剑气也不是单纯的剑气,而是会以剑气幻化出各种东西,有的人再被重创之前看到的是一片金光,自此双目短暂失明;有的人则是听到一声雷鸣,双耳暂时失聪;更有人被一团烈火给灼烧得惨不忍睹,足足过了好久才恢复如初。 上至江湖超一流高手,下到手无缚鸡之力的常人,不论是谁,都能在这里体会到险死还生的恐怖。 天地大灾劫,域界融合之后,玄域也有不少闻名而来的玄修见此地风景如画,心中顿时起了霸占的念头,想要据为己有。 此人不听旁人劝阻,仗着自己玄气第六重纳川境的修为妄图凌空飞度,直奔湖心剑岛。 眼看距离湖心剑岛只有数十丈的距离,这玄修心里正暗自窃喜,一团龙卷怪风却突然从湖面升起,将他拉入其中。 玄修左支右拙,尽力爆发体内玄气,可龙卷怪风却是由剑气凝结而成,风势吹而不散。 无数剑气在周身徘徊,把这玄修折磨的体无完肤之后,才远远抛飞了出去。 自此之后,再无妄人,胆敢擅闯湖心剑岛。 今日,湖心剑岛终于又迎来了一位新的挑战者。 此人一身湛蓝色长衫,气度不凡,显然不是凡俗人等。 令剑阁阁主多番打听,终于找寻到了太元湖的方位,沿途折腾了许久,总算是赶到了此处。 仅仅是静静站立在湖边,阁主都能够感受到湖心处,那无穷无尽的剑意。 可再一眨眼的功夫,所有的感觉,似乎都消失殆尽,定睛望去,只能隐约看到,湖心剑岛那高高耸立的巨剑雕塑,并无其他。 “年轻人,是不是看得对岸风景很好,想要去游览一番啊?” “我劝你,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吧,这一代的岛主,可是排外的很,一点都不希望有人靠近湖心剑岛的呢。” 说话的,是一位老丈,杵着一根拐杖,佝偻着身子,显然不是修行中人,年事已高。 “年轻人,看你衣着华丽,气度不凡,不管是身份还是武功应该都很不错,不过老人家我,还是劝你一句,别试图去湖心剑岛。” “老头子我在这岸边住了几十年了,也见过不少大人物想要过去,无一例外,全都重伤而归。” “像这样美好的东西,看看就行了,千万不要试图去采摘。用一句通俗点的话说,这花,带刺儿,会扎伤了你的手。” 令剑阁阁主沉默了一会,还是露出了一丝丝的微笑,说道:“这位老丈,多谢提醒。” 说完这简单的八个字,就连阁主自己都不免有些错愕。 以他的身份和地位,换在以往,绝对不会同一个凡俗人好言相向,更别提露出一丝微笑了。 似乎是知道自己的劝说没什么作用,一直以来也都是这样,老丈用拐杖敲了敲地面,苦笑着摇了摇头,转身离去。 望着远方的湖心剑岛,阁主深深吸了一口气,眼神逐渐坚定,而后,整个人化作一缕流光,向着湖心直冲而去,速度之快,简直骇人听闻。 湖边的土地,被阁主一下子踩塌了大片,闹出好大动静,吓得老丈赶忙回头。 这不回头还好,一回头,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反倒把老丈吓得差点跌坐在地上。 “我的个乖乖,好大的动静,这位年轻人,难不成真的是什么大人物不成?” 眨眼的功夫,阁主已越过十数里的水面,眼看湖心剑岛那高耸入云端的巨剑雕塑越来越近,他的心头还是免不了一阵慌乱。 剑宗剑芦的场景,至今还历历在目,令阁主久久不能忘怀,几乎都快要成了他心底的梦魇一般。 他深深地害怕,这样的噩梦,再一次重现。 虚空之中,一缕金光,骤然绽放光芒。 金灿灿的剑气凌空,刺得双目生疼,难以视物。 好在阁主早有防范,玄气遍布周身,如同一道天然屏障,将这些金芒隔绝开来。 金色剑气绵绵密密,无孔不入,但在穿透玄气屏障之后,力道削弱了大半,充其量只能让阁主双目稍觉难受。 前行的速度稍稍受阻,阁主的身影,依旧在向着湖心剑岛的方向迫近。 霎时间,耳旁传来轰鸣之声,若雷霆电闪,霹雳横空。 只见无数湛蓝色的剑气带着雷光电影呼啸而至,速度之快,令人乍舌。 这倒是与剑宗施展的那一式剑招颇有几分相似之处,有过与剑宗交手的经验,阁主早早将玄气聚于双耳,隔绝那恐怖的声响。 与此同时,阁主的速度再度提升几分,以快打快,险之又险地穿过这片雷霆剑网。 饶是如此,阁主的衣衫上,还是出现了四个鲜明的窟窿,左臂更是被擦出了一道伤口,不过问题不算大而已。 此时,距离湖心剑岛,只剩下数十丈的距离,只要在给阁主一点点时间,便能到达目的地。 炽烈火劲,扑面而来。 宛若一只火凤从天而降,细细望去,火凤全身都由赤红色的剑影所组成,随意展翅一下,便能掀起大片大片的热浪来,哪怕还隔着一定的距离,阁主都觉得有些呼吸困难,难以继续。 第171章 来晚一步 都走到这一步,怎么可能半途而废? 更何况,自己身为堂堂令剑阁阁主,在玄域怎么说也是响当当的顶尖人物,岂能一而再再而三,在元域触碰钉子? 即便隔着玄气屏障,火凤翻飞掀起的阵阵热浪都能够灼得他五内如焚,阁主屏息凝神,令天剑影再现手中。 虽只能发挥出不到真正令天剑的两成威能,但在造化境玄气的加持下,令天剑影也足够了。 一剑横空,火凤心坎之处便出现大片空洞。 抬起头来,似乎发出一声哀嚎,火凤无力地拍打着翅膀,渐渐化作一片赤红色的剑气,消弭于无形之中。 至此,阁主距离湖心剑岛,只差最后一步。 正当下一波剑气要再度来袭之际,阁主身形突然在空中再度加速了足有七成之多,硬生生冲过了第四波剑气。 双脚稳稳落在湖心剑岛上,阁主自己都有一种难以置信的感觉。 外界一直都传闻,元域武者所修行武功,更偏向于近身搏击,技巧足够,但却短板太过严重,朴实无华,远远不如玄域的玄修法门。 如今看来,这种说法简直就是荒天下之大谬,离谱到了极点。 阁主对此,实在是深有体会。 且说剑宗,那惊天剑气甚至连对手手中的长剑都能够操控,令得万剑臣服,简直骇人听闻。 再看太元湖湖心剑岛,阁主甚至连人都未曾见到,就亲身体会种种光怪陆离的场面,如果不是阁主自身修为够高,怕是早就死得透透的了。 “也不知令天剑是否真的在此,先前此间主人尚未真正出手,已有这般威力,若令天剑真在他的手里,以我的实力,真能将神剑夺回么?” 踏出令剑阁之前,阁主可是信心满满,觉得顺手拜访一下元域诸位用剑高手,全身而退只是等闲之事。 但经历过剑芦一役后,阁主已不敢再随随便便口出狂言,见识过元域一代剑中之神的他,也变得谨慎了起来。 “玄域令剑阁阁主造访,还望剑岛岛主赐教!” 体内玄海躁动,阁主一连大声呼喝三遍,却依旧没有任何的回应。 “奇怪,难道岛主不在岛上,我来得不是时候?” 阁主心下疑惑,只能继续向前走去。 湖心剑岛不算很大,却也比剑宗剑芦大了不知道多少倍,阁主身处此地,不敢随意乱来,暂且规行矩步,慢慢前进。 高耸入云的巨剑雕塑剑身向下,剑柄向上,也不知是人工雕刻还是自然而成,总之鬼斧神工,威势不凡,就连见惯了世面的阁主见了,都要啧啧称奇。 湖心剑岛,也正是因为这巨剑雕塑而得名。 巨剑之下,一片连绵的房屋,几乎都是空空如也,显然废弃已久,但由此也能管中窥豹。 想必很久之前湖心剑岛人声鼎沸,在辉煌时期规模不小,只不过随着年岁的推移,滞留在岛上的人越来越少。 时至今日,就连太渊阁都很难了解到湖心剑岛当代传人的踪迹,连天虚榜传说,都只是靠着祖上余荫,才给他排上。 靠近巨剑底部,有着五尊接近十丈高的人形雕塑,当中有男有女,各个英武不凡,气势过人。 更难得的是,这些雕塑虽然是死物,但周身却有着充盈的剑气环绕,经久不衰。 这股浓郁的剑气,就算是阁主也要为之咋舌。 就在阁主的脚步踏进这一片类似于陵园之地时,一个柔软的声音传来,倒是将阁主吓了一跳。 “原来是有客到访,还请见谅,南宫家不孝后人夜,向客人问好。” 直到这个时候,阁主才惊诧地发觉,在这剑气浓郁的环境下,自己对于周遭的感知力都下降了不少,以至于根本就未曾法诀,五尊人形雕塑下方,跪着一个人影。 绿衣白发,只有背影看不清容貌,但听声音确是女子无疑。 “太元湖湖心剑岛岛主,竟是一名女子?” 阁主心中疑惑丛生,不过外界对于当代剑岛岛主的传闻少之又少,能留下片言只语就算是不错了,仔细一想,倒也没什么大毛病。 “在下玄域令剑阁阁主,冒昧造访只为……啊!” 那名为南宫夜的绿衣女子缓缓站起身子,转过身来,阁主才发现,此人双目以黑纱裹住,竟是不能视物。 “很抱歉,这位先生,如果你来此,是为找家兄的话,那我想,你可能已经来晚了一步。” 南宫夜的声音有些怯弱,但这并不影响她那一身从容的气度,似乎双目不能视物,丝毫不影响她的生活一样。 “呃……” 这一下,可把阁主给整不会了。 自己辛辛苦苦不远万里从剑宗剑芦跑来南方太元湖,一来是想看看令天剑是否在此,二来,也抱着切磋一番的心态,同于与剑学大家的比试,来增进自己的剑道修为。 自与剑宗一战之后,阁主就隐隐感觉到,自己在玄域虽号称剑法大家,但与元域剑道高手一比,实在差得太远。 如果说元域的剑客,是真正将剑之一字,练到了极高的境界,那么像令剑阁的一众玄修,更多的则是以力御剑,剑只不过是一种攻击的形式。 也难怪剑宗会说阁主的剑气驳杂不纯,原因就在这里。 为此,阁主特地选了此行目标之中排在最末尾的太元湖,想要先磨砺自己的剑法,却根本不曾想到,对方竟然不在这里。 “那,敢问南宫姑娘,令凶身在何处,大概何时会返回湖心剑岛?” 就在刚才,阁主便以玄气暗中查探,这湖心剑岛上,除了大片大片滞留的剑气之外,根本就没有一丝一毫令天剑的踪迹,也就意味着,这一趟,最少有一半的目的已经落空了。 哪知道,南宫夜却是苦笑着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语气显得多少有点哀伤。 “我也不知道,半年前的一天,一声怪嚎从天上传来,他说要去查探一下踪迹,至此,就没了踪影。” “虽然我对他很有信心,但不知为什么,却总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南宫夜低垂着脑袋,神情似乎颇为沮丧。 “哥哥曾说过,能够来到岛上的,都是他的朋友,这位阁主先生,你也是么?” “呃,这个……” 阁主一时语塞,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第172章 葬坟山 别看尚芸身为百草门长老,陈青修为又大有进境,两人的境界,始终不到玄气第五重凌空境,想要御气横空,翱翔天际,还差得远。 在凌空境之下,玄修基础实力固然较之武修要强上不少,但却少了武修通常都会修行的轻身功法,故而在机动性方面,反倒是差了一些。 当然,只要修为达到玄气第五重凌空境,这方面的缺陷,也足可弥补,因此,玄域在中坚力量之上,一直稳稳压过元域一头。 为了加快速度,洛一缘干脆以真气裹挟尚芸与陈青二人,急速前行。 到了他们这个几乎能登上天虚榜传说的层级,体内真气与玄气第七重生生境颇为相似,即便不用刻意运转内功,真气自生,生生不息。 只要不是遇到一些特殊情况拼命消耗,想要令得这一层级的高手将体内真气彻底挥霍一空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周遭景象以风驰电掣般的速度向后飞快退却,尚芸与陈青两人一时之间都不太能适应,有些头昏脑涨。 但这毕竟是赶往尸弃宗最为迅速也最有效的方法。 洛一缘曾在当初青玄城的落败紫元庄内,蒙那位紫元庄分庄庄主赠予一块地图,里面稍有提及尸弃宗,位于极为遥远的地方。 若是由着两位百草门遗孤慢悠悠的步行前往,怕是她们的门人早就被祭炼成活尸,到时候非但一点希望都没有,还等于羊入虎口。 一路上,洛一缘思索再三,还是先给陈青说道说道,也算是打一下预防针。 “小陈子,有些话我得说在前头,或许可能不中听,但你……” 话还没说完,陈青就直截了当地点头,言辞恳切地说道:“先生于我师徒有救命之恩,不管先生有什么吩咐和交代,陈青定然不会违背。” 洛一缘微微颔首,说道:“根据荆璞所说,你们同门当中,有十四人被押送运往尸弃宗,你妹妹陈涵可能在其中,也可能不在其中,你可懂得?” “而就算你妹妹真在其中,也不知道这群尸弃宗的狗贼会否提前祭炼一番,所以,不论如何,我希望你此行,能够做好最坏的打算,你明白么?” 这一番话有些拗口,陈青也是稍稍思索了一下,才回答道:“先生的意思,是就算此行有一线希望,也让我把这丝希望先压到最低,甚至抱着妹妹已经遇害的打算过去。” “这样,哪怕一切都向着最坏的方向去发展,但最坏的可能性我已预料到,就不会失去控制,悲痛欲绝,对么?” 此番回答一出,不论是洛一缘还是尚芸,眼前皆是一亮,想不到在这等关头,陈青还有这样的逻辑思维和接受力。 看样子,是经过连番的苦难与折磨,让这个许久之前还稚气未脱的小朋友长大了不少。 “不错,孺子可教。” 洛一缘满意地点了点头,正要再多说什么,手上的须弥戒却传来一阵急促的震动。 稍稍放慢速度,洛一缘分出心神来,将一缕真气探入其中,才发现须弥戒的杂物堆中,一块晶石正散发着微光,并且不住颤动着。 这须弥戒,乃是当初阎罗天子在他前去营救岑万山之际所赠,里面的一系列杂物,洛一缘还没工夫仔细研究过。 将晶石取出,握于手中,洛一缘只觉得一股气流涌动,脑海之中不知不觉地出现了八个字。 “天元危机,速来京师。” 这一系列情况,尚芸与陈青二人并不知晓,此时前行的速度依旧远远超出他们的认知范畴,稍稍的减速并没有让两人觉察出来。 虽然并不知道这玩意儿运作的原理是什么,但根据洛一缘对阎罗天子的了解,定然是京师天元城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情,以至于如此急迫。 只可惜,当初在森罗城中,从那群酒客的话语中,探听不到什么有用的信息,不然的话,洛一缘应当也能推敲出一些端倪来。 就算时间紧迫,对于阎罗天子的安危,洛一缘却没有太大的担心。 此人能够在玄域与元域两个完全对立的世界中都混得游刃有余,绝对不是什么易与之辈。 别看初见之时,阎罗天子应对洛一缘的压箱底绝招颇为费力,但洛一缘却看得出来,此人的修为绝不逊色于自己。 但不管如何,阎罗天子发来信号,自己也不能视若无睹,只待此间事了,速速赶往京师便是。 一念至此,体内真气流转速度再加快了几分,还不等尚芸与陈青二人习惯,三人前进的速度瞬间暴涨。 元域曾经的世界,本就不小,哪怕像是洛一缘这等天虚传说,想要将之横跨,也需要一段日子,更遑论如今域界融合,玄域的疆土本就更盛元域一筹。 费了不少的时间,还跑错了两次路,三人总算是到达了极为偏僻的葬坟山附近。 此地,是玄域曾经最大的乱葬岗,不知道多少年前,光是俗世之间王国的交战,就在这里坑杀了远超百万余人。 而后,王国势力消失,宗门崛起,大场面的战斗次数越来越少,才让这葬坟山不至于太过出名。 延绵数百里的葬坟山,论规模远超天青山脉,但与之不同的是,天青山脉树木林立,生机勃勃,而此地却是荒芜一片,黄石白骨,鬼气森森。 相传尸弃宗的老祖乃是此地活尸诞生自我灵智后所创立,但这个传闻一直得不到证实,反倒尸弃宗能够祭炼尸体化作活尸与人争斗,倒是许多人亲眼所见,做不得假。 “以我们的速度,应当比尸弃宗那些回来的人要快上许多,但我们不知道他们宗门入口在哪,以逸待劳,守株待兔也不是个办法。” 看着延绵百里的荒山,洛一缘倒是有些犯难,总不能让他直接火力全开,一路平推,将这里彻底夷为平地吧? 虽然说这样行得通,但未免有伤天和。 “那依先生之见,我们当如何是好?” 尚芸与陈青扫视了一下周围的环境,也不禁有些面露难色。 这周遭除了山石峭壁便是黄沙白骨,给人一种相当不舒服的感觉。 “让我想想……嗯,不若直接叫门吧!” 第173章 还有高手? “叫……叫门?” 陈青不由得有些愕然,如果说出这番话的不是他敬重无比的洛先生,恐怕他会觉得这家伙是个傻子。 且不说对方到底会不会理睬自己这一行突如其来的不速之客,单看这葬坟山延绵百里的可怕距离,依靠嗓门,得叫到什么时候? 何况,山石对于隔绝声音自有奇效,就算对方真的藏在山里或者地下,也未必听得到啊。 “陈青,先生当面,不得无礼。” 见徒弟这般模样,尚芸没好气地训斥了一声,弄得陈青只能挠挠头,掩饰尴尬。 不过陈青的疑惑,同样是尚芸心中的不解,她也不明白,一向智珠在握的洛先生,怎么会说出如此荒诞不经的话来。 “尸弃宗这位宗主,与我本就有杀子之仇,相信只要他能够听得到,绝对不会放过这个复仇的好机会。” “试问,又有几个人,在面对杀子仇人送上门来,还能耐得住性子的?” 洛一缘冷笑了一声,回想起破庙之时,若不是自己恰逢其会,万山镖局一行人,除了岑万山的千金岑小语,怕是一个都别想活着,包括超一流硬功高手赵德在内。 “你们俩稍稍走远一些,屏息凝神,运功以玄气护住双耳,尽量不要去听声音。” 在交代两人一番,待两人彻底走远之后,洛一缘才回过身来,气沉丹田,放声大喝起来。 “尸弃宗罗血红,给老子滚出来!” 声音以海浪一样的波纹状延绵开来,震得周遭砂石飞溅,轰鸣之声久久不息。 音波一浪接着一浪,在洛一缘放开了嗓子之下,竟然延绵十余里之多,这等本事,看得远处两人瞠目结舌,有些无所适从。 他们从来没有想象过,一个人,竟然可以强大到如此地步。 尚芸还算好些,玄气第四重重生境的修为放在江湖上也算是一方高手,全力护住双耳总算自保有余。 但陈青就显得有些不太行了,他的修为毕竟还是太低,玄气第二重塑脉境的修为即便将一身玄气全部灌注在双耳之上,都无法彻底抵御住音波的无间断无休止的侵袭。 好在,他丹田之内,所修炼的真气与洛一缘算的上同宗同源,似乎是感应到不对,自行流转,这才免受苦楚。 葬坟山下,尸弃宗内。 区区荒山石壁,根本阻拦不住天虚传说级高手的音波怒吼,声音几乎是不受阻拦地传到了尸弃宗内。 由于来得猝不及防,再加上音波本就属于无差别攻击的方式,不少层次较低的弟子根本抵受不住,眼角、鼻腔、双耳纷纷溢出鲜血来,倒在地上不断抽搐,情况好不骇人。 低级弟子一倒就是一大片,几乎就像是割稻草一样,根本就没有任何的抵抗之力。 一些修为稍高的长老初时也大感不适,好在充盈玄气遍布周身,他们及时调动玄气护住双耳,总算能力保不失。 相比之下,反倒是那些被当做战斗兵器的活尸,因为几乎都没有自主意识,就算真的有什么伤害,他们也一点都没有表露出不适来。 尸弃宗深处,石质古棺发出一阵剧烈的晃动,棺材盖猛地弹起,罗血红披头散发,双目通红地站了起来。 对于宗门内弟子长老受到的损伤,他根本就没有心思去顾及,因为这个声音,实在是再熟悉不过。 那个杀了他唯一的儿子,害得尸弃宗损失顶尖尸魔子虫,这个声音,他绝对不会忘记。 罗血红曾经借助儿子罗业的身躯,与洛一缘有过一面之“缘”,知晓对方容貌,但却不知对方身份。 是以,天大地大,就算以尸弃宗一线大宗门的势力,想要将洛一缘这个仇家找出来,也不怎么容易。 只是想不到,今天,这家伙竟然自己送上门来! “狗贼罗血红,给老子滚出来!” 音波再度自葬坟山传来,不少弟子已经承受不住,直接七窍流血,口吐白沫,彻底昏死过去。 那些个长老们也不太好受,几个机灵一些的,纷纷找了个棺材躲进去,借着棺材的密封性,减少音波带来的伤害。 也唯有宗主罗血红把一切听在耳中,眉头不禁一皱,一下子没弄明白到底是什么情况。 这第二声巨响的嗓音,与第一声截然不同,似乎并不是出自同一人之口。 “嗯?” 莫说是罗血红,就算是站在葬坟山上的洛一缘也不由得愣了一下。 原因无他,他也听到了这第二声的巨响。 反应过来的洛一缘毫不犹豫就挥手打出两道真气,将尚芸与陈青二人牢牢包裹住,避免它们受到无谓的伤害。 “奇哉怪哉,声音似乎从另一个方向传来,难不成还有人也在这个时候刚好来找尸弃宗的麻烦?这也未免太过巧合了一些。” “听此人声音浑厚,中气十足,内功深厚绝不逊色于齐寒彦那老贼,不管是谁,都不可小觑。” 洛一缘心下思量着,嘴角却不由自主露出了一丝笑意。 当下,他也彻底放开手脚,扯着嗓子,直接继续叫阵。 “尸弃宗罗血红,给老子滚出来!” “狗贼罗血红,给老子滚出来!” 两个声音一前一后,形成一轮接着一轮的声浪,不断影响着尸弃宗的内部构造。 位于地下的尸弃宗都开始受不了这种冲击,开始不断震荡,许许多多碎石落岩洒了一地,更有一些倒霉鬼直接惨死在巨石之下,尸骨无存。 这样一来,就算是那些长老级的人物都有些招架不住,体内的玄气哪里经得住这一波又一波的轮番轰炸?几位修为低一些,只有凌空境初期的长老,都快要步那些弟子的后尘了。 循环往复,周而复始,终于,罗血红再也按捺不住,以玄气裹挟石质古棺,冲破层层岩壁,拔地而起。 他若在没有什么动作,要不了多久,整个尸弃宗就会在无休止的声波攻击之中,彻底沦为尘烟,而他罗血红,将会成为一线宗门中唯一一个光杆司令。 “混账,何方狗贼,敢来我尸弃宗放肆!” 才冲出地面,乍见阳光,一轮漆黑的阴影当头而下,根本不给罗血红思考的机会。 第174章 打地鼠 “砰!” 一把铁锹结结实实地砸在罗血红的后脑,沉闷的敲击声震耳欲聋,似乎并不比先前的音波攻击弱上几分。 堂堂尸弃宗宗主,玄气第七重生生境后期的罗血红,连来人的样貌都还没有见到,就挨了一记沉重无比的闷棍。 一时之间,罗血红整个人晕头转向,别说分清东南西北,就连自己现在是谁,自己在哪儿都有些糊里糊涂。 好在,一身强悍的玄气似乎有感于主人遭到袭击,自行贯穿全身,使得下坠的态势硬生生的停在了半空之中。 而代价,就是铁锹再度来袭,对着罗血红的脑门梅开二度。 饶是罗血红肉身无比坚挺,也禁不住这等连番打击,连人带着石质古棺,一并砸回地下。 或许是知道穷寇莫追的道理,那突然出现使用铁锹的人并没有急着追下去,以防对方有诈,而是举着铁锹在这硕大的洞口严阵以待。 “砰”的一声,罗血红跌落回原地,整个人摔得是七荤八素,那石质古棺更是好巧不巧,重重砸在罗血红的身上,砸得他又是一声哀嚎。 不过也亏得这一砸,令得罗血红从迷惘之中渐渐清醒过来,回想起先前发生的事情,不由得怒火中烧。 他可不会认为偷袭之人真的有什么本事,而是觉得自己之所以挨打,纯粹就是对方以逸待劳,打了自己一个措手不及罢了。 “岂有此理,这个混账竟敢在外面守株待兔,怕不是以为我尸弃宗好欺负不成?” 脾气上头,罗血红本想直接杀上去,好好教训对方一顿再说,但却突然发现,另一边的声波,依旧没有停息,还在不断叫骂。 稍加思索,罗血红便打算暂且放过上方的那家伙,转往另一个方向,最起码先得让他把叫骂声给停下再说。 不然的话,等他解决了上方那家伙,他们尸弃宗,除了一堆活尸,怕是也剩不下几个人了。 一念至此,罗血红一把抓起石质古棺,仔细辨认了一下声波大致的方位之后,双腿微微用力,直接破开土层,飞冲而去。 “先生,这样叫骂,真的有用么?尸弃宗会不会根本没听到,又或者懒得理我们?” 有洛一缘的真气护着,陈青可不知道,这声波的杀伤力无比惊人,还以为只是简简单单的叫阵而已。 “多看,多学,少动嘴皮子!” 尚芸有些无奈地一记毛栗子敲在陈青脑门上,没好气的说着。 “来了!” 就在此时,洛一缘的双眼骤然放出精光,他的真气早就在悄无声息之时便遍布各处,周遭但凡有一点点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的感知。 这次,罗血红倒是学得聪明了些,以石质古棺开路,免得再一次遭到当头棒喝。 这石质古棺,就连罗血红自己也不知道究竟是何来路,只知道当他投入尸弃宗之时,此棺便已存在,坚硬无比,别说是刀剑难伤,就算是绝世神物,也未必能够轻易摧毁它。 且不说石质古棺还有许多妙用,这绝对算得上一面坚不可摧的盾牌,可以招架一切袭击。 算盘打得挺响,破头之难是被罗血红躲过没错,可洛一缘的手刀早就在这里等候多时了。 右手化掌为刀,自上而下,狠狠劈在罗血红脖颈之处。 一劈之下,洛一缘的左手也没有闲着,剑指虚引,无数剑气涌来,连番冲击罗血红周身各大要穴。 “噗!” 一口黑血,终究藏不住,当场喷了出来。 还好洛一缘闪得快,不然被当头一口黑血,心里难免觉得膈应。 脑袋、脖子连连遭到重击,纵然罗血红修为不俗,他的身躯也有些吃不消了,许许多多微不可察的裂痕出现,痛得他发狂一样地尖声咆哮着。 玄气游走周身,化作漆黑一片的尸气疯狂外泄,石质古棺被罗血红舞得密不透风,总算是勉强将洛一缘给逼退,给自己赢得了一丝喘息的机会。 “果真是你!” 至此,罗血红才算是真正看清楚袭击他的人,正是他苦寻多日未果的杀子仇人! “还我儿命来!” 双目霎时间变得通红,罗血红将石质古棺高高举起,疯狂吸纳着其中蕴藏无数年的尸气,似乎是要与洛一缘以命搏命。 感受到背后令天剑传来的微微震动,洛一缘便猜到,那石质古棺舒不简单。 能够引得令天剑这样的绝世神物产生感应,只怕最少也是同一级别的神物,绝对不可小觑。 稍稍退却一步,洛一缘周身荡起无数剑气,猩红之色若隐若现,严阵以待。 哪知道下一刻,罗血红整个人化作一道漆黑厉芒,从何处来,便往何处而回,速度之快,转变之迅速,就算洛一缘都有些没有反应过来。 念着最凶狠的口号,跑最快的路? 罗血红的这种操作,别说是洛一缘,就连远处的尚芸与陈青二人,都有些看愣了。 这真的是一宗之主,一代宗师级别的人物的所作所为么? 为什么总觉得与地痞无赖,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错愕了一下下之后,洛一缘便反应了过来,回首丢出一缕剑芒高高悬挂在两人头顶,便迅速跟着冲进了地洞之中。 似乎是感应到罗血红的危机,石质古棺开始源源不断释放出尸气,浓郁程度,较之罗血红自身的玄气更胜一筹。 得到尸气的滋养,先前受到的所有伤害,都在以极快的速度愈合着,不消多时,就能恢复到全盛的状态。 另一边,使铁锹者左等右等也不见罗血红钻出来,气得他在地洞口破口大骂了几声,而后一跃而下。 “岂有此理,等本座融合尸魔母虫,定要让你们两个畜生,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残忍与痛苦!” “本座要把你们抽筋扒皮,制成无上活尸!” 还没觉察到洛一缘已紧随其后跟了下来,正沉浸在尸气不断洗礼的罗血红恶狠狠的想着。 他更加没有想到,另一个仇家,也很快会和他,再度相逢。 第175章 力敌来客 葬坟山下,尸弃宗内,一片狼藉,混乱不堪。 到处都是断壁残垣,碎石尸骸,许许多多修为低微,实力不济的弟子,在一番动乱中直接丧命。 对于这些遭受无妄之灾而死的尸弃宗弟子,洛一缘的心里,并没有什么太大的负担。 尸弃宗臭名远扬,恶名在外,所作所为简直令人发指,人神共愤。 盗尸、祭尸,甚至将人直接炼制成活尸,诸多恶行,说一句邪魔歪道也不为过。在这个问题上,百草门遗孤应当是最有话语权。 可偏偏,尸弃宗又有比较强硬的手腕,寻常人士想要替天行道根本做不到,再加上诛邪圣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默许,才让这个恶贯满盈的宗门生存到了今天。 只是稍稍晚了一步下来,罗血红已不知躲到什么地方去了。 这里毕竟是他的大本营,地下道路四通八达,找一个藏身之处,借着石质古棺隔绝气息,就算洛一缘以真气查探,一时半会也探不出个所以然来。 正在洛一缘细细思索,该用什么办法,将罗血红这缩头乌龟给引出来之际,身后却传来一阵凌厉的气浪。 横身,扭腰,右掌犹如闪电一般拍出,快得一气呵成,根本就没有半分多余的动作。 以掌对拳,真气不断倾泻,再加上烟尘弥漫,也无从分辨究竟是何人偷袭。 “轰”的一声,洛一缘整个人被震退了两丈之远,右手微微发麻,显然对方修为深不可测,不可小觑。 来人,正是先前偷袭暗算罗血红的铁锹客。 一拳无功而返,铁锹客一连后退了三四步,将那杆铁锹重重砸在地上,借此稳住身形。 此人脸上戴着一块黑色恶鬼面具,看样子应当是不想直接暴露身份,但略显魁梧的身材,搭配上黑中带白的头发,足以看出此人年岁并不算小。 至于那个铁锹,洛一缘只是瞧了一眼,便能断定,此物并非铁锹客真正的兵刃,同样是为了掩藏自己的身份,故意使用似是而非的兵器。 “岂有此理,罗血红那狗贼呢?躲到哪里去了,咦,你不是罗血红,你又是何人?” 眨眼之间调息完毕,铁锹客将那大铁锹扛在肩膀上,微微皱眉。 “你用的是真气,也就是元域中人,竟然和玄域败类勾结在一起,真是我元域耻辱!” “不管你是什么身份,今天老子来找罗血红算账,就连你一并算了!” 说来冤枉,洛一缘与罗血红都是一身黑衣黑袍的打扮,铁锹客也不知究竟是什么脑回路,一下子就认定了洛一缘乃是罗血红的帮凶,还是元域的耻辱。 洛一缘听得是一愣一愣的,这都哪跟哪的事情?自己明明是罗血红的仇人,还是杀子血亲之仇,怎么就成了一丘之貉,沆瀣一气了? 难不成,块头比较大的武修,头脑都不是特别灵光不成? 不由得,洛一缘就想到了十强神话中的韩千山,此人同样是肌肉发达,头脑么,就不太好判断了。 “好,打起来,打起来,就要你们狗咬狗,等你们斗得你死我活,本座再出来收拾残局。” “就算牺牲整个尸弃宗的废物,但能够换回两尊顶尖战力的活尸,这笔买卖,绝对值得!” 藏匿在石质古棺中罗血红此刻兴奋地都快要拍手称庆了,这两个突然杀来的敌人,任何一个,他都没有绝对的把握胜过,更遑论两人一起来。 但现在的局势,似乎正朝着极其微妙的方向发展,罗血红心下畅快无比,也不忘了多吸纳一些尸气纳为己用。 “打吧,打吧,打得你死我活,打得天崩地裂,就算是把我这尸弃宗都拆了也无所谓!” 只见铁锹客一声大吼,根本不容洛一缘分说,举起铁锹径直砸来。 看似简单的动作,却是返璞归真,朴实无华,隐隐有吸纳地脉之气的韵味。 仅仅是一铁锹,却宛若一整座山脉袭来,这无边威势,简直骇人听闻。 午夜瞬间握于右手,弯刀刀身自下而上迎了上去,以硬碰硬,洛一缘也想试探一下,这突然杀出来的壮汉,究竟是何身份,又到底有多少能耐。 刀招凌厉,虽同样只有一刀,却有过人压迫力,令得铁锹客顿觉呼吸困难,内息不畅。 一出手,便是八劈修罗刀的第一式一命呜呼,在没弄清楚对方来历之前,洛一缘也不想下手太狠,伤了无辜之人的性命。 哪知道刀锹相碰,一股难以抵挡的大力却自弯刀刀身传来,午夜微微颤抖,似乎发出哀嚎。 洛一缘脸色顿时变了一下,直到真体会到那种山脉压身的感觉,他才明白,自己小瞧了对方。 单是这一手沉混的力量,洛一缘就可以断定,此人实力,绝不逊色于令天剑在手的齐寒彦。 一时不察在单纯力量比拼上落了下风,洛一缘速速抽刀,真气流转之下,弯刀之上犹如覆盖一层暗红色的火焰。 铁锹还未砸到地上,午夜弯刀就再度袭来,五道火光凌厉,正是八劈修罗刀第五式五内如焚。 炽烈火劲如同五条蜿蜒曲折的火蛇,一沾上铁锹,就顺势攀爬上铁锹客的手臂,继而钻进他的体内。 火劲焚身,与刀招名字倒是如出一辙,铁锹客只感到五内如焚,整个人就好像要炸裂一样的难受。 “喝!” 一声大吼传来,狂暴无比的真气自丹田之处爆发开来,硬生生将身上火劲驱散,可怕的气浪形成一道可怕的冲击波,几乎席卷了整个尸弃宗。 几乎所有弟子辈的尸弃宗门人,在这一道气浪之下,直接一命呜呼。 逃得了先前的声波攻击,却没有逃过这一次冲击波,尸弃宗的命运,似乎早有注定。 那些个修为高一些的长老,除了极少数聪明的,躲在棺木之中,勉强留得半条残命,剩下的,也与弟子一样,直奔黄泉。 整个尸弃宗,也唯有躲在石质古棺中的宗主罗血红,凭借着石质古棺坚不可破的特质,毫发无损。 “呼!” 长长出了一口气,铁锹客粗粗喘息了两声,似乎先前强行鼓劲驱散火劲,也并不是什么容易的事儿,消耗不小。 “好你个邪门刀法,此等手段,不是正途,哼,今日诛了你,也算是替天行道!” 面具之下,铁锹客的眼神越发的坚定,手中铁锹抓地紧紧的,发出雷鸣般的轰响。 第176章 天虚之争 洛一缘都快要无语死了,他是真的不明白,眼前这个大汉,是不是把真气都练到肌肉上,以至于脑子没怎么生长。 这家伙,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心里吐槽归吐槽,面对这样的高手,洛一缘却不可能以玩笑的心态来对待。 铁锹客的逻辑不正常是一码事,但他的实力的的确确是强悍的可以,洛一缘自出道以来见识过不少高手,这铁锹客绝对能够算得上顶尖行列。 就算是最近有过交集的鹰王、齐寒彦、横飞鹰等天虚传说,比之铁锹客,都有所不如。 将午夜弯刀收入须弥戒内,左手剑指,右手掌刀,身后刀剑虚影渐渐凝结,形势紧迫,以尚未完全纯熟的八劈修罗刀未必能稳胜对方,洛一缘也不得不使出看家功夫。 “刀剑齐施?哼,元域十强神话,三十六天虚传说中,可没有你这一号人物,有本事的,就先挨老子一下!” 铁锹客鼻孔之中喷出两道白烟,真气凝而不散,地脉之气自双脚源源不绝吸纳,尽数灌注在双臂之上。 只见他将手中兵刃高高举起,当头重重砸下。 看似平平无奇的一招,威势却更胜从前,宛若一片延绵不绝的山脉凌空而起,而后当头压下。 以肉身硬抗此等近乎天地伟力,或许世上真有人会这么做,但这个人,绝不是洛一缘。 空间中,幻化出数朵昙花,更带着阵阵幽香,若隐若现。 昙花一闪即逝,此间消失,便在另一处浮现,周而复始,不曾间断。 再定睛看去之时,洛一缘的身影,已然无迹可寻,消失得无影无踪。 虚空之中,剑气自生,绵密剑气宛若疾风骤雨一样,疯狂来袭。 铁锹上蕴藏天地伟力,无坚不摧,是因为铁锹客将毕生真气、地脉之气加上精气神完完全全融入其中,洛一缘自不会蠢到硬撼锋芒。 剑气的目标,从来都只有一个,那就是铁锹客的身躯。 万剑丛中,一缕寒芒一闪而逝,刀光若月光一样,冰冷地照下。 寒光照影,映月数分。 这片本就不算大的狭小空间之内,被剑芒刀光映照得不能见物,而后,剧烈的震击自两人相交的中心点传出。 近乎于地震的可怕冲击波以圆圈的方式向外围扩散,堂堂一线宗门尸弃宗,就此彻底湮灭。 先前那些伤疲交加,侥幸逃得性命的长老们,再无余力对抗自然之力的恐怖,纷纷魂归天外,埋尸于此。 远方,感应到葬坟山传来巨大变故的尚芸,连忙一把拉起陈青向后方撤去。 尚芸身为百草门长老,虽距离玄气第五重凌空境尚有一段距离,但短暂地腾空跃起却是不难,加上她们身在户外,地势宽广,并没有多少危机。 震荡足足持续了有一刻钟的时间方才渐渐趋于无形。 此刻,尸弃宗遗址之处,别说是一片狼藉,就连一点点先前的模样都看不出来,完完全全就是一片废墟。 躲在石质古棺中的罗血红,无比庆幸,心底隐隐后怕。 两个仇敌交手的余波,竟然恐怖到这般地步,远远超过了罗血红对于他们的认知与想象范畴。 若不是有着异常坚固的石质古棺保护着,罗血红自己都不敢说在这样的攻击下,能够全身而退。 就算是不死,怕是也得搭上大半条性命,实在是划不来。 “两个混蛋竟然引动葬坟山地震,这下可好,天地之力何等巍峨,两个家伙应当都在山石之下死得不能再死了才是。” “为防万一,本座还是稍等一下,确认外界毫无动静之后再出去,嘿,到时候两尊如此战力的活尸为本座所用,什么天火门令剑阁,都要拜服于本座!” 罗血红心底算盘打得挺响的,在石质古棺的支援下,他先前受到的所有伤害早就恢复得干干净净,重新回到了巅峰万全状态。 足足又等了一刻钟的时间,石质古棺之外始终一点动静都没有,罗血红的脸上这才流过一丝得意而兴奋的血色。 小心使得万年船,在推开古棺棺盖之前,罗血红还特地从须弥戒中,将冰封着的尸魔母虫给取了出来,扣在掌心。 这尸魔母虫可是尸弃宗无数年来精心饲养祭炼出来的魔物,本就介于生死之间,玄之又玄,再加上彻底冰封,方能藏入须弥戒之内。 纯以重要性而论,尸魔母虫的地位并不比石质古棺低,乃是尸弃宗赖以成名的绝活祭炼活尸中至关重要的一个环节。 缓缓推开古棺棺盖,罗血红满脸兴奋神色,这才刚刚站起身子,还没来得及查探周遭环境,就感觉到一丝不妙。 沉重的铁锹与散发着微微寒光的午夜弯刀,正巧一前一后,抵在罗血红的脖子上。 只要这位宗主有任何异动,两柄兵刃定能在第一时间,让他身首分离。 强行吞下一口口水,罗血红的大脑一片混乱,他根本不能理解,也无法理解,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般模样? 事情一步步的演变,不都是按照他期望的途径发展么?为什么到了临近结尾收场的时候,却又出现了如此离谱的反转? “你这狗杂种,可真是让老子好等!” “想不到你胆子还真是小,整个尸弃宗都被我们俩毁得一塌糊涂了,你还能缩在那乌龟壳里不出来。” “要老子说,你这狗屁尸弃宗干脆改个名字,叫龟壳宗算了。” 铁锹客单手横握铁锹,气定神闲,身上就连一丝丝的伤痕都没有,怎么看都不像是刚刚经历过一场大战。 “罗宗主,上次见你的时候,不是还在我面前耀武扬威,要我给你个面子么?” “怎么今番相见,你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别忘了,你的宝贝儿子罗业,可是栽在我的手里。” 洛一缘阴阳怪气的声音从另一侧传来,看他的衣衫干净整齐,尘泥不染,便知道他同样没有受到什么损伤。 “你……你们刚刚,是在演戏,目的,就是为了引我出棺?” 一下子,罗血红把前因后果都给想得通透了,双眼瞪得老大,完全无法相信,自己以为机智的筹谋,换来的竟然是这样一个局面。 第177章 绝地反击 “看不出来,你这龟儿子胆子不大,脑子却不算太差,总算是让你弄明白了啊,大聪明!” 铁锹客,或者说是岑万山,抓着铁锹轻轻拍了拍罗血红的后脑,以示羞辱。 早在洛一缘亮出午夜弯刀之际,岑万山便猜出了洛一缘的身份。 毕竟,当初营救岑万山,除了受言王所托之外,更有阎罗天子特意前来嘱托,就连午夜弯刀,也是阎罗天子相赠。 而后,为了营救被诛邪圣殿所抓捕的岑万山,阎罗天子与他所身处的阴曹地府更是不遗余力,单单是这一层关系,就让岑万山一下子就认出了洛一缘的身份。 至于洛一缘,最后一次见到岑万山,还是他被折磨得骨瘦如柴体无完肤,与现在这个高大魁梧的汉子根本不可能联系在一起。 纵然岑万山以面具遮挡,又换了铁锹来掩饰常用的兵刃,但出手之间的习惯却是没那么容易改变的。 这位万山镖局总镖头号称一杖伏万山,洛一缘在交手之初便隐隐猜到了对方的身份。 两人对望一眼,便大致知晓彼此心中所想,后续的交手,也纯粹是两人为了将罗血红这个自以为是的幕后之人给引出来而演的一场好戏。 什么上风下风,什么竭力死拼,都是两人刻意营造出来的一种感觉而已。 “趁着老子被诛邪圣殿那群狗娘养的给阴了,你这畜生竟敢偷袭我的宝贝女儿,你们尸弃宗是不是觉得自己活得太久了,真的无法无天了?” “要不是这位洛小兄弟仗义出手,老子的宝贝女儿就被你那个杀千刀的小畜生给抓了!” 岑万山是越说越气,铁锹毫不留情,猛击罗血红的天灵盖,砸得这位宗主大人头昏脑涨,欲哭无泪。 形势比人强,两位顶尖高手将他团团围住,更有弯刀抵在喉咙处,罗血红纵然是想要暴起发难,也得想想后果怎样。 “阁下便是元域天虚传说岑万山?” 罗血红总算明白了,对方为什么会不远万里赶来尸弃宗,也明白了对方为什么下手如此之狠。 “岑万山,当初想要掳走你女儿的是本座那不成器的儿子罗业,而罗业也已死在这位的手中,所谓冤有仇,债有主,你毁我尸弃宗,也算是出了心中一口恶气,没必要再对本座下狠手吧?” 一开口就将黑锅直接甩给了罗业,此刻的罗血红可不敢激怒这位父亲,不然的话,后果堪虞。 当初,也确实是罗血红想要巴结诛邪圣殿,这才有了罗业后来的一系列操作,不过如今知晓内情的人,都死得差不多了,罗血红自然不会傻到自己背锅。 悄无声息地,罗血红将手中尸魔母虫的冰封融化,母虫感知到生肉的气息,毫不犹豫,直接钻进了罗血红的手掌之中。 “没必要?你那狗日的儿子死了,是他自己活该!” 铁锹重重地拍打在罗血红的头部,一下,两下,三下,饶是罗血红生生境后期的修为,肉身也不是钢精铁打的,很快便被打得头破血流。 几缕漆黑的血液从脑门流下,很快便在脸上留下血痕。 “够了!要杀便杀,所谓士可杀不可辱,岑万山,你怎么说也是元域天虚传说,怎么可以如此不要脸皮!” “还有你,你不是也自称天虚传说么?就任由岑万山欺侮于我?” 事到如今,罗血红还是没有彻底放弃抵抗。 刀架在脖子上,没办法明目张胆借用石质古棺的力量,尸魔母虫就成了罗血红最后的依仗。 只要在拖延片刻的时间,只要尸魔母虫能够与自身融为一体,那么就可以变相将自己祭炼成更加强悍的尸魔之身。 到时候,在配合石质古棺,就算不能击杀两人,逃得性命,应当不是什么太难的问题。 可如此一来,尸魔母虫就再无从体内取出的可能性,更无法源源不绝的诞生用以祭炼活尸的子虫,就算逃出生天,想要重新恢复尸弃宗的辉煌,只是痴人说梦。 “我?嘿嘿,岑前辈,要杀此人,要杀此人应当不急于一时,在下想向前辈讨个人情,问这家伙几句话,不知前辈意下如何?” 对岑万山这样的江湖老前辈,洛一缘还是有一个晚辈应有的礼数与尊重,哪怕以他的实力,足以和这些顶尖大佬平起平坐。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岑万山也清楚明白,自己能够从诛邪圣殿那密不透风的牢狱之中被救出来,这位洛小兄弟起到的功劳可不在少数。 “小兄弟见笑了,你问就是,宰了这畜生也不在这一时半会!你想问什么,随便问,由老子看守这家伙,他翻不出什么风浪来。” “好,如此,就请岑前辈稍等,在下还有两位朋友,要来此找罗血红这位尸弃宗的宗主讨个说法!” 洛一缘话音未落,身形已然消散,仅有一朵昙花虚影浮现,一闪而逝。 “昙花梦影,疑真疑幻,这等轻功,果然了得!长江后浪推前浪啊,后生晚辈之中,多少年才能出这样一个人物。” “这样的人物,如果能与小语喜结连理,就再好不过了。” 岑万山心中如是想着,对于洛一缘这个能够与他平辈论交的后生,他是打心眼里认可与认同。 思绪飘得有点远,岑万山稍稍分了一下神,就在此时,罗血红却一声狂吼,原本瘦弱的身躯瞬间膨胀。 未等岑万山反应过来,一只血爪便黑虎掏心一般,狠狠剜在他的心口处,撕裂的黑色气浪凝成龙卷状,甚是骇人。 仓促之下,岑万山连忙鼓足真气,凝于胸口,与血爪以硬斗硬。 一连向后退却三步,却并没有任何的伤势,回过神来的岑万山微微诧异,对方拼命一击,怎会只有如此威力? 再抬头看去,岑万山才暗道一声不好,石质古棺中竟然再度飘扬出浓郁的尸气,尽数没入罗血红的身躯之中。 先前瘦弱的身躯,此刻依旧在不断膨胀着,尸气不断地飘出,又不断被他所吸纳。 生生境后期的门槛,终于冲破,罗血红的尸魔之身,正借助尸魔母虫与石质古棺的尸气不断完善与强化。 第178章 尸魔逞凶 “老子可是答应了小兄弟好好看管你,岂容你就这么走了?给老子留下吧!” 一时不察,竟然对方有了可乘之机,岑万山多少有些挂不住,但这家伙有几斤几两,自己实在是再清楚不过,就算自己只有一人,要拿下他,也并非难事。 “破!” 沉重的铁锹再度来袭,也不知这铁锹究竟是何质地,承受如此磅礴的力量,也没有什么损毁,显然就算不如岑万山自己的趁手兵器,也非凡品。 所谓一力破万法,岑万山的力量何其凶猛,石质古棺之中的尸气纵然浓郁非常,终究难撼铁锹锋芒,被迫得像周遭逸散开去,显露出罗血红正在演变的尸魔之身。 就这么一眨眼的功夫,罗血红整个人较之先前已涨大了足有五成多,论体型,已不逊色与高大魁梧的岑万山多少。 铁锹当头砸下,罗血红以右臂抵挡,区区肉体凡胎,如何承受得了这股庞大力量?纵然肉身强度已有不少突破,依旧被砸得臂骨折断,连连后退。 招式已老,正是旧力用尽,新力未生之际,石质古棺的尸气再度席卷而来,将罗血红牢牢包裹起来。 一招未果,岑万山也是微微皱眉,依照这个情况看来,若不能施展雷霆手段,将罗血红彻底诛灭,或是切断尸气来源,想要压制这家伙似乎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哼,就让老子看看,你有多少条命,能挨得住老子多少杖!” 天虚传说级别的真气骤然爆发,地脉之气不断被岑万山吸取,融入铁锹之中。 至此,岑万山也不再保留,铁锹在空中划出无数虚影,一下又一下,疯狂锤击着身处尸气海洋之中的罗血红。 一下,两下,三下…… 究竟猛砸了多少下,就连岑万山自己都有些数不清了。 突然间,铁锹之上,传来一股反震之力,尸气也在此同时逐渐消散,一只大手正紧紧抓着铁锹,令得岑万山无法下压。 此刻,罗血红的尸魔身躯,竟然已比先前大了足足三倍有余,超过三丈的肉身,散发着巨大的压迫,竟然令岑万山都有一种近乎于窒息的感觉。 “你,打够了没?” 不等岑万山反应过来,尸魔罗血红已然欺身上前,重拳直轰,正冲着岑万山的胸口而来。 情急之下,岑万山也不得不弃了手中兵刃,双手以交叉的姿势护在胸前,于危急关头,挡下了这致命一拳。 招式是挡下了,但拳头上的力量,却没那么容易卸去。 如同炮弹一样,岑万山整个人被轰飞了接近百丈的距离,整个人硬生生嵌进了石壁深处。 “咯噔,咯噔!” 简简单单扭动了一下手臂,活动了一下筋骨,成功将自己变作尸魔的罗血红,觉得前所未有的畅快,身上每一处的肌肉,都充满了爆炸一样恐怖的力量。 这种力量,是先前的自己,连想都不敢想一下的。 “早知道尸魔母虫能有这般增幅,本座又何苦守着这玩意儿几百年?若是早早融合,我尸弃宗,怕是只在诛邪圣殿之下,无人可敌!” 力量的膨胀并没有让罗血红彻底冲昏了头脑,诛邪圣殿的威慑力实在太过恐怖,深入人心,就算是现在,罗血红也没觉得自己能比得过诛邪圣殿那些个高高在上的殿主。 不过除了诛邪圣殿这玄域公认第一的无可匹敌的强大之外,诸如令剑阁、天火门、御灵门之类的一线大宗门,可不会再被他放在眼里。 “如今本座的实力,到底到达了什么地步?造化境,亦或是登神境?嘿嘿嘿嘿,哈哈哈哈!” “只是可惜,呼延景山、荆璞那几个废物没来得及把百草珠带回来,不然的话,以百草珠喂养尸魔母虫,本座的力量,应当可以再提升几个层级。只怕到时候,就算是诛邪圣殿,也未必能奈何得了本座!” 人形状态下的罗血红,只修炼到玄气第七重生生境后期,再往后就只知道一个境界的名字而已。如今对于自己的实力层级,并没有一个清楚的认知。 “还以为融合尸魔母虫后只是逃跑有余,嘿嘿,两个天虚传说,应当够本座弄清楚,这尸魔之身,到底有几斤几两了。” “咦!前辈呢?” “嗯?不对,你是罗血红?” 洛一缘那略显疑惑的声音,自上方传来。 岑万山不见踪影,原地只有一个三丈出头的巨人,浑身上下散发着紫黑色诡异的气息,不用想就知道,定然是岑万山疏忽大意,给了这家伙可乘之机。 “也好,就拿你祭旗!” 就算到了今时今日,罗血红都没弄明白,这个杀了自己儿子的仇人,究竟是天虚榜上的哪一位传说,但这也并不妨碍他的出手。 哪一位,又或者是谁,对于曾经的他而言,或许相当重要,但对于如今的他而言,不是十强神话,他都无所畏惧! 随手将那铁锹揉成一团,罗血红望着带着两人的洛一缘一阵怪笑,身影在原地消失。 “不好!” 感受到对方较之先前提升了数倍的气息,洛一缘连忙将两人向后抛去,左手剑指凌空点出。 仓促之下,洛一缘又要顾忌到尚芸与陈青的安危,真气运转不足五成,剑气尽数断裂,整个人被弹飞数十丈的距离。 “嘿嘿嘿嘿,天虚传说,不外如是!” 一招得手,仅仅是一拳,便将两位天虚传说给击退,这般战绩,足以让罗血红骄傲了。 远去的身影在空中留下一道虚影,便迅速折返。 右手化掌为刀,凛冽刀气一改以往虚实之间的妖异打法,竟是以硬撼硬。 “嘿嘿!不知所谓,米粒之珠,也敢放华?” 尸魔之身的罗血红放肆狂笑着,丝毫不把去而折返的洛一缘放在眼里,双爪探出,幻化出两只巨型血爪,似乎想要将刀气硬生生给钳制住。 “嗯?” 血爪与横空刀气才一接触,罗血红就觉察到一丝不对劲,双手竟传来阵阵割裂般的痛楚,再回过神来之际,那双尸气所化的血爪,竟然在刀气之下,被直接绞碎! 第179章 神秘古棺 尸魔之身,不是本身不应该有痛楚这样毫无意义的东西么? 罗血红有些神情恍惚,难以理解,他并不知晓,尸魔之身的的确确比之活尸强上太多太多,但对于疼痛的敏锐程度也只是压到最低而已,并不是毫无痛觉可言。 虽只是尸气所幻化的巨型血爪被绞成粉碎,但罗血红的一双大手上也布满刀痕,深可见骨,惨不忍睹。 好在石质古棺一股浓郁的尸气再度飘来,令得这双濒临残废的手掌很快就恢复如初。 “好强悍的恢复力,也不知道,若是将其分尸,这玩意儿还能不能把他救回来。” “不过陈涵还有百草门一干人等还未有消息,此人性命杀不得,倒是头疼得很。” 洛一缘的脸上没有丝毫的畏惧,罗血红的尸魔之身纵然强悍异常,却也还在他能理解的范畴之内,并没有到不可力敌的程度。 只是,他也不明白,自己只是走开一会会的功夫,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噼里啪啦!” 大量的石屑飞溅开来,炸得周遭一片狼藉,真气四散之下,一道魁梧的身影从山体之中一跃而起,缓缓落到洛一缘的身旁。 不过与尸魔罗血红一比,这魁梧两字,就还是不要再提了。 岑万山脸上用以遮挡的面具碎了大半,露出略显沧桑的中年面孔,人虽然没有受到什么严重的伤害,但岑万山却觉得丢不起这个人。 “一时走神,这王八蛋也不知道干了什么,就变成这怪物模样,速度力量大幅提升,恢复力还强,就和蟑螂一样,怎么都打不死!” 讪然一笑,岑万山有些不太好意思,自己之前夸下海口,结果立刻打脸,让他自己都觉得有些丢人。 “岑前辈,打起几分精神,现在的罗血红可不比先前,若他一门心思想要逃走,只怕留他不易。” “等下动起手来,那边有我两位朋友,还望前辈多加照拂!” 尸魔化的罗血红虽然能给洛一缘带来一点压力,但却并不能吓到他。 于洛一缘而言,败他,杀他,都不算什么太难的事情,难得是要怎么才能将其留下。 “哼,狗贼,刚才那一拳,你打得挺过瘾的么?” “也让你尝尝,老子走南闯北几十载,一路打过来的拳头!” 说罢,岑万山一把扯下脸上破旧不堪的面具,握于手中,用力一捏,那面具不堪负荷,直接变成一团渣滓。 “你们,说完了没有?” “说完了,就速速成为本座的活尸吧!” “或许,以你们的资质,也有机会,成为和本座一样的尸魔之身!” 对于两人的窃窃私语,罗血红不屑一顾,甚至都懒得理会不远处的尚芸与陈青两人。 尸魔之身给了他实力,石质古棺给了他底气,罗血红始终觉得,只要他能够适应肉身的变化,拿下区区两尊天虚传说,只不过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杀子之仇,尤为愤恨,罗血红第一个冲向的,便是洛一缘所在的方位,势要将这个毁他尸弃宗未来的家伙杀之快后。 左手剑指,右手掌刀,难得洛一缘不用午夜,刀剑齐出,也算是对罗血红的一种重视。 剑气呈螺旋状牵引罗血红的攻势,刀气如月光一样如影随形,罗血红如今庞大的身躯,在介于虚实之间的刀剑气之下,只会是一个活生生的靶子。 见洛一缘牵扯住了罗血红,岑万山也不含糊,一声大喝之下,运起沙包大的拳头,便朝着石质古棺而去。 他可是看清楚了,若没有石质古棺源源不断的尸气援助,尸魔化的罗血红纵然强悍,但强得也有限,根本不可能硬撑到现在。 岑万山要做的,就是在洛一缘拖住罗血红期间,将这害人不浅的石质古棺彻底摧毁。 铁拳拳风荡开一团又一团的尸气,狠狠砸在了石质古棺的棺盖上。 一股大力沿着手臂袭来,岑万山暗叫一声不好,刺耳的金铁交击之声却传了出来,刺得他耳膜生疼。 石质古棺看似只是普通石材所制,但能够被尸弃宗传承无数载,绝非凡品。 足以开山裂石的一拳,轰在古棺棺盖上,竟然连一条裂缝都未曾出现。 未等岑万山反应过来,比之他拳劲更庞大的力量倒卷回来,硬生生将其迫退了数丈之远的距离。 一拳未见功效,逸散开来的尸气再度用上,给予罗血红源源不断的补充。 “想切断这至宝与本座之间的关系?笑话,莫说是你一个区区的天虚传说,就算你们元域的十强神话在此,也做不到!” “还是放弃抵抗,老老实实沦为本座的活尸吧!” 正放着狠话,罗血红胸膛就挨了深可见骨的一记刀芒,后背连中三剑,脚步一阵踉跄。 微微传来的痛楚,令得他不得不将更多的注意力,都放回到洛一缘的身上。 反正,对于石质古棺,罗血红有着足够的自信。 “怎么可能?” 岑万山有些迷茫,区区一尊棺材而已,竟有如此能耐? 这些玄之又玄的东西,已经远远超出了元域诸人的认知。 毕竟,这等神物,在曾经的元域可不曾拥有,就算是一些相当了不得的天材地宝,也更多是需要人来动用的死物而已,断然不可能有这样的神力。 “老子就不信,我岑万山,还奈何不了你区区一个破棺材!” 盛怒之下,岑万山周身真气流转不息,背后更是隐隐浮现出一座大山般的虚影,巍峨延绵,大气磅礴。 霎时间,岑万山凌空跃起,双拳犹如晴天霹雳一样,自上而下,狠狠轰下。 这两拳,当真有万山之势,压迫感之强烈,令得远方的尚芸与陈青两人都有些喘不过气来。 “轰!” 可怕的轰鸣声再度袭来,浓郁的尸气在磅礴大力的震荡之下,飘散得更远了一些,但很快,就再度聚合,试图重新去包裹住罗血红。 双拳还压在棺盖之上的岑万山,看着完好无损的棺盖,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一股更加恐怖的大力,已将他直接弹上了天穹之中。 第180章 矛与盾 石质古棺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材质制造,又或者由什么人铸造,这反弹之力,简直离谱到了极点。 岑万山还是第一次见识到如此结实的死物,将他的拳劲全数反弹不去说,自身还没有半点损伤。 被硬生生震上天穹的岑万山震得是七荤八素,脑袋都有一点晕乎乎的,好在身子骨确实够硬朗,很快他便调整好了状态,一个鹞子翻身加千斤坠,稳稳当当落回了地面。 “嘿嘿嘿嘿,想要取巧胜过本座?别妄想了!” “就凭你们两个废柴,也想打破我尸弃宗的至宝?简直是痴人说梦,痴心妄想!” 仗着有石质古棺近乎源源不绝的尸气相助,尸魔罗血红直接采取不怕死的硬碰硬打法,这才勉强只是在与洛一缘的手底下落入下风,不至于被斩杀当场。 口中还在喷着黑血,但罗血红就是要说一些场面话,在他看来,自己就算是硬耗,也能活生生将两位天虚传说给耗死。 凌厉剑气破空而来,再度洞穿了罗血红的身躯,硬生生将强悍的尸魔之身穿出了三个洞口,但在尸气的援助之下,伤口很快便恢复如常。 至此,洛一缘也有些头疼,罗血红这家伙就是一块活生生的狗皮膏药,让人难受得很。 尸魔之身的确强悍,想要伤到罗血红已然不容易,大费周章、大耗真气的前提下,洛一缘的的确确能够斩断他的手脚甚至是头颅,可罗血红的恢复力实在是太过离谱。 即便是尸气被隔绝的一瞬,尸魔之身都能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不断恢复着,更遑论绝大部分的时候,那恢复速度,简直令人发指。 洛一缘也不是没试过,用剑气死死钉在罗血红的身上,令得他失去行动能力,但这样一来,就变成尸气与洛一缘自身的真气在硬生生的比拼消耗,也不划算。 “岑前辈,换个位置,你来对付这怪物,我来对付那玩意儿!” 不想再和这个嘴臭的家伙死死耗下去,洛一缘倒是宁可去试一下,有没有办法应付石质古棺,再不济,他手里,还有一张底牌。 “好!” 憋屈了许久的岑万山满口答应了下来,他可不想再对着一个打也打不得,不打也不行的家伙为难了。 右手掌刀径直劈出,横空刀气带着丝丝血芒当凶压来,罗血红不得不举起双爪迎接。 硬拼之下,罗血红双掌之上多出一道深深的血痕来,整个身躯被迫退了三丈多,尚未来得及喘过气来,沙包大的拳头就迎面而来。 来不及反应的罗血红,下颚遭到重击,整个身躯被硬生生轰上了天,情形就好像岑万山先前经历的那样。 “你这狗贼,先前打你老子我,不是打得很爽快么?” “你们这群玄域的王八蛋,让你们欺负老子我,老子我打死你们!” 愤恨之下,岑万山毫无保留,放开了束缚,拳拳到肉,打得那叫一个狠辣。 一旁的尚芸与陈青听着这话,总觉得也有些怪怪的,他们虽不知道岑万山的遭遇究竟是什么,但毕竟身为玄域中人,总觉得有一种被骂进去了的感觉。 “砰!” “砰!” “砰!” “砰!” 盛怒之下的岑万山狂暴地出拳,揍得身躯远大于他的罗血红毫无还手之力,如同人形沙包一样,苦不堪言。 另一厢边,洛一缘试着一阵剑芒激射而出,目标却不是石质古棺,而是那虚无缥缈的尸气。 强悍的剑芒纵横交错,甚至将这一片空间都化作虚无,任何东西都将被暴走的空间乱流所吞没。 初时,空间乱流的确有效地阻截了尸气的传送,但很快,就如同先前一些,这些尸气似乎如有灵智一般,甚至懂得避开这一块危险的区域,就算绕远路,也要继续前行。 一计不成,洛一缘又想试试,能不能利用空间乱流来对付石质古棺。 破坏空间造成的空间乱流威力极其恐怖,就算是天虚传说级别的高手,都要小心应对,说不准对石质古棺也能产生效果。 随即,刀剑气便石质古棺旁直接对撞,湮灭的空间顿时崩碎开来,可怕的空间乱流席卷,直接将石质古棺所在的方位给吞没。 还没等洛一缘高兴多久,石质古棺那经久不衰的身影又冒了出来,似乎是在证明,就算是空间破灭,都伤不到它分毫。 “哈哈哈哈,不要试图反抗了,你们根本……噗……奈何不了我……!” 将这一幕幕看在眼里,罗血红一边挨着揍,一边继续放狠话。 反正尸魔之身已经将他的痛觉压制到了最低,多挨上几顿毒打,对他而言,问题也不是太大。 “少放你他娘的狗屁!挨打就要有挨打的样子,别说这些有的没的!” 看着这家伙还有力气说话,岑万山拳头上再添上几分力气,背后的山岳虚影愈加活灵活现,揍得罗血红只剩哀嚎之声。 “既然这样,就只剩最后一个办法了。” 洛一缘有些无奈,强行破坏空间,缔造出空间乱流看似简单,实则是需要大费周章,大大消耗真气,哪怕到了他现在这个程度,接二连三这么做,也不免会觉得有些吃力。 身后的布条应声而碎,露出古朴的纹路。 失去了剑气的束缚,令天剑绽放出万丈华光,也不知道是因为这段时间的封禁而感到愤怒,还是为了终于能够重见天日而感到喜悦。 反手一握,令天剑被握在手中,还想要挣扎,却被洛一缘以强悍的实力硬生生给压制了下来。 “既然都称得上是绝世神物,那么,就来试试看,到底是令剑阁的绝世神物更加锋锐,还是尸弃宗的绝世神物更加坚固吧!” 令天剑被高高举起,而后,重重刺下! 积蓄了许久的剑玄之力,在这一刻骤然爆发,几乎吞没了这一片杂乱的废墟。 “什么玩意儿?!” 一时不察的岑万山,连忙一脚踹飞了罗血红,借力飞身后撤,来到尚芸等人身旁,真气化作一张大网,将两人护在其中。 “轰!” 剑玄之力与尸气的碰撞,爆发出近乎毁天灭地的力量,比之空间乱流,还要恐怖无数倍! 第181章 擒拿 “不好!” 首次,罗血红感觉到了一种莫名其妙的恐惧,一种能让他真正死亡,并且再无转圜余地的恐惧。 哪怕没有岑万山一拳接着一拳的轰击,哪怕尸气的补充依然在持续,他那自认为完美无瑕的尸魔之身却在大片大片的溃烂,伤口凭空出现,遍布全身,惨不忍睹。 剑玄之力与尸气的碰撞,缔造出可怕的毁灭力量,就算是石质古棺这等防御力无可匹敌的绝世神物,都开始发出悲鸣一样的颤抖,隐隐萌生了退意。 至此,剑尖与棺盖,尚有最后一分的距离,未曾彻底接触。 “给你最后一个机会,如果,你真的有一丝丝的灵智,懂得好歹,那么,应该知道怎么做。” 洛一缘手捏着令天剑,轻轻向前一点。 剑刃与棺盖,交触在一起。 “轰!” 神秘莫测的毁灭般力量诞生,石质古棺如同受到了什么刺激一样,外泄的尸气尽数回溯,毫无保留地倒卷了回去。 非但如此,就连罗血红那最为倚仗的尸魔之身中所贮存的尸气,都被强行吸出体外,形成一股龙卷气流,被吸入古棺之中。 “呼,算你聪明!” 洛一缘长出一口气,这才缓缓撤手,拉远令天剑与石质古棺之间的距离。 经此一役,石质古棺就变得老实了许多,安安静静地站在原地,没有丝毫不必要的小动作。 洛一缘也是在进行一场豪赌,赌令天剑同为玄域的绝世神物,究竟与石质古棺之间到底孰强孰弱,此为其一。 第二,赌的就是石质古棺与令天剑一样,同样有一丝丝微弱的自我意识,就好像令天剑会懂得反抗不善于运用玄气的自己一样。 哪怕这仅仅只是神物的本能,但只要有这一丝本能在,就足够了。 好在,洛一缘赌对了,不然的话,身处毁灭之力核心地带的他,可真的相当不好受。 “噗通!” 失去了尸气援助的罗血红,软弱无力地瘫倒在地上,先前还强悍无匹的尸魔之身,如今如同一滩烂泥一样,连动弹一下都做不到。 尸魔母虫的确很强大,也勉强能够够得上神物这一范畴,但经过尸弃宗无数年的消耗,早就变得脆弱不堪,濒临死亡的边缘。 这也是为什么,罗血红会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得到能够延续尸魔母虫生命的百草珠,令尸弃宗继续苟延残喘下去的缘故。 百草珠未曾到手,尸魔母虫的最后一丝力量都被消耗得干干净净,现在的尸魔罗血红,只不过是一具想死都难的空壳而已。 “总算是把这个难缠的家伙给搞定了,岑前辈,可以带我两位朋友过来了!” 洛一缘先是确认了一下,石质古棺的确老老实实,没再玩什么花样,而后又仔细检查了一下罗血红如今的情况,这才伸手招呼。 “小兄弟,下次你玩大的之前,先知会一声,我这老骨头虽然算不上太老,但也经不住这么吓的,刚才那股力量,我都觉得,自己要当场湮灭了一样,太吓人了!” 岑万山以真气裹挟着两人飘至,轻抚着自己的胸口说道。 他并没有说笑,在那股可怕的毁灭力量中,岑万山真的感受到了湮灭的危机。 “先生,这就是那个尸弃宗的大恶人罗血红么?” 尚芸还没来得及开口,陈青已是双目通红,抽出一把新买的长剑,就要对着罗血红刺下。 “且慢,此人留着尚有用处,不然我早宰了他,用不着如此大费周章将之拿下了。” 对于陈青的冲动,洛一缘也能理解,毕竟事关自己至亲之人,任何人怕是都不能免俗。 “陈青,在先生面前不可以这么没大没小,先听听先生的安排再说!” 尚芸挥手拦下了陈青的长剑,语气也稍稍有些重了。 岑万山看着这一幕,却是点了点头道:“小伙子有冲劲儿是好事,你虽是玄域中人,但小兄弟认你是朋友,你就是好样的,将来千万不要因为俗世蹉跎,影响了这股冲劲儿。” “都别吵吵,让我先把话问清楚!” 洛一缘有些头大,只能先行整理了一下思绪,而后蹲在罗血红面前,说道:“为什么要针对百草门,百草珠与百草密录,对你或者尸弃宗,到底有什么用?” “你以为我会回答你么?哈哈哈哈!” 愤恨怨毒的眼神,令罗血红此刻本就狰狞的面容更加恶心几分。 没有尸气的支援,筋骨尽断的他,除了一个硕大的头颅还能有所动作之外,就连手指动弹一下都做不到,更遑论翻盘了。 一步错,步步错,尸弃宗,到他这一代,彻底终结。 “不过看你们着急的样子,百草门是不是已经毁了?毁得好,毁得好!” 罗血红嘴角咳出大片大片的黑血,惨笑到:“本座得不到的,也不会让别人得到,哈哈哈哈!”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抽在罗血红的脸上,出手的人却是一直以来都以息事宁人为主的尚芸。 只见她脸泛泪痕,却满脸怒容出手,盛怒之下,竟打得罗血红整个脑袋都折向一旁。 “说,与呼延景山、荆璞他们同行的还有谁?” “他们返程,要回到葬坟山尸弃宗,会途经那些城池?又有什么办法找到他们!” “那些被绑走的人,一路上会得到什么样的待遇!” 连珠火球一样的问话,但凡罗血红选择不答,尚芸便是一记凶猛的耳光抽过去,几个回合下来,余下三人都小心翼翼地向后退却了一步。 只见洛一缘压低了声音,悄悄说道:“小陈子,看不出来你师父往日里雍容华贵,大方得体,却也有这样的一面。” 岑万山也凑了过来,说道:“还以为这小妮子是乖巧温顺的小猫咪,没想到是母老虎,吓人,吓人,小兄弟你的眼光还真独特啊!倒是有几分像老子我!” 洛一缘:“???” 被洛一缘与岑万山打败也就算了,罗血红还勉强能接受,毕竟这两人怎么说都在江湖上享有盛名,天虚榜传说威名远播,纵然玄域诸多势力再怎么宣传元域强者不堪一击,但盛名之下无虚士终究不假。 可偏偏,尚芸这个百草门长老,满打满算都不到玄气第五重凌空境,被这样一个小丫头片子一巴掌又一巴掌地训话,罗血红顿时觉得羞愤难当,一口气没续上,直接昏死过去。 第182章 天虚第三 从罗血红这个家伙的嘴里,委实难以问出什么有用的信息来,洛一缘等几人又不知道几个尸弃宗的余党究竟什么时候才会归来,在葬坟山这一代傻傻的等下去不是个办法。 “呃?小兄弟,你的意思是,这两位小朋友,是玄域百草门的,他们有同门被尸弃宗的人给挟持了,所以想知道到底在哪儿,看看来不来得及救出来,是这个意思不?” 岑万山费劲地听了半天,挠着自己的脑袋说道。 岑万山身为天虚榜传说,让他和人打架绝对二话不说冲在前头,但要是让他动脑子,就未免太过难为他了。 就在三人刚刚点头的那一刹那,岑万山便来了兴致,拳掌相交,发出响亮的声音。 “那敢情好啊!你别忘了老子我可是万山镖局的总镖头,如今万山镖局虽不如当年那样辉煌,但眼线却遍布天下,就连不少玄域的城池里也有万山镖局的分局!” 一说到这个,岑万山便拍着胸膛,显得非常的自得。 洛一缘等人不由得眼前一亮,他们起先的确没往这方面去想。 “如此一来,就有劳岑前辈了,尚长老,请将你门下制式服装的款式绘画下来,交于岑前辈。” “另外,还请岑前辈留意,一些人数不少的团体,行踪诡异,举止异乎常人,周身有紫黑色邪气或者尸气外泄,都很有可能是我们的目标。” 洛一缘还待再说些什么,岑万山那蒲扇一样的大手已搭在他的肩膀上,佯装生气地说道:“我管你叫小兄弟,你却叫我前辈,未免太过见外了。” “何况,你与我韩老哥也相识一场,我们之间就更无须前辈前前辈后的,何况你还对老子我有救命之恩,真打起来,老子还未必打得过你……” “这样吧,老子年长你几十岁,你就管我叫一声老哥便是!” 别说是洛一缘了,就算尚芸与陈青两人听了,都冷汗直冒,这位高人,可一点点高人的风范都没有啊! 从太元湖湖心剑岛离开的令剑阁阁主,心里多少有些惆怅。 本以为不远万里来此,除了能确认令天剑究竟在不在此地之外,更能见识到元域剑法大家的手段,有一场剑客之间真真正正的对决。 至于与剑宗的那一场比试,又或者说是单方面的被蹂躏,早就被阁主抛诸脑后,压根就没有丝毫的体验。 “湖心剑岛虽然玄妙无比,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剑玄之力残留,令天剑根本不可能在这里,那么,下一个目标,该去哪呢?” “究竟是选择居所固定的藏剑山庄,还是去找不知在何方的元帮帮主?这倒是一个大的问题。” “不过,南宫姑娘一个人留守在湖心剑岛,她有眼瞎目盲,若是她所说的怪物再度来袭,只凭剑岛外围的剑气,怕是护不了她周全……” 在官道上漫无目的地游荡着,阁主的思绪有些混乱,甚至都有了些许的茫然。 所谓官道,当然是昔日天地大灾劫之前,元域天元皇朝做主所修建的道路,贯穿各大城池与京师,乃是兵家必争的交通要道。 即使是天地大灾劫之后,许许多多的城池沦陷于玄域势力,那些官道也没有被荒废,反而因为商贸往来,越发兴盛。 但今天,路上的人,却尤其的少,甚至都到了越是往前走,连人影都见不到两三个的地步了。 沉浸在自己思绪之中的各种,并未在意周遭环境的变化,依旧在漫步向前,直到天色渐渐昏暗,方才反应了过来。 夕阳远挂天边,照得人影悠长悠长。 前方,正有一道人影,不偏不倚,刚巧拦在了阁主前行的道路上。 直到这个时候,阁主才反应过来,沿途许久,都没再碰上过一个人,除了眼前之人。 令剑阁主微微皱眉,心中戒备道:“你是何人?” “在此地等候多时的人。” 来人的回答似是而非,但应当是冲着阁主而来。 “等我?” “等你。” 阁主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一些,他的行踪,就算是他自己,也不知道明天会身处在何方,来来去去,全凭当时心意。 “你知道本座为谁?” “令剑阁阁主,止司。” 对方的回答,永远都是这么简单,没有一丝一毫的多余内容,语气也很平淡,平淡得就好像没有任何的感情色彩。 甚至于,阁主都要怀疑,对方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是一台被设定好的玄晶仪器。 “止司”两个字才刚刚出口,阁主整个人就不由得汗毛倒竖,微微向后退却了一两步,谨慎无比地望着前面的人。 这个名字,自从他登上阁主宝座之位后,就很久很久没有再使用过了。 今天突然再度从一个陌生人口中听到,却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你又是何人?” 说话间,阁主周身玄气流转,须弥戒中的佩剑跃跃试欲,已随时准备迎战。 “你,不是正在找我么?” 男人回头,露出一张淡漠的脸庞,没有表情,没有情绪波动,显得相当的诡异。 尤其是,当阳光越发的稀少,黑暗渐渐升起的时候。 “令天剑在你手上?不对……你是剑岛岛主?……也不对……” “你是……” 阁主有些惊诧,他终于反应过来,眼前的人可能是谁,也只可能是谁。 元域曾经天下第一大帮的帮主,被誉为江湖新一代剑神,天虚榜排在第三的传说,怨。 天地大灾劫之后,元帮势力渐渐消退,大多数都藏进黑暗之中,但势力却遍布得更加广阔,想要打听一些消息,想来不是难事。 至于自己前往剑宗剑芦与太元湖湖心剑岛的事情,虽然隐秘,但若硬要深究,终究有迹可循。 最简单的一点,就是在这些顶尖高手所在的势力范围之内,都存在元帮的暗哨,这才能让一切事情,都逃不出眼前这一位的法眼。 “江湖传闻,令剑阁丢了令天剑,而你止司在此出现,想必是为了寻剑而来。” 怨缓缓开口,一字一句,都不能引起他的情绪变化。 “你以去过剑芦与湖心剑岛,那么,就让我看看,玄域剑法大家,有何能耐。” “你,出剑吧。” 第183章 帮主与阁主 阁主微微一愣,他孤身一人亲自踏足元域疆土,历来都是他找茬上门,还是第一次被人给找上门。 佩剑握于手中,这是阁主成名之前的贴身兵刃,算不得真的什么神兵利器,比之令天剑当然远远不如,但却尤为趁手。 剑名止戈,剑身轻盈流光,承载了阁主昔日所念所想,可惜随着时光的推移,随着阁主真正登上阁主之位,止戈也被束之高阁,就如同阁主自己的名字一样。 “好,元域天下第一大帮的帮主,的的确确是一个好对手,希望不要让本座失望!” 剑光流转,在空中划过数道湛蓝色的长虹,化作明晃晃的令天剑虚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之势,直刺怨所在的位置。 剑影触及,怨只是微微抬起手来,长剑甚至未曾出鞘,仅仅凌空虚点数下,刚好点在剑影最虚弱的位置。 那凌厉无匹的令天剑影,竟然就此裂开,碎了一地,化作纯粹的玄气飘散开去。 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怨才露了一点点手段,就让阁主明白了,这位元帮帮主的实力,绝对对得起他那世人皆知的名声。 试探一击不成,阁主也并不会傻到坐等对方还击,而是凌空跃起,无数玄气在他周身环绕,凝聚,渐渐形成一把擎天巨剑。 这一幕,倒是像极了在剑宗剑芦外的场景,只不过对手却换了一个人而已。 擎天巨剑携无上威能,径直砸下,一路沿途所过之处,空间处处显出裂纹,显然是有些无法承受住这股可怕的力量,即将濒临崩溃。 “华而不实。” 怨的嘴里,轻轻吐出了四个简单的字。 左手负于身后,面对如此可怕的一击,他竟然还要让出一只手臂来。 更可怕的是,他的剑鞘,到现在,还停留在剑身上,并未离开。 毫无表情的怨脚尖轻点,剑身微微晃动,在空中形成一道又一道的剑影。 剑身每过一处,后方的剑影便凝实一分,剑身以螺旋之势态向上,进而汇聚于一点。 与此同时,所有剑影,齐齐发力,剑影所指一端,正是阁主擎天巨剑剑尖之处。 这一点,正是擎天巨剑最强的地方,但同样也是它最脆弱的地方。 以尖对尖,以剑斗剑! 这周遭空间,终于经受不住两位顶级高手的对轰,直接炸裂了开来,爆裂的虚空乱流四处席卷,湮灭沿途的一切事物。 螺旋剑势继续上行,将擎天巨剑直接冲得彻底溃散,而后直上云霄,将整片云层尽数轰散。 也不知道,那天穹会否给它轰出一个洞来。 “玄域剑法,令人失望。” 收回佩剑,怨摇了摇头,就打算直接离开。 “你们的剑法,也许根本就不配被称为剑法。” 没走出几步路,怨还是停下了脚步,说了这样一番话。 “令剑阁或许强大,但你们强大的,是你们的力量,而非你们的剑法,你们的剑,你们的信念。” “你们是强大的玄修,却不是强大的剑客。” 说罢,怨没有再停留,也没有打算透露与令天剑有关的任何消息,根本不理会阁主有什么想说的,一步一步,如同凡俗之人一样,缓缓离去。 落日已尽,最后一点点余晖,将怨的身影拉得老长老长,直到黑夜来临。 没有了外力的侵蚀,破碎的虚空渐渐闭合,曾经躁动一时的空间乱流也渐渐消退。 阁主,或者说止司呆呆地看着手中的长剑止戈,许久许久,都没有说出些什么来。 自从他独自一人离开令剑阁,踏足元域的疆土开始,真正意义上的战斗只有两场。 抛开太元湖湖上的剑气不算,两场战斗,均以失败告终,还都是败得如此迅速,败得如此惨烈。 败给剑宗,阁主尚且可以自我安慰,觉得对方乃是元域剑道第一大宗师,自己便是输了,也输得不冤。 但一败再败,却让阁主不由得对自己产生了怀疑,乃至于对整个玄域的剑法修行方式产生了怀疑。 难道,自己一直以来所苦苦追求,苦苦修行的东西,都是错的么? “你们强大的,是你们的力量,而非你们的剑法。” 如此简单的一句话,在阁主的耳旁不断地回响,回响,重复,重复。 听得久了,他发现,似乎这句话说的很对,自己就连想要找一个点进行反驳都找不到。 “以往有令天剑的存在,过于强大的剑玄之力加持之下,本座甚至不需要去思考该如何出剑,只要能够攻击到对方,就能够将对方摧枯拉朽一般轻易斩杀。” “如今,令天剑不复存在,绝对无敌的强横力量也不复存在,那本座还能依靠什么?” “我令剑阁修炼的宗旨,一向都是以绝强的力量号令万剑,仅仅掌控力量,真的错了么?” 迷惘,困惑,不解,种种情绪,包裹着如今的阁主。 他在思考的,不仅仅是自己前进的方向,更是整个令剑阁今后该走的路。 “倘若令天剑在手,本座真的能够凭借着绝对强横的力量,胜过剑宗宗主,胜过元帮帮主怨么?” 一遍又一遍地问着自己,阁主的脑海中忍不住再度浮现出两位剑神出招时的画面。 一次,两次,三次…… 阁主在自己的脑海之中,模拟了无数次手持令天剑与两人交手的场景,但结果,无一例外。 就算是有令天剑在手,那个败者,始终还是他。 充其量,令天剑这等绝世神物,能让他输得不至于太过难堪,不至于太过狼狈。 “为什么,为什么剑宗与元帮帮主没有令天剑这样的绝世神物,却依然能有如此威力?” “差的,到底是什么呢?” 阁主没有注意到,他手中的止戈,正微微地颤动着,似乎是在用实际行动,向他诉说着什么。 日月交替,地转星移。 天色渐渐明亮,阁主却还沉浸在思索之中,无法自拔。 周遭行人开始增多,不少来往的人都会留意打量一眼,这个站在官道上,一言不发的木讷男子,而后匆匆赶路。 没有谁,会在乎生命之中一个无关痛痒的过客。 许久,许久。 第184章 觉悟重生 “长老大人,长老大人!” 一名子弟上气不接下气地跑进符阵堂内,整个人都在瑟瑟发抖。 到了这个时候,他才能稍稍放松,稍作休息一下,一路奔波,就算他们是玄修,也不免有些疲乏了。 “还愣在那儿做什么?快说,到底有没有阁主的消息!” 符阵堂主事长老这段日子可谓是又气又急,阁主已经消失了好多天,偏偏整个玄元域,都没有收到什么相关的动静。 以阁主的实力与手段,想来不太可能出什么岔子才是,但他毕竟孤身一人,难保不会以身犯险。 这些日子以来,令天剑的剑玄之力引发符阵堂的阵法数次,但因为间隔实在太过遥远,就算有着阵法的监控,也只能勉强感知到大致方位,根本弄不清楚神剑到底位于何方。 “阁主……阁主他老人家音讯全无,就连我们派出去接近剑宗的弟子,也一个个都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那名赶来的弟子说这话的时候,缩着脑袋,小心翼翼地看着眼前的长老,生怕触怒了他。 “什么?” 长老怒极攻心,一巴掌把整个石台给削去了大半,唾沫星子都喷了出来。 “派出去的弟子消失了?一共到底派出去多少个弟子?你把话给本长老说明白,别说一句喘两口气!” “是,是!” 那弟子委屈急了,连忙平复了一下心情,乖乖说道:“根据密侦堂的消息,本次派出重生境弟子十三位,化晶境弟子四十七位,其中化晶境弟子全军覆没,一个都没有回来。” “重生境弟子尚存三人,其中有两人回到宗门,与废人无异,剩余一人至今未归,下落不明。” “一切以玄魂牌为准,这是密侦堂给出的信息,长老……” 弟子还待说些什么,长老已是愁容满面,懒得理会这个传来噩耗的家伙,随手一记掌风,将他扇出了符阵堂大殿中。 望着眼前阵法上越来越微弱,越来越暗淡的痕迹,长老无奈地一声叹息,里面也不知蕴藏了多少辛酸与苦楚。 没有了令天剑,对于令剑阁来说,已经是极为严重的打击,足以让令剑阁在玄域中的地位大幅度降低。 可若是连阁主都失去了踪迹,那么风雨飘摇的令剑阁,很有可能直接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之中。 日夜转轮,时间,不知几何。 到底过去了多久? 阁主自己也不清楚,他在思考,在思考很多很重要的东西。 到了现在,他似乎终于有些想通了。 自从登上阁主这个宝座开始,他就开始疏于对剑法与剑道的磨炼,令天剑这样绝世神剑的存在,让他更加沉迷于以力破法这样简单了当的手段当中。 或许,这也是整个玄域的风气,强者为尊,更强的玄气,更强的力量,才能够拥有更多的话语权。 没有谁还会去好好打磨剑法与剑招,没有谁还会去费力不讨好的一遍一遍苦苦锻炼出剑的速度,出剑的技巧。 时至今日,令剑阁那些出名的招式,不外乎都是用玄气化作各种剑,去砸别人,这样看来,所谓的剑,在他们令剑阁中,也只是一种形态,换成刀、棍,都没有任何的区别。 “从最初,便错了么?” “枉我,还自认为是玄域第一的剑客,如今想来,简直就是可笑至极,怕是元域一个一流的剑手,他对于剑真正的认知,都要远胜于我。” 幡然醒悟,阁主才反应过来,自己已是满身大汗,好像与人全力争斗了无数场一样。 积重难返的,不仅仅是他一人,而是整个令剑阁,整个玄域。 如果不是经过与剑宗一战,与元帮帮主一战,根本不可能让他这么快地醒悟过来。 “原来我的路,从最开始就错了。” “那么,还要继续错下去么?” “一条走错的路,为了自己的骄傲与倔强,为了周围人的附和与认同,就要坚持继续一错再错?” “回头或许很难,甚至于,会前功尽弃,但是,起码这一次,方向是对的。” 迷茫的眼神开始集中,开始变得坚定,阁主那一身曾经张狂无比的玄气开始变得内敛,变得温和。 止戈剑还在晃动着,微微蓝光映照着阁主的脸庞,似乎是在欢呼,在雀跃一般。 很多年前的一幕,突然重新浮现在阁主的脑海之中。 “我要用我手中的剑,来保护一切值得我保护的人!” “我要让身边的人都平安,不,争斗这种东西,本不应该存在,只有平息争斗,平息战乱,整个玄域,才会变得更加美好!” 稚气未脱的止司提着师尊刚刚赐予的长剑,一脸严肃地说着。 家乡,在流寇的洗劫中付之一炬,所有亲人都随着那一把大火,消失得无影无踪。 是师尊将止司救下,带到了令剑阁,让他在这里安心修炼。 那一场大火,是止司心中的梦魇,时时刻刻都在侵袭着他,让他不得安宁。 “终有一日,我要将这些流寇斩尽杀绝,终有一日,我要整个玄域都能过上平静的日子!” 日复一日地苦苦修炼,止司表现出了同龄人所没有的坚毅与刻苦,没有怨言,没有苦楚,他的剑,他的进境,胜过了绝大部分的同龄人。 “我要用我的剑,平息一切纷争,从今天起,你就叫止戈!” 那一日,长剑闪烁着幽幽的蓝光,似乎是在回应止司,为他的决定而感到欢呼与雀跃。 “原来,这才是我的初心,这才是我的信念,这么多年,早就被遗忘了。” “一柄令天剑,的确强大,却强大到让我迷失,让我走上了歧途,可悲,可叹。” 紧紧抓着止戈,阁主的眼神变得越发清澈纯粹,整个人的气质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就好像重生一般。 周遭,哪有什么来来往往的行人,有的,只是驻足在远方,那个曾给了他无穷压力,却也让他幡然醒悟的男人。 元帮帮主,怨,站在此地,根本由始至终,就未曾离去过。 “看样子,你似乎找对了你的路。” 怨开口了,这个常年面无表情的人,竟然首次露出了微笑。 第185章 彻底绝望 天地大灾劫之后,怨已经很少出现在世人的眼前,连同他的元帮,都似乎从大众眼中消失了。 昔日的元域天下第一大帮,似乎不见了。 谁也想不到,今日的怨,竟然会对玄域的大宗门首领,露出一丝微笑来。 “多谢先生教诲,止司无知,蹉跎半生,可悲可叹。” 阁主望着眼前的身影,将佩剑抱在胸前,双手抱拳,行了一个大礼。 “如今虽然有些晚了,但也没有晚的无法挽回。” “今日起,世上再无令剑阁主,有的,只有止司一人而已。” 说罢,阁主,亦或是止司也露出了一丝微笑,转身离去。 临别之前,一缕剑气激荡而出,冲着怨所在的方位直射而去。 怨一如既往,左手负于身后,右手竖剑格挡,剑气正中剑鞘。 平平无奇的一缕剑气,这次竟成功将怨迫退了两三尺的距离,虽然不多,却也是一种提升。 没有浪费的力量,没有虚无的特效,有的,只有纯粹的剑气与剑意。 怨点了点头,收剑,离开。 辛元城外,约莫三十里的破庙废墟中,一行十数人正在此歇息。 别看这一行十数人,热闹非凡,实际上真正说话的,只有两位,其余十四个,如同行尸走肉一样,只有为首的那两人吩咐下,才会动一动,停一停。 庚玄与封懿,皆是尸弃宗的长老,不过只有凌空境初期的他们地位不高,许许多多的好差事都轮不到他们做,一路上也只能听从荆璞与呼延景山两人的调遣。 “荆璞这个杂碎,竟敢使唤老子,哼,等老子将古尸不坏诀推上第六重天,非把他的脑袋拧下来当凳子坐不可!” 火堆旁,庚玄吃着硬邦邦的劣质干粮,气不打一处来。 “得了吧,荆璞那家伙,跟呼延景山一样,距离纳川境只有一步之遥,等他们跨过去,宗主定然会更加重用,你觉得我们还有机会报复么?” “还是歇歇吧,将这十四具半尸运回去,祭炼成活尸,若真能诞生出上品活尸,我们同样是大功一件,不是么?” 封懿抓起一坛子酒,往嘴里倒了不少,嘿嘿怪笑道:“到时候宗主高兴了,赐我们一只高品质的尸魔子虫,也是一件美事啊!” 四具活尸,此刻正在破庙四周放哨,不过此地本就人迹罕至,荒芜至极,放哨与否,其实也没有什么意义。 两人只怕是还不知道,他们心心念念的尸弃宗,如今已是废墟一片。 他们心中崇敬无比的宗主,如今正和一条死狗一样,即将以另一副面孔,与他们相会。 一阵凉风吹过,吹得破庙内忽明忽暗,摇摇晃晃的火堆似乎随时都有熄灭的可能。 “老庚,你有没有觉得有些不对劲?” 封懿放下酒坛子,皱起眉头扫视了一圈周围,却没有发现半点异样。 “我说封大长老,你是疑神疑鬼惯了吧,有什么好怕的?哼,我们可是一流宗门的长老,普天之下,还有几个人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要不是为了隐匿行踪,我们直接去城里休憩都行,那些个城主城守,见到我们上宗特使,还不得点头哈腰,毕恭毕敬?” 庚玄丝毫不以为意地打着哈欠,根本没注意到,身后骤然出现的高大身影。 根本没等他们反应过来,一只大手,如同拎小鸡一样,将庚玄直接举起,浑厚的真气如同枷锁一样,将其牢牢束缚了起来,连一丝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说的也是。” 还没有注意到发生了什么的封懿,正要捡起酒坛子再喝上一口,剑气便洞穿了他周身筋脉,将其钉死在地上。 剑气凝而不散,任凭封懿如何哀嚎与挣扎,都挪不开半点位置。 “你们他娘的可真会躲,要不是老子发动手底下的人四处寻找,还真不容易找到你们两个该死的畜生!” 一手举着庚玄,一手拖着如同烂泥一样的罗血红,那高大威猛的身影,赫然便是万山镖局总镖头岑万山。 “你们是何人,还不赶紧把我放下来!我乃尸弃宗长老,休得放肆!” 庚玄一时之间还没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还指望着尸弃宗这个大招牌,能唬住来人。 他也不好好想想,对方能无声无息止住他,明显比他强上太多太多,又岂会为了一个虚名而吓到? “老子找的就是你们狗屎一样的尸弃宗!” “啪”的一声,岑万山大手一扔,将庚玄重重砸在地上,可怜庚玄痛得头昏脑涨,一身玄气压根无法凝聚起来,更遑论对敌了。 此时,又有两人自屋外走了进来,一男一女,正是陈青与尚芸,两人压根就不理会躺在地上的两名尸弃宗长老,径直奔向站得笔挺的十四具行尸走肉身边。 陈青的心里,又是紧张,又是忐忑,他甚至都弄不清楚,自己如今希望的,究竟是什么。 他迫切地希望,能够见到自己的妹妹,但看着这一具具身躯上隐有腐朽之味传出,心里已凉了大半截,泪水更是止不住的涌出。 尚芸默然拍了拍他的肩膀,她的眼眶同样有些红了,因为,就连她这个做师父的,都不知道该怎么样才好。 如果真的好不容易找到了陈涵,但是她真的已经没机会救回来了,对于陈青来说,只会是一次更大,更加绝望的打击。 “说吧,你们对这十四人到底做了些什么,该怎么样才能够唤回他们的神智?” 洛一缘的声音,从阴暗的角落中传来,有些阴冷。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得罪了我们,我们尸弃宗是不会放过你们的!” 到了这个时候,庚玄还认不清如今的状况到底是什么,还在那里大放厥词。 “哈哈哈哈哈,没救了,没救了,这十四个人,都已经经过初步的祭炼,意识早就泯灭,肉身也只能算作半尸状态,你们还想着救人,哈哈哈哈,简直就是天大的笑话!” 庚玄与封懿尚未开口,反倒是瘫软如烂泥的罗血红似乎是见到了什么开心的事情一样,放声大笑了起来。 一具,两具,三具…… 陈青一个一个仔仔细细辨认,终于,走到第十二人的身旁时,一种熟悉的感觉扑面而来,那人,正是他的妹妹,陈涵。 “不!” 撕心裂肺的狂吼,陈青根本不顾那股刺鼻的腐朽之味,直接一把抱住了陈涵。 泪如雨下,泣不成声。 一道惊雷划过,笑声与哭声混合在一起,让这座破庙,越发的阴森。 第186章 一线生机 淅淅沥沥的雨水落下,混杂着轰隆不止的雷声,将笑声与哭声渐渐掩盖。 许久,许久,也许是没力气了,陈青的哭声渐渐停止,他抱着妹妹的尸身,如同静止了一样,一动不动。 尚芸看着自己唯一的两个徒儿,落到眼下这般局面,心中酸苦,却是强忍着泪水。 只有失去了一切,早就变得无所顾忌的罗血红,还在那儿放声狂笑着,一点都不觉得疲倦。 “砰!” 一只大脚,踩在罗血红的脸上,令得那渗人恶心的笑声终于停了下来。 “你这混蛋不觉得自己的笑声难听的很么?” 岑万山怒骂着,还不觉得解气,于是乎狠狠地再补上几脚用以泄愤,反正罗血红如今乃是尸魔之身,这点点小伤势,根本不会要了他的性命。 受制于人,庚玄与封懿似乎总算是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纵然浑身疼痛难耐,也是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不过,他们总觉得,刚刚说话的其中一人,声音相当的耳熟,就好像在哪里听到过一样。 “妹妹,哥哥来接你回家了。” 泪痕已干,嘶哑的声音,听得尚芸心中隐隐作痛。 就连岑万山与洛一缘,都只能轻轻叹了一口气,想不到忙活了许久,最终,还是没能帮上忙。 尸弃宗这群天杀的,真的是为非作歹,草菅人命,死上一万次,都不过分。 “师父,先生,岑前辈,这些同门,我们将他们火化之后,带回宗门安葬吧,至于妹妹……” “我希望能够把她带回故乡。” 陈青的眼眸之中,失去了生机,失去了活力。 昔日充满朝气的年轻人,如今就像是行尸走肉一样,没有了一点点对于生的渴望。 “等等……或许,还有一丝机会,陈青,如果真的有一丝机会,你愿不愿意尝试?” 洛一缘的声音,宛如绝望枯井之中的一根蜘蛛丝,虽然明知道摇摇欲坠,明知道很可能是美好的假象,但身陷泥泞的陈青,却还是愿意伸出手来,将这蛛丝,紧紧抓住。 “先生,您……您说什么?” 抱着妹妹的尸身,陈青仓惶地回过头来,小心翼翼地询问着。 这一刻,他好害怕,害怕自己刚才听到的一切,都只是幻觉而已。 “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元域当中,有十强神话,三十六天虚传说的典故?” “三十六天虚之中,岑万山岑前辈排在第十三位,我排在第二十七位,而其中有一人,有很大的可能,能够救你的妹妹。” 洛一缘稍稍顿了顿,沉吟了片刻,这才缓缓说道:“此人人称鬼医传人,排在天虚榜第五位,乃是数百年前叱咤江湖的鬼医唯一传人,一手生死玄气,几乎有起死回生的功效,你若是能够找到此人,说不定陈涵还有一丝救活的希望。” “不错,小兄弟说的有那么点儿道理,半尸之躯理论上已是死人,但偏偏又没有彻底死了,以鬼医传人的手段,真有可能将你妹妹救活!” 对于鬼医传人,岑万山是最有发言权的,当初他为了治疗女儿的顽疾,曾有求于鬼医传人,而后自己一身伤病,也是靠着鬼医传人的生死玄气逆转阴阳所救。 “只不过,鬼医传人如今身在何方,根本没有人能够知晓,你妹妹如今半尸之身,只会日渐腐烂,时间拖得久了,别说是鬼医传人,就算是大罗金仙在世,怕也救不了。” 岑万山一语就道破了其中的难点所在,让陈青眼中刚刚燃起的希望之火,又稍稍黯淡了一些。 “如此,倒也问题不大,先用着石质古棺将陈涵装入其中,凭借其独特的尸气护身,足可保住陈涵暂时无恙。” “而后,陈青你有两个选择,其一是找来极阴极寒的天材地宝,暂时放入石质古棺中,彻底护住你妹妹的心脉,亦或是前往元域,寻找十强神话之中的雪,让他出手,将你妹妹连同石质古棺一同冰封。” “这两者,不管你有幸得到其中之一的哪一个,都可以给你争取足够的时间。” “此后,便可等机缘一到,寻到那鬼医传人,说不定你妹妹就有机会……当然,这也只是有可能,鬼医传人终究不是神仙。” 洛一缘苦口婆心絮絮叨叨说了许多,也是希望陈青不要就此心死而已。 “先生……我明白,可若是……若是那位鬼医传人也救不了妹妹,我又该如何是好?” 陈青的声音,已经比先前稍稍稳定了一点,似乎对于未来多了一丝期望。 “那你就好好修炼,你们玄域不是有‘玄气九重,九重登神’这样的说法么?你就试着一路修炼,修到登神境,再配合你们百草门的百草珠与百草密录,说不定不需要鬼医传人,也能将你妹妹救活呢?” “若是登神境也不行,那为什么不能突破第九重,达到前所未有的第十重?既然起死回生是能人所不能,那么突破第九重之后,究竟能有什么惊天变化,同样没人知道,或许就有用呢?” 一连串的解释,让陈青再度燃起希望的火焰,不论怎样,只要坚持走下去,就还有一线希望,倘若真的就此放弃了,岂不是连最后一丝的希望都没有了? 岑万山满脸惊骇地看着洛一缘,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这位小兄弟还真的是张口就来,死得都能说成是活的,这张嘴也太离谱了一些。 且不说找到极阴极寒的天材地宝,亦或是找到十强神话中的雪与行踪不定的天虚传说鬼医传人,就说登神境,是那么容易到达,那么容易突破的? 诛邪圣殿威压玄域数百年,最强者也只是玄气第九重登神境而已,还妄言突破登神境,实在是有些太过异想天开。 不过岑万山这时候也不会一盆凉水直接浇下去,反倒是放声安慰道:“小陈子放心,到时候我万山镖局可以帮你走访鬼医传人的下落,一旦发现,就去百草门通知与你,你看如何?” “好,先生与岑前辈的恩德,陈青这辈子都无法报答,请容小子代妹妹,给你们磕几个响头。” 说罢,陈青将妹妹暂且扶正,自己跪倒在地,冲着两人“咚咚咚”地磕了起来。 人就是这样,有了希望,就有能够生存下去的动力。 哪怕这一丝希望再怎么渺茫,再怎么虚无,但正如在乱世之中委曲求全的普罗大众一样,不也如此么? 第187章 朝廷围捕 “快走!” “这群该死的鹰犬追上来了!” 孙明与丁影一老一少,策马狂奔,紧紧跟着四道身影,却是任凭骏马如何撒开蹄子奔跑,也拉不开彼此的距离。 背后破空之声传来,两人适时俯身,才避过被弩箭穿心的下场,但一身冷汗,却是躲不过的。 “岂有此理,竟然出动神机弩,这群紫衣卫也太过分了!” 孙明暗骂一声,知道继续逃下去,早晚难逃一劫,还不如回过身去,与他们拼了。 神机弩乃是朝廷禁器,就算寻常军营都没资格享用,独特的箭矢配上特殊的药材熏制,有破除真气的功效。 只要使用的时机恰到好处,便是什么都不懂的凡俗之人,借助神机弩都有能力轻易击杀一个注意力不够集中的一流高手。 策马,凌空,孙明一跃而起,五指微屈,对着身后紧跟的一人当头罩下。 五道雷霆在指尖涌动,天雷神爪之名,果然名不虚传。 那紫衣卫百户也见惯了大场面,自身修为更是不弱,见孙明回身袭来,当下一拳挥出。 拳爪相交,孙明借力退出老远,如同一只老鹰一般在空中滑翔了一阵,再度回到马背上。 雷光闪烁,震得紫衣卫百户整个人身形一顿,前进的势头稍阻,双方彼此也拉开了一些距离。 但寻常快马,又怎及得上紫衣卫的轻功来的迅捷便利?只是一小会儿功夫,距离就越来越近,眼看就要被追上。 伤疲交加的老少组合把心一横,干脆翻身下马,让马儿自个儿向前跑去。 自南元城出逃之后,两人一路上遇到无数追捕,一次又一次的险死还生,身上的伤势也越发的严重,根本得不到足够的时间调息养伤。 “跑啊,怎么不跑了?” 四个紫衣卫当中,两名百户,两名小旗,从四个方向,将两人团团围住。 “违背朝廷号令,还打伤我们几个弟兄,哼,孙明,就算你是神捕又怎么样,还不是得栽在我们紫衣卫的手里?” 先前硬拼一爪的那名百户冷笑着,抽出长刀,对准两人。 “别说是你们,就是你们神捕司的大统领,如今不还是老老实实地蹲在神捕司之中,一步也不敢踏出么?” “孙明,念你多年以来为朝廷效力,今日束手就擒,或许还能免你死罪,不然的话,紫衣卫的大牢,我想你也是听说过的!” 两名百户见多识广,深知孙明一双天雷神爪的厉害,实力比之一般的一流高手犹有过之,自己虽占了人数的优势,但想要硬拼胜过对方,难免付出一些代价了。 能够兵不血刃地说服对方,则是最好不过了,至于丁影,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鬼,压根就没有被他们放在眼里。 “哼,你们朝廷内部争斗,为什么要把神捕司给牵扯下水?何况,老夫一向与你们井水不犯河水,若是你们硬要与老夫为难,休怪老夫下手不客气!” 孙明虽然年迈,但豪气犹在,周身真气流转,聚于双手,随时做好硬拼的打算。 “孙前辈放心,晚辈定然不会成为你的负累!” 丁影背靠着孙明,长剑在手,心头虽是紧张,却也没有丝毫的怯意。 “冥顽不灵!并肩子上!” 百户心下怒极,吆喝了一声,提着长刀便于与孙明斗在了一块。 两名百户放在江湖上虽然只能算是准一流的高手,但刀法纯熟精湛,更兼多年搭配联手,互补不足,孙明纵然占了实力上的优势,却也一时之间占不得任何上风,陷入胶着状态。 另一厢边,两名小旗与丁影之间的争斗,却是险象环生,大大出乎人的意料。 丁家堡祖传紫玉剑法,本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剑法,甚至可以说平平无奇,但丁影却博览群书,将之渐渐补足,配合洛一缘以往的教诲,渐渐融汇出了自己的一套打法。 紫色剑影走得也是实战流的路子,出剑如风,只是一个照面,就打得两个紫衣卫小旗措手不及,只剩招架的份儿。 紫玉剑法威力全开,犹如一轮紫红色的太阳当空,照得两人根本目不能视,就连招式都弱了几分。 趁着这个空档,丁影挥剑而上,长剑瞬息便至,直指两人身上各大要害。 只听得“嗤嗤”几声,两名小旗身上,各自多出了几个窟窿来,伤口虽不算太深,却向外冒着鲜血,别提有多狼狈了。 “岂有此理,小畜生,还反了天了!” 一名紫衣卫小旗被伤了之后,自是怒极,嘴里喝骂声不断,随手点穴止血,便使出浑身真气,一连砍出三刀。 丁影可不会傻傻地站在原地,脚下紫光泛滥,步伐飞也似的挪动着,正是洛一缘当初收缴来的秘籍中所习得的《小两界歩》。 一进一退,便是两个世界,一步生,一步死。 这轻身功法丁影尚未纯熟,做不到一步求生,一步判死这样离谱的地步,但用来躲寻常高手的进攻,却是再容易不过。 那小旗三刀接着三刀,一连砍了几十刀,却是仅仅斩落几根头发,正是气喘吁吁,虚耗过度之际,散发着紫红色微光的长剑已从死角递出,巧之又巧地划过他的咽喉。 小旗捂着自己的喉咙,双膝无力地跪倒在地上,说不出话来,渐渐失去了意识。 一招得手,丁影微微喘息,还剩下一个敌人,就容易对付得多了。 另一厢边,孙明力斗两名百户,身中三处刀伤,浑身浴血,却也废了对方一条手臂。 “哈哈哈哈,老子我为神捕司卖命卖了一辈子,这条命本就是大统领的,别说是你们,就算是紫倾风在这里,也休想要老夫束手就擒!” 孙明一声大喝,双爪骤然聚拢,雷霆之力汇聚于双手之间,硬生生将两柄长刀困在其中。 两名百户心里大叫一声不好,正要撤手,那两柄制式长刀却就此崩碎开来,碎裂的刀片如同暗器一样激射,为两人身上又添了数处伤痕。 两人还待再度上前,却正巧看到同伴惨死在丁影剑下,顿时惊出一身冷汗。 就在此时,一个娘娘腔般的声音遥遥传来,却是吓得两名百户连忙跪在地上,不敢多说一句话。 “大胆孙明,竟敢口出狂言冒犯圣上,你可知道,这是诛九族的死罪!” 一阵幽风混杂着阵阵异香飘然而至,人影自空中缓缓落下,堪堪落在两方人马中间。 第188章 不能打架 “参见同知大人!” 两名紫衣卫百户与硕果仅存的那小旗不敢怠慢,连忙冲着来人行礼。 紫衣卫明面上有两位指挥同知,其一便是指挥使大人纪纲之子纪枫,如今尚在京师神捕司之外候着,剩下的,便是此人,名唤宫红。 这宫红来路神秘莫测,声音忽男忽女,据说师门背景极之强悍,就算是指挥使大人纪纲见了他,都要礼让三分。 虽是身着指挥同知的朝服官袍,但却动作轻盈优雅,举手投足之间,皆有一丝丝妩媚的势态来,根本让人难以分清,此人究竟是男是女。 “天雷神爪孙明,怎么说你也是神捕司的老人了,怎么,眼里只有你的顶头上司,却没有圣上不成?” “如此看来,神捕司从上到下包藏祸心,目无尊长,果然一点都不假呢!” 宫红掩嘴轻笑,眼神之中,却是杀意满满,一抹狠辣的眼神,根本藏不住。 常年行走于神捕司中,孙明又岂会不知道眼前的这个娘娘腔究竟是谁?他的脸色,一下子就变得非常难看。 相比较行事作风都显得还算稚嫩的纪枫,宫红的手段,就狠辣老练的多,与他的容貌气质形象没有一丝相符之处。 “混账,宫同知,你这话未免过分了一些,大统领多年来为朝廷任劳任怨,连这样的贤良忠臣都要诋毁,老夫看来,你才是最大的反贼!” “你们紫衣卫,上至纪纲,下到一个普通小旗,各个都欺上瞒下,阳奉阴违,你们才是朝廷最大的祸害!” 孙明伸手将丁影护在身后,小心翼翼地不敢有丝毫怠慢之处。 眼前的这位指挥同知,年纪不大,但修为着实不弱,算得上实打实的超一流高手。 面对这样的敌人,孙明自身尚且难保,更遑论还要护住丁影。 “孙明,本大人敬你年长,才与你多说两句,本大人给你脸了不成?” 果不其然,宫红听了他的一番话之后,脸色一沉,身形在原地消失。 下一刻,宫红的身躯,已出现在孙明的面前。 心中暗道一声不妙,孙明不敢有片刻的迟疑,五爪如若蛟龙探海一样伸出,雷霆之力噼啪作响。 雷爪去势凶猛,却在半路被硬生生地给截停了起来,仔细看去,孙明右手手腕处,数根纤细的红色丝线,正紧紧向后勒去,勒得他根本无法再往前半步。 未等孙明有所反应,一只纤细而柔弱的手掌,轻轻拂过孙明的胸膛。 可怜孙明一代神捕,江湖出名的老牌一流高手,如同断线风筝一样,整个人向后倒飞了出去,口中连喷鲜血,倒地不起。 “哼,什么天雷神爪,不外如是,在本大人的眼里,与蝼蚁一般,并无分别。” 一招得手,宫红自得地拨弄着自己的头发,显得几分臭美。 那两名百户早就知道宫红的习性,丝毫不觉得有异样的地方,连忙夸奖道:“同知大人武功盖世!” “哼,连区区一个神捕都对付不了,你们俩紫衣卫百户真的是白当了,回去自己领五十大板,罚俸一年!” “啊?” 两名百户有口难言,但面对宫红这位高权重又实力强悍的人,他们心中就算有一百个不情愿,也不得不低眉顺目,委屈地说一句:“属下领命。” “那么,接下来,还剩下一个小朋友,你是投降呢?还是要学着身旁这位老顽固负隅顽抗呢?” “本大人虽然为人和善,可不会因为你年纪尚幼,就对你留有半分情面的哦!” 宫红浅浅笑着,一步一步逼近,周身红色丝线飘扬晃荡,甚是骇人。 丁影守在重伤昏迷的孙明身前,手持长剑,心中虽然有几分惶恐,但更多的却是坚定不移地守护。 紫玉剑法瞬间出手,将周遭染上一片紫色霞芒。 玄气第三重的化晶境虽然做不到真正意义上的玄气外放,但丁影苦修家传剑法,早就将之提升到一个不应该有的高度。 “哼,区区下三重的玄修,也敢和本大人动手,不知死活!” 宫红见一个小鬼都敢在自己面前率先动手,脸上多少有些挂不住,只是左手轻挥,红色丝线直挺挺地突入紫色霞芒之中,只在瞬息之间,便破除紫玉剑法的守势。 双方实力差距实在太过悬殊,纵然丁影天赋过人,但年纪毕竟还是小了一些,根本不是宫红的对手。 红色丝线侵入胸膛之中,宫红只是稍作用力,丁影就被折腾的五内翻涌,体内玄气大乱,无以为继。 “早点投降,不就可以免受区区苦楚了么?小朋友,到现在,你,还要坚持么?” 把玩着手中红色的丝线,宫红一步一步逼近,压迫感越来越强。 “想抓走孙前辈,除非,你能够从我尸体上踏过去!” 重伤之下,丁影仍然双目清明,目光无比坚定。 挥剑向上,在信念的加持之下,硬生生地将三条钉在胸口的红色丝线给割成两半,这番动作完成之后,丁影再度喷出一口鲜血,整个人摇摇晃晃向后退却几步,就连站都有些站不稳了。 长剑抵在地上,支撑住自己的身躯,丁影惨然一笑,低声说道:“师尊,弟子无能,不能侍奉您老人家左右了,大恩大德,来世再报吧!” 说着,强行提起体内最后一缕玄气,丁影也要冲上前去,把手中长剑,刺进宫红的身躯之中。 “唉,恃强凌弱,以大欺小,你这不男不女的小妖怪,也未免欺人太甚了。” 话音未落,一柄湛蓝色的长剑从天而降,堪堪拦在丁影与宫红两人中间。 剑身入地,喷涌出大片大片的气浪,吹得伤疲交加的丁影整个人连退数步,无力地跌坐在孙明身旁。 就连先前大显神威的宫红,都被这股气浪吹得脸颊生疼,整个人难以再前进半步。 人未到,只是一柄佩剑就有此等威力,宫红那一直以来从容不迫的脸色,也终于变了数变。 难不成,这两人身后,还有高人不成? 第189章 又有高手? “尊驾又是何人,莫不是这小家伙的师父不成?” 尚未见到人影,宫红也不知道对方的身份是什么,但凭着剑身散发出来浓烈的玄气判断,对方应当与丁影一样,不是元域中人。 “这件事,乃我天元皇朝朝廷内部的事情,若尊驾硬要插手,那我等委实也难以向上峰交代。” 千辛万苦到手的猎物,宫红又怎么肯就这么撒手?不做出最后一丝努力,他可不会就此罢休。 一道人影缓缓从天而降,动作干净利落,潇洒万分,竟是幡然醒悟不久的止司。 “我不管你们什么身份,也不管你们有什么理由,恃强凌弱,欺负老幼,终是不妥。” “若你们愿意就此退去,我也可当做无事发生。” 一把接过插在地上的止戈剑,止司面无表情,淡淡地说道。 “哼,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此乃元域,天元皇朝所统辖的范围之内,还轮不到你们玄域玄修在此放肆!” 宫红觉觉察到止司身上浓郁无比的玄气波动,知道此人不可小觑,只能先以大帽子一顶罩过去。 “此二人乃是朝廷通缉的要犯,不论尊驾在玄域是何身份,恐怕都担不起惹怒天元皇朝的罪责,到时候若是两域因此再度交战,尊驾便是罪魁祸首!” 说起扣帽子,紫衣卫不愧是一把好手,明明是他们的不是,却能硬生生把一个路见不平之人说成是挑起天大纷争的始作俑者,这份口才,也是难得。 “天元皇朝,的的确确很大的名头,不过,年轻人,凭你一人,能够代表的了你们天元皇朝么?” “又或者说,你觉得,你是天元皇朝的圣上,可以一言,定无数人的生死?” 止司的语气一直平淡无比,似乎并没有为宫红在面前大放厥词而动怒。 “别说你不是,甚至于,就算你们圣上在这里,我的话也就放这儿,如果要战,我奉陪到底!” 宫红的一番话,吓唬吓唬别人或许还真的有效,可惜的是,他压根就不清楚,自己面前之人,究竟是谁。 堂堂玄域一线大宗门势力的首领人物,论地位甚至不逊色于天元皇朝的圣上多少,止司又岂会被一介后生小辈的三言两语所吓到? “既然如此,得罪了!” 宫红冷笑一声,十根手指扬起,周身红色丝线翻飞舞动,如同一片惊涛骇浪,向着止司所在的方位袭去。 止戈剑凌空一划,却若铁画银钩,绷紧的红色丝线与剑尖碰到一处,根本不堪此等磅礴巨力,直接断开。 中断的丝线倒卷而回,沿途一路撞上别的丝线,继续不断地崩裂,只此一击,就轻易破除了宫红引以为傲的招式。 宫红脸色微变,知道是遇到了了不得的对手,终于收起傲慢之心。 只见他五指一捏,数百根红丝如同暗器一样,前赴后继,从种种不可思议的诡异角度袭去。 任凭红丝的前行路径如何刁钻古怪,待得到了止司身前三尺的位置,都停了下来,被一股浑厚无比的玄气气罩所拦截,不得寸进。 如此,也就罢了,偏偏还有几缕丝线,试图绕过止司,转而攻向位于他身后的丁影与孙明,这样一来,可把止司的真火给勾了起来。 “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我苦苦劝说,你却充耳不闻,未免太过了!” 一直以来都好声好气的止司,终于是动了真怒,手中止戈剑愤然向前劈去。 “噼里啪啦!” 无数红色丝线,几乎在同一时间彻底断裂,可怕的反震力量全部汇集到了宫红的胸口处,砸得他鲜血疯狂喷涌而出,倒飞出去数十丈方才罢休。 这一剑,本可直接要了宫红的性命,但如今的止司,已非昨日的阁主,下手自然留了几分情面。 凡事太尽,缘分势必早尽。 “同……同知大人!” 两名紫衣卫百户吓得是肝胆俱裂,连忙凑上前去,探查宫红的情况,至于剩下的那个紫衣卫小旗,早就吓得直接昏了过去。 “小朋友,伤得重不?” 止司无奈地摇了摇,回过头来,面对丁影与孙明一老一少,勉强露出一个和善的微笑。 丁影先前的一系列动作,止司都一点一滴尽收眼底,心里倒是起了爱才之念。 “多谢前辈相助,晚辈丁影,感激不尽!” 抚着胸口,丁影一直强撑到现在,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又是一口鲜血喷出。 “还未请教前辈尊号?” 随意抹了抹嘴角的血渍,丁影那惨白的脸上,也算是有了一丝丝的笑意。 “你可唤我作止司,至于身份,没必要计较,小朋友,未知你是否……” 止司盘算着,本想问问丁影是否已有师承,倘若没有的话,大可考虑自己一下,但话到嘴边,还没来得及问出口,不合时宜的梵唱之声却突然传来,将他所有准备好的话给全部打断。 霎时之间,只见天花乱坠,地涌金莲,梵音禅唱,绵绵密密,蜂拥而来。 丁影与孙明本就身负不轻的伤患,好不容易脱离险境,尚未来得及调息,经此一役,可谓是伤上加伤。 好在止司及时挥手,玄气化作一张大网罩下,将两人护在其中,这才避免受到二次伤害。 “何方妖孽?” 止司心下怒极,双眉深锁,觉察到似乎事情并不简单。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施主责怪宫施主恃强凌弱,那施主对宫施主所做的事情,又何尝不是恃强凌弱?” “施主岂不闻,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乎?” 官道远方,一个身穿红金袈裟的老和尚缓缓走来,一张脸上没有庄严宝相,尽是苦色。 玄域没有和尚,但并不妨碍止司听闻过,元域江湖中,有一间佛寺名唤大乘佛寺。 传闻十强神话当中的“有”字,指的便是大乘佛寺坐忘阁守阁人无有大师。 “所以,老和尚你的意思,是你从头到尾,都把一切看在眼里?” 止司面露愠色,言语之间也有几分冷厉。 “善哉善哉,出家人不打诳语,此言不虚。” 老和尚并未顾左右而言他,反倒是直截了当地承认了此事。 “既然如此,那你为什么先前不站出来?现在反倒跑出来当和事佬?” “你修佛修佛,这一辈子,都修到狗屎上面去了么?” 突然动怒的止司,一阵劈头盖脸的喝骂,非但骂得老和尚目瞪口呆,就连孙明与丁影两人都有些瞠目结舌。 第190章 天虚二九,方丈大师 谁都想不到,方才还温文尔雅,气度不凡的止司,一开口就如此石破天惊,令人大跌眼镜。 老和尚面色更是显得疾苦,左手念珠拨动飞快,口中不断念叨着“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丁影与孙明本就因为先前莫名其妙的梵唱之声受伤不轻,再一听闻对方从始至终就在附近,却对自己两人被加害之事完全视若无睹,因此对这老和尚的恶感也多了几分。 “不管施主如何巧舌如簧,施主对后生小辈暗下毒手之事,始终是事实,何况施主既然身为玄域玄修,又何必管我元域俗世?” 老和尚横在官道中央,一言一语,皆是讥讽。 “笑话,你这秃驴对这一老一少施展鬼叫,令得他们伤上加伤,何尝不是以大欺小?何况,这位小朋友所修玄气不假,你们元域武者对我玄域玄修痛下杀手,还不许我管一管不平之事么?” “更何况,域界融合之后,昔日元域玄域,皆已消失,如今有的,只是偌大一个玄元域。” “我倒想知道,你们大乘佛寺,不是一向都自称是出家人,不管世俗之事,今日为何又为了几个品性低劣的家伙强出头?” 止司对这个老和尚没有一丝一毫的好感,这家伙修为虽然很高,但给人的感觉却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厌恶。 止司也不是没见识过元域的巅峰武者,诸如剑宗与元帮帮主怨,他们的实力通天,言行举止也配得上他们的修为。 “前方可是大乘佛寺方丈大师?晚辈宫红,天元皇朝紫衣卫指挥同知,师出万花楼,见过大师当面。” 在两名紫衣卫百户的搀扶下,宫红颤颤巍巍地从后方缓缓走来,给老和尚行了个礼。 到了这个时候,止司与孙明这个老江湖才真正弄明白老和尚的身份。 元域天虚榜传说第二十九位,大乘佛寺主持方丈大师,法号无因。 大乘佛寺传承已久,历代方丈与剑宗宗主相似,不管先前叫什么名字,接管方丈之职后,都以方丈相称。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原来是花魁娘娘门下,贫僧失敬!” 方丈大师也不理会止司等人的追问,更不管什么朝廷的官职,反倒对于万花楼三个字,分外敏感。 原因么,也没什么,不外乎就是万花楼背景极强,就连他们大乘佛寺都要礼让三分。 何况,万花楼楼主,那位荣登十强神话之一的花魁娘娘,可是出了名的护短。 方丈大师早就见到宫红的模样,唇红齿白,面容俊朗俏丽,说不准并非花魁娘娘的门人,而是面首,若真如此,便是他这位天虚榜传说,也未必得罪的起。 “笑话,天虚榜传说何等神武,想不到竟然对一个娘娘腔还要毕恭毕敬,秃驴,你是我见过天虚榜传说之中,最差劲的一个。” 将止戈剑抱在怀中,止司心里对这老和尚的评价再下降了几个高度。 因为闭关未曾参加过两域巅峰之战的他,到目前为止总共就见过两个天虚榜传说,一个就是眼前这个什么狗屁的方丈大师,另一位则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昔日天下第一大帮元帮帮主怨。 在止司的眼里,怨的层次,比之这老秃驴,不知道高到什么地方去了。 “不错,孙某一生虽然见识浅薄,但也见过几位天虚榜传说,你这秃驴,也配和他们平起平坐?你们就连巅峰之战都只敢龟缩起来,我呸!” 孙明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恶狠狠地吐了一口唾沫。 身为神捕司神捕,他们的大统领鹰王便是天虚榜传说,虽然只是排在末榜,但终日抬头不见低头见,不论谈吐气度胸襟,都远胜于眼前这人。 “阿弥陀佛,依施主之见,定要插手此事不成?” 被人连番喝骂,就算方丈大师养气功夫再怎么好,也是眼皮狂跳,气上心头。 禅杖在地上重重一杵,以方丈大师为中心,官道地面大片大片的龟裂开来,犹如一张硕大的蜘蛛网一般。 止司却连理都没有理会他一下,回过身,缓缓蹲下,好声好气冲着丁影问道:“小朋友,你可有师承?若是没有的话,可愿拜我为师?” 这一番骚操作,着实把方丈大师气得够呛,但又不好就此发作,只能暂且隐忍。 “若我已有师尊,前辈是否就此离去,不再管我们了?” 别看丁影年纪不大,为人却不是毫无心眼,他这话一问,反倒把止司给逗笑了。 “怎么?用激将法么?放心,如果是几天前,或许我早就直接离去了,但现在,我看不惯的事情,我就想管管,随心而动,随意而行,守护我想守护的,就是这么简单。” “现在,可以告诉我,你有没有师承了么?” 止司的话,令丁影如沐春风,倍添好感,若不是他早就拜师于洛一缘,此时此刻,可能真的会心动。 “晚辈已有师承,名唤洛一缘。” “洛一缘?” 止司将这个名字念叨了几遍,整个人稍稍一愣,这才反应了过来。 “可是曾经天虚榜第二十七位,昔日风雨山庄那位庄主?” “不错,丁影的师尊与老夫也有一面之缘,确是洛庄主无疑。” 纵然道不同,但孙明对眼前这个未曾谋面的玄域中人还是有不少的好感,最起码要比对面那老秃驴让人感觉舒服多了。 “可惜,可惜,如此璞玉,却是与我无缘。” 止司感慨着,还待说些什么,另一边的宫红却是冲着方丈大师恳求道:“大师慈悲为怀,万望相助。” “如今朝廷正值风雨飘摇之际,多抓捕一些钦犯,世间也就少了几分罪孽,大师以为如何?” 宫红一开口,就是要把方丈大师牢牢绑在自己这一条战车上。 止司的可怕,他深有体会,自己万万不是对手,也只有天虚榜上的传说,或许才能顶得住此人的厉剑。 只要方丈大师能够扛得住止司,那么丁影与孙明二人,于他而言,不还是手到擒来?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朝廷之事,便是天下人之事,我大乘佛寺虽隐居避世,但也应为天下出一份力才是。” 稍加思索,方丈大师便双掌合十,口中念念有词。 “施主,非是贫僧不讲情面,实是施主不该插手此事!” 说罢,方丈大师相隔数丈之遥,一掌拍出,硕大的掌印擎天动地,赫然便是大乘佛寺的绝学大慈悲掌! 第191章 孙明陨落 大慈悲掌虽有慈悲二字,但在方丈大师手底下,却是狠辣无比,无风无声,却浑厚无比。 “前辈小心!” 止司正背对着方丈大师,根本不知道身后发生了什么,还好丁影眼尖,及时尖叫一声。 止戈剑反手一握,向后自下而上划过一道剑气,剑气纵横之下,大慈悲掌的虚影直接裂成两截,刚好令三人安然无恙。 “岂有此理,大乘佛寺一群只知道吃斋念经的秃驴,尔等助纣为虐,却是不得善终!” 孙明脾气本就不怎么好,这老秃驴一而再再而三地暗下杀手,令他真个怒火中烧。 若不是自身实力不济,以他的脾气,早就上去要和这老秃驴拼个你死我活了。 “气量狭小,不知进退,大乘佛寺这样的古刹若真是由你这样的人掌管着,怕是还能延续多久的香火都是问题!” 止司慢慢站起了身子,神情变得极为冷漠,这一下,他是真的动了杀心。 一招无果,方丈大师也不以为意,身形左摇右晃,已欺入止司周身几尺的距离,右手化掌为拳,大罗汉拳猛然击出。 这是看准了止司乃是剑修,近身短打乃是劣势,势要以己之长,攻敌之短。 止司举剑格挡,从容不迫,瞬息之间,两人已交手过百招之多,彼此之间难分轩轾。 金光佛影与蓝色剑光彼此交相呼应,双方越打越激烈,越打越出真火,早就偏离了原本的位置。 如此一来,丁影与孙明反倒暴露在了宫红的视线范围之内,两个身负重创的人,还如何是宫红一方的对手? “你们两个并肩子上,先把老的拿下!” 随着宫红一声令下,两名紫衣卫百户也只能硬着头皮冲上前来,他们的佩刀已被孙明击碎,一人甚至手臂都折了,但对比起对面的两人,状态就好太多了。 丁影勉强抬起长剑,额头上的血渍都已经流入眼睛中,令得他看一切的东西都有些模模糊糊。 就算是到了这样的状态,他还是没有放弃,剑在,人便在。 微弱的紫色光华闪烁,剑芒一闪,刺中了其中一名百户的心坎,这一剑,用了丁影几乎剩下的所有力气,他只觉得自己一双眼皮越来越沉重,就快要闭阖了一样。 “铮铮!” 几乎就是在此同时,三根细微的红色丝线自宫红手中弹出,快若流光,冲着丁影胸膛而去。 丝线来势太快,丁影如今的状态,根本无力格挡或者闪躲,孙明见势不妙,只得拼着伤残之身,将其硬生生撞开。 代价,则是红色丝线,尽数命中他那苍老的身躯。 丝线紧紧缠绕孙明,勒得他身躯都有点渐渐变形了,大口大口地血液不断喷涌出来。 只见孙明鼓起最后的真气,双手紧紧抓住红丝,将残存的雷霆之力尽数倾泻而出。 电弧顺着红丝一路上游,迫得宫红手臂发麻,不得不撤手后退,以避开雷霆锋芒。 那剩余的百户就没这么好运了,弹开的红丝划过了他的身躯,一颗硕大的脑袋直接飞上了天空,带着阵阵焦味,缓缓落地。 “快……快走。” 孙明的眼睛,闭上了。 直到最后一刻,他还站在丁影的身前,为这尚未成年的小子遮风挡雨。 一切,就为了一句承诺。 “放心,老夫既然答应了洛庄主,就会把你当成自己的孩子一样看待,不会让你受半点的委屈。” 离开南元城的时候,孙明的这一番话,犹在耳旁。 五脏六腑,早在最开始,就被宫红的红丝给勒得变形,从撞开丁影的那一刻,就注定了孙明的下场。 “孙前辈!” 丁影撕心裂肺地咆哮着,很可惜,孙明已经与世长辞,再也听不到他的叫唤。 已经偏离战场老远的止司,隐约听到了丁影那响彻云霄的凄厉叫声,心中有些焦急,但方丈大师却不是那么容易挣脱的对手。 无数金色莲花坐落,梵唱不断,方丈大师手段层出不穷,没有令天剑在手,止司也不得不小心应对,根本没有多余的精力分神。 天空下起了微微细雨,似乎是在为了孙明的慷慨赴死而感到哀伤。 雨水不断地拍打在宫红的身上,令得他被孙明拼死一击的麻痹感也在渐渐消除。 一步,两步,三步。 宫红步步逼近,超一流高手的底子,终究要比寻常高手强上太多,只是这么一会儿功夫,宫红就又恢复了不少。 丁影还是站在原地,没有离开,似乎是无法接受,孙明就此离世的事实。 自从离开丁家堡以来,除了师尊洛一缘,就属孙明陪伴他的时间最长,在他的心里,更是将孙明当做爷爷一样的亲人存在。 是孙明,让他感受到了,在丁家堡中未曾感受过的亲情。 而现在,他的爷爷,也离他而去了。 刚突破化晶境不久的玄气,在丁影体内暴乱开来,重伤之下,那颗本就布满裂痕的晶石,竟然有一种土崩瓦解的征兆。 “束手就擒吧!” 宫红那难听的嗓音轻笑着,挥出几根红丝。 “嗤!” 丝线断,宫红整个人如遭雷击,再度狂喷鲜血,被击飞了数十丈的距离,就如滚地葫芦一样。 可怕的力量震得宫红浑身上下骨头都断了十几根,这一下,是伤得彻底重了。 体内玄晶的破碎还在加剧,这本是突破玄气第四重重生境才该有的征兆,正常情况下,只要玄气足够充裕,就根本不会发生这种意想不到的变故。 奈何,丁影突破化晶境才没多久,根本没有足够的时间积累玄气,再加上一路伤势不断,玄晶的负荷,似乎已经到了极限,再难继续下去。 “轰!” 一缕充盈的剑气当头罩下,不断滋润着丁影那残破的肉身,一点一点地修补着体内濒临破灭的玄晶。 艰难地睁开了双眼,望着眼前突然出现陌生而又熟悉的身影,丁影止不住地泪水涌出眼眶。 “师尊!” 才刚刚还出一句话来,丁影的体力,似乎早已透支,脑袋一歪,直接昏死过去。 第192章 斩宫红 洛一缘这个师尊,终于是在最后一刻,赶了回来。 将罗血红交给岑万山去处置,又将石质古棺交给陈青之后,洛一缘心中惦记着阎罗天子当初的传讯密函,火急火燎地赶回了元域疆土。 一路上,他的心里七上八下一样噗通噗通一直跳着,就有了一种不太好的预兆,好歹危急关头,还是救下了丁影一命。 令天剑上,剑玄之力源源不绝的传入丁影的身躯之中,一点一点修补他的肉身同时,也在补足玄晶的裂痕。 剑玄之力的何其强大,只是一丝丝,都可以让丁影脱胎换骨,更上一层楼,更遑论此时,洛一缘算是彻底解开了对于令天剑的束缚。 只是眨眼的功夫,玄晶对于玄气的吸纳就已经达到饱和的状态,开始反哺肉身,对丁影这具瘦小的身躯,进行一次全新的改造。 一剑,又是一剑,就将宫红整个人劈的七荤八素,先前被止司所伤的伤势都未曾愈合,洛一缘的一剑,更是令他有一种直面死亡的恐惧感。 如果不是出身于万花楼,底蕴极强,现在的宫红,怕是早就横尸街头,再无能力动弹了。 先前止司几人之间的窃窃私语,宫红并未听到,也根本不知道丁影的师尊,也是天虚榜上的传说人物,现在他心里,止不住地破口大骂。 为什么每次要对这个小鬼痛下杀手,就会有人出来阻挠,来的还一个更比一个强? 费力地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取出几粒丹药塞进嘴里,宫红努力地擦拭着嘴角的血渍,强撑着想要站起来。 如今的他,衣衫不整,面容脏乱,哪里还有初登场时那般轻盈优雅的气度? “放心,有师尊在,没人能够再伤你分毫!” 一把丁影抱在怀中,洛一缘的脸上尽是少见的慈祥之色。 “孙前辈,想不到昔日一别,竟是永远,唉……” 望着自始至终依旧屹立不倒的孙明,洛一缘心里不免又是一阵凄凉,而后剑指高举。 剑气拔地而起,直冲霄汉,引来天穹之上真正的雷霆之力,直劈而下。 借天雷的力量,送孙明这位江湖老前辈最后一程,也算是对得他天雷神爪这个响彻江湖的名号。 孙明是老江湖,一代赫赫有名的神捕,当年洛一缘初入江湖的时候,都有所耳闻。 只是想不到,昔人已去。 烈焰混熊,带着孙明的身躯,渐渐飘散。 远方,止司骤然之间感应到了剑玄之力就在附近出现,哪还有心思陪眼前这个贼秃和尚继续磨蹭? “滚开!” 古朴剑影浑厚有力,震得方丈大师手臂发麻,一连退出了数十丈的距离。 “阿弥陀佛,此乃元域自家之事,施主还是不要插手为好!” 方丈大师身形一退即止,硕大的金钟虚影在他身上显现开来,显然这一剑,也未曾伤到他分毫。 止司正待离开,方丈大师便又缠上,犹如附骨之疽,令人无比厌恶。 洛一缘一步又一步的逼近,彻底将宫红的三魂七魄都给吓出来了。 现在的他,哪里还有先前紫衣卫同知那样颐指气使的气场?犹如丧家之犬一样,丢人现眼。 “你……你是何人?” “我,我乃朝廷紫衣卫同知,你可知道,帮助朝廷钦犯的下场是什么?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几枚丹药下肚,宫红借着丹药之力,勉强恢复了几分行动能力,他还想借着身份来威胁来人。 “啪!” “啪!” 官道之上,已有些许积水,洛一缘步步逼近,踩得水花四溅。 “你……你不要过来,不要过来啊!” “我,我乃万花楼出身,我乃是花魁娘娘的面首,你不要过来!” 洛一缘的脚步声,犹如梦魇一样,深深烙印在宫红的心里。 一块紫色令牌,跌落在宫红的面前,上面龙飞凤舞的刻印,分外鲜明。 “紫衣卫指挥同知,很了不起么?你可知道,以下犯上,又是什么罪名?” 宫红迷迷糊糊地睁大了眼睛,不看到还好,一看之下,整个人差点尖叫出声。 “你……你是紫倾言先前招来的紫衣卫副指挥使……不可能,不可能的!” 怀抱丁影,洛一缘的声音何其冰冷地说道:“侮辱言王,当诛九族,以下犯上,本官今日将你直接就地正法,也无不可!” 剑指凌空一划,剑气横空而过。 “不!” 一个不字,拖出长长的尾音,戛然而止。 好大一颗头颅,直接身首分离。 洛一缘本想留他一条性命,等将来丁影自行处置,但宫红此人委实太过阴毒,而且此人既然与言王不是一条路,那么说起来也算是异己,留着没准还是祸害。 “阿弥陀佛,施主岂可乱造杀孽!” 方丈大师与止司两人打着打着,已从大老远赶到附近,正好看到宫红头颅飞起的一刹那。 大慈悲掌化作金色掌印,朝着洛一缘所在的方位直接袭去。 见贼秃驴终于不再粘着自己,止司也正好拉开距离。 先前一番较量,止司已觉察出,眼前这个秃瓢实力确实不差,但是不管是和剑宗相比,还是与怨相比,根本没有可比性。 剑宗与怨,给止司的感觉,是不可抵挡的强大,至于这秃瓢,止司甚至觉得,自己火力全开之下,要胜过他,应当不难,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也趁着这个时候,止司上下打量着洛一缘,先前泄露出来的剑玄之力,应当出自此人的手笔,如果所料不差,此人应当也是丁影的师尊。 想不到自己苦苦搜索这么多天,因为偶尔多管闲事一次,竟然意外找到了令天剑,一饮一啄,想来自有天数。 “聒噪!” 洛一缘冷哼一声,腾出右手,化掌为刀,硕大的刀气掠过,直接将大慈悲掌冲得粉碎。 刀气去势不止,径直向着方丈大师直接冲来,方丈大师闪躲不及,唯有硬接。 金钟虚影再度浮现,论声势,赵德昔日苦练的金钟罩给他提鞋都不配。 “咚!” 钟声巨响,响彻天地! 第193章 伤天虚 一尊足足十数丈高的金钟虚影加持之下,方丈大师就连禅杖都不要了,双掌合十,硬生生要将那道刀气给夹在双掌之间。 奈何,方丈大师似乎还是小瞧了洛一缘的这一记掌刀,刀气凶猛,金钟罩那强悍的防御力,都被撕开了一个口子。 一连退出足足十数步的距离,方丈大师方才稳住身形,后背也吓出大片的冷汗。 这突然到来的不速之客,怕是比先前玄域之人还要强上一些,仅仅是随手一刀,就让方丈大师有一种捉襟见肘的感觉。 天底下,怎么一下子多了这么多不知名的高手? 何况,这个不速之客所施展的,偏偏还是真气,元域之中,何时多了一个顶尖强者? 心里虽然微微有些慌张,但方丈大师却还是习惯性地开口说道:“阿弥陀佛,施主如此狠下杀手,难道就不怕日后因果报应么?” “宫施主虽然为人脾性不好,但终究乃是代表朝廷,朝廷既是天意,施主何苦强要逆天而行?” 这一开口就是一顶大帽子盖到头上,也难怪宫红与方丈大师臭味相投,彼此之间互相看得颇为顺眼,原来正是一路中人。 “哼,这厮叫宫红么?他敢对我的弟子出手,那我便是他的报应。” “老秃驴,你说他代表朝廷,就因为他是紫衣卫的指挥同知?那好,本官论职位,乃是紫衣卫副指挥使,还在这厮之上,他代表朝廷可以为所欲为,本官是不是也可以随意斩杀于他?” 洛一缘还不知方丈大师的身份,但见到这满嘴胡话的秃瓢,心里就有一种没有来的延误感。 “啊这?” 饶是方丈大师能言善辩,一下子也被洛一缘给绕了进去,嘴巴张了闭闭了张好几次,都没说出一句有内容的话来。 对方每一字每一句,都用自己先前的逻辑,把自己往死里怼,方丈大师也不知道该如何反驳了。 “哈哈哈哈,怎么,你这老秃驴也有嘴上吃瘪的时候?我还以为你们大乘佛寺,除了一张嘴皮子,就什么功夫都没有了呢!” 令天剑的踪迹既然已经巡查到,止司也就没有这么迫切的想要将其追回,反倒是抱起了止戈,惬意地看戏,时不时地再讥讽几句。 “话说回来,秃驴,若不是你硬要横插一手,那位老先生又岂会落得如斯田地?哼,他的逝去,一份罪责,也该算在你头上才是。” 先前虽然不在此处,但以止司的眼光,不难推算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你!” 方丈大师心中再是气恼不过,也不敢一下子得罪两位至少是同级别的高手,只是脸上疾苦之色越发沉重,手中也多了一串不知道又从哪里摸出来的念珠,在那儿念叨着佛号。 “大乘佛寺?” 洛一缘敏锐地捕捉到了止司话中关键所在,声音也愈发阴冷,几乎是带着寒霜一般。 “就是你们这群该死的秃驴,将我山庄麾下石长发给关在寺庙之中么?” 昔年风雨山庄名声鹊起,麾下有不少江湖一流乃至超一流的好手,其中诸如八劈修罗刀秦渺、点星剑客郁奕、金身不动石长发便是其中的佼佼者。 根据太渊阁主祁道庭所说,风雨山庄破灭之后,石长发便被大乘佛寺带走,关押至今不得离开,虽是给了一口安乐茶饭吃,却也限制其自由,不得擅出。 “阿弥陀佛,施主莫非便是失踪了十余载的风雨山庄庄主洛一缘?贫僧失敬,失……” 方丈大师双掌合十,第二个“敬”字还未出口,一柄通体赤红色的弯刀已当头罩下,五道火焰一般的刀气如同触手链条一样,将方丈大师给纠缠了起来。 “失你个头,敢动我的人,就要付出应有的代价!” 八劈修罗刀第五式五内俱焚,直接出手,丝毫不留任何情面。 方丈大师心下虽慌乱无比,但终究还是江湖成名的老牌天虚传说,心念一动,真气自生,硕大的金钟虚影再度显现,硬生生将五条缠在身上的火刀给撑开了些许。 但就是这么迟疑了一下子的功夫,方丈大师已感觉到五脏六腑如同有一团炽热的火焰在不断灼烧,疼得他手脚都开始有些不受控制。 趁着这个间隙,五条火焰刀气再度如麻花一样聚拢起来,将虚有其表的金钟虚影直接绞成碎末。 金钟碎裂,方丈大师如遭雷击,首度喷出一小口鲜血来,还没回过气来,洛一缘弯刀的刀锋,已映入眼帘。 “铮!” 金铁交击之声刺耳而响亮,却是止戈剑飘飘然刺出,在危急关头,救下了方丈大师一命。 “玄域剑道高手?阁下是何用意?” 一击不成,洛一缘索性收回午夜,怀抱丁影,终究出手不是特别方便。 何况,这个秃驴,要死也不急于一时,等到自己空下来,早晚会亲自造访大乘佛寺这千年古刹,为自己昔日得力干将讨个说法。 “这秃驴死不死,与我无关,我只想知道一件事情。” “令天剑,是否在洛庄主的身上?” 这话一出,洛一缘却是眉头微皱,眼前这个中年文士打扮的剑客,莫非是令剑阁的人? “不错!” 洛一缘并没有说些搪塞的话,而是直截了当地承认了,这一点,反倒有些出乎止司的意料。 “此剑为天青门老祖齐寒彦所抢夺,而后齐寒彦欲杀我,却为我所败,辗转流落我手中,阁下是令剑阁的人么?” “在下令剑阁阁主,止司。” 止司说得倒是轻巧,却令得洛一缘多少有些错愕。 他与令剑阁之间,多少也说得上有些仇怨,本以为终有一天会针锋相对,却没想到这一天来的如此之快。 更加没有让他想到的是,堂堂令剑阁的阁主,竟然是如此平易近人好说话的一个人。 “所以,阁主此番前来,应当是为了追寻令天剑的下落么?” 令天剑对于洛一缘来说,虽然有用,但也不算有什么大用,可是让他拱手奉还,他洛一缘的情操还没有高尚到这个地步。 不管怎么说,先前令剑阁太上长老之一的无定剑尊司空玄想要袭杀的对象中,也有他洛一缘,这剑,也是他凭着实力抢来的,岂能说还就还? 第194章 天降异象 在说出这番话的时候,洛一缘已经做好了与止司一战的准备。 “曾经的我,的确是想要以最快的速度找回宗门丢失的神物。” “为此,我不惜远赴剑宗剑芦,去了太元湖湖心剑岛,与你们元域的诸多剑道高手一一切磋。” “但现在,令天剑,于我而言,甚至于对令剑阁来说,已没有那么重要。” 止司轻飘飘地收回止戈剑,反倒是笑着说道:“直到遇到了你们元域的一人,才让我幡然醒悟,盲目依仗外物,盲目依仗力量,只是愚者所为。” “所以,这令天剑,洛庄主你大可以暂留着,等到那天空了,闲暇了,再交还与令剑阁也不算迟。” 这一连串的话,说的的的确确是止司的肺腑之言。 也正是这一番话,让洛一缘对他,不由得又高看了几分。 原以为今番少不了一场恶战,却根本未曾想到,这位令剑阁阁主的思想觉悟,竟然这般的高,反倒是引起了洛一缘的一些小小好奇。 究竟是什么人,才能够让令剑阁阁主这样身份地位与实力并存的人物幡然醒悟? 就在此时,天空之中传来一声沉闷的响声,好似惊雷,却又不像雷霆。 洛一缘、止司,甚至是方丈大师,都不由得被吸引了注意力,茫然抬头看去,却看到了极为离奇的一幕。 一道墨绿色的流光,划破长空,不知去向何方。 那流光,看似很近,实则极远极远,远到不能以距离来进行衡量,可偏偏,所有人都看到了这一幕。 这一幕,发生在官道之上,同样也发生在京师天元城,发生在玄域诛玄城,甚至于葬坟山、剑芦这样偏僻第地方,都被墨绿色的流光的余晖所笼罩。 邪恶,恐惧,乃至于说不出的厌恶,这是墨绿色光芒,给人的第一印象。 很快,流光一闪即逝,连带着先前映照四方的余晖,一并消失不见。 天空,又恢复了先前的模样,阴沉沉的,还下着蒙蒙细雨,就好像刚刚发生的一切,都是虚妄,根本不存在一样。 “看到了么?” “你也看到了?” 两个曾经如水火一样难以相容的敌人,正坐在悬崖峭壁的边上,往前一步,便是万丈深渊,尸骨无存。 “是……那种感觉么?” “直接说吧,那个不知道是否真假的紫倾风,他身上的感觉,与划破天际的那一抹邪光,非常相似。” 两人先前伤得实在太重太重,就算到了今时今日,也不过好了八九成的模样。 “天降异象,绝非祥瑞,而是噩兆,京师,恐有大乱……” 到了这个时候,横飞鹰依旧心系家国,忧心忡忡。 “哼,若紫倾风真的是那日的‘假圣上’,那他就不配称为天元皇朝万民的统治者,更不配以圣上自居!” 仇鸠可没有横飞鹰那么悲天悯人的心态,他现在唯一担心的,就是身在京师,不知道是否安全的儿子仇心皇。 对方既然敢对自己都下此毒手,那么他的家人,怕是也未必能够躲得过此劫难。 “别想那么多了,尽快恢复万全状态,虽说先前那人也算打我们一个措手不及,但他若真是圣上,又可以调动京师那么多高手,我们两人想要全身而退也非易事。” 身为朝廷大将军,天元皇朝究竟有多少实力,他们实在是再清楚不过,元域第一的庞然大物,绝对不是浪得虚名。 两人不再蹉跎,连忙继续运功调息,抓紧时间恢复每一分的战斗力。 圣玄城与诛玄城间隔的并不算太远,都是诛邪圣殿麾下最核心的城池之一,但有一点不同的是,圣玄城,乃是一座浮空之城。 遨于虚空之上,不在凡俗之间。 圣玄城内,没有凡俗之人,就算是玄修,没有一定身份地位,没有足够的实力,也根本无法踏足其中。 单单是玄气第五重凌空境这个门槛,就已经将普天之下百分之九十九玄修给拦截在外了。 身处于虚空之上,圣玄城中的人,比之一般人,更能够感觉到天穹之上传来的异变。 那是一种,令人遍体生寒,恐惧无边的可怕感觉。 很是难得的,诛邪圣殿的四方殿主,共聚一堂。 庄万古以往那般从容不迫的气度消失了不少,似乎显得忧心忡忡。 “天降异象,也不知道大劫来临,究竟还有多久。” “留给我们的时间,似乎已经不多了。” 西方圣殿殿主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庄万古的身旁,望着天穹上渐渐褪去的墨绿色余晖,说道:“我们是不是有必要请示一下圣主?计划是否需要有所改动?” “请示是必然的,圣主布局如此之久,可不止是为了域界融合这样的小事情,奈何元域中人不配合,我们的准备工作,实在是太不充分了。” 说话的,乃是东方圣殿的殿主,这些个殿主每一人,都真真正正站在了玄域最巅峰的位置,就犹如元域的十强神话一样,他们,就是玄域的神话。 “那,我们应该就此公布真相么?还是说,再等等?” 南方圣殿的殿主说话最是慢条斯理,但现在,他的心里,多少也有些急迫了。 千百年的辛苦布局,可不仅仅只是为了独霸天下,诛邪圣殿,有他们更深层次的打算。 “还是请示圣主之后,再做定夺吧,另外,想办法联系一下元域的那些神话与传说们,两域之间,需要携手共进,不然的话,只靠我们诛邪圣殿,根本不足以应对即将到来的危机。” 庄万古与元域高手打交道的次数最多,也是最为了解的一位殿主,他深深地明白,抛开实力断层的问题,元域其实并不弱于他们玄域多少,这是一股值得团结的强大的力量。 三位殿主皆是点头,望着慢慢恢复光明的天穹,不再多说些什么。 “只希望域界屏障,能够多阻拦一段时间,不要让那一天,来的太快。” “不然的话,人间只怕会变成一片般若地狱。” 说完这些,庄万古化作一道流光,离开了圣玄城。 第195章 托孤 “国师,孤的接天台,建造进度如何?” 观天塔顶层,圣上紫倾风赫然傲立于此,服侍在侧的,竟然是被册封加冕为天元皇朝国师的太渊阁主祁道庭。 周身缠绕着墨绿色的气息,与天穹之上的异变几乎是如出一辙,祁道庭给人的感觉,哪还有昔日与洛一缘相见之时,垂垂老矣的模样? 非但他是如此,就连圣上紫倾风的眼眸之中,也闪过一丝绿芒,甚是诡异。 “回禀圣上,没有言王干涉,接天台正按部就班地建造着,但工程量实在太大,主台预计还有三年时间完工。” “剩余城池之中的接天副台则要快上不少,短则七八个月,慢则一年半载,定然能够全数竣工。” 祁道庭低眉顺目,把头埋得非常低,以显示出自己对于圣上的尊重。 “只是可惜,天地大灾劫令得朝廷元气大伤,不然的话万座城池齐齐接天,效果只会更好。” “哼,这般废话,今后不必再说。” “只要到时候天幕碎裂,我天元皇朝,必定能够借着天外之力,重新荣登天下大宝。” “到时候,不只是要收回我元域所有疆土,就连玄域之地,也要尽数纳入我朝廷版图!” 圣上放声狂笑着,如癫如狂的笑声,几乎遍布整座观天塔。 九条墨绿色真龙虚影在他的背后显现,高昂的龙头仰天长啸,足可令得众生臣服。 一旁的祁道庭恭敬地弯下腰来,嘴角划过一丝不经意的怪笑。 直到洛一缘与止司回过神来之际,才发现现场多少有些不太对劲的地方。 那方丈大师见势不妙,竟然趁着洛一缘与止司两人观天之际,直接开溜,这等操作,的确大大出乎两人的意料。 “这贼秃和尚,的的确确是我见过元域天虚榜传说之中,最下作,最无耻的一个。” “满口大仁义大道德,真有什么事情,跑得比谁都快,一点点的担当都没有。” 止司无奈地摇头,想不到同样是天虚传说,有的人就让他敬仰万分,有的人却让他唾弃无比。 “嗯?止司兄的意思是,刚刚那贼和尚,竟然是大乘佛寺的方丈大师?” 洛一缘倒是有些震惊了,他来的晚了一些,并不知晓先前的事情,只是从止司的言语之中听出了对方乃是大乘佛寺的人。 大乘佛寺乃是传承数千年的古刹,其中高手层出不穷,更有十强神话之一的“有”字坐镇,可不是寻常宗门能够轻易比拟的。 像天青门这样,虽然同样传承多年,却是给大乘佛寺提鞋都不配。 洛一缘虽然与大乘佛寺之间不怎么对付,但也不得不承认,这间千年古刹,的的确确有其独到之处。 在这之前,他还以为方才那秃头和尚,不过是大乘佛寺的一个隐世高手罢了。 “如此看来,天虚榜上,也不尽是才德兼备之人,不少人的德行与他们的实力,还是完全不相符的。” 洛一缘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不由得又想到了天青门的天青老人齐寒彦与太渊阁的阁主祁道庭,这两人便是典型的德不配位之人。 “止司兄,未知可否托你办件事?” 转念一想,将这些有的没的乱七八糟的事情抛诸脑后,洛一缘冲着止司行礼说道。 “洛庄主请说,你我虽分属两域,但这点担当,在下却还是有的。” 止司连忙回礼,心中也是颇为疑惑,两人本就第一次相见,甚至于严格来说,彼此之间还算是有嫌隙仇怨,为什么还能够好言相向? “在下尚有要事不得不先行一步,若是止司兄尚有闲暇,能否代我看管一下小徒?” “这令天剑,便就此物归原主,交还与止司兄,也算是作为补偿的报酬,你看如何?” 阎罗天子所发传讯密函上的血字还历历在目,可想而知此行京师,定然是极之凶险。 以阎罗天子的能力,都有办不妥的事,自信如洛一缘,也不敢保证能够全身而退,带着丁影在身边,只会连累他。 “这……” 止司闻言一愣,对于丁影这小朋友,他心下本就欢喜,若非丁影早有师承,他甚至都动了收徒之念。 “也好,我与令徒,怎么说也是相识一场,交由我看管一阵,问题不大,何况他所修之功法,也属玄域功法,我来调教,更为合适。” “至于令天剑,洛庄主大可带在身旁,等到日后我将令徒交还的时候,再行归还也不算迟,如此一来,也算是有个保障,不是么?” 止司伸出手来,剑指一引,几缕玄气便接着沉睡的丁影缓缓自洛一缘胸口飘出。 玄气小心翼翼地拖着丁影,生怕惊扰了他,单是这一点,就看得洛一缘大为点头。 “既然止司兄如此客气,我也不好多说什么,不过,令天剑,还是那去吧!” 说着,洛一缘便将背后的令天剑直接抛给了止司,丝毫不担心他反悔变卦。 “时间紧迫,请容洛某先行告辞!” 洛一缘双手抱拳,而后身形一闪,化作一道流光,冲着京师天元城的方向直奔而去。 为了百草门的事情,已经花费了不少的时间,洛一缘只希望,自己能够赶得及,千万不要误了阎罗天子的大事。 扶着丁影在官道旁的一棵大树下靠着,止司将止戈剑重新收回须弥戒中,看着手中久违了的令天剑,不免露出了些许苦涩的笑容来。 很多时候,有的东西拼命寻找,却怎么也找不到一点点踪迹,但当你放弃的时候,它却又会在不经意间突然出现。 “不只是我走了歪路,整个令剑阁,也走了歪路。” “有令天剑在,令剑阁只会觉得有恃无恐,没有任何的压迫感,就没有真正的进步空间。” “小朋友,恭喜你,即将成为令天剑的新主人,哪怕只是一小段的时间,但我想,应该足够你一生受用了。” 说着,止司将令天剑缓缓放在丁影的身旁。 一丝丝的剑玄之力从令天剑上散发出来,不断被吸纳进入丁影的身躯之中,一点一点完善与强化。 玄气第四重重生境,近在眼前。 第196章 潜入神捕司 “来人止步!” 这几日里,纪枫可谓体会了前半生最风光的时刻,领着一群紫衣卫,就将整个神捕司给堵在那儿,谁来都没地儿说理去。 神捕司大统领,可是最少三朝元老的鹰王,天虚榜传说,连他都被逼迫得连大门都不敢迈出一步,可想而知,纪枫如今的权柄有多么可怕。 鹰王就算个人实力再怎么凶悍,也只不过是区区匹夫之勇,如今在神捕司周围,最少有几十门大炮加上威力无穷的玄晶炮坐镇。 里面只需要有一点点不太对头的动静,纪枫就会一声令下,令数十门火炮齐轰,鹰王或许能够逃出生天侥幸不死,但神捕司里那么多人,却没一个能够活着离开。 眼瞧着又有五个伙夫模样的人,推着几个桶状的东西,就要走进去,纪枫顿时来了兴致,翻身下马,快步来到几人身前。 “神捕司已戒严,不许外人出入,怎么,你们是不知道么?” 后面几个伙夫见得纪枫一身官服,早就吓得手脚哆嗦,连推车都松了开去。 推车之间的碰撞下,桶开划开,一股难闻的味道弥漫开来,惹得周遭一众紫衣卫纷纷皱眉,捂住鼻子,想要躲得远远地。 身为指挥同知的纪枫当下大怒,一脚踹在为首的伙夫身上,喝骂道:“岂有此理,你这里面装的都是些什么玩意儿?来此又有什么目的?” “若是你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紫衣卫的大牢,你就等着坐穿吧!” 一手捏着鼻子,一手左扇右扇驱赶臭味,纪枫一张俊俏的脸庞都变得有些扭曲,显然是难以承受住这股恶心的味道。 “回禀大人,这是金桶,拿来装金汁儿的,神捕司里的大人们不是神仙,也是凡人,也需要出恭,我们几个就是这一代回收这个的,拿去乡下浇灌,来年的苗,还能长得不错些呐!” 为首的伙夫憨憨地配笑着解释,又是手势比划,又是语言描述,费了好大一番力气。 “什么金汁儿,胡言乱语,金可是贵重的东西,怎么会有此等气味……” 纪枫话没说完,边上的副官便强忍着恶心,悄悄来到他身边,附耳说道:“回禀大人,金汁儿,就是粪水。” 此话一出,纪枫好像一连吃了好几只苍蝇一样,感觉到一股接着一股的恶心突然上涌,连忙躲到一旁,扶着墙角吐了起来。 吐了好一阵子,才有些虚弱地挥了挥手,冲着伙夫们恶狠狠地说道:“走走走,赶紧进去,然后有多远滚多远,以后再来别找我,直接进去,明白没有?” “是是是,多谢官爷,多谢官爷!” 几个伙夫连忙躬身道谢,一个个抄起推车把手,正要满心欢喜的推进神捕司的大门。 “且慢,你们几个,把木桶的盖子全部打开,本官要检查一下,看你们有没有私藏什么违禁的东西进去,等下出来的时候,也要经受检查。” “谁知道会不会有朝廷钦犯混在里面,借机逃出去。” 还是副官经验充足,在确认了木桶之中干干净净,除了一些积攒多年挥之不去的臭味之后,便让几人走了。 被困了足足有大半个月的时间,好在神捕司内自有储备,但也积蓄不多,即将进入弹尽粮绝的地步。 鹰王此刻,正坐在议事厅之中,愁容满面,不知道如何是好。 神捕司的人出不去,也进不来,根本就不知道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听闻紫衣卫指挥使纪纲说过,是自己的徒弟连同仇鸠造反,这才要将神捕司团团围住。 可这些话,糊弄糊弄那些愚昧无知的百姓都未必能糊弄过去,更遑论想要糊弄鹰王。 徒弟横飞鹰与仇鸠素有嫌隙也就算了,两人政见不同,碰到一起,能够不大打出手,静下心来说两句话都算是难能可贵了,怎么还会联袂造反? 如今被封锁在神捕司,想要面见圣上问个究竟的机会都没有,可把鹰王给气得够呛。 “大统领,大统领,快来啊,有人进来了!” 正在鹰王愁眉深锁之际,却听到屋外有急促的呼喊声,吓得鹰王一个激灵,整个人如若利箭一样弹射了出去。 他的第一反应,还以为是纪纲这个畜生杀进了神捕司之中,吓得他背后金色雄鹰虚影都浮现了出来,随时做好了与人死斗的准备。 可当他看到来人仅仅只是几个挑粪的伙夫的时候,眼神之中的无奈与失望,却是怎么也藏不住的。 “罢了,罢了,老夫这一生,怕是要老死在这神捕司之中了。” 一声英雄气短的感慨,不知道包含了多少的辛酸与苦楚。 散去背后的金鹰虚影,鹰王整个人一下子好像又苍老了一些,打算扭头回去。 “昔日神武英明的神捕司大统领,为何只剩叹息之声?” 略显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鹰王闭阖的双目骤然睁开,这声音,他熟悉的很! 回过头来,却发现其中一个伙夫卸下脸上的易容装扮,赫然便是言王紫倾言。 “属下横京,参见言王爷,王爷千……” 错愕了区区一息,鹰王连忙单膝跪下,给言王行礼,可他话还没说完,言王就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示意他不要随意出声。 “隔墙有耳,声音太大,可是会被外面的蛇虫鼠蚁给听到的哦!” 言王苦笑着,对于如今神捕司的情况,显然也是知之甚少,直到亲自来了一趟,才知道到底有多么的不乐观。 “王爷里边请,有什么事情,我们进了内堂在详谈。” 说着,鹰王给身边的神捕们使了一个眼色,早有不少神捕已在周遭戒备,以防止有人趁机攻来。 进得议事堂内,鹰王几次三番想要请言王上座,都被他给严词拒绝,无奈之下,鹰王也只好在主座上坐下。 “还未请教王爷,京师之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小徒究竟为何会与仇鸠这厮联袂造反?圣上究竟又是为什么要查封我神捕司?还有,王爷此番到访,为何要伪装成一介伙夫?” 一连串的问题,犹如连珠炮弹一样不断炸出,实在也是鹰王这些日子,憋得实在太久了。 “京师,乱了,天元皇朝,乱了!” 言王叹了一口气,无奈地摇了摇头。 第197章 鹰王震撼 “王爷,可否详细说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圣上虽然昏聩,但也不至于如此糊涂啊!” 鹰王多少有些迷糊,前些日子还是好好地,他们不也照样上朝么?怎么突然之间发生了这么多变化? “本王也相当奇怪,首先,横飞鹰与仇鸠被调往边疆之事,你应当有所耳闻的吧?” 鹰王点了点头,说道:“不错,小徒临行之前曾与我道别,也曾提出过心中疑惑。” “以我神捕司的情报网络,尚未有听闻北狄魔刀有任何南下的举动甚至意向,何况,就算是调兵遣将,一口气将朝廷两大支柱一起调去边疆,岂不是京师空虚?” 言王无奈地苦笑道:“别说是你没有听说了,本王麾下王府紫衣卫与潜龙密影,同样没有任何有关北狄魔刀的最新情报。” “两大将军才行军不过一半的路程,就遭到偷袭,两营人马全军覆没,横飞鹰与仇鸠下落不明……” “这不可能!” 鹰王震惊得狠狠拍了一下茶桌,整个人都快要跳起来了。 若是寻常的朝廷将领远征,被以逸待劳打了个措手不及,也不是不可能尽数覆灭,但虎啸将军与鹰扬将军两位可不仅仅只是朝廷的将领,还是天虚榜上的传说人物。 横飞鹰位列天虚榜第十四位,仇鸠位列天虚榜第十六位,两人就算再怎么貌合神离,只要愿意联手,天底下还没有多少人能够将两位天虚传说直接一网打尽的。 除非真的是十强神话级别的人物出手,不然两人真的想要逃命,总有一个能够逃出生天,怎么会到了现在还是音讯全无? “难不成是玄域高手联手出击,为了削弱朝廷的实力?可是圣上为什么又会认定他们二人为反贼?这当中,疑点重重,着实令人费解。” 乍一听到消息,鹰王就陷入了沉思,很显然,以他的经验与见识,也搞不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你觉得,如果这件事情中,没有圣上的准许,没有圣上的手笔,一系列的巧合,会如此的精准么?” 言王用手指轻轻敲了一下桌子,似乎是意有所指。 “王爷的意思,是此事与圣上脱不开关系?” 鹰王是真的有些受惊了,可怜他一片赤胆忠肝,哪怕神捕司被围困了这么久,都还一直以为是朝廷之中存在奸佞,影响了圣上的判断。 他可从来没想过,骨子里的问题,就出在圣上的身上。 “而后你神捕司被看押,金银甲卫尽数关入地牢之中,圣上更是贴出皇榜,宣告横飞鹰与仇鸠谋逆大罪。” “之后拜祁道庭为国师,提高赋税,大兴土木劳民伤财建接天台,都是后话。” 言王说的时候,都能够感觉到自己有多无力,多无奈。 天元皇朝从天地大灾劫后支撑到今天,本来就是大厦将倾,摇摇欲坠,稍有不慎就会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为此,言王可谓是宵衣旰食,拼了一条命,一直为了匡扶社稷而奔波努力着。 只是没有想到,才离开京师个把月的时间,整个天元皇朝,就变得无比的陌生,变得根本不再是他所认识的那个朝廷。 “难不成,圣上被蛊惑了?又或者是被胁迫,导致不得不做出某种不正确的决断?” 到了现在,鹰王还是不愿意相信问题出在圣上的身上,依旧是觉得,应当是有人左右了圣上的想法。 “大统领可不要忘了,有老祖宗在,谁能够轻易颠覆朝政呢?除非……” 言王意有所指,伸出手指指了指上方,轻轻地说道:“一些重大的决策,以往来说,还是要问问老祖宗的意见,但如果这天,塌了呢?” 所谓的“天”,指的既是天元皇朝皇室这位硕果仅存的老祖宗,又是十强神话之中的“天”之一字,皇太叔紫云屏。 “啊?”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鹰王是彻底的震惊了,非但是震惊,连三观都有些维持不住了。 “王爷的意思是?” 有的话,鹰王不敢说,也轮不到他这个做臣子的说,他只能等,等王爷把他心中最害怕的一种猜想给说出来。 这些话,他来说出口,那就是真正意义上的诛九族,大逆不道,但王爷没关系,王爷本就是皇室众人,诛九族,难不成先把天元皇朝的皇室中人全部给杀了不成? “民间自古以来,就有夺舍的传说,圣上极有可能被夺舍,或者遭逢什么变故,心性大变,囚禁甚至于杀害了老祖宗,而后,在这条歪路上,越走越歪。” “就连吕公公如今,都靠近不了圣上的左右,你说这里面可有什么玄机不成?” “啊?”鹰王当场就愣住了,大内总管吕公公,可是从小照看圣上,一路陪伴着长大的,入朝七十余载,乃是圣上最最贴身的人,想不到连他都见不到圣上一面? “别说是吕公公,就连本王,嘿嘿,都休想见到我的这位好皇兄。” “大统领可知道,如今圣上最为信任的人又是何人?” 一连诸多震撼无比的消息,已经把鹰王的脑袋给炸得迷迷糊糊,他甚至都觉得,自己陷入了一场噩梦之中,难以苏醒过来。 “王爷,别卖关子了,直接说吧,还有什么离谱的消息,老夫这一把老骨头,还撑得住!” 牙关紧咬,鹰王的心里,已经有些绝望了。 “太渊阁,祁道庭!” “根据本王如今还在朝廷内的密报,边关的消息,是他提供的;两将叛乱的皇榜,是他主张的;赋税提升的指令,是他建议颁布的;就连接天台,也是在他的忽悠下搞出来的。” 言王的眼神越发的冰冷,低声说道:“想不到,对于这个胆小怕事的老头,我们都低估了他,蛰伏了许久,一出来,就搅风搅雨,将这天元城搅的一塌糊涂!” “岂有此理!祁道庭这个老贼,早知道我神捕司当年便以抗击外敌不力的罪名,先将他太渊阁给缉拿了再说!”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整个议事厅内,都能听到鹰王那愤怒无比的咆哮声。 第198章 夜闯京师 “王爷,那如今究竟如何是好,我神捕司如今被重重围困,更有数十门火炮在外看守,根本无所作为。” “纪纲那老贼进境不小,便是老夫也不敢轻言能够胜过他,到时候一个不对,我神捕司便会直接被夷为平地。” 鹰王的顾虑也不是没有道理,若他只有一人,就算纪纲进境再怎么迅速,也休想拦得住他的脚步。 只是,他可以走,神捕司那么多人,难道就为了他一时冲动而陪葬么? “大统领还请继续坚忍一段时间,我已派人从城外三十里处加紧挖地道,应该用不了几天,就能够直通神捕司,到时候一众神捕可以先行自地道撤离。” “此外,我言王府封地内的紫衣卫也已渗透入各个城域之中,他们不归朝廷直属紫衣卫管辖,可以协助各位神捕、捕头、捕快尽快融入各个城池,先隐藏身份。” “如今京师天元城危险重重,我们在没有弄明白具体情况之前,不宜打草惊蛇,留在此地疏为不智。” 鹰王是忧心忡忡,言王却是老神在在,几乎将一切的事情,都安排的妥妥当当,就连后手都有准备好。 “到时候,大统领可以先想办法搜寻令徒与仇鸠的下落,我们等到时机成熟,在行举事!” “清君侧,靖国难,攘除奸邪,就在此举!” 一番大逆不道的话,却说得鹰王一把老骨头都有些热血沸腾了起来。 “好,这天下,当年本就该是王爷的天下,是王爷谦让,在令紫倾风那无智之人窃取圣上之位,既然王爷有为天下之心,老夫一把老骨头,就陪着王爷再疯狂一次又何妨?” 两人又是密谋了许久,而后言王重新易容,在脸上抹上一些脏泥灰土,又是活脱脱的一副伙夫打扮。 几个伙夫同伴早就将粪桶之内装满了金汁儿,大家彼此对望一眼,点了点头,而后推开神捕司的大门。 “且慢!” 先前那副官又冒了出来,抽刀拦下伙夫一行五人。 扑鼻而来的臭味,令得副官就算捂住鼻子,都难以阻挡住那股恶心的味道不住地往脑子里钻。 “给我把这些木桶盖子全部打开,然后,你们几个过来,好好搜查一番,看看里面有没有藏着人!” 说完这番话,副官已经 有点忍不住,赶紧三步并作两步,跑到墙角直接吐了起来。 远处的纪枫看着这样的场面,躲在一旁偷偷地笑着,那种味道实在是太过可怕,他现在还没有回过神来,让他再上前去,他可不愿意。 几个倒霉的紫衣卫被指派过来仔仔细细地搜查木桶,可木桶里满满当当的都是金汁儿,飘散出来的味道弄得他们不住地反胃。 没办法,上头有任务,他们不得不执行,只能够用自己的佩刀,在木桶里搅啊搅,搅和了半天也没啥收获之后,才直接放行。 “几位官爷,那我们不打扰,就走了哈,三天之后再过来,还望几位官爷不要为难才是。” 为首的那伙夫憨憨一笑,号召众人推着小推车便直接离去。 天色渐晚,洛一缘紧赶慢赶,总算是回到了京师天元城。 望着眼前层层把守,守卫森严的城门,洛一缘的眉头不禁皱了皱,觉得事情并不简单。 上次来的时候,可没有宵禁这种莫名其妙的规矩,怎么现在还不算是太晚,就连城门都封闭了起来? 紫衣卫在城门附近巡逻,每一处城门口至少都有两名以上的百户严阵以待,东西南北四个方向的主要城门更是有千户把守看管,戒备极其森严。 到了这个点儿,别说是有路引,就算是身份地位尊崇的朝廷命官、封疆大吏,紫衣卫说不让进,就不让进。 紫衣卫百户可比拟江湖准一流的高手,千户更是一流高手当中的佼佼者,论实力几乎个个都不会逊色于老牌神捕天雷神爪孙明多少,有他们坐镇城门,可谓是固若金汤。 当然,这个固若金汤,滴水不漏,也要看防范的是谁,像洛一缘这样的高手,想要无声无息地潜入天元城内,简直就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从须弥戒中取出阎罗天子所赠予的面具戴在脸上,洛一缘再度化身为“九幽罗刹”,如同鬼魅一样,飘入天元城中。 负责看守的紫衣卫还以为是一阵微风吹过,根本就不知道,已经有人悄悄潜入其中。 进了天元城内,离谱的景象更是一幕接着一幕出现,让洛一缘都一下子有些难以接受。 家家闭户,各处街道基本上都是一片昏暗,哪里还有当初民风淳淳,夜不闭户的夜市景象? 别的不说,就说在京师开了百年以上的老店常满楼,都打出了闭门谢客的招牌,里面仅剩下一些微弱的烛光闪烁,与先前洛一缘到此的情形,可谓是一个天,一个地。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好好的京师,怎么会沦落成这般鬼样子?” 洛一缘有些不解,可目光远眺之处,更是离谱的画面出现了。 皇宫范围之内,还有一处地方灯火通明,无数工匠苦役,正一点一点拖动巨石,修建一个祭坛模样的东西。 心下诸多疑惑,没有办法得到解答,洛一缘一下子又没有办法直接找到阎罗天子,只能先打算往神捕司一行,去见见那位关系不错、见多识广的大统领再说。 身影在街道上疾驰而过,就算是与夜间巡逻的紫衣卫打了照面,对方也发现不了他的踪迹。 只是一会会功夫,偌大的神捕司就映入眼帘,周遭密密麻麻地围着紫衣卫的岗哨,更有数十门大炮相对,简直就是把朝廷重器神捕司当成了要犯一样在看管。 “奇怪,鹰王前辈乃是朝廷三朝元老,位高权重,何至于会沦落到如今的地步?” 洛一缘心中的疑团越发的多,还没来得及有什么动作,就感觉到后方有一阵劲风袭来。 他头也不回,右手一掌向后挥去。 双掌相交之下,真气大肆翻飞,震得洛一缘步伐微微一动,心知来人绝不简单。 “何方小贼,竟敢擅闯神捕司,来人,给我拿下此贼!” 第199章 纷至沓来 紫衣卫指挥使纪纲那阴恻恻的声音响起,周遭顿时就有数十人围了上来。 蓄谋许久的一击反遭一掌震退,浑厚的真气震得纪纲手掌发麻,在空中一连翻了三个跟头方才稳住身形。 他心下的震撼,实在是难以用言语来形容。 本以为蛰伏许久,自己的实力应当足以与天虚榜上的诸多传说人物相抗衡,但现在突然杀出来一个面具黑衣人,只是随手一掌便能震得自己手掌发麻,这份打击,多少有些大了。 这群一拥而上的紫衣卫,哪怕是修为最为低微的,也能称得上江湖二三流的好手,个别百户千户更是实力超群,真气四溢,迫得人都要喘不过气来。 不过,洛一缘,又岂能与一般凡俗之人一样,受制于紫衣卫。 袖袍一卷,刀气便如同螺旋状一样四散开去,将这群紫衣卫给吹得东倒西歪,连站都站不稳。 几个冲得比较前面,修为稍稍高一些的百户千户,更是被刀气外围所波及到,兵刃碎裂,身上舔了大大小小多处伤痕。 好在洛一缘虽然出手,却无意直接下狠手,不然的话,这群不识好歹的家伙此刻焉有命在? 紫色长刀虎咆出鞘,此乃纪纲的佩刀,也是他紫虎刀客最为出名的象征。 趁着洛一缘应付紫衣卫的功夫,纪纲调息已毕,重整旗鼓再度来袭。 七煞来去刀幻化出多重煞影,虎咆每砍出一道刀影,便有一重隐于其后的力量尾随,一来一去,攻其不备,是为七煞来去刀。 紫色刀影诡异无比,洛一缘也知此人实力绝对不弱,不敢怠慢,午夜弯刀当即握于手中,抬手便是八劈修罗刀第一式,一命呜呼! 任你刀招如何怪异,我自一刀,一力破万法! 午夜与虎咆正面硬撼,强强对决之下,虎咆品质稍差,直接被崩碎了一角。 一招得手,洛一缘强悍真气犹如排山倒海一般再度袭来,身处刀气漩涡之中的纪纲只觉得自己犹如茫茫大海上的一叶孤舟,左右飘摇,无依无靠。 “轰!” 真气、刀气四处宣泄之下,大量房屋、树木被尽数化作废墟,周遭数十丈彻底变作一片荒芜。 还好这一带本就是神捕司周遭的暗哨,并没有百姓居住,这一下,也不算是多造杀孽。 如今这般的破坏力,还是两人刻意将力量集中,压低的破坏力所导致的,不然的话,波及的范围,只怕还要离谱以倍增。 两强相争,终究是弱的一方更为吃亏,纪纲这些年来进境的确不小,但也就能勉强与鹰王这样的末榜天虚一较高下,如何能够与洛一缘相提并论? 一身紫色朝服破得七七八八,整个人被狠狠压在废墟地下,嘴角鲜血直溢,显然这一拼之下,让纪纲受创不小。 见叔叔处在劣势,纪枫这个指挥同知吓得魂飞天外,哪里敢上前再与洛一缘拼斗,连忙大喊道:“开炮,速速开炮!” 几门靠得比较近的火炮连同玄晶炮早已准备完毕,正等着纪枫的号令,这一声令下,数门火炮齐轰,巨响之声几乎震撼整个京师。 火炮威力只属平常,就算几轮火炮在一起,都未必能对天虚级别的高手有什么影响,但玄晶炮可不一样。 这是玄域匠人奇技淫巧的产物,威力之大,简直到了骇人听闻的地步。 只要填充足够高品质、足够数量的玄晶,一炮之下,便是玄气第六重,已开辟玄海的纳川境高手,都可以一炮轰成粉碎。 火炮与玄能齐齐来袭,洛一缘猝不及防之下,只能以真气护身,整个人被烟雾所吞没,不知情况如何。 “发生什么事了,怎么回事?” 这些日子,鹰王都不敢好好休憩,几乎都是和衣而卧,骤然听到巨响,连忙招呼不少神捕来到门前。 “回禀大统领,似乎是神捕司外的紫衣卫正用火炮与玄晶炮在轰击,目标不明……” 早有神捕悄悄将头探出护栏之外探查情况,但眼下外界一片喧嚣,烟雾弥漫,他们也弄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大统领,你说我们要不要趁着这个时候杀出去?眼下外面一团混乱,我们若是齐齐向外冲,紫衣卫应当也不可能将我们全数拿下。” 有神捕提出建议,这个建议当然也得到了不少人的附和,在神捕司被变相关押这么久,这是唯一一个能够出逃的机会。 “这……” 鹰王陷入了沉思,这的确是个好机会不假,但万一只是对方的诱敌之计,岂不是羊入虎口,自投罗网,还给足对方动手的机会? “还是小心为上,不出几天,就会有神兵天降,就我们出去,眼下若是贸然行动,危险过大。” 沉吟再三,鹰王还是否决了那位神捕的提议,毕竟当初与言王的密谈知道的人不多,他有很多细节,也不能随随便便向外透露。 “神兵天降?” 一众神捕面面相觑,都没听懂到底是什么意思,但既然鹰王已有决断,他们也不会去反驳这位大统领的判断。 几乎是与此同时,又有两道黑影迅速摸进天元城,速度之快,外围守卫的紫衣卫根本反应不过来。 偶尔有几个刚巧巡逻经过的紫衣卫或是城守军,还没来得及发出任何的呼喊声,就被一记手刀给直接敲晕了过去。 来者,赫然便是被朝廷认定为谋逆之贼的两位大将军,虎啸将军仇鸠与鹰扬将军横飞鹰。 两人身上伤势几乎恢复的差不多了,仇鸠更担心自己的儿子,便迫不及待赶了回来。 这才刚刚进城,就听到数声巨响,而后城南神捕司一带火光冲天,大片大片的紫衣卫齐齐向着城南方向而去,反倒给了两人机会。 “我先去将军府找我儿子,等下我们在城外十五里的波澜亭汇合!” 留下一句话,仇鸠便火急火燎地赶往他的将军府,只希望自己的儿子仇心皇在这些日子里,能够安然无恙。 虽然,仇鸠自己也知道,那个“圣上”既然都敢对自己二人下手,儿子还活着的概率已是微乎其微,但是,万一呢? 第200章 擅长偷袭 “发生什么事了?为何有如此巨响?” 从睡梦中被惊醒过来,圣上紫倾风的手已经按在了床榻旁的金剑上。 这些个独掌大权的日子,紫倾风过得是一日比一日更加舒坦,整个天元皇朝终于真真正正被握在自己的手里。 做什么决断不用过问老祖宗,不用过问言王,独揽大权,一言定天下,权力的感觉,令得紫倾风无比沉醉。 小太监慌慌张张地从屋外爬进来,磕磕巴巴地说道:“回禀圣上,好像是城南那里出了岔子,侍卫营已经前来护驾了。” “嗯?吕严呢?怎么不是他?” 习惯了吕老太监的伺候,一段时日不见吕严,紫倾风自己都有些不太习惯。 “回圣上的话,老祖宗说是回乡省亲去了,早些日子就在司礼监报备过的。” 小太监注意到了紫倾风手的位置,有些惶恐,生怕圣上一怒之下,斩了自己的脑袋。 好在,在吕老太监的问题上,紫倾风并没有过多的追究,吕老太监的出身,他多多少少也有些了解,这样的事情,历年来也发生过几次,算不得什么大事。 “城南?神捕司是不是在那里?” 紫倾风皱了皱眉,抚在金剑上的手倒是松了一些。 只要不是炮轰皇宫,在这位圣上的心里,一切都不是什么大问题。 “回圣上的话,神捕司的确位于城南一带,是否需要派侍卫营前去查看?” 小太监小心翼翼地回答着,眼神却丝丝定在圣上的手掌上。 “唔,让孤想想,嗯……就让袭风去瞧瞧,不用走得太远,不要靠得太近,紫衣卫有纪纲管着,出不了乱子,明白了么?” 紫倾言的话里,还是有些话的,只是不知道这个小太监能不能听得懂,也不知道消息再传到侍卫营首领袭风那儿,又能不能听得清楚明白。 “奴才这就去办!” 小太监只是在寝宫多待了一会儿,就觉得浑身鸡皮疙瘩不自在,连忙一边磕着头,一边应承,而后连滚带爬地一溜烟跑了出去。 “若是吕严在,孤的意思,他应该能够确切无误地都听得懂吧?” 不知为何,紫倾言还是觉得,吕严这个大内总管,干得最是称职,最是贴合心意,换成别的人来,自己还真是不怎么习惯。 与仇鸠分道扬镳,横飞鹰的目的却是与仇鸠不尽相同。 他自幼孤苦,孑身一人,并无家室,鹰扬将军府中也多是下人杂役,不至于被太过为难,更让他上心的,还是一手抚养他长大的师尊鹰王。 横之一姓,也是他随着鹰王的姓氏继承下来,也算是个留念。 虽是夜间,但横飞鹰却不想太过张扬,因此刻意收敛气息,以各处楼宇屋顶为跳板,不断跃进,只是三两下的功夫,就已经到了神捕司附近。 适逢火炮烟雾稍稍消散了一些,纪纲见得一道人影闪过,也不分青红皂白,聚劲再上。 被洛一缘一刀给斩得身陷地底,令得纪纲脸上无光,非要在当下即刻找回场子。 七煞来去刀一来一回,威力倍增,待得来回数次之后,威力已提升到极限,正等着人影显现,全力攻伐。 横飞鹰本不欲显露行踪,只是想确认了鹰王以及神捕司安然无恙,就先行离去,哪知道还没有看清神捕司周遭近况究竟如何,一道紫莹莹的长刀便自下而上,携带着无穷威力,直劈上来。 佩剑早就在与“圣上”的交手中碎成了数截,此刻横飞鹰无兵刃在手,但他一双铁手,便是最好的兵刃。 既为鹰王之徒,一手鹰爪当然是炉火纯青,甚至于青出于蓝,更胜过鹰王一筹。 神鹰九夺的第一式鹰扬万里,恰好便是仗着轻功之便,居高临下,进可连环追击,退可飘摇空中。 以爪对刀,金铁交击之声传出,纪纲却是狰狞怪笑,几乎在同一时间将周身功力催鼓到极限。 磅礴真气注入虎咆之中,本就庞大无比的紫色刀气再度暴涨三成。 横飞鹰仓促之下,聚劲不足,整条手臂都涌现出一股可怕的割裂感。 好在鹰扬万里擅长腾挪进退,借着这股力量,横飞鹰向后左飘右晃,只是几个腾挪的动作,就把力量给卸得一干二净。 为避免夜长梦多,横飞鹰不敢在此地过多的停留,远眺之下,确认神捕司暂时无恙,直接打算借力遁逃。 “想走?没那么容易!” 纪纲冷笑一声,提着虎咆便追赶上去,两人在空中一前一后你追我赶,划出一银一紫两道光芒,煞是好看。 另一厢边,仇鸠早早地便到了虎啸将军府,可此地早就人去楼空,仅有几名平平无奇的紫衣卫留着把守,一点仇心皇的踪迹都没有。 在一连斩杀了三名紫衣卫之后,仇鸠总算是问到了仇心皇被关押的地点,紫衣卫大牢,于是二话不说,向紫衣卫总部杀去。 心急如焚的仇鸠两眼几乎喷射出火光来,但凡路上有想要拦着他的人,皆是一刀毙命,根本不留活口。 眼下紫衣卫接管金银甲卫在天元城的布防,指挥使与同知又不在总部,可谓是内防虚空,根本没人接得住天虚传说级别的仇鸠一招半式。 偶尔出现的百户、千户,甚至就连仇鸠的面容都未曾看清,就被直接一刀两断,干净利落。 “轰!” 刀气纵横,直接轰破了紫衣卫大牢的牢房,仇鸠一路深入,直下数层牢狱,终于见到了他心心念念许久的儿子,仇心皇。 从衣衫上,还能勉强认得出被束缚之人的身份,但皮囊空虚,体内更是一根骨骼都没有,这般近乎森罗地狱的惨状,刺激的仇鸠整个人都快要崩溃了。 仔仔细细查探了许久,才在仇心皇的头顶之处发现了一道狭小的豁口,里面还有残余的水银,想来是遭受了紫衣卫最残酷的刑罚之一,水银灌顶。 这等酷刑,就算是仇鸠也有所耳闻,据传是比之千刀万剐、五马分尸更加残酷的的刑罚,其中的痛楚,根本就没有人能够活生生的承受下来。 “紫倾风!” 一声歇斯底里的怒吼声,长期濒临崩溃边缘的仇鸠,终于彻底爆发了。 第201章 心皇未死 “紫倾风,我要你死无葬身之地!” 恐怖的真气疯狂宣泄开来,怒极的仇鸠,哪里还在乎什么隐藏踪迹? 周遭的一切都被真气冲刷的一塌糊涂,什么石壁墙砖,全部变成最原始的碎末废墟,同样被关押在这一层的倒霉蛋,也在这一次冲击之下,当场殒命,没有一人侥幸活下来。 一切都被近乎破坏般的真气席卷得干干净净,除了眼前儿子唯一留下来的那具皮囊。 下方传来的异样,令仇鸠心中猛然一揪,想不到在地下七层的牢狱之下,竟然还有一层不为人知的夹层。 小心翼翼的将仇心皇仅剩的皮囊给保存好,仇鸠心里发狠,一掌重重拍在地板上。 磅礴的真气以手掌为中心,倾泻而出,区区地板又如何经受得住这股大力,当场被轰开了一个豁口。 密室之内,四名紫衣卫千户与一名紫衣卫镇抚使,正陪同太渊阁的一位医师,进行惨无人道的研究工作。 被当做研究对象的人,或者根本不能说是人,周身血肉分毫可见,没有一点完整的肌肤,眼神惶恐无助,四肢都被极地寒冰铁所铸造的铁链束缚着,只要动弹一下,都会有锥心之痛。 密室周遭有隔绝静音的功效,故而仇鸠在上方愤怒嘶吼,宣泄真气,密室之中却是什么都听不到,依旧按部就班地进行着试验。 数条吐着绿色泡泡的蛆虫,正攀爬在那实验体的身上,一口一口蚕食着血红的肉块,同时将恶心至极的虫卵注入实验体的躯体之内。 直到隔音墙壁被彻底打破,一名千户才回过身来,还没来得及说出什么话来,他的上半身已被一阵刀气横空扫过,整个身躯干净了当地断成了两截。 这等动静,总算是惊动了剩余的几人,那镇抚使惊恐地看着来人,大喝道:“逆贼仇鸠,你怎地在此?来人,快来人呐!” 三名千户抄起兵刃,齐齐冲上前来,他们明知道自己也不可能是仇鸠的对手,但若是不出手,将来紫衣卫上头追究起来,他们的下场只会更加惨淡。 一掌,狠狠印在冲得最为前头的那千户胸口,他整个人的动作顿时僵住了,周身环绕的真气也如同浮萍无依,逸散开去。 下一刻,这名千户的整个身躯直接炸裂了开来,天花板、墙壁、地面上,到处都是细小的碎肉,有的甚至还在微微动弹着。 双目通红的仇鸠,如同魔鬼一样,只此一下,就将在场所有人都给吓住了。 剩余两名千户连动一下的勇气的缺乏,颤抖的手使得兵刃掉到了地上,都不知道。 “就是你们,害死我儿……你们……都去死吧!” 盛怒之下的仇鸠,可不会理会对方手里到底有没有兵刃,他本就是嗜杀之人,多杀几人,并不会为他的心里多添上几分的罪孽。 硕大的古锭刀虚影横扫而过,两名千户足可比拟江湖一流高手的千户,根本就连一丝丝还手的余地都没有,就被直接分成了四截,当场殒命。 太渊阁的医师见势不妙,早就缩到了墙角,看得眼前这血腥无比的一幕,吓得直接屎尿横流,双手没由来的在墙壁上一阵乱抓,似乎是直接被吓破了胆儿,完全不知所措了。 也只有那紫衣卫镇抚使,江湖经验相对丰富一些,及时蹲下身子,这才勉强避过了身首两端的灾厄。 但看着一步一步逼近,杀红了眼的仇鸠,镇抚使心中万分惶恐,就连说话都有些结结巴巴。 “仇……仇大将军,大将军饶命,大将军饶命啊!” “饶命?你们害死我的儿子,现在还和我提什么饶命?” 一记隔空耳光,清澈而又响亮,甩得镇抚使整个人飞了出去,身上骨头连着断了好几根。 半张脸都肿了起来,那镇抚使哭丧着脸,就差直接给仇鸠磕头了。 “你想要让我饶你的命,那谁来饶我儿子的命!” 又是反手一记隔空耳光,抽在镇抚使的脸上,抽得他两边脸颊对称,肿得和猪头一样。 “大将军……仇大将军,都是上峰的错,小的也是奉命行事啊!” “何况,仇……仇小将军还没死,还没死,大人您放我一条生路吧!” 眼泪鼻涕疯狂往外流,镇抚使突然想起了什么,眼里又泛起了希望的光芒。 “什么?我儿心皇还在,在何处?何处,你快说,快说!” 仇鸠的身影瞬息之间便来到了镇抚使的身前,一把将他的衣领给扯了起来,大量的唾沫直接喷在了镇抚使的脸上。 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指,镇抚使吞了一口口水,指向了一旁的石台。 石台之上安放着的,赫然便是被他们折腾、折磨、试验了不知道多少次的实验体。 那是一具没有皮囊,鲜血淋漓的骨架,如果不是靠着太渊阁的丹药强行吊着一条命,这样惨痛的伤势,早就可以要了他的性命了。 “你!” 一掌狠狠拍在镇抚使的胸口,拍得他筋脉尽断,骨骼粉碎,丹田破损,可偏偏,却还留他一丝真气,护住他最后的一口气。 如同一摊烂泥一样,镇抚使那软弱无骨的身躯重重砸在石壁上,嵌进大坑之中。 “吾儿,吾儿!” 慌慌张张地来到石台边上,看着那体无完肤的仇心皇,仇鸠的心里,在滴血。 “谁谁谁谁……谁谁……?” 似乎是感应到了外界的动静,沦为实验体的仇心皇努力地睁开眼睛,一呼一吸之间,都能够感觉到周身传来的无边痛楚。 那是一种,比死还要难受万倍的感觉。 “心皇,是爹,爹在这里,爹在这里!” 仇鸠的手想要去握住儿子的手掌,可才伸到一半,就有些犹豫的僵在了半空中不敢继续,他怕,他怕这一下,让儿子更加疼痛难受。 眼泪在眼眶里不断打转,这样一位铁血手段的将军,也忍受不了这种来自于亲情的痛楚。 伤在儿身,痛在父心。 “爹……” 虚弱无比的声音,更是直接让仇鸠破防,眼中泪如若决堤一样,再也坚持不住,彻底奔涌而出。 第202章 亲手弑儿 “疼……” 只是睁开眼睛,一呼一吸,就已经疼得仇心皇几乎又要昏厥过去。 这,还是在太渊阁的丹药压制下,已将疼痛感压制到最低,不然的话,任是再怎么意志坚定的铁汉,也遭不住这样的折磨。 “心皇吾儿,没事的,没事的,爹回来了,不要怕,不要怕!” 这一刻,仇鸠不再是那个征战沙场运筹帷幄的大将军,他只是一个父亲,一个心疼孩子的父亲。 仇鸠甚至不敢随意动仇心皇一下,就连在他身上攀爬的蛆虫,都不敢随意驱赶,只要是任何一点点细微的小动作,都会让仇心皇感受到加倍的痛楚。 “爹……” “杀……杀了我……杀……” 浑浊的眼神被泪水所遮盖,仇心皇的心,早就死了,就连这最后的一口气,都是太渊阁硬生生吊着。 熬过了水银灌顶这等惨无人道的酷劫,他的意志就算是再怎么坚定,也已彻底崩坏。 与其继续痛苦煎熬的折磨,倒不如一死了之。 “心皇别怕,爹会救你,爹会去找最好的大夫,最好的医生!” “你听说过天虚榜第五的传说鬼医传人么?听闻他有起死回生,逆改阴阳的能力,他一定能够救你的,一定能够!” 仇鸠想试着将一缕真气渡入仇心皇的身躯之中,为他缓解一些痛楚,可真气才刚刚触碰到仇心皇的血肉,就刺激得他疯狂抽搐,嘴里更是一连喷出数口腥黑色的血来。 一股难闻的味道,从仇心皇的身上散发而出,仇鸠只是一下就感知到了,这气味之中,混杂着剧毒。 “疼……” “杀我,杀了我啊!” 仇心皇越是抽搐,越是挣扎,身上的血渍就越是触目惊心,可怕的疼痛感就越是刺激着他为数不多的意识。 牙关紧咬,仇鸠的双目当中,流下两条血泪。 两根手指伸出,在仇心皇的脑袋上轻轻一点。 刀气破脑而出,仇心皇的身躯微微一颤之后,便再无动静。 没有一个人样的仇心皇,终于是安心地闭上了双眼,他的嘴角,竟划过一丝丝的笑意。 “紫倾风!我与你,不死不休!” 抱起儿子的尸首,仇鸠发出了撕心裂肺的狂吼! 宣泄的真气,将紫衣卫大牢直接绞得一塌糊涂,那躲在角落自以为逃过一劫的太渊阁医师,连一具全尸都不曾留下,周身血肉都被真气一点一点挂成了粉末状。 “轰!” 整个紫衣卫大牢,彻底崩塌! 下几层的地牢当中,不管是狱卒还是囚犯,不是被巨石给直接压死,就是被真气活活绞死,一个都没活下来。 唯有一层及负一层的牢房因为间隔得有些远,侥幸逃过一劫。 不少囚犯趁着这个机会,直接越狱,打伤了看管他们的狱卒,杀出紫衣卫大牢。 能够被关押在此的,绝大部分都是穷凶极恶之人,若是没犯什么大事儿,基本上都会在衙门看管,根本轮不到这等森罗绝狱。 几个杀红了眼的囚犯抢了狱卒的兵刃,逢人就杀,眼看就要杀到紫衣卫总部外。 门外真气震荡,直接将木门震成了粉碎,连带着这几个冲在最前面的囚犯,直接如同断线风筝一样,向后飞了出去。 侍卫营统领,御前第一侍卫袭风,身着侍卫铠甲,面无表情的走进了紫衣卫总部。 后面跑出来的十几个囚犯,仗着自己功夫不错,又不知道袭风的身份,都觉得区区一人,有何可怕,直接围了上来。 刀枪剑棍纷纷袭来,袭风却连眼睛都不曾眨一下,双掌平平推出,浩瀚的真气如若海啸一样袭来,将这十余个不知死活的囚犯冲得七零八落。 武器兵刃几乎尽数脱手,只有一人修为颇高,双脚连点,虚空踏步,以极为高明轻身功法,险之又险地躲过了掌风。 可他还没高兴多久,几缕指风便又破空而来,一连点中他身上诸多大穴,真气一茬,轻身功法不攻自破,这囚犯直接从高空跌落,摔了个狗吃屎。 “紫衣卫大牢岂容你们说来就来,说走就走,你们,就好好留在这里吧。” 放下一句话,袭风便孤身一人,进了大牢废墟之中。 以他的身份与实力,纵然这大牢废墟里有千军万马,也未必能够拦得住他前进的脚步。 才前行了没有多远,就遇到冲天刀气迎面袭来,袭风脸色不变,单掌便迎了上去。 “轰!” 袭风的身影,摇摇晃晃后退了三步,手掌微微发麻,心底还在震惊,究竟是何人胆敢深入紫衣卫地牢,前方的景象,已让这位侍卫营统领彻底震惊。 一个披头散发的黑衣男人,怀抱着一具皮肉不全、鲜血淋漓的尸首,正一步一步地自下方走上来。 他每踏出一步,就在脚下形成一道波纹,而后踩得严严实实。 虚空踏步,踏虚如地,这等手段,可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 袭风自己也勉强能够做到这点,可要做到这个份上,也绝不容易,袭风有些担心,怕闹出更大的事端来。 可定过神来,仔细看去,那披头散发的疯癫男子,不是朝廷昔日的虎啸大将军仇鸠,又是何人? “仇大将军?你为何在此?” 对于朝廷内部的一些蝇营狗苟,袭风并不知道,他的职责,一向都是守卫皇宫,保卫皇室,仅此而已。 “杀!” “紫倾风害我孩儿,杀!” “杀!” “你是紫倾风的走狗,杀!” 狠厉无比的眼神,只是扫了一眼袭风,仇鸠就没有什么犹豫,腾出的右手挥掌直接斩来。 古锭刀影纵横,化作一只凶戾无比的红色猛虎,直扑而来,不由分说,便将袭风给彻底吞没。 纪纲一路沿途追踪,到了城中之时,就失去了横飞鹰的踪影。 横飞鹰师出鹰王一脉,除了神鹰九夺出神入化外,一身轻功更是了得,又有夜色掩护,纪纲想要跟得上他的步伐,还差了些许。 无奈之下的纪纲回过头来,正听闻紫衣卫总部传来惊天爆破之声,心下顿时大急,也顾不得再去追踪横飞鹰或者洛一缘去往何方,虎步生风,径直向着紫衣卫总部而来。 第203章 终日打雁 还没走到紫衣卫总部大门的门口,就见到一团人影倒飞来,纪纲可不想当人肉垫背,直接侧过身子,任凭人影摔了过去。 袭风一连在地上滚了好几个圈,方才勉勉强强站直了身子,连忙运功调息,以求最快的速度恢复过来。 他决然想不到,彼此之间在天虚榜上的排名相差并不算太远,但仇鸠就是能够尽占上风,打得他没有一丝一毫的脾气。 那种不要命,近乎同归于尽的打法,袭风怎么也适应不过来。 “咦?袭统领?你怎会在我紫衣卫?又是何人与你交手?” 纪纲看清楚了身旁的人,多多少少有些错愕,心里还在揣摩圣上的意图,赤红色的猛虎,已然朝他直扑而来。 一向擅长偷袭别人的纪纲,终于也被人偷袭了一次。 怀抱着儿子的仇鸠以手代刀,直挺挺地劈在纪纲的虎咆刀上。 虎啸将军力劈虎咆刀,正巧劈在不久之前午夜弯刀砍出的缺口上,狂劈猛砍之下,刀身缺口一崩再崩。 未等纪纲的七煞来去刀将力量积蓄足够,虎咆刀已直接断作两截,更有无数细小的碎片崩开,如若暗器一样,狠狠扎进纪纲的身躯内。 纵有真气护体,但虎咆碎片依然入肉极深,纷纷见血。 没等纪纲来得及心疼,手刀已当头而下,得亏纪纲精通偷袭与躲避,赶忙将脑袋向左边一侧,这才险之又险、悬之又悬地避过了开颅破脑的灾厄。 饶是如此,手刀狠狠劈在纪纲的右肩,恐怖的力量几乎视他的护身真气于无物一般,一路沿途向下。 “噗!” 鲜血狂飙,纪纲整个人被轰退了数十丈之远的距离,右肩向下明显被划开一道硕大的口子,说是伤筋动骨,都算轻的了。 常年偷袭别人的纪纲,今日,总算品尝到了被偷袭的苦果,只是一击,就令他几乎失去了继续战斗的力量。 “仇大将军,圣上已将你列作朝廷钦犯,你若继续执迷不悟,只会自招苦果!” 懒得去理会纪纲的下场,紫衣卫与侍卫营本就不属于同一个系统,两人日常也互相看不顺眼,但若仇鸠继续在天元城破坏下去,那早晚会波及到皇宫,他袭风身为侍卫营统领,责无旁贷。 “苦果?” “紫倾风都杀了我儿子,我还有什么苦果?” “这腐朽的天元皇朝,就该到此为止!” 盛怒之下的仇鸠,就算只腾出一只手,实力也较之先前暴增数成不止,纯以硬实力而论,袭风本就稍逊于仇鸠,如今更是难以阻挡陷入疯狂之中的他。 但无论如何,袭风也有不得不上的理由,两人就在这紫衣卫总部,继续开展了一场巅峰之战。 寝宫之内,炮轰声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消散,但圣上的心,却怎么也安静不下来。 一种不太好的预感,慢慢攀爬上他的心头,令得紫倾风坐立难安,无法入眠。 “圣上可是在担忧变故会影响接天台?” 一道幽幽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虚虚实实,如若鬼魅一般。 守护在寝宫之外的御前侍卫与小太监,几乎在同一时间翻了翻白眼,直接栽倒昏死过去。 寝宫之门,被一股怪风吹拂而过,中门打开,一道人影,缓缓落在床榻的边上。 “没有孤的准许,谁让你擅自进来了?” 紫倾言睁开双目,眼神之中一抹诡异的绿芒闪过,身后顿时浮现出一条墨绿色真龙虚影,向着来人直接扑咬过去。 真龙虚影声势浩大,龙吟之声响彻周遭数里,可面对来人,竟然直接没入了对方的胸膛之内,根本没有造成一丝一毫的伤害。 这一击,就算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一流、超一流高手,都要被撞得粉身碎骨,命丧当场,可来人却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依旧如往常一般,气定神闲。 “圣上莫要忘了,我们的力量,严格来说,分属同源,您的真龙九诀,是无法伤到我的!” 来人,正是太渊阁阁主,天虚榜上排在第二十二位的传说,祁道庭。 此刻的祁道庭,哪里还有昔日垂垂老矣、行将就木的样子,看他神清气爽,精神饱满,就连一头原本花白的长发,都生出了大半的乌丝来。 元域武者二百年寿命大限的桎梏,似乎在他这里已经没有了约束的能力。 一张狰狞的邪魔之脸,在祁道庭的身后隐隐浮现,只是一个刹那的功夫,就又消失了。 “祁道庭,哼,你可不要忘了,孤才是圣上,孤才是万民之主,你与孤之间,就算有合作,也要分清楚庄闲才是!” “圣上放心,在下所求的,圣上心中一清二楚。只等接天台建造完毕之后,天下,包括玄域的疆土,都将收入圣上囊中。” “在下这便为圣上排忧解难,去看看,究竟发生何事。” 说着,祁道庭的身影化作一阵墨绿色的烟雾,渐渐消散。 屋外一众侍卫与小太监们,也几乎是在同一时间苏醒了过来。 “来人,来人呐!有刺客,护驾,快点护驾!” 觉察到不妙的小太监扯着嗓子连忙放声高呼,周遭巡逻的御前侍卫则纷纷提着佩刀直接冲进了寝宫之内。 “都下去吧,无事发生。” 圣上紫倾风的声音,又恢复如初,只是听起来,多多少少有些沙哑与疲惫。 待得这群侍卫都离去之后,一切又都安静了下来,紫倾风才孤身一人来到床榻之后,伸手按下机关。 “咯噔……咯噔……” 极致细微的机关碰撞之声响起,床榻之下,赫然出现了一条充满烟尘的密道。 随手取了一盏烛灯拾级而下,紫倾风表情时而淡漠,时而狰狞,也不知道究竟在想些什么。 密道台阶极多,紫倾风走得速度又与常人无异,约莫是走了许久许久,才在一个平台停了下来。 前方,一个佝偻的人影,双手被奇晶玄铁所铸造的铁链牢牢束缚住,连动弹一下的能力都奉欠。 将烛灯轻轻放于地上,紫倾风对着眼前被束缚住的人,小声地说道:“许久不见了,皇太叔,未知,可安好否?” 第204章 神话陨落 束缚住手脚的铁链微微晃动着,似乎在印证着那被关押的老人一息尚存,并没有丧命于此。 “言儿……是你么,言儿……” 苍老无比的声音断断续续地响起,有气无力,但是声音之中,却似乎有了点希望之火燃起。 可很快,他的语调,又低沉了下去。 “不,不对,你不是言儿……你是风儿……你是紫倾风!” “不孝子孙,不孝子孙,你愧对祖宗,你愧对天地!” 老人似乎很激动,整个人一下子拔地而起,张牙舞爪地冲到了紫倾风的身前。 奇晶玄铁所铸造的镣铐被扯得紧紧的,任凭老人在那儿死命挣扎,也触摸不到紫倾风的衣角。 挣扎只持续了不足几个呼吸的时间,老人似乎没了力气,手脚下垂,瘫软在地上。 “皇太叔,到了现在,你的眼里,还是只有倾言么?” 紫倾风负手而立,对着眼前的老人,眼神之中丝毫没有怜悯之心。 天元皇朝当朝皇太叔,也就只有那位存在于神话之中的老祖宗,紫云屏。 别说是外人,恐怕整个玄域元域加在一起,都不会有人能够想象得到,位列十强神话之一,被称之为“天”的皇室老祖宗紫云屏,会被关押在一个不见天日、不见五指的漆黑地牢之中。 这地牢,还偏偏就在圣上的寝宫之下,外人连靠近一点都休想做到。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紫姓皇族到底是做了什么孽,竟然出了你这么个悖逆祖宗、罔顾人伦的畜生!” 老人力道用尽,整个人都被回弹的铁链给拉了过去,在地上留下一道深深的血痕。 对于这些,紫倾言视若无地,面无表情地说道:“在你的眼里,孤始终比不上紫倾言,对么?” “就连当初孤登上大宝之位的时候,您也冒出来反驳,孤推行政策,您也要反驳,孤做一切事情,您都要反驳!” “皇太叔,究竟孤是当今的圣上,还是您才是当今的圣上?” “为何您从始至今,都还要心心念念紫倾言,觉得他更加适合做这个圣上?” 从疑问,到质问,到咆哮,近乎于歇斯底里地怒吼,紫倾风这一刻,哪还有圣上应有的风度与气度可言? “所以,你就听从奸佞谗言,将我一身真气吸干么?” 老人抬起头来,浑浊的眼神中满是嘲讽的意味。 “若你真的自信能够好好治理天下,若你自信自己的文治武功可以做得好这个圣上,你又何苦吸取我的真气,令我沦为如今废人一般的模样?” “真龙九诀,唯有皇室真龙才能够修行,你看看你现在,哪有真龙天子的模样?” 老人的不屑,老人的不解,犹如一把又一把的钢刀利剑,刺入紫倾风的心坎之内。 “不!” 紫倾风勃然大怒,体内真气宣泄开来,在背后化作真龙虚影。 足足八条墨绿色的真龙高高抬起头颅,疑真疑幻,威压四方,仅仅是气浪,便吹得老人连眼睛都有些睁不开。 “如今孤的真龙九诀即将大成,到时候普天之下,孤再无敌手!” “到时候您就会知道,孤,才是真真正正的万民之主,真龙天子!” “哈哈哈哈,我紫姓皇室一脉,真龙九诀,从来都是金中带紫,紫中蕴金的真龙,你这些都是什么玩意儿,邪气四散,诡怪绝伦,说是邪龙也不为过!” “吸纳了我一身真气,也只能勉强踏入真龙九诀第八重的境界,紫倾风,你的资质,还真是平平无奇的可以。” 七条真龙虚影凝实无比,倒是第八条真龙虚影色泽稍稍淡了一些,显然是火候不足,功力不济所致。 但不管是哪一条真龙虚影,都散发着墨绿色的邪气,那种场面,就如同划过天穹的流光余晖一样,令人望而生厌。 深深吸了一口气,紫倾风那张脸上,露出了一丝丝决绝的惨笑,而后五指一张。 一股可怕的吸力倒卷而来,将老人那半残之躯硬生生给吸到了身旁。 五根手指按压在老人的头颅之上,墨绿色光芒流转之下,老人身上最后一点点维持生机的真气,都被他给强行从丹田之中吸纳出来,一点一点融于自身。 背后的第八条真龙虚影,随着吸纳的时间不断流逝,在逐渐完善,逐渐凝实。 本就骨瘦如柴的老人,则是皱纹爬满肌肤,生命力都在渐渐消退。 没有了真气维持,这位曾经在天元皇朝危难时刻力挽狂澜的十强神话之一,也不过是一个寿限将至,行将就木的老人而已。 抽完了真气,墨绿色的光芒似乎还不罢休,一点一滴,连老人最后的一丝丝生命力都要剥夺。 片刻之后,紫倾风缓缓睁开双眼,背后的第八条真龙虚影,已经彻底完满,与前面七条并无二致。 他的手中还捏着的,却是一具枯竭的白骨,只有稀疏干涸的头发丝还残留其上,连最后一点点的血肉都不曾留下。 白骨骷髅的头骨之上,还有五个指痕,显然是先前用力过猛所留下的,不过这一切,都没什么意义了。 随手一扔,将白骨甩到墙角,紫倾风深深吸了一口气,感受到那股远胜从前的可怕力量在体内流淌,嘴角不由地露出了一丝满意的微笑。 “皇太叔,老祖宗,您太老了,老得已经不能够在保护整个天元皇朝了。” “江山代有才人出,一代新人胜旧人,如今非当年,天地大灾劫过后,孤这么做,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从今天起,您就可以卸下肩上的担子,等接天台建成,天地屏障瓦解,孤就会让天元皇朝的荣光,重新洒满整个天地。” “皇太叔,老祖宗,谢谢您从小的教导与培养,孙儿倾风……告辞。” 八条真龙虚影渐渐消散,一抹紫金色的光芒在第八条真龙虚影中一闪而逝。 真气吹散了烛灯,密不透风、不见天日的地下密室,陷入了一片黑暗。 没有人能够看得到,转身离去的时候,那一粒从紫倾言眼角滑落的泪珠。 或许,那是属于这位帝王心里,最后的一丝丝人性吧。 第205章 败象已呈 “轰隆!” 一记沉闷无比的阵雷,在天元城上方炸响,雷声延绵不绝,蔓延数百里都未曾停歇。 而后,天穹之上,淅淅沥沥的雨水飘落,洒向人间,洒向炮火味弥漫的京师天元城。 就好像,苍天,也知道紫云屏这位昔日神话的陨落,而为之哭泣。 元域十强神话,风、花、血、月、刀、剑、天、地、有、血,天之一字,在天地大灾劫之后的时代,率先陨落。 袭风与仇鸠的争斗,还在继续着。 两人足足已经斗了超过千招,袭风可谓是越打越心惊。 一手怀抱着血肉模糊的尸体,仅仅用了一只右手,就与袭风这位御前第一侍卫、侍卫营统领斗得不相上下,难分轩轾。 要知道,袭风位列天虚榜第二十三位,仇鸠位列天虚榜第十六位,两人之间的差距,应当不至于这么大才对。 但在这千招之中,袭风几乎都被压得喘不过气来,仇鸠出手一招更比一招狠辣,全是抱着必杀之心而来,弄得袭风好不狼狈。 险之又险地躲过穿胸一掌,袭风终于忍无可忍,抽出兵刃,也算是真正动了杀心。 战刃在手,袭风整个人精气神再上三分,不出十招就在仇鸠身上留下了三道伤势。 说来也奇怪,仇鸠此人一向心胸狭窄,对战之时,却始终护着左手怀抱着的血尸,有的时候甚至宁可自己中招,也不愿伤到血尸分毫,单是这一点,就不由得袭风不心生疑窦。 几乎是与此同时,祁道庭带着一连串墨绿色的烟雾飘然而至,如若神仙一般,稳稳当当落在纪纲的身旁。 望着正重伤调息的这位紫衣卫指挥使,祁道庭露出了一抹诡异的微笑,从须弥戒之中取出几粒丹药递了过去。 “祁阁主?这是?” 纪纲稍稍一愣,看着这几颗还散发着墨绿色邪气的丹药,本能地就想要抗拒,但话到嘴边,却又不由自主地收了回来。 别看他纪纲身为紫衣卫指挥使,拥有先斩后奏的无上特权,但终究还是圣上手底下的一条忠犬而已,和祁道庭这位座上宾身份没得比。 退一万步说,对方也是能够荣登天虚榜传说的高手,自己虽然实力堪比鹰王,但归根结底,终究还是与天虚榜有缘无分,在圣上心里的地位,也没那么的重要。 一想到如今祁道庭这太渊阁阁主在圣上身边的地位,纪纲没有也没办法有过多的犹豫,一把接过丹药,闭上双眼直接吞服了下去。 丹药下肚,迅速起效,一股极寒一股极热两道力量迅速升起,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修复着纪纲右肩的伤势。 短短几个呼吸之间,纪纲那先前严重得很的刀伤,已被修补得七七八八,战力也恢复了六七成之多。 “祁阁主,哦不对,该称呼为国师才是,这是何等神药,竟有如此功效,简直神乎其神!” 纪纲还没有注意到,丹田之内,一缕墨绿色的邪气,已匿藏其中,静静地潜伏了下来。 “纪指挥使见笑了,您可是圣上面前最得宠的人,在下虽添为国师,实则不过一介草民而已,今后种种,还需要要指挥使大人多多照顾与提携才是。” 祁道庭看似言辞恳切,倒是让纪纲有些受宠若惊,不过眼下可不是拉家常攀关系的时候,朝廷钦犯就在眼前,容不得他们在此浪费时间。 “原来是虎啸大将军仇鸠,难怪凭袭大统领这等高手,竟然也拿不下对方。” “纪指挥使,看样子我们应该上去搭把手?不然的话,站在这里看戏,若是让圣上知道了,只怕不太好交代。” “何况,让他们两个人再斗下去,你这紫衣卫总部,怕是要真的变成一片废墟了。” 经过祁道庭的提醒,纪纲才反应过来。 虽无趁手兵刃,但纪纲也勉强算是拥有天虚传说级别的战斗力,再加上一个榜上有名的太渊阁阁主祁道庭,以三对一,还怕拿不下区区一个朝廷钦犯不成? 袭风与仇鸠正斗得如火如荼,两人身上都已多处挂彩,不论哪一方,形势都不是特别的好。 “仇鸠逆贼,速来受死!” 随着纪纲一声狂吼,双手合十,以真气幻化出紫色邪刀,冲进战圈之中。 虎咆刀已碎,但真气所凝聚的紫色邪刀施展七煞来去刀,依旧能够发挥出七八成的威力,几个来回之下,威力更是倍增。 仇鸠纵然实力强悍,但面对来势汹汹的纪纲也不敢大意,先是一掌震得袭风的战刃偏开方位,而后自下而上,以真气幻化一只大手,将七煞来去刀硬生生地拖住。 趁着这个功夫,祁道庭无声无息,飘飘然来到仇鸠的身后,锐利五指探出袖袍,狠狠印在仇鸠的后背上。 墨绿色的邪劲暴起,势如破竹地撕裂了仇鸠的护身真气,开始贪婪地吞吃这位天虚高手身上的血肉。 “噗!” 鲜血自口中喷涌而出,仇鸠吃痛之下,目露凶光,赤红色猛虎虚影再现。 巨虎伏地咆哮,硬生生将祁道庭给震退了几丈的距离,但邪劲一旦入体,就没那么容易驱除。 只是一下子的功夫,仇鸠后背表皮已有大面积的破损,那邪劲如同蛆虫一样,不断啃食这血肉,哪怕有真气的驱逐,也只能如剥丝抽茧一样,一点一点的驱离。 可问题在于,前方三位天虚级别的高手正虎视眈眈,真的有足够的时间,给他将身后的邪劲尽数驱除么? “仇大将军,放弃抵抗吧,跟我回去,听候圣上发落,或许还能够免除死罪,将来为朝廷戴罪立功。” “你虽然功力深厚,但要护住怀中尸首,仅凭一只手,就绝不可能是我们三人的对手,还是放弃吧!负隅顽抗,只有死路一条。” 稍作喘息,袭风竟是先行拦下了还待出手的纪纲与祁道庭二人,试图劝说仇鸠。 可惜的是,他的这份情谊,怒上心头的仇鸠,真的会领受么? “袭风,袭大统领,你觉得我就算认命,你身旁的两人,乃至于紫倾风那狗贼,会轻易放过我么?” “不,他们不会,紫倾风那狗贼,更是害我孩儿性命,哼,你们若有本事留下我,尽管来,不然的话,来日这笔账,我一定会和狗贼算个清楚明白!” 仇鸠虽怒,却并不蠢,就算没有后背这隐患,他也不可能以一敌三游刃有余。 嘴上虽然还放着狠话,仇鸠的心里,却打起了退堂鼓。 话一说完,仇鸠身形便极速后退,试图借着夜色与烟尘掩护,逃离此地。 “哪里走!” 到手的肥肉,岂容说走就走?三大高手齐齐追劫,誓要将仇鸠当场拿下。 第206章 光阴飞逝 距离京师天元城发生暴乱,足足过去了有一个月的时间。 这一个月来,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情,多到后世史官只怕绞尽脑汁,都不知道该如何去书写。 紫衣卫炮轰神捕司,毁民房十九间,商铺七间,这还只是等闲。 紫衣卫总部发生暴动,地牢被毁,牢中狱卒、犯人除十余人侥幸逃生之外,皆近被压于废墟之下,无一生还。 紫衣卫总部在激战之中,几乎沦为废墟,大量文献、案碟被破坏,共有一名镇抚使、七名千户以及数之不尽的百户在此战之中丧命。 几日之后,神捕司内一干神捕连同下人仆役在内,全部离奇失踪,驻留在外的紫衣卫直到数日后才发觉不对劲。 为此,紫衣卫指挥使纪纲,被圣上厉声痛斥了数个时辰,骂得是灰头土脸方才侥幸脱身。 若不是因为纪纲多年以来劳苦功高,自身修为着实不错,又正值圣上用人之际,犯下如此大的疏漏,保不准就给气上心头的圣上给宰了以安民心。 辛辛苦苦许久,一个人都没有抓到也不去说了,就连盯在眼皮子地下的神捕司中人,都能够不翼而飞。 一连数日,纪纲都被圣上叫去训话,劈头盖脸的一阵好骂,骂得纪纲的自尊心都险些受了伤害,对仇鸠等人的恨意,又多加深了些许。 万里外开,千玄城周遭,两道人影正行走在林荫小路之中。 少年人背负长剑一把,走起路来脚下一个深坑一个浅坑,似乎是没办法平衡自己的重心,走起路来都颇为吃力。 他身旁的中年人却是优哉游哉,将一切都看在眼里,既不帮忙,也不放慢脚步,就任由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拉越远。 一旦两人间隔十余丈左右的距离,少年人就会牙关紧咬,周身玄气疯狂宣泄,趁着这个关头,他能跑快两步,勉勉强强赶上中年人的步伐,而后,再度被拉开远远的距离,周而复始。 少年人便是丁影,中年文士则是闲来无事的令剑阁阁主止司,受洛一缘所托,暂为照看小徒弟。 说起来,当初受到孙明殒命的刺激,再加上宫红的疯狂,丁影机缘巧合之下走火入魔,强行打开了通往玄气第四重重生境的关隘,以他当时的情况,体内玄气干涸,就连玄晶都出现裂痕,根本不足以冲破重生境的境界关卡。 时间一久,这具身躯便会因为玄气不足,冲关失败,直接化作一具干尸。 可正巧在这个时候,洛一缘带着令天剑赶到,令天剑的剑玄之力源源不绝注入丁影的身躯之内,填补进阶所需要的玄气空缺。 玄气中正平和,能源源不断的滋养反哺肉身,而令天剑的剑玄之力则是比丁影自身的玄气高出何止一个等级,更兼杀伐之力过盛,纵然在机缘巧合之下,满足丁影进阶的需求,但对他的身躯,还是造成了一定的损害。 一路沿途走来,止司便让丁影背负着令天剑,以令天剑压制着他体内的玄气,从而逼得丁影源源不绝地消耗玄气,再诞生玄气,以此来渐渐修复肉身的损伤。 “丁影,若是有一日,你师尊不想要你了,你愿不愿意拜我为师?” “所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师父与我恩重如山,就算他真有不要我的一天,我也不会不要他。” 这样没有意义、没有内涵的话,一路沿途不知道发生了多少次,每一次止司的忽悠,都以失败而告终。 不过,他打心眼里,是真心看中丁影这个小伙子,刻苦、用功、待人以诚而又不失狠辣决绝,这样的后生晚辈,的的确确是传承衣钵的不二人选。 坐镇令剑阁这么多年以来,止司也见过无数天骄,其中更有不少年纪轻轻便踏足玄气第四重重生境,甚至是第五重凌空境的。 这些人天赋的确不差,但心性上,却是要弱不少。 年少成名,很容易骄纵跋扈,仗着身份背景为所欲为。 诚然,令剑阁家大业大,有这个本钱让他们胡作非为,但这等心性,这等胸径,却根本入不了止司的法眼。 谁还不是从一群天骄之中杀出一条血路? 说句难听点的,这些所谓的天骄,就算是求着止司,止司都未必会收他们进门墙。 令剑阁内没有相中的徒弟,偏偏难得出了一趟远门,好不容易相中一个可造之材,却早早地被他人给收录门墙,也不由得止司长吁短叹,感慨万千。 “洛庄主我只见过一面,为人不论是气度还是胸径,都算得上我见过的人中龙凤,根据江湖传闻,他还仅仅只有三十出头,就有此等实力,的确了不得。” “不过,根据你的说法,前阵子他将你一人抛在南元城,说是历练;这次又将你托付于我,说是有要事办,怕带着你有危险。” “他这个师尊,当得可不怎么称职啊!” 止司偷偷打量着后方的丁影,意味深长地说道。 也不能怪他使用这种言语攻击的下三滥手段,实在是丁影太过出类拔萃,让他有一种见猎心喜的感觉。 更何况,选中丁影的,看起来还不仅有止司自己,没看到连令天剑在丁影的背上,都显得相当老实安分么? 作为令剑阁的镇阁神剑,令天剑乃是绝世神物,自有灵性,高傲无比,不是什么人随随便便都可以驾驭使用的。 当初无定剑尊司空玄与天青老人齐寒彦能够驱使令天剑,还是凭借着多年以来对于剑玄之力的熟悉方才能够做到。 就连洛一缘,都从来没有将令天剑当做趁手的兵刃,就因为令天剑的剑玄之力会自行反抗,令得洛一缘无法好好驱使。 “止司伯伯,师父忙是忙,但对我疼爱有加却是不假。你若再这么说的话,我们大可以就此分道扬镳,这玄元域虽大,却总能有我容身之处。” 丁影可不会受到这点言语的挑唆就影响了对洛一缘的情分,相反,这位在危难关头从天而降的师尊,对他付出的一点一滴,他都深深印刻在脑海之中,从未忘却。 “哦?洛庄主在你心中这么伟大?来,那给我说说,你们两个,究竟是怎么认识的?” 不知不觉间,止司的好奇心也被勾了起来,完全无视了那句“伯伯”,转而探听起两人的过往来。 第207章 可怜仇鸠 丁影简简单单地将他的一系列经历都讲述了一番,其中省略了一些没什么意义、没什么内涵无关痛痒的情节。 但就是这样,跌宕起伏的少年成长之旅,还是令得止司也身陷其中,大有一种感同身受的感觉。 “若非洛庄主的及时出现,恐怕现在的你,早就化作一堆白骨了。” “如此看来,洛庄主对你而言,的的确确有救命之恩,再造之情。” 止司感慨着,久居高位的他,早就忽略了底层玄修之间的明争暗斗,为了一点点微不足道的机遇,甚至可以对着家人痛下杀手。 “是啊,如果不是师尊相救,只怕我早就死在丁家堡两个执事手中。” “现在想来,还是有不少的感慨。” 丁影也是摇了摇头,脸上尽是自嘲般的笑容。 “等我再强大一些,我会亲上丁家堡,用我手中的剑,来证明他们全都错了!” 一抹煞气闪过丁影的眼眸,微微涌现的杀气也逃不过止司的法眼。 尚未弱冠的少年,心间便能由此恨意,可想而知,他所说出的故事,比之亲身经历,怕是已经美化了不少。 真正的丁影,在年少之时的处境有多凄惨,止司都无法想象。 “一个丁家堡而已,听都没有听说过,还能强得到哪里去?倒是你说过,他们借着你的堂兄傍上了天火门,则需要小心一些。” “天火门怎么样也是一流大宗门,实力不可小觑。” 两人一边走着,止司一边分析着。 天火门统率青玄城等诸多城池,也是玄域赫赫有名的一线大宗门,较之尸弃宗这等末流一线强了不少,不过比起令剑阁这等顶尖一线来说则是稍稍逊色一些。 “天火门么?” 丁影还记得,当初那趾高气昂的方姓使者,微微皱眉,喃喃自语。 “好好修行,以你的天赋,将来把天火门踩在脚下,也不是不可能!” 止司鼓励着,能被令天剑相中的人,再差也应当有个限度,最少最少,将来不会比自己差上多少才对。 “止司伯伯,你与我师父相比,谁更厉害一些啊?” 丁影冷不防的这一问话,可把止司给为难住了。 他与洛一缘仅有一面之缘,严格意义上来说根本就没有正式交过手,谈何分辨得出孰强孰弱? 这一个问题,可让止司有些犯难,难不成找些参照物来比较一下? 如果以元域天虚榜的传说来比较,元帮帮主的实力太强,止司自问不是对手,而方丈大师的实力再止司眼里则是不过尔尔。 “唔,这倒是一个好问题,洛庄主的实力深不可测,我也没有真真正正与他比试过,不过想来,应该相差仿佛吧?” 止司也不敢确定,洛一缘的实力到底如何,但为了一张老脸,还是不得不先吹捧一下双方,这样一来,自己也不失了脸面。 “好了,小鬼头一个,竟然编排起我来了,别说这么多,赶紧走,等到了千玄城,我们稍作休息,就前往剑冢,希望能够让你有所精进!” 一把拍在丁影的脑袋上,拍得他整个人一阵踉跄,止司哈哈大笑,大步向前走去。 京师天元城外,一处山涧地洞中。 难以想象,这名不经传的小地方,竟然汇聚了数位天虚榜上的传说,这等消息泄露出去,怕是能够吓死许许多多的人。 天虚榜第十四位,鹰扬将军横飞鹰;天虚榜第十五位,阎罗天子;天虚榜第十六位,虎啸将军仇鸠;天虚榜二十七位,风雨山庄庄主洛一缘;天虚榜三十六位,神捕司大统鹰王。 除此之外,还有当朝王爷,言王紫倾言,赫然在列,只是不见一向陪伴在他身旁的燕先生。 仇鸠此时的状态相当不好,整个人已再度陷入昏迷状态,背后邪劲作祟,令得他根本无法自行恢复。 而哪怕陷入深度昏迷之中,仇鸠怀中,还是紧紧抱着那具近乎风干的血尸,不愿放手。 “想不到最后竟然是洛兄你救了仇鸠,唉,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才能让仇鸠这等脾性的人,伤成这个样子?” 横飞鹰有些感慨,本来他与仇鸠也是相当不对付,甚至于到了厌恶的地步。 但自从被“圣上”暗算偷袭之后,与仇鸠同病相怜,一路接触下来,发现在,这个看似心胸狭窄的将军,也不是想象中那么难接触。 “当时我路过西华大道,共计有三人正在围攻仇鸠,一个曾经在神捕司外偷袭过我,实力一般,但手段狠辣无比,此人身着紫衣卫官袍,手中并无兵刃。” 洛一缘一边思索,一边回忆着。 “此人定是紫衣卫指挥使纪纲,这个老贼老而不死,为人阴险狡诈得很!” 鹰王与纪纲打交道的次数算是最多了,对于这家伙印象最深不过。 “有一人身着白银战铠,风度气度倒算是不凡,一柄战刃颇具杀伤力。” 言王的眼珠之中闪过一抹精光,冷笑道:“此人应当是侍卫营统领,被称为御前第一侍卫的袭风,此人还算可以。” “至于最后一人,想不到一别数月,我竟也看走了眼,哼,好一个为人缩骨的祁道庭,想不到他的一切,都是装出来的。” 洛一缘的眼神有些冰冷,祁道庭展现出来的形象,与当初在观天塔中见到的完全不一样,甚至于说不是同一个人都说得通。 “祁道庭身上邪气极重,想来仇鸠身上残存的邪劲,应当就是来源于这家伙。” 几人对于邪劲都有些束手无策,外来的真气一旦靠近,就会引得邪劲反扑,使得仇鸠伤势更加严重,也只有仇鸠以自身真气硬抗,方才有效。 但仇鸠如今昏迷未醒,根本就无法自行处置,诸人也只能眼睁睁看着邪劲作祟,而且愈演愈烈。 “老夫实力不足,是帮不上忙,但不知道修为高一些,能否以真气驱除邪劲?” 鹰王轻抚着自己的胡子,上下打量着墨绿色的邪气,很是无奈。 “很抱歉,这等玩意儿,就算是十强神话来了,怕是也无能为力,邪劲之所以邪,就是邪在这个地方。” 沉默许久的阎罗天子终于开口,但从他嘴中说出来的,却不是一个好消息。 “想要救回仇鸠,除了靠他自己,唯一能够指望得上的,也只有鬼医传人或者太元湖剑岛岛主,除此之外,本王实在想不到有什么别的办法。” “王爷还请见谅,在下自称惯了,实在是一下子改不过来。” 阎罗天子自封阎王,故而自称为本王,但现在这山涧之中,可是有一位真正的王爷在此,阎罗天子多少也觉得有些不太好意思。 第208章 虚心请教 言王紫倾言眼角眼皮不由自主地抽了抽,没好气地白了阎罗天子一眼,倒也没多说什么。 人家都以天子自居了,偶尔称呼一声“本王”,着实算不了什么,此人就是一个妄人,与他计较,只会有损自己的身份。 “鬼医传人据说有起死回生,颠倒阴阳之能,这点我能理解,你们所谓的太元湖剑岛岛主应当是天虚榜第十位的那一位,他在医术上,也有很高的认知不成?” 横飞鹰有些疑惑,他也听说过湖心剑岛岛主剑法通神,虽然隐居于太元湖当中,但剑法绝不下于元帮帮主,只是甚少踏足江湖,故而名声不显罢了。 “传闻太元湖剑岛岛主复姓南宫,乃是百多年前一剑击败北狄异族族长的神人后裔,他剑法通神,能以剑气化为绝对光明,当能将这股邪劲驱除。” “鬼医传人行踪不定,就算是我等,想要寻找到他,也不容易,不如这样,仇鸠就由我阴曹地府送去太元湖,希望能救回一条性命。” “如今风波无定,每一个天虚传说,都是很重要的战力,不容有失。” 阎罗天子望着在场诸人,拱了拱手,而后袖袍一卷,一道漆黑如墨的真气席卷而出,将仇鸠与干瘪的血尸一并卷起,向着外面而去。 “三位,在下尚有一事要与阎罗天子相商,暂且告辞,稍后再见。” 洛一缘也留下一句话,身如昙花影,消弭于无形。 几人一离开山涧,鹰王便连忙单膝跪下,冲着言王倒头便拜。 “横某虽一把年纪,昏聩老迈,却还要多谢王爷救命之恩。” “若非王爷倾力相救,我神捕司一众神捕捕头,怕是都会被活活困死在京师天元城中。” 言王紫倾言在鹰王面前可不敢自恃身份,连忙上前将其扶起,强颜欢笑道:“大统领乃朝廷支柱,就算是冲着大统领这么多年来的付出,这一趟,也是不得不为。” “只是可惜,神捕司这国之重器,如今分崩离析,唉,也不知道下方各地城池,少了神捕司的运作,会不会出什么岔子。” 紫倾言有些无奈,他可以动用多年来埋下的暗桩,想办法救出神捕司总部的一干人等,但天元皇朝麾下大大小小的城池内,还有诸多衙门的捕头捕快,却没那么多能力相救了。 而这些城池,少了衙门捕头捕快这一系列的人,又会使得城池许许多多的日常工作无法运作,长此下去,天元皇朝,岌岌可危。 “神捕司总部的一众神捕与捕头,目前已潜伏入各个城池之中,若是王爷有需要,老夫只需振臂一呼,到时候他们自会响应!” “只是,老夫实在想不到,天元皇朝历经多年,却在紫倾风这等无知小儿的手上,败坏到如斯田地。” 鹰王叹气,他又何尝想到过会有今天这样的局面呢? 横飞鹰不动声色地拍了拍鹰王的后背,平息一下师尊的心情,可他的心里,同样难受的很。 “对了,王爷,未知燕先生何在?王爷的安全一向都有燕先生持护,如今燕先生不在身旁,是否需要我等……” 言王摆了摆手,摇摇头说道:“燕先生出身虽然隐秘,但既然大家都是自己人,本王也就放开了说,近来玄阴殿有召,燕先生回去述职罢了,要不了多久就会回来。” “至于本王的安危,横将军与大统领可以放心,本王也算是粗通拳脚功夫,寻常恶徒便是二三十人,也休想近得了本王的身边。” 说罢,言王抬起头来,看着山涧之外照进来的一缕光芒,将拳头握得紧紧地。 “朝廷,不是他紫倾风一个人的朝廷,天下,也不是他紫倾风一个人的天下。” “但此事终究兹事体大,我们若要想办法清君侧、靖国难,拨乱反正,还需要从长计议才是。” 紫倾言的眼神无比坚定,他努力许久,绝不会将天元皇朝的基业,拱手就让紫倾风这等无知之人彻底毁去。 山涧之外,阎罗天子携带着仇鸠,瞬间已走出了数十里之远,而后一道身影迅速跟上,将阎罗天子给拦了下来。 “咦,是你?拦住本王,尚有何事?” 阎罗天子微微一愣,似乎并没有料到洛一缘竟然会直接追出来。 两人停下了脚步,于一处小溪旁暂歇一阵。 “你也知道,我蹉跎十年,不久之前才重出江湖,对于天地之间发生此等大的变故,所知实在是太少。” “虽有紫元庄一位分庄主给我提供的些许资料情报,但他的权限太低,很多事情怕是自己也弄不明白。” “阴曹地府能够纵横两域如此之久,想来应该对一切事物都了如指掌,因此,我想知道一些该知道的东西。” 洛一缘这番话说的是云里雾里,好像说了不少东西,又好像没说些什么,就算阎罗天子一直以来都擅长打哑谜,都不禁有些无奈。 “你想知道什么,只管问便是,你我之间,何须如此惺惺作态?” “那好,我想知道的其中一点,便是玄域有他们制定好的修炼体系,所谓‘玄气九重,九重登神’,那我们元域呢?” “你应该也知道,我出江湖的时间不长,当年刚刚混出了一点点的名堂就遭人暗算,所以,就算对于元域的很多东西,我也是一窍不通……” “为此,还请阎罗兄解惑。” 看着一本正经虚心求道的洛一缘,阎罗天子的一个头瞬间变得有两个大,这该是从何说起才好? 为防止仇鸠身上的邪劲继续恶化,阎罗天子挥手在他胸膛上轻轻一按,一股至阴至寒的力量便逸散开来,将他的身体连带着仇心皇的干尸一并化作冰雕。 阴寒之力虽不能驱除邪劲,但将邪劲连同仇鸠的生机一并压制住,还是没有太大的问题的。 “你这个问题,真的很有问题,一时半会也说不太明白,这样吧,我们一边品茶,一边说。” 阎罗天子袖袍一甩,便从须弥戒中取出了茶几、茶具、座椅等玩意儿,真是想不到,这个地下世界的王者,竟然还是一个讲究生活品味的人。 第209章 天虚与神话 “敢问洛庄主,我元域武者,究竟是通过什么方式,什么手段,来判定一个人的武学修为达到所谓的江湖二流高手、一流高手?” 一壶清茶,以真气加热,散发出淡淡清香,沁人心脾。 阎罗天子为洛一缘斟上半盏,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不外乎是内功修为、外功招式、轻身功法、出手速度等综合考量,但凡只要其中几项还算过得去,便能称得上江湖上不错的二流高手;其中若是有几项出类拔萃,则是一流有望。” 洛一缘也不见外,举起茶盏,鼻息微动,将之一饮而尽,丝毫不担心对方会在茶水之中动什么手脚。 “但是,或许是我孤陋寡闻,也可能是我江湖经验不够,也一直不知道,究竟怎么样才算是江湖中超一流的高手。” 两肩微耸,洛一缘显得很是无奈,天虚榜上的人,就属他资历最少,年纪最轻,偏偏还荒废了十年,弄得他很多该懂得的基础,都不怎么了解。 “后天返先天,脱胎换骨,真气自生,是为超一流高手,这一点,与玄域玄气第四重的重生境倒是不谋而合,颇有相似之处。” 阎罗天子的声音似乎是在笑,但隔着面具,他真正的表情究竟是什么,恐怕没人能够知道。 “正是因为真气自生,才令的超一流高手难能可贵,足以凭借一己之力力抗数名乃至于十数名一流高手。” “在当初那个天虚传说甚少出现的年代,超一流高手,就可以称得上是江湖上顶尖的存在了。” 洛一缘闻言不住地点头,突然也明白了,自己当年建立风雨山庄横空出世,为什么突然就被天虚榜给排上了名字,更被江湖誉为新一代剑神。 那时候的风雨山庄草创之初,就惹来不少江湖势力的仇视,期间一流高手、超一流高手轮番试探,弄得洛一缘烦不胜烦。 终于有一日,这些人似乎隐忍不住,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齐齐出手。 十余位超一流高手与一流高手几乎在同一时间杀入风雨山庄,却被洛一缘一人一剑拦在了山庄门口。 依风剑法、落雨剑法也是在那个时候,打响了招牌。 而后,洛一缘陆续将不少江湖知名的好手纳入麾下,令得风雨山庄更是声名远扬。 “当年你一剑单挑十数位江湖上超一流级别的高手,弄得天下闻名,所以才能以如此年轻的岁数,登上天虚榜,所谓的排名第二十七,指的也仅仅是你当年所表现出来的战绩,而非如今。” 阎罗天子倒是尽职尽责地解释着,洛一缘心里却在思索着另外一些事情。 “若是如此细分的话,昔日我山庄之中,点星剑客郁奕与八劈修罗刀秦渺,应当算是江湖上的超一流高手级别,金身不动石长发与横刀大马马三雄应当算是一流高手。” 洛一缘心下思索着,如此看来,风雨山庄当年也算得上是成了气候,但就是因为崛起速度实在太快,因此遭人眼红,也在情理之中。 “既然这样,那还未请教,天虚榜传说与十强神话到底有什么独特的地方,比之一般的超一流高手又强在何处?” “我也与不少天虚榜传说交过手,有的人物的的确确有几分斤两,算是货真价实,可有的则是平平无奇,空有年资辈分,不外如是。” 洛一缘感慨着,对于天虚榜中强者的区别,他还是不太弄得明白。 阎罗天子长叹了一口气,若非眼前之人乃是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他真的不想多费口舌,浪费功夫解释。 “天虚榜传说与十强神话,只不过是好事者以讹传讹的评定罢了,十强神话未必就一定能够稳稳胜过天虚传说,天虚传说的排名也并不代表他们的真正实力。” “就好像你洛庄主,你在天虚榜上的排名是第二十七,难不成就真的有二十六人在你前边么?” 阎罗天子冷笑了一声,一口唾沫吐在地上,没好气地说道:“评定天虚榜的,乃是太渊阁,他们那群狗屎的眼光,能好到什么地方去?” “所谓天虚,一般来说公认的门槛则是大致五气朝元、三花聚顶的地步,能做到这一步,则勉强算是有了踏足天虚榜单的门槛。” “像那个什么紫衣卫指挥使纪纲,修为的确不错,也够了这个门槛,但就是因为时运不济,被鹰王给硬生生地挤了下去。” “至于更进一步,则是将用真气贯通全身上下,毫无死角,又被称之为一气贯通,神脉自成。” “修成神脉,则可算得上是天虚传说中比较厉害的人物,当然,如果真气足够浑厚,招式强大,临敌经验丰富,哪怕没有神脉,实力也弱不了多少。” “至于最强的那些人,则是已经到了将神脉遍布全身,而后真气凝结成真元,一般来说只有十强神话或者天虚榜排名靠前的几位才能做到。” 阎罗天子的眼神有些好奇地打量着洛一缘,以试探性的口吻问道:“未知洛庄主如今已经到了哪一步?” “究竟是一气贯通,神脉自成呢?还是神脉十成,凝气成元?” “呃,这个么?” 洛一缘的脸上终究是露出了些许笑容,为的却是掩饰尴尬。 他靠着一本家传秘籍苦苦修炼,走得是纯正的野路子风格,哪里懂这些弯弯绕绕的东西? 什么神脉、真元,在此之前,是真真切切的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只知道自己闭门造车的洛一缘,还以为到了天虚传说的境界,比拼的也是谁的功力更加深厚,谁的出手速度更加迅捷,谁的临敌应变能力更加强大之类的。 “实在抱歉了,这个我自己也不甚了解,不过,还是多谢阁下相告,洛某感激不尽。” 洛一缘站起了身子,郑重其事地对着阎罗天子拱了拱手,算是表示谢意。 “此外,洛某还想请教第二件事情,这件事情就没这么复杂……” 只听得“咣当”一声,阎罗天子手中的茶壶跌落在地上,他本以为讨教到此结束了,没想到竟然还有第二个问题…… “忍住,忍住,这家伙未来成就不可限量,惹不起,得罪不起!” 阎罗天子心里不断地安慰着自己,强行挤出一副营业般的笑容来。 第210章 神兵有灵 “洛庄主还请说,既然彼此都是阴曹地府中人,本王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阎罗天子指尖微微一动,一缕真气落于茶壶之下,阴森寒冷的真气竟能做到阴极生阳,令得本就有些凉了的茶壶渐渐沸腾。 洛一缘神情微微动容,阎罗天子这一手操作可不简单,虽然炉火不太旺盛,但阴寒真气之中能生出一点热量,本就不容易做到,可见此人内功精纯,绝对不可小觑。 “我曾经接触过一些器物,明明应是死物无疑,却自有一点灵性,而且威力不小,据我所知,曾经的元域并没有此等物件,莫不是也是域界融合带来的?” “不知道洛庄主见过的物件又是何物?” 阎罗天子有些诧异,此等物件,都算得上是惊天地泣鬼神的绝世神物,寻常人别说接触过,就算听闻过一件都是难事。 但洛一缘方才的用词,却是“一些”,这句话,就有待商榷了。 “玄域百草门的百草珠、令剑阁的令天剑、尸弃宗的石质古棺,这三者,都是最近接触过的新奇玩意儿,而且威力无穷。” “一如令天剑,只要能够被此剑认同,哪怕手无缚鸡之力的人,都能发挥无穷威能。” “一如石质古棺,坚固无比,纵然是天虚传说级别的高手全力进攻,也无法令其破损哪怕一点点。” “虽然器物、兵刃于我等而言,只能算是身外辅助,但这些东西的的确确有神鬼莫测之能,不得不防。” 洛一缘感慨着,这两件东西,不管是令天剑那杀伤力极强的剑玄之力,还是石质古棺源源不绝的尸气,都给他留下的印象尤为深刻。 “洛庄主好福气啊,想不到此等绝世神物都能被你给碰上,这些东西,的的确确只有玄域拥有,我们元域除了古籍记载中的一些不能确定真假的存在,还真没有遇到过此等拥有自身灵性的绝世神物。” 阎罗天子原本有些困乏的兴致瞬间来了一些,用手指轻轻敲打着桌子,说道。 “玄域的顶尖玄修,与我元域神话与传说之间差距并没有那么大,甚至可以用不相伯仲来形容,但他们却多了这些绝世神物的辅助,很多时候,往往能够逆转局势,达到逆天改命的功效。” “洛庄主你的说法也不错,只要自身实力够强,一切器物,都不过是外物而已。但不知洛庄主可否听闻过一句话,叫‘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天’?” “试问,倘若如今存在两个洛庄主,一个手持一把完全能够为你所用的令天剑,而另一个却是赤手空拳,两人交手,究竟谁更有优势?” 洛一缘闻言不由得一愣,他倒是没有朝着这个方向去思考过,直到如今阎罗天子问了起来,才觉得的的确确是一个值得深思的问题。 “这两个我,除了兵刃,一模一样?” 一边反问着,洛一缘也在细细思索着,个中到底暗藏着什么玄机。 “不错,不管招式内功、身法速度,甚至是临敌经验、对敌心境,皆是一模一样。” 阎罗天子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显然已料定了洛一缘即将出口的答案。 这年轻人,虽然天赋极高,未来成就不可限量,但经验毕竟还是少了一些。 “若是眼下的我,能完全驾驭令天剑,则有剑者胜,没有异议。” “但若是将来的我,若令天剑于我眼中,已与寻常兵刃无异,那孰强孰弱,孰胜孰负,未可知矣。” 洛一缘一番话侃侃而谈,却是自信满满,一点都没觉得自己这番话说的有些张狂。 “噗!” 阎罗天子一口茶水直接喷了出来,还有不少顺着面具流了一嘴,搞得颇为狼狈。 他千算万算,都没想到洛一缘会蹦出这么一个答案来。 “好,洛庄主不愧是洛庄主,本王佩服,佩服。洛庄主油盐不进,本王多说什么也是枉然,罢了,就给你好好介绍一下这些个玩意儿。” “域界融合之后,我们阴曹地府也与玄域不少大宗门有过接触,从而得出了一套分级逻辑。” “就像你所说的,令剑阁的令天剑,还有那尸弃宗的石质古棺,应当是属于绝世神物这一层级,也可以算作是真正意义上的神兵,这些东西基本上是每个顶尖大宗门的压箱底宝物,真有镇压一方的威能。” “此外,像是你手中的午夜弯刀,北狄异族族长手中的魔刀紫祸,则是次一级的天兵,威力不俗,就算是顶尖强者使用,也能有不小的加成。” “第三级则是地兵,乃是俗世顶尖工匠以上好材料所铸造,威力不俗,却终究欠缺了一些东西,难与天兵争锋。” “至于最后一档,则是凡兵,字面意思,凡人的兵刃,平平无奇,不值一提。” 洋洋洒洒说了一大堆,阎罗天子赶忙一口茶水灌下,嘴巴都有些干燥了。 “洛庄主你虽然修为极高,在天虚榜上也少有人能与你相抗衡,但你终究还是缺少了趁手的兵刃,若有机会,不妨寻觅一把合适的兵器,这样也不至于到时候吃了暗亏。” 洛一缘站起来身子,再度冲着阎罗天子拱了拱手,朗声道:“多谢相告,阴曹地府日后若有什么事,洛某定当相助。” “此间事了,在下还要先行返回,去与王爷见上一见,就不多打扰阁下的行程了。” “不过……” 洛一缘话到这里,稍稍顿了一顿,意味深长地说道:“阁下虽然掩饰的很好,但应当不是阎罗天子本人才是。” “不管阁下是谁,这份情,在下都承了,还请替我向阎罗天子问一声好。” 说罢,洛一缘的身影已消失在原地,仅留下一朵浅色调的昙花,原地独自绽放着美丽与幽香。 “好一个昙花虚影,好一个风雨庄主。” “阎罗天子”的声音骤然发生变化,原本低沉的声音显得更为尖锐了一些,言语之中,却是藏不住的冷意与欣赏,虽截然相反,却共存其中。 第211章 剥丝抽茧 一来一去,耽搁不了多长的时间,很快的功夫,洛一缘已赶回到先前隐秘的山涧处。 横飞鹰与鹰王尚未离开,还在与言王紫倾言谈论着家国大事。 “洛兄,你来的正好,我们刚刚说到你呢!” 横飞鹰脸上露出一丝喜悦,连忙起来迎接,剩下两人也都站起了身子,以示尊重。 “哦?未知王爷可有什么需要在下效劳的地方么?” 洛一缘连忙摆了摆手,这种莫名其妙的架子,他可不屑于去摆。 在座几人身份不低,与自己都交浅言深,算得上朋友,既然是朋友之间,就没必要搞这些有的没的东西。 “先前正与大统领和横将军讨论到,紫倾风建立接天台究竟所为何事。” “如果说只是在京师建造一座接天台,本王尚能勉强理解,他是听了祁道庭那厮的谗言,想要承接上天气运,挽救朝廷衰败。” “但若是每一个城池都要建造一座接天台,如此劳民伤财的事情,就算他紫倾风昏聩无比,我也不相信他会做得出这等丧尽天良的事情。” “可是世间并无占魂夺舍之类怪力乱神之法,本王也实在不理解,我那皇兄,究竟为何变成如此状况。” 言王狠狠一拳捶在石壁之上,锤得整个山涧都微微有些晃动。 这一拳的力道可不小,没有一定的修为,还真做不到这样的效果,看样子这位事必躬亲的王爷,在拳脚上的功夫,也没怎么落下。 “除非,所谓的接天台,只是一个障眼法,或者说这是筹谋一些大事的必须品,而这件大事带来的回报,远比如今天元皇朝付出的代价更加大。” 洛一缘适时出声,他对于前因后果虽然不是很了解,但这样的结论,也不难推导出来。 “等等,王爷你先前说,紫倾风,就是当今圣上对么?他听信谁的谗言?祁道庭?” 洛一缘说着说着,突然整个人一愣,似乎是想起了些什么。 “咦,说起来也是,祁道庭这老贼多年来躲在观天塔,谁都不见,却是独独见过你小子,你且说说,他当时和你透露过一些什么来着?” 鹰王也拍了拍脑袋,才回想起,洛一缘初到京师之时,曾进过太渊阁,与这个乌龟阁主有过一面之缘,没准有什么事情,是他知道的,而大家不知道的。 洛一缘皱起眉头,找了个比较舒服的地方坐了下来,开始讲述当初与祁道庭会面的所见所闻。 随着洛一缘的陈述,在场三人的脸色是越听越奇怪,其中鹰王与横飞鹰两人更是强忍着心中的怒意,险些就要直接破口大骂。 “这狗娘养的,就他妈只顾着自己能够活下去,完全枉顾我天元皇朝亿万百姓的生命!” “当初玄域如此咄咄逼人,都打到天元城附近了,这狗娘养的还只会躲在观天塔里苟延残喘,他但凡出来挡下一个敌人,老夫都不会说他半句的不是,可他偏偏就这么龟着,太他娘的不是东西了!” 可想而知,鹰王的的确确是动了真怒,不然的话,也不至于恼火到这等地步。 横飞鹰的脸色也很不好看,当时天元皇朝所处的危机真的是有史以来最为严重的一次,但凡参与巅峰之战的天虚传说或者十强神话,哪一个不是硬生生抗下了数倍于自己的敌人,拼死力战,才换得如今天元皇朝的一息尚存。 几人本以为,这老贼龟缩在太渊阁观天塔不肯出来,是遇到了什么大难关过不去,没办法前来相助,但现在看来,分明就是为了活命苟延残喘罢了。 “不,大统领,横将军,本王却觉得,你们关注的点,有些偏了。” 言王出声,打断了两人的抱怨。 “洛庄主所说的内容,本王觉得,更为重要的一点,在于观天塔中的壁画,你们不妨细细思索一下。” 观天塔中的壁画,其中第一层所描绘的,便是天地大灾劫的景象。 地动山摇、天塌地陷、山河崩裂,大片大片光怪陆离的场景跃然眼前,无数山川河流城池在一夜之间出现,原本的地势构造发生了根本性的改变。 观天塔壁画的第二层,则是详细刻画了天地大灾劫之后,玄域中人咄咄逼人,一路侵占元域领土,而后更是宗门形成联盟,齐齐杀至京师天元城边。 一场两域巅峰之战,打得日月无光,无数生灵丧命于此。 “这些场景,究竟是祁道庭这老贼事后补上的,还是提前雕刻的?” “如果是事后补上,那么没什么好说的,应当也没什么大问题,可如果是提前雕刻好,那就真的是罪孽深重,天地不容了!” 横飞鹰一下子就捕捉到了关键点,言王也不由地点了点头。 “更关键的一点,在于石壁的第三层,洛庄主曾说过,天穹之上,裂开了一道口子,无数与人非常相似的东西从裂缝之中降临……” “等等!不对劲,天穹裂口,绿光划过,乃是不久之前发生的事情,洛兄弟前去太渊阁观天塔乃是许久之前,怎么会能提前预知?” 言王提醒到了这个份上,鹰王与横飞鹰两人,总算是醒悟过来,这中间的时间点上,存在很大很大的问题。 “而且,当初见到祁道庭的时候,他身上垂暮之味相当中,而且弃了真气改修玄气,妄图谋求长生之道失败,弄得头发花白,命不久矣。” “但他与另外两人联手攻击仇鸠的时候,却是半头黑发,整个人的精气神也截然不同。” “最难以理解的,便是他的身上,已经没有丝毫真气与玄气的影子,有的,只是森然的邪气。” 洛一缘补充着,几人你一言我一语,渐渐将整片烟幕给掀了开来。 “若是在下猜测的不错,恐怕……此时的祁道庭,已经不是昔日我见到的那个祁道庭了。” 说出这个猜想的时候,洛一缘自己也很震惊。 他们前脚才刚刚讨论过,世上应当没有什么传说中的怪力乱神,但仔细一想,确实不对。 昔日元域,的的确确没有这等奇怪的事情,但天地大灾劫之后,玄域尚有浮空之城,尚有活人成尸,那出现神怪鬼异之事,也不是不可能。 第212章 任务分配 “洛庄主,你的意思是,祁道庭很可能被邪物所附身,亦或是取代,而在圣上面前进谗言,弄得圣上利令智昏,从而做出这等糊涂事?” 横飞鹰从小受了忠君爱国的教诲,到了现在,还是不愿意如他人一般,直呼紫倾风的姓名,依旧以圣上相称。 “他紫倾风会受人蛊惑?笑话,不是他自己一厢情愿地贴上去,整个朝廷上下,有谁能够按着他的头这么做?” “鹰儿,你莫忘了,若他真有什么行差踏错,老祖宗绝对会出面管着,但到现在为止,你没发觉,老祖宗已经很久没有动静了么?” 鹰王口中的老祖宗,正是皇太叔紫云屏。 他们还不知道,被他们视作朝廷压箱底震慑的皇太叔,已在紫倾风的手底下,咽了气。 四人如同剥丝抽茧一般,一点一点将这层掩盖在天元皇朝之上的迷雾掀开。 纵然有许多的内容只是猜测,但是他们怕是自己都没有料到,这些猜测,与事实,或许并没有多大的差别。 从天明到夜里,从夜里再到天明,四人促膝长谈,足足聊了有一宿的时间。 好在四人都非凡俗人,就算是言王紫倾言都有一身不俗的武功在身,熬了一宿,也算不得什么难受的事情。 “想要清君侧、靖国难,首先要做的,就是将祁道庭的布置破坏,不然的话,虽不知道这接天台到底有什么作用,但我等起码不能遂了这等窃国之贼的心愿。” “横将军,南方福元城、南元城等四座城池的接天台,就要靠将军除去了,务必要让祁道庭的谋划不能成事。” 言王紫倾言脸上稍有疲乏之色,但却还是义正言辞地颁布命令。 “王爷放心,臣虽肝脑涂地,也要为朝廷尽力,以报恩情!” 横飞鹰连忙跪下领命。 “大统领,你神捕司人手众多,东部茗元城、陵元城等六座城池,就要仰仗您和神捕司的诸位同僚,还需小心防范京师紫衣卫的眼线。” “王爷放心,老夫这条老命虽然不怎么稀罕,但为了护我朝纲,便是舍了这条命,也在所不惜!” “不就是几个接天台么?老夫这神捕司虽然已被停了职,但也还能发挥发挥余热!” 鹰王摩拳擦掌,老脸之上没有丝毫的畏惧,反倒是兴致勃勃。 “至于洛庄主,你虽名为朝廷紫衣卫副指挥使,潜龙密影黑龙统领,但两者都只是一个虚衔罢了,本王也不想以此来命令于你,而伤了你我之间的情谊。” 话虽这么说,言王望向洛一缘的眼神之中,却是充满了期待。 此乃激将之法,激得便是洛一缘心中还念着一份旧情。 不然,这天大地大,又不是只有天元皇朝这一片疆土,洛一缘孤身一人,大可挥道北上,去那塞外草原,亦可混迹玄域,完全用不着淌这一趟浑水。 洛一缘只是笑了笑,一眼就看穿了紫倾言心中所想。 “若我于危难之时抛弃王爷,岂不是令天下之人所唾弃,没有一点点身为天虚传说的担当?” “到时候,恐怕鹰王前辈与横兄也会觉得我洛一缘品性低劣,不配结识吧?” 横飞鹰连忙摆了摆手,表示自己不是这种人。 鹰王也嘿嘿一阵怪笑,只是笑,却不说话。 有言王压在上面,这种场面话,还轮不到他们来说。 “本来我去过天青门,下一步打算找邪公子或者嗜血魔鬼算算总账,但他们两人都是天虚榜中人,踪迹不定,想要找到也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 “既然如此,中部地带这几个城池,就由我负责,顺便让我抽空去一趟大乘佛寺,了解一下旧恨。” 这也算是主动请缨,不然的话,以天元皇朝如今风雨飘摇的态势,言王这一方想要找几个天虚传说出来相助,还真不是一件容易办到的事情。 “洛庄主,你与大乘佛寺的仇隙,可是因你山庄门人石长发所致?大乘佛寺传承数千年之久,绝非天青门可以比拟,古刹之中高手云集,绝对不可小觑才是。” 紫倾言一听到洛一缘打算往大乘佛寺一行,就不由得他不提醒一下。 朝廷对大乘佛寺本身也没什么太大的好感,僧侣和尚几乎不事生产,遇到家国大事也甚少鼎力相助。 最起码,玄域元域巅峰之战,大乘佛寺空有高手无数,却未派一人前来参战,只知道吃斋念佛,偶尔还装模作样,说是什么降魔卫道。 故而,紫倾言对于大乘佛寺,并没有什么好感,但朝廷掌握无数情报,大乘佛寺,确实不是天青门那样的软柿子,可以随意揉捏。 “多谢王爷提醒,旧怨的的确确是因为石长发而起,但最近又添了新仇,哼,正好去见识一下,他们的高僧佛法有多么了不得。” 洛一缘一声冷哼,对于这个传承多年的宗门流派,心里又多添了一丝芥蒂。 千玄城,乃是玄域较为出名的一个城池,倒不是因为此地有什么了不得的宗门,而是此地有一处险地,对于剑修有着莫大的好处。 曾经无数宗门都想要抢夺此地,但正是因为太多宗门之间彼此牵扯,导致最后这千玄城没人敢强行霸占,故而变得如同森罗城一样,算是少见的没有背景的城池。 千玄城虽没什么大背景,但剑冢却是千玄城的招牌,这个位于千玄城城北的险地,每隔五年,便会吸引天下无数剑修来此。 万剑之坟,以剑养剑。 止司带着丁影来此,便是想要借着剑冢积攒多年的剑气,来磨砺这个刚刚踏足玄气第四重重生境的年轻人。 未及弱冠的年头,就达到玄气第四重,丁影这等水准,不管放在什么地方,都能够够得上天骄这两个字。 只是他的重生境,突破得有些蹊跷,并非自己按部就班地修炼所成,而是意外所致,故此止司带着他来磨砺磨砺,多夯实一下基础。 “止司伯伯,想不到千玄城竟然如此大气磅礴,论规模看起来不比元域的京师小多少!” “真是难以想象,这么大的城池背后,竟然没有宗门势力伸出来的手。” 一说到这个,丁影便不由得想到了天火门,想到了那不断欺辱他的堂兄丁空,眼神也变得更加冰冷了一些。 第213章 千玄之城 “玄域宗门势力盘根错节,自五色教销声匿迹之后,除了诛邪圣殿威压四方,无人不服之外,剩下的宗门,没有一个能彻底令他人信服。” “彼此相互掣肘,反倒便宜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宗门,所以这千玄城的背后,不是没有宗门,只是这宗门,着实上不了台面罢了。” 止司摸了摸丁影的脑袋,难得笑着说道。 “止司伯伯,我如今已经十六岁,不算小了,不要把我当成小孩子看待!” 丁影有些无奈,但止司大手挥下,玄气直接当头笼罩,他就是想躲也躲不了。 “说来你也不信,此间的宗门,宗主修为传闻仅有玄气第五重还是第六重,就算是你这小家伙去了,没准也能混个长老当当。” “啊?” 听止司这么说,丁影当场就愣住了,只有玄气第五重凌空境,都能够当上一宗之主,号令一方? 不过仔细想想,他们丁家堡的老祖,之前修为还不如这位宗主呢,不也在偏远一方称王称霸么? 两人不想多生枝节,便在门口草草地交付了过路费用便进了城。 临近五年一度的剑冢开启之日,千玄城里也来了不少擅长用剑的玄修,人头涌动,甚是热闹。 “想不到千玄城竟然如此的庞大,相比起来,我的老家青玄城就和一个乡下村落没什么区别了。” 丁影一路走着,有些感慨,难不成玄域的城池,真的都是如此富丽堂皇,大气磅礴么? “嘿,你在想些什么呢?像千玄城这样的城池,整个玄域也找不出几个来,因为剑冢的存在,这已经变成了一个旅游城市,几乎每隔五年便会热闹非凡一次。” “除了来这里磨砺自己的剑道修为之外,还有不小的概率在剑冢之中找到一柄趁手的兵刃,很多没有什么大背景的剑修当然蜂拥而至了。” 止司年轻的时候,也曾经来剑冢一游过,对此还是有不少的认知。 “距离剑冢开启尚有几天时间,我们现在此地休息一阵。” 两人径直前往千玄城最大的客栈千剑阁。 如非是时间刚巧赶在剑冢开启前,千玄城中的人也不会有这么多。 千剑阁才刚刚印入眼帘,两人就很无奈地发现,区区一个客栈,门口竟然排起了长队,队伍中的人身上玄气波动真气波动都有,显然除了玄域剑修,元域也有不少剑客来此探探底碰碰运气。 “来来来,都站好了,你们放心,我们千剑阁乃是千玄城最大最大的客栈,每一位客人都能够享有房间,当然房间的大小就看你自己的能力了!” “各位客人请排好队,不要插队,不要拥挤,不要试图捣乱,不然的话,我们千剑阁也有人会请你直接滚出去!” 千剑阁小厮在门口一遍接着一遍不断扯着嗓子大喊着,身旁则是站着两个高大魁梧的汉子,其中一人身上玄气波动特别强烈,显然修炼的乃是玄气硬功,功力非同凡响。 玄气化作铠甲依附于身上,这至少也是玄气第四重重生境才能做到的事情,一间小小客栈能够请到这样的人物,足可说明这间客栈的背景殊不简单。 果不其然,有这样一位看护存在,许许多多前来碰碰运气的剑修都老实了许多,不敢仗着有几分修为造次。 他们没有什么大背景,自身修为也不是很高,可不希望被护院给扔了出去,凭白地丢了脸面。 “想不到这里的客栈还有这么多的讲究,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两人老老实实加入排队的行列之中,丁影回想起自己沿途到访过的青玄城、黑玄城、天元城、南元城,哪一个不是只要给了足够的钱财就能够入驻的,还要有这么多的规矩? “嘿,丁小子,这你就不懂了,他们可是讲究的很,修为越高,背景越深厚,付出的钱财越多,能够享受到的待遇与服务就越好。” “千剑阁这样做,是在对着有实力、有背景、有财富的玄修们释放一个良好的信号,至于那些没实力没背景没钱的,估计日子就没这么好过咯。” 止司老神在在,对于这样的事情,可以说是见怪不怪,习以为常了。 “唔,化晶境修为,还算不错,来自南斗剑派嗯,喏,拿好令牌,玄字第七十三号房一位!” “咦,这位前辈已达到重生境,来,地字十一号房贵宾一位!” “什么江湖一流高手?鬼晓得你们元域怎么判定修为实力的,你一定要入驻?行,黄字四百三十三号,往里边走别挡着路啊!” 小厮一个劲儿的嘶喊着,嗓子都快要喊哑了,而从他的话语中,也的的确确能够看得出差别待遇。 元域武者因为没有具体的实力分级标准,再加上本就饱受玄域的摧残与欺凌,几乎处在鄙视链的最底层。 哪怕自命为江湖超一流高手,在这千剑阁,都混不到一个玄字号的包厢。 “他们这样子差别待遇,就不怕得罪人么?” 丁影有些无奈,看样子不论走到哪里,都不乏狗眼看人低的存在。 “他们怕什么,千剑阁的背后,关系错综复杂,大股东便是剑冢附近的幽冥剑宗,算得上二流宗门吧,真吵翻了天,到时候没得进入剑冢,岂不是得不偿失?” 止司对于这种事情,早就见怪不惯怪了,也就丁影年纪轻轻,对于这等江湖上约定俗成的规矩,还有些不太习惯。 “打住,两位是一起的?要一间房还是两间房?” 终于轮到丁影与止司了,小厮许是一天下来站得有些累了,一对招子肆意上下打量二人,没好气地说道。 “两间,天字房!” 止司也不去计较这小厮的态度,简简单单地说道。 “天字房乃是为极为尊贵的客人准备的,你们谁呀,可有请帖?要是没有的话,赶紧一边儿凉快去。” 小厮有些不耐烦地挥了挥手,看着两人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开口就要两间天字房,难道不知道千剑阁的天字房有稀缺尊贵么? “那不知道,这样,够不够呢?” 止司一声冷哼,玄气如同海浪一样倾泻而出,若惊涛拍岸,吹得后方还在排队的人都摇摇晃晃,险些站立不稳。 那小厮更是被玄气气浪给拍打得,直接跌坐在了地上,整张脸上,都露出无比惊恐的表情来。 第214章 千剑阁 小厮瞬间懵了,他区区一个刚凝气不久的店小二,哪里见过这等世面? 那一瞬间的感觉,就好像汪洋之中的一片孤舟,摇摇欲坠,任何一阵风浪拍过来,都会将他拍得尸骨无存。 “这这这这这,你,你别乱来啊,你……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这里可是千剑阁,可是千玄城最顶尖的客栈,管你是谁,别……” 小厮指手画脚地还没有将话给说完,就被身后那护院一巴掌给拍昏了过去。 区区小厮弄不明白这当中的奥妙,还以为止司是在耍威风,但护院怎么说也是玄气第四重重生境的高手,去到一些小城池,甚至有机会去争一争城主或者城守的位置,怎么说也是见过世面的人。 “下面人不懂事情,还请贵客见谅,前辈莅临我千剑阁,乃是我千剑阁的无上光荣。” “天字第三、第四号房已备好,此乃门牌令牌,两位贵客还请收好,但凡有何需要,可以直接与我们的管事说。” 护院倒是有眼色的人,一眼就瞧明白了,眼前这位爷的水平,远在自己之上,至少也是玄气第六重纳川境的修为。 纳川境,在凡俗之人的眼里,都是陆地神仙一样的人物了,别说是在这千玄城可以招摇过市只手遮天,就算是去了那些顶尖大宗门之中,也能有长老级别的座上宾待遇,根本不是他们这样的小角色能够惹得起的。 连忙将天字级别的房间令牌递给止司与丁影,护院那般点头哈腰的表情,着实震惊了后面排队的无数人。 “那费用又该如何缴纳?先前玄字号房间,收了三块玄晶,地字号的房间更是要二十块玄晶,不知我等二人,又该支付多少?” 止司上次来剑冢,都是数百年前陈年老黄历的事情了,当时他也没有如今的本事,对于天字号的房间价格,当然一点也不了解。 “不用不用!” 护院连忙摆了摆手,挤出一张无比恭敬地笑脸来。 “您二位这样的前辈贵客愿意来我们千剑阁,乃是我们的光荣才是,无需任何的费用,一应食宿,我们千剑阁全部包销!” 护院这番话可不是夸海口,实在是千剑阁给天字号的房间定的门槛,与止司表现出来的实力有着不小的区别。 想要获取天字号房间,要么是大有来头的重生境玄修,要么是凌空境高手,按照以往千剑阁给出的标准,一月的房费乃是五十玄晶。 玄晶,可不是玄石能够比拟的,内藏的玄气精纯丰厚,对于修炼来说的好处远胜过劣质的玄石,乃是玄域真正意义上的硬通货。 千剑阁幕后的大老板之一幽冥剑宗,在面对纳川境级别的玄修之时,可不敢再摆什么架子。 止司:“……” 丁影:“……” 两人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一个是常年不混迹于江湖,居于高阁太久,与世俗有些脱了轨道;一个是初出茅庐,刚刚踏足江湖不久,还未接触到这等人情世故。 “罢了,占便宜的事情,有违我心。” 止司无奈地笑了笑,随手抛去一个小须弥袋,护院小心翼翼的接过去,用玄气一探,脸上爬满了惊诧的神色。 待得两人进了千剑阁,边上另一个化晶境的护院用胳膊悄悄怼了怼他,低声问道:“那两位爷给了多少,把您给震惊成这样的?” “一……一……” “一百块玄晶?那也还算是公道价钱嘛,看样子这些个高高在上的大老爷也还是有良心的,并不是视我等如草芥啊!” 化晶境的护院感慨着,话还没说两句,重生境的护院头头就一脚踹了过去,踹得他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在地上。 “不要命啦?还说?人家给的是一千八百块玄晶,你这夯货,想死也给我滚远一点!” “人家这样的大人物,要碾死你,都不用动一下手指头的!整天废话连篇,多动动脑子!” 护院头头没好气的喝骂着,赶紧将小须弥袋藏了起来。 “后面的,排好队,一个个来,别想着蒙混过关,千剑阁的房间绝对管够,放心便是,不管你是何等修为,何等地位,我千剑阁绝不会亏待了你等。” 一边说着,护院头头将玄气展露出来,在周身凝聚出一副威武霸气的铠甲来。 玄气外放,乃是玄气第四重重生境的标志,而凝气成型,更是重生境之中的佼佼者才能够做到,护院头头这么做,就是为了震慑一些别有用心的家伙。 在管家的指引之下,止司与丁影两人登上了千剑阁的最高层,天字号的房间都在最顶楼,除了清静幽雅之外,更能够俯瞰千玄城的城景,算得上最顶尖的待遇了。 两人也不知晓天字号的第一、第二号房间住着的是何许人也,但三号四号的房间待遇,却比之那最次最次的黄字号标间,大了百倍都不止。 说是房间,还不如说是院落更为贴切一些。 三号四号房间内,假山亭台、花草泳池一应俱全,光是独立的屋子都有好几间之多,有书房、寝室、会客室、修炼阁、盥洗室等,看得丁影一愣一愣,一副完全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修炼阁中,甚至都还有布置一个算得上不错的聚玄阵,可以更好的吸纳天地玄气,加快修炼的速度。 止司倒还算好些,身为令剑阁的阁主,他享受的是整个令剑阁最顶端的资源,丝毫不觉得有什么意外。 丁影则是感慨着,有钱有实力,真的是可以为所欲为的。 光是这千剑阁顶楼的天字号楼房,就比他老家丁家堡整个都要大上不知道多少。 “两位贵客,如有什么需要,可以将一道玄气注入房间令牌之中,我们千剑阁的管家会随传随到,尽量为贵客满足需求!” 管家带着一脸谄媚的笑容离开了。 “距离剑冢开启还有几天的时间,我们到时候只需要提前一天出发便可。” “今日你就在此歇息,好好修炼稳住根基,争取到时候能在剑冢取得更多的机遇。” 说着,止司伸手拍了拍丁影的肩膀,意味深长地说道:“洛庄主风度翩翩,你可不要给他丢脸才是!” 第215章 不断前进 止司一走,丁影就径直去了修炼阁中,盘膝而坐。 机缘巧合之下突破进入重生境,从境界上来说,丁影还不是很稳当,不过剑玄之力入体之后,将他身体强化的不错,总的来说,如今的丁影,比之正常的重生境也不遑多让。 令天剑放在双腿上,剑玄之力在他的身躯之内不断流转着,一点一点地进一步拓宽丁影的经脉,强化他的身躯,而丁影的思绪,则是陷入了自修之中。 跟着师父洛一缘的时间不算长,但这一点倒是让他给学去了,通过不断的模拟争斗,再现场景,来提升自己的临敌应变能力。 昔日在丁家堡内,因为家族排挤,丁影虽天资不凡,但只能习得最为基础的紫玉剑法。 一整套的《紫玉剑》,从最初的紫玉剑法到入门的紫玉剑诀,再到进阶的紫玉剑经,修炼到最高深的地步,则是可以将玄气化作一轮紫色太阳,横照当空,大杀四方。 丁影曾在年幼之时,见过父亲施展紫玉剑典,故而稍稍有一点印象。 曾几何时,丁影还天真地觉得,只要将家传剑法修炼到极致,也能在这世上有所作为。 但随着他的眼界一点一点开阔,经历一点一点增多,丁影渐渐地觉得,紫玉剑,似乎有些不够用了。 尤其是神捕司神捕孙明为了保护他,硬生生顶在他面前,直到死去也不愿撤手,这件事深深地震撼和触动了丁影的心灵。 这些日子,嘴上虽然没有说出来,但丁影的内心,却是一直陷入深深的哀伤与忧愁之中,嘴上的跳脱灵动,不过是为了掩饰内心的痛苦罢了。 一切,终究还是自己实力不足,就连身边的人都保护不了。 区区一套《紫玉剑》,就算是让他修炼到最高的层次,修炼到比拟他父亲,甚至是丁家堡老祖的地步,又有什么用? 在宫红的面前,依旧不是敌手,充其量不过能够多支撑个几招而已,还是保护不了自己想要保护的人。 其实一直以来,丁影就在一次次的实战中,通过各种手段来努力将自己的招式提升,如今他所施展的紫玉剑法,早就远远超出了《紫玉剑》中的记载,甚至于较之剑经、剑典都不逊色太多,但还是不够。 要保护身边的人,就需要一套更加有杀伤力的剑法。 为此,丁影只能从他最擅长的轻身功法入手,试图以轻功为逻辑,以现有的紫玉剑为基石,创造出一套属于自己的剑法来。 当初洛一缘诛玄城一行,缴获了不少好东西,其中绝大部分都给了丁影,当中就有一部轻身功法名唤《两界歩》。 洛一缘与丁影都不知道的是,这两界歩太过高深玄奥,原主人锡圣老都未曾奢望能够参悟得透,故而将之放在须弥戒中,隔一段时间便参详一阵,以求有新的领悟与体会,不巧竟便宜了一个后生小辈。 这当中的玄机,丁影当然不会知道,但这也不妨碍他觉得《两界歩》这秘籍之中文字晦朔难懂,几乎有九成以上的东西都看不懂。 而其中仅仅一成勉强理解的内容,竟然让丁影这么一个小年轻悟到了一套《小两界歩》。 一步求生,一步判死。 虽然是极度精简版,但小两界歩的功效却鲜明无比,这一点,在应付紫衣卫追杀之际,就非常明显。 现在,丁影便要以小两界歩的逻辑,融入到紫玉剑法之中,从而创出一套更适合自己的剑法。 感受到隔壁房间弥漫开来的剑气,止司露出了一丝满意地微笑,可没过多久,这笑容就渐渐变成了苦笑。 如此刻苦有才的一个好苗子,却不能为令剑阁所用,着实是一件憾事。 “元域的剑法意识,玄域的妙法玄功,两者结合在一起,究竟能够碰撞出怎样的火花呢?还真是令人期待啊!” 止司感慨着,也沉下心来,进入修炼的状态之中。 玄气第八重造化境并不是终点,在这之上还有第九重的登神境,止司也并不会安于现状。 接连两次的惨败,让他真正意识到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打铁还需自身硬。 离开山涧,洛一缘只身前往天元城附近的城池,没有任何人同行。 临行前,言王紫倾言交给他一个须弥戒,里面蕴藏着不少珍贵的丹药、秘籍,还有许许多多的奇珍异宝,这当中,就有玄域奇工巧匠最新研发的传讯符。 与阴曹地府阎罗天子先前给的又有一些不同,这类传讯符制作成本更低,制作周期更快,适合大批量的生产,而且不容易产生错漏,至于原理? 这个问题,恐怕就连创造出这玩意儿的人,自己也不太弄得明白,反正就是在机缘巧合之下,就制造出了这个有利于天下万民的玩意儿。 在紫倾言的安排下,横飞鹰会带着他军队还能联系上的旧部署,主要负责南方几个主要城池的接天台。 鹰王则是带着神捕司潜伏下来的诸多神捕与捕头,暗中对东方城池的接天台下手。 西部由阎罗天子的阴曹地府来负责,阴曹地府中隐姓埋名的强者不在少数,也都不知道天虚榜中,哪一位会是阴曹地府中人。 北部,便由言王自己来处置。言王所在的封地言元城本就在天元皇朝北部,哪怕辞去了朝廷的官职,但言王的手,还是能够伸得到这些地方。 至于接近京师天元城的中央地带,这个苦差事,就由洛一缘领了。 横飞鹰与鹰王两人曾经与洛一缘有过切磋,深刻地明白天虚榜排名错得离谱,这位年纪轻轻的后起之秀论实力远在自己等人之上,所以这等苦差事交给他,也算放心的很。 越是临近京师,危险就越是大,毕竟朝廷如今还起码能够调动好几位天虚级别的人物,一旦联手围攻,像鹰王这等实力的,只怕是逃都逃不了。 这一趟的首要目标,便是笙元城,一个以丝竹音律闻名的大城池。 洛一缘打算,先除去几个城池的接天台,再往大乘佛寺一行,就算真出了什么岔子身陷其中,也不会误了言王的部署,不会让紫倾风或者祁道庭的阴谋得逞。 第216章 笙元之殇 一座城池的出现,往往都有它的典故,这当中,又可以追溯无数年的历史。 而有的城池,或许并不一定拥有长远的史料记载,但在它短暂的生命之中,却也大放异彩。 笙元城,便是这样一座时间不长,却令无数史官都为之震撼的一座大城池。 丝竹音律之都,说的,便是笙元城,相传在百多年前的时候,这里还只是一个连冠以“元”字都没有资格的小小村落,而一个人的出现,彻底改变了这个城池。 十强神话之一的风,西风散人,极乐轩的开创者,也是他,在这个还被叫做“小笙村”的地方,停下了脚步。 西风散人,以轻功独步天下而闻名,风之一字,指的便是他天下无双,无人能敌的轻功。可这位神话最为擅长的,却是音律。 琴箫琵琶、隼笛编钟,无一不精,无一不通,而极乐轩的出现,更是引得无数风雅文人纷纷造访。 这些文人雅士之中,也不乏商贾大臣,一来二去之下,小笙村便渐渐扩大发展,成了当时闻名的笙元城。 就算时至今日,西风散人早就云游四方,不再驻足于一地,但笙元城的名声,却是广为流传,别说是元域疆土,就算玄域当中,也有许许多多的人慕名而来,只为能够听上极乐轩的一曲演奏。 一掷千金,只为一曲灵韵。 如今笙元城规模已不算小,纵然与京师天元城这等古都相去甚远,但也不是黑玄城、青玄城这等小地方可以比拟的。 只身一人行走在笙元城的街道上,虽未真正前往极乐轩,但洛一缘耳旁隐隐有靡靡之音响起,想来是此地常年音律环绕,以至于气氛浓郁。 近些日子,来笙元城的人少了一些,街道两旁只剩下稀稀落落的摊贩,还在坚持吆喝与叫卖着,但他们的脸上,却都有一种说不出的苦楚与担忧。 当今圣上政令颁布,要求各地城池都要兴建接天台,迎接上苍气运,拯救皇朝危难。 政令一级一级往下,味道就越变越奇怪。 大兴土木本就应该有朝廷出资,但笙元城城主与城守却是两个大聪明,合计了一下,将这笔巨款纹银全数贪墨,一转头就宴请城中诸多商贾,强制要求募捐。 说是为朝廷效力,上体天心,功德无量,但这些商贾们也不是傻子,自然知道两位“父母官”是个什么玩意儿。 一夜之间,六成的商贾直接弃了笙元城的家当,跑到别处去,反正只要留得青山在,总有日后烧柴时。 余下四成商贾因舍不得产业,心里还抱着一丝念想,认为城主与城守还要依仗他们,应该不至于会对他们怎么样。 哪知道城主与城守两人见商贾跑了大半,心里先是凉了半截,但到嘴里的肥肉,怎么可能就这么吐出来? 赶忙先派人将那些离开的商贾的家当全部霸占了,而后没走的那些,乖乖听话的,还能留一口饭吃,但凡想要抗争两句的,直接抄家拿下,一点余地和情面都不曾讲。 也算是城主与城守有点脑子,没有把主意打到城东极乐轩的头上。 人的名,树的影,十强神话之一的西风散人的故居,他们两个家伙,还是没有这个胆子敢随随便便地下手。 商贾的物资也霸占了,家也抄了不少,可建造接天台,总得有人去干活吧? 干活的工人,也得给工钱吧? 城主府与城守府的一众官老爷又是一合计,这些收来的钱,只需用在材料的开销上,那多出来的,岂不是又可以进自己的口袋? 至于工人,工钱,那好办,以朝廷的名义,强行征收民役不就行了? 给口饭吃,已经算是天大的恩情了,难不成这群刁民还敢反了天不成? 于是乎,城主府与城守府联手发出诏令,强行征集了许许多多的民众,硬是在城北荒郊一带,直接开始了接天台的建造工作。 连日来,许许多多的商贩都被强行抓走变作民役,就连一些没什么背景的来访游客,都被强行扣押了下来,扔到城北去。 接天台的建造工作如火如荼,民众之间,却是苦不堪言。 没有一丝一毫的工钱,每天能有三顿饱饭,都算是难得的了。 不少身体本就薄弱的民役,在头几天的功夫,就累得半死,但城主府与城守府可不管这些,城守府的兵直接抄着家伙在城北看着,谁敢乱来,就是一顿接着一顿的毒打。 仅仅是几天的功夫下来,就硬生生折腾死了好些个民役。 这一刻,洛一缘正在街头,吃着热气腾腾的馄饨,一连走了三条街,才看到一个合胃口的小摊贩,洛一缘也不摆谱,毫无架子地就在露天的桌椅上吃了起来。 刚包好的小馄饨香气扑鼻,不管是汤汁还是肉馅,都有一种鲜咸的美感,令人心旷神怡。 有那么一瞬间,洛一缘甚至都恍惚觉得,自己回到了京师天元城,重新体会到了那种喧嚣热闹的人间烟火气息。 只是,此间街头,空空荡荡,大有一种衰败破灭的感觉。 “这位客官呐,听老头儿我的一句劝,能走,就赶紧走吧,这笙元城,越来越不是人呆的地方啦。” 馄饨摊主是一个年过六旬的老爷子,头发都已花白,还好手脚尚算硬朗。 他们这些个凡俗普通人不懂什么武道玄功,当然不可能有元域武者二百岁的寿命大限,六旬的年纪,也算得上高寿了。 正因如此,老人家才避过了这强征民役的灾劫,还能在这儿摆地摊,卖点东西养家糊口过日子。 但随着笙元城越发的没落与萧条,这摊位,怕是也摆不了多久了。 “老人家这是何故?笙元城不是被称为丝竹音律之都么?传闻走在街上都有仙乐伴耳,可我一路走来,却是闻所未闻,究竟是何缘故?” 一口馄饨下肚,感觉身子暖暖的,洛一缘也抬起了头,有些好奇的问了出声。 “唉,这一切,都要从那……那个什么发布的圣旨说起,唉,都是冤孽啊!” 来往都没什么人,难得有一个客人,老人家也懒得多做无用的吆喝,端起一小碗热茶,坐到了洛一缘的面前。 他的手指向上指了指,寓意的,便是天,是圣上,是那一道圣旨,改变了笙元城。 他们星斗小民,不敢直指圣上是非过错,只能以手指天,以此替代。 第217章 扰乱国策 街道上虽然几乎没有什么来往的客商行人,但偶尔还有城守府的士兵巡逻,更有不知道是不是紫衣卫模样的人暗中窥视。 老人家也不敢说话声音太响亮,几乎都是压低着嗓子,小声诉说着情况。 一字一句,声声泣血,句句含泪。 “客官,看您这身打扮,应当也是富贵人家,或许城守府的兵不一定会抓您,但城主府的人可不会跟您客气,没准就把您身上洗劫一空,您还是快些走吧。” “这笙元城,着实不是人呆的地方啊!” 老人家长吁短叹,无奈之色,溢于言表。 洛一缘将一切听在耳中,听在心中,脸上虽然没有什么表情,但心里终是忍不住生起了一丝杀意。 且不管上头朝廷的旨意终究为何物,但笙元城的城主与城守两位根本不配做父母官。 “老人家,既是如此,你为何不离开笙元城,找一个环境清幽的地方养老?” “看这情况,怕是还得持续好久,街上没人,也没个生意可做,白白劳累了自己。” 洛一缘从袖袍中摸出几锭银子来,老人家却是坚决推辞,怎么说都不肯收下,无可奈何的洛一缘只能排出出几文铜钱,这才遂了老人家心愿。 “家在这儿,根就在这儿,哪有一把年纪,还要离家远去的道理?” “我那孩儿,还在城北干着苦役的工作,我只希望有朝一日,还能够瞧见他的模样,别让我老人家有一天,真的碰上白发人送黑发人这样的事儿。” 老人家摇了摇头,将碗里的热茶一饮而尽,强行打起几分精神,又回到摊子边上,开始漫漫的包馄饨之路。 这样的情况,也不仅仅只是在笙元城一个城池发生,只是笙元城的两官太贪太贪,将一切恶念恶果,放得更大了而已。 离开馄饨摊,洛一缘也不打算多耽搁,径直向着城北走去。 越是靠近北面,就越是能够感觉到前方如火如荼的环境氛围。 远远眺望,都可以看得到已有约莫三层高的底座尚未完工,根本无从想象,这个所谓的接天台一旦彻底竣工之后,到底有多么的离谱。 再往前一些,就有不少家属被官兵拦在警戒线之外,哭天喊地,泣不成声。 警戒线之内,不少官兵手持木杖、皮鞭,正不断痛打着那些气力耗尽,倒在地上的苦役。 “谁让你躺下的?起来!” “耽搁了上头的大事儿,你们全家都得送去斩头,明白了没?” 皮鞭一下一下抽打在这些苦役的身上,一道道殷红的血痕浮现,隔着老远都能够感觉到那种渗人的痛楚。 “别打了,别打了!” “再打下去,真的要人命了啊!” “大山,大山,你不要倒下啊!” “爹爹,爹爹!” 妻子的哭泣,子女的呼喊声,在警戒线外混杂成一片异样的喧嚣,格外地让人心疼与难受。 这,还是曾经那个国泰民安的天元皇朝么? 这,还是昔日那个因为异域入侵,拼尽一切来保国护民的天元皇朝么? 洛一缘不懂,真的不懂。 “啪!” 木杖狠狠拍打在一名苦役的后脑,那苦役已经连续三天三夜没有合眼了,饭也不怎么吃得饱,纵然有一身还不错的腱子肉,也经不住这样的消耗,直接两眼一黑,昏死过去。 七尺身躯,轰然倒下,一滩血渍缓缓渗出,弄得所有人的心都揪了起来。 “大山!你别抛下我们母女俩啊!” 一名妇人也不知哪来的力气,愤然推开了眼前的官兵,两三步跑到倒下的汉子身旁,抱起他的身躯,撕心裂肺地嚎啕着。 汉子的手掌颤抖着,晃晃悠悠地抬起,而后又无力的垂下,彻底没了动静。 “大山,大山!” 妇人的哭声,令得一众围在警戒线之外的家属都感同身受,他们的家人也在这里,很可能,下一个倒下的,就是自己的亲人。 似乎是觉得这样下去不行,几个官兵走上前来,就要将妇人与汉子分开,但既是一场夫妻,本就许下同生共死的诺言,妇人任凭他们怎么拉扯,却是死也不愿意松手,紧紧抱住丈夫的尸身。 “哪里来的泼妇,还想要阻挠我们办差?哼,你们也都给我听好了,建造接天台,乃是朝廷国策,违背国策,都是要杀头的!” “你们有几个脑袋,敢和朝廷作对啊,嗯?” “把这尸体赶紧处理了,省得污秽了接天台,影响了朝廷国运,还有,把这泼妇拉走,如果不走,就地正法了!” 城主府隶属营造司的一名太监尖声尖气地喊着,眼神之中尽是蔑视的神色,丝毫没有将死了一个百姓放在眼里。 五个官兵齐齐围上,两人负责拖动汉子的尸体,三人则努力将妇人拖开,但不论他们怎么用力,始终都无法将两人给分开。 妇人的手上,因为用力过猛,也已渗出大片大片的血渍,她却没有叫一声疼,只是紧紧地抱着自己的丈夫,不肯松手。 “还愣着干什么呀?打!给我狠狠地打!打死了自有城主府与城守府担着,怕什么,打!” 太监在那儿呼喝着,眼神之中竟然有几分兴奋的神色。 木杖呼啸而下,重重拍打在妇人的后背上,一下,两下,三下。 眼中的光芒,黯淡了下去,妇人努力地回望了警戒线外的女儿一眼,浑浊的双眼,缓缓闭阖。 “爹爹,娘亲!” 小女孩可没有大人那么大的力气,根本推不动官兵,也溜不进警戒线之内,只能在外面喊着,喊着。 小小的拳头一下接着一下捶打在官兵的大腿上,却没有任何的波澜。 “不识抬举,哼!让你冲进来,咋家让你冲进来!哼,让你叫,让你扰乱国策!” 太监似乎还不满意,从官兵手中接过木杖,亲手重砸在妇人与汉子的尸首上。 两人都挨了十几下板子,身上都被砸得血肉模糊,小女孩的哭喊声也渐渐沙哑了起来。 “来人呐,将外面呐喊的那个小剩种给咋家抓起来,关进大牢之中!” “整天就只知道哭哭哭,哭得国运衰败了,你担当得起么?” 阴鹜地太监猛地回眸,恶狠狠地盯着小女孩,却没有注意到,一双冰冷的眼睛,几乎就在同一时间,死死盯住了他。 第218章 来迟一步 在周遭查探了一阵,确认暂时没有发现什么高手埋伏,洛一缘才赶往此地。 来得稍微晚了些,想不到竟然看到如此惨绝人寰,丧德败行的一幕。 营造司太监的木杖,一下又一下的敲在夫妇的身体上,溅开来的血花,不仅仅震撼着洛一缘的内心,连周遭家属和苦役的心里,都如遭锤击。 洛一缘也曾听过,太监去了子孙根,绝大部分都偏激的很,为人阴险狡诈,极度利己刻薄,但决然想不到,可以过分到这个地步。 活活打死两名百姓尚且不够,还要将人家仅仅几岁的小孩收入牢中,这还是人能做出来的么? 几个官兵可不敢驳了太监的脸面,营造司虽然在城主府管辖范围之内,但直属上司却在朝廷内,于他们而言算得上位高权重,根本得罪不起。 几只大手已经抓向小女孩,周围别的苦役家属本想保护她,但一想到自己的家人还在这太监的掌控之下,只能管住自己的手脚,甚至把身子都往外挪一些用来避嫌。 “坏人坏人坏人!爹爹,娘亲!” 小女孩只有几岁,哪里明白大人那些弯弯绕绕的东西?她只是看到了爹爹和娘亲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一群坏人拦着她,还要继续打她的爹爹与娘亲。 “嗤嗤!” 几缕剑气横空,戳中了官兵的手掌中心。 官兵们痛呼一声,纷纷向左右跌在地上,抱着自己的手哀嚎不已。 警戒线一下子少了好几个官兵,家属们本来不敢上前,但见着机会千载难逢,齐齐壮着胆子一拥而上,直接冲了进去。 “反了,反了,你们都要造反!” “来人呐,给我把他们都拿下!” 太监眼见形势不妙,连忙将沾满鲜血的木杖往边上扔了扔,双手在后背上抹了抹,试图将血渍擦去。 城守府的官兵们见到家属们似乎有暴动的迹象,纷纷抄起兵刃,打算上前拦截。 可没等他们走出几步,剑气便精准无疑地击中了他们的膝盖,剧烈的痛楚骤然来袭,令得他们无力地跪倒在地上,如同风吹麦浪一样,一倒就是一大片。 小女孩踉踉跄跄地向前跑着,一边哭,一边跑。 很快,她就来到夫妇尸首的边上,拉扯一下这个,又抱一抱那个。 只可惜,她的父母,再也不能够站起来,给她温暖的回应与怀抱了。 “爹爹,娘亲,你们起来啊,不要丢下宝儿啊!” 小女孩的哭喊声,在周遭喧嚣的吵闹、叫骂声中,是那么的弱小,那么的无力。 “是你这个大坏蛋,是你害死了我的爹爹和娘亲!” 宝儿很努力想要把夫妇的尸首扶起来,但只有五岁的她,根本没有什么力气,反倒是自己脚底沾染了血渍,滑了一跤。 待得抬起头来,宝儿的眼眶通红,满脸都是鲜血,仇恨的眼神,丝丝盯着方才发号施令的营造司太监,恨不得将他给生生吞了。 小小年纪的宝儿还不懂得什么是恨,但此刻的她,那种敌视到极致的眼神,无论如何也隐藏不住。 家属们与官兵之间的推搡还在继续着,有些苦役趁着这个功夫,与自己的家人重逢,享受着难得的喜悦。 “接天台重地,什么人在这里捣乱!” 一阵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却是城守府的官兵赶来了。 后来的这批官兵身上制服整齐一划,都是城守亲兵,人人都会些拳脚功夫,比之先前的那群厉害了不少。 “赵把总,你总算是来了,快把这些刁民给咋家轰出去!” “一个个的都是脑门生反骨,反了天了!” 太监不敢去回看宝儿的眼神,只得连忙招呼那群亲兵前来帮忙。 城守府亲兵们一出场,就不问青红皂白,刀剑直接冲着百姓的身上挥去。 在他们看来,不过都是一群阻碍朝廷办事的吊命罢了,反正上面有营造司顶着,再怎么样,账也算不到他们头上。 刀剑尚未加身,剑气便如一道流光一样,在人群之中划过一个来回。 匆匆赶来的数十名城守府亲兵,手上的兵刃全部崩碎了开来。 “吓?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群亲兵还没弄明白什么事情,一股气浪便狠狠地袭来,将他们彻底压在地上,连动一下手指头都做不到。 洛一缘缓缓走到宝儿的身旁,半蹲下身子,用尽量柔和的声音说道:“宝儿别怕,爹爹和娘亲只是去了另一个地方而已。” “他们是一起走得,虽然过程很痛苦,但他们能够陪伴在彼此的身旁,并不孤单。” 宝儿茫然回头,看到洛一缘的第一眼,她眼神中的那股恨意便消失了不少,也可能是洛一缘那温柔的态度,给了她几分亲近的感觉。 “叔叔,你认得我爹爹和娘亲么?” 宝儿抽泣着走上前来,拉了拉洛一缘的衣袖。 “叔叔不认得,但是刚才这个坏人是不是欺负你爹爹和娘亲?” 洛一缘伸手指着那太监,问道。 “嗯,就是这个大坏人,我亲眼见到,是他让人打爹爹和娘亲,他自己也打,别人都是坏人,他是大坏人!” 一提到营造司太监,宝儿就气得噘嘴,眼眶又隐隐有些红了起来。 拍了拍宝儿的脑袋,洛一缘随手挥出一道真气,如若牢笼一样,将营造司太监狠狠压制住。 “那宝儿想不想替爹爹和娘亲报仇?” “虽然小小年纪,这么做不太好,但是父母之仇,不共戴天,宝儿,你年纪虽小,这个道理,却要明白。” 洛一缘的话,如同有魔力一般,萦绕在宝儿的耳旁。 她只有五岁,的的确确不能完全听懂这位和善的叔叔说的话,但与那位大坏人比起来,她更加相信,叔叔是一个好人。 “宝儿要给爹爹和娘亲报仇!” 宝儿举起了小拳头,气愤地大喊着。 正在此时,在场所有人,仿佛都听到一阵琵琶之声。 其声切切,如若低声私语,轻揉慢捻,细细靡靡。 而后若春风拂面,幽光阵阵,私语之声,渐渐停歇。 不少怒上心头,正在奋力争斗的苦役与家属们,也被突然来到的琵琶声给弄得晕头转向,手脚上的力气也收敛了不少。 “引诱一个小孩子犯罪,你这人,不是好人!” 一个清冷冰脆的女声自上方传来。 第219章 关你屁事 “啊,是极乐轩的莲月仙姑,仙姑,这妖人祸乱朝纲,无耻至极,还望仙子垂帘,救救我等才是啊!” 营造司太监的身躯被真气给封锁了起来,但一张嘴巴还能吧唧吧唧地念叨个不停。 见得有人来了,连忙哭着一张脸大声呼喊着,生怕没人听到一样。 不远处的楼阁屋檐处,一名神仙一般的女子傲然站在瓦砾之上,素服风雅,飘飘然若仙女下凡,神情冷厉无比,睥睨众生。 一手琵琶在怀,想来方才的“仙乐”,便是出自此女子之手。 “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了,城主与城守大人总应该能够听见,等到他们都来了,你这妖人就该就地伏法了!” “敢让咋家当众出丑,哼,等你落到咋家手里,看咋家不把你摆出十七八般花样来!” 营造司太监心里恶狠狠地想着。 “你堂堂一个大人,影响朝廷颁布的政令,还要误导引诱这么小的孩子去犯罪,你不觉得,自己很可耻么?” 莲月就这么高高地站着,一如她们极乐轩在笙元城的地位一样,傲立天下,俯视众生。 什么人在她们眼里,都和地上的尘埃与蝼蚁一样,没有区别。 “关,你,屁,事!” 洛一缘冷哼了一声,一字一句,平淡无比地喝道。 早不来,晚不来,这个时候跑来装什么圣母? 先前强吞商贾家财,强行征收民役的时候,你极乐轩在何方? 先前营造司与城守府官兵草菅人命的时候,你极乐轩在何方? 先前宝儿的爹娘被营造司活活打死的时候,你极乐轩在何方? 先前见不到人影,现在跑出来,站在道德的至高点上指指点点? 这样的人,别说是洛一缘不屑一顾,就连懵懵懂懂的宝儿都嫌弃。 宝儿年纪小,对于大人之间的弯弯绕绕不了解没错,但也知道是谁害得她爹娘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你!” 莲月为之气结,她身为极乐轩的三位主事人之一,江湖赫赫有名的十强神话之一的弟子,别说是笙元城的城主与城守见了她要客气无比,就算是朝廷下到此地的大官,都要对她礼让三分。 常年受到众星捧月一样待遇的她,难得说些话,就被人劈头盖脸的一顿骂,岂能不气? “你这等江湖败类,速速放了这小女孩,老老实实跟着官兵回去受审,或许还能有一条活路,不然的话,真要惹得我们极乐轩出手……” 莲月的话还没说完,宝儿就冲着天空挥舞着小拳头,怒骂道:“哼,你要帮助大坏人,你也不是什么好人,坏人,坏人!” “你们!” “既然这样,这位公公,我极乐轩就越俎代庖一次,为你们城主府与城守府拿下这等不知好歹的妖人!” 莲月的一张脸庞布满了寒霜,在这个笙元城,还没人敢对她这么放肆。 营造司的那位公公听在耳中,心里可谓是乐开了花。 仙姑愿意出手,基本等同于极乐轩都被拉下了水,到时候这份功劳不还全是自己的么? 莲月身形如风,飘飘然落到地上,周身一尘不染,这份轻功倒算是难得。 “宝儿,你刚才说,要给爹爹和娘亲报仇,是真的么?” “如果给你机会,你能做到么?” 根本懒得去理会莲月在那儿装腔作势装模作样,洛一缘揉了揉宝儿的脑袋,笑着问道。 “嗯,大坏人害死了爹爹和娘亲,宝儿要为爹爹和娘亲报仇!” 宝儿的眼神相当的坚定。 “好!” 洛一缘直接抬手,一缕真气当头罩下,那如仙女一般的莲月仙姑还没来得及拨动手中的紫玉琵琶,整个人就被真气直接锁住,动弹不得。 从容到惊恐的转变,很多时候,只要一个刹那的时间便够了。 莲月身为西风散人的弟子,一向觉得自己轻功了得,普天之下除了师父之外,没人能够奈何得了自己。 结果自己连动手都没有来得及,就直接被定在原地,任凭左支右拙,也难以挣脱开来。 这一次,洛一缘特地留意了一下,以真气将她的嘴可彻底封住,省得这家伙像那太监一样,口舌招尤。 堂堂超一流高手,连一合之敌都不如,莲月心中惊恐无比,根本没办法想象,眼前这个被她认定成是江湖败类的妖人,到底有多么恐怖。 宝儿气呼呼地从地上捡起营造司太监丢下的木杖,但她小小的身躯,别说拿起来,连抬都抬不动。 几次三番之后,她只能跑远了一些,捡来一根手臂长短的小树枝。 “叔叔,宝儿用这个,可以给爹爹和娘亲报仇不?” 宝儿还没有武器这个概念,但她却觉得,手中捏着东西,才能够保护自己。 “可以,宝儿,那个大坏人就在那边,你过去便是。” 洛一缘拍了拍她的脑袋,一道真气顺着手依附在宝儿的身上,让她能够发挥出异于常人的力量。 “哼,坏人,你把爹爹和娘亲还给我,还给我!” 宝儿一边小跑着,一边气喘吁吁地挥动手中的树枝。 一道接着一道剑气从树枝的尖端扫出,在地上划开数道深深的划痕。 这一幕幕的场景,直接把营造司太监和一众倒在地上的官兵看傻了,一个小姑娘家的,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可怕的力量? 也只有莲月仙姑修为不错,一眼便看出了,这股力量来源于洛一缘的身上,只是借着小女孩之手施展出来罢了。 但是真气能有这等妙用? 莲月自问做不到,甚至都有些怀疑,她的大师姐,恐怕也做不到这一点。 眼前这个男人,到底是谁,来笙元城,究竟又有什么目的? 宝儿挥舞着树枝,一路冲到营造司太监的面前,看着一脸恐惧的太监,宝儿二话没说,树枝高高扬起,而后…… 营造司太监痛苦地闭上了双眼,他活了这么多年,却从来没有想到过,会有一天,栽在一个小女孩的手上。 树枝,距离营造司太监额头不到一尺的地方停了下来。 宝儿的眼里全是泪水,愤然将手中树枝一扔,哭着说道:“大坏人,我不打你,你把爹爹和娘亲还给我好不好!” 小女孩的哭声,深深印刻在在场诸人的心里,也包含莲月仙姑在内。 第220章 无可奈何 “唉。” 一声叹息,源自洛一缘。 步履轻盈飘飘然地来到宝儿的身旁,洛一缘拍了拍她的肩膀。 “宝儿,走吧,我们先将你父母安葬了,等你长大了,再回来报仇也不晚。” “现在,你还弄不清楚究竟什么是恨,什么是仇,等有一天你真的明白了,再来自己动手也不迟。” “现在,你要记住这个大坏人的脸,记住他的模样。” 洛一缘轻声说着,双手展开,真气一引,周遭许多木桩便被吸到身边。 真气如刀如剑,在木桩上或劈或砍,很快的功夫,就制造出了两具简单的棺木。 洛一缘将宝儿的父母放入棺木之中,以真气拖着宝儿及两具棺木,飘上半空。 回过头来,洛一缘有些头疼,这造了一个底部的接天台怎么处置,还真是一个大问题。 如果只是简简单单地毁了,那么笙元城的城主和城守,只会继续压榨百姓,要求再行修建,到时候麻烦只会更加多,造成的伤亡更加大。 但若是直接就这么走了,似乎这一趟就白来了,丝毫起不到给紫倾风添堵的效果。 “罢了,此地终究是不祥之地,留之无异!” 说罢,洛一缘剑指向下一指,一缕剑气便直冲而下,直接没入近乎百丈宽的接天台底座。 一缕剑气才多大?不过几尺青锋的模样,与百丈宽的底座一比,无异于蚍蜉与巨树的差距。 而今日,蚍蜉之威,亦可撼树。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剑气便冲天而起,将百丈宽,三丈高的接天台底座直接化作齑粉一般。 漫天粉屑洒了一地,众人皆是目瞪口呆,如见神魔一般,难以相信眼前发生的这一切。 都说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寻常人只觉得洛一缘如同神仙一般的手段太过恐怖,而出身于极乐轩的莲月,却是双目瞪得浑圆,冷汗不由自主落下。 如果不是被真气束缚住了嘴巴,恐怕她都要尖叫出声了。 这近乎于恐怖的破坏力,真的是武者能够达到的么? “再有劳民伤财,坑害百姓之举,此地,便是下场!” 留下一句话,洛一缘便拖着宝儿与两具棺木,飘然而去。 笙元城城主府中,城主与城守正坐在一起,仔细打量着从商贾手中收缴来的家产。 一张张的银票,一张张的地契,看得两人眉飞色舞,欣喜若狂。 你一张,我一张,谁也吃不了亏。 就在此时,一缕剑气从天而降,犹如九天之上降下的雷罚天劫一般。 剑气纵横,将两位一流高手直接刺成了千疮百孔,却没有伤到那些财帛半分。 接天台被毁,城主与城守两位笙元城最高官员也突然殒命,朝廷想要继续在此大兴土木,怕是没有一时半会儿,别想做到了。 千玄城之内,千剑阁之中。 丁影骤然睁开了双眼,眼中扫射出两道剑形厉芒,直接将修炼阁中的花瓶炸得粉碎。 长长吐出一口白气,一抹微笑挂在嘴边。 全新的剑法虽然没有完全创出,但却也有了一个大致的框架与雏形,只待日后通过不断的磨炼,渐渐完善。 “小丁子,看你的样子,似乎是又有收获了啊!” 止司推门而入,感受到天字四号房内充盈的剑意,满意地点了点头。 心里,甚至开始盘算着,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够把丁影从洛一缘的手底下给挖过来,这样一个好胚子,不能当自己的弟子,实在是可惜了。 但转念又一想,若是丁影此人朝三暮四,真愿意放弃自己的师承,岂不意味着他是反口复舌的小人? 如此一想,止司也只能暂且熄了心里的念头,无奈地摇了摇头。 “偶有所获,却算不得大的进步,止司伯伯,距离剑冢开启,还有多少时间?” “应该还有三天的时间,我们只需提前一天过去便可,现在尚余两天,倒是没必要整日关在屋子里。” “需知,闭门造车,倒不如体悟生活,出去走走,或许能有一些别样的感触。” 这一番话,乃是止司的肺腑之言。 若不是这一趟出行,继续将自己关在令剑阁中,他还不知道天下如此之大,剑道高手如此之多。 “好嘞,那我们出去走走?” 丁影瞬间便来了兴致,毕竟还是少年人,心性也没那么定,真让他学着师父洛一缘闭关十年,怕是要活活闷死他。 “去吃些好的,千玄城乃是知名旅游城市,既然来了这里,不出来溜达一圈,岂不是虚度年华?” “这千剑阁虽然也有一应美食,但为了迎合所有人的口味,却显得过于平庸,不求有功,只求无过,这等食物,食之无味。” 说着,两人便一并踏出房间,向着楼下走去。 “两位贵客需要出行,是否需要我等为您打点一番,无论是向导还是拎包,我们都可以……” 这才一出门,就有两位管家带着笑脸迎了上来。 天字号的房间少得可怜,几乎每个房间都配备了一位独立的管家,真真正正让人体会到宾至如归的感觉。 “无妨,我们出去走走罢了,房间你们看好了,莫要让任何人进入,明白了么?” 止司挥了挥手,随意抛出两块玄晶,就带着丁影下楼去了。 “这两位爷才是真正的爷,不像一号房二号房那两位一样,抠搜的要命!” “是啊,一块玄晶,够我们快要一年的工钱了都,这次在老一老二面前,我们总算是出了一口气!” 两名管家小心翼翼地擦拭着手中的玄晶,看着玄晶光滑的晶面,感受着里面透出的丝丝精纯无比的玄气,都露出了无比满意的笑容。 止司与丁影两人在路上慢悠悠地走着,没有什么特殊的急事,体会体会凡俗之人的生活,倒也是一种美事。 “止司伯伯,您到底是什么身份?看您的实力,在玄域之中,应当赫赫有名才是。” 一路上来,丁影不止一次地问过这样的问题,但止司却总是避而不答,亦或是顾左右而言他。 丁影也不傻,当初遭到追杀的时候,止司展现出的手段,远远胜过元域超一流高手宫红,绝不是寂寂无名之辈。 可惜的是止司的的确确曾当着他的面自报家门过,但丁影当时陷入了走火入魔的昏迷之中,什么都听不到。 至此,这个疑惑便一直存在丁影的脑海之中,久久不能释怀。 第221章 是不是有病 “这样吧,往后你便暂且称呼我为师叔或者叔叔,我之名号虽然不显,但万一有人知晓,寻了过来,终究不妥。” 止司寻思了一阵,也不直接回答丁影的疑惑。 但这样一来,也变相确认了,自己在玄域当中的身份,的确算得上不凡。 千玄城是旅游之城,但丁影却从没来过,除了千剑阁就两眼一抹黑。 还得是止司年少之时来过此地,轻车熟路地带着丁影走街串巷,游走在热闹无比的街道之中。 人一多,也就越发的鱼龙混杂,一路走来,丁影就起码碰到了不下五位玄气第四重重生境的高手。 这一层级的玄修,在偏远小城,都可以成为一座城池的城主或者城守了。 “世界之大,果然人才辈出,唉,我走过的路还是太少了一些。” 丁影感慨着,心中又是多了一种感悟。 两人很快来到了一个并不怎么大气的店铺门口,这条路在千玄城中算得上有些小偏僻,不是熟人恐怕还真不一定能够找得到这里。 一块牌匾倒是被擦得颇为亮堂,但也遮掩不住岁月带来的冲刷,斑驳的痕迹遍布,只有最中间的三个大字,还能勉强认得出来。 “食不食?这店的名字好生奇怪啊!” 丁影有些疑惑地看着,不由自主地挠了挠头。 “这家店的名字就是食不食,也就是吃不吃,按照店主以前的说法,就是爱吃不吃。” 止司摊了摊手,显然,就连他自己都觉得,这名字有些随意了。 “别看这地方比较偏僻破旧,以前还确实是门庭若市,店里的食材很多都来源于剑冢周遭的森林之中,不管荤素,难免都沾染了一些剑气。” “懂了!” 丁影一下子便明白了止司的意思,出来吃东西只是其次,在吃的途中提升自己,才是正途。 “走,进去吧,当年食不食的老板可是一位非常厉害的大师傅,也不知道如今掌勺的还是不是他,如果是,你就有口福咯!” 两人才踏进食不食的门槛,就有一缕香味飘出。 香味四溢,当中竟然暗藏着一丝衰败的剑意,简直匪夷所思。 如果不是有止司先前的提醒,怕是丁影也不会觉察到。 而几乎就在同一时间,两道恶狠狠的目光,死死地盯在了两人的身上,仿佛要用眼光,将两人刺得千疮百孔一般。 屋内光线比较阴暗,但也不妨碍止司与丁影两位玄修看清楚内部的情况。 食肆之内并不算大,只有区区两个客人在,老板不在前台,想来是在后厨忙活着。 “想不到这地方这么偏僻,都还有人能够找得到,哼,看起来不长眼睛的人,还真是多啊!” 年纪大一些的食客冷哼了一声,一脸不屑地撇了撇嘴。 年纪轻一些的食客,看年岁与丁影相差仿佛,或许要微微大一点点,但也大不了多少。 此人一身华贵打扮,气质阴郁冷峻,显然身份地位不凡,一比起来,丁影就好像是野孩子一样,气质上就差得太远了。 止司一眼就看出了两人的修为,年长一些的是玄气第五重凌空境,而且应该修为不浅,距离开辟玄海虽然还有一小段距离,但已然在望。 至于年轻人,在不足二十的年纪就能够拥有玄气第四重重生境的修为,的的确确能够算得上是当世才俊,难怪心高气傲,看人都不用正眼的。 “看你们两个寒酸的模样,想必也是去不起那些名贵的场所,误打误撞才来到此地,罢了,老夫便给你们一个选择,现在就滚出去。” “别打扰我家少爷的雅兴,不然的话,老夫会让你们后悔来到千玄城。” 见两人丝毫没有离去的打算,甚至还想继续走进来,阚永年眉头大皱,直接威胁了起来。 “聒噪,让他们两个现在就消失!” 阚宸冷眼瞥了两人一眼,只说了这么一句话。 一丝丝象征着凌空境的玄气自阚永年的身上泄露出来,想要震慑两人。 几乎就在玄气要触及到止司与丁影的同一时间,一把菜刀从厨房中旋转而出,径直将外泄的玄气全部斩断。 菜刀在空中飘荡了一阵,摇摇摆摆地又返回了厨房中。 而后,一阵急促的剁肉之声传出,还伴随着疑似老板的喝骂声。 “吵什么吵?要吃就吃,不吃就滚,哪里来的那么多的废话?” 含糊不清的声音从后厨飘来,还伴随着一些骂骂咧咧的地方俚语,在场四人都不是本地人,除了开头的话,一句都没听懂。 阚永年脸色微微变了变,他也只是听闻这食肆中的菜肴,有增进剑气与剑意的功效,才领着少爷过来,在进入剑冢之前临时突击一下,增加一些本钱。 他哪里知晓,这个食肆的老板,也不是什么普通人。 自己先前外泄的玄气虽然没有尽全力,但能轻易被截下,这个老板的实力,可谓是深不可测。 止司也懒得与这种人牵扯到一起,拉着丁影径自坐下,大喊道:“老板,食不食随意餐两份!” 一听到“随意餐”三个字,老板的脑袋一下子幕帘之后探了出来,满头大汗的形象,倒是一点都不像所谓的高手。 “又是哪个老客户来了?咦……是你小子啊,等着!两份随意餐,很快就好!” 老板似乎对止司有些印象,只是瞄了一眼,稍加思索便想起了此人,脑袋很快又缩了回去。 “师叔,究竟什么是随意餐?听着名字也太随意一点了吧?” 丁影把头探过去了一些,轻声问道。 “所谓随意餐,就是老板随心所欲制作的套餐,也不讲究,好不好吃全看他的心情。” 止司耸了耸肩膀,很是随意地说道:“等下你就好好吃便是,细细体会里面的味道,里面的感觉,千万别浪费了这个机会。” “砰!” 一巴掌,狠狠拍在了桌子上,却是那少年人阚宸一脸怒容地发难。 “我说了,我吃饭的时候,不喜欢外人在场,让他们滚,你没听到么?” 见到阚宸变了脸色,阚永年根本不敢怠慢,连忙站了起来,快步来到止司与丁影的身前,一只大手重重拍下来,将这张桌子直接拍成了两半。 “你是不是有病?你是来找茬的是么?” 第222章 威胁? 止司铁青着一张脸,还没有来得及说话,老板的脑袋又从后厨幕帘探了出来。 见到自家的桌子直接碎成了两截,老板哪里还忍的下去,直接破口大骂。 “哼,不就是区区一张桌子么?老夫赔就是了!” “老板,今天这里我们包了,要多少钱你只管说,但是,这两个人绝对不能再留在这里!” 阚永年双手叉腰,一看就是大家族出来的派头,整一个颐指气使的模样,似乎谁都不放在眼里。 丁影倒还没什么感觉,止司却是低眉紧蹙,正思索着,玄域究竟有何等家族如此跋扈无礼。 正说着,阚永年从须弥戒中取出一大把玄石,直接洒在了地上,喝骂道:“赶紧给老夫滚,若是三息之内,让老夫再看到你们,老夫就把你们的皮给扒了!” “一!” “二!” “嘶……” 三字还未说出口,老板竟然怒气冲冲地整个人从后厨都冲了出来,手上还端着一盆香喷喷的烧肉。 但见老板手臂一刷,一股磅礴玄气猛地袭来,不由分说,直接将整盆烧肉扣在了阚永年的脑门上。 香浓的汤汁流入嘴中,不等阚永年反应过来,整个人就被直接轰出了食不食,重重砸在弄堂的墙壁上。 “谁稀罕你那几个臭钱,不管你们两个是什么身份,给我滚,我食不食,不欢迎捣乱的混蛋!” 老板一手还拎着一柄锅铲,满脸皆是怒容,看起来脾气倒是颇为暴躁。 “还有你,也给老子滚,阴不阴阳不阳,男不男女不女,看得老子心烦,炒菜的感觉都没了,滚!” 丁影愣了一下,本以为老板只是有点脾气,现在看来,这脾气还真不小,也难怪这个名叫食不食的食肆没什么人,敢情就算有人来,也被直接骂出去了。 “放肆,竟敢这么对少爷说话!” 阚永年随手扒拉着头顶上的烧肉与卤汁,本来颇为狼狈的他还没有反应过来,但一见到阚宸也被骂进去了,当即忍不下去。 “若是真个惹得少爷怒了,一百个你也不够死的!” 阚永年从墙壁的裂缝中挣扎着出来,玄气震荡之下,将周身的残羹卤汁给震散开去,与老板针锋相对。 “师叔,您和这位老板是老相识么?他的脾气似乎有些火爆啊!” 外人在场,丁影不敢大声喧哗,以玄气传音入密。 玄气第四重重生境的好处,在这里就体现出来了,玄气外放除了杀伐功效颇为明显之外,传音入密,也是一种颇为实用的手段。 只要不是修为高出太多,外人最多只能觉察到周遭有微弱的玄气波动,想要截听其中内容则是难上加难。 “当年我来得时候,他还是个负责配菜的小伙子呢,想不到百多年过去了,他也成了老板,嘿,人家都打破桌子了,还不让他发点脾气不成?” 止司以传音回答着,心里却是嘀咕得很。 这家伙百多年前就以脾气火爆出名,一言不合甚至敢于拿起菜刀对着上一任的老板,可想而知,现在的他,已经算是收敛一些了。 “区区一间小城池的食肆,也敢大放厥词,真是好大的胆子!” “信不信我只要回去说上一两句话,能让你从千玄城直接消失,甚至连千玄城都要为你而陪葬?” 阚宸,也就是那位至今还端坐着的少爷抬起了头,阴鹜的眼中射出两道精光来。 一开口就是威胁恐吓,丁影不由得翻了个白眼,这些个大背景出来的人物,怎么一个比一个不懂人情世故? 似乎是看出了他心中所想,止司有些不好意思地咳嗽了两声,联想到令剑阁弟子外在的风评,心中更是多了几分的惭愧。 “刷!” 老板的身影骤然消失,下一刻便出现在阚宸的身前,锅铲紧紧抵着他的喉咙,只要再往前一点点,就会令得他身首分离。 “那你又知不知道,老子可以让你连这破烂的食肆门口都走不出去,直接在这里消失?” 食不食老板的声音低沉沙哑,但却似乎在用平静的语气诉说着一种真实的可能性。 锅铲上,玄气渐渐浓郁,一团火红色的浪潮隐隐浮现,阚永年看在眼里,惊呼出声道:“纳川境?” “纳川境又如何?” “我乃阚家三少爷,诛邪圣殿西方圣殿光圣老所选的圣子后补,怎么,你若敢动一下,便是与圣殿为敌!” “到时候,别说是你一间小小的食肆,就是这千玄城,都可能被直接抹去。” 阚宸倒是有几分硬骨头,人家都只要稍稍用力就可以要他的性命了,他还在那儿放狠话威胁别人。 难不成,他真的以为,诛邪圣殿的背景,就可以保他不死不成? “哼,诛邪圣殿又怎样?西方圣殿的圣老又如何?老子杀了你之后,直接离开此地,诛邪圣殿还能全天下通缉老子不成?” 话虽这么说,但老板还是收回了抵在阚宸脖子上的锅铲。 未等阚宸脸上挂上一丝喜悦的神色,锅铲在空中浮现出两道虚影,而后狠狠砸在阚宸与阚永年两人的头顶上。 “你!” “你敢!” 两人齐齐抱头痛呼,却是惊恐无比地发现,脑袋上被砸了一个硕大的包,疼痛难忍,哪怕屏息凝神,要不了几个呼吸都得哀嚎一下子。 “赶紧给老子滚出去,你们诛邪圣殿的狗腿子敢再踏进来半步,老子把你们杀了炖来吃!” 老板狠狠一跺脚,吓得阚宸与阚永年两人一阵不由自主地哆嗦,两人连狠话都不敢再多说些什么,直接灰溜溜地跑了。 他们是打心眼里觉得,这老板就是个疯子,没准真的会不顾一切将他们给留在这里。 “百多年不见,脾气还是这么火爆啊,食君。” 见终于没有了外人的叨扰,止司也笑着冲老板打了个招呼。 食不食老板,食君,一直隐藏在千玄城的纳川境巅峰高手,厨艺第一,功夫第二,相当了不得的人物。 “哟,堂堂令剑阁的高徒,不对,现在已经是阁主大人了才对,怎么有闲暇功夫来我这个小店了?” 赶走了两只扰人的苍蝇,食君这才回过头来,狰狞无比的脸庞上,竟然浮现出了一抹欣慰的笑意。 第223章 冤家路窄 “怎么,不来一段时间,就惹得你不高兴了?” “倒是还没恭喜你,竟然成了食不食的老板,修为也更上了好几层楼,真是可喜可贺啊!” 止司揶揄着,挥手就打出一道玄气,将被阚永年一掌拍成两半的桌子给强行拼合了起来。 “破镜尚可重圆,何况区区一张破桌子?” 丁影心下无比震撼,他一直都觉得止司身份不简单,在玄域之中也绝对是威名赫赫之辈,但却根本未曾想过,这位亲切无比的止司伯伯,竟然会是令剑阁的阁主。 令剑阁,可是玄域顶尖的一流大势力,排名甚至仅在诛邪圣殿之下,说是威震八方都不为过啊! “你倒是会说话,嘿,这小娃儿莫不是你的关门弟子不?小小年纪就有此等修为,不错不错,比你我当年要好上太多太多了。” “心性也是不差,谦谦君子,当以沉毅为本,少悲喜,多静思,不错,不错,比那什么劳什子圣子后补好太多了。” 食君嘿嘿怪笑着,也不管两人,径直走入后厨继续工作去了。 “师叔,这位老板……前辈,看起来与您关系不错啊?” “那是,昔年他虽只是食不食的配菜小厨,却也与我一同闯荡剑冢,感悟剑意,算是散修之中难得有天赋的之人。” 止司脸上的笑意不绝,难得出来一趟,还能碰上老朋友,的的确确算得上是一件幸事。 不用多久,食君端着两份套餐出来,摆放在两人的面前。 尚未开动,丁影便能闻到扑鼻香味,其中香气之中,更有丝丝剑意,朝气蓬勃,与先前的衰败之感截然相反。 “好好吃,好好体会,于你有大好处。” 止司提醒着,自己却率先动起了筷子,大快朵颐起来。 菜肴入口即化,无数剑意在身躯之内发散开来,被一点点地感悟与吸收。 止司也就算了,到了他这样的境界,食材之中的剑意就算能够冲破天际,在他看来都只是不过尔尔,但对于丁影来说,每一缕剑意,都好像一道新的大门,为他展现了一幅全新的画卷。 “你这徒儿,倒是剑道天赋极佳,恭喜啊!” “别恭喜了,我倒是希望他是我徒儿,可惜了,他另有师承,还是元域中人。” “啥玩意儿,早知道就不下那么多心血了,他的套餐饭里,我用得可是最好的食材!” 丁影才吃了几口,就进入了顿悟的状态之中,剩下两人在一旁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还有,你干嘛不抢过来,不是说元域武者实力普遍不行么?” “你懂什么?元域当中也有高手,甚至我曾遇到过剑修,三招两式就打得我灰头土脸。” “真的假的?难道外界的传言都是谣传不成?” “你懂个屁,你该出去走走,开拓开拓眼界了,闭门造车,可踏不进第七重生生境的门槛。” “你懂个屁,老子这就喜欢烧菜,怎么了?你敢说老子烧得不好吃么?难不成进阶生生境,老子的菜能烧得香一点不成?” 止司无语,懒得和这个惫懒的家伙再攀扯半分。 百多年过去,大家的进取之心,都淡漠了不少。 岁月,果然是磨人心性最好的手段。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丁影才缓缓从顿悟当中醒来,止司也再多说什么,一把提起他的后领,直接离去。 “师叔,我们这是直接回去么?” 丁影好奇地问着。 “整个千玄城,也就这食不食值得一去,剩下的都是庸俗之地,难以入眼。” “回去吧,好生歇着,再过一阵子,我们就可以准备出发了。” 两人一并返回千剑阁,才刚刚踏进大门,一众小厮管事就投来了诡异的目光,当中还夹杂着几丝同情与无奈,看得两人莫名其妙。 待得上到顶楼,一阵嘈杂无比的声音传来,才让两人的心里多了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其中有几个声音,两人颇为耳熟。 “天字号包间的客人就是我们千剑阁最为尊贵的客人,怎么着,客人要看看房间,还不行了是不?老三老四,我看你们是脾气大了,皮痒了不成?” “就是,你们也不看看我们的贵客是何许人也,也是你们那两个没背景的俗人能够比拟的?” “可是,根据千剑阁的规矩,没有得到准许,决不能擅自进入天字号房间,老一,老二,恕难从命!” 负责天字三号、四号房间的两位管家本就地位略逊于一号二号房间的两位,被逼的都堵在墙角,只是脸上浮现出愠怒之色,却终是敢怒不敢言。 “笑话,若是我们家少爷看得欢喜,将这两间屋子也给包了,自然便是这两间屋子的主人,哪有这么多有的没的,赶紧开门!” 说话的,正是先前头上被敲出一个大包来,灰溜溜地离开的阚永年。 此刻他面对区区千剑阁的管家,自然有了脾气,颐指气使,好不威风。 “不行,没有得到我们房间主人的许可,我们绝对不会将房门打开!” 三号、四号管家一想起止司出手的阔绰,心里就有了底气,死死护住房门,怎么样也不肯从命。 “敬酒不吃,哼,给我掌嘴!” 阚宸半靠在走廊的栏杆上,不屑地说道。 得了命令,阚永年也不敢耽搁,大手高高扬起,一巴掌直接拍了下来。 没有响亮的耳光声,却只有一声沉闷的低呼。 一只手,紧紧抓住了阚永年的手腕,任凭他再怎么用力,也挪动不了分毫。 一张大脸涨得通红,阚永年甚至暗中运上了八九成的玄气,但抓住自己手腕的手,却纹丝不动,甚至越捏越紧,越捏越疼。 “饶命……饶命啊!” 终于,疼痛的感觉似乎是到了极限,阚永年哀嚎一声,整个人半跪在地上,浑身冒着大汗,惶恐不安。 直到这时,止司才缓缓松开手,一脚踢在阚永年的身上。 “轰!” 硕大的人形沙包直接撞破了千剑阁顶层的栏杆,飞出了千剑阁,飞出了这条街,也不知道飞了有多远。 “你……你要干什么?你可知道我的身份……” 先前还一副无所谓模样的阚宸终于是晃了神,但他话还未说完,就见到阴影当中的止司露出了半张脸颊。 “是你们?为什么又是你们?” 阚宸又惊又气,都快要吓得哭出来了。 想他堂堂诛邪圣殿西方圣殿的圣子后补,阚家三少爷,外出行走,不论到哪里都是前呼后拥,哪里受到过这样的惊吓? 第224章 洛宝儿 “诛邪圣殿虽然强大,但一个圣子后补,还没有那么大的名头可以让天下人都低头。” “年轻人,身份与地位,终究还是需要实力作为根基,才会更加牢固。” “若你今日是诛邪圣殿的圣子,那么或许我对你也会礼让三分,但你不是。” “抛开圣子后补的虚名,你只是一个区区重生境的玄修,天底下有的是人一只手,甚至一根手指头就可以碾死你。” 说完这些,止司冰冷的眼神狠狠地扫视了一号房二号房的两名管家,看得他们浑身发毛,连连后退,一股死亡的寒意袭来。 “若是你们两个敢再来骚扰半句话,你们信不信我可以让你们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乃至于千剑阁,也会从千玄城消失,而且,没人敢说半个不字?” 惊恐的表情爬满两人的脸庞,两名管家拼命用手捂着嘴巴点头,连一点点声音都不敢发出来。 没有去理会什么圣子后补的心里会有什么打算,止司与丁影一起,先行进入了天字三号的房间之中。 “师叔好霸气,好厉害的手段,先前那食不食的老板说您是令剑阁的阁主,那你的修为到底是什么境界啊?” 丁影有些好奇,在玄修之中,止司是他见到过最为厉害的人。 “玄气第八重,造化境。” 对着丁影,止司的态度还是很温和的。 “那您方才说的,诛邪圣殿的圣子,大概又是什么水准呢?竟然能够让您礼让三分?” “诛邪圣殿的圣子,一般来说实力都在玄气第七重生生境而已,能够让我重视的,是他们现在的背景,以及将来可能的身份。” “对你来说,这些还太过遥远,不过你的天赋不差,只要努力即可,千万别丢了你师父的脸面。” 止司感慨着说道:“你师父如此信任于我,若是不能把你调教得出类拔萃一些,岂非辜负了他的信任?” “对了,师叔,方才那跋扈小子还自称是阚家三少爷,这个阚家,在玄域之中很有名气么?” “什么阿猫阿狗,听都没有听说过!”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竟敢如此羞辱于我,欺人太甚,简直是欺人太甚!” 天字一号房间之内,阚宸一掌重重拍在桌子上,将这上等黄花梨木雕成的桌子直接拍成了一地的木屑。 他的对面,坐着鼻青脸肿,脑袋上还有一个大包的阚永年,小心翼翼的缩着脑袋,不敢多说乱说话。 “这次的剑冢之行,我一定要拔得头筹,这样,将来才更加有把握获得光圣老的青睐,也更有可能成为圣子。” “只要有一日,我能够成为圣子,我要那个混账,还有那个小鬼,死无葬身之地!” 紧紧握着拳头,握得手指都有些渗血,阚宸的叫骂之声,已近乎歇斯底里。 若不是房间与房间之间有着隔离静音的阵法,再加上止司此刻并未认真偷听,怕是现在阚宸就没什么好果子吃了。 “少爷,别忘了还有食不食的那个老板,就是把我们头上打了个包的那个。” “住口,休得再提起此人。” 一想起在食不食被锅铲抵住的恐惧,阚宸就忍不住地后怕,也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来,摸了摸脑袋上的那个大包。 这不摸也就算了,一碰之下,就是又一阵锥心的疼痛,痛得阚宸疯狂嚎叫,眼神之中,又是怨毒,又是疾苦。 纳川境高手的手段,又岂是他区区重生境可以随意缓解的? 另一厢边,洛一缘带着宝儿,暂时离开了笙元城。 以剑气破坏接天台底座,再诛杀草菅人命贪得无厌的笙元城城主与城守,朝廷就算有新的任命与旨意到来,也需要一段不小的时间。 在笙元城外寻了一处僻静的风景清幽之地,将宝儿的父母安葬于此,正要刻碑之时,洛一缘才反应过来,自己还不知道宝儿的名字,也就更加不知道她父母的名字。 “宝儿,你爹爹和娘亲叫什么,你知道么?” “爹爹和娘亲就是爹爹和娘亲啊,宝儿只记得,娘亲教过爹爹大山,别的就都不知道啦。” 宝儿牵着洛一缘的手,小声说道。 “这就难办了,罢了,暂且这样吧。” 洛一缘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宝儿只不过五岁孩童,就算刨根问底,都问不出些什么来,天真烂漫,不知道就是不知道。 说着,洛一缘便随手将石块斩成碑状,以指风在上面刻下几个大字。 “宝儿之父、宝儿之母,合葬于此,宝儿立。” “宝儿,给你爹爹和娘亲磕几个头吧,以后,别忘了来此地祭拜他们。” 宝儿虽然不懂什么是祭拜,但既然叔叔说了,她也就乖乖听着。 当下,宝儿跪在地上,乖乖磕了几个头。 “宝儿,你在笙元城里,还有别的亲人么?” 洛一缘当初带走宝儿,也是一时冲动,气上心头,回过头来想了想,却是有些为难了。 自己都尚未成家,更没有带娃的经验,如何能够带得好宝儿? 若是她在笙元城没有别的亲人,自己岂不是变成奶爸一个了? “宝儿也不知道呀,往日里也没有什么人来家里。” 宝儿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仰着头看着洛一缘。 一副如此可爱的面容,弄得洛一缘也有些无可奈何,总不能将她丢回笙元城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吧? 既然如此,只能暂且带在自己身边,小心照看着。 前路虽然凶险万分,但若连自己都没有办法保一个小女孩安全,这前路,也就没有走下去的必要了。 “走吧,宝儿,记住这个地方。” “宝儿,那你到底叫什么名字啊?” “宝儿就叫宝儿啊,爹爹和娘亲都这么叫宝儿!” 洛一缘无奈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得,连个姓氏都不知道,以后还不知该怎么办呢。 “既然这样,那你就先用着叔叔的姓,唔,你就叫洛宝儿,如何?” “洛宝儿……洛宝儿……好呀好呀,叔叔,那我以后,就叫洛宝儿!” 大人带着小孩儿,在官道上慢悠悠地走着,身影在夕阳下,拉得老长老长。 他们的下一站,便是距离笙元城最近的城池,秦元城。 第225章 阴谋会面 圣玄城之外方圆千里,皆是诛邪圣殿的禁地范围,未得到准许,不管是谁胆敢擅自闯入,直接格杀勿论。 每隔一刻钟的时间,圣玄城周遭都会有巡查卫经过巡逻,但凡发现任何异象,直接以传讯符汇报上级,则会有更高级别的巡查使者到来。 为此,没有任何人胆敢擅自靠近圣玄城这一座玄域浮空圣城,就算是那些自命不凡的一流宗门天骄,也不例外。 相比起来,诛玄城虽然也算是玄修心目之中的乐土,但只有圣玄城,才是诛邪圣殿真正意义上的核心地带。 一道黑影,左闪右避躲开了一组九人巡查卫的巡逻,稳稳当当落在蜿蜒崎岖的峭壁之上。 来人极为熟悉巡查卫的运作模式,一点也不像是外来者,反倒更像是出自诛邪圣殿内部的人。 正在此时,一团团墨绿色的烟气自天穹上缓缓落下,渐渐汇聚成一个人的形状。 此人全身笼罩在黑色斗篷之下,看不清面容如何,倒是与来的黑影形象极为相似。 “想不到元域中人,竟然也会有如此出人意料的手段,还真是让本座好生惊讶。” 黑影的声音含糊不清,似乎是在刻意隐瞒着自己的身份一样,他的周身被一团黑色的烟雾所缠绕着,同样无法分辨出究竟是什么人。 “老朽也未曾想到,堂堂玄域诛邪圣殿的一方殿主,竟然会真的听老朽这样一个行将就木老人的话,来此地相会,还真是让人意外啊。” 斗篷人发出怪笑声,听着却有些嘈杂,令得黑影不由得皱了皱眉头,心里没由来地产生一种厌恶之情。 “哼,祁道庭,别和我说这些有的没的,直接说吧,如此焦急地约本座出来,究竟所为何事?” “若是你不能说出个所以然来,就算你是元域的天虚传说,在本座眼里,也只是土鸡瓦狗,不堪一击的废物罢了。” 黑影被称为诛邪圣殿的一方殿主,实力深不可测,几乎可以比拟元域的十强神话,祁道庭在天虚榜中尚且之排在中游水平,当然不被他放在眼里。 “别那么心急嘛,殿主大人,当年我能够散去内家真气,转修玄功,还是多亏了殿主大人您,若是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老朽我当然不会打扰大人您了。” “不过,现在有一件事情,倒是需要殿主大人相助。” 斗篷人,便是元域太渊阁阁主,当今天元皇朝的国师祁道庭。 被直接叫破了身份,祁道庭非但没有丝毫的恼怒,反而主动将周身墨绿色的邪气散去,显出身形来。 “哼,本座还真不知道,你们元域中人,都是这么恬不知耻,贪得无厌么?” “尤其是你祁道庭,一次又一次要求本座为你提供东西,从秘籍、功法到天材地宝,但是,你又给本座带来了什么回报?” “换做是你,会继续投资一个毫无回报的废物么?” 黑影的声音似乎多了几分恼怒的感觉,只见他扭动身形,似乎就要直接离开一样。 “殿主大人别急,若是您真的对老朽失望至极,今日也不会特地亲身前来相见了吧?” 祁道庭的脸上,始终挂着一丝丝诡异的笑容。 “这次,老朽不就来回报殿主了么?” “想必您的那位同僚,北方圣殿的殿主庄万古,最近应该让您非常心烦气躁吧?” 此言一出,黑影整个人身形竟然微微晃动了一下,声音也变得更加急促了一些。 “说下去。” 祁道庭向前迈进一大步,伸手一挥,一团墨绿色的气息在他周身汇聚,而后于他的手上,形成了两道人影。 “前些日子,庄万古在诛玄城虽然折了一个圣老,还让人劫走了岑万山,看起来是丢了颜面,但他打退十强神话的韩千山,却是让他风头大盛,这一点,没有错吧?” 墨绿色的两道人影,一个变作韩千山的模样,另一个则是庄万古的模样,两道人影摆出动作,正是“庄万古”一拳捣出,将“韩千山”给击飞出去。 而后,“韩千山”的形状溃散开来,墨绿色的烟雾再度化作三道较小一些的人影。 这三道人影论体积,比“庄万古”要小一点点,站位,也要低一些些。 就是这一幕场景,似乎触动了黑影,令得他整个人都晃荡了一下。 “诛邪圣殿,除了那位圣主之外,四方圣殿的殿主,应当是平起平坐才对,但您不觉得,最近的庄万古似乎活跃的有些过分么?” “……” 黑影沉默了一阵,而后用着更加低沉,略带凶狠的声音说道:“怎么,你在我诛邪圣殿中也有内线不成?这些事情,你都知道?” “恐怕还不止这点,是不是圣玄城当中还有传闻,说你们那位圣主中意庄万古在将来接位?” 至此,黑影终于真正坐不住了,一抹金光闪过,直接拍散了那些墨绿色的气息。 金光去势不止,直接化作一只大手,狠狠遏住了祁道庭的喉咙。 只要再多用上几分玄气,黑影敢保证,就算是元域的天虚传说,也会被直接拧断脖子,令他死得不能再死。 “如果这些都是事实,那么,殿主大人您就算杀了老朽,恐怕也改变不了,不是么?” 面对死亡的威胁,祁道庭却没有半分的恐惧,脸上依旧挂着那种怪异的笑容。 “你的意思是,庄万古,已经迈出了那至关重要的一步?” 黑影粗喘了几口气,直接撤去金色手掌,语气之中,终于多了几分焦急之色。 他们四方殿主,一直以来都是平起平坐,维持着一种微妙的平衡。 若是有一方真的迈出了那尤为关键的一步,恐怕辛苦维系的平衡就会被直接打破,到时候诛邪圣殿又会是一番怎样的景象,没有人能够预测得到。 “这一点,老朽并不知道,但是,老朽却有办法,帮殿主大人打击这个竞争对手,甚至于,永远除掉这个眼中钉。” “不知道,殿主大人您的意下如何呢?” “老朽觉得,这份帮助,应该足够换取殿主大人的一次相助了吧?” 祁道庭在笑,笑得很开心,也很诡异。 距离下一轮巡查卫来此探查,已经过去了大半的时间,相信这些兢兢业业的巡查卫,很快就会来到此地。 第226章 话不投机 黑影沉默不语,心中在思索着。 世间任何事情,想要得到,必将要付出足够的代价。 他从来不会相信,天上会有掉馅饼这样的事情。 自己先前付出的的的确确不在少数,但与拉下庄万古这位北方圣殿的殿主,令自己在将来荣登圣主之位,根本不能相提并论。 眼前之人,到底在图谋什么? 黑影想不明白,也不能理解。 但无法否认的是,这是一个黑影难以抗拒的诱惑。 “说吧,你想要得到什么?” 沉默了许久许久,黑影终于是开了口。 就在这个时候,一连串整齐一划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渐渐飘入耳中。 黑影冷哼了一声,随手一挥,一抹金色光芒铺天盖地,形成了一道硕大的屏障,将两人笼罩在其中。 金芒渐渐散去,从远处看来,此地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连个人影都不存在。 一名重生境、八名化晶境的巡查卫途经此地,没有发觉任何可疑的地方,继续向前走去。 光幕之中,两人的声音、气息乃至于形象全部被隔绝,如果没有超出黑影的实力,根本无法探听到里面任何的消息。 待得巡察卫彻底离去之后,黑影这才瞥了祁道庭一眼,淡然开口。 “本座也知道,想要得到,必先要付出,但若是代价太大,本座也必须要考虑清楚,值不值得这么做。” “纵然庄万古如今强势,本座也可以联合另外两位殿主对他进行压制,本座就不信,三位殿主联手,还压不过他一位殿主。” 这也是无可奈何的讨价还价的手段,为防止祁道庭狮子大开口,黑影率先表态,自己也有回旋周转的余地,并非无路可走。 “未知殿主大人您是否听说过接天台?” 终于说到了正题上,祁道庭眼中闪烁过一抹异样的光芒。 “接天台?” 黑影一愣,无数思绪在脑海之中闪过,几乎就在一瞬间之内,他就明白了,眼前这人,所谋求的事情。 “哼,你好大的胆子,既然知道我诛邪圣殿成立的目的,就该知道我们之间,势不两立才是。” “你想要对域界屏障下手,别说是本座,就算任何一位殿主,都不会答允你的任何事情。” “何况,本座又怎知晓,你是否是真正的祁道庭?你们这一群邪魔,太过恶心!” 黑影只是通过“接天台”三个字,便几乎推断出了祁道庭的目的,更是扬言直接指出了祁道庭疑似已被夺舍的事实。 “既然道不同,本座也无需与你这妖邪多做口舌,哼,你好自为之。” 说罢,黑影就撤去金芒屏障,作势即将离去。 “殿主大人且慢,老朽的的确确是祁道庭,您说的不错,但既然我是我,邪魔亦是我,那谁是我,又有何区别?” “殿主大人所求的,只是圣主之位,既然圣主可以是圣主,圣主也可以是庄万古,那么圣主为何不能是殿主大人您呢?” “只要能够达到目的,手段如何,真的重要么?” 黑影的身形本是即将消散,但听了这番话,又渐渐凝实了起来,天穹之上金芒屏障再现。 似乎,黑影有些意动。 “说下去。” “殿主大人,老朽所图谋的,也不算多,只是希望再那一天来临的时候,能够多一分生机罢了。” “若天灾真的是人力能够抗衡,为何又需要早做准备?” “何况,诛邪圣殿有一位圣主,何必再有四方殿主掣肘制衡?难不成,将来殿主大人您荣登圣主之位,还要容忍四个在身边随时都会爆炸的隐患么?” 既然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祁道庭也干脆就就不演了,直接摊牌算了。 “老朽能够许诺,到时候定能帮殿主大人荣登圣主之位,甚至于只要您愿意,整个玄域由您一人说了算也不是不行。” 黑影身形微微晃动,似乎是在做着激烈的思想斗争。 这个诱惑,对他来说,不可谓不小。 玄气第九重登神境,的的确确足以威压整个玄域甚至元域,但还不至于到真正天下无敌的地步。 光是诛邪圣殿之内,便有一位深不可测、高不可攀的圣主压在头上,还有三位伯仲之间的殿主虎视眈眈,更别提元域也有十强神话这等难以用常理来度量的强者。 千辛万苦踏足第九重境界,有谁不想问鼎天下,有谁不想将一切都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那么,本座到底要付出什么?” 终于,心中的天平,似乎向着其中一方倾倒,黑影开口,声音不复先前的摇摆不定,而是无比的坚定。 “老朽只希望,诛邪圣殿后续有任何大动作的时候,殿主大人您能够稍稍懈怠一番即可。” “等异象四现之后,我之异族便会从天而降,为殿主大人达成心愿。” “这一天,应当不会太远!” 见到黑影似乎真的动了心思,祁道庭脸上终于浮现出真正的喜悦之情。 可还没等他放声开怀大笑几声,一只金色大手,便从天而降,将祁道庭整个人狠狠压在地上。 金芒大手一路下压,整个悬崖峭壁被直接轰的彻底崩溃,山崩地裂,只在瞬间。 根本不容祁道庭有任何反抗的举动,金芒大手一只接着一只压下,如同暴雨一样,将祁道庭不断下坠的身躯压得严严实实。 “轰!” 数千丈的悬崖,很快便见了底,金芒大手尚未停息,继续拍下。 肉体凡胎,哪经得住登神境大能如此轰杀,祁道庭那孱弱的身躯,直接化作肉泥血水,飞溅开来。 一抹墨绿色的邪气自肉身之中逸散出来,化作一抹狰狞的魔脸,冲着黑影一阵咆哮,而后以极快的速度,消失于天边。 “想要本座成为奸细,却是妄想,哼,祁道庭,你这异族邪魔,该死!” 就好像随手拍死一只苍蝇一样,黑影冷哼了一声,身形化作一道黑色光芒,划破长空,也消失不见。 远方,京师天元城观天塔之内,盘膝而坐的祁道庭猛然吐出一口墨绿色的血液来,整个人瞬间衰老了好几岁,原本已黑白半参的头发再度显现出几分花白来,就连皱纹也在肌肤上再度显现。 “诛邪圣殿,好你个诛邪圣殿,嘿嘿嘿嘿。” “野心的种子,老朽已经种下去了,就看到时候,能不能生根发芽,长成参天大树!” 第227章 五气朝元 带着宝儿上路,洛一缘的速度,就不可避免地慢了下来。 宝儿还是个小女孩,既不懂得玄修也不是武者,着实承受不了长期真气的依附,若是带着她高速赶路,要不了多久,宝儿的身躯就会崩溃。 再加上小孩子天性,洛一缘也只能是走走停停,一路陪伴着,偶尔说说话,想办法尽量先缓解失去父母的痛楚。 官道宽阔而绵长,有的城池与城池之间,间隔甚远,若不用轻功疾步,或是骑乘马匹,想要从一城到另一城,需要走不少的时间。 天色渐渐暗淡,隐隐还有风吼雷鸣之声传来。 周遭荒芜寂凉,除了荒山草木之外,就连一处房屋也没有,更遑论遮风挡雨的地方。 洛一缘自己一人倒是无妨,但还带着宝儿,就不得不多加思量了。 无奈的洛一缘来到荒山脚下,挥手便是几道剑气,直接将荒山轰出了一个山洞来。 “宝儿,今晚就在这里暂歇一宿,明日到了秦元城,洛叔叔给你买好吃的和新衣服可好?” “好呀好呀,宝儿想吃糖葫芦,想吃小馄饨!” 洛一缘牵着宝儿进了洞中,随手将碎石以真气切割了一下,很快就制作出了一些造型简单的桌椅床榻。 从须弥戒中取出一些品质较为不错的干粮与水袋,还有一些日常用品之后,洛一缘抬手一挥,剑气光幕便充盈山洞洞口,寻常野兽但凡想要靠近,便会被剑气直接绞杀。 而后,洛一缘又为宝儿打上一道剑印,有了此道印记,宝儿出入洞口,剑气自会有所感应,不会伤她分毫。 “宝儿,你自行休憩便是,若是醒了,饿了,就吃些食物;若是无趣了,便四处玩耍一番,切记不要跑得太远,明白么?” “洛叔叔要先行修炼一阵,这样,以后才能更好的保护小宝儿。” 洛一缘拍了拍宝儿的脑袋,宝儿则是似懂非懂也点了点头,露出一丝天真无邪的笑容来。 寻了一个石质蒲团,盘膝而坐,闭目沉思,洛一缘周身真气游走,便开始进入了修炼状态。 记得当初“阎罗天子”曾经说过,后天返先天,真气自生,则是能够跨入超一流高手的境界。 而想要更进一步,就需要以真气不断蕴养五脏,由五脏而生之气反哺真气。 心生神气,是为火相;肝生魂气,是为木相;脾生意气,是为土象;肺生魂气,是为金相,肾生精气,是为水相。 五脏生五气,五气合五相,反哺真气,方为五气朝元之境。 元域之中,寻常的门派、帮派、家族之中,想要通过资源不断积累,堆出一位超一流高手或许已经算是难能可贵,后天返先天,真气自生这一步,就拦住了许许多多的人。 而没有传承,未见长辈亲授的五气朝元之境,除非真的有极大的机缘,不然绝难跨入。 毕竟大部分江湖中的武者,迈入超一流高手之境后,都会觉得,只要不断蕴养真气,就可以变得更强,却忽略了身体的内在部分。 这也是为什么,元域超一流强者与天虚传说级别的高手之间,存在近乎天堑一样的差距。 过了五气朝元之境后,便是三花聚顶之境,这路,就更加难走了。 五气反哺真气之后,整个人体再度得到全新的开发与提升,精、气、神三者将会提高到一个全新的高度。 而在这时,则需要将三者先行汇聚于上丹田,待得融合之后,形成一粒真种,而真种花开三朵之后,还需将之升于神庭穴之上,方为真真正正的三花聚顶之境。 能一路沿途走完五气朝元、三花聚顶这两个境界,哪怕是在天虚传说之中,都拥有不俗的战力,但若说这样便能无敌于天下,却是相去甚远。 顶上三花已成之后,真气便会自上而下一脉贯通,渐渐修成神脉,自此开始,真气便近乎取之不尽,用之无竭。 当然,如果超过一定的负荷,也会脱力而亡,并不是说真的无穷无尽。 这一点,元域武者与玄域玄修,倒是有一些相似的地方。 元域武者用五气朝元、三花聚顶、神脉通畅来达到彼岸。 玄域玄修用海纳百川、生生不息、造化无穷来达到彼岸。 元域是先改造自身,再以自身化无穷。 玄域则是先生无穷气,再渐渐养自身。 两者虽然算是道途迥异,却在某种意义上,却是目的相同。 两域虽然修炼体系大体相近,但修炼风格却是截然不同。 元域不论是十强神话还是天虚传说,只有极少数人真正开宗立派,而且教授之时,还是有所保留。 想要出一个天虚传说,都是千难万难。 玄域在这点上,却要好上太多太多,以宗门的形式存在,将修炼境界透明公开,虽然也有机缘的成分在,但更多还是要靠自身的努力。 也正是因此,玄域强者从上到下的金字塔形状颇为稳固,几乎不存在断层。 而元域十强神话与天虚传说固然无比强大,但却与超一流高手之间的差距太过明显,这中间的断层,也是皇权时代封建社会的弊端。 洛一缘虽有祖传的内功典籍,但一来没有投入过门派帮派,二来也缺乏长辈亲自指点教导,说句难听点的,与野路子没什么区别。 以至于,到了今天,他都不知道,自己在武学这条路上,到底走到了什么境界。 趁着难得有的闲暇之日,正好尝试一下,按部就班的运转真气之下,自己到底能够走到哪一步。 早在初入江湖之际,洛一缘便能够以一己之力独斗数位超一流高手而不败,故而后天返先天,真气自生这一步,根本没有任何的阻碍,几乎是水到渠成,非常流畅。 第二步五气朝元,其实知道诀窍的话,就并没有那么的困难。许 许多多的武者主要是因为大环境的敝帚自珍,直接卡在了这一步,终其一生也难有寸进。 猩红色的真气几乎在同一时间引入心肝脾肺肾之中,不断强化着五脏,根本就没有花费多少时间,五脏之中五气渐生,汇聚于一堂,共同反哺真气。 这一幕,若是有人知晓,怕是下巴都要跌落在地上。 别的天虚传说在踏足此境界之时,都是小心翼翼,一个脏器一个脏器地来,生怕哪一步出了差错,牵一发而动全身。 可洛一缘倒好,只是听闻了个大概,就直接五脏一起锤炼,偏偏还让他成功了! 别说是天虚传说,就算是十强神话在此,看到这离谱的一幕,估计都要欲哭无泪。 第228章 三花聚顶 五脏生出五相五元之气,合而为一,齐齐反哺真气,令得真气更加强盛。 每过一息,洛一缘都能够感觉到自己正在增强,哪怕只有一点半点,都能够感觉到是真真实实地在进步,而不是如同镜中花,水中月一样,望眼欲穿,却又难以得到。 中毒残废的那段被困于山洞的日子,洛一缘可是记得清清楚楚,当时内功真气虽然破而后立,一度高歌猛进,大致更胜从前的地步,却终有一日大致尽头。 而后,即便他日夜苦修,近乎无止境地运转内功心法,但真气不论在精纯度上,还是总体量上,似乎都达至了一个饱和点,即便是再怎么努力,也是事倍功半。 现在想来,着实是吃了野路子的亏,若不是自己多嘴问了一句那“阎罗天子”,只怕今后难有寸进。 想要发现更进一步的窍门,也不知道要等到何年何月。 至于自己先前明明并未达至五气朝元之境,却能有天虚传说级的实力,洛一缘自己也不甚了解,思来想去,只能归功于不破不立这四个字。 或许,也与他在天刀峰山洞之中,巧遇的天材地宝有关。 不过,如今到底为什么,已经不再重要了。 既然知道了后续的路,洛一缘也想试一试看,在这条新路上,他又能走得多长,走得多远。 五气朝元之后,便是三花聚顶之境。 三花与五气,看似三字数量较之五字少了一些,其实耗费的时间更长更久,需要足够的耐心。 精、气、神都达至完满之境后,汇聚于上丹田,从而凝聚出真种,这一步,只要底蕴充足之人,要做到并不算难。 所谓真种,指的便是真元种子,乃是为今后的道路奠定基石。 难就难在,真种花开三朵,却是古往今来无数人都拦在了三花聚顶的门外。 真种开花,乃是需要水磨工夫,慢慢以真气蕴养真种,天长日久,方才能够做到。 像是神捕司大统领鹰王、天青神剑齐寒彦、紫衣卫指挥使纪纲,乃至于被天火门所驱逐的拜火教主,基本上都卡在这一关,几十年也难有寸进。 但就算这样,他们也都是威名赫赫的一方豪雄,光是名字都可以震慑四方。 精、气、神三道神韵在洛一缘的掌控之下,渐渐汇聚于上丹田,凝聚出三颗不大不小的真种。 磅礴的真气如同江水决堤一般,直接倒灌进上丹田,无休无止地对着真种进行冲刷。 三颗真种,几乎没过多久,就直接生出花蕊来,而后,绽放异彩。 花开一朵,花开两朵,花开三朵! 三花齐聚,渐渐升腾于神庭穴之上,三花并蒂,一道又一道的更加强盛的真气自上而下流淌开来。 三花聚顶之境,再度达成。 若是鹰王、纪纲、齐寒彦等人在此,见得这等场景,只怕真的会老泪纵横。 在他们眼中千难万难,阻拦了他们几十年的“花开三朵”,在洛一缘的身上竟是如此的简单,就好像吃饭喝水一样,根本就没有任何的阻碍。 就连洛一缘自己都在惊叹,想不到五气朝元与三花聚顶两大难关,竟然过的如此轻松写意。 恐怕连他自己也不知道,昔日被围攻的破而后立与机缘巧合的天材地宝,给了他多大的机缘,这才令得他的底蕴无比浑厚,浑厚到真气的含量,早就远远超出寻常天虚传说数倍之多。 量变,很多时候,也是能引起质变的。 什么五脏之气需要慢慢蕴养,什么丹田真种需要细细滋润,道理是没错。 但世上还有另外一个朴素的道理,就是力大砖飞。 在磅礴的真气之下,很多东西,也可以不依照常理来进行。 本来洛一缘还想着一鼓作气,直接试试能否通过三花五气所诞生的全新真气,来修成神脉,但此时身体却隐隐传来疲惫之感,令得他不得不停下修炼。 一口白烟从嘴中呼出,两缕神光自眼眸中激射而出,行功圆满,这一刻,洛一缘只觉得说不出的畅快。 但不知为何,心底却突然传来了一种不太妙的感觉。 洛一缘定睛一看,才发现石桌上所摆放的干粮与清水,已消耗一空,边上还多了一些水果与果核。 再扭头一看,洛一缘方才喘了一口气,险些吓出病来。 宝儿正在石床之上安安稳稳的睡着,只是手脚多有一些淤青与破损,想来是吃完洞内干粮之后,外出去摘水果刮伤所致。 盘算了一下日子,洛一缘无奈地拍了拍自己的脑门,暗骂自己一声糊涂。 修炼无日月,达到真气自生境界之后,就无需日日进食,一来一去,原来足足过去了三天的时间,也难怪准备好的干粮与清水都消耗一空。 “我怎么却是忘了,须弥戒中,还有昔日尚芸赠予的辟谷丹,唉,当初若是想起,宝儿也不至于挨饿受伤了,的确是我的过失” 饥肠辘辘的宝儿还算聪明,懂得自己去摘些果子来果腹充饥,但洛一缘心里却多了一分愧疚与沉重,觉得自己只顾着修炼,忽略了宝儿。 待得看到身旁还有另外一些水果放在自己的身旁,洛一缘才长叹一声,似乎心中终于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或许是洛一缘苏醒过来的动作幅度稍稍大了一些,弄得宝儿也从睡梦之中惊醒了过来。 睡眼惺忪地揉了揉眼睛,宝儿看着洛一缘,惊喜地说道:“洛叔叔,你终于醒啦!” “有水果,宝儿摘了好多水果呢!” “东西吃完了,宝儿肚子饿,就跑出去摘水果了,叔叔你快尝尝!” “外面还有几条大狗,好凶好凶的哩,不过,他们跑到山洞口,就一动不动的躺着啦,它们还想要咬宝儿,哼,还好宝儿跑得快。” 顺着宝儿手指的方向看去,洛一缘看到山洞门口的几具尸体,哪里是什么大狗,那分明就是野狼! “宝儿刚刚还梦见爹爹和娘亲了,我们在花丛中玩耍。” “爹爹和娘亲还夸宝儿乖,要宝儿好好听叔叔的话呢!” 似乎是有好久没有人陪宝儿说话了,宝儿一口气说了许多许多。 宝儿说着,洛一缘也就一直听着,直到宝儿叽里咕噜说了好久好久,说得嘴巴都有些干了,这才停了下来,抓起水果就往嘴里塞。 第229章 收徒与剑冢 “宝儿,不知道你可愿拜我为师?” 犹豫再三,洛一缘还是下定决心,想要将宝儿收录门墙。 “洛叔叔,什么是拜师啊?” 宝儿水果吃到一半,呆呆地站在原地,瞪大了眼睛,一脸迷惘的样子。 “就是洛叔叔会教你本领,让你不会再受到坏人的欺负!” 跟一个小孩子解释起来,还是颇有一些难度,思来想去,洛一缘还是用了一个相对通俗易懂的方式来解释。 “等你学有所成之后,在遇到上次欺负你爹爹和娘亲的坏蛋,或者别的坏人,你就可以……” 宝儿黯淡的眼神突然一亮,挥舞着小拳头,兴奋地说道:“那到时候,宝儿就可以教训这些坏人,就像洛叔叔当时帮助宝儿一样,对不对?” “对,到时候宝儿也能像洛叔叔一样,去帮助别的小朋友啦!” “好好好,洛叔叔,宝儿要学,宝儿要学!” 千玄城,五年一度的剑冢之地,终于到了即将开启的日子。 无数剑道修士,无论是元域武者还是玄域玄修,都不远万里之遥,从天南地北而来,想要一睹剑冢,碰碰运气。 这些人绝大部分都是散修,亦或是出身小门小派,没有大背景,没有大资源,甚至没有大机缘,只能来此赌上一赌。 不过大量剑修之中,也不乏个别天赋不错的名师高徒,他们来此不为机缘,只为扬名天下,亦或是历练一番,增广见闻。 像是那位以圣子后补自居的阚宸,争取机缘则是其次,谋天下之名才是他此行的重中之重。 “该死的两个暴发户,给本少爷等着,只要本少爷此次在剑冢扬名立万,定能获得光圣老的青睐!” “到时候,不但圣子之位有望,就连殿主之位,也不是不可能,哼,本殿主到时候要将你们剥皮抽筋,曝尸荒野,以泄心头之恨!” 八字中的一撇尚未见到,阚宸已做起了春秋大梦,仿佛剑冢就是他囊中之物,予取予求一般。 如阚宸这般心思的人,也不在少数,多是往日骄纵惯了,心性不佳,还指望一飞冲天。 剑冢之外,自有幽冥剑宗把守。 昔日诸多宗门齐齐谋夺剑宗这等天地险境,结果你争我夺,谁都不肯让步,谁都不肯吃亏,反而便宜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二流宗门。 夏侯迎风身为幽冥剑宗的宗主,此刻正傲立虚空之上,脸上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来。 五年,又是五年过去了,剑冢每隔五年会自动开启一次,而每一次,都可以让他们幽冥剑宗赚得盆满钵满。 占着天地险境收缴门票费用,的的确确不怎么地道,但幽冥剑宗也有幽冥剑宗的无奈。 一众一流大宗门虽然齐齐撤手,不再你争我夺,但幽冥剑宗对于这门票收入,岂敢私吞? 其中大约八成的收入,都要用来打点这些大宗门之间的关系,以谋求能够继续在此安身立命,获得更长的驻扎时间,更多的收入。 区区两成门票,少是少了一些,但千剑阁与千玄城内诸多商铺的投资,却让幽冥剑宗真正意义上大赚特赚,也难怪夏侯迎风如今眉飞色舞,别提有多开心了。 自从霸占了剑冢之后,幽冥剑宗的实力迎来了突飞猛进的提升。 除了荷包里有钱了,底气足了之外,来剑冢的许许多多的散修都缺乏背景,当中也不缺天资不错的人物,其中有不少被幽冥剑宗所吸纳,纳为己用。 如今的幽冥剑宗,纵然比起最顶尖的二流宗门还有些差距,但起码也不像当年一样吊车尾了。 “不知明日剑冢真正开启,本宗又能收到多少天赋不错的弟子呢?” “这些可都是本宗将来的中坚力量,只需好好培养一番,几十上百年之后,都是杰出人才。” “只要在给本宗一段时间的修养,莫说是顶尖二流,就算是一流大宗门,也会有我幽冥剑宗的一席之地,哈哈哈哈!” 夏侯迎风居高临下,远看着还处在一团迷雾之中的剑冢,心中甚喜。 剑冢之外,早有幽冥剑宗的弟子维持秩序,收取入内门票费用。 想要进入剑冢不难,只要缴纳十块玄晶即可,这个价格说不上高,但也绝对不算低。 许多散修本就穷困潦倒,但为了能够搏一搏机缘,拼尽身家,凑出十块玄晶,也不是什么太难的事情。 而剑冢作为天地险境,自身也有一定的灵性,但凡年岁过高,天赋太差的,就算交了门票也没用,一律被拦在外面,想进也进不了。 根据以往的经验来说,一般年岁若是超过五十,不管天赋再怎么强大,也不用指望能够踏进剑冢半步。 当然,这年岁,是以玄域的方式来计算,毕竟玄域中人不像元域中人,没有二百年的寿命大限,五十岁算不得太大,还年轻的很。 也曾有长辈妄图陪同后辈进去谋夺机缘,结果前脚才刚刚踏进剑冢半步,无数断剑残剑纷纷拔地而起,最少数以百万计的长剑化作一道长龙呼啸而过。 那位试图进入剑冢的生生境大家族长辈,连一丝反抗与动弹的能力都没有,直接被剑道长龙给吞没,连一点点渣滓都没剩下。 一路上,止司都在给丁影讲述着剑冢的典故,帮他更加深入地了解剑冢这个独特的险地。 “师叔,若是这样,剑冢之内,究竟是什么模样?” 丁影有些好奇,这等天地险境,他还从未踏足过,听得如此玄奇,心里也是跃跃欲试。 “不知道,说不好。” “当年我与食君一同前往剑冢,但是我们的经历、遭遇却没有一点相同之处,想来险地有灵,会因人而异。” “何况他人的经验,哪怕是成功的,也有偶然性,不能生搬硬套在自己身上。” 止司苦口婆心地告诫着,的的确确是将丁影看作自己的入室弟子一样。 “师叔,弟子知晓,却是弟子方才唐突了。” 丁影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看着周遭密密麻麻的人群,有些头大。 玄域与元域本就无比庞大,仅仅是他们身边,就已经聚集了近万人,人数还在不断的增加。 丁影的心里,不禁升起了一个疑惑,一个小小的剑冢,到时候真的能够容纳的下这么多来访者么? 第230章 剑冢令牌 似乎是猜到了丁影眼神之中的茫然,止司轻笑了一声,说道:“天地险境不可以常理来衡量,里面自成空间,独立于世,便是你师叔我,在里面也不敢胡作非为。” 丁影这才露出恍然之色,与止司一同,随着大流前行。 “来人止步,要进入剑冢的,报上姓名、年龄、修为、籍贯与出身,先交钱,后领令牌,一个个来,不得插队,不得喧哗,不得胡闹!” “若是言语之间有所欺瞒,到时候害了自己,与我幽冥剑宗无关,纯属咎由自取!” 上山共有十条小道,分别都由幽冥剑宗的长老坐镇看守,每一条小路上还有不少幽冥剑宗执事负责处理相关事务,一切,都井井有条地进行着。 毕竟剑冢每隔五年开启一次,这样的情况,幽冥剑宗的人经历了太多太多,早就习以为常了。 “罗平安,今年三十七,化晶境中期,出身于常玄城,散修!” 一名又胖又壮的剑修吸了吸肚子,中气十足地吼道。 幽冥剑宗执事将一切记录在案,而后以玄气打入一道令牌之中,并将令牌递给罗平安。 “令牌收好,进入剑冢之后,生死各安天命,与本宗无关。若是死亡,令牌会有显示,我们也会记录在案,将来作为凭证!” 执事对答如流,这一切早已司空见惯。 “俺叫赵二虎,四十九岁,塑脉境巅峰,出身于奎玄城,散修!” 一名中年土匪模样的人士上前,小声说道。 那执事瞥了他一眼,嘴角不由得抽了抽,寻思着四十九岁还在塑脉境徘徊,这等资质,怕是终生无望突破化晶之境了。 “放,十九岁,真气自生之境,出身于天元城,元域元帮!” 一名背着长剑的年轻人一开口,就引得齐齐侧目,就连几个正忙着工作的执事都不由的多看了他一眼。 “元域中人,倒是甚少见到,不过这真气自生是什么境界?” 执事有些为难,玄域的境界他明白,玄气九重,九重登神,一目了然。 可元域的境界有哪些,他还真没听说过,这该怎么记录? “照实记录,记录在案便是。” 一旁的白胡子长老也多看了这个名字古怪的年轻人一眼,直接开口。 有了长老发话,执事自然不敢怠慢,连忙将一切都记录在案,而后将令牌奉上。 “真气自生究竟是什么境界,奇怪,老夫也未曾听闻,元域不是只有什么一流超一流之类的区别么?” 长老虽然经验颇为丰富,但终究受到眼力的限制,知之甚少。 “本少爷乃是阚宸,十八岁,重生境中期,出身于奇玄城,隶属于诛邪圣殿西方圣殿!” 阚宸这一大吼,则是将周遭所有人都吓了一大跳,就算是那些个见惯了世面的执事也不例外。 原因无他,诛邪圣殿这几个字,名头实在太大,不由得引起周遭的侧目。 “尊……尊上真的来自于诛邪圣殿?可有凭证?不然的话,我等实在不好操作啊!” 执事先是一愣,但心中明白,此子就算不是来自于诛邪圣殿,只怕背景也颇为不凡。 十八岁的重生境,未免太过离谱了一些,将来人生路漫漫,成就绝对高得可怕。 阚宸眉头一皱,懒得理会小宗门的执事,鼻孔一抬,甚是骄傲。 一旁的阚永年见得少爷似乎颇为不悦,连忙开口喝骂道:“混账,我家少爷乃是西方圣殿圣子后补,地位尊崇,岂容你们如此怠慢!” “别说你只是幽冥剑宗区区一个执事,就算你是长老宗主,也不该如此无礼!” 这一副十足狗腿子的模样,看得阚宸大为满意,嘴角不由地挂上了一丝心满意足的微笑。 玄气自阚永年的身上散开,妥妥的玄气第五重凌空境的威能,倒是引得周遭幽冥剑宗长老心中颇为不悦,但碍于在场人多势众,也不好多说什么。 “照实记录在案便是。” 执事如同吃了一只苍蝇一样难受,按照规矩做事还平白无故被骂了一通,心里着实难受,先前对于阚宸的几分欣赏也变成了恶心。 人去人来,约莫过去了有半个时辰,总算是轮到了丁影。 “丁影,十六岁,重生境初期,出身于青玄城,隶属元域风雨山庄!” 丁影走上前来,平静无比地说道。 几位负责记录的执事纷纷吸了一口凉气,这又是一位天骄级别的人物,而且,比起刚才那骄纵狂妄的阚宸,还要更加妖孽一些。 十六岁的重生境,这家伙到底是从几岁开始修炼的? 别说是执事了,就连那些长老都竖起了耳朵,心中万分好奇。 何况,明明是一位玄修剑客,却说自己来自元域的势力?元域有一个叫风雨山庄的势力么? 长老们对望了一眼,在彼此的眼神中,都只看到了迷惘的神色。 风雨山庄早在域界融合之前便被攻破消亡,他们不知晓,也不算奇怪。 “照实记录在案便是。” 长老有些心累,以往剑冢开启,虽然也偶有天赋过人出现,但今次却尤其多,而且一个比一个离谱。 此等妖孽天赋,究竟是大兴之势,还是大衰之势? 长老翻了个白眼,懒得去想这些莫名其妙的问题,自己只是一个玄气第五重的小宗门长老罢了,天塌下来,自有个子高的顶着,自己操这份心干啥? 执事递上令牌,丁影也还了一礼,笑着说了一声谢谢,倒是令得这位执事有些受宠若惊。 以往天骄,不都是眼高于顶,从来不把他人放在眼里的么? “师叔,弟子先行一步了,师叔可回千玄城稍作歇息,等弟子此间事情处理完毕,便会回千玄城与师叔汇合。” 回过头来,丁影给止司行了一礼,而后拾级而上,向着剑冢的方向走去。 “天赋过人,不骄不躁,礼贤下士,进退有据,这样的人才,为什么不是散修,为什么不能为我幽冥剑宗所用,可惜,真是可惜。” 天穹上方,夏侯迎风也注意到了这条小道上发生的事情,心中又是感慨,又是惋惜。 第231章 百剑择一 拾级而上,早有数千人聚集在剑冢外围。 距离剑冢开启,还剩下最后一小段时光,周遭依旧是白雾蒙蒙,哪怕修为再怎么高深,也无法通过双目探视其中。 也不知为何,这一次剑冢开启到,到来的剑修质量,比以往要高出不少。 换在往年,数千人中大多数都是塑脉境与化晶境,能达至玄气第四重者屈指可数。 而今次,多了不少元域武者剑修的参加,单单是藏匿其中的一流高手便有不少。 抛开丁影、放、阚宸这等天骄级别的人物不算,重生境玄修,足有不下十位之多,着实有些离谱。 更加夸张的是,其中还有两位临近五十岁年限,刚刚一脚迈入玄气第五重凌空境的高手。 阚宸心中对于自己虽然极为自信,但左顾右盼,一阵气息探知之后,也皱起了眉头。 竞争对手太多,他想要脱颖而出,并不容易,只怕届时还会有一番苦战。 放双手抱剑,双目紧闭,站在人群当中,却犹如一并出鞘的利刃一样,锋芒毕露,令得周遭人都离得远远地,生怕被他给波及到。 丁影则是混迹于人群之中,默不作声,但有令天剑在背后,却给了他不少的底气。 时光飞逝,很快,白雾便渐渐消散开来,露出剑冢的原貌。 一片荒芜之地,地上插满了破败的剑器,横七竖八,歪歪扭扭,几分古朴而衰败的气息扑面而来。 还没等幽冥剑宗的负责人发号施令,靠得近一些的剑修就直接向荒芜之地冲去。 只见光影一闪,那群冲在最前面的剑修就没了踪影。 丁影也随波逐流,迈出脚步刚刚踏入荒芜之地的边缘,整个人便觉得一阵天旋地转。 白光一闪即逝,丁影只觉得自己似乎来到了另一个空间之内,此地,绝非外边所见到的剑冢模样。 依旧是荒芜一片,但不管是范围还是面积,都比之先前看到的,大了许多许多,甚至于到了望不到边际的地步。 约莫有百柄长剑,插在地上,剑身破损程度不一,锈迹斑驳,一看便知道是经过无数风吹雨打,年代久远。 未等丁影有所反应,一个毫无感情色彩的声音在上方响起。 “一个时辰之内,百剑之中,习得一套剑法,方为通关,失败则逐出剑冢。” 声音一字一句,清晰无比,但却咬字十分生硬,机械感十足,根本就不像是人说的话。 丁影神色凛然,不敢有丝毫怠慢,时间紧迫,一分一秒都不能够随意浪费。 将手触摸到最近的剑柄上,一股庞大的剑意顺着手臂直冲脑海,一套还算不错的剑法便在丁影脑中衍化出真意来。 “小镇魔天禅剑!” 丁影一愣,脑海之中,竟出现另外一个自己,正施展这套剑法,从头到尾,并无疏漏。 这套剑法算不得很难,但也并不简单,若只有文字典籍,想要在一个时辰之内修成根本是异想天开的事情。 好在只要触摸剑柄,就能感受到剑法真意,还能观想整套剑招,以丁影的天赋,想要学会,也并不是什么难事。 原本时间紧迫,丁影打算直接试着练习这一套小镇魔天禅剑,但转念一想,此地既然有百把残剑,那可挑选的余地定然不小。 与其为了求快,选择第一套剑法,倒不如一一尝试,挑选出最适合自己的剑法来。 撤开握着剑柄的手,小镇魔天禅剑的剑法真意瞬间消失,不过丁影也不遗憾,转身就朝着另一把残剑走去。 “万花剑……太过花巧,灵动有余,杀伤不足,倒是不太适合于我。” “无上十剑……名字倒是起得挺霸气的,一剑威力更强过一剑,但十剑巅峰若不能致敌人于死地,死得便是自己?这什么玩意儿!” “三十六路浮云八方剑……名字略长,而且全是虚招,虚有其表,不外如是。” “正气剑……名字挺简单的,剑法之中蕴藏浩然正气,应当是君子所为,可惜我尚未成年,也算不得正人君子吧?” “一百零八路青焰还魂朱雀剑……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儿,招式繁复,威力还不如紫玉剑,端的是浪费时间。” 丁影一把剑一把剑摸过去,每感悟一次剑法真意,观想一套剑法剑招,都会评头论足一番。 剑冢之内,几乎绝大部分的人,都没有丁影这么自由写意,触碰到第一套剑法,也不管合不合适,先学了再说,为防止时间过了被淘汰,他们都卯足了劲儿拼命练习。 也有一些另辟蹊径之人,比如来自元域元帮的存,在短短一刻钟时间,已练成三套剑法,第四套剑法正在上手,距离学会也相差不远了。 “阴阳定影剑……剑分阴阳,与我名字也有几分相似,更是与小两界歩与紫玉剑融合的全新剑法理念相近,不错,便是你了!” 一连观想了四十多套剑法,丁影终于选出了最适合自己的一套剑法,欣喜之余,更是将地上残剑拔出,以残剑练招。 阴阳定影剑,剑分阴阳。 阴剑玄阴柔和,鬼魅无定;阳剑烈阳刚正,如日中天。 阴阳合并,分光定影,威力更是数以倍增。 这套剑招上手难度不低,需要先行将阴剑与阳剑各自习得,再将两种剑意融合,方能完整施展出剑招来。 仅仅是这一点,这套剑法的难度就远在先前看到的不少剑法之上,时间还剩下七刻钟,丁影已沉醉于这剑法之中,完全忘乎所以。 荒芜之地中,剑气翻飞,那插在地上的不少残剑遭受了阴阳剑气的冲击,直接断碎开来。 一缕接着一缕破碎的剑道真意,在不知不觉间融入阴阳定影剑之中。 练着练着,丁影如若福至心灵一般,更是将小两界歩的要诀融入其中,使得剑法更加增添了几分玄妙之意。 阴性剑气与阳性剑气在荒芜之地中渐渐融合,化作混沌一般的色泽,直冲天际。 “一个时辰已到,请演练剑法,评定,开始。” 天穹之上,声音再度响起。 丁影一愣神,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沉醉在剑法之中,完全忘了时间的限制。 融合了自己理念的阴阳定影剑,也不知能否被认定是习得,丁影也只能硬着头皮,将这套剑法渐渐施展开来。 第232章 黑白生死 一套剑法实战完毕,丁影只觉得酣畅淋漓,甚至有几分意犹未尽的感觉。 剑道感悟,在最后一刻升华,丁影只觉得自己的修为也稍稍提升了几分,虽然不算多,但也聊胜于无。 天空之中,一缕红色光芒闪过,那机械般的声音再度传来。 “限时一个时辰,习得剑法阴阳定影剑,完成度:十成,剑法熟练度评价:出神入化,剑法匹配度:十成;进入下一轮考核。” “完美通过第一轮考核,可领取凡兵剑器一柄。” “嗯?还有奖励?” 丁影听了,不由得一愣,未等他回应过来,那声音已继续说道:“可拟定外形与功能,极限不可超过凡兵阶级。” 另一处荒芜之地,阚宸以剑指天,用一个非常骚包的姿势地完成了剑法的演练。 “本少爷剑道天赋极强,定然能够脱颖而出,鹤立鸡群!” 阚宸心中寻思着,脑海中已渐渐浮现出自己今后成为圣子,选上殿主,踏上人生巅峰的画面。 “限时一个时辰,习得剑法养神南华剑,完成度:八成,剑法熟练度评价:马马虎虎,剑法匹配度:三成;进入下一轮考核。” “普通通过第一轮考核,即将进入第二轮。” “???” 阚宸不由得破口大骂,自己将这套养神南华剑明明已经练得非常了不起的地步,怎么评价只有区区一个马马虎虎? 还有,完成度、熟练度、匹配度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儿,为什么本少爷从没听过? 还没等阚宸多骂上几句,眼前又是一道白光闪过,下一幕,置身之地已换了别的景色。 同样的情况,还发生在许许多多的剑修身上。 有的剑修连一套剑法都没有完全习得,直接被淘汰出局,整个人只觉得天地颠倒,日月轮换,眼睛只是一闭一睁,人已出现在剑冢之外。 有的剑修勉勉强强记住了剑法招式,但施展出来却是别扭之极,如同东施效颦一样丑陋不堪,同样直接被判定失败,被移出剑冢。 “限时一个时辰,习得剑法一十七门,综合完成度:八成,综合熟练度评价:融会贯通,综合剑法匹配度:七成;进入下一轮考核。” “完美通过第一轮考核,可领取凡兵剑器一柄。” 放平淡地注视着从天而降落入手中的极品凡兵长剑,脸上没有丝毫的喜悦色彩,仿佛一切都是应该的一样。 基本上没有给剑修们休息的时间,第二轮考核,很快就开始了。 依旧是一片荒芜的场景,只不过插在地上的残剑仅仅剩下了十把。 这十把残剑,即便剑刃上多处破损,但依旧能够感受到其中的不凡之处,隔着很远,也能感受到上面还在散发着的残留剑气。 天穹之上,声音再响。 “一个时辰之内,十剑之中,习得一套剑法,方为通关。” 规则与先前第一轮考核差不多,但是选择余地却少了很多,如此看来,想要寻找到适合自己的剑法,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丁影还注意到了,天穹上的声音曾经提到过的匹配度,想来自己在第一轮多花了一些时间,找寻与自己相符合的剑法这个主意并没有错。 与先前一样,丁影走上前来,打算伸手去触摸剑柄。 这次,却又有一些细微的差别。 残剑上残留的剑气似乎是感应到有人接近,直接延伸靠近了过来,才与丁影刚接触,剑道真意便传递了过来。 “子母戮魔剑、归藏剑、大玄阴照神剑、生死分光剑……” 丁影一一感应残剑之上的剑道真意,宁可多花费一些时间,也要追寻最契合自己的剑法。 只是这第二轮考核,在难度上比之第一轮实在提升了不止几倍。 假设第一轮的那些剑法中,许许多多都只是相当于紫玉剑这样的程度,偶尔有一些因为颇为玄妙,难度大些。 那么第二轮的剑法,几乎就是没有一个简单的。 眼前的这十把残缺剑器,里面所蕴藏的剑法,放在任何一个二流宗门之中,都可以被视为镇派绝学。 第一轮剑法,丁影还能够品评一番,指点出劣势与缺点,到了第二轮,每一套剑法几乎都有自己的独到之处。 思来想去,丁影还是按照自己的逻辑,选择了最契合自己的生死分光剑。 融合小两界歩与紫玉剑法后,丁影所创造的剑道雏形便是一剑求生,一剑判死,几乎与这生死分光剑完全契合。 一边感悟着生死分光剑的剑道真意,丁影一边观想着这套剑法,眼神之中,震撼之色难以掩饰。 剑随心动,心随意动,在剑意的驱使之下,丁影再度抽出那柄残缺的长剑,挥舞了起来。 黑白二色剑气在荒芜之地纵横,起先还只是零松散碎,而后渐渐凝实,竟是搅动得这片小小的天穹都分成黑白二色。 黑白二色泾渭分明,以丁影手中残剑为界,光影分离,生死一念。 周遭剩余的九柄残缺长剑,几乎在同一时间微微震颤,如同发出哀鸣之声。 剑气横扫而过,将九柄残缺长剑尽数折断,零落的剑道真意化作点点星光,不断融入丁影的身躯之中。 黑白二色,象征着生死二气,更是引得先前体内的阴阳之气蠢蠢欲动。 “轰!” 剑意冲天,剑意入地,天地色泽再变,天为白,地为黑。 黑白二色不断冲突、扭转,试图在维系一个可怕的平衡。 随着时间的渐渐推移,丁影剑舞骤然停下。 睁开双眼之际,左眼为黑,右眼为白,荒芜天地之色再度发生改变。 至此,以丁影身躯为分界,黑白竖分,仅有双目中间一处,散发着混沌灰光,模糊不清。 “一个时辰已到,请演练剑法,评定,开始。” 天穹之上,声音再度响起。 丁影双眸一黑一白,皆是闪烁着坚定无比的光芒。 残剑在他的指引之下,划开光影,破开黑白,分出生死。 一切动作,行云流水,就仿佛这套剑法,已经被他演练了无数年一样。 就连丁影都没有注意到,残缺的长剑在他舞动之际,发出了轻微的声音,似乎是在为了这套剑法重见天日而感到欢呼与雀跃。 第233章 黑暗无边 随着剑法的施展完毕,黑白生死二气渐渐回归身躯,丁影并未觉察到,体内玄晶已发生了微妙至极的变化。 才刚刚踏入玄气第四重重生境初期不久的他,竟然再度迎来了突破,一举迈入重生境中期。 一抹红色光芒再度照耀天际,机械一样的声音再度来袭。 “限时一个时辰,习得剑法:生死分光剑;完成度:十成;剑法熟练度评价:出神入化;剑法匹配度:十成;进入下一轮考核。” “完美通过第二轮考核,可领取地兵剑器一柄。” 与第一轮结束的情况相差仿佛,但奖励似乎要好了不少。 虽然不太明白什么凡兵、地兵到底是怎么样衡量,但听起来,第二轮的奖励应当要比第一轮好上不少才是。 只是,丁影心里,却不禁有一些担心,自己两轮考核,都是以取巧的方式通过。 倘若第三轮考核再度缩小可以选择的剑法范围,同时大幅度提升难度,那么自己,还能否在区区一个时辰之内,将剑法学会呢? 对于自己的天赋,丁影还是有那么一点儿自信的,说不上很好,但应该也不会算太差,可阅历这种东西,就没办法弥补。 从小就一直被丁家堡给压制着,哪怕是到了现在,真正踏入玄修也不过一年左右的时间,终究根基还是浅薄了一些。 丁影还在自怨自艾的时候,整个剑冢,又再度发生了不小的动静。 无数白色光芒闪烁,大批大批的剑修被直接弹出了剑冢这天地险境的独立小空间之外。 第二轮的考核,难度着实不小,甚至就连两位玄气第四重重生境的剑修都被拦在了门外,气得直跺脚。 “限时一个时辰,习得剑法:小九曲大衍剑;完成度:七成;剑法熟练度评价:半生不熟;剑法匹配度:五成;进入下一轮考核。” 一抹浅绿色的光芒闪过,阚宸的身影已在此地消失。 只是他那骂骂咧咧的声音,依旧回响在原地,久久未能消散。 “限时一个时辰,习得剑法五门;综合完成度:八成;综合熟练度评价:已有小成;综合匹配度:七成;进入下一轮考核。” 一抹红光闪过,放神色淡然地松开了手,任由残剑重新插入地下。 遥想第一轮考核,放足足习得十七门剑法,到了第二轮就只剩下五门,虽然难度不断上升,但也可以看得出放的天赋,到底有多么的恐怖。 真气自生之境,乃是元域超一流高手的象征与代表。 区区十九岁就能够达到这等境界,再过个几年,只怕元域将再度诞生一位如同昔年风雨山庄庄主一样的天虚传说级天骄。 数以千计的剑修闯入剑冢,仅仅经过两轮的考核,剩下之人不足百人,足可证明考核之严苛,想要偷鸡摸狗,蒙混过关,几乎没有可能。 夏侯迎风傲立剑冢上方百丈高空之中,心下有些骇然。 本次剑冢险地的淘汰率,未免也太过夸张了一些。 根据以往的经验,幽冥剑宗几乎已经总结出了一个规律。 白色光芒闪烁,意味着有人淘汰了。 绿色光芒闪烁,意味着此人勉强通过。 蓝色光芒闪烁,意味着合格通关,能够做到这个地步,已经算是难能可贵。 倘若没有什么背景的剑修,哪怕是一次蓝色光芒的闪烁,都足以让他被幽冥剑宗所相中,从而收录门墙。 至于在向上,考核的标准更为严苛。 根据幽冥剑宗的记载,红色光芒席卷,则说明出现了妖孽一样的天赋,得到了剑冢的认可。 虽说剑冢每隔五年便会开启一次,但很多时候,能够出现紫色光芒,就算是难能可贵了。 紫芒耀世,必有玄气上三重之资! 可今次剑冢开启,到现在为止,过去了不到一天的时间,红色光芒已经出现过数次。 夏侯迎风初时还有些错愕,到了后来,已经渐渐有些麻木了。 难不成,他们幽冥剑宗,注定要在这次剑冢开启之后,迎来大兴不成? 远处的止司藏在人群之中,心中暗笑不止。 年少之时,止司与食君两人也曾闯入剑冢险地,对于这些事情,当然也是了解得一清二楚。 在他看来,红光闪烁之中,定然有丁影的一尊席位! 地兵剑器入手,丁影就感觉到此剑的与众不同之处。 剑分两色,一如他先前所习得的剑法一般,而且锋芒锐利,威势不凡。 当然,区区地兵剑器,与丁影背负在身后的令天剑一比,可谓是天差地别,甚至于连较量的资格都没有。 “若是每一次考核都能大致完美通关,就能获得一柄剑器,而剑器的品质又有所提升的话,岂不是……” 丁影的小脑瓜子迅速转了起来,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自己的师父洛一缘。 “师父重出江湖,手中却没有了昔日趁手的兵刃,若是遇到相差仿佛的敌人,容易吃了兵刃上的亏。” “若我能在此地获得一柄不错的剑器交于师父,倒也不枉他悉心教导于我,嗯,就这样!” 刚刚还在暗自神伤的丁影,一下子来了斗志。 一扫先前的颓废状态,丁影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努力多多完美闯过考核,这样,到手的剑器才会越来越强。 只是,不知道剑冢考核的奖励,最高能够达到什么样的程度? 没等他多想些有的没的,遮天红芒再度闪烁,将丁影直接挪到了另一处的独立小空间之中。 黑暗,这里除了黑暗,只有黑暗。 伸手不见五指,仅仅只是其次。 五官五感,在这里似乎都被削弱了不少,甚至于就连玄修引以为傲的玄气,在这里外放的距离,都被限制在了一个极小的范围之内。 周遭地上,只有一柄长剑,普普通通,但是完整无缺,与先前一地的残剑大为不同。 “难不成这一次,剑法的选择范围,直接没有了?强制学习一种剑法,不过就要淘汰?” 丁影暗暗思忖着,心里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以普通长剑,迎战同级别基础状态万全的对手,直至倒下为止。” “第三轮考核,正式开始!” 天穹之上,机械声再度传来,丁影眉头微皱,这规则,怎么就突然间改了呢? 第234章 第三轮考核 一道人影在丁影的身前数丈的距离渐渐出现,周身漆黑如墨,脸部也是一团乌黑,就连五官也都看不到。 虽然玄气被限制距离范围,但丁影还是能够敏锐地感知到,眼前这个从头到脚一团墨水般黑衣人,修为大约在玄气第四重重生境的初期,与自己刚踏入剑冢的时候实力相仿。 黑衣人不曾说话,赤手空拳便向着丁影攻来。 同级之间,丁影还未曾真正意义上的交过手,尤其是踏足重生境之后,这一次考核,刚好对于自己而言,是一场试炼。 长剑入手,瞬间便剜出一朵剑花来,丁影握剑在手,信心倍增,严阵以待。 黑衣人的招式朴实无华,甚至可以说没有任何的花招可言,一拳一脚,皆蕴含莫大力量。 丁影以小两界步退却,一连后退十余步之多,已将对方招式尽数吃透。 眼中一抹厉芒闪过,长剑骤然出手,阴气呈螺旋状绞杀而去,赫然便是第一轮考核中习得的阴阳定影剑。 阴剑定身,阳剑碎神! 黑衣人的身形一窒,被阴气牢牢束缚住,无法动弹。 炽烈阳刚的长剑当头而下,一击,便将这黑衣人劈成两半。 黑衣人化作一阵烟雾,渐渐散去。 没等丁影喘一口气,那阵烟雾便异变突生,一下子化作了两个玄气四重重生境的黑衣人。 一个依旧空着双手,另一个手中抓着一柄金丝大环刀,虎虎生风。 阴阳二气依附于长剑上,丁影二话不说,径直上前。 以守为攻,不若以攻为守。 “嗤!” 一剑划过黑衣人的咽喉,阚宸发出一阵怪笑,将手中长剑摆出几个帅气的姿势。 “就这点水准,也想与本少爷为难?” “还有什么手段,尽管使出来吧!” 黑衣人身影消散,化作两个黑衣人再现。 握着长剑的手,微微有些发抖,阚宸差点直接破口大骂了起来。 一对一单打独斗,对他来说不是什么大问题,但杀了一个来了两个,杀了这两个之后,是不是又要变成三个? 如此下去,自己纵然有三头六臂,又能够支撑得住几轮? “岂有此理,这狗屁剑冢的鬼花样还真的多,哼,本少爷可是未来殿主,岂会怕你这些歪门邪道!” “今日,本少爷就要用一己之力,将你们全部镇压!” 阚宸咆哮着来给自己壮壮声势,剑影闪动,若九曲连环一般,环环相扣,挥舞得密不透风,将所有攻势全数拦在外头。 横剑而上,剑气将黑衣人的胸膛直接绞成碎末,反扶着左臂,终于是有一点点的疲惫了。 五个黑衣人的人影接连倒下,很快就会变成六个、七个、乃至于八个。 先前一时不察,左臂中了离别钩的一钩,虽然入肉不深,但多少会影响放的判断。 “你的剑道与天赋不差,但武之一道,可不是闭门造车就可以的。” “在你这个年纪,很多年前,就有一位风雨山庄的庄主,一己之力独斗天下豪杰。” “去吧,去江湖上闯荡吧,去磨练你的剑。” 临别之时,师父的话语犹在耳旁,放的眼神瞬间变得犀利了起来,神情也无比坚定。 “师父放心,弟子不会给您丢脸,也不会给元帮丢脸,我定会超过那风雨山庄的庄主,扬师父之名!” 六名黑衣人,手持各式各样的兵器一一出现。 这些黑衣人,不怕疼,不怕死,招式虽然简单,但却因为朴实无华而甚少有破绽可寻,与他们交战,既是一种挑战,也是一种折磨。 丁影手中的长剑,只是普普通通精铁铸造的长剑,在凡兵之中,尚且属于一般货色。 既要承载丁影玄气,又需要与其余的兵刃不断碰撞,无数次下来,崩碎了无数细小的碎片,豁口早已变得到处都是。 眼前,尚有十一名状态完好的黑衣人。 一阵游斗之下,丁影身上多了三处伤口,而对方却是几乎毫发无伤,想要触碰到他们的衣角都不容易。 这也让丁影渐渐明白一个道理,量变,的的确确是可以引起质变的。 早先黑衣人数量不多的时候,他还能以攻为守,用着近乎碾压的力量,直接将黑衣人给解决。 待到黑衣人数量超过五人之后,每出一招,都需要小心谨慎。 黑衣人之间所用的兵器各不相同,从最初的赤手空拳,到金丝大环刀、长剑、离别钩、双锏、长枪、月牙铲…… 长短不一的兵刃之间,相互配合补足,竟能发挥出类似于阵法的感觉,进退有据,攻守兼备。 每一次丁影想要出手,都得考虑好承受数次攻击作为代价,着实不太容易。 尤其是当第十个黑衣人出现的时候,场面就变得更加离谱。 近战兵器也就算了,就算长短不一,但是每个人毕竟都会占据一部分位置,能攻击到丁影的终究只有几人罢了,但第十个黑衣人,用的竟然是军用弩,这就有点过分了。 弩箭连发,箭矢上还有刺破玄气的功效,弄得丁影好生狼狈,若不是有着小两界歩的身法游走,只怕根本撑不到现在。 “如今的成绩,也不知道是好是坏,但若成绩不够好,得不到好的奖励,也就没办法获得更好的剑器交给师父。” “师父待我恩重如山,这次,就让我尽全力,为来您争取一下吧!” 眼看着十一个黑衣人再度围上,丁影终于咬紧牙关,不再作丝毫的保留,阴阳二气,生死二气,尽数展现了开来。 玄气疯狂倾泻,竟然开始渐渐突破了先前的范围,将丁影手中的长剑,完全笼罩了起来。 金丝大环刀当头而下,直接绷断了阚宸手中的长剑。 刀锋在眼眸之中越来越大,伴随着一声凄厉的惨叫声,一代未来圣殿殿主阚宸,眼前一黑。 “击杀同级别对手人数:四人级别;败亡同级别对手人数:五人级别;受伤次数:三十七次;受伤程度:一刀两断而死。” “勉强通过考核,进入下一轮。” 绿色光芒微微闪烁着,承载着阚宸一分为二的尸身,投入到下一个独立小空间之内。 第235章 邪异突生 “又有光芒闪烁,距离上一次过去了这么久,应当是第三轮通关者吧?” “前面出来的人说,第一轮第二轮考核的都是剑法方面的天赋与悟性,难道第三轮考核也是如此么?” “看起来这一次的剑冢应该是机缘多过灾厄啊,我记得前几次剑冢开启的时候,死伤无数呢!” “每一次的剑冢开启,都不知道考核究竟是怎么样,老夫还记得上次开启,竟然是相互厮杀,弄得血流成河,那场面,真的是太恐怖了。” “是啊,我也记得,害死了几个有背景的家伙,结果他们身后的宗门直接上门来讨个说法,还好宗主英明,全给顶回去了。” 剑冢之外,许许多多被淘汰的剑修都已经无奈地离开了这个伤心地,但也有不少心思不纯的人留了下来。 既然不能直接在剑冢之中获得机缘,那么想办法从获得机缘的人身上抢夺机缘,也是一种不错的选择。 就算此地还有不少幽冥剑宗的长老与执事看守着,但诱惑只要足够大,总会有人铤而走险,妄图一步登天。 一堆长老与执事望着剑冢之内亮起的淡绿色光芒,你一言我一语,相互聊了起来。 “能走到这一步,还能够继续走下去,虽然成绩不怎么样,但定然天赋、毅力、心性、悟性与机缘缺一不可,这样的弟子,等下若是出来了,我们也可以考虑将之收入门下。” “你又怎么知道人家没有背景呢?这么好的苗子,怕是早就被人给抢走了!” “行,那你到时候别与老夫争抢!” 夏侯迎风看着下方吵吵闹闹的样子,轻轻笑了笑,没有在意。 若不是剑冢对年龄与进入次数有限制要求,夏侯迎风都想借着地利的优势,每次都进去。 卡在玄气第六重纳川境已经许久许久,夏侯迎风无时无刻不想着能够突破到玄气第七重生生境。 只要能够迈过这一步,不只是他夏侯迎风的地位能够上升,就连幽冥剑宗的地位也会水涨船高,说不得,就能够借机一飞冲天,直接迈入一流宗门的行列之中。 玄气第七重生生境,一流宗门,这是两个在夏侯迎风心里憋了无数年的期望,几乎都快成了执念一样的心魔。 混迹在人群当中的止司不显山不露水,几乎没有人知道在乌泱泱的一群人中,竟然混杂着一位能够几乎主宰所有人生死的剑道大能。 对于丁影,止司有着绝对的信心,甚至于他隐隐觉得,就算是那两个已突破进入凌空境的剑修,都未必能比丁影在剑冢险地走得更长,走得更远。 “砰!” 一抹白色的光芒闪过,户高口喷鲜血,浑身上下多处伤痕,踉跄从剑冢的荒芜之地中退了出来。 此人便是四十八岁,刚刚突破玄气第五重凌空境的剑修。 所有冲进剑冢的剑修之中,也仅有两名凌空境,这样的修为,本来可以威压全场,仗着修为浑厚与御空而行的特性,力大砖飞,碾压所有的考核者。 可剑冢这样的天地险境,却并不是以修为论先后,根底,机缘等等缺一不可。 户高刚突破凌空境不久,修为尚且不稳定,在第三轮考核中,连一个黑衣人都未曾杀死,反而活活挨了一顿胖揍。 凌空境的修为,面对的自然是凌空境的黑衣人,户高得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几乎成了沙包一样。 眼神中一抹怨毒闪过,户高也不多话,也不离开,只是找了个角落,吞服了几粒丹药,便开始闭目调息起来。 “岂有此理,这该死的考核,分明是在针对我!” “我刚突破境界,尚不稳定,如何能胜过同级对手?哼,倒也无妨,等下若有人得了机缘,我将机缘一抢便离开此地,幽冥剑宗也奈何不了我!” 户高心中思忖着,而后全力调息恢复,力求以最快的速度恢复战力。 与他一样心思的,在剑冢周遭,还有不少。 “快看,前方好像有些不对劲!” 几名身着天青门制式服装的弟子在丛林之中历练,却见得前方突然飘来一阵烟雾,整个人便觉得一阵恶心,说不出的难受。 此处正是天青山脉的密林之中,天青山脉占地颇广,密林当中枝繁叶茂,尚有许许多多未曾探查的地方。 “小心一些,我们过去看看,究竟是何原因。” “若能处理,我们便直接解决,若是不能,我们便上报师门,到时候功劳,少不了你们的。” 资历较高的师兄开口,其余几名弟子听得有功劳可领,各个都连声叫好,哪里会说不肯? 抽出长剑,几人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前进着。 越是往前,那股子要反胃的感觉,就越是明显,几个修为不足一些的弟子甚至已经开始出现轻微的手脚麻痹和抽搐,情况极不乐观。 “师……师兄,我不行了,再往前,会出人命的!” 一名弟子的长剑杵在地上,整个人都压在剑柄上,忍不住大口喘着气。 下一刹那,异变突生。 那名弟子的眼眸之中,突然闪过一丝邪异的绿色光芒,发出了一声低低的嘶吼,如同野兽一样的咆哮。 “陈师弟?陈师弟?” 另一名弟子有些担心,上前想要关心一下,可还没来得及把手搭上去,陈师弟却像是发了狂一样,面容无比狰狞地望了过来,口中流着涎水,无比吓人。 “啊?!” 弟子才刚刚愣了一下,陈师弟的一只手便洞穿了他的胸膛。 开膛破肚,只在一瞬。 手掌上下一划,那名弟子整个人直接从中间被劈成了两半,鲜血洒了一地,死状极为凄惨。 “小心,陈师弟有问题,他杀了张师弟,大家先后退,小心一些!” 师兄见势不妙,连忙大声呼喊着,佩剑握于手中,凝神戒备。 这一群新入门不久的师弟,修为都不怎么样,绝对做不到一击击杀同门师兄弟,师兄也想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好在,师兄也算是天青门的老资历弟子,虽然距离江湖一流高手还有一些距离,但也算得上是二流好手,不然的话天青门也不敢让他带人出来历练。 “你们先别动手,让我先来试探一下!” “是,赵师兄!” 赵师兄小心翼翼向前,腰间佩剑猛然出鞘,一道银河宛若从天而降一般,冲着陈师弟直接荡去。 第236章 天青颓然 “咚!” 长剑砍在陈师弟的手臂上,溅起了大片的火花,剑劲透过,却只留下一道浅浅的印子,就连皮肉都未真正伤及分毫。 赵师兄有些愕然,这剑招虽然仅仅只是天青门入门剑法青天长河剑,但赵师兄多年苦练,已然威力不小,纵然是江湖上的一流高手也要小心应对。 如此一剑,对方硬接也就算了,竟然只是痛而不伤? 陈师弟感觉到痛楚,咆哮了一声,似乎愈发显得恼怒,如同野兽一样嘶吼着扑了上来。 抽剑回挡,赵师兄不敢松懈,当下便运起七成真气阻挡。 一股大力来袭,长剑被砸得险些扭曲变形,赵师兄这个人被轰退了三丈左右的距离,双臂发麻,嘴角还微微溢出鲜血来。 “好可怕的力量,就算是硬功一流高手,也未必能有这般力气,陈师弟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们千万不要过来,钱师弟,你速回山门,将情况禀报长老与掌门求援!” “郑师弟王师妹,你们两个替我掠阵,若我暂且不敌,你们就帮我顶一下,不求伤到对方,只要能阻拦一息,我就可以回气再上,明白没有!” 赵师兄紧咬牙关,强行忍住体内翻涌沸腾的气血,将手中长剑紧紧握住,再度冲了上去。 这次,剑芒三递,三剑齐出,如若三道仙人身影一样齐齐攻向陈师弟。 仙人剑舞,衣袂飘飘,天河三仙剑不愧是天青门的进阶剑法,不管是威力还是视觉效果,都颇为不俗。 剑身划过一闪,带出点点血芒来,郑师弟与王师妹欢欣雀跃,总算是能够伤到对手了,但赵师兄却一脸肃穆,甚至于心中一颤。 这一式三仙贯日,倾尽了他几乎九成的真气,长剑竟然只能勉强刺破对方的皮肤,造成了轻微的皮外伤。 如今的陈师弟,到底又有多厉害? “吼!” 似乎是觉察到了痛楚加剧,陈师弟愤然挥舞着拳头,重拳横扫之下,三道仙人身影如同摧枯拉朽一样,一一幻灭破碎。 拳头狠狠砸在赵师兄的身侧,可怕的力量与速度令他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的抵抗,直接就被轰飞了出去,连带着左臂骨骼,都出现了轻微的裂痕。 “掌门,掌门!” 钱师弟火急火燎地赶往大殿之中,根本不顾执事的阻挠,硬生生撞了进去。 “胡闹,没看到老祖宗正病重么?都这个时候了,还吵什么吵!” 齐升弘脸色颇为不善,对于这个不懂事的弟子,简直恨得牙痒痒,都什么时候了,还给门派添乱,是嫌他们的头不够大么? 昔日威名赫赫的天青老人齐寒彦,正躺在床榻之上,整个人瘦得如同皮包骨头一样,苦不堪言。 经脉被废,齐寒彦从高高在上的天虚榜传说,一下子沦为了比普通人还不如的废人,寿命大限的来袭,无时无刻不在摧残着这位行将就木的老人。 如果不是天青门花了极大的代价,以各种各样的天材地宝维系着齐寒彦仅剩不多的生气,再加上太上长老沐语时不时的渡入真气,只怕这位临近二百岁的老人,早就一命呜呼,撒手归西了。 “呼!” 太上长老沐语一股真气渡入完成,嘴里呼出一缕白烟,整个人也肉眼可见的苍老了一些。 长时间高强度的输渡真气,就算是她这样迈过真气自生境,正逐渐炼化胸中五气的顶尖超一流高手,都有些支撑不住。 额头上全是汗水,沐语费力地擦拭了一下,喃喃道:“胸无五气不能彻底凝练,终究成就不了天虚级,想要维系师叔的性命,实在是难。” “看到没有,这个时候,还有什么事情会比老祖宗的生死更为重要,你……” 齐升弘气得是火冒三丈,正要惩处那闯入的钱师弟,却被沐语给打断了。 “你……应该是新入门不久的弟子吧?掌门也是心急,究竟有什么事情要禀报?” 沐语终究是太上长老,地位尊崇,论辈分也比齐升弘要高出一些,有她发话,齐升弘也不好大发脾气。 “回……回禀掌门,回禀太上长老,先前赵吉利师兄带我们下山历练,结果遇到一些奇怪的东西,然后陈子房师弟就变成了怪物,直接杀了张勋师兄。” “陈师弟现在性情大变,就好像传说中的走火入魔一样,不对,甚至还要夸张,赵师兄正在拼命阻挡,但是好像根本挡不住,还请掌门、台上长老救命啊!” 钱师弟一口气不曾间断,总算是将发生的事情给说了个明白,而后一口气没接上来,直接昏死了过去。 “???” “你还没说是在哪里出的事情,韩长老,劳烦你先将其救醒,而后带领执法弟子下山去一趟,看看究竟怎么回事。” 齐升弘眉毛一挑,并没有怎么放在心上。 眼下的头等大事,还是先维系老祖宗的生命,只要老祖宗能够坚持下去度过这一关,天青门就有了希望。 不然在这等乱世之中,没有天虚级别人物坐镇的天青门,根本就不是那些强大势力的敌手,会被轻易的淹没与吞噬。 “老夫晓得!” 韩长老双手抱拳,而后冲着那钱姓弟子而去。 韩长老在天青门中虽算不得最厉害的长老,但也是一流高手当中的佼佼者,真气无比浑厚,距离真气自生的超一流高手之境仅有一步之遥,放到江湖上也是威名赫赫的高手。 有这位韩长老带队出马,一般来说也小问题都是手到擒来,根本无需再有操心与繁闹。 “小……小语,升弘……不必再为老夫虚耗真气与代价了,老夫这一条残命,怕是走到……走到尽头了。” “那洛一缘废我经脉,毁我根基,以我如今的残躯,就算勉强活下去,也只是废人一个,根本帮不上什么忙。” “天青门想要传续下去,还得……还得靠你们。” “你们……过来,我有事情……要告知你们。” 齐寒彦的眼眶之中,浑浊的泪水缓缓流淌,似乎连他,也不想被继续折磨下去。 失去了一生之中最引以为傲的东西,活着,与死了,又有什么区别? 第237章 断臂邪气 “我闭关的山洞暗格之中,藏有一个盒子。” “我齐家老祖,名唤齐郁,昔年建立天青阁,威名赫赫,无人不知,而他曾流传下来一套剑谱。” “传说,这剑谱乃是藏剑山庄的断情绝义剑与魔教的灭绝剑法融合而成。” “老祖一直将之封尘,严厉禁止后人修炼,就是因为这套剑法一旦修成,会灭绝人性,沦为只知道杀戮的邪魔。” “但我时间不多了,若真的天青门要走到那一步,你们就必须……必须做出牺牲,为了延续宗门,明白了没有?” 体内空空荡荡,没有一丝一毫的真气可言,齐寒彦这个时候就连想要传音给两人都做不到,只能勉勉强强压低了声音,说给两人听。 “老祖宗,您快躺下歇息吧,我天青门,一定能够度过此次难关!” 身为掌门的齐升弘连忙又是一缕真气渡入,一张老脸老泪纵横。 一道利爪当头而下,赵吉利拼命举剑格挡。 奈何连番苦战,体内真气已渐渐枯竭,身上更是多出好几处伤痕,战力早就大不如前。 剑爪相交,“陈师弟”只是微微用力,长剑就直接崩碎开来。 利爪去势未止,继续向下,幸好赵吉利及时弃剑侧身,这才免过被开膛破肚的灾厄。 饶是如此,躲得了初一却躲不过十五,“陈师弟”怪笑着一脚踢出,正中赵吉利的胸膛,将他胸骨又踢断了几根,整个人如同滚地葫芦一样,不断翻腾着。 “师……师兄!” 郑师弟与王师妹早就身负重创,无力再战,只能绝望的看着前方的战场,发出无奈的呼喊声。 “吼!” “陈师弟”一声怪吼,身影极速挪动,根本不由分说,直接再度杀来。 兵刃已碎,真气已尽,更兼身负重创,赵吉利再无战斗之力。 无力的他眼看着“陈师弟”距离自己越来越近,苦涩地闭上了双目,平静地等候死亡的降临。 “岂有此理,你这叛逆,本长老在此,安敢行凶!” 一声大喝从天而降,韩长老如同天神一样稳稳当当落在赵吉利的身前,左手一掌,正挡在“陈师弟”拳头的前进方位。 大片大片的气浪向周遭荡去,赵吉利无力抵抗,直接被吹飞好远,所幸还有几个师兄弟赶到,将他接住。 韩长老神情一凛,显然想不到这个“陈师弟”的一拳竟有此等威力,以自己如此浑厚的真气,竟然也无法彻底将他压下,反而助长了他凶恶的气焰。 “吼!” 一拳被阻,“陈师弟”愈发愤怒与疯狂,嘶吼着就要扑上来。 “孽障,本长老在此,还敢这么放肆,反了不成?” 三道仙人身影衣袂飘飘,剑舞顷刻。 天河三仙剑在韩长老剑指施展出来,威力比起赵吉利强了数倍不止。 仙人剑舞,每一剑都在“陈师弟”的身上划出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来。 三位仙人连连挥剑,方才还凶恶无比的“陈师弟”顿时变得凄惨无比,身上多处皮肉被削去,犹如凌迟一样,惨不忍睹。 “吼!” 似乎是知晓韩长老的不好惹,“陈师弟”再度咆哮一声,一连后退数步,总算是离开了天河三仙剑的包裹范围。 “吼!” 恶狠狠地瞪了韩长老一眼,似乎是想要将他的模样记住,而后“陈师弟”头也不回,向着密林深处跑去。 那里,便是先前赵吉利等人觉察出不对劲的地方。 “岂有此理,伤人杀人就想走,哪有这么容易!” 韩长老大喝一声,正要直接追赶,身后的赵吉利却喊住了他。 “韩师叔,小心一些,前方……前方有古怪!” “嗯?” 韩长老顿时一愣,这才回想起来,方才作乱的那个陈姓弟子,入门一年都不到,这点修为,别说是与他交手了,就连赵吉利都可以轻松的解决。 但方才他所展示出来的实力,绝不逊色于寻常的一流高手。 一飞冲天,天底下哪有这么离谱的事情?韩长老皱着眉头回过身来,打算问个清楚明白。 赵吉利虽身负重创,但几颗丹药下去之后,总算是将伤势暂时稳定住,不至于继续恶化下去,但还需要休养许久,方才能完全无恙。 一番交谈之后,韩长老总算是弄明白了整件事的缘由,虽然对于陈姓弟子为何会突然强得离谱,依旧没有头绪,但也明白了前方危险,不可擅入。 “区区一个刚入门的后辈弟子,都能变得如此凶猛,前方定然有大危机,但也说不定有大机缘,此事还需禀报掌门与太上长老,交由他们定夺才是。” 韩长老阅历不浅,知道自己盲目冲进密林深处,只会更加危险。 到时候,若是自己也在不经意之间中招,那么谁又能来挽救自己? “你们几人,先将你们赵师兄抬回去,我们先回山门再说,此地暂时不准任何人进入!” 说罢,韩长老当即一跃而起,双脚在空中连点,向着天青门的方向掠去。 却说“陈师弟”身负重创,一路凄厉惨嚎,跌跌撞撞地向着密林深处而去。 浑身上下都被韩长老的天河三仙剑所伤,双腿多处伤痕,连走起路来都有些费劲。 “吼!” 连声吼叫,“陈师弟”干脆双手伏在地上,直接爬行了起来,而前方一阵阵邪异的气息,似乎在不停地诱使着他前往。 手脚并用,速度果然快上了不少,只是一会儿功夫,就到达了密林深处,最最诡异的地方。 此地周遭的树木,都已变成了邪异的墨绿色泽,花草这等微弱的生命更是直接枯萎而死,化作一地的枯草。 正中间,一个硕大的坑洞之中,一只墨绿色的断臂静静地躺在其中,一缕接着一缕邪气正不断向着周遭逸散开去。 “陈师弟”似乎是闻到了邪气的味道,整个人变得愈加的兴奋,身上的伤口开始渐渐愈合,奔跑的速度也快上了一些。 待得他来到坑洞边缘,竟然五体投地,恭恭敬敬地跪拜在了断手边上。 那份虔诚,绝对不像是毫无理智的野兽,更像是地位、灵魂上的一种可怕压制。 墨绿色的邪气不断飘散而出,被“陈师弟”吸入体内,他身上的伤势正以飞快的速度愈合着,而有些地方,更是长出了锐利而可怕的骨刺,形象越发不像一个人。 第238章 曙光与绝望 “韩长老,你的意思是,这名弟子无缘无故就变得狂性大发,失去人性,但是却力大无穷,一下子从不入流的武者摇身一变获得了一流高手级别的力量?” 齐升弘本就有够烦的了,听闻了韩长老的这一番话语之后,用一种看傻子的眼神看着他,冷冷地说道:“你是不是觉得我们天青门现在事情不够多,故意来找点乱子?” “修为绝不可能一步登天,你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些什么?” 韩长老有些无奈,先前发生了什么事情,他没有亲眼见到,做不得准,但陈子房的力量强横,却是毋庸置疑的事实。 “回禀掌门,我与陈子房拳掌相交,他的力量,的确不逊色于寻常的一流高手,何况赵吉利入我天青门也有一段时日,修为不浅,却被他直接给打成重伤,这些都是事实。” “我无意叨扰掌门,只是此事发生的蹊跷,若只是陈子房一人有问题也就算了,但万一赵吉利口中诡异的气息蔓延开来,怕是我天青门上下,无一人可以幸免。” 齐升弘这才认真地思索了一下,又想到韩长老此人,素来不讲大话,为人刚正不阿,绝不会无的放矢,胡言乱语。 以他的性格,能够说出这番话来,定然有他的思量。 “升弘,我的性命,只是小事,门派传承,才是重中之重,走,扶我去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病床上的齐寒彦努力支撑起半边身子,一边咳嗽一边说着。 “老祖,您还是歇息吧,这点事情,我带领一众长老去就行了。” 齐升弘连忙回到床榻之前,握着齐寒彦的手,渡入一缕真气。 “胡闹,门派大事,岂能草率?我这一条老命,也活不长了。” “何况,论见识,论眼力,你还能胜过你老祖我不成,小语,走,你们一起,扶我过去。” “我倒要看看,是什么东西,能有这般威力。” 齐寒彦虽然衰老濒死,但眼眸之中却闪过一抹希望的光芒。 若那名叫陈子房的弟子可以获得力量,焕发新生,是不是意味着,自己也有希望枯木重生? 至于失去人性,丧失理智,那纯粹是因为弟子根基浅薄,心性薄弱罢了,自己若是能得到这样的机会,那么…… “师叔,真的要去么,您的身子,恐怕支撑不了这么久。” 太上长老沐语扶着齐寒彦缓缓起来,语气与眼神之中,满是关切与担心。 “无妨,无妨,这一点点路,我还撑得住。” “升弘,你还是先行在门派之中坐镇,以防有宵小来犯。” “有小语一人陪同,便差不多足够了,韩长老,劳烦你带一下路吧。” 韩长老连忙低头应和。 阴阳二气,生死二气,玄气,剑玄之力尽数出动,丁影神威凛凛,如若战神在世一般,与二十七名玄气四重的黑衣人对战着。 手中那柄寻常的剑刃早就破碎开来,就连剑柄也没能留下。 此刻,手指所指之方位,便是剑芒所向,无往不利。 阴气化剑,缠住赤手空拳的一名黑衣人,拾级而上一路绞杀,将其直接绞成肉沫。 阳气化剑,大开大合,剑芒斩碎一对铁锤,去势未止,直接将那黑衣人一分为二。 生气化剑,引动长弓黑衣人体内血液翻涌沸腾,玄气骤然炸裂,化作漫天血水。 死气化剑,攀上长枪枪尖,令得黑衣人整条手臂枯萎风化,进而是整个身子尽数消弭。 体内玄气每每要耗尽之时,阴阳二气交泰,生死二气相合,再度涌现出一股微弱的力量,继续令丁影支撑下去。 “快要……坚持不住了,敌人越来越多,如何才能继续撑下去……” 丁影有些绝望,这一轮的试炼,就好像没有尽头一样,每每将敌人尽数斩灭,又会重新出现敌人,数量还越来越多,这样下去,该如何是好? “罢了,只要竭尽全力,无愧于心便是,越是思考,只会越让手中的剑速度变慢!” 丁影渐渐摆脱了思想的束缚,开始靠着本能迎战。 越来越多的敌人,已经逐渐没有了思考的空间。 剑冢之内,还坚持在第三轮考核的,也只剩下一人,剩余的都是勉强斩杀了个黑衣人之后,算是通关。 但因为第三轮考核还没有完全结束,所以无法启动第四轮。 放依旧在苦苦坚持着,他的面前,同样有二十多名黑衣人。 不论是身体、心理还是意识,放都已经快要到极限了,继续坚持下去,不过只是多虚耗一些光阴罢了。 元域武者的超一流高手所谓的真气自生之境,虽然能够以极快的速度补足体内损耗的真气,但无论如何也有一个度。 神脉不成,体内真气终究不可能是真正的无穷无尽,面对海量的敌人,总有耗尽的一天。 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遍布,放的视线都已经开始模糊,整个人摇摇欲坠。 断剑在三柄兵刃的围攻之中轻巧的掠过,没有发生一丝一毫的碰撞,切入一名黑衣人的咽喉。 又斩杀一人,放连连后退,勉强拉开一段距离,整个人终于脱力,半跪在荒地上。 余下黑衣人缓缓逼近,根本不给放调息回气的机会,似乎是要将他斩尽杀绝一样。 “也罢,或许我这条命,仅止于此了。” “师父,对不起。” 眼瞅着金丝大环刀即将落下,放狠下心来,将体内最后一丝真气,全部灌入心窍之内。 “轰!” 心肝脾肺肾,五脏同时散出玄之又玄的力量,滋润着干涸的丹田,将真气渐渐强化。 下一幕,黑暗降临。 “击杀同级别对手人数:二十七人级别;败亡同级别对手人数:二十八人人级别;受伤次数:一百九十三次;受伤程度:一刀两断而死。” “击杀同级别对手人数:二十七人级别;败亡同级别对手人数:二十八人级别;受伤次数:三百八十一次;受伤程度:劲弩穿心而死。” 几乎在同一时间,丁影体内玄气彻底虚空,虚耗过度,就连剑玄之力都无法令得他玄气再度补足。 生气、阳气缓缓缩回玄晶右边,死气、阴气渐渐退回玄晶左边,只剩最后一道剑玄之力,勉强维持着力量的微弱平衡。 一缕劲风扑面而来,黑衣人手中的劲弩射出穿心一箭,重重钉在丁影心脏之处。 第239章 最终考验 丁影、放几乎在同一时间闭上了双眼。 黑暗,占据了他们所有的视线。 他们所没有看到的是,一抹红霞,遮天蔽日。 “又是红芒,一次还是两个,这次剑冢开启,到底有多少妖孽的天骄出现啊!” “你们说,会不会是那个来自于诛邪圣殿的?普天之下,也只有诛邪圣殿,才会出现这样的妖孽吧?” “很有可能,诛邪圣殿可是玄域第一势力,能够被他们相中的人,怎么可能会差?” “若是这样的话,这人可得罪不起,万一真的将诛邪圣殿牵扯进来,我们有一百条命都不够死的。” “怕什么,不是还有一人么?若是没什么大背景,我们大可以从此人着手。想必他出来之后,定然是精疲力尽,到时候我们一拥而上……” 一群被淘汰而又舍不得离开的剑修在那儿眉飞色舞地传音,商量着怎么样才能够通过一些不太好的手段,谋夺到更多的机缘。 这群人的目的,又怎么瞒得过高立于天穹之上的夏侯迎风?更是别想瞒过曾经进过剑冢,如今混迹于山下人群之中的止司。 对于夏侯迎风而言,若是最后出来的人真的有这个天赋与能力,幽冥剑宗定然会给予庇护,在场洋洋洒洒这么多散修剑修,谁敢反对? 若是最后出来的人真的平平无奇,让人夺了机缘,那也是这个人天命如此,幽冥剑宗也会将拉拢的目标转向此人。 这样的事情,每一次剑冢险地开启,都会发生,早就见怪不怪了。 在山下的止司眼眸之中闪过 一丝冷光,哼了一声,也没有多说什么。 但若是谁敢放肆的抢夺丁影的机缘,也得问问他手中的止戈剑同不同意。 到了现在,还在剑冢险地的人,已降至不足十人,足可看出第三轮考核的难度究竟有多么离谱。 别看第三轮考核中出现的黑衣人招式朴实无华,但每一个黑衣人的修为都是实打实的与考核者一模一样。 招式虽然简单,却破绽甚少,一两个人还能够勉强应付,一群人招式近乎完美的同级别高手一拥而上,就算再怎么天骄,双拳也难敌几十几百双手。 “完美通过第三轮考核,可领取顶级地兵剑器一柄。” 睁开双眼,丁影才发现,自己非但没有死去,而且整个人的状态,似乎前所未有的好。 体内玄气非但没有一丝一毫的损耗,还更胜从前。 阴气与死气缠绕着玄晶的左边,形成一柄小剑虚影;阳气与生气缠绕在玄晶的右边,形成一柄小剑虚影。 而玄晶的正中央,由剑玄之力凝聚而成的一道剑影便如同楚河汉界一样,将左右两柄剑彻底分开。 玄气的修为虽然还只是停留在重生境的中期,但整体实力却是比之进入剑冢之前提升了几倍还不止。 这一切,还要归功于前两轮所习得的剑法与自身完美契合,彻底让他初具雏形的剑道真意有了进一步的完善。 印入眼帘的,不再是如先前一样一片什么都看不到的荒芜之地,反而一张硕大的古朴石台,石台上一道剑影熠熠生辉,看不清具体的形象。 周遭地上,插着无数剑器,有好有坏,洋洋洒洒数以万计甚至都不止,活脱脱的是一副万剑之坟的模样。 七道人影,分别坐落在这石台周遭的七个方位,皆是神清气爽,毫无伤痕。 “原来,我还没死么?” 放抚摸了一下自己的胸口,面无表情地喃喃自语。 “本少爷还活着?好,只要没死,本少爷定然能够成为西方圣殿的殿主!” 阚宸眼前一亮,放声大笑着。 从圣子候补转正成圣子已经满足不了这家伙了,殿主才是他的目标! “嗯,竟然还活着,好,只要活着,就有希望,剑冢的机缘,我一定要抢到手!” 申屠浩是七人之中唯一一个玄气第五重凌空境的剑修,已经四十七岁的他,背负了申屠家太多太多的深仇。 若是错过了这一次机会,他就再也无法踏进剑冢这个天地险境了。 值得一提的是,七人之中,竟然还有一个连化晶境都不曾到达的塑脉境剑修。 这等修为,也能走到这一步,还真的是颇为难得。 七人之中,一人玄气第五重,三人玄气第四重,一人玄气第三重,一人玄气第二重,还有一个元域武者。 “最终考核开始,夺得剑冢虚妄神剑虚影,坚持一刻钟,方可通过。” 石台中央的神剑虚影发出了机械般的声音,这一次,声音终于不再是来自于天穹之上,一下子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喂?第一轮第二轮考核,好歹还都学了一门没什么用的剑法,第三轮考核凭什么什么奖励都没有?是不是有点过分了啊?” 阚宸大着嗓门吼叫着,他好歹在第三轮考核坚持了一段时间,甚至于击杀了好几个黑衣人,得到的奖励是啥? 就体内玄气多了一丢丢?这么抠门也算是奖励? 这样的疑问,也几乎出现在除了丁影与放的所有人身上,他们击杀的黑衣人都没有到五人级别,除了玄气稍有增幅之外,并没有什么明显的变化。 只有丁影与放两人,微微一笑,却是没有多言。 自己体内发生的变化,自己比谁都要更清楚。 放体内的胸中五气,在最后关头终于完工,只等将体内所有真气反哺一遍,就算是正式踏入五气朝元之境,天虚在望。 “虚妄神剑虚影,是我的!” 绝大部分人都还在静静地观望之际,申屠浩已然按捺不住,率先冲上前来。 玄气第五重凌空境的优势,便是能够以玄气御空而行,这一点优势,玄域可以说远远胜过元域。 武修武者,只有达到三花聚顶之境,才能够做到御空而行,哪怕是五气朝元境界也做不到这一点。 就是凭借着凌空境的这点小小优势,申屠浩一下子越过了数以千计的剑器,一下子接近了石台中央,距离神剑虚影,仅有十数丈的距离。 众人一看,顿时觉得不妙,申屠浩修为在场已是最高,若是让他多的神剑虚影,还有别人的机会不成? 剩下六人,不管三七二十一,也纷纷迈开步伐,齐齐向着中央涌来。 第240章 捉对厮杀 适才起身的刹那,申屠浩也觉察出了一丝不妙,凌空而起,消耗的玄气竟然比之外边多了数倍之多。 而且,越到高空,越是有一股无形的压迫力,令得他不得不低下高昂的头颅。 显然剑冢这最后的一轮考核,也有着一定的限制与束缚,是的凌空境这唯一最大的优势也暂时不存在了。 申屠浩的手距离虚妄神剑虚影仅有一尺的距离,两柄顶尖地级剑器几乎已叉字型交接,拦住了他的去路。 “撤手!” “撤手!” 率先赶到的丁影与放,几乎在同一时间说出了一样的话。 两人对望了一眼,似乎都觉察到了彼此心中的战意。 真气玄气,同时大放异彩。 力量震荡之下,申屠浩脸色大变,不敢在原地停留一息,整个人向后一缩,连连翻滚之后,方才躲了过去。 “怎么可能,一个重生境,一个还是元域武者,为何任何一股力量,都令我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申屠浩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手脚都开始有些不听使唤的颤抖着。 申屠家早就被灭门了,他能够活到现在,靠得就是莫名其妙与生俱来的第六感。 这种第六感,让他一次又一次从死神的獠牙之下逃出生天,所以,每当第六感来袭之时,他都会彻底相信。 “别妄想趁机得手!” “离开虚妄神剑!” 趁着这个空档的时间,阚宸与另一名女剑修也围了上来,不让丁影与放有机可乘。 “狐假虎威的臭小子,本少爷早就看你不顺眼了,现在没有帮手在边上,我倒要看看,你还有什么手段!” 阚宸与丁影早有宿怨,好不容易见到丁影落单,以阚宸的性格,怎么会放过这个机会? 见阚宸挑上了丁影,另一名女剑修则是把目光瞄在了放的身上。 真正能走到这一步的剑修,性格都显得比较孤傲,同级别之下,一般是不屑于以多欺少。 四人的这一轮操作,反倒是把申屠浩给晾在一旁,弄得这位七人之中修为最高的人脸色一阵青一阵紫,甚是难堪。 “岂有此理,你们这群混蛋,竟敢如此小看于我,我……” 申屠浩本想放一些狠话,但一想到刚才第六感给予自己的提示,话到嘴边又收了回来。 目光瞄向剩下的两人,看得余下两个修为低下的剑修瑟瑟发抖。 不是他们不敢应战,而是实力差距,实在太过悬殊,一个玄气第二重塑脉境,一个玄气第三重化晶境,别说是胜过凌空境,就算是伤到他一根手指,都不太可能。 “你们两个,是想要自己滚出去,还是我把你们给清出去?” 申屠浩脸色不善,一步一步逼近,周身玄气澎湃弥漫,如若喷雾一样夸张。 就这一幕,就吓得两人连嘴巴都不敢张开,话都不敢说,一个劲儿的摇头。 “摇头是几个意思?” “同意滚出去,还是拒绝滚出去?哼,既然你们敬酒不吃,我就先把你们两个不识好歹的给清出去!” 申屠浩双手一挥,玄气将石台上周遭的剑器全部卷起,宛若两道气型龙卷一样,朝着两人冲去。 毫无意外,两个炮灰修为不济,就算是冲到了第四轮的考核,也没有用。 要怪,就怪他们根基还是浅薄了一些,自身修为与实力不够。 也算申屠浩没有杀心,龙卷剑器将两人仅仅轰出石台之外,并没有直接杀死两人。 虚妄神剑虚影一连闪烁了两次白光,意味着两人彻底淘汰,再无侥幸可言。 处理完这两个炮灰,申屠浩的心里却是一阵没由来的空虚。 前方两处交战的场所,都在中央虚妄神剑虚影的附近,想要越过四人直接去接触虚妄神剑虚影,根本就是痴心妄想。 何况,那两人还给了自己一种不可力敌的感觉,弄得申屠浩如今是进退两难,只能傻傻的站在原地。 阚宸这便是越打越心惊,他本以为丁影就是一个仗着止司耀武扬威的二世祖,自己没有丝毫的本钱可言。 可冲上前来,与丁影对了几剑之后,他才惊恐地发现,无知无畏的二世祖,原来是自己。 对方每一剑上,最少包含着四种玄之又玄的力量,而哪怕仅有一种力量,都震得阚宸浑身难受,就连剑柄都险些握不住。 “岂有此理,若是连你一个无名小卒都胜不了,本少爷还凭什么去竞争殿主之位?” 一连硬拼了数剑被压在下风,阚宸心中无名火起,剑势连动,形成九曲连环之态,赫然便是刚学会不久的小九曲大衍剑。 这门剑法内藏九曲连环之道,辅以衍算之法,可谓是玄妙无穷。 丁影手持刚刚获得的地兵剑器挥剑上前,只觉得剑劲如同泥牛入海,被一层一层的化解开来。 纵然阴阳二气、生死二气依附于剑身之上,经过九重连环的削弱,落到阚宸身上,也不剩下几分威力。 这等效果,看得阚宸眼前一亮,他一直以这门剑法进攻,只觉得威力平平,不外如是。 他却不曾想过,小九曲大衍剑用来卸招拆招,竟有此等妙用。 一时之间,九曲连环连环套连环,舞得滴水不漏,纵然丁影想要将之速速拿下,除非豁尽全力,不然的话,也难以办到。 但若是在区区一个二世祖身上就花这么多的玄气,却是丁影所不愿的。 如今强敌环伺,且不说有一个不知深浅的元域武者放,边上最少还有一位修为更高一层次的申屠浩在,这玄气,该省还是得省着点用。 却说另一边,放受到一身紫衣素服打扮的女剑修连串攻击,连消带打,将一切攻势化解开来,整个人却不由得后退了几步。 紫衣女剑修虽然修为也只有重生境,但剑法沉着,玄气浑厚,出招之中竟然隐隐有龙吟之声,弄得放也不得不全力招架。 一剑横空,将逼近的剑气迫退,放面无表情沉声说道:“剑法不错,你值得我记住姓名,你是何人?” 紫衣女剑修收回长剑,神情同样无比冷漠,背后竟然浮现出三条真龙虚影。 “我乃天元皇朝,紫夜心!” 第241章 率先出局 斩钉截铁的几个字,传入了在场仅有的五人耳中。 除开一无所知的申屠浩与狂妄自大的阚宸外,不管是放还是丁影,内心都是一震。 丁影倒还好一些,虽然拜了个元域武者为师,对于元域的许多事情,并不是太过了解,只是觉得奇怪,为什么会有人与自己一样,自认来自于元域,却又修行玄气。 放却不一样,“紫夜心”三个字,给了他极大的震撼。 天元皇朝皇长女的名字,便是紫夜心。 同名同姓虽然不至于犯忌讳杀头,但紫姓历来乃是天元皇朝皇室一脉的姓氏,这一点没有外人敢随便乱来。 何况,放出身于元帮,曾经的元域天下第一大帮,与朝廷之间自然也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对于朝廷内的门道,多少还是了解一点。 “你是长公主紫夜心?” 怎么说也算是同出于元域,虽然对于紫夜心转修玄气有些不太理解,但放手中的长剑威力也稍稍减轻了几分。 这一点点区别,一下子就让紫夜心觉察了出来,一张俏脸立刻冷了下来。 “全力出手便是,无需礼让!” 剑生龙吟,紫夜心手中的长剑品级也不差,与放的极品地兵剑器硬撼之下,竟没有丝毫的损毁。 虽是由真气转修玄气,但紫夜心却另辟蹊径,并没有将皇室秘传的真龙九诀给遗忘,背后四条紫金之色的真龙抬起头颅来,威势更盛。 两人接连比拼了近百招,放虽然能稳占上风,但想要一举将紫夜心拿下还是没那么容易。 眼看着两边越打越热闹,已经呈现出白热化的状态,一旁的申屠浩便动了心思。 一对眼眸左瞄一下,右瞄一下,见两边的注意力都未曾放在自己身上,申屠浩心里窃喜,也不管三七二十一,身形疾驰而过,再度奔着虚妄神剑虚影而去。 四人只是缠斗在一起,并不是傻的对于周遭毫不关注。 申屠浩只是刚有动作,已让四人齐齐警觉。 “滚!” “撤手!” “想抢本少爷的东西?” “撤手!”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四道剑劲齐齐向着申屠浩涌来,两道无比强劲,两道稍弱一些,但都不可小觑。 处在高速移动之中的申屠浩被吓得脸色铁青,拉弓没有回头箭,想要撤手,为时已晚。 面对四重剑劲的来袭,申屠浩唯一能做的,就是将所有还能够调动的玄气,全部汇聚于伸得最前面的手掌之上。 一只玄气大手,硬撼丁影、放、紫夜心、阚宸四人的剑劲。 “轰” 一声惊天巨响,就连剑冢之外的人都觉察出了些许的不对劲。 整个石台都发出了轻微的晃荡,四人齐齐后退,丁影与放仅仅后退两步便止住了身形,紫夜心退了三步之多,阚宸最惨,善守不善攻,足足退了五步有余。 四人联手尚且被强行逼退,可想而知,冲击爆发的力量,有多么可怕。 堂堂玄气第五重凌空境的高手,虎口直接爆裂开来,迸射出一片血花。 申屠浩浑身冒着黑烟,向后倒飞了回去,体内玄气紊乱不堪,令得他手脚都有些难以自控。 一连倒飞了十余丈的距离,硬是将一堆品质普通的剑器砸成了粉碎,申屠浩方才停下了后退的脚步。 “不……不可能的……他们四个明明修为还不如我,怎么可能这么恐怖?” 申屠浩的眼眸之中,早就被恐惧所占领,那四重剑劲给他的感觉,就好像四个同级别的高手围攻一样,令他根本生不出反抗的决心。 “要不,先把这个傻大个给踢出去?凌空境可以御空而行,若是让他抢到虚妄神剑虚影,飞高一点,我们根本无可奈何。” “嘿嘿,本少爷的这个提议,还不错吧?” 阚宸悄悄向前挪动了两步,避免被发现自己退得最远的尴尬。 四人之中,三个闷葫芦,就属他最为活跃,但他的这一番话,却得到了另外三人的一致同意。 “可。” 放眯起了眼睛,抬起手中的长剑,对准远方的申屠浩。 “你为人不怎么样,提议还不错。” 丁影露出一丝微笑来,阴阳二气在他周身环绕,渐渐化作一蓝一红两色剑影。 “这就是玄气第五重凌空境么?看起来也不外如是,并没有想象之中的厉害。” 紫夜心随手挥了挥细长的剑,几道龙吟响起。 “你……你们到底想要干什么?” 申屠浩见四人突然停止争斗,齐齐面向自己,心里彻底慌了。 “你们……难不成要以多欺少不成?亏得你们还是剑修,这么无耻的事情都做得出来?” 申屠浩又气又恼,这四个家伙,如果只是其中一人,那么他觉得自己想要获胜,也并不是没有可能,但四个一起来,这怎么打? “你们……你们要干嘛,别过来啊!” “刚才好像你把那两个废物给清退的时候很厉害是么?嘿嘿,本少爷倒要看看,你凌空境大高手,到底有多了不起!” 四人并不愚昧,留一个修为最高的人在外面,只会给自己增加风险,与其四人死斗,还不如率先联手,将这个凌空境的家伙给踢出去。 虽然,这个凌空境给人的感觉,也确实挺水货的。 丁影率先出手,阴阳二气化气成剑,配合地兵剑器,几乎可以比拟三个自己同时出手。 阴气阴损腐蚀,阳气烈阳狂放,两极相交,弄得申屠浩苦不堪言。 四条紫金色泽的真龙虚影齐齐涌上,疯狂啃食,一柄细剑几乎无孔不入,刺得申屠浩根本无力招架。 放的剑法最是朴实,明明学会的剑法多得数也数不过来,但他的招式却每每攻向申屠浩的破绽之处,几乎是剑出必伤。 至于叫得最响的圣子后补阚宸,一个人顶住了申屠浩的所有攻击。 申屠浩挨着三人的毒打,心里那股怨念几乎是冲天而起,直接就把矛头对准了喊得最响的阚宸,所有压箱底的招式不要命地往他身上招呼着。 得亏学得一手小九曲大衍剑,九曲连环,连消带打,饶是如此,阚宸一人硬生生抗下所有压力,身上已添上了数处伤痕,疼得他一个劲儿怪叫。 第242章 神剑到手 目眦欲裂,申屠浩双目通红,口中疯狂地呼喝着,面容极度狰狞。 他的身上,布满了大大小小数十处的伤口,却并未直接致命。 四人终究是没有下狠手,只是想将这个威胁最大的竞争者逼退就算了,就像申屠浩清退两个炮灰一样。 但背负着血海深仇的申屠浩,又怎么愿意就此离去? 好不容易熬到了剑冢考核的最后一轮,明明在场的修为他才是最高的人,为什么要他走? “想把我逼走?我要你们一起陪葬!” 彻底陷入疯狂的申屠浩,自身的佩剑早就被两柄地兵剑器给斩碎,失去兵刃的他直接伸出左手,硬接四人的剑气。 血肉之躯,纵然有着玄气的加持,又如何能与四大高手的剑气相抗衡? 只是一瞬的功夫,申屠浩的左手直接被四道剑气彻底绞成的血沫。 就在此时,血沫却突然向周遭激射而出,每一点血沫,都蕴藏着申屠浩无穷无尽的恨意,在玄气的牵引之下,化作血箭。 血箭来势汹汹,四人也不得不撤了招式,暂时抵挡。 就是这个机会,令得申屠浩眼前闪过一丝希望的曙光,他不管不顾,催动玄晶之中最后的部分玄气,整个人快得在空中划过数道虚影。 “不好!” 四人脑海之中,几乎同时浮现出这两个字,可等他们将血箭彻底拦下之际,申屠浩已到了石台的正中央,虚妄神剑虚影之前。 只剩一条手臂的申屠浩放声大笑,右手猛然抓向虚妄神剑虚影。 可怕的电劲传来,上通天穹,下穿地砖,劈得本就一身伤痕的申屠浩伤上加伤。 身上不少伤口都开始发出了浓浓的黑烟,一股焦糊的味道更是惹人生厌。 断臂的痛楚,受伤的痛楚,与电劲游走全身比起来,根本算不上什么,但申屠浩却是紧咬牙关,无论如何都不肯撤手。 这,是他最后的希望,一旦失去,或许他们申屠家的血海深仇,就再也没有机会报了。 “啊啊啊啊啊!” 电劲余波渐渐向着周遭游走,一路沿途将地砖与地上的剑器破坏着。 四人知道厉害,不敢太过靠近,只能渐渐挪动脚步,或是闪避,或是游走。 只有到了避无可避,退无可退之际,才举剑抗衡。 一道电弧闪过,丁影等人就算是有地兵剑器抵抗,也被轰得五内翻涌,气血沸腾不止,一口鲜血几乎要夺口而出。 直到这时,他们才明白,身处石台中央的申屠浩,究竟面对着怎样的恐怖。 “好可怕的意志力!” 丁影感慨着,手中长剑挥舞着剑圈,将电劲的麻痹感驱散出去。 “这大块头本事不大,想不到忍耐力竟然如此高……竟然让他得到了机缘,不行,本少爷一定要将机缘抢回来!” 鼻青脸肿的阚宸挨了一击电劲,头发都被劈得根根竖起,嘴冒青烟,这也让他明白了,就算是他所看不上的申屠浩,也有自己值得敬佩的地方。 电弧电劲的力量渐渐减弱,正当诸人以为申屠浩已经不堪重负,直接逝去之际,一身焦黑的申屠浩却猛然回头,双目已变成了赤红色。 未等诸人反应过来,申屠浩那唯一的右手,竟然成功将虚妄神剑抓了起来,身形一晃,已到了阚宸的面前。 “方才,是你叫得最欢!” 一剑当头而下,没有任何的招式可言,纯粹是再简单不过的拜年剑法。 阚宸连忙运起小九曲大衍剑,九曲连环之势展开,试图招架着当头一剑。 剑与剑相碰撞,可怕的电劲顺着长剑逆流而上,将阚宸的玄气一下子就震散了开去。 剑势溃散,申屠浩的剑劲便无往不利,直接将阚宸轰飞了数丈距离。 鲜血狂喷而出,阚宸自进入剑冢以来,除了在第三轮被黑衣人斩杀那次之外,首次受到如此重的伤势。 一剑,几乎将他劈得重伤。 “你们……你们也别想好过!” 申屠浩的速度变得前所未有的快,下一刻已出现在丁影的面前。 虚妄神剑带着数十道电弧横斩而来,丁影屏息凝神,阴阳生死四种不同剑气齐齐放出,总算是在千钧一发之际,将虚妄神剑给拦了下来,避免了拦腰分尸的厄运。 虚妄神剑虽然被拦了下来,但剑劲却顺着丁影的地兵剑器传递而来,重重轰在丁影的胸口。 丁影只觉得嘴巴一甜,几缕鲜血渗出嘴角。 放与紫夜心都有些骇然,这申屠浩得到了虚妄神剑,不只是速度快到他们几乎反应不过来,就连力量都有了近乎数倍的增长。 “你们……不是想要将我赶出去么?” “神剑在手,我要将你们……将你们斩杀殆尽,以祭神剑之灵!” 申屠浩并未多做停留,径直向着放与紫夜心的方向而去。 四条真龙齐齐咆哮,第五条真龙虚影色泽虽浅了些,却也若隐若现,紫夜心并未退缩,细剑携无上龙威,竟要与申屠浩硬撼。 虚妄神剑自下而上,划出一道长长的电弧状剑气,五条真龙虚影如遭雷击,齐齐发出凄厉的惨嚎声。 身处电劲中心的紫夜心同样不好过,手脚都仿佛不再是自己的一样,麻木不已,根本无法动弹。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一道湛蓝色的身影自紫夜心身旁掠过,速度之快,就连申屠浩都有些咋舌。 虚妄神剑斩向那道身影,恍惚之间,竟是扑了个空,申屠浩只觉得右手手腕处一阵刺痛,定睛一看,在发现放的长剑,已深深刺入右手。 不等申屠浩有所反应,放又飞速撤退,剑器横拍在紫夜心的小腹,同时带着她也拉开了一段距离。 “此人虽力量大为增强,身法速度也变得奇快无比,但出招的速度始终有限,不要给他逐个击破机会。” 放一开口,就说出了申屠浩如今的情况,他那洞若观火的敏锐观察力,一下子就捕捉到了近乎无敌一样的申屠浩破绽所在。 虚妄神剑加持赋予的能力的确很强大,但还没有超出四人的极限所在。 只要四人齐心协力,还是能够拥有反败为胜的机会! 第243章 妖邪伏法 “那名叫陈子房的弟子,就是在这个地方发狂的么?” 在沐语的搀扶之下,齐寒彦慢悠悠地回到了天青山脉密林之中,观察着四周的环境,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回禀老祖,根据那个名叫赵吉利的弟子所言,确是如此。” “此地尚且还残留着一股奇怪的味道,而且战斗痕迹还很鲜明,应当就是此地没错了。” 韩长老小心翼翼的环顾四周,担心“陈子房”随时现身偷袭。 就算有沐语这位太上长老在侧,但老祖宗齐寒彦才是天青门最重要的人物,绝对不容有失。 眼下齐寒彦经脉尽断,修为全失,若是“陈子房”突然袭击,韩长老也不敢说能够保他万全。 “走,继续往前去,我能够隐约感觉到,那种不对劲的气息,似乎来自于前方。” 努力抬起手指伸手一指,齐寒彦只觉得自己的身躯越来越疲惫,生机在一点一点流逝,恐怕要不了多久,就连真气也没法吊住他的命了。 三人继续往前走了数十步的距离,周遭的环境就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茂密的丛林开始变得稀稀疏疏,大半的树木出现了腐烂崩坏的状况,难闻的味道,就算是不用去亲身体会都能够感觉的出来。 “师叔,要不我们还是回去吧,这里给我一种不太好的感觉。” 沐语的拐杖重重的钉在地上,微风吹过大片大片的枯草,枯枝遍地,荒芜至极。 这里,还是昔日繁盛的森林之地么? 一阵劲风袭来,韩长老顿觉不妙,大喝一声:“小心!” 身影连连晃动,韩长老一下便来到了齐寒彦的身后,回首一掌拍出。 掌爪相交,浑厚的真气竟被压于下风,韩长老顿时被击退两三步,一股灼心的痛感从手掌中央传来。 张开手掌一看,韩长老才发现,掌心中央竟然乌黑乌黑,如若中毒一般。 “吼!” “陈子房”再度出现,身上已裹着一层尖锐的骨刺,除了还勉强有一副人样以外,基本看不出这是天青门新入门的弟子。 “太上长老与老祖小心,这就是那陈姓弟子,他的力量又大了一些!” 真气在右手掌间流淌着,一点一点将毒性驱除,韩长老心中有些担忧,只是不见了一阵子的功夫,想不到这个怪物的实力竟然还有提升。 先前自己即便是纯以力量,都能够将之压制住,现在看来,自己似乎还处在下风。 嘶吼了一阵,“陈子房”可不给韩长老任何喘息的机会,双爪高举,再度扑了上来。 一人一怪物一连斗了数十招,韩长老越打越心惊,这怪物的力量仿佛没有底线一样,每一次出手都是十成十的力道,已将自己彻底压在下风。 太上长老与老祖在侧,这是最好的表现机会,若是就此落败,自己这一张老脸要往哪里搁? “陈子房”得势不饶人,双手十指就如同十根利刃一样,不断切入,几乎快要将韩长老逼如死地。 形势大为危急,盛怒之下,韩长老咬破舌尖,真气骤然暴起,指尖点出,化作三道仙人身影齐齐剑舞。 天河三仙剑三仙齐飞,青虹剑舞落在“陈子房”的身上,却只能勉强留下一道不深不浅的白印,甚至于就连皮肤都未曾破开。 这一下,韩长老双目瞪得浑圆,他根本想不到,只是一小段时间的功夫,“陈子房”这怪物似乎又增强了一些。 一愣神,破绽便显现了出来。 十根黑色利刃左右闪烁,天河三仙剑直接被破了开来,仙人再也舞不动长剑,径直消散开去。 利爪当头而下,韩长老还在愣神阶段,根本没有缓过来,眼看着就要命丧于此。 “砰!” 沉闷的敲击声传来,韩长老这才幡然醒悟,冷汗遍布全身。 只差一丝,他这条老命,便要交代在这里了。 拐杖重重砸在了“陈子房”的胸膛上,磅礴的真气席卷而去,将其轰飞了至少十余丈的距离,好几棵枯木被直接洞穿砸到,弄得一地狼藉。 “临敌对阵,还分心他顾,韩同,这样下去,你有十条命都不够死的!” “照看好老祖,让老身去会会这怪物!” 沐语一手持着拐杖,化作一道流光掠去,看得韩同长老目瞪口呆,赶忙上前将齐寒彦扶了起来。 拐杖重重砸在“陈子房”的身上各处,每一下便多出一道裂痕。 一轮连翻攻击之下,覆盖在“陈子房”周身的骨刺几乎全部碎裂,直接洒了一地。 先前还威风八面的怪物,在沐语这位天青门太上长老的手底下,就连几招都走不过,直接被打得不成人形。 “吼!” 这一声吼叫中,听得出愤怒,也听得出害怕,“陈子房”对于面前这个老态龙钟的伛偻老人产生了绝对的畏惧。 好不容易脱离了拐杖的范围,“陈子房”掉头就跑,手脚并用,向着邪气来源的方向窜去。 “快,我们也跟上,不要落后了。” 齐寒彦看得心急,连忙催促这韩同,韩同心中尚有阴影,但老祖既然这样要求了,他也无可奈何,只能扶着老祖也跟上去。 “陈子房”跑路的速度再怎么快,也不可能超得过距离天虚之境不远的沐语,才没跑出几步路,拐杖便后发先至,狠狠砸在了它的后背。 足以开山裂石的力量重重轰击之下,“陈子房”的身体,再也维系不住,化作漫天碎肉,直接炸了开来。 真气屏障显现,没有一点污秽落在沐语的身上。 “这里……” 直到这个时候,沐语才留心注意到了周围的环境,一股不妙的感觉遍布全身。 周遭死气沉沉,没有一点生命的迹象,仿佛所有的生机,都被强制吸走了一样。 枯木枯草不去说了,就连土壤都无比干涸,凝结成块。 鸟兽虫蜮尸体遍布,没有一点生之气息。 一只墨绿色的断臂,静静地躺在地坑的中间,周遭散发出来的邪气,比之迷雾还要浓郁。 只是看了那断臂一眼,沐语就有一种如遭雷击的感觉,仿佛被人在脑门上狠狠敲了一棍,头晕目眩,难以自控。 “小心,这里有古怪,别过来!” “快,扶我……扶我过去!” 天青门中两位地位最高的人分别说出来截然不同的要求,夹在中间的韩同长老一脸为难的神色,根本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第244章 生死未卜 “师叔,前方有大恐怖,我们还是先行回去,从长计议吧!” 沐语闭上双目,深深吸了一口气,清醒了一下自己的神智,这才后退出几步,回过头来。 那条墨绿色的断臂,实在是太过恐怖了,仅仅盯了片刻,就让沐语有一种陷于死亡沉沦的恐惧感。 “老祖,太上长老说的没错,隔着这么远,那种心悸的感觉都很明显,这里实在是太不对劲了,我们还是先回门派,再做打算吧?” 死里逃生的韩同至今还没有从刚才死亡的阴影之中彻底走出来,一把年纪的他更加惜命一些。 好不容易拥有这等修为,只差一步就能够迈入真气自生的超一流高手之境,韩同可不想在这个莫名其妙的地方妄送性命。 “要走,你们走,别挡着我!” 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力气,仅剩一只右手的齐寒彦使劲一推,竟然将韩同给推了个踉跄。 全然不顾两人的阻拦,齐寒彦径直向着巨坑走去,仿佛里面,有什么东西在呼喊他,召唤他一样。 “师叔!” 沐语被断臂弄得精神涣散,好不容易缓过神来,却看到齐寒彦一瘸一拐进入了巨坑之中,吓得她魂不附体,也顾不得教训韩同,提起拐杖就要跟上去。 墨绿色的邪气飘出,一缕气息冲着沐语便刺了过来。 见势不妙,拐杖对着邪气迎头痛击,虽然将邪气打散开来,但前方去路被阻,沐语想要再度追赶,已经来不及了。 一团又一团的邪气,将齐寒彦那单薄苍老的身躯给彻底覆盖住,裹得严严实实。 “岂有此理,给老身滚开!” 沐语心中发狠,拐杖放出盈盈光芒,奋力向着前方砸去。 墨绿色的邪气明明虚无缥缈,却有形有实,如同一张巨网一样,遮挡在拐杖前进的方向,就算是沐语再怎么运劲,破开了几尺邪气迷雾之后,也就无以为继了。 再要往前,那种浓密到近乎窒息的深墨绿色泽,就是看一眼,都让人感觉到无比的惊恐。 前路被阻,沐语无可奈何,只能抽身后退。 “韩同!” 沐语的声音瞬间提高了好几度,顶尖超一流高手的真气爆发出来,席卷了这片鬼气森森之地。 “为什么不看好老祖,让他深入险境,你该当何罪?” 韩同神色凛然,就连他自己都不明白,明明已经连普通人都比不上的老祖,怎么会一下子有这么强的力量将自己推开? 韩同更加想不明白,自己第一时间,为什么没有追上去拉住老祖的手? “此事,确是我疏忽,还望太上长老责罚。” 神色黯然,韩同低下了头颅,他这个长老在天青门之中分量的确不轻,但与太上长老或者老祖宗比起来,就不值一提了。 好在韩同为人还算是有几分担当,不然的话,闹出了这么大的幺蛾子,搞不好直接撂挑子跑路,反正天青门已经日薄西山,天大地大,何处不可去? “责罚?” 沐语气得是浑身颤抖,拐杖重重砸在地上,一缕真气化作冲击波直接撞来。 韩同心里也是苦楚万分,却又不敢运功抵抗,只能任由冲击波轰在身上。 一股庞然大力袭来,韩同根本经受不住,向后倒飞了出去。 待得从地上慢慢爬起,韩同才警觉胸口只痛不伤,似乎太上长老只为惩戒,而非责罚。 “如今天青门正是危急关头,你虽犯下弥天大错,但门派用人之际,老身也不好太过惩罚与你。” “罢了,就算罚了你,难不成老祖还会平安归来不成?” “回去之后,早日突破到真气自生的超一流境界吧,天青门现在,经不起折腾了。” 高高举起的拐杖,最终还是慢慢落在地上。 沐语长长叹了一口气,心里也觉得甚是无奈。 值此乱世,一个风雨山庄庄主杀上天青门,就可以搅和得整个天青门鸡犬不宁。 现在老祖宗齐寒彦又生死未卜,难道传承千年的门派,真的要断送在自己的手中么? “洛叔叔,洛叔叔,那以后宝儿应该叫你师父呢,还是叫洛叔叔呀?” 秦元城中,宝儿一手牵着洛一缘,一手抓着糖葫芦,总算是暂时将忧愁抛诸脑后。 小孩子还不懂事,很多心情来得快,去得也快,等到再长大一些,记起了仇恨,怕是快乐的时光,就一去不复还了。 “就叫师父吧,走,街上还有许许多多好吃的,我们一样样吃过来。” “吃完之后,要记得每天好好练功哦,你年纪虽然小,但也要打好基础,将来才能够保护自己,明白了么?” 洛一缘苦口婆心、循循善诱地教导着。 “嗯,宝儿明白,等宝儿变得和师父这么厉害了,就要去找那个大坏人,给爹爹和娘亲报仇!” 将手中糖葫芦当成宝剑一样挥舞着,宝儿觉得这一刻的自己,好了不起! 秦元城,的的确确是一座与众不同的城池。 倒不是说这里有多么气派,多么宏伟,而是这里的民风极其怪异,怪到了连洛一缘进来之后,了解到具体情况,脸色都变了数遍。 身处中部地带,秦元城相距京师天元城也不算太远太远,据说此城好多年前还是某位前朝王爷的封地,后来不知怎么的,就被朝廷给收了回去。 这只是一些属于小地方的流言蜚语,也没有什么有用的价值,但让洛一缘有些无语的是,秦元城到现在为止,接天台就连一块砖头都没有到位。 接天台可以说是朝廷现在最为关心的事情,甚至都被传成了国策,地方官员哪一个不是火急火燎地又是筹备,又是安排,生怕影响了朝廷的大事,一不小心掉了脑袋。 可偏偏这秦元城倒好,距离朝廷传下旨意都已经过去了一段时间,整个秦元城就好像根本不知道有这回事一样。 往日里该怎么办,现在还是怎么办,能过一天是一天,得过且过舒又闲。 “宝儿,糖葫芦够不够,还饿不饿?” “饿!宝儿可能吃了!” “好,那师父带你去吃些好吃的!” 映入眼帘的,正是秦元城最大的酒楼,秦淮酒家。 第245章 酒家探秘 秦淮酒家,秦元城的招牌酒楼,但以地位来说,就好像百宝楼之于天元城一样,来往宾客非富则贵。 秦元城不再是王爷的封地,当然也就没有那么多贵胄来往,不过秦淮酒家名声在外,这么多年来,依旧门庭若市,往来宾客络绎不绝。 “这位爷,您两位么?来,里边儿请,里面的是位子,您是要靠窗的雅座,还是……” 门口迎宾的小二上下打量着洛一缘,见他一身锦衣质地不错,料想定然不是买不起单的穷鬼,再看了看洛宝儿,眼睛滴溜溜地转着,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来个安静些的包间,上些小孩能吃的好菜,一定要干净卫生,明白么?” “小孩子在长身体,需要多补充些营养。” 说着,洛一缘手中微微一晃,一锭分量颇沉的银子便抛向小二。 这年头,须弥袋、须弥戒已经不是什么不为人知的宝物,相反,这些有眼力劲的小二,几乎一个个都知道,能拥有这些新奇玩意儿的主,每一个都是身份了不起的人物。 赶忙把银子接过,掂量掂量,小二一张脸笑得比菊花还要灿烂,躬身说道:“这位爷,您二位里面请!” “最上等的包厢一间!” 这话,是冲着里面负责迎宾带路的小二喊的,他们在门口的只负责揽客,里面自有里面的小二操持。 一共三层的酒楼,里面是热闹非凡。 刚一进门,扑鼻而来的香气就馋得宝儿口水直流,就连肚子都适时咕噜噜地叫了起来。 直上三楼,找了个安静的雅间,宝儿乖巧地坐下,手上那串糖葫芦早就被吃得只剩下一根竹签了。 洛一缘看得有些好笑,宝儿正在长身体的阶段,又经过洛一缘用真气小心翼翼地洗经伐髓,体质比之同龄人要好上太多太多。 若不是因为宝儿的年纪实在太小,经脉还没有彻底长开,洛一缘甚至都想直接以真气灌顶,为她打通奇经八脉。 也正是因为这个,所以宝儿常常会喊着肚子饿,等她再长大一些,开始真正修行武道之后,这个问题或许就能慢慢解决了。 不消多时,一盘接着一盘色香味俱全的菜肴便被端上了桌,看得饥肠辘辘的宝儿食指大动。 在得到了洛一缘的准许之后,便放开了肚子一顿风卷残云,那般景象,把伺候独立包间的小二都给看懵了。 “我说这位爷,您这位孩子这样吃法,不会把身子给吃坏么?” 小二吞了吞口水,他甚至都觉得,自己一个大人,胃口还没有小孩子来得好。 “不妨事的,小孩子嘛,长身体的时候,当然要多补充些营养,饿着谁也不能饿着孩子不是么?” 洛一缘笑着摸出一张银票递了上去,那小二瞅了一眼,顿时欣喜若狂。 一百两的银票,看起来不怎么多,但也够他不吃不喝存几年的工钱了。 小二当即先回过身躯,将包间的门闭合得严严实实,确认无恙之后,这才一脸赔笑地过来,将银票小心翼翼地接过,藏进了衣袖之内。 “小的懂规矩,这位爷,您有什么想问的,但说无妨。” “我们这些个跑堂的,别的本事真没有,但收风打听消息的本领,还是不错的。” “秦淮酒家来来往往这么多的客人,汇聚在一起,可是一张错综复杂的消息网,保管能有您想知道的事儿!” 对于这样私下打赏的事情,小二已经见怪不怪了,只是出手如此阔气豪爽的客人,他还真是第一次碰上。 换作往日,吃顿饭的功夫,能够得到几两银子的打赏,都可以说是谢天谢地,让他高兴好久了。 小二可不知道,洛一缘的须弥戒之中,一百两,只是银票的最小额度,这些钱反正来自于阎罗天子,洛一缘用起来也不怎么心疼。 “你们这些日子,可曾听闻过接天台?” “我们一路从天元城而来,看到不少城池都在加班加点地督造接天台,可为什么秦元城里,一点动静都没有?” 刻意把身子挪得近了些,洛一缘压低了声音,免得宝儿听到了一些东西,触景伤情。 这话一出,小二就一副恍然大悟的神色,连忙说道:“原来大爷不是本地人,是从京师来的,这就不奇怪了。” “京城的旨意,以前在这秦元城里,还是挺好用的,毕竟据说早些年的时候,这里乃是一位王爷的封地嘛。” “不错,这我也有听闻,但是至于后来这位王爷为什么销声匿迹,朝廷似乎也讳莫如深,不愿提及,我在京师,都没听到过什么消息。” 见洛一缘一副平易近人,还容易接话茬的样子,小二更是来了劲,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地说了起来。 “那是,朝廷那是不愿说,呸,应该说丢人才对!” “民间谣传,啊,是谣传,大爷您听听就好!” “据说那位前朝王爷看上了秦淮河畔,青楼中的一位姑娘,想要霸王硬上弓,结果没想到这位姑娘有大背景,直接将秦王府从上到下给灭门了,一个不留。” 说到这个的时候,小二把声音又压低了一些,生怕宝儿一个不小心听到了,平白污了耳朵清净。 “这等丑闻,朝廷怎么可能会承认呢?据说那位姑娘的背景很大,大到朝廷都不敢来直接问责,只是后面象征性地派了城主与城守过来维持日常运作罢了。” “毕竟,本来秦元城是那位王爷的封地,由王爷管辖,王爷不在了,就只能当做一般城池来处理了。” 这等皇室丑闻,可能本来没有那么夸张,但既然是谣传,自然是越传越离谱,洛一缘也只是笑笑,不置可否。 “但这也和接天台没什么关系啊?难不成秦元城的城主府与城守府,不怕上头来问责么?” 小二呵呵一笑,显然十分不屑地说道:“他们?秦元城的城主府和城守府就是不吃饭的一群混蛋王八蛋!” “有传闻说,是在秦元城北的一个小山丘那儿,发现了什么矿来着,好像能赚好多好多的钱,这不,城主府和城守府闻着味儿,全一股脑儿跑过去啦!” “还接天台?接个屁的天哦!只要他们自己捞足了,大不了跑路找个地方躲起来,山高圣上远,朝廷还能将他们全部抓起来不成?” 很显然,对于秦元城的两位父母官,小二是打心眼里的看不上。 第246章 离谱秦元城 “建造那个什么狗屁接天台,不还是方便城主府城守府从上到下捞油水么?” “一层一层的剥削下来,只会搞得整个秦元城怨声载道,到时候他们不还是得卷铺盖滚蛋?” 小二自嘲似的笑了笑,继续说道:“反正开矿也有钱,还有大把大把的钱,官府出面,谁敢和他们抢?上到城主城守,下到普通士卒,人人都捞够了钱,哪还用得着建什么接天台?” 一连串如同机关枪一样的抱怨,弄得洛一缘面色尤为古怪。 本以为秦元城有什么特殊的地方,绝对没想到,竟然是这种奇奇怪怪的原因。 “那朝廷营造司的人呢?不下来监工么?” 洛一缘有些好奇,地方营造司虽然归城主府统辖,但直属上司却是朝廷,难不成营造司的人也都金钱上脑,被白花花的银子给冲昏了头不成? 小二没好气地说道:“咱们秦元城能安排城主府城守府过来,都算是难能可贵了,还督工?大爷您莫忘了,秦元城背后可是有大势力,连朝廷都得卖脸色的呢!” 这话一出,洛一缘不由得想起小二所说,秦元城那个出名的谣传典故。 谣言虽然离谱了些,但当中却依旧有一些蛛丝马迹可以去探索。 区区一个青楼女子,竟然能让前朝一位王爷满门覆灭,而朝廷还不敢多说一些什么,这种离奇的谣传,听听就算了。 天元皇朝的实力,只有了解过后,才会真正明白有多么的恐怖。 能让皇朝低头的,古往今来,没有几人,除非,这位青楼女子的背景,来自于十强神话。 就像当年十强神话之一的地皇老子韩千山,坐镇整个太行山脉,自封为总寨主,就连朝廷都不敢轻易发兵围剿,而是变相承认了这个虚名一样。 洛一缘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十强神话中的花之一字,万花楼楼主,花魁娘娘。 都说秦淮河边,青楼遍地,难不成就是万花楼的总部不成? 若是如此,朝廷不敢将手直接伸过来,也并非说不通。 “对了小二哥,那秦元城中,可还有什么值得一览的地方?我们难得来此一趟,不走一走瞧一瞧,还真是可惜了。” 小二眼前顿时一亮,这位爷不仅是出手阔绰,态度还挺好的,不像有些客人,给钱的时候抠抠搜搜,要一副天老大他老二的模样,着实让人恶心。 一声“小二哥”换来了发自内心的一脸恭维,小二笑着继续说道:“这位爷您客气了,秦元城嘛,最出名的当属秦淮河边的沿河胡同,那真是烟花柳巷,艳丽无边,呃,咳,这位爷您别见怪,都怪小的多嘴,多嘴。” “除了秦淮河边,就属城东秦王府故居最值得一去了,秦王不是当年被灭门了嘛,然后来了一帮大和尚,在那儿修建了一座古庙,说是要净化红尘,超度怨灵。” “这群和尚来头不小,小的曾听闻,最开始经常有些地痞流氓想要去收保护费,结果却被里面的大和尚两三下就给扔了出来。” 洛一缘敏锐地捕捉到了和尚二字,神色微微一变,说道:“这群和尚到底是什么来头?胆子这么大?” “嘿,说是什么千年古刹来的,灵验得很,现在秦王府故居被他们弄成了个什么毗舍婆庙,每天去祭拜的人络绎不绝呢!有求香火的,有求仕途的,有求姻缘的,总之啥乱七八糟的都有。” 千年古刹,此地乃是元域中央地带,只怕不是大乘佛寺,也与大乘佛寺脱不了干系。 秦元城虽然疑似为万花楼的地盘,但这毗舍婆庙,倒是值得去一探究竟。 “小二哥,再劳烦问一下,秦元城中,最好的客栈又是哪里?我们师徒二人风餐露宿许久,也该找一个安稳的地方先歇息一段日子了。” “啊!不劳烦不劳烦,最出名的也是我们秦淮酒家旗下的秦淮客栈啦,大爷您等下都不用走远,就在隔壁,小的我可以直接给您带过去!” 小二心里又是一喜,看起来这位爷真的是大客户,今儿个能碰上这位爷,还真是自己的福分! 剑冢险地之内,已经足足过去了几天的时间。 周遭被淘汰的剑修越来越少,许许多多的人本来还想等在原地,以求谋夺他人的机缘,但随着时间不断推移,他们的耐心也在一点一点消磨着。 不少受不了等待的人纷纷离去,剩下的人越来越少。 剑冢最后一轮考核持续这么久,也属罕见,当然这次的考核没有什么重大的伤亡同样比较少见。 以往哪一次剑冢险地的开启,不是拼得你死我活,幽冥剑宗这才要求进去之前签订契约,免除自己的责任。 “奇怪,这次的最后一轮考核,到底是怎么回事?都过去了这么久,除了一开始淘汰的两个侥幸的小家伙以外,难道就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么?” 天穹之上,夏侯迎风都站在虚空之中,都有些腰酸脖子痛了。 一连几天不眠不休,他夏侯迎风还没到玄气第七重生生境,想要玄海之内的玄气生生不息,真做不到。 打了个哈欠,无比困乏的夏侯迎风环顾四周,还好没有什么人在,自己这宗主的形象可不能丢了。 险地之内,数百丈的石台变得到处都是坑坑洼洼,原本数以万计的剑器碎了许多。 丁影、放、紫夜心、阚宸四人浑身浴血,身上的伤势何其严重,但四人内部却是难得团结一致。 另一方,手握虚妄神剑虚影的申屠浩依旧散发着那股谁与争锋睥睨天下的气势,但身上数之不尽的伤口也掩盖不了虚弱的事实。 连续争斗了许久,不管哪一方,几乎都已经到了精疲力尽的地步。 “岂有此理,这王八蛋真能熬啊,受了这么重的伤还能坚持住。” “这还只是虚妄神剑的虚影,真正的虚妄神剑有这么厉害么?” 猛地吐出一大口淤血来,一向都以少爷自居的阚宸早就变得披头散发,灰头土脸,丝毫不见先前的气质。 “人为剑控,现在的他,仅仅只是剑人而已,并不是一名真正的剑客。” 放难得多说了几句话,眼神却是非常冰冷,虽然他的手已经有些脱力地颤抖,但还是咬紧牙关,死死握住了手中长剑。 第247章 剑破虚妄 “他的肉身应该早就坚持不住了,只剩下一道执念,是虚妄神剑虚影一直在维系着。” “也就是说,其实与我们争斗了这么久的,是神剑虚影,而非此人。” 丁影说着说着,也才反应过来,自己等人似乎还不知道这个最大威胁的名字。 “也就是说,这家伙早就死了?现在我们面对的,其实是神剑虚影?” “难怪规则明明说一刻钟,可都过了这么久,考核还没有结束。” 阚宸破口大骂着,骂完之后继续喘息,难得回气的功夫,可不能都用来骂人了。 “不管他有什么执念,尘归尘土归土,都该走了。” 紫夜心神色决绝,细剑在手,背后的真龙虚影仅剩下区区两条还能勉强维系,可想而知几人的真气与玄气,虚耗到了什么样的地步。 四人彼此对望了一眼,曾经还下手不留情面的几人,很有默契地一同出手。 申屠浩的肉身的的确确是死得透透的,受了这么重的伤,没人还能够继续坚持住。 现在的它,仅仅只是虚妄神剑虚影的人形兵器而已。 神剑舞动,雷光阵阵。 手臂粗细的雷霆光柱率先找上了阚宸,吓得阚宸忙不迭举剑格挡。 九曲连环只剩下区区三道光环,对上雷霆光柱根本不堪一击,直接碎开。 好在手中兵刃也非凡品,阚宸几乎是豁尽仅剩的所有玄气,方才拦下了这堪称致命的一击。 饶是如此,这柄材质不错,阚家费了好大功夫才弄来的地兵剑器也出现了数条裂痕,怕是再多经过几次碰撞就会直接崩碎。 “噗!” 阚宸口喷鲜血,感觉一座山撞在自己胸膛之上,整个人向后倒飞了数丈,无力地瘫倒在地上。 仅存的两条真龙虚影扑上前来,被神剑虚影一扫而空。 剑劲隔空一击,紫夜心的细剑弯曲了快要九十度,若不是韧性极佳,估计都要当场断裂。 趁此机会,紫夜心伸手前探,剑尖猛地点在申屠浩的胸口,绽放出一朵动人的血花。 细剑入肉一分,可惜也仅止于此了。 剑劲汹涌,紫夜心再也经受不住,咯血飞退,在石台上踉跄了数步,才勉强站稳了身子。 至此,她半天的身子都处于麻痹状态之下,雷霆之威,着实不容小觑。 两人的硬实力,终究还是稍弱了一些,成了虚妄神剑虚影首先针对的对象。 阴阳二气、生死二气纵然还没有被消耗干净,色泽上也淡墨了许多,丁影一马当先,凭借着小两界歩,与申屠浩一直周旋。 习得两套完全匹配的剑法之后,丁影的实力早就超出了玄气第四重重生境中期该有的范畴,虽然从境界上来说还是属于这个层级,但谁也没办法衡量他的真正实力。 刚刚获得的极品地兵剑器此刻立刻大功,勉强能与神剑虚影抗衡而不损,总算令丁影勉强招架住了申屠浩一次又一次的夺命袭杀。 放则紧随其后,胸中五气更是趋近于完满之境,只要给他足够的时间转化真气,踏足天虚之境也非难事。 由丁影吸引火力,放的长剑专挑申屠浩招式错漏之处,后发先至。 放的剑法走向虽然简单朴实,没有另外三人那么花里胡哨,但给申屠浩造成伤害最多的,却也是他。 三人相互争斗又持续了片刻,放眼眸之中精光一闪,长剑竟以一种绝对不可思议的刁钻角度,切入了申屠浩的心坎之中。 剑身极速旋转,很快就在申屠浩的胸膛上开了一个拳头大小的窟窿。 申屠浩猛地回头,无神的双目早就被神剑虚影所散发的光芒所取代。 丝毫不顾及致命之伤,神剑虚影横劈而来,逼得放不得不撤招格挡。 数道雷霆光芒盛,放虽挡下了神剑虚影,却挡不住天上地下齐齐而来的雷霆加身,好好一个翩翩少年被电得外焦里嫩,终究还是倒了下去。 胸膛开了一个硕大的口子,申屠浩却一点没有倒下的意思。 看这样子,几人猜测得就算不够正确,也相差不远,真正的申屠浩,早就死得不能再死了。 只剩丁影一人还在苦苦支撑,形势岌岌可危。 又是硬接了虚妄神剑虚影数剑,丁影只觉得体内玄晶一阵刺痛,似乎是真正到了极限,再也挤不出一丝一毫的玄气了。 “师父,师父,请容弟子僭越了!” 万分无奈之下,丁影心中默念了一句,而后一脸决绝地抽出负于背后的令天剑。 绝世神剑出鞘,万丈蓝光熠熠生辉! 令天剑,令剑阁的镇阁神剑,真正意义上的绝世神物,神兵剑器,号令天下万剑! 与之相比,申屠浩所握着的虚妄神剑虚影虽然雷光依旧不断地闪烁着,却犹如腐草之荧光,如何比得上天空之皓月? 小两界歩极速奔行,一步判死! 源源不绝的剑玄之力自令天剑上涌出,传入丁影的体内,滋润他干涸的玄晶。 终于,令天剑不再是压制丁影、束缚丁影的枷锁,而是成了他手中无往不利的利器! 体内玄晶大放光芒,剑玄之力化作玄气缓缓升腾,阴阳二气再现,生死二气再出。 阴阳定影剑、生死分光剑、紫玉剑乃至于小两界歩的剑法精要,几乎汇聚于一体,丁影的身影快得几乎难以察觉,一道细小的剑芒激射而出。 黑白之中,融汇紫光,轻巧灵动,润物无声。 看似只有一道,实则内藏百道千道。 剑芒闪烁如雨,将申屠浩那本就残破不堪的身躯,直接刺成了千疮百孔的窟窿,而后就连残存的部分,都化作齑粉,随风消散开去。 这一剑,竟然隐隐有了一些当年洛一缘在青元城外山洞之中随手指点的感觉。 身影再现,丁影手持着令天剑,剑刃正抵在虚妄神剑剑影的剑尖之处,可谓是针尖对麦芒。 无比强悍的剑玄之力倾注之下,虚妄神剑的剑影终于再也维系不住剑状形态,如同烟花一样,瞬间炸裂。 烟花灿烂,只开一瞬。 点点星芒,落雨纷纷。 无数细微的光点坠落,融入一地破损的剑器之中,但其中绝大多数,都落入了还在现场的四人身上。 重伤昏迷的三人,几乎是在同一时间睁开了眼睛,整个人神清气爽,状态好地就好像从来没有受过伤一样。 第248章 走火入魔 “嗯?” 放微微皱眉,感受着体内发生的细微变化,无暇他顾,细细体会。 “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本少爷感觉前所未有的好?” 大嗓门的阚宸先是摸了摸自己的脑袋,这才拍了拍自己的胸膛,喃喃自语道:“还好,脑袋还在,应该没死,应该没死。” 紫夜心抚摸着手中那柄细剑,默不作声。 虚妄神剑虚影尽碎,洒落的星光绝大部分都融入了四人的躯壳之中,其中以出力最多的放与丁影两人为最,大概占了四人当中的六成左右。 余下四成,也在一点一滴逐渐改善着紫夜心与阚宸两人的体质,慢慢强化玄晶。 “第四轮考核结束,在虚妄神剑虚影之下,坚持到最后,更是战胜虚影,可获得最高层级奖励。” 阚宸、紫夜心两人体内玄晶不断震荡,玄气暴涨,重生境后期的门槛一下子被踏破,至此还没有平息,一路高歌猛进,到了重生境巅峰,彻底稳固了境界,方才停止。 放修炼的乃是元域内家真气,体内并无玄晶,但五脏似乎也受到了强化一般,吞吐强化真气的速度比之先前快了好几倍,想来要不了多久,就能够将一身真气完全强化,从而彻底踏足天虚之境。 至于斩出致胜一剑的丁影,脸上却爬满了痛苦之色,剧烈的痛楚来袭,弄得他手脚青筋暴起,经脉错乱,连站都站不住,直接跪倒在了地上。 三人并未看到丁影最后挥剑的一幕,也更加不知道令天剑的绝世神威,但至少三人都明白,最后是靠着丁影,才能够通过这离谱的考核。 感受着体内无比强盛的玄气,阚宸饶有兴致的舔了舔舌头,似乎是想要趁着丁影状态不佳,直接出手。 可他才没走出两步,一道细细的剑影便拦在了身前,却是紫夜心缓步而来。 “若是没有他,此刻你可能已经死了,现在出手,你还是人么?” “何况,考核已经结束,就算让你杀了他,你又能得到什么?” 冷冰冰的话语,听得阚宸一愣,这才仔细上下打量了紫夜心一番。 没有了生死之间的压迫,阚宸又恢复了他无良大少爷的本性,耸了耸肩膀,放肆地叫嚣着:“这小子和本少爷早就结了怨,哼,本少爷不会杀他,但也少不了小惩大诫一番!” “不然的话,以后本少爷的脸面要往哪儿搁?” “至于你……小美人儿,若是你愿意跟着本少爷,以后在玄域,可以横着走,本少爷可是要成为圣殿殿主的天选之人。” 阚宸话音未落,细剑便直刺双目,距离眼睛只有半寸的距离,吓得阚宸一连后退了数十步,一屁股坐在地上方才安稳了一些。 手中兵刃早就碎了,阚宸都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脸颊上,被划上了两道清晰的剑痕。 “贱格,再敢有半句污秽之语,我就杀了你。” 杀气腾腾的紫夜心步步逼近,背后五条紫金之色的真龙张开血盆大口,吓得阚宸连忙把嘴给闭了起来,不敢多说半个字。 放也站到了紫夜心的身旁,虽然没有说什么,但长剑杵在地上,态度也是相当的鲜明。 “想动他,必须先过我这一关。” 再看丁影那边,生气、阳气占据着左边身子,死气、阴气占据着右边身子,整个人被黑色与白色分割得泾渭分明。 时而生阳之气大盛,白色压倒黑色;时而死阴之气狂躁,黑色反攻白色。 体内玄晶不断震荡,一缕接着一缕的裂痕出现,闪烁出黑白之光,却又很快被剑玄之力给强行修复。 令天剑身为天地之间罕见的绝世神物,真正的神兵剑器,岂是随随便便就能够使用的? 就连洛一缘、司空玄、齐寒彦这一层级的人想要动用神剑,都要付出一定的代价,何况他丁影区区一个玄气第四重重生境的年轻人。 往日里只是将令天剑背负于后背,利用微弱的剑玄之力来压制自身,锤炼玄气也就罢了。 一旦真的手握令天剑,剑玄之力固然杀伤力极其强大,但反噬之力,同样无比惊人。 “不好,他气息失衡,只怕是修炼出了状况,走火入魔导致。” 放虽然不怎么了解玄域的修炼法门,但天下修炼方式千千万万,万变不离其宗,丁影身上的状况,真的是差到了极点,一点都不容乐观。 “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帮帮他?” 紫夜心也有些担忧,四人经过同仇敌忾联手对敌,心里早就没了那些生分,反倒是有些惺惺相惜的感觉。 剑修能一路走到这一步,着实不容易,还生死患难与共,最容易培养感情,当然,某个嘴巴特别贱的人除外。 虽然四人彼此还不知道身份与来历(只有紫夜心自报家门过),但这也不妨碍放与紫夜心心中的焦急。 “难,走火入魔,外力干涉只会害了他。” “一切,还是只能靠他自己。” 放无奈的摇了摇头,闭上双眼,继续感悟体内五气的变化。 “唉。” 闻言,紫夜心睫毛轻轻一挑,也只能轻叹一声,说不出什么话来。 “嘿,最好这小子自己走火入魔而死,这样的话,本少爷将来也少了一个竞争对手。” “这小子年纪轻轻,本事倒是不小,若是能活着出去,只怕将来会威胁到本少爷,老天爷啊,求你睁开双眼吧!” 阚宸还是被紫夜心用细剑给指着,当然不敢多说什么,但他心里却满是坏心思,眼珠子在 眼眶里滴溜溜地打转。 “此地,尚且可停留一个时辰,一刻钟后,将发放通关奖励。” “完美通过最终轮考核,可获得天兵剑器一柄。” 虚妄神剑虚影破碎,声音自四面八方而来,仿佛来自于天穹之上,也仿佛从九幽之下而来,更似乎是从心里发出。 早有体会的放和紫夜心两人,都低头沉思,思考这柄天兵剑器该如何去创造,如何与自身更为契合匹配。 只有啥都不知道的阚宸一脸茫然,一路考核都是勉强混过考核的他,还是第一次听说通关后有奖励。 “啊?还有奖励的嘛?为什么本少爷前几轮都没有?” 第249章 晶碎剑成 玄晶,碎了。 作为玄修的象征,在纳川境开辟玄海之前,玄晶就是玄修体内玄气的承载,至关重要,稍有一点不慎,就会影响后续的突破。 而现在,如此重要的玄晶,终于经受不住一次又一次的破裂,终于碎了。 阴阳生死四种气息彻底失去平衡,加上自身的玄气与来自于令天剑的剑玄之力,合计六道力量在丁影身躯之内胡乱窜动,可怕的痛感令丁影生不如死。 好不容易费尽一切努力,战胜了虚妄神剑的虚影,又怎么能在这个时候倒下? 丁影很是努力地挣扎着,想要爬起来,但玄晶破碎的他,与被废了武功的齐寒彦一样,连普通人都不如,手脚想要动弹一下,都是千难万难。 无比顽强的意志力,令得丁影继续拼命在生死之间游走,但玄晶的破碎成了事实,就算有再强大的意志力,又能够坚持多久? 怕是还没有等到剑冢险地发放最后一轮的奖励,丁影就会彻底肉身崩溃,意识消散。 “真的没有办法能够帮到他么?” 看着丁影无比扭曲的面容与身形,紫夜心终究还是有些于心不忍,彼此同舟共济过,就算是死也该有个痛快才是。 “或许,未必没有。” 放的思绪飞速转动,突然间眼前一亮,抬手就是一缕剑气激射而出,令地上一柄残破的剑器当场破碎。 残破的点点星芒从剑器碎片上浮出,于石台之上游走了一圈之后,缓缓没入了丁影的身躯之内。 疼痛的感觉依旧不断持续着,但体内六道力量横冲直撞的势头似乎被阻挠了几息的时间,令得丁影稍稍好过了一些,但很快又恢复如前。 “本少爷明白了,虚妄神剑虚影破碎之后的星光能量,似乎有修复治疗的功效,在场这些剑器也浸染了星光,也就意味着……” 阚宸虽然为人不怎么样,但至少不笨,一下子就看出了放的打算。 “若是我们将这些剑器尽数打破,我们身上没有什么伤势,这些星光就会尽数没入他身躯之中,虽不知道到底有没有用,但起码也能尽到一份力。” 紫夜心终于是面露欣喜之色,放那张万年不变的面无表情脸上也多出了一丝丝的微笑。 就只有阚宸耷拉着脸,满是不情愿,不过他不情愿也没有任何的用处,另外两人都开始动手了,他若什么都不做,只怕是更加遭到排挤。 “罢了罢了,臭小子算你运气好,这么多人都肯帮你,连老天都要帮你,本少爷也就大发慈悲之心,帮你一回!” “等出去之后,本少爷在和你公平较量,本少爷就不信,未来圣殿殿主,会不如你一个名不见经传,毫无背景的小子。” 阚宸心里闪过无数的念头,却还是老老实实地加入了大部队的行列之中。 一时之间,石台之上剑器涌动,星光乍现,如同漫天烟花一样,持续了好久好久。 石台之上残存的剑器何止万柄,三人想要将之一一破坏,也需要花上不少的时间,他们在此还能停留不到一个时辰,若是出了剑冢,只怕就丁影如今的状况,是神仙难救。 就连最是不情愿的阚宸,也几乎卯足了马力,毫不吝啬体内的玄气,马不停蹄的到处破坏。 剑气纵横石台,剑器的数量一点一点减少。 生死二气,阴阳二气,渐渐趋于平和状态,不再如先前那样躁动不安。 原本破坏力极强的剑玄之力似乎也感应到了主人的不对劲,变得温和了许多,安安静静地停留在中央,做好分界线。 大片大片的星光几乎全部没入丁影的体内,这一幕看得阚宸无比羡慕,却又不好说些什么。 一刻钟,两刻钟……距离一个时辰还有不到最后一刻钟的时间。 石台之上,只剩下最后一柄品级不错的地兵剑器,剑身虽然有轻微的划痕,但并不影响它的与众不同。 “此剑不凡,吸取的星光应当也不在少数,但我一人无法将之彻底击破,还请两位一同出手。” 放手中的长剑斩在此剑器上,除了迸射出大量的火花之外,就连一丝痕迹都没能留下来。 三人的修为在同辈之中的的确确算得上出类拔萃,但手中也只是地兵剑器,想要撼碎同阶兵刃还是力有未逮。 “好!” “罢了,来就来吧!” 都做到这个份上了,阚宸也就不再犹豫,剑指一凝,小九曲大衍剑衍化出九曲连环全力出手。 五条紫金色泽的真龙虚影齐齐咆哮,依附在细剑之上,伴随着紫夜心的一声娇喝,剑尖直刺。 胸中五气拼命喷吐强化真气,放也豁尽全力,长剑朴实无华,径直斩下。 三大高手齐齐合击,地兵剑器终于不堪负荷,摇晃震荡了一番,在剑身上多出了一条裂痕,大量浓郁的星光从那细微的裂痕之中照射而出。 三人一起再度用力,真气玄气瞬间爆发,可怕的力量顺着裂痕侵入,将这最后一柄地兵剑器也彻底粉碎。 “轰!” 海量的星光乍现,如若漫天繁星一样令人眼花缭乱。 盛放的光芒夺人眼目,竟是刺得三人都有些睁不开眼睛。 星光游走一阵,很快便没入了丁影的身躯之中。 狂躁无比的气浪,以丁影为中心,向着四面八方席卷开来,直接将有些脱力的紫夜心与阚宸两人吹飞了好远好远。 放的修为较高,故而双脚稳稳立在原地未动,但周身真气流转,显然是在努力抗衡着这股压力。 阴气死气,汇聚于丁影身体的左侧,形成两把漆黑如墨的剑影漂浮着。 阳气生气,聚焦在丁影身体的右侧,衍化两把洁白如玉的剑影游荡着。 自身玄气与剑玄之力,终于开始初步融合,交织成一柄紫色剑影,从中将左右两侧分开。 玄晶纵然破碎,但五道剑影却取代了玄晶的位置与作用,正式在丁影的身体里安家落户。 双目睁开,丁影猛然站起。 气浪在丁影的掌控下,渐渐消失,虽然感受不到体内的玄晶存在,但丁影却觉得,自己似乎比先前更进了一重,真真正正的完善了属于自己的路途。 “相互帮扶,至真至诚,难能可贵,通过额外考核。” “一个时辰期限即将结束,剑冢险地即将关闭。” “完美通过额外考核,原本最终轮考核的天兵剑器奖励提升,可获得材质、能力更强的天兵剑器。” 第250章 天兵剑器 四面八方的声音再度传来,四人都陷入了沉思之中,开始琢磨着,该如何选择剑器的形状与能力,这样才能与自己更加符合。 仅仅是几个呼吸的功夫,四人纷纷都得到了自己的奖励。 放手中的是一把通体黑色的长剑,剑身阴寒阴冷,出手之时寒气映照,使得敌人行动更加缓慢,足以将本来微小的破绽放大,从而一举得胜。 紫夜心手里的还是一柄细剑,不过剑身剑柄皆有龙纹雕刻,舞动之时便是不注入真气或者玄气,也有龙吟之声,震慑心魂。 阚宸最是嘚瑟,一柄硕大的巨剑上满是古朴的纹路,坚不可摧,虽然失去了锋锐,但配合小九曲大衍剑,守御之力却是大幅提升。 只有丁影获得的剑器,不是给自己的,却是为师父洛一缘所准备的。 一柄独特的剑,剑身可弯可直,随心随意,通体散发着微微红光,与洛一缘内家真气的色泽相似。 丁影知道师父洛一缘当年便是以依风剑法、落雨剑法成名,但趁手兵刃早就不见了。 风雨二字,重神不重形,寻常的剑器,也不易发挥剑法本身的威力,也只有这柄风雨软剑,最为契合。 “在下丁影,多谢三位方才舍命相助,还未请教三位姓名。” 丁影缓步上前,郑重其事地行了一个大礼,救命之恩,他铭记于心。 “患难与共,理所应当,我是放,元帮弟子。” 对于这位旗鼓相当的好对手,一向淡漠的放也回了一礼。 “紫夜心,天元皇朝。” 紫夜心也差不多,拱了拱手,眼角多了一分笑意。 “好说了,未来诛邪圣殿的殿主阚宸便是本少爷,等出去之后,让你那随从别在欺负我就行。” 阚宸本来想要放几句狠话,但说着说着,一想到止司先前的手段,整个人就汗毛倒立。 不知道为什么,止司给他的阴影,比之手握虚妄神剑虚影的申屠浩还要大上不少。 “很快我们便要离开此地,根据以往的经验来看,外面应该会有不少鬼魅之徒觊觎我们的东西,天兵剑器,就算是在玄域之中,也颇为难得,我们出去前还是先将之藏入须弥戒之中,免得遭人觊觎。” 紫夜心对于剑冢险地似乎颇有经验,就连这些细节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哼,一群宵小之徒罢了,在这里胜不过我们,就想要去外面抢夺,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莫不是真的以为,本少爷好欺负不成?” 嘴上是这么说,阚宸还是将刚刚得到的山岳巨剑收入了须弥戒,财不露白的道理,他就算再蠢也是明白的。 “还好本少爷颇有家资,藏品不少。” 正说着,阚宸便从须弥戒中取出一柄长剑我在手上,看品级也可称得上是地兵剑器,只不过材质比较一般罢了。 “还未请教,长公主既然是皇长女,为何又会习得一身玄气?虽然朝廷不禁改修玄门功法,但……” 方心有疑惑,趁着时间没到,先行问了出来。 “呃……” 紫夜心尚未答话,阚宸就好像吃了一只苍蝇一样,难受极了。 自己颇有家资?人家还是长公主,皇长女呢! 以阚宸的阅历,当然也清楚,天元皇朝几乎可以称得上是如今整个玄元域中排在第二的大势力,只在诛邪圣殿之下。 自己是颇有家资,那人家是什么?人家是真真正正的富有一国啊! “另有师承罢了,放兄见笑了。” 紫夜心只是笑了笑,避重就轻,并没有直接回答,似乎不想在这个问题上过多纠缠。 如此,放也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天幕之上,一抹漆黑从上而下缓缓降落,象征着这一次的剑冢险地,进入尾声。 四人只觉得眼前一黑,一阵无法抗拒的天旋地转,整个人还在恍惚之间,就被弹出了剑冢的范围。 “出来了!” “快看,出来了,一共有四个人!” “他们是失败出来的,还是通过所有考核出来的?” “不管了,先上再说!” 未等四人反应,已有几十道身影齐齐扑了上来,这些人大多是在第一轮第二轮就被淘汰的天赋不足之辈,就算修为不差,资质也是有限,心性更是不行,这辈子除非撞上大机缘,不然难有寸进。 这等情况,幽冥剑宗本应该迅速出手,镇压这群狂徒才对。 但幽冥剑宗也有自己的考量,能够真正撑到最后的,才是值得被他们收入门前的大气运之人。 当然,若是某些人在争斗过程中,显露出了一些惊人的天赋或者能力,同样可以被破格录用。 其实换在几十年前,幽冥剑宗也没有这么大的架子,不过随着时间的流逝,见证过了各式各样的天才之后,幽冥剑宗也逐渐变得傲娇起来,稍有天赋之人,还未必能够看得上。 几十个重生境、化晶境的玄修齐齐围上,放在进入剑冢之前,四人或许还有些头疼,但经过第三轮考核的磨炼之后,就算是相对最弱一些的阚宸,都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丝毫不将这群酒囊饭袋放在眼里。 四人对望了一眼,齐齐出手,剑气纵横飘荡,直接将这群蜂拥而来的人全数震退开去。 “一群废物,给都给我滚开!” 端坐了许久的户高终于按捺不住,将巨剑从地砖上拔出,猛地冲了上去。 在第三轮考核中被淘汰,足以证明户高在面对同为玄气第五重凌空境的敌人时手段不足,但恃强凌弱,可不在话下。 那些被剑气扫荡得倒卷而回的玄修,再遭到户高玄气的冲击,直接向着两边的方向飞去,不少人甚至都重重砸在了山石峭壁之上,口吐鲜血,哀嚎不已。 “宗主,凌空境出手了,真的不用管管么?这次出来的这四个人,似乎都不简单。” 一名长老眼见事态不妙,悄悄传音给了站在天上的夏侯迎风。 这四个人,有三个长老完全看不透,仅有一人稍稍能看懂一点,但也是如同云里雾里一样,看得不太明晰。 在长老看来,这四个人,分明都是有大机缘、大气运在身上,将他们收入门前,对于幽冥剑宗百利而无一害。 “不急,再看看。” “区区一个勉强踏入凌空境的废柴罢了,你们任意一个长老都可以随手镇压,翻不出什么风浪来。” “本宗主倒想要看看,这四个人,到底有什么神奇的地方!” 夏侯迎风的话,一字不漏地传进了长老的耳中,弄得长老也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 该说的话他都说了,今后的事情会如何发展,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第251章 怀疑人生 紫夜心与阚宸两人周身弥漫着浓郁的玄气,明眼人一眼就能够看得出重生境巅峰的修为,不怎么好惹。 放一身真气浑厚无比,面冷如霜,似乎也是一块难啃的骨头。 户高的目光,就放在丁影身上,这个周身上下似乎没有多少玄气波动的家伙,应当是四人之中最容易对付的一个。 “小子,别怨我,要怪就怪你的命不好!” 巨剑在空中连折数下,直挺挺地斩了过来,户高要以力压人,玄气第五重凌空境的力量尽数倾泻。 面对来势汹汹的巨剑,丁影只是瞄了一眼,地兵剑器瞬间出手,至阳至刚的阳气化剑,竟是以硬碰硬,硬接这可怕一击。 长剑与巨剑对拼,汹涌澎湃的力量瞬间暴走,巨剑只不过是区区凡兵,相撞之下,已崩坏了一个不小的缺口。 “砰!” 长剑上挑,丁影站在原地气定神闲,纹丝不动,脚下仅仅碎裂了几块砖头而已。 反观那无论气势还是力量都无比惊人的户高,竟被震得倒飞了回去,一双手臂险些连巨剑剑柄都握不稳。 “噗!” 坐山观虎斗的几位幽冥剑宗长老看在眼里,直接一口茶水喷了出来。 丁影这人,他们先前也有所留意,毕竟十六岁的重生境,不论走到哪儿都是争相招揽的对象,这天赋才情,实在是太过惊人了。 不过,这个小伙子进入剑冢险地的时候,似乎还只有重生境初期吧? 几个长老互相看了一眼,纷纷从彼此的眼中看出了疑惑的神色。 为什么总觉得,丁影这个重生境的小伙子,才是以力压人的那方? 双方的修为与境界,是不是弄错了? 夏侯迎风的眼眸之中升起了两道精光,狠狠盯在丁影的身上。 “那废物虽然在本宗主眼中不值一提,但凌空境要压过重生境并是什么麻烦的事情。” “此子定然是大气运之人,在剑冢险地获得了莫大的机缘。” “若是能够将此子招入门下……不……既然那个废物都能够想到夺取机缘,为什么本宗主不行?” 贪念的邪欲,一旦打开了口子,就会一发不可收拾。 这个莫名其妙的念头一出来,夏侯迎风就止不住地继续想下去。 “若是本宗主能够将他身上的机缘抢夺到手,那遥不可及的玄气第七重生生境便不再如同镜中花,水中月一般……” “只要本宗主能够踏入玄气上三重,那么……” 一双眸子顿时变得通红,夏侯迎风,他太想进步了。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我才是凌空境,便是那个申屠浩应当不如我才对,幻觉,都是幻觉!” 所有参与剑冢险地的人中,只有区区两位凌空境,户高与申屠浩当然知晓彼此的存在,也一直是对方为最大的竞争对手。 户高自视甚高,即便是申屠浩也不被他放在眼里,如今被一个修为甚至不如申屠浩的人给一击击退,他的脸面,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搁了。 “我要你们死,我的,都是我的!” 疯狂地咆哮着,户高似乎无法承认这个残酷的事实,也无法忍受被一个无名小卒给击败的打击,挥舞着巨剑再度来袭。 巨剑剑势大开大合,大有将所有进退之路都彻底封死的意思。 户高却学聪明了一些,这一次的目标,却不再瞄准丁影,而是选择了看起来最不起眼的放。 玄域玄修历来看不起元域武者,这几乎已经成了如今玄元域不成文的通例。 除了十强神话与天虚传说因为名头实在太过于响亮,在玄修心目中还有那么点点的分量,其余的武者,根本不入他们的法眼。 巨剑剑影围合,似乎要将放的就地格杀一样。 放睁开了眼睛,长剑,瞬间出鞘。 真气涌动,长剑剑走灵巧,丝毫不与巨剑有任何的碰撞,飘逸灵动,如若弧光。 放的剑出手虽晚,却已瞅准了巨剑剑势之中的破绽,长剑轻易切入其中,在户高的胸膛之上留下了一道深可见骨的血痕。 得亏户高吃痛之下撤的快,不然的话,就这一剑,便可以直接洞穿他的胸膛。 “嗯?又有好苗子?可惜是元域之人,哼,与本宗主却是没有任何的用处。” 夏侯迎风有些无奈,他的境界还没有办法领悟到万法皆通这种高深莫测的理论,本能地觉得,玄修玄气与武者真气之间,有着天堑一样的区别。 一共只出了两招,连续两次败给了不如自己境界的年轻人,自负的户高都快要彻底崩溃了。 这一情况,也着实震慑了另外那些别有用心的人,想要抢夺机缘,也得掂量掂量自己的份量够不够,别好东西抢不到,却惹了一身腥。 “哼,你这凌空境大个子也是废物一个,怎么的,偏不找本少爷么?本少爷便自己来会会你!” 被晾在一旁的阚宸心中也有一团火,幽冥剑宗虽然不入他的法眼,但剑冢险地却是许多人都知道,这可是一个扬名立万的好机会,千万不能错过了。 那柄成色较为普通的地兵剑器入手,阚宸露出一连坏笑,反倒是向着户高冲了上去,一出手,便是小九曲大衍剑这门颇为精妙的剑法。 紫夜心孤高淡漠的眼神睥睨般地望着那群还有想法的乌合之众,背后霎时间显现出五条紫金色泽的真龙虚影。 五条龙影起身咆哮,而后冲入人群之中。 一己之力,竟是压得那四十余个玄修完全喘不过气来,连还手的余地都没有,只有挨打的份儿。 阚宸独斗户高,小九曲大衍剑果然防御无双,仅仅六曲连环的剑势,便轻易挡下了巨剑简单直白的攻势。 巨剑的品阶终究太差,连番与地兵剑器缠斗碰撞,早就到了极限,裂痕遍布,很快就要彻底碎裂。 “这四个人,不管哪一个的天赋,都是极强极强,若是再拖下去,恐怕会发生变故……” “也罢,反正此地乃是我幽冥剑宗,就算本宗主坐一会小人,又有谁敢说本宗主半句不是?” 一念至此,夏侯迎风不再犹豫,身形猛然下坠,双掌下压,化作一对数十丈大小的手掌印,几乎覆盖所有争斗的区域。 玄气第六重纳川境高手出手,近乎于摧枯拉朽般的毁灭之力,直接压得在场所有人都有些抬不起头来。 第252章 宗主出手 巨剑剑势汹涌澎湃,但在纳川境高手如渊如海的玄气大手压迫之下,直接溃不成军,直接化作寸碎。 真龙虚影溃散,九曲连环瓦解,阴阳二气消弭,就连放的剑气也被压得抬不起头来。 丁影、放、紫夜心、阚宸、户高五位剑冢险地出来的最强者都被压制住,更别提一群重生境、化晶境的玄修剑客。 玄气第六重纳川境,海纳百川,万川归海,玄晶一旦开辟玄海,就几乎真正意义上脱离凡人的境界,玄气波动足以引动一丝丝的天地震荡之威。 “一群小孩子过家家的游戏,到此就结束吧。” “诸位长老,将山下一众人全部驱赶出去,布下幽冥锁魂阵,不许一个人出逃!” 夏侯迎风那嘶哑的嗓音自上方落下,身影逐渐印入众人的眼帘之中。 “宗主,这……” “宗主,如此做法,我幽冥剑宗怕是会掀起轩然大波,得罪太多的人了啊!” “宗主,万万不可啊!” 一群长老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连忙诚恳无比地劝谏着,但贪字上头的夏侯迎风又怎会听得进这些苦口婆心的话? “聒噪,打开幽冥锁魂阵,不然的话,你们这群长老,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紫黑色的光芒闪烁,几名长老实在是有些无奈,但宗主都发话了,他们也没有办法说一个“不”字。 成百上千的紫黑色锁链散发着森罗鬼气,将整个幽冥剑宗全部封锁了起来。 山下,此刻还驻留着数百名陪伴而来的人,他们或是亲朋好友,或是长辈护道者,见得异变突生,纷纷开始叫嚣起来。 “幽冥剑宗在搞什么鬼?快放开大阵,不然的话,休怪我们无情!” “快将我家少主放出来!” “岂有此理,幽冥剑宗,你们这是无法无天了不成?” 止司的眼眸之中也闪过一丝阴霾,他也未曾想到,老实了这么多年的幽冥剑宗,会在这个时候做出如此昏头的事情。 就算来剑冢险地的,绝大部分都是没什么大背景的散修,但蚁多咬死象,何况幽冥剑宗这么做,就不怕触了众怒么? “夏侯迎风,你想干什么?难不成连你也要抢夺这群小鬼的机缘不成?哼,你……” 被连番羞辱的户高连手中的兵刃都毁了,还什么好处都没捞着,正在气头之上,刚要出言辱骂,一股劲风便传了过来。 堂堂凌空境的户高,脸颊上挨了重重的一击,整个人在空中不知道扭转了多少度,重重地在山石峭壁之上,陷进去一个硕大的深坑。 “聒噪,本宗主做事,何时轮得到你这种废物来问东问西?” “你,算个什么东西?” 连看都没有看户高一眼,夏侯迎风只是随手挥了挥,强悍的玄气便化作一只大手,直接将户高给抽飞了出去。 “四个小娃娃,将机缘交出来,或许,你们还可以入我幽冥剑宗,当个弟子。” “不然的话,若是本宗主亲自动手来取,味道,可就不太妙了。” 夏侯迎风没有走近,但压力却犹如一整座山脉,直接压在了丁影等四人的心头之上。 四人的的确确在同辈之中算得上天之骄子,但与夏侯迎风这样的老一辈高手而言,还是有着很大很大的差距。 就算对方没有真的动手,但随意一个眼神,都能够让四人感受到近乎于绝望的害怕与恐惧。 实力最差的阚宸几乎都要被夏侯迎风的气势给压得喘不过气来,整个人已经半跪在地上,就是如此,他还在继续叫嚣。 “混账,你区区一个小宗门,也敢与本圣子后补作对?你就不怕诛邪圣殿问责起来,要你幽冥剑宗全宗覆灭不成?” 夏侯迎风闻言顿时一愣,不过马上便反应了过来,冷笑着说道:“口舌招尤,哼,你若是真正的圣子,本宗主就算放开大阵,为你赔礼道歉又如何?可惜,你只是区区一个后补,谁不知道,后补,连备胎都算不上。” “你!” 本就难受至极的阚宸被这句话气得头昏脑涨,若不是实力不行,怕是早就要上去与他拼个你死我活了。 “夏侯宗主,我劝你还是放开大阵,让我们离去为妙,不然的话,只怕后果,你承担不起!” 紫夜心虽然倍感难受,但修炼的真龙九诀,却让她不会随随便便就像阚宸这么没骨气的跪下。 纵然夏侯迎风的气势压得紫夜心颇为难受,但她还是咬紧牙关,坚持将身子站得笔挺。 “哦?本宗主乃是玄气第六重纳川境,天底下还有多少人能够让本宗主承担不起?小娃娃,看你模样生得如此俊俏,不如考虑考虑成为本宗宗主夫人如何?” 夏侯迎风肆无忌惮地上下打量着紫夜心那凹凸有致的身材,看得紫夜心只剩下恼怒,银牙紧咬,都快将嘴唇给咬出血来。 “不知道元帮与天元皇朝的报复,夏侯宗主你能否承担得起呢?” 胸中五气疯狂吐纳,放艰难地挪动步履,拦在了紫夜心的面前。 “嗯?” 夏侯迎风这才觉得,自己似乎有些低估了眼前的这几个小家伙,他们的来头,似乎都不怎么小。 贪念要胜过理智,其实很容易,只要多想想能够得到什么,理性与理智,就会变得一文不值。 “怎么,就算你们一个出自元帮,一个出自天元皇朝又怎么样?难不成他们还会为了你们两个小娃娃与本宗主翻脸不成?” “你们莫忘了,幽冥剑宗的背后,同样站着不少的大宗门!” 说到这里,夏侯迎风有些骄傲地抬起了脑袋,用来掩饰自己内心的不安。 到了他这个位置,如何会不知道天元皇朝与元帮的分量? 天元皇朝仅在诛邪圣殿之下,而元帮虽然如今有些销声匿迹,但绝不会逊色于一流的大宗门,这两者任何一个,都不是他区区一个二流宗门幽冥剑宗能够得罪的起的。 “夏侯宗主,要不我们来赌一赌,你若是敢动一动放兄与紫姑娘,怕是用不了几天,你幽冥剑宗真的会被人给夷为平地,从上到下一个不留,你信也不信?” 剑玄之力微微亮起湛蓝色的荧光,让丁影舒坦了好多,面对纳川境强者的气势压迫也没有那么难受。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这个时候,夏侯迎风反倒是有些投鼠忌器的感觉了,想不到自己好不容易有一些不念头,难不成真的要一脚踢到铁板上不成? 第253章 背景吓人 “夏侯宗主如此英明神武,不应该先了解一下敌人的身份与背景在出手么?不然的话,凭空给自己和身后的宗门惹下弥天大祸,这份罪过,只怕夏侯宗主也承受不起吧?” 见到丁影一个不足二十的年轻人,竟然可以在自己的气势压迫之下言谈自若,甚至是谈笑风生,夏侯迎风也不禁开始怀疑,自己突然动了的贪念,到底对不对了。 “哼,本宗主如何做事,还用不着你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娃娃来教导!” “你们两个小娃娃,老老实实地说说看是何来头,说不定你家长辈与本宗主还是相识一场,若真个如此,本宗主也就算了,可以放你们一条生路。” “岂有此理,夏侯迎风你这个厚颜无耻的老匹夫,我要你陪葬!” 巨坑之中,头破血流的户高浑身都是伤痕,一声狂吼之下,整个人不管不顾,冲着夏侯迎风直接杀来。 五根手指虚空一捏,户高的护身玄气就好像一张白纸一样,毫无任何防备的功效,被直接撕扯开去。 整个人被玄气所控,揉成了一团令人作呕的血肉,还在不断向外渗着猩红色的血液。 只是这一下,就将全场给再度震慑了起来,一下子挽回了刚才有些丢分的颜面。 “说罢,本宗主给你们一个机会,不然的话,只怕你们会后悔。” 夏侯迎风的声音有些阴冷,显然是动了杀机。 就算这几人身份背景再大,只要将他们彻底摁死在这里,消息不传出去,也没什么人会知道。 “在下放,师承怨。” “家父,紫倾风。” 放于紫夜心的话,都很简单,没有过多的赘述,不懂的人,当然听不出什么门道来,但夏侯迎风能够做到一宗之主,对于天下大势怎么可能一点都不了解? “怨?元帮?……元帮帮主,天虚榜第三的传说?” “天元皇朝?皇室紫姓?紫倾风……天元皇朝的圣上?” 就连幽冥剑宗的几个长老都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夏侯迎风已经将逻辑给彻底理通顺了。 他的脸,在一瞬之间由青到红,由红到白,由白到黑,变化了数次,就连专业变脸的戏法师傅怕是都没有夏侯迎风这么厉害。 “岂有此理,少爷莫慌,老奴这就来救你了!” 阚永年也是凌空境的修为,在这群人当中,算得上顶尖水准,见阚宸迟迟未出,心下焦急,也顾不得什么体面,直接出手。 燃起煌煌真火的拳头猛然轰击在紫黑色的铁链上,铁链纹丝不动,一股反震之力传来,却是将阚永年给震得连连后退了好几步,在旁人的搀扶下,方才止住了退势。 “可恶,区区一个幽冥剑宗好大的胆子,竟敢做出这等丧心病狂、无法无天的事情!” 纵然心中无比愤怒,阚永年却也是无可奈何,凌空境在常人眼里已经是高不可攀的存在,但面对宗门,却还是生出一股无力的感觉。 幽冥剑宗再怎么平平无奇,也是二流宗门,宗门大阵威力不凡,别说是他一个人,就算是再多几个甚至几十个凌空境的玄修,也没有办法破开此阵。 “哼,你们几个小毛孩子说什么,本宗主就要信么?未免太过儿戏了一些吧!” “今日本宗主将你们尽数诛灭在此,没人会知道发生了什么!” “三思啊宗主!” “宗主,得罪不起啊!” “你们给我住口!” 完全无视长老们的苦心劝诫,到了这一步,几乎已经没有转圜的余地,夏侯迎风便是不这么做,也得这么做了。 正要出手之际,夏侯迎风却见丁影脸上,没有丝毫畏惧与惊恐的神色,心下不由得多了一丝想法。 “小娃娃,你这么胆大包天,又是什么来头?本宗主给你个机会也说说看?” 出于对幽冥锁魂大阵的自信,夏侯迎风就算心里对那些大背景大来头的人有点担忧,也相信远水救不了近火,一点都不怕会发生什么变故。 “我么?” 丁影自嘲似的笑了笑,声音却是没有丝毫的胆怯。 “我的师父也很厉害,但不在此地,我想就算我说出是谁,夏侯宗主你也不会顾及,该下手还得下手。” “不过,我有一个师叔就在山下。” 正说着,丁影嘴角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扯着嗓子大声吼道:“师叔,有人要来抢你家的宝贝啦!” 幽冥锁魂大阵有隔绝声音的能力,这一声吼叫当然传不到止司的耳中。 但在此同时,丁影一丝玄气注入到令天剑之中,使得令天剑产生震荡,身为令剑阁宗主的止司,当然能够感应到这股熟悉的力量。 啼笑皆非的一幕,令得在场紧张的气氛稍稍有些缓解,就连放、紫夜心与阚宸都忍不住笑出了声,想不到丁影一直以来都沉着稳重,竟然也会有如此嬉笑胡闹的一面。 反倒是夏侯迎风脸上有些挂不住了,本能地觉得对方是在刷宝拖延时间,大手一伸,玄气幻化出硕大的掌印,便向着四人压来。 掌印迎风便涨,几个弹指的功夫就犹如山岳一样巍峨壮丽。 相比起来,丁影四人便如同蝼蚁一般,随时可以碾死的渺小。 “不暴露也得暴露了,天兵剑器拿出来用吧,只要能撑住一时,我师叔一定会来救我们的。” 丁影回头低声说着,却是不敢再度擅用令天剑,而是取出了风雨软剑。 阚宸一想到止司那可怕的手段,心底也多了几分底气,这时候不是斗嘴的时候,大家都是一条船上的蚂蚱,一枯俱枯,一荣俱荣。 黑杀剑、游龙细剑、山岳巨剑齐齐显示出了它们的身影,四柄天兵剑器散发着四色光辉,照耀半边山门,几乎与巨型掌印形成了分庭抗礼之势。 “天兵剑器!” 夏侯迎风与幽冥剑宗的长老一眼就认出了这四柄剑器,眼里又惊又喜。 想他们幽冥剑宗,身为二流宗门,却是连一柄天兵剑器都拿不出来,这等宝物,就算不如绝世神物,在一流宗门也是颇为罕见。 “这是本宗主的!” 玄海震荡,玄气微微一变,化掌印为爪,巨爪猛抓,似乎要将这四柄天兵剑器一齐收入囊中。 第254章 轻巧破阵 “撑住!” 丁影一声大喝,不再保留,体内五道剑影齐齐绽放出异样色彩,玄气化剑,灌注于风雨软剑之上。 放点了点头,身形极速转动,剑势连绵叠影,化百剑之力于一剑,尽数倾注在黑杀剑上。 五条真龙虚影熠熠生辉,龙吟咆哮,紫夜心拔地而起,五龙齐飞,与游龙细剑一并冲去。 阚宸嘴中骂骂咧咧之声几乎未曾停止,山岳巨剑汲地脉之力,形成九曲连环之势,守得是固若金汤。 “轰!” 四剑对一爪,竟升起了轩然大波,冲击波扫荡全场,修为不足凌空境的玄修直接被压倒在地,受伤不轻。 封锁虚空 纵然有天兵剑器在手,但一来四人实力始终太低,不足以发挥天兵剑器的全部力量。 二来天兵剑器不像绝世神物那样自有灵性,就算没有主人驱使操控,同样能够有莫大威能;天兵剑器依旧只是死物,做不到如令天剑、石质古棺那样的镇压一方的威能。 四人全力出手,却还是被巨爪一碰之下就溃散了开去,虽然没有受到什么很明显的伤势,但内腑震荡却是跑不了的。 “嗯?” 区区四个充其量只能与凌空境一较高下的小家伙,竟然能够抵挡住自己的一击,夏侯迎风也是有些愕然,这样的事情,不知道有多久没有发生了。 “天才么?呵呵呵呵,成长不起来的天才,只是死人一个罢了!” 一招未见其功,夏侯迎风不以为意,双手向下轻轻一压,天穹之上,一对巨大的黑色手印便显现出来。 天兵剑器,让夏侯迎风看得双目通红,他活了这么久,都没有一件天兵剑器,就连地兵级别的剑器,也不过寥寥数件罢了。 眼前四个年纪加在一起还不到他零头的毛头小鬼,一下子就摸出了四柄天兵剑器,莫说是他夏侯迎风,换成任何一个人来,只怕眼眶都要发红。 “招式破绽虽多,但奈何我们力量不够,根本无法应对。” 放很无奈,夏侯迎风的招式在他眼里,破绽实在是太多了,倘若彼此实力相当,放早就将这家伙斩杀于剑下了,哪里还有这么多的废话? “不太好办,实力相差悬殊,在他气势压迫下,我们本就难以发挥出全部力量,根本没有胜算。” 身为皇长女的紫夜心,最讨厌这种被压迫和拘束的感觉,她死死咬着牙齿,不让身后的真龙虚影涣散。 “撑不住也得撑下去,这小子的师叔贼厉害,一定能救我们!” 阚宸倒是看得通透,他那随从阚永年是指望不上了,反倒把希望放在止司身上。 眼瞅着漆黑大手印即将将丁影等人压成碎末,天穹之上却传来震耳欲聋的金铁交击之声,那种噪音一样的感觉震得在场绝大部分人耳朵生疼。 一时之间,天塌地陷,地动山摇,似乎整个幽冥剑宗所在的山脉,都开始晃动不已。 “发生什么事情了?” “地震了么?” 在场所有人顿时紧张了起来,如果只是寻常的地震,当然吓不到这些玄修,但万一真的是离谱的天灾,以人的力量,恐怕很难去抗衡。 只要地震的强度稍稍厉害一些,在场除了凌空境之上的人还有生还的可能性,其余诸人怕是都难以幸免。 “不,是宗门大阵正在被攻击!” 负责看管幽冥锁魂大阵的长老脸色不善,才感觉查出不对劲,整个人就是一阵晃动,鲜血疯狂从七窍之中喷涌而出,直挺挺地栽倒了下去。 “奚长老?奚长老?” 一股不怎么好的感觉攀上心头,夏侯迎风顾不得双掌继续下压,抬头看去,却看到令人心悸的一幕。 无数紫黑色铁链封锁的天穹,竟然被撕开了一个硕大的裂口,玄气所化的铁链应声而断,在不断下坠的同时,纷纷消散。 山下,诸多家属看着幽冥锁魂大阵上出现了一道长达百丈的裂口,不由得目瞪口呆,傻傻地说不出话来。 这,还是人力所能够造成的么? 也唯有注意到发生了什么事情的阚永年,小心翼翼的缩了缩脑袋,用衣服把自己遮掩得更加严实了一些。 毕竟,脑袋上那个大包,至今还在隐隐作痛呢! “破了!” “大阵破了,大家快冲啊!” “该死的幽冥剑宗,竟敢囚禁我家少主,找死!” 反应过来的人群中闹成了一团,乌压压地就往山上冲去,少数几个达到凌空境修为的则是慎之又慎地对望了一眼,彼此点了点头,这才一齐杀进裂缝之中。 “幽冥锁魂大阵被破了,不可能!” 幽冥剑宗的护宗大阵何其强大,别说是夏侯迎风自己,就算是再多几个自己,也破不了这依山傍水的护宗大阵。 为了这几乎没怎么用过的护宗大阵,幽冥剑宗花费了不少的资源堆砌,更是重金礼聘,请来了阵法大家,这才将幽冥锁魂大阵联通了一丝丝地脉之气,借天地之力。 但这长达百丈的裂口,却是不容置喙的事实,岂不是说明他们这么多年,花了这么多代价,全是白费的? 湛蓝色的衣衫一晃而至,止司一步跨出,下一幕,便出现在丁影的身前。 “小丁子,怎么,知道人心险恶了么?” 止司轻笑着,丝毫不把夏侯迎风与整个幽冥剑宗放在眼里。 “前辈前辈,您终于来了,太好了!” 阚宸看到止司的身影,先前对他的惧怕早就抛之脑后,有这么生猛的人在,幽冥剑宗又算得了什么? 三步并作两步地奔跑,再加上一个滑跪,阚宸直接抱紧了止司的大腿,在那儿哭诉了起来。 “幽冥剑宗宗主这老王八蛋要抢丁影和我们的机缘,前辈您可要为我们做主啊!” 哭得那是是声泪俱下,一点都没有形象可言。 止司:“……” 丁影:“……” 紫夜心别过脑袋去,似乎不想承认自己认识这个丢人现眼的家伙。 放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来。 这家伙口口声声要成为未来诛邪圣殿的一方殿主,所作所为就是这样的么? “阁下究竟是何许人,为何要破坏我幽冥剑宗的护宗大阵?” “你若是不能给一个交代,就别怪本宗主下手不留情面了!” 第255章 小惩大诫 “交代?” 一脚把像是鼻涕虫一样的阚宸给踹开,止司并没有用上几分力气。 看起来这家伙和丁影之间关系处得还算融洽,止司也就没和之前一样过分的为难。 回过身来,面对着语气不善的夏侯迎风,止司的脸上却爬满了冷厉之色。 “这么多一流宗门决定,把剑冢交到你幽冥剑宗的手上,你就是这样做的么?” “谋夺后生小辈的机缘?夏侯迎风,你的胆子,真的是越来越大了。” “莫不是再过一阵子,一流宗门都不被你放在眼里了么?” 一手指天,剑气升腾,天穹之上威压四方的一对漆黑大手印直接炸成了粉碎。 在场诸人都感觉堵在心头的压力似乎缓解了一样,不再难受得紧。 反观方才还威风凛凛的夏侯迎风,整个人却是身躯一震,连退三步,嘴角溢出一缕殷红。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风水轮流转,方才还是他夏侯迎风仗着修为高深压迫众人,如今止司只是伸了伸手指,就令得夏侯迎风头脑几乎要宕机了一样。 一种不可力敌的感觉从心底升起,眼前这个一身蓝色素服长袍的男人,仿佛远古魔神一样可怕。 “该死的家伙,这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怪物,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为了一个毛头小鬼甘愿当护道者?” “有这样的背景,为什么还要来剑冢这种荒野偏僻的地方?” 无数疑惑在夏侯迎风的脑海之中盘旋着,但却注定不会有人给他解答。 这个时候,乌压压的一大片人,从先前止司开辟的裂缝之中涌入,一下子就站在了幽冥剑宗的对立面。 如此一来,就算是人数上,两边也相差得不算太多。 “夏侯迎风,你好不要脸,此事我离玄城陈家与你没完!” “好你个幽冥剑宗,哼,这次回去我等便会将你们的恶名传遍整个玄元域,让大家都知道你们的嘴脸!” 许许多多刚进来的人还没弄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总觉得是幽冥剑宗谋夺自己一方的机缘。 殊不知,那些尚未离开的人,不是想要拜入幽冥剑宗,便是想要谋夺丁影等人的机缘,这么一来,直接被推到了对立面。 见这等情况,丁影等人不说破,那些别有用心之人更是不敢多说一些什么。 “我是什么人?呵呵!” 止司的脸色越发不善,向前迈出一步。 只是这一步,便令的周遭玄气陷入了大面积的震荡,原本只是撕裂一条口子的幽冥锁魂大阵,更是直接崩塌,化作浓郁的玄气冲刷下来。 “我如果不是什么人,这几个小朋友的机缘,是不是就要被你强行夺走机缘,魂魄归于九幽?” “如果我不是什么人,你夏侯迎风是不是就可以仗着幽冥剑宗宗主的身份,对每一个从剑冢出来的人予取予求?” 这两句话,真可谓是诛心之论,说得夏侯迎风无言以对,上下两张嘴皮子颤动了半天,也没回出个所以然来。 “夏侯迎风,别以为你可以只手遮天,哼,幽冥剑宗再厉害,我阚家也是不惧,不就是玄气第六重纳川境么?我阚家一样也有!” 阚永年见到阚宸无恙,这才松了一口气,有着止司这位大佬在前面厉声呵斥,他便也在后方拱火。 “小丁子,本次剑冢收获如何?” “咦,你体内的玄晶呢?难不成开辟玄海了?不对,你才重生境,距离纳川境还有至少两个大境界,什么机缘有这么离谱?” “不对,你的玄海也没见到,这五把小小的剑影是啥玩意儿?” 气势上压倒了夏侯迎风,止司悄悄传音给丁影,顺带着用玄气一探究竟。 这不探究也就罢了,一探之下,差点吓一大跳。 天兵剑器已经足够离谱了,偏偏丁影体内连玄晶都不见了,如何不让止司震惊。 “收获还真不小,师叔,等离开了这里我再与你详细说说吧,现在的情况只怕是不容分心。” 有止司出面,丁影也就没什么可以担忧的了,四人站在一起,犹如看戏一般,有说有笑。 “那阁下的意思,是要本宗主如何?” 夏侯迎风被周遭压力逼得都快要喘不过气来,眼眸之中布满了血丝,双拳紧握强忍着没有爆发。 若不是形势比人强,他堂堂一宗之主,又何必低下骄傲的头颅? “老夫早就劝宗主了,这样不行,他偏偏不听老人言,唉。” “就是,仗着自己修为高就乱来,幽冥剑宗迟早败在他的手里!” “宗主糊涂啊,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我幽冥剑宗数百年的清誉,就毁在这里了。” “什么狗屁宗主,等我修炼有成,非要把这幽冥剑宗给扬了不可!” 周遭喧嚣无比,无数人都有各自的说道,这些话语又怎么逃得过夏侯迎风的耳朵,近乎照单全收。 越听越难受,越听越离谱,夏侯迎风额头青筋暴起,龇牙咧嘴,显然是已经到了忍耐的极限。 “师叔小心,这老家伙似乎忍到极限了!” 丁影见到夏侯迎风的这般模样,还是有些担忧,忍不住传音说道。 “怕什么,有你师叔在,只要不是你把天给捅了个窟窿,师叔应该都能帮你扛着。” 区区一个小宗门的宗主,还没有被止司放在眼里,就算你夏侯迎风再怎么爆种,又能翻得出什么风浪来不成? “够了!” 一声凄厉的嘶吼,夏侯迎风左手猛地抓住了右手胳膊,奋力一扯。 大片殷红的鲜血飞洒而出,一条断臂顿时被抛上了高空。 仅剩的一条左手五指骤然捏合,那条断臂直接炸开,化作漫天血雨飘洒出去。 “我夏侯迎风自断一臂,还望诸位谅解。” “从今日起,我夏侯迎风卸去幽冥剑宗宗主之位,所作所为,皆是我一人之事,今后若有人想要报复,只管找我便是!” “这样,够了么?” 夏侯迎风疼得面容都有些扭曲了,但还是咬紧牙关,坚持将这番话给说完。 “不够!” 止司冷眼相待,并没有因为对方自残赔罪的行为而留情面,反倒是伸出了一根手指。 一缕蓝光闪过,夏侯迎风整个人被轰飞了数丈,踉踉跄跄地跌坐在地上,发髻都散开,一头长发披头散发,如癫似疯。 “废去你一半的玄海小惩大诫,今后幽冥剑宗还敢有这等不知所谓的事情发生,剑冢,就等着换个主人吧!” 第256章 毗舍婆庙 将洛宝儿暂且安置在秦淮客栈之中,洛一缘在房间内布下剑气引子,但凡有人想要对宝儿有任何的不利,剑气引子便会直接触发,将其直接绞杀。 客栈之中有各种吃喝,洛一缘还特地交待了管事的按时送上适合孩童的饭菜,又给足了银票,直把管事的乐得合不拢嘴。 出了秦淮客栈,洛一缘要去的,便是昔日的秦王府,如今的毗舍婆庙。 不管是曾经的元域还是如今的玄元域,大乘佛寺的影响力都只能用恐怖来形容。 如果说道观中的道士都是以修己身为目的,那么大乘佛寺弘扬的所谓普度众生的佛法,就是号称度天下。 普天之下,但凡是庙宇之类的,多多少少能与大乘佛寺牵扯上一点关系。 若是能够得到大乘佛寺的承认,则就算是一间山野小庙,都瞬间变得高大上,香火鼎盛,不在话下。 朝廷对大乘佛寺忌惮已有许久,这群僧人不事生产,就算偶有耕种,也是少数,绝大部分都靠着布施与捐赠香火来延续。 随着时间的推移,大乘佛寺的影响力越来越大,其中更有高僧跻身十强神话、天虚传说,令得朝廷投鼠忌器。 几次三番真的动了杀心想要将之剿灭,却又要顾及社会影响力,不敢擅动,久而久之,便形成了尾大不掉的局面。 秦王府位于秦元城东一带的位置,地理条件优越,风水极佳。 据说这位倒霉的秦王爷乃是当今圣上的皇叔,本就是个手无实权的逍遥王爷,一辈子可以自由自在地活着,却因为一时欲念,弄得个家破人亡的下场。 如今秦王府摇身一变成为了毗舍婆庙,反倒是来往人流络绎不绝,与秦淮河畔成群的青楼形成了秦元城最为靓丽的两道风景线。 一边是庄严肃穆,香火延绵;一边是痴缠哀怨,歌酒不绝。 尚未来到庙宇之前,便能闻到一股浓郁的烟味,显然是求神拜佛者数不胜数,以至于香火气息飘得老远。 稍稍走近一些,诵经念佛之声不绝于耳,隐隐还有梵唱相随,端的是一个庄严无比的佛门圣地。 与寻常的游客一样,洛一缘缓步走进了这闻名遐迩的毗舍婆庙,却还是要惊叹于此地的装修布置,也是花了好大一番的代价。 从外到内,分别是罗汉殿、迦蓝殿、菩萨殿以及毗舍婆古佛殿,一间更比一间大,供奉的神位却是一个比一个少。 罗汉殿与珈蓝殿分别供奉十八罗汉与十八珈蓝,这两间庙宇朝拜的人要稍稍少上一些,毕竟分属各行各业,罗汉珈蓝各有所长,不提也罢。 反倒是菩萨殿中,姻缘、香火两处朝拜的人明显要多上许多倍,熙熙攘攘的人来人往,求取的也不外乎是这些东西。 唯有最后一间毗舍婆古佛殿,却是殿门紧闭,一直以来几乎没有敞开过。 往日里,梵音禅唱,便是由此而出,走过路过的虔诚善信,也会恭恭敬敬地跪在古佛殿之外,磕上几个响头,方才缓缓离去。 一番游览之下,大致弄清楚了此地的情况,洛一缘也就先行离开,打算等着夜间再作打算。 光天化日之下,游客太多,若真的爆发了什么冲突,牵扯进这些无辜的人,洛一缘虽然不是心慈手软之辈,但也不是什么都不管的杀人狂魔。 这才刚刚回到秦淮客栈,踏进房间,宝儿就欢呼着扑了上来,叫唤道:“洛叔叔洛叔叔,你终于回来啦!” 洛一缘有些欣慰的拍了拍宝儿的小脑袋,说道:“教了多少次了,要叫师父,明白么?” 宝儿嘟了嘟嘴,乖乖地念叨着:“明白啦,师父!” 说着,宝儿还用手指在脸上扒拉一下,做了一个鬼脸。 “吃饱了么?” “吃饱啦!” “吃饱了,就要开始读书,来,师父先教你读书识字,只有明白了基本知识与道理,将来才能够安身立命。” 洛一缘难得有些严肃地对宝儿说道。 方才回来之前,洛一缘还特地去了一趟市集,找书店买了一些入门识字的书来,教育嘛,得从娃娃抓起。 “啊?可是,师父,什么叫安身立命啊?” 以手扶额,洛一缘终于是露出了无奈的苦笑。 宝儿家里本就是穷苦人家,不然她父亲也不至于被强行抓壮丁给抓去建造接天台。 别看宝儿已经五岁多了,却是大字不识得几个,弄得洛一缘头都有些大了。 不识字,将来就看不懂武功秘籍,也就根本无法了解奇经八脉、周天穴道之类的东西,到时候一旦出了差错,那可是会要命的。 为此,洛一缘不得不耐下性子,逐字逐句地念叨起来。 从来没有这样的经验,洛一缘年纪也不算大,膝下更是无儿无女,这一番新奇的体会,倒真的让他有一种异样的感觉。 平日里生性最是活跃的宝儿,在这个时候,却安静了下来,没有吵,更没有闹,而是托着腮帮子,老老实实地坐在椅子上,跟着洛一缘一字一句地念叨着。 或许是经历过笙元城那场惊天大变故,也让宝儿变得成熟了一些,知道眼前这位师父是真心的付出,她也就愈发地努力与刻苦,只是希望师父能够开心一些。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在用过晚膳后不久,宝儿终于把脑袋靠在了书本上,沉沉地睡去。 轻微地鼾声,也在诉说着宝儿先前多么用功,洛一缘把这些都看在眼里,眼神微动,心中触动。 手掌一摇,一股真气便缓缓升腾,拖着宝儿小小的身躯到床榻之上。 年纪轻轻,趴在桌子上睡觉可不是一种好的习惯。 为宝儿盖上被褥之后,洛一缘缓缓转过身来,神情却变得冰冷无比。 终于,可以去一探毗舍婆庙的究竟了,这个突如其来的佛门圣地,到底有什么玄机,亦或是什么阴谋? 微风吹过,洛一缘的身影,已在屋内消失,门缝中微微泛红的剑气,会代替他,好好守护好宝儿。 一道黑影在入夜的秦元城内疯狂闪烁着,快得根本没有人能够发现。 第257章 夜访古庙 夜色深沉,繁星漫天。 秦淮河边,醉凝楼内,正是人声鼎沸之时。 借着黑夜的掩护,也不知道有多少自封文人雅士的人,来到此地寻花问柳,花前月下。 躺卧于精美床榻之上的绝美女子,却是突然撑起了身子,缓缓走到窗台之前,眺望远方。 这是醉凝楼最顶楼的位置,偌大的房间应有尽有,灯火通明,却是除了这女子之外,再无他人。 慵懒地打了一个哈欠,女子拨弄把玩着自己长长的青丝,脸上却露出盈盈笑意。 作为醉凝楼的头牌,不知道有多少人妄图千金一掷,来博得女子的笑容,但女子却从来不假颜色,更没有相中过任何一人。 不管他是王公贵族,还是贩夫走卒,没有一人,都能够让女子发出如此甜美的笑容来。 “让我来看看,究竟是哪一位三花聚顶境的武者,竟然光临我秦元城了呢?” “嗯,气息竟然如此年轻,而且还刻意压制着不开神脉?现在的小家伙们,玩得都这么花么?” “也好,就让我来看看,勾起我注意的人,到底是什么样!” 几缕红色一晃,女子的身影也在围栏边消失,徒留下一地娇艳粉嫩的花瓣,缓缓飘落。 秦元城曾经是王爷的封地,绝对不是一些小城池可以比拟的,但在洛一缘这等高手的眼里,却和一步之遥的咫尺毫无区别。 夜色深沉,毗舍婆庙当然不可能和大白天一样还有一刻不停的念经声,不然的话,光是扰民这一点,城主府就会找上门了。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是绝大部分平凡人一天的生活。 如果说白天的时候,毗舍婆庙与秦淮河畔可以分庭抗礼,不遑多让,那么夜间,就是秦淮河边大小林立的青楼的专属时刻。 从门庭若市到门可罗雀,就是如此简单。 庙门紧闭,街道上夜风呼啸而过,一个人影都没有,没了白天的庄严肃穆之意,反倒有几分阴森恐怖之感。 黑影掠过半空,径直飘入毗舍婆庙之内。 寻常的和尚在这个时候早已入眠,庙内除了中线直连四座大殿外,还有不少相对简陋的屋舍,想来就是这些和尚的休憩之地。 洛一缘缓缓落下,步履轻盈,就连一点点灰尘都未曾扬起。 一路沿途,经过罗汉殿、迦蓝殿乃至于菩萨殿,都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想来也是,这三座大殿人来人往,白天一刻都未曾停息,若是真的有问题,只怕早早就被人给发现了。 直到通过偌大的菩萨殿,继续前行,方才到了毗舍婆古佛殿的门前广场处。 古佛殿门常年闭阖,谢绝外客,虽没有直接上锁,但却也没有人敢顶着冒犯神明的大不敬上前去试探。 只有真正走到了这里,才能够觉察得到,一股独特的异香,与殿内幽幽燃起的微弱烛光。 “这古佛殿……有点不太对劲。” 才踏入这一处不大不小的广场,洛一缘就觉察到了些什么,连忙屏住呼吸,真气在周身形成了一层屏障,将一切异香隔绝在外。 只有走得近了些,才能隐隐约约听到,古佛殿内,似乎依旧有着梵音禅唱,即便夜深人静,也未曾停止。 “俗世庙宇,用得着这么日夜念诵?这里面,到底藏着什么东西?” “嗯?这味道,似乎有迷烟的成分在里面?哼,一个诵经念佛之地,竟然还有这种下三滥的玩意儿,可见这毗舍婆庙,也不是什么正经的地方!” 对于下毒、迷烟这种手段,洛一缘是憎恨得紧,当年便在这种套路之下中过招,心中自然更是记恨。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洛一缘对于这种异乎寻常的味道,才会更加警觉。 四野无人,洛一缘直接越过广场,踏上了古佛殿的台阶。 拾级而上,正当洛一缘的手即将触碰到紧紧闭阖殿门之际,两道身影却是形如鬼魅一般,从左右两边的弄堂飘至。 “撤手!” 一左一右两股大力来袭,洛一缘却是不紧不慢,双掌左右平平推开。 “咚!” “咚!” 一连两声沉闷的钟声响起,两道身影来得有多快,退走的速度便有多迅速。 感应到入手之处颇为坚硬,这种无比熟悉的感觉,令洛一缘不禁脱口而出:“金钟罩!” 金钟罩,一门可以称得上是烂大街的外家硬功,和什么铁砂掌、铁布衫之类的没有什么区别,就连入门的秘籍也到处都是,根本就算不上什么高深莫测的武功。 流传范围虽广,但能够将这门武功精修到一流高手以上境界的,却是少之又少,洛一缘目前见识过真正意义上苦心研究此门硬功的,也唯有万山镖局的赵德与昔日风雨山庄下属,金身不动石长发。 虽然是一门大路货的功夫,但金钟罩与金钟罩之间,也有不同之处。 最早的金钟罩来自于何处,因时代太过遥远,已无从考究,但金钟罩却是千百年来大乘佛寺的招牌功夫之一,这是毋庸置疑的。 但在数百年前,也曾出过一位高僧,虽不是大乘佛寺出身,却另辟蹊径,苦心钻研,终于将金钟罩彻底完善,变成了一套从前往后,从上到下,能够循序渐进的全新金钟罩。 赵德一身硬功,在超一流高手当中算是相当了不得了,可想要通过金钟罩这门功夫踏足天虚之境,根本没有可能。 传统金钟罩本就失传颇多,超一流高手到天虚之境又有太长的一段路要走,古往今来不知道有多少惊才艳艳之辈都断送在这条路上,至死也没有看到彼岸。 却说那位高僧创出的全新金钟罩,将整条修炼之路一一罗列,完善了修炼体系与境界,可谓是千古奇人。 当年风雨山庄洛一缘麾下的几名大将之中,金身不动石长发,据说便是那位高僧俗家后辈,修行的,便是这套新金钟罩。 自从高僧声名鹊起之后,大乘佛寺一直想方设法,要将高僧吸引招纳,却被高僧所拒绝。 高僧又如何不知道,大乘佛寺看中的,无非还是他的新金钟罩修炼之法罢了。 一套完善体系的功法,能够为大乘佛寺源源不断培养出多少高手? 此后,高僧就远走他乡,敬寺庙而远之,避世也是避祸。 只要心中有修行,何处皆可修行,更无须拘泥于庙宇。 一对眸子左右一看,原来是两个小沙弥,年纪也不是很大,但一手硬功却是不错,按照江湖以往的说法,距离一流高手只有一线之差。 但洛一缘却清楚明白,这两个小沙弥修炼的,却不是大路货传统金钟罩,而是源自于石长发的全新金钟罩! 第258章 佛下地道 “用新金钟罩的算法,大概相当于第五关接近第六关的功力,这两个小沙弥为什么会新版本的金钟罩,难道……” 别看只是接近一流的水准,放在天地大灾劫之前的江湖上,虽然说不上响当当的人物,但行走江湖,自保绝对是没有问题的。 新版本的金钟罩共计十二关,整套秘籍都在石长发的脑海之中,代代相传。 就是当年的石长发自己,也只练到了第七关的火候,饶是如此,虽未达到真气自生之境的石长发,在与一些超一流高手硬撼之时,也能不落下风。 两个小沙弥竟然有这等实力,而这等实力,竟然还只是负责看守一座古佛殿,这毗舍婆庙,一下子就变得很有问题了,极有可能与大乘佛寺及石长发之间脱不了关系。 “阿弥陀佛,施主若是此时离去,尚有转圜余地,还请不要自误。” 两个小沙弥年纪不大,修为却是不浅,洛一缘不下重手,他们竟然还能够坚持得住。 “若是我非要进去看看不成呢?” 洛一缘没带上罗刹面具,月光照耀之下,脸色已然是铁青铁青,显然情绪相当恶劣。 “若是这样,请恕小僧等人得罪了!” 两个小沙弥齐齐扑上,出手狠辣至极,丝毫没有佛家弟子该有的慈悲心肠。 随手一挥,真气化作大掌狠狠拍在两人身上,耀眼金色的光芒闪烁,金钟虚影仅仅出现了不足一息的时间,便犹如破铜烂铁一样,直接炸裂开来。 两个小沙弥口吐鲜血,当即昏倒在地上,却总算留下了一口气。 硬功修炼者便是这样,实战之中的的确确能够占到一些便宜,可一旦硬功被更强大的力量给打破,受到的伤害,也会更加严重。 没去理会两个小沙弥的伤势如何,能够给他们留下一条命,已经是洛一缘最后的一丝仁慈了。 一道掌风扫荡而过,将古朴的殿门直接震开。 殿内,除了硕大的一尊毗舍婆古佛佛像之外,竟然空无一人。 可踏进殿内,梵音禅唱之声,却更加明显,隐隐是从地下传来。 环顾四周,皆是地砖,却无一处密道可言,如此看来,毗舍婆古佛的佛像之下,定然另有玄机。 “还有机关入口?何必这么浪费时间?” 洛一缘冷笑一声,两根手指凝聚剑指,洛一缘自上而下,轻轻一划,一道弧形剑气便冲着佛像直接冲去。 “当!” 金铜浇筑的佛像,怎么承受得了天虚传说级别的剑气威力,这尊古朴威严的佛像,直接从中间一分为二,被劈成了两半。 半边佛像失去平衡,再无立足之地,分别向着左右两边缓缓倒下。 只听得“轰”的两记声响,半佛之像重重砸在地上,轰鸣声在院落之间回荡,不绝于耳。 烟尘散去,原佛像的底下,果然有一个地坑入口,至于通往何处确实不知。 “好一个佛门圣地,好一个藏污纳垢之所!” 洛一缘没有迟疑,闪身便没入了地道之中。 毗舍婆古佛殿的房顶屋檐上,一道优雅妙曼的身影正立在中央,在清冷月光的照耀下,越发美丽动人。 “呵呵,这位小公子为人有些急躁,却又不乏冷静,倒也还算是不错呢!” “不过,天虚榜上有这个人么?唔,好烦,要长脑子了,这些动脑子的事情,还真是不适合我呀!” “不过也好,大乘佛寺的手,伸得未免也太长了一些,就让这位小公子,帮我把这根刺给拔出来吧!” 女子掩嘴轻笑,眼生媚态,却是摄人心魄,无比勾魂。 但更可怕的是,一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姑娘家,究竟是怎么从秦淮河畔来到此地,却没有一人能够知晓。 地道不算特别狭窄,大概能够容许几人并排行走的模样,每隔一小段路就有石台油灯燃着微微火光,用以照明。 这才走了几步路,就有急促之声从地道深处而来。 话都没说,洛一缘抬手就是一掌拍出,磅礴的真气倾泻之下,犹如排山倒海,沿途灯火尽灭,方才的声音,也没了动静。 稍稍感知了一下,这一掌,应当是拍中了一个一流级别的人物,修炼的也是新版的金钟罩,而且已经到了第六关的境界。 洛一缘不由得想起了当初太渊阁主祁道庭与阎罗天子的说法,金身不动石长发在风雨珊卓破灭之后,被大乘佛寺给带走,而后托庇于其下,求得一命。 这种说法,只怕是大乘佛寺故意放出来掩人耳目的烟雾弹罢了。 新版金钟罩根本没有纸质秘籍,石长发对于这套家传修炼功法也珍重得很,根本不会随随便便与外人分享。 “阿弥陀佛,石施主,苦海无边,回头是岸,你现在醒悟,痛改前非,还来得及。” 无戒大师面露苦涩,双手合十,缓缓站起了身子。 他的前方,数十根铁链将一名精干巴瘦的男子牢牢锁住,不只是琵琶骨,还有手脚腰背,皆是被铁链洞穿而过,甚是凄惨。 周围尚有八个和尚继续维持着禅唱,一刻也不曾停息。 “怎么,第八关的秘籍,我已经说给你们听了,你们还想要怎么样?” “若是我的庄主还在,岂容你们这些秃驴撒野?” “呸!” 铁索穿肉,只要稍稍动弹一下,就会全身作疼,石长发被困在不见天日的密室之中,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这样折磨的日子,已经过了许久许久。 不知时间,不知年月,整天都是念经禅唱,石长发能够坚持到现在精神还没有崩溃,真可谓是难能可贵。 换做他人,在这样的精神折磨之下,要不了几天,估计就要疯了。 “你们不是自命普度众生么?那为什么还要锁着我?有本事放我出来单挑啊!” “还和尚,你们就是一群秃驴,一群懦夫,一群混蛋!” 石长发的骂人水平似乎不怎么样,来来去去都不外乎这么几句话,无戒大师却是一点都不生气,脸色都没有任何的变化。 “阿弥陀佛,石施主,金钟罩终究是我大乘佛寺的不秘之传,虽然流落于江湖,但也该物归原主才是。” “石施主口中一直念叨着庄主,想必就是昔日风雨山庄洛庄主,老衲觉得,若是洛庄主知道此中内情,定然也会如老衲一般,对石施主苦口婆心的劝说,石施主以为然否?” 无戒大师本是想要直接离去,但犹豫了再三,还是回过身来,想再试上一试。 第259章 无戒有悔 “阿弥陀佛,石施主,想来你也知道,你口中心心念念的洛庄主,在十多年前便下落不明,很有可能已经仙游,你何不想想自己的后路?” “永远沉浸在怀念当中,只会害了你自己罢了。” 无戒大师叹了一口气,对于眼前食古不化的石长发,相当无奈。 这么多年下来,他们大乘佛寺用尽一切手段,也只是逼问出了新版金钟罩前八关的修炼秘籍。 至于后续,石长发却是咬紧牙关,宁愿一死,也不肯将剩下的四篇秘籍说出来。 仅得八关金钟罩,固然能够为大乘佛寺培养出许许多多的新兴人才,但却和之前差不多,依旧止步于一流与超一流之间,想要在有寸进,谈何容易。 “放你娘的狗屁,臭秃驴,要不是你们趁火打劫,我们风雨山庄又岂会变成一片焦土?” “你这个绝子绝孙的混蛋王八蛋,有本事放我下来,和我真刀真枪的干上一场!” “我石长发,从来不怕你们!” 铁链被拉得铮铮作响,痛感不住来袭,被关了好几年的石长发却无视那遍及周身的疼痛,越骂越是起劲。 多年的怨恨,终于在提到“风雨山庄”这几个字的时候,彻底爆发了出来。 “阿弥陀佛,老衲本就是出家人,断子绝孙,却是合情合理。” “石施主,既然食古不化,就在此地好好静思己过,慢慢反思便是,明日,老衲会再来相见石施主。” 见到石长发难得狂性大发,无戒大师也只能放下几句狠话,扭头便要离去。 一旁的八位僧人继续念经,重复重复再重复的经文一遍又一遍传入石长发的耳中,非但没有消弭他的戾气,反倒更是激得他狂性大发。 换做任何人,被八个和尚日日念,夜夜念,天天念,念上个好几年,都不太可能会有什么好脸色可言。 “岂有此理,我要杀了你们这些秃驴,杀!” 奋力伸出五指,石长发竭尽全力,想要抓到靠得最近的那个和尚,可越是用力,穿身而过的铁链却越是收紧,令得石长发根本无法继续用力。 八个和尚每念叨一句,便会有些许金灿灿的梵文符印飘起,慢慢没入石长发的体内。 良久良久,密室之中,动静越来越小,只剩下梵音禅唱,缭绕不绝。 “唉,善哉善哉,方丈师兄这么做,真的对么?” “为了区区一套金钟罩的秘籍,做出这等无异于杀人放火的恶行,真的用一句光大门楣,就可以搪塞过去么?” 行走在地道之中的无戒大师面色越发的疾苦,一路都长吁短叹,手中的念珠拨动的越来越快。 他的心,乱了。 “一场天地大灾劫,让方丈师兄感到了危机没错,但我大乘佛寺如此作为,与山贼土匪,有什么区别呢?” “罪过,罪过,唉,石施主,一切非是我所愿,奈何方丈师兄有命,老衲也是身不由己。” “身是出家人,却依旧也是在苦海之中飘荡。苦海无边,何处是岸?” 心,乱了,却不是最近乱的,而是自从做下种种不情愿的事情之后,自己,就仿佛不再是真正的自己了。 十年前的无戒大师,修为就远远超过了真气自生之境,五脏之中只差心之一处尚未锤炼完毕,距离五气朝元的天虚之境近在咫尺。 但这一步,走了十年,无戒大师却还是在原地踏步,一点都没有前进。 心都乱了,生不出一丝神气,更遑论在修为上更进一步。 “阿弥陀佛,不该多想,不该多……” 意识到自己有些迷惘的同时,无戒大师止住了脚步,正喃喃自语之际,一道凌厉无比的掌风却迎面而来。 手中念珠猛然炸裂开来,至此无戒大师方才明白,有敌人潜入密道之中,浑厚真气散发着金色光芒,自动迎了上去。 “嗯?” 护身真气于掌风一触即散,无戒大师暗道一声不妙,双掌结印,一个硕大万字佛印充盈整个地道,猛地朝前轰去。 金色佛印来势汹汹,看似无比强大,却在掌风之下,只是坚持了一息的时间,就再度溃散,化作点点金光。 恐惧爬满了无戒大师的脸庞,到底是什么人,竟然有此等手段,自己这修为本以为也算不错,现在看来,万万无法比拟的。 凌空掌印狠狠印在无戒大师的胸口,老和尚顿时犹如断线风筝一样,向后飞了出去,“砰”的一声砸到在地上,昏了过去。 阴影之中,显露出了洛一缘的半边脸庞,狠辣之色溢于言表,与往日里平易近人的面貌截然不同。 强行忍下杀心,这个老和尚身上并无多少杀气可言,洛一缘的报复,也不急于一时。 只不过,这老和尚的分量,显然不轻,远远超出寻常江湖上超一流高手的水准。 这样的人物,竟然藏在地底,显然大乘佛寺所图甚大。 先有旧恨,后有新仇,一想到大乘佛寺的方丈大师间接害死了天雷神爪孙明前辈,又害得大弟子丁影走火入魔,险些丧命,洛一缘就不可能给这些和尚什么好脸色看。 任凭无戒大师在地道一角安静地“沉睡”,洛一缘循着梵唱声的来源,继续向前而去。 片刻之后,一道纤细苗条的人影也从黑暗中渐渐显露出面容来,赫然便是秦淮河畔的那红衣女子。 “呵呵呵呵,大乘佛寺的大和尚,还真的在这里做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一个个的假道学,真是让人厌恶啊!” “大和尚,你脸色这么苦,想必日子过得也很不舒服吧?就让我……送你一程!” 五根纤细手指张开,一连串的红色丝线凭空显现,将无戒大师的身躯尽数覆盖了起来。 “别怪我哦,要怪的话,就怪你的那位师兄,把手伸得实在是太长了!” “而我,恰恰最讨厌这种没有边界感的秃驴!” 五指一收,丝线全部收紧,堂堂大乘佛寺的高层,远远超过超一流高手水准的无戒大师,直接被红线勒成了一滩血肉。 炸裂的血浆,洒满地道的这一片区域。 佛家有言,极乐亦是彼岸。 不知道,登往极乐的无戒大师,是否找到了他想要的彼岸? 第260章 庄主来了 被一群和尚日夜念经,就算是真正铁打的人,精神意志都会渐渐崩溃。 在八个和尚不断的禅唱之下,先前还如癫似疯的石长发渐渐没了动静。 双手无力地耷拉了下来,低垂着脑袋无力地坐着,脸上木讷的表情似乎是在诉说着此生无望的绝望之感。 在这种不见天日的环境之下,到底过去多久的时间,石长发都弄不明白,整个人的生理循环完全乱了套,再加上重伤不愈,一直靠着铁一样的意志坚持着。 “小石头!” 恍惚之间,石长发好像听到了当年庄主亲切的问候,这个称呼,是只有庄主才会喊出口的。 “又在做梦了么?庄主,你在哪……” 连抬起头来的力气都没有,石长发满面血污,喃喃自语。 “小石头,你还好么?” 梵音禅唱的声音停了,石长发有些迷惘。 这如梦魇一样的声音,环绕在耳旁已经不知道多少年了,就连盖上耳朵,睡着昏迷,都阻挡不了这些梵音的入侵。 周遭念唱的这些和尚,也换了一波又一波,几乎就没有停下来过。 到底,发生了什么? 费劲地抬起头来,忍着痛楚扒拉开遮住眼睛的头发,石长发这才发现,八个该死的嘴碎秃驴,全部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黑衣男子的面孔,似曾相识,那种感觉,真的好熟悉。 “庄主!” 是梦么? 石长发自己都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进入了弥留之际,出现了幻觉,这才能够将所思所想转化成形象再现。 “叮叮叮叮!” 一连串清脆嘹亮的声音响起,固定在密室铁壁之上的铁链被尽数斩断,石长发只觉得身子一轻,那种撕扯的痛感似乎好了不少。 似乎,这是真的,这不是幻觉! 石长发的眼眶顿时湿润,泪水倾巢而出。 “庄主,您终于来了!您还没死啊!我还以为再也等不到您老人家了!” “呸,你才老人家,你才死了!论年纪你还比我大三岁,在这里跟我卖什么乖!” 洛一缘没好气地叫骂着,如若回到了风雨山庄之时,却是一阵没由来的心疼。 金身不动石长发、八劈修罗刀秦渺、点星剑客郁奕、凝魄针任然、横刀大马马三雄还有好几位,哪一个都是他风雨山庄昔日的得力大将,陪伴着他出生入死。 这些人,哪一个在昔日的江湖上不是威名赫赫,如今却落到了这般下场,大乘佛寺,还有当初那些一并暗算出手的人,都该被千刀万剐! “你身上这些铁链,入肉太深,怕是已经有好些年,我若直接将铁链取出,你怕是承受不了这种痛楚。” 观察了一下石长发的状况,洛一缘眉头紧皱,相当的不乐观。 不知道为什么,洛一缘开始暗恨自己不通医理,已经好多次遇到这种情况,自己却显得有些束手无策。 “无妨,庄主,你可否帮我将压制丹田之处的真气驱散,到时候再直接将铁链拔除,我自能以金钟罩的疗伤篇恢复,问题不算太大。” “该死的秃驴,我和他们没完!” 苦等无数个日夜,终于等来了希望的一刻,石长发紧紧抓住洛一缘的双手,怎么说都不肯松开。 “别急,让我先来看看,究竟是什么真气压制着你,等你恢复之后,再将一切事情经过好好说给我听便是!” 说罢,洛一缘便以一道真气,小心翼翼探入石长发的体内。 只见他丹田之处,果然有一道暗藏着的金灿灿真气所包裹住,使得石长发根本没有办法施展一丝一毫的真气。 这种情况下,石长发的状况,只能说是比那些被废了武功的人,稍稍好了一些而已。 “好歹毒的禁制之法,给你下这真气禁制的是什么人?” 越是小心探查,就越是发现不对劲,哪怕洛一缘已经再三小心,尽量让自己的真气触及石长发的丹田之处,但金色禁制似乎还是有所感应,自行闪烁着光芒,刺激着石长发的四肢百骸,令他再度陷入难以言说的痛楚之中。 “大乘佛寺方丈,无因臭秃驴!” 强忍着发自灵魂深处的痛苦,石长发的十指几乎在石质的面上抓出了深深的痕迹来,触目惊心的血渍也在指尖流淌。 “是他!” 洛一缘的脑海之中,浮现出上次见到那老秃驴的画面,满嘴歪理,还装模作样,只可惜上次让他侥幸逃脱。 “这道禁制极为歹毒凶险,再加上先前这群小秃驴的念诵不断增强力量,没有丁点儿损耗,我或许可以驱除,但在同一时间,你会受到这辈子以来最惨烈的痛楚,整个过程十分凶险,不知道你能不能坚持的住?” 再三确认之后,洛一缘才缓缓将真气给收回,自己也渗出了几缕汗水来。 这等细致的工作,真不适合自己,还是打打杀杀来得更加容易一些。 反观石长发,只是片刻的功夫,就已经近乎浑身虚脱,由内而外的疼痛,往往比由外而内更加让人难以接受。 “来吧,庄主,你别忘了,我石长发号称金身不动,乃是一等一的硬汉,等下若是我叫了一声,我就是你儿子!” “想得倒美!” 洛一缘哼了一声,先是回首打出一道剑气将入口直接给堵死,这才扶着石长发盘膝而坐。 拔除丹田之上的真气,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以往力大砖飞的经验,在这里可是完全不适用。 如若附骨之疽的异种真气禁制,但凡触碰一下,就会引起强烈的反击,稍有不慎,石长发很可能会因为多种真气的相互冲撞经脉尽断,至此彻底沦为废人。 而若是不能一口气全部拔除,则又会逐渐蚕食石长发丹田之内的真气甚至血肉,恢复自身,着实无比歹毒。 倘若凝聚胸中五气,炼化顶上三花之前,洛一缘对于这种细致到近乎极端的工作只有一两成的机会;那么现在的他,却有足足七八成的把握能够办得到。 “屏息,凝神,抱元守一!” 洛一缘站在石长发的身前,猩红色的真气宣泄而出,弥漫着整个密室地牢。 第261章 吕严归来 “你说什么?” 愤然将手中的密报掷在地上,圣上紫倾风满面怒容,指着眼前的小太监一阵喝骂。 “这种东西,你也敢拿来给孤看?” “工部的人呢?都在吃白饭不成?底下下的人出了这么大的错漏,一个个都看不到么?” 密报信笺是紫衣卫整合了各地的资料呈交上来的,里面详细记载了,何年何月何日,哪一座城池的接天台遭到破坏。 一连数条标红的记录,说明了至少已经有好几座城池建造接天台的工作都收到了阻挠,其中更有一座城池,就连城主与城守都被杀害在城主府中,简直离谱到了极点。 “刑部的人都在干吗?紫衣卫呢?让纪纲赶紧滚过来!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他都没有收到一点风声么?” “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小太监哪里见识过这样的场面,没有经验,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只能不断地念叨重复着一句相同的话,把头磕得“咚咚”响。 越是这样,就越让紫倾风心里烦躁,喝骂道:“一个个都是没用的饭桶,滚,都给孤滚!” 小太监这才算是松了一口气,脑门子红肿一片,疼得他晕头转向。 有这一句话,起码这一关,算是过去了,小太监连忙拍了拍袖子,赶紧接着说了句:“奴才告退。”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这群废物,越来越没用了,没有一个让孤省心的。” “哼,紫倾言好大的本事,私底下藏着这么强的力量,却没有让孤知道,果然包藏祸心!” “若不是这次接天台的事情,只怕他的狼子野心还没有这么快被孤给发现。” 夜色深沉,紫倾风一人在寝宫之内,心中有火,却是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主子万岁爷,老奴回来了。” 屋外阴恻恻的声音传来,紫倾风听了,却是脸上泛起了喜悦的神色,连忙撑起了身子,心情也好了不少。 “吕总管,你终于是回来了,你走的这些日子,底下的人把事情处理的一塌糊涂,你还要好好调教调教他们才是。” 紫倾风放声爽朗大笑,心情显然是好了不少,方才看密报时的怒火一扫而空。 吕老太监慢悠悠地从外头进了寝宫,给圣上行了大礼,这才缓缓起身。 “老奴不告而走,还望圣上恕罪,有的事情,老奴也是身不由己。” 吕严素来服侍得紫倾风最是称心如意,紫倾风当然也不会计较这些,只是随意地挥了挥手。 “罢了罢了,些许小事而已,你们背后的玄阴殿,也是朝廷的支柱之一,孤又怎么能计较呢?” 吕严这才稍稍心安,接着说道:“主子万岁爷,下边的人办事不利,我已经让人将紫衣卫的纪纲纪大人、工部侍郎时子明大人、刑部尚书贸晋大人全部请来了。” 紫倾风顿时脸上的笑容又多了一些,老太监就是懂事,这一点,小太监就是拍马也赶不上。 不过细细一听,紫倾风脸色又是一变,冷声道:“工部尚书方尧呢?怎么不来见孤?” “回禀主子万岁爷,老奴在回来的路上,听闻方大人抱恙在身,卧病在床,起不得身子,所以才另行差人通传工部侍郎时大人的。” “那是他知道事情闹大了,故意不敢来才是,这个方尧,也敢给孤脸色看了,哼!” 各地营造司都有工部所管辖,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方尧这个工部尚书怎么可能会不知道? 早不生病晚不生病,偏偏在这要紧关头一病不起,不是推脱,又能是什么? 吕老太监讪讪一笑,连忙把话题往外头扯一点,朝局大事,他可不想牵扯上身。 “此外,老奴在外头,也收到了一个新的消息,确是与长公主有关。” “哦?!” 一说到长公主,紫倾风顿时来了兴致,先前的不悦一扫而空,甚至都忽略了打算追究方尧的失职问题。 “快,详细说说,老大这几年究竟去了哪里,怎么鸦雀无声,毫无踪迹了,孤手底下的紫衣卫和潜龙密影也都是废物一群,根本派不上用场,这么久了,连老大一点消息都没有收到。” 寝宫之外,火急火燎的纪纲刚刚踏入院内,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就听到圣上才斥责紫衣卫,不由地躲在假山后面,吞了一口口水,有些担忧。 看得出来,紫倾风对于这个大女儿,的的确确是很看重,甚至直接从床榻之上站了起来,一路小跑来到吕老太监的面前,扶着他坐下,这才又回到了床上。 吕老太监有些受宠若惊,一张老脸都在微微颤抖着,连忙拱手再度行礼道:“多谢主子万岁爷恩赐,消息也是从玄阴殿传来的,若不是老奴的干爹透露了一些,老奴也不知情。” “说是长公主弃武修玄,还拜入了五色教门下,如今已经是玄气第四重的修为了。” “最近长公主还要去一个叫千玄城的地方,说是那里有一处险地,要去印证一下自己的修为,寻求一下机缘。” 吕老太监一字一句说着,都要小心斟酌,生怕说错了话,惹得圣上不悦。 自古以来,伴君如伴虎,最是艰难,稍有行差踏错,几十载的努力便会付诸东流。 “好啊,老大出息了!玄气第四重,也不算差,老大这才几岁来着?” 紫倾风乐得双掌连续拍击了数下,显然是兴奋得很。 “回主子万岁爷的话,长公主过完年,该是二十有一了。” 吕老太监倒是记得清楚明白,这点东西都能忘记的话,还能伺候好圣上么? “二十一啊,好啊,真的是有出息,比老三好多了,这一点,老三就不行,只知道阴谋算计,哼,还想算计到孤头上来。” “他难道不知道,再大的算计,也只是算计么?皇权之争,从来靠得都是阳谋,不是阴谋诡计!” 老三,便是私通玄域宗门被惩处的三皇子紫夜桀,不懂得韬光养晦,只知道好逸恶劳,私通外敌,数典忘宗,自从被打了二十大板,禁足三月之后,倒是老实了不少。 “那五色教,又是个什么玩意儿,别是个什么邪教,那就不妥了,如果来路还正的话,就不要管了,由着老大去吧。” 紫倾风的眼里难得有了一丝温情,虽然是从别人口中听到儿女有出息了,但当父母的,却还是感觉到异常的欣慰。 第262章 圣心难测 “回主子万岁爷的话,这五色教可不是什么邪教,而且来头不小,曾经也是玄域的第一宗门势力,只不过诛邪圣殿突然崛起,几乎将五色教全数歼灭了。” “一些余党残留至今,潜伏于地下,发展的也还算是不错。” 吕老太监恭维地笑着,这些资料全是来自于玄阴殿,若只靠着他在朝廷里的这些眼线,断然打听不到这么细节的东西。 “可以啊,老大出息了,曾经玄域的第一势力,嘿,也也不算辱没老大,可以,可以。” “吕严,你口中的干爹,就是玄阴殿的大公公对么?” 话锋一转再转,吕老太监怎么也没想到,一下子竟然有扯到了自己的身上,只能连忙起身跪了下来,硬着头皮回答。 “会主子万岁爷的话,老奴的干爹,就是大公公,您想必也知道,老奴这样子去了势的人,想要往上爬,都要往玄阴殿走上一遭,培养培养……” 没等他汗水直流地将话给说完,紫倾风已经挥了挥手,不让他继续说下去。 “孤明白,皇爷爷的时候就是如此,父皇也这样,一代传一代,用不着这么紧张,孤也没有怪你的意思。” “纪纲,在外头听得这么久了,真以为来了宫里,孤回不知道么?” “还有贸晋,时子明,统统滚进来,一个个的贴墙角偷听,谁给你们养成的习惯!” 一通喝骂,吓得纪纲屋外三人连跪带爬地进了寝宫之中,一行四人一起跪下,场面倒是颇为有趣。 “吕严,你起来就是,非但没有过错,还有功劳的人,犯不上和这几个罪臣一起跪着,平白丢了脸面,明白了么?” “坐椅子上去,孤扶你坐上去的,就没人能把你拉下来。” 紫倾风言辞锐利,吕老太监不敢怠慢,连忙从地上爬了起来,回到自己先前的座位上,还口口声声“谢主子恩典”。 纪纲等三人毕恭毕敬地跪着,把头埋得更是低了,圣上一开口就把事情给定了性,罪臣,这两个字的分量,着实不轻。 “纪纲,有人破坏接天台的营造工作,你们紫衣卫是干什么吃的?朝廷难道白白养了一堆废物不成?” “往日里一个个都说自己的功夫有多了得,出了事情,一个个不见人影?” 纪纲吓得心肝“噗通噗通”直跳,在外人眼里威严不可一世的紫衣卫指挥使,在圣上眼中,却是根本不值一提。 “回禀圣上,紫衣卫如今取代金甲银甲两卫的人,维持天元城的工作,又要取代各地城守衙门的捕快与捕头,还要追捕神捕司丢了的人,实在是……” 咬牙切齿了半天,纪纲才憋出了一句话:“实在是人手不足啊!” 这,也是纪纲的肺腑之言,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紫衣卫的规制有限,抛开京师的不谈,各地有不少城池的紫衣卫由藩王直接统帅,他们就是想要插手也不容易。 何况,人手不足也是事实,一下子这么大的人事变动,让他也相当难办。 “你的意思是,还要孤给你紫衣卫多添些人手是么?” 紫倾风的声音越来越低沉,字与字之间的停顿也越发的长久,令纪纲顿时有一种不太妙的感觉。 可惜现在跪在地上,低垂着脑袋,再给纪纲十个胆子,也不敢抬起头来看紫倾风的脸色,只能自己一个人瑟瑟发抖。 “是属下监督不严,办事不力,回去之后,属下就会紧盯着这群小崽子们,让他们赶紧将人贩抓捕归案!” “贸晋!” “臣……臣在!” 六十多岁外开的贸晋胡子都有些花白了,面对紫倾风,却不敢表露出半分的不满来。 尤其是最近,虽然圣上的所作所为越发的离谱,但身上的威严却是逐渐加深,甚至于让贸晋有了一种不敢直视的惶恐。 天威难犯! 这四个字,深深地印在了这位刑部尚书的脑海之中。 “紫衣卫会负责捉拿犯人,抓到了之后,该怎么办?” 紫倾风半靠在床榻之上,没有一个正经的坐姿,但现在的圣上,却远比过去更加可怕。 “以扰乱国策论罪,一……一律处以极刑!” 贸晋有些把握不住圣上的想法,言语之中,还稍稍带着一些犹豫与试探。 “不够!” “还要张贴皇榜,昭告天下,九族的话,太多了,百姓会说孤独断独行,残暴不仁,就三族吧,连坐,还是要的。” “如果不能起到威慑的作用,只会有越来越多的人效仿,明白了么?” 一开口便是诛三族,贸晋突然觉得,自己越来越看不透这位当朝圣上了。 往日里只知道吃喝玩乐的圣上究竟哪里去了?为何一字一句,都让贸晋这位老臣子感觉到了无比的压力? 要知道,就算是先皇在位的时候,面见先皇,都不会让贸晋有这种惶恐的感觉。 “时子明!” 三人一一点拨,谁也别想跑。 论品级,纪纲与时子明都算是正三品的官,但论手中掌握的权力,纪纲这个指挥使可是紫衣卫的头头,时子明上面还有一个尚书压着,与纪纲比都不能比。 是以,三人之中,时子明地位最低,把头埋得也最深。 “臣在,臣在!” 时子明不如纪纲权倾朝野,也不如贸晋那样老成谋国,忙不迭地磕头,把脑袋磕得“咚咚”响。 这一幕,看得坐在椅子上的吕老太监有些想笑,想自己当年刚进宫里头的时候,首次面圣,不也像这工部侍郎一样,诚惶诚恐么? “方尧倒是聪明,自己的错,自己不来孤这儿认,反倒是躲了起来,把你推出来当挡箭牌。” “把脑袋给孤抬起来!” 语气瞬间严厉,吓得时子明猛地抬头,脑门之处一片红肿,都渗出了丝丝血渍来。 “这箭挡得,是舒服,还是不舒服啊?” “啊?” 紫倾风这一问,可把时子明给问倒了,他该如何回答? 不管回答舒服还是不舒服,好像都有一种不太妙的感觉,时子明总觉得圣上给他挖了一个大坑,正等着他往里边跳。 “臣…臣成觉得……” 憋了半天,时子明就憋出了这么几个字,把一张脸都憋得通红,让人看了就难受。 “吞吞吐吐,婆婆妈妈,孤问,你就答,哪里来这么多犹豫的事情?” “面对孤的提问,你都能这般犹豫,那工部那么多要紧的事儿,你都这般犹豫不成?” 第263章 圣意煌煌 紫倾风一巴掌重重拍在床头,沉重的敲击声吓得时子明整个人一颤,差点就要当场尿裤子。 这还是紫倾风可以收敛力气,不再外人面前表现的太过夸张,不然以他的修为,根本不用出几分力,别说是区区一个床头柜,一掌之下,整个寝宫都会荡然无存。 “好像,是有那么点儿不舒服……” 憋了许久,时子明总算是憋出了这么一句没头没脑的话。 别说是紫倾风,就连坐在一旁的吕老太监都差点被这句话给逗笑。 “堂堂工部侍郎,怎么说也是三品大员,怎么说话就这么模棱两可?怎么,你怕得罪方尚书,就不怕得罪圣上么?” 纪纲也在边上阴不阴阳不阳地暗损了几句,更是把时子明给羞愧得不成样子,以袖遮面,十分难堪。 “好了,都是我天元皇朝的肱股之臣,就不要这个嘲笑那个了。” “接天台毁了的几个城池,该怎么安排,说说吧。” 这种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的家伙,紫倾风看得就有一种闷烦的感觉,思来想去,还是吕老太监最懂心意,往往很多东西自己都没有完全考虑到,他却能顺着自己的心思把事情都揣摩的妥妥当当。 “是,回禀圣上,南方福元城,东方陵元城,北方山元城、秋元城,西方墨元城,还有中部笙元城的接天台被摧毁,已经上报到工部。” “工部已着营造司派人下去加班加点拆办,赶在限期之内完成接天台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只有笙元城,比较麻烦一些,城主与城守都被凶徒所杀,吏部重新安排人手,也需要一段时间,而且那边民怨沸腾,闹得……闹得比较厉害。” 说着说着,时子明小心翼翼地抬起脑袋,打量着圣上,想看看是什么样个表情,却刚好与紫倾风的目光对到了一起。 那种感觉,就好像看小差被夫子给抓住一样,吓得时子明又缩了缩脑袋。 “瞧瞧,这不是很会说话么?刚刚为什么还要装出那副憋屈的样子来?” “在这儿,利于朝廷的话,可以说,没有罪,理越辩越明,就是这个道理。” 一开口就是认可,却完全忽略了民怨沸腾这几个字,圣心难测,独断独行,实在是让人畏惧。 紫倾风抬了抬手,一股真气上涌,竟是一口气将三人全部扶了起来。 贸晋与时子明也就罢了,两个文弱书生,不通丝毫的武功,只是觉得很厉害。 纪纲却是吓得有些毛骨悚然,他纪纲是什么人,紫衣卫指挥使,五气朝元境的大高手,能与鹰王一争长短的天虚传说级人物,就这样,还是被圣上给强行隔空扶了起来。 “不是都说圣上贪图逸乐,荒废朝政与功夫么?简直就是胡言乱语,圣上的这一身功夫,只怕比我,比袭风都要厉害一些。” 冷汗低落,纪纲吞下一大口口水,看向圣上的眼眸之中,又多了几丝敬畏的神色。 “别的城池,可有问题?” “回禀圣上,刚刚传来消息,秦元城那里,迟迟未能动工,那边的城主府与城守府,听调不听宣,单凭营造司的几个人,没有他们的配合,根本无法成事!” 刚得了些许的赞许,时子明就好像有了底气一样,干脆一股脑儿把所有的问题都给说了出来。 “还有言元城,我们营造司的人直接被关押了起来,根本就做不了任何的事情。” “够了,这两个城,就不要去管了。” 紫倾风脸色瞬间拉垮了下来,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一样。 边上的贸晋悄悄扯了一下时子明的衣袖,示意他不要再说,免得触怒龙颜,犯了天威。 “言王封地那边不用管,乱臣贼子一个,言元城现在估计已经是他言王的一言堂了,别说是你工部下面的营造司派人过去,就算是孤直接派钦差去,也未必有用。” 一提到言元城,就不由得想起言王,圣上的脸色越发不好看。 “至于秦元城……爱怎么样怎么样吧。” 别人不清楚当年秦元城所发生的事情,紫倾风作为圣上,却是再了解不过其中的内情。 当年作为皇叔的秦王不好好在封地当一个闲散的逍遥王爷,却偏偏要跑去秦淮河畔饮酒作乐。 若只是这样,也就罢了,这个胆大妄为,无君无父之辈竟然调戏到了花魁娘娘的头上,弄得整个秦王府被尽数灭口。 若不是当年皇太叔紫云屏出面讲和,才让花魁娘娘熄了怒火,恐怕这事情一旦传扬开去,朝廷的脸都被彻底丢尽了。 也是自那天起,秦元城就几乎超出了朝廷的管辖范围之内,朝廷也不想去触摸这个烫手的山芋。 “好了,天色已晚,孤也累了,你们三个,好好配合一下。” “紫衣卫负责保卫接天台,捉拿犯人,而后交由刑部审理,工部负责重建,同时也要监督各地的进度,明白了么?” 稍稍打了一个哈欠,紫倾风耷拉着眼睛,略显疲态地说道。 吕老太监却是看得分明,圣上如今身体强健,修为更是大有进境,别说是一晚没睡,就是几十天不眠不休都不会有丝毫的倦意。 这般态度,摆明了是要赶人走的意思。 “主子万岁爷发话了,你们还不领旨?” 吕老太监高声吆喝了一声,手中拂尘甩了一下,尖着嗓子说道。 “如此,臣等先行告退,臣等定不负圣上所托!” 三人不敢在此地多留片刻,好不容易得了机会离开,连忙走得飞快,就连贸晋与时子明两个文人都是健步如飞。 “这一个个的,都不让孤放心,每个人心里,都有着自己的小算盘,除了孤,唉。” 赶走了三个令人厌烦的家伙,紫倾风却没有就寝,而是缓缓走到寝宫门口,看着窗外低垂的一轮残月,生出了些许感慨来。 “那是自然,每个人都有每个人自私自利的一面,老奴也是这般,但主子万岁爷却不同。” “天家无私事,主子万岁爷心心念念的,就是我天元皇朝的江山与百姓,这就是为什么您是主子万岁爷,而我们是奴婢的原因。” 吕老太监厚着脸皮,一顿强行恭维,但不得不说,这样的马匹,却拍得紫倾风非常舒服。 “好你个吕严,回了一趟玄阴殿,嘴巴也变甜了不少。” “都是主子万岁爷和干爹教得好……” 第264章 得罪 一出皇宫,纪纲的脸色,简直就像有人欠了他几百万两白银一样,实在是难看得有些离谱。 东南西北甚至是中部地带,全部都有人暗中作乱,不断捣乱建造接天台的工作,早就把紫衣卫弄得是焦头烂额。 再加上接管金甲卫银甲卫与各地城守衙门的工作,早就让紫衣卫们疲于奔命,根本是顾不过来。 而最近,紫衣卫又死伤了好几个头目,就连指挥同知宫红都死了,使得纪纲犹如失去了一条臂膀一样难受。 这样一副烂摊子,本来就让纪纲一个脑袋两个大,恨不得把一个人当成是个人来用,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还要被圣上叫去挨了一顿责骂。 责骂也就算了,更让纪纲发现,圣上深藏不露,甚至于很可能修为还在自己之上,这让一直骄傲无比的纪纲着实无法接受。 倘若真的是如此,那自己在圣上心目中的地位,便会一落千丈,恐怕到时候自己这个紫衣卫指挥使的下场,也不会太好。 可任凭纪纲再怎么绞尽脑汁想破了脑袋,也想不明白,圣上的武功修为,到底是怎么勇猛精进到这个程度的,又是怎么变得越来越深不可测的? “纪大人,纪大人,还请留步啊!” 纪纲身为武者,走起路来自然是健步如飞,虎虎生风,可为难了身后努力跟着的贸晋与时子明二人。 两位大人虽然都是六部高官,位极人臣,但文官出身的他们,谈论国事、议论朝政或许能够做到,附庸风雅、吟诗作对也不是难事,但想要跟上纪纲的脚步,却是拼了一条老命,也万万做不到。 “纪大人,纪大人,还望体恤一下我等身子羸弱,实在是……” 纪纲只顾着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倒是忘了刚刚同舟共济的两个倒霉鬼,这下才回过来身子,看着已经拉开老大一段距离的两人,脸上微微显露出一丝丝嫌弃的神色。 细微的表情一闪即逝,在夜色良好的掩护之下,气喘吁吁的两人,根本就注意不到这一点。 “未知两位‘大人’有何指教?” 面对圣上时纪纲诚惶诚恐,不敢有一丝一毫的逾越,但在面对百官之时,纪纲却趾高气昂得不行。 虽说六部尚书地位崇高,但紫衣卫对朝廷内的诸多官员都有节制之力,甚至都有先斩后奏的大权。 他这位指挥使虽然只是正三品的品级,但品级从来只是用来衡量层次的一种手段,而非绝对的手段。 只有握在手中的真正权力,才是这宫墙之内的无上地位。 “大人”二字,特意加重了口音,纪纲对这两人,着实不怎么看得上。 但倘若唤作横飞鹰与仇鸠两位武将大将军在此,纪纲就算心里有千百个不情愿,多多少少也要给点面子。 天元皇朝以武立国,武之一字,绝不可少,强者在很多时候,都能够得到认同。 “不敢不敢,纪大人,老夫这刑部大牢最近空位不算多,若是纪大人将人给抓了,还望提前和老夫打一声招呼,让我们好有一个交接应对的准备。” “当然,一切还是以纪大人的安排为主,到时候若是紫衣卫需要审讯,我刑部也可以借出大牢来。” 不管是论年纪还是论资历,贸晋这位刑部尚书的分量都算得上不轻,纪纲也就勉为其难,算是卖他一个面子。 “纪大人,各城池的接天台建造工作,还望紫衣卫能够多多协助营造司,不然的话,这群犯人持续作乱,营造司的工作,怕是不太好继续下去啊。” 时子明见贸晋都开口了,自己干脆也趁着这个机会说道说道。 “不知纪大人对于这群凶暴之徒可有线索?若是能够找个机会,将他们一网打尽的话,我们工部日后工作开展起来,应当也会容易一……” 时子明还在那儿絮絮叨叨地说着,边上的贸晋却是嘴角一抽,心里已觉得不妙。 自己能够倚老卖老,那是自己真有这个资历,真有这个官位品阶,你时子明算是个什么东西,竟然还敢指挥起紫衣卫来? 果不其然,纪纲的脸色越来越黑,到了最后,更是直接出言,将不知好歹的时子明的话给打断了。 “时子明时大人,你们工部天天修缮建造东西,莫非是脑子进了水,自己不懂得修一修么?” “啊?” 话说到一半的时子明一脸错愕,双目茫然,显然是还没有搞清楚状况,有些错愕。 “紫衣卫直属于圣上,向来只对圣上负责,什么时候轮得到你区区一个工部侍郎来说三道四?” “本官做事,自有本官的一套手段,紫衣卫行事自然也有紫衣卫的一套准则,难不成还要事事都知会你这个石侍郎不成?” 左手虚空一捏,无形五指顿时遏住时子明的咽喉,将他缓缓提了起来。 五指越捏越紧,时子明只觉得自己似乎都要喘不过气来一样,近乎于死亡的窒息感越来越强烈。 “弄清楚自己的身份和地位,才是最主要的,就算你工部方尧在这里,也不敢和本官这么说话!” 左手缓缓松开垂落,时子明整个人“噗通”一声跌坐在地砖上,疼得想要大声呼叫,却又因为好不容易得了喘息的机会,正大口大口地呼吸,什么都顾不上了。 “若你石侍郎敢对本官再有这等大呼小叫的事情发生,本官便是在这皇宫之内杀了你,圣上也不会多说什么。” 懒得再和这个没头没脑的家伙说话,纪纲把目光投向一旁有些瑟瑟发抖的贸晋,拱了拱手,也算是行了个礼,说道:“贸大人,若倒是有事,我自会差人于刑部通传一声,就此告辞。” “纪大人走好。” 贸晋说完这几个字,才总算是松了一口气,时子明比自己年轻一些,经得住这番折腾,自己可是老骨头一把,被这么折腾一下,怕是半条老命都得交代在这里了。 待得纪纲走的老远,人已经消失在夜幕之中后,贸晋方才缓缓将瘫倒在地上的时子明给扶了起来,语重心长地说道:“年轻人,惹谁不好,偏偏招惹纪指挥使,你为官年数也不少了,难道就没听说过,朝廷中,有两人心胸最是……” “一个是昔日的虎啸将军仇鸠,另一个,便是紫衣卫的指挥使纪纲,你啊,手段还是太稚嫩了些。” 第265章 梅开二度 曾经的天元皇朝何其广袤,坐拥上千座城池,称之为元域真正意义上的第一势力也不为过。 江湖上虽有十强神话、天虚传说这样超凡入圣的人物存在,但也一向公认天元皇朝为官方正统的统治地位。 就算到了天地大灾劫之后,大量的城池或是被玄域势力所吞并,或是被元域别的势力给收拢,亦有可能直接独立,总之整个天元皇朝不断衰败,仅剩区区数十座城池的管辖。 天元以北,过了天山一线的天海关,便是一眼望不到尽头,风吹草地见牛羊的茫茫草原。 游牧民族在此生存,林林总总,最少有不下数十个族群,大多数都以游牧为生,其中最为出名的,便是狄族。 也是因为身处天海关以北,故而狄族又被唤作北元狄族,以掠夺之风,残暴之举,举世闻名。 野史记载,昔日天元皇朝曾有一位皇长子幼年之时连同其母被遗弃于草原之上,天可怜见,托庇于狄族之下。 待皇长子成年之后,便以紫河车之污名为己名,更是成为了狄族族长,收拢北部草原数十族群,大举南侵。 北狄魔刀之名,由此扬威,一路踏破天海关,却遇上了当时名不见经传的太元湖剑岛岛主,败于岛主一招剑指之下。 此后,这位北元狄族的族长便沉寂二十余载,趁着天元皇朝内乱之际,再度南侵复仇,给天元皇朝及无数百姓造成了数之不尽的损失。 虽然北元狄族强者不在少数,北狄魔刀更是凶悍无敌,但元域也不乏强者,最终还是将北元各族逼回了天海关以外。 传承数百年之久,昔日的北狄魔刀非但没有彻底沉寂,反而一代传一代,渐渐传承了下来。 北元狄族的族长,也几乎成了紫氏一脉的传承,如同天元皇朝皇室一样,代代相传。 一柄魔刀紫祸,位列天虚榜第一位,足可与十强神话争雄! 草原茫茫无际,却终有尽头。 越是往北,就越发贫瘠苦寒,荒芜之地,没有任何草木能够生长,说是生机失却,死气沉沉也不为过。 极北之地,则是高耸入云端的冰山冰墙所覆盖,延绵万里,天寒地冻,一眼皆白。 这里,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北方死寂之地,达不到真气自生之境的超一流高手水准,就算是武者,在这等极寒之地,也会被活活冻成冰棍。 被誉为天虚传说第一的这一代北狄魔刀,北元狄族族长紫承厌,孤独地站在冰雪山脉的巅峰,眺望着远方。 呼啸而过的寒风,真的犹如冰刀一样凛冽,但刚要靠近紫承厌,却被一股无形的热浪轻飘飘地化解。 一柄巨大的紫色长刀背在身后,这便是数百年前扬名的神兵利器,紫祸。 饱饮紫姓皇族血脉的鲜血,紫祸在杀气与怨气之下渐渐蜕变,虽然还没有达到令天剑、石质古棺那种绝世神物的地步,但用现在的分级来说,也是了不得的天兵刀器,威力无匹。 缓缓地睁开双眼,这个面容有些消瘦的中年人,却如同睡醒的远古凶兽一样,散发着无比可怕的气息。 紫承厌会睁开眼,只因为,他的眼前,多了一道黑影,一道他并不想见到的黑影。 “天元皇朝国师,太渊阁阁主祁道庭,见过狄族族长。” 黑影恭恭敬敬躬身下拜,行了个硕大的礼,慢慢显露面容,竟然又是如同搅屎棍一样的祁道庭! “你我非是一族,你也不该来此。” 紫承厌并没有见过祁道庭,虽然听说过此人的名号,但在见到他第一眼的时候,就有一种本能的讨厌与厌恶。 背后紫祸隐隐传来震荡之感,似乎也在鼓动着紫承厌将此人直接斩杀。 “不管如何,族长也算得上是圣上的皇叔,彼此同出一脉,理应敬重三分。” 祁道庭丝毫不理会来自于对方的冷漠,更是漠视了对方身上散发出来点点零星的杀意,直接将这位狄族族长疮疤上最疼的一处给掀了起来。 以辈分来算,紫承厌的的确确算得上是当今圣上紫倾风、言王紫倾言的远房叔叔,称之为也不为过。 但一来数百年前,第一代魔刀便对这个出身于朝廷皇室的血脉深恶痛绝,不然也不会以“紫河车”这等骇人听闻的名字自命,而这个理念,也一直被传承了下来,直到今天。 紫祸燃起微微淡紫色的光芒,似乎在预示着紫承厌开始,真正对眼前这个人动了杀心。 “我不喜欢听废话,给你三息,滚,不然,死。” 紫承厌的声音压得比初见之时要低上一些,耐心已经渐渐被消耗一空。 或许,是紫祸太久太久没有出手,才让很多人都觉得,他这一代的北狄魔刀,没什么可怕的。 “族长切莫动怒,怒大伤身,则是不妙。” “我有一计,可助族长破天海关,入鹰愁峡,令天元皇朝顿失屏障,北狄诸族可长驱南下,将广袤大地尽收手底。” 感受到了杀气越来越浓烈,已渐渐演变成近乎实质一般,祁道庭拍了拍袖袍,去除身上堆压的积雪,赶忙说道。 杀气一顿,缓缓收回。 “说下去。” 周遭寒意已然十分难受,再加上杀气及体,祁道庭已有一种难以抗衡的感觉,现在顿时舒服了不少。 “我太渊阁有观天塔,以星象之术而闻名。少则数年,多则数十年之内,天地大灾劫的异象会再度显现,到时候,天海关必破,族长便可带领诸族一路南下,甚至将天元城占为己有。” 祁道庭嘿嘿地怪笑着,丝毫没有曾经老成持重的一面,似乎随着身体渐渐恢复青春,整个人的性格也越变越古怪。 “如此一来,族长即可报了先祖之仇,又能为草原上诸多族群谋一条出路,两难自解,岂不美哉?” 双手一摊,祁道庭做了一个摆手的动作,似乎是演讲得有些上瘾了。 “族长你看,元域北方,尽是一片草原,再是往北,就是一片荒芜极地,这样穷困贫乏的土地,能够养活草原上这么多人么?” “如果不是靠着经商与掠劫获得补给,再加上部落族群之间的战争消耗人口,只怕北狄一带,早就不堪负荷,消弭在这漫长历史的长河之中。” 第266章 邪魔鬼脸 “且不说草原诸多部族实力雄厚无比,却只能偏居一隅,就连天海关都过不去。” “天地大灾劫之后,域界融合,玄域与元域疆土以一种不可名状的力量融合在了一起,何止扩大了一倍。” “这么庞大辽阔的疆域,族长难道就不想带着子民们去看看么?” 说着说着,祁道庭的语气越发的上扬,就好像在慷慨激昂地陈词一般。 “天元皇朝的腐朽,早在许多年前就埋下了祸根,何况族长也是皇室血脉,为何不能入主天元,荣登大宝?”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就算将来真有一日,族长变作圣上,也是天意使然,命中注定的皇室血脉无可厚非,天下文人再多口笔,也无法说出一个不字来,不是么?” 紫承厌一双眼睛死死盯着眼前的人,似乎有些不屑地哼了一声。 “那,你要我做什么?” “接天台,草原之上也需要有接天台,只要接天台建造的越多,下一次大灾劫降临的时间,便会大大地往前推进。” “到时候,我们所有人,都会迎接来自于上苍的恩赐,天下动荡,天海关必破无疑!” “想必,以族长的号召力,强令诸多部族建造接天台,应当不是什么难事吧?” 祁道庭越说越是激动,仿佛心中的画面,已经在眼前浮现一样。 双手抬起,迎着凛冽的寒风不断挥舞,仿佛天下大势在他面前,不过是一场可以随意操控的演奏罢了。 “你身为天元皇朝的国师,也算是元域子民,为什么会做有损国体的事情?” “祁道庭,你的来意,让人费解。” 紫承厌眼眸之中,深紫色的光芒闪烁,显得有些渗人。 “你在谋划什么,我无意知道,也懒得过问。” “但我草原诸多部族,却是绝对不会听你一个胆小怕事的无耻之尤胡言乱语。” 紫祸咆哮着,被握在紫承厌的手上,深紫色的光芒大盛,竟然将半边的天穹都映得更加深邃。 “既然来了,就别走了,留下吧!” 不由分说,紫承厌杀心一起,便不容这祸国殃民之辈就此离开。 魔刀第一式,苍生劫,出手! 无数深紫色刀芒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一刀一刀割在祁道庭的身躯上,如若凌迟一样,鲜血疯狂飙射而出,无比血腥。 墨绿色的邪气自祁道庭眼眸之中浮现,化作一尊邪魔鬼脸在祁道庭的身后浮现。 似怒似喜,似狂似癫,邪魔鬼脸如有神智,虽是一道虚影,却也给人一种莫名的恐慌与压力。 狰狞魔脸骤然张口,腥臭无比的邪气吐出,竟然硬生生将刀芒给迫散了开去,无法近身。 迟了一步,身上已弄得遍体鳞伤,但祁道庭却毫不在乎,还妄想继续用三寸不烂之舌来说服紫承厌。 “族长何不再考虑一下,为了草原诸多部族的将来着想?一念天堂,一念地狱。” “苍生沉浮,劫难方始!” 魔刀第一式,又岂是那么容易就给挡下来? 深紫色的刀芒退后压缩,形成数百道龙卷刀气,声势比之先前浩大了数倍不止。 龙卷上通天穹,下达九幽,吸天地之力,威力何止倍增,一直自命不凡的祁道庭终于有些觉察出不对劲,脸色当场就变了。 邪气所幻化的邪魔鬼脸,似乎有些挡不住这第二轮的攻势啊! 果不其然,才一接触,邪魔鬼脸便被龙卷刀气直接绞出了一个硕大的窟窿来,不等祁道庭再说些什么,数以百计的龙卷刀气尽数涌上。 千疮百孔的脸庞,溃散不堪的邪魔鬼脸终于坚持不住,轰然消散。 背后虚影被破,祁道庭整个人“噔噔噔”一连后退了数步,一口污血喷涌而出,晃晃悠悠地扶着胸口,却是感慨道:“天虚第一,果然名不虚传。” “不过,族长却是做了你这一生之中,最为错误的决定。” 紫承厌一手负于身后,一手持着紫祸,眼神冰冷地说道:“不,你错了,区区天海关而已,我想破它,谁人又能阻拦?” “别说紫成绝这个区区的镇北王,便是当初仇鸠、横飞鹰、与镇北王三人一起,也经不住我几招。” “你许诺的未来,我不稀罕!” “好!” 似乎是知道自己的命运将会如何,既然撕破了脸,祁道庭也就懒得继续好声好气地装下去了,反倒是有些歇斯底里地恶狠狠地说道:“如此,将来灾劫来临之际,族长莫要后悔!” “砰!” 别说在这儿的只是区区一具化身,便是祁道庭本人亲临,只怕也不会是天虚第一的对手。 祁道庭干净了当,直接自行了断,将这一具化身炸得粉碎。 血肉漫天飞洒,很快就被寒风吹得到处都是,冰山冰墙之上顿时显现出大片大片的殷红之色。 但很快,殷红之上,又再附上了一层白霜,随着时间的推移,根本没有任何的水花。 紫承厌微微皱眉,这个天元皇朝的国师,真的有这样视死如归的决心么? 血肉消散,大片大片浓郁的邪气却聚而不散,墨绿色缓缓升空,没入天穹。 邪气与云层相汇,竟是将这一方天穹染得暗绿暗绿,一张硕大的邪魔鬼脸竟再度显现。 更可怕的是,魔脸之上,竟有着一丝煌煌天威,令人不可直视,不可冒犯。 “嗯?” 紫承厌终于是觉察到了不对劲,向后退了一步,周身真气猛然向外宣泄开来,抵消了这股天威。 山顶这一处,因为紫承厌而得以保全,但另外的地方,却没那么幸运了。 天雷骤降、天火汹汹、冰石乱坠、龙卷逆流,可怕的一系列天灾直接在这方圆数里之内出现。 屹立无数载,从来没有出过么事情的冰山冰墙都开始被天威所震动。 所幸此地乃是极北苦寒之地,荒芜一片,常人别说是在此居住,就算靠近也是倍感难受,这才没有什么无辜的伤亡。 云层堆叠,邪魔鬼脸的五官越发鲜明,宛如一张活灵活现的人脸一样,几乎是印在了紫承厌的眼前。 第267章 魔刀灭天威 一呼,一吸,周遭大片大片的云层被邪魔鬼脸所吸纳,渐渐地,脸谱也就越发的庞大,大到都快要遮蔽了半个天空的地步。 就在此时,一直立在原地的紫承厌却脚下微微用力,整个人冲上了天穹。 “元域以北,由我狄族做主,还轮不到你这小小邪魔放肆!” 紫祸兴奋雀跃,散发着浓郁的深紫色光芒,映照另外半边天穹,与邪魔鬼脸几乎形成分庭抗礼之势。 魔刀第二式,众生灭! 紫光猛地收缩,汇聚于紫祸刀刃上,竟形成数千丈的恐怖刀芒。 紫承厌一声大喝,紫祸直劈而下。 邪魔鬼脸不断聚拢墨绿色邪气,妄图与紫芒相抗衡,但天虚第一,又岂是虚名? 一刀两断,干净利落。 激烈的嘶吼声中,魔脸直接被从中一分为二。 墨绿色的邪气至此,终于开始溃散,几次三番想要重新汇聚于一起,奈何千丈刀芒却犹如天堑一样,泾渭分明,根本不容邪气有半分逾越。 良久,邪气终于经不住消耗,彻底逸散。 雷停,火灭,风消,雨歇。 天地异象也逐渐消散,还了极北之地冰山冰墙一个清朗的原本面貌。 只是,遍地的疮痍,却需要时间,才能慢慢的修补。 相信以这恶劣的气候环境,想要恢复到最初的样子,要不了多久,无尽风雪就能够将一切的痕迹都给遮盖住。 遥远的京师天元城观天塔内,一直闭关的祁道庭再度狂喷墨绿色的污血,整个人仿佛不受控制一样地抽搐了起来。 足足过了快要大半个时辰,症状才稍稍平复了一些,坚强如祁道庭这等人,也是累得浑身虚汗,疲惫不堪。 好不容易再恢复的精气神再度被打回原形,苍老的容貌,枯槁的身躯,无一不在显示着即将这副身躯的寿元将尽。 前不久刚刚被西方圣殿殿主毁去过一具化身,今日又被北元狄族的族长逼得自爆,祁道庭可谓是晚节不保。 往日里威严无上的太渊阁阁主,天元皇朝国师,短短时日就连败两场,这次更是败得如此彻底。 说服不了对方也就算了,祁道庭更想不到的是,这位甚少出手的天虚第一,竟然真的比想象之中的还要恐怖。 裹挟着天威的邪气魔脸,竟然都奈何不了他分毫,这等实力,只是稍稍回想一下,就让祁道庭觉得一阵后怕。 “等着吧,不管是诛邪圣殿也好,北元狄族也罢。” “等到降临的那一天,所有的仇怨,都会在那一天清算!” 放声大笑了一阵,疲惫不堪的身躯却已经彻底到了极限,祁道庭再也忍耐不住,昏死过去。 一阵难熬的磨牙之声回响在地牢密室之内,与之相伴的,还有低沉无比的嘶吼与咆哮声。 就算再怎么铁打的汉子,也难以忍受住这样的苦楚。 猩红色真气每一次与金色真气接触,金色真气就会狠狠刺激着石长发的丹田,进而使得全身有一种难以忍受的的痛苦。 洛一缘双目微凝,全神贯注,不敢有一丝一毫的大意,这等精细的手工活,他其实并不怎么擅长,心里的包袱也是不轻,稍有不慎,石长发可能就会惨死当场。 就算真的运气不错没有死,一旦刺激过度,引得金色佛光真气进行反噬,这丹田气海注定是保不住了,石长发便会沦为废人一个。 好不容易将石长发救出苦海,洛一缘绝对不许自己失败,但一眨眼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时辰,金色佛光真气才拔出了不到半成,洛一缘自己却累得已渗出汗珠来。 真气续航不是问题,不管是胸中五气还是顶上三花,都能够源源不断地吐出真气来,维持消耗,关键就在于这样的操作,实在是太过于虚耗精力,如果不是一直维持精神高度集中,根本无法抽丝剥茧般地将其拔除而不伤石长发的根基。 丹田气海乃是武者根基所在,一旦受创,后果不堪设想。 洛一缘也不希望,好不容易救出石长发,却让他沦落为废人,对于一个武者而言,还不如死了更加畅快一些。 只怪大乘佛寺的方丈无因大师手段本就不弱,再加上又有和尚无日无休的梵音禅唱加持维护,金色佛光牢牢盘踞丹田周遭,洛一缘就算再厉害,终究还是只能用这等水磨工夫慢慢消弭。 一个是全神贯注地忍耐疼痛,一个是聚精会神地努力微操,两人都没有闲暇的功夫他顾,更加不会注意到,一缕细细的红丝,正飘然而至。 如果细细观察,才会发现,这一缕若隐若现的红丝,根本并非实质丝线,而是凝气成丝,让丝线如臂指使,这种手段,着实非同小可。 红丝堪堪飘至地牢门口,就被洛一缘留在外头的剑气种子所感应,丝线哪怕在细微,也逃不过几乎形成一面幕墙一样的剑气屏障。 “轰!” 外敌来袭,自然激得剑气反击,绵密如雨的剑气自地牢洞口源源不断地向外飞射出去。 响声一起,石长发疼痛之余,皱眉望向门口,刚要说些什么,就听到洛一缘的声音从后方飘来。 “事不关己,己不劳神,专心一志,灭除咒印。” 右手继续小心翼翼地操控着探入石长发体内的真气,洛一缘不得不分出左手来。 来者不知是敌是友,若是没有敌意也就罢了。 可若是敌人,眼下正是危机时刻,他仅有一只左手腾出,十成本事施展不出三成来,如果敌人实力稀松平常,还尚且能勉强应付。 但倘若来者也是天虚传说级别的高手,恐怕两人都会有性命之虞。 地牢石室之外,红丝与剑气“乒乒乓乓”,斗得好不畅快。 不论是落雨剑法还是依风剑法,走得都是轻盈灵巧的路子,与红丝可谓是针尖对麦芒,猩红色的剑气与红色丝线你追我赶,你缠我斗,一时之间似乎难以分出个高下来。 突然,红色丝线全数收紧,无可比拟的韧性,将大片大片的剑气直接绞断,空出一大片安全区域。 “哒!” “哒!” “哒!” 脚步声虽然轻易,但在这长长的黑暗回廊之中,却是越来越近,越来越响。 第268章 神秘女子 嘴上安慰石长发安慰得挺简单,洛一缘内心却终究还是有一丝丝的紧张。 尤其是,当自己布下的剑气种子,被一下子绞灭了大部分,洛一缘便知道,来人,绝对不简单。 “哒!” “哒!” “哒!” 脚步声越来越近,趁着这个间隙的功夫,洛一缘左手剑指凝结,已酝酿了许久。 地牢之内,无数剑气贮存了起来,只等着来人出现,便会发动致命一击。 “十强神话,三十六天虚传说,至尊无上,主宰天下,无人可敌。” “小朋友,看你年纪轻轻,至少也是三花聚顶之境的人,到底是哪一位呢?” 一袭红色华服印入眼帘,玲珑剔透到近乎完美的曲线,便是饱受痛楚折磨的石长发都看得有些呆滞了,一时之间忘记了那股锥心的痛感。 精致绝伦的华贵发簪作顶,又有乌黑浓密的长发披下,明明是纤细苗条的身材却凹凸有致,令人心驰神往。 眉心一点红晶,纤纤玉指放在红唇之上,淡颜浅笑,配上一副完美到根本挑剔不出的容颜,举手投足之间,都有着无穷无尽的魅惑力。 忘乎所以的石长发甚至都觉得自己是痛过了头,以至于出现了幻觉,不然的话,他真的是难以相信,这个世上,竟然会有这样几乎无暇的绝色美人。 女子的出现固然令人心神震撼,洛一缘在短暂的恍惚之后,很快便恢复了正常,而且更加担忧。 一个非常漂亮的女人,固然很让人充满遐想,但一个非常漂亮又非常厉害的女人,就让人只会惶恐了。 “让我来看看,究竟是哪一位,光临我的秦元城,却又不只会一声?” 女子手指凌空虚点,一缕红色丝线飘出,在虚空之中九转回环,直奔洛一缘而来。 剑指猛地吐劲,同样是一抹猩红剑光闪烁,也向着女子直扑而去。 虽不知对方的底细,但这一手红丝牵引,洛一缘却颇为眼熟,只是一时之间,想不起来到底在哪里见过。 剑气与红丝交融纠缠,却没有想象中的壮烈对轰,反倒是痴缠哀怨,绵绵不绝,红丝退则剑影进,剑影摇则红丝摆,彼此纠葛,如若一幅凄美画卷。 这般新奇的争斗,洛一缘还是第一次碰上,奈何绝大部分的心思都必须用在拔除石长发体内的佛印真气上,仅凭一只左手,想要取胜,着实不易。 “剑势之中有柔风细雨之韵味,却不是化剑为风雨,你应当不是太元湖湖心剑岛的南宫空。” “在这种时刻,尚能分心他顾,你的真气储量,绝对够支撑到打通神脉,但你却刻意压制住?真的好有意思啊!” 女子虽然言辞之间尚有疑惑,但似乎并不是咄咄逼人之辈。 虽然一进门就动手,但出手之间,只是试探,并没有直接下狠手。 洛一缘只能腾出一只手,女子也便只出了一只手,没有丝毫的占人便宜的举动。 “在下洛一缘,还未请教?” 洛一缘有些拿不定眼前这绝美女子的态度,但也明白,这样的人,须得小心应对才是。 能够够得上天虚传说这一层级的人物,没有一个会是简单的人。 红丝瞬间消失,女子捂着嘴巴笑道轻笑道:“天虚榜排在第二十七位的风雨山庄庄主洛一缘?江湖年轻一代最璀璨的一颗新星?消失了十余载的那个倒霉蛋?” 明知自己现在不能够太过于分心,但洛一缘还是没由来的感觉一阵无语。 “太渊阁那群人的脑子,怕是不太正常了,你这样的人,都只能排在二十七位,我该说,太渊阁的人是有眼无珠呢,还是天虚榜的竞争真是太过激烈呢?” 女子那妙曼的身影瞬间消失,下一刻,已出现在洛一缘的面前,脸贴着脸,仔仔细细地上下端详打量。 “嗯,看你样子,应该还是只有三十出头的模样,在武者当中,应当算得上是很年轻的了呢,未来不可限量啊。” 无法挪动身形,对方又不是刻意攻击,洛一缘也不能直接出手,但阵阵沁人幽香没入鼻息之间,却总能让人浮想联翩,生出无限遐想来。 “还未请教……?” 免得血气上涌,分心影响,洛一缘索性闭上双目,专心为石长发拔除真气。 石长发心里却是无奈地嘀咕着,为什么这么美的女子,却连看都不看自己正眼一眼,难不成练肌肉的,真的就比不上长得俊俏的小白脸么? 根据太渊阁颁布的神话榜单与天虚榜单,里面的的确确有不少女子,最可怕的是,她们的排名都相当的靠前,也就意味着,这群女子,没有一个是好惹的。 虽然洛一缘的心里,已经大致有了猜测,但还是希望能够听到对方亲自说出自己的身份。 “哦呵呵呵,小朋友的好奇心,还是挺多的嘛,这样,我叫花如影,年纪嘛,比你要稍稍年长一些,你便叫我花姐姐吧!” 身影一闪,花如影又回到了原处,只留余香在此。 “看你的样子,是想要帮这个小家伙取出体内盘旋的异种真气?” “这可是个精细的活,按照你这个速度,没有个几天几夜不眠不休,恐怕别想做得到呢!” 几缕红丝再度飘出,轻而易举地探入了石长发的身躯之中,只是一刹那的功夫,花如影便弄清楚了石长发的状况。 “大乘佛寺的这群秃驴们,下手还真是狠辣无比啊,看这样子,似乎是无有那个老秃驴都出手了,不然的话,这盘踞丹田的佛印,似乎还真没这么麻烦。” 红色丝线微微一动,花如影细眉微蹙,倒是有些嫌弃地说道。 洛一缘倒是一愣,看来石长发所知道的,也并非全部。 他们本来以为,石长发丹田之处的佛印,乃是大乘佛寺的方丈无因大师所种下的,经过日夜加持,方才有此等威力。 但按照这个花如影的说法,下手的,应当是另有其人。 “无有?难不成是十强神话之中,大乘佛寺坐忘阁的那位守阁人无有大师?” 洛一缘这才明白,为什么以自己的实力,想要拔除这些异种真气,还是这么费力,原来面对的敌人,不是天虚传说,而是更加可怕的十强神话! 花如影叹了一口气,眉眼一挑,笑着说道:“除了那个行将就木的老秃驴还能有谁呢?无因?还是稚嫩了一些,手段不够啊!” “怎么样,小弟弟,要不要姐姐我来帮帮忙呢?这种细致入微的工作,我们女人,通常要比你们这种粗枝大叶的男人做起来方便得多哦!” 一抹浅笑浮上脸庞,花如影轻轻晃动着纤纤玉指,似乎有些跃跃欲试。 第269章 入微之法 都还没等洛一缘与石长发有什么反应,红色丝线骤然拉紧,一抹接着一抹的金光从下往上被强行扯了出来。 疼痛的感觉虽然还在持续,但有养眼的美女在侧,虽然不怎么搭理自己,石长发却感觉自己比之先前更能坚持,更能熬了一些。 既然花如影都直接上手了,洛一缘也就不再推脱什么,而是把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对付佛印真气之上,力求以更快的速度,让石长发脱离苦海。 两大当世顶尖高手齐齐联手,不足一刻钟的时间,石长发体内的佛印真气,已被拔除了两成多。 余下的异种真气虽然还是极其顽固,死活都不愿离去,但论效率,已经比先前快了太多太多,而石长发所感受到的痛楚,也稍稍有所缓解。 “小弟弟,都到了三花聚顶之境,对于入微的掌控却还是有所懈怠,这样的话,遇到真正的高手,比如无有老秃驴之类的,可是容易吃亏的哟!” 别看花如影的红色丝线细腻微小,消耗自己的真气也不算多,可拔除异种真气的速度,却是洛一缘的好几倍。 “小弟弟,你的真气浑厚不假,最起码姐姐没见过你这个年纪能够生出顶上三花的人,但年纪小,在很多经验上,却是会吃亏的呢!” 按照这个进度下去,要不了一个时辰,就能够将石长发体内所有的异种真气全部清除,还不会有什么太多的隐患。 如此,洛一缘也稍稍宽心了一些,有了闲暇的功夫和花如影这突然冒出来的神秘女人多聊上几句。 最起码目前看来,花如影应该对他们俩没有什么太大的恶意,不然的话,以方才他们两人的状况,只怕形势堪舆。 除非洛一缘抛弃石长发,全身心与花如影交手,这样胜负或许还是未知之数,但有石长发在侧,一旦发生争斗,又免不了波及到他。 别说石长发如今丹田受制,发挥不出一丝一毫的力量来,就算石长发是全身状态之下,区区金钟罩第七关的功力,在天虚传说的眼中,就如破铜烂铁一样,随手一拍就碎了。 “那个……花姑娘……呃,不对,花如影?” “嗯?” 花如影脸色一寒,面上一下子就附上了一层冰霜一样,两人恍惚之间只觉得地牢石室之内的气温都下降了不少。 “呃……花姐姐?” 念出这三个字来,洛一缘自己都有些不太好意思,他从小到大都是孤身一人,除了手底下的人之外,连一个相熟的异性朋友都没有,突然冒出一个姐姐,虽然是称呼上的那种,但总有一种怪怪的感觉。 “嗯,乖,叫得好好听!” 花如影的笑容更加甜美了一些,心情也似乎好了不少。 这一笑,笑得石长发顿时骨头都酥了一样,堂堂铁打的汉子,竟然四肢都有些酸软无力,对于痛楚的感应又少了几分。 洛一缘则是冷汗直冒,光棍多年的他,实在没有什么与女人打交道的经验。 “不知能否劳烦细说一下,入微,到底指的是什么?” “我虽建立过风雨山庄,却终究是野路子出身,如果不是前些日子得了指点,怕是连胸中五气,顶上三花都不知道是什么玩意儿。” 摒除脑海之中乱七八糟的想法,洛一缘是真心想要求教这个问题。 一手轻轻抚摸着自己的长发,花如影指尖微微用力,便夹断了一根发丝,捏在手上。 “其实,这个问题,倒也不是必须懂得,不同的人,有不同的路,有的大老粗根本就不懂入微这种观念,但实力照样不算差,唔,让姐姐想想,就好像那个土匪头子吧。” 花如影的话音未落,洛一缘的脑海之中便浮现出了一个人,能够入眼前这位法眼的,普天之下的土匪,怕是也只有此人了。 “姐姐说的,莫不是雄踞太行山多年的总寨主,素来有地皇老子之称的韩千山?” 一声姐姐,叫得花如影笑声更多,整个人也更显得妩媚了些。 “当然是他了,这种整天只知道动拳头的大老粗,你觉得会懂得入微这种道理么?” “这条路子,只是姐姐自己琢磨出来的,当然也未必适合于你,不过你用来参考一下,也不错呢!” 抬起手中那一根极细极细的发丝,花如影欢声说道:“正常情况下,一道真气,便如若这一头长发一样,到了我们这个地步,想要轻易驱使,都不是什么难事。” “但,你若是将一道真气再进行不断地细分,不断地细分,细分到无可细分的地步之后,还能像先前一样如臂指使么?” 将手中的发丝放到嘴边,花如影轻轻吹上一口气,发丝便如无根浮萍一样,缓缓飘荡在空中。 “如果你真的掌握了这种入微的力量,虽然不一定能够让你变得很厉害,但起码,能帮你节约不少的真气,而同样,也会让你有一些意想不到的效果。” 红芒一闪,发丝直冲地牢石壁,竟然穿出一个巨大的窟窿来,威力之大,简直骇人听闻。 “喏,就是这么简单,一点点的力量,也能拥有不俗的威力,比之小弟弟你先前的手段,是不是要高明几分呢?” 听完这一番话之后,洛一缘闭上双眼,若有所思,探入石长发体内的真气减少了些许,可拔除异种真气的速度,竟比先前不降反升,显然是一下子就领悟到了一些什么。 一对漂亮的眸子中闪过两缕精光,花如影的嘴角也浮现出了笑意,显然对于洛一缘的天赋与领悟的速度相当满意。 “嘿嘿,洛一缘,这个名字也算是不错,这位小弟弟的天赋才情都颇为了得,天虚榜第二十七?祁道庭那老废物糊弄鬼呢!” “唔,好烦啊,这样一个可爱的小弟弟,要不要将他纳入麾下呢?唔,哪一位天虚榜的传说没有一点傲气呢?算了算了,还是维持现状吧,一声姐姐,结个善缘,也算不错了。” “何况,小弟弟似乎还和大乘佛寺有宿怨?嘿嘿,无有老秃驴,让你插手我秦元城的事儿,到时候有你好看的!” 第270章 金钟八关 入微的的确确也不是什么高深莫测的学问,只是对于真气的掌控很有讲究而已。 就像花如影所说,位列十强神话之一的地皇老子韩千山,一对铁拳砸遍天下不服之人,就连天元皇朝都不敢发兵围剿。 这样一个莽撞的汉子,会掌握入微么?并没有,但这也不妨碍韩千山的强大。 由浅入深,在为石长发拔除异种真气的时候,洛一缘对于入微的掌控,也越来越了解,虽然还达不到花如影那样可怕的地步,但一分的力量,造就五分的威力,还是能够做得到。 异种真气被拔除的速度越来越快,花如影也不禁点了点头,对于洛一缘又多看重了几分。 “入微的确不是什么难事儿,但这么快就掌握到这个程度,这位小弟弟的前途,怕是不可限量,只是可惜了,十年的荒废,唉。” 很显然,花如影也听说过当初冉冉升起的新星莫名坠落的事情,销声匿迹十载,连风雨山庄都被一锅端,这样的大事情,只要是江湖中人,多少都会有所耳闻。 不要说寿数短暂的平凡人,就算是修为到了一定程度的武者,也不过二百年大限的寿数罢了。 十年,对于元域的任何一个人来说,都是一段不小的时光,人生,又能有几多个十年? 随着异种真气被不断拔除,原本还需要强行忍受着痛楚的石长发,也已渐渐入定。 从初始的疼痛难忍,到现在的安然承受,两个时辰不到的时间,发生的变化有太多太多。 终于,伴随着随后一丝金色的佛光被抽出,石长发一声大喝,闭阖的双目中射出两缕精光,干涸的丹田终于不再受到束缚,开始吞吐真气。 无比微弱的金钟虚影在石长发的周身浮现,摇摇晃晃,色泽虚浮,就好像随时都有破裂的可能一般。 金钟罩疗伤篇,几乎在真气拔除的同一时间,就开始自行运转。 洛一缘与花如影都知道,这可是复功的关键时刻,也不敢随意打扰,两人悄悄退到一旁,静静观看着石长发的变化。 金钟虚影渐渐凝实,伴随着石长发周身血肉的恢复,一点一滴的变动,都足以令人震撼。 金钟罩第一关…… 金钟罩第二关…… 金钟罩第三关…… …… 金钟罩第七关…… 周身的金钟虚影已经变得无比凝实,散发出来耀眼的金光甚至能照射得他人目不能视。 至此,石长发的脸上,再没了伤痛与虚浮的神色,反倒有着无比的坚定。 真气再度纳聚,地牢石室之内,钟声顿响! “咚!” “咚!” “咚!” 钟声连响八下,光华大放,象征着金钟罩第八关的门槛,已被石长发所踏破。 破不破立,破而后立,想不到经受了足足十多年惨无人道的折腾之后,石长发竟然还能够有所突破,一举达到了真气自生的超一流之境。 周身的皮肉不再紧紧贴着骨头,如同爆炸性的肌肉无不在诉说着强大,双腿微微弯曲,石长发缓缓站起,整个人神清气爽,真真正正做到了更胜从前。 金钟虚影消散,石长发似乎是回想起了什么来,赶忙转过身,冲着洛一缘与花如影两人倒头就拜。 “石长发多谢庄主……还有这位……呃,姐姐的救命之恩,大恩大德无以为报,今后但凡有任何差遣,我石长发绝无二话!” “咕!” 话都还没说完,肚子就传来了极其响亮的声响,那声音响得,和先前突破金钟罩第八关之时的钟声有的一比。 洛一缘倒是一本正经,还能强行忍住笑容,花如影却是懒得掩饰,直接捂着嘴巴,笑得那叫一个花枝乱颤,把石长发都看得有些懵了。 “你我之间,还需要说这么多么?” 洛一缘有些无奈,随手一挥,就从须弥戒之中取出了一些干粮来。 像金钟罩这样的外功硬功高手,到了高深的层次,的的确确不输于内家高手多少,但缺点就是特别容易饿。 真气自生之境虽说能源源不断诞生真气,但很多部分都会被身体的各处所消耗,用以维持硬功的强大。 一把将干粮抓在手里,石长发也懒得顾及形象,直接狼吞虎咽了起来。 干粮虽然没什么好的味道,但胜在管饱,总比被关在地牢的时候,天天只能吃素,还吃不饱,有上顿没下顿的好。 “呵呵呵,小弟弟,看你如此紧张这个小家伙,莫不是你以前风雨山庄的人么?” 花如影眼中流光一闪即逝,随口问道。 “不错,昔日风雨山庄金身不动石长发,一身金钟罩实力不俗,可惜被大乘佛寺趁机给抓走了,唉。” “倒也是一个不错的苗子,可惜五大三粗的,却是缺乏美感呢!” 花如影的话,犹如一根针一样刺入石长发的内心,让这个铁打的汉子此刻坐立不安,继续吃也不是,停下来也不是。 “好了好了,姐姐同你开玩笑呢,赶紧吃上一些,我们也差不多该走了。” “虽然大乘佛寺距离此地尚有一段颇远的距离,但以无有那老秃驴的手段,应当是能感觉到自己布下的东西被人给破解了,若是他真的不要脸皮赶过来的话,就不太妙了。” 话是这么说,但花如影的脸上,却丝毫没有见到一丝的恐慌,显然对于大乘佛寺的无有大师,她也并不怎么畏惧,只是嘴上说说罢了。 千里之外,大乘佛寺坐忘阁。 一尊老僧缓缓睁开了双目,身上厚厚的灰尘微微抖动,显然在此枯坐许久,以至于都不知过去了多少的时间。 “石长发,脱困了么?” “唉,师弟,老衲早就说过,损人利己的事情,最是做不得,你却偏偏要插手其中。” “贪嗔痴欲四戒,你一点都经受不住,心虽然是为门派好,事做的却太不体面了。”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一切因果,自有定数,无有无因,无有无果。” “师弟,好自为之,老衲却是不能再违背初心了。” 几句听得不太清晰的低声呢喃过后,老和尚再度闭上了双目,继续沉寂在一片黑暗之中。 坐忘阁古寺枯塔,也再一次没了动静。 第271章 小憩夜话 天色尚未明亮,还是漆黑一片笼罩在大地上。 就连最热闹的秦淮河畔,都变得有些安静了,充其量只是灯火连绵,却无先前的鼎沸人声。 文人骚客便是再怎么精力旺盛,也折腾不到丑末寅初之时,该歇息的,还是得歇息。 秦淮客栈倒是灯火通明,些许小二还在待命。 作为当地最大的客栈,这点服务,还是会有的。 在确认了宝儿尚在安寝之中,还没有睡醒,洛一缘便回了自己的屋子。 “可以呀小弟弟,连孩子都有了,看起来这十年你也没有白过啊!” 只是一进门的功夫,坐在床榻之上的花如影便开始冷嘲热讽了起来,言语之间,还带了几分酸酸的感觉。 她说得酸,石长发听在心里更是酸得可以,怎么得,肌肉男就无人问询了不成? “姐姐说笑了,宝儿是我在笙元城带回来的孤儿,她的父母都死于营造司的手中,孤身一人,也是可怜。” “我只是看不下去,便收作弟子罢了。” 洛一缘随意找了个椅子坐下,石长发连忙为洛一缘倒上一杯茶,对于这位只是年长没几岁的庄主,石长发却是从心底里敬佩得很。 “哼,朝廷是越来越不像话了,也不知道老蛇头在搞点什么东西,就是这么看着天下的不成?” “不过,弟弟,你说的笙元城,可是极乐轩所在的笙元城?那个丝竹音律之城?” 面对花如影的问话,洛一缘点了点头,并没有多说什么。 一想起极乐轩对于营造司草菅人命的态度,洛一缘对这位素未谋面的神话之一,便没有什么好感。 教不严,师之惰,就算你西风散人再怎么了不得,教出这样是非不分,对错颠倒的徒弟来,也是当师父的不对。 “玩物丧志,哼,这等附庸风雅之辈,嘴上说得最是好听,实际上做起来却又是另外的样子,真是可恨。” “不过能够被弟弟你给收留,也算是不幸之中的万幸了。” 把玩着发丝,花如影一阵长吁短叹,好不哀伤。 “这个,姐姐,小石头,要不,我给你们都再开一间行不?” “这么多人聚集在一起,不觉得有些拥挤么?” 洛一缘有些无奈,忙碌了一宿,自己还想趁着天亮前的最后一点时间稍稍休憩一下。 “挤么?这可是秦淮客栈最上等的客房,哪里拥挤了,小家伙,你说是也不是?” 如魅如丝的眼神直勾勾地望着石长发,望得他整个人不由得一颤,连忙说道:“姐姐说的是,一点都不挤,庄主,没事,我们就在这儿便是,哪都不去!” 洛一缘没好气地白了这个愚蠢的家伙一眼,有些不想说话了。 诚然,石长发天赋不差,当年年纪比自己还小上一些,已修炼到了金钟罩第七关的功力,实战之中更是足可与寻常的超一流高手争一日之长短。 但这家伙的脑子,只怕是都练到肌肉上去了,连这么明显的赶人的话都听不出来,还帮着别人说话。 所谓色字头上一把刀,大约说的便是这个意思吧。 “话说回来,弟弟,此番一别,你又打算何去何从呢?” “如今天下极不太平,再也不是那个一流超一流高手就可以横着走的时代了,你修为之高,放眼整个玄元域或许也没多少敌手,但姐姐还是要劝你一句,神脉,能越早开便越早开。” “修得神脉,方能够真真正正,在这乱世之中,有一席之地。” 这一番话,却是花如影以一个武道前辈的身份,掏心掏肺地说的,洛一缘也并未推脱,而是仔仔细细地听在耳中,细细咀嚼。 “姐姐,我曾听闻,神脉十成,凝气成元,是否指的便是将所有经脉都修成神脉,便可将真气化作真元,踏足神话之境?” 洛一缘回想起“阎罗天子”曾对他说的话,不由的有些好奇。 他如今止步于三花聚顶之境,但也只是受限于时间不够充足,并非卡在此处不得寸进。 是以,能从前辈高人的口中多问到一点知识,绝对受用无穷,多叫一声“姐姐”,也绝对不亏。 花如影动作一僵硬,没好气地瞥了洛一缘一眼,详作嗔怒道:“那个王八蛋胡说八道的,还什么神脉十成?典型的半桶水晃荡!” 洛一缘则是尴尬地挠了挠头,有些不太好意思地说道:“我有一朋友,乃是天虚榜排在第十五位的阎罗天子,这些道理,我也是从他的口中得知。” “哼,他懂个什么玩意儿,自己的三花有没有彻底的开完都不知道,还在这儿胡言乱语。” “三花易成,神脉难开,顶上三花,只是水磨工夫,慢慢磨总有一天能齐齐绽放。可上下一气贯通,却是不怎么容易,一旦修成神脉,天虚之中,也算得上绝对的佼佼者。” “至于凝气成元,倒是没错,但神脉十成,呵呵呵呵,有几个神话敢说自己是神脉十成的?一个都没有!” 花如影对于这些只属于顶尖高手的秘密知之甚详,而且并没有像他人一样敝帚自珍,而是倾囊相告。 “别的姐姐我也无法多说,反正,你只要记住,只要神脉开得多,真元自然便诞生了,什么神脉十成,狗屁不通!” 说罢,花如影脸颊气鼓鼓地抖动着,显然是对胡说八道的“阎罗天子”颇为不满。 “对了,扯了这么远,你还没说你今后的打算呢,别想蒙混过关!” 面对一个如此强势的“姐姐”,洛一缘也是无奈,只能把自己打算破坏周遭城市接天台,再往大乘佛寺去讨个说法的行程路径大致说了说。 “如果只是这样的话,那也没什么要注意的,接天台且不去管,大乘佛寺那儿,无有老秃驴还是要那么一点点脸面的,自己做错的事情,他会认,这点比他的师弟好太多了。” “他那师弟,哪有一个得道高僧的样子,活脱脱的就是一市井流氓,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狗改不了吃屎。” 花如影也知道以对方的天赋才情,绝对不可能在一个城池里驻足,还不如多交代一些,结个善缘为好。 “不过,有一点,姐姐说了,你就一定要记住,而且还要记到脑子里去,千万不能忘记,明白了么?” 话锋突然变得非常严肃,花如影整个人也变得郑重其事起来,弄得边上兀自胡吃海喝的石长发一头雾水,浑然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第272章 血海骷髅 “以你的实力,说白了就算神脉未成,当今天下也大可去得,就算真去大乘佛寺闹上一闹,只要想走,无有那老秃驴也应当是奈何不了你。” “但你行走江湖之日,若是遇上一红衣女子,就千万要小心,速速离去,能走多远走多远。” 花如影说出这些话的时候,不管神情还是态度,都显得相当严肃,与先前各种调笑的样子截然不同。 可她才刚说完,就看到两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看得她都有些不太自在。 “你们这么盯着我干什么?” 一时不察,花如影甚至都忘了自称姐姐,还以为说错了什么,难得显得有些拘束与扭捏。 “这个,姐姐,你身上的衣服,好像就是红色的。” 石长发好不容易插上了一句话,说得是小心翼翼,可话音未落,就挨上了花如影那恶狠狠地眼神,吓得他连忙捂住了嘴巴,不敢再多嘴半句。 “姐姐我话还没说完呢,你们两个好好听着!” 动作是优雅妩媚,但花如影的语气,却是仍摆脱不了几分娇嗔的感觉。 “一个脸色冷如冰霜的红衣女子,行为举止异于常人,见到她,有多远跑多远,千万别试图与她去抗衡。” “莫不成她是厉鬼不成?这世上,还真有神鬼之说?” 洛一缘有些哑然,不过一想到玄域当中的种种神怪传说,倒也不是不可能。 诸多听都没有听说过的绝世神物,再加上尸弃宗的活尸,许许多多的东西,都不是正常人能够想象得到的。 石长发顿时身上起了一阵鸡皮疙瘩,嘴上还咬着的猪蹄也不香了,一阵子没头没脑地左顾右盼,颤颤巍巍地小声说道:“世上真的有鬼么?” 红色丝线猛地显现,将石长发嘴中的猪蹄绞成了粉碎,还顺带在他脑门上重重砸了一记爆栗。 可怜石长发,堂堂金钟罩第八关的硬功超一流高手,被这么轻描淡写地一下,脑门砸出了个大包,如同长了个角,俨然一只独角兽的模样。 “疼疼疼疼疼!姐姐饶命,姐姐饶命啊!” 石长发心里除了无奈只剩无奈,果然同人不同命,明明庄主说了和自己差不多的话,甚至话题的由头还是庄主打开的,偏偏挨揍的是他。 一副好皮囊,果然胜过许许多多啊! 石长发两眼一翻,寻思着还是不要在这种话题上自找没趣,干脆继续专心对付整整一桌的美味菜肴。 足足饿了好几年,也该趁着今天好好滋补一番了。 “那红色女人最明显的标志,便是她的手上,应该会拖着一个血红色的骷髅。” 洛一缘双目顿时一凝,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开口说道:“姐姐说的这个红衣女人,莫不是十强神话之中的血,血海骷髅堡堡主,当代血骷髅?” “不是她还能是谁!这就是个疯女人,长得也的的确确是冷艳标致,就算是姐姐我看了,都忍不住心生怜惜,可惜下手是真的狠,而且还疯!” “如果见到了她,听姐姐的一句劝,犯不着和一个疯子较劲,赶紧走,走得越远越好。” 天色蒙蒙亮,终于到了鸡啼之际,一抹微微泛黄的白光缓缓升起。 “隔壁的屋子有动静,也许是你那小徒儿醒了呢,走,去看看!” “对了,小姑娘叫什么名字?” 忙碌了一宿,花如影似乎也是有些困了,慵懒无比地伸了个懒腰,从床榻上站了起来。 “宝儿,因为不知父母的姓氏,所以就和我姓了,叫洛宝儿。” 说到宝儿,洛一缘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丝难得的温情与笑意。 “唔,好困呐,不过天亮了。” 宝儿眨巴眨巴眼睛,又用双手揉了揉眼眶,从床上坐了起来。 她从来没有住过这么好的屋子,虽然说是客栈,但屋子却比宝儿以前的家还要大上好几倍。 “洛叔叔,不对,师父说过,一日之计在于晨,早上要起来练功!” “但是我也不会呀,该怎么办?” 宝儿挠了挠头,突然灵光一现,回想起昨晚睡着之前的事儿,喃喃说道:“师父说了要读书,宝儿早起读书!” 这才刚刚下了床榻,屋子的门便被推了开来,洛一缘等三人一并进入。 “师父师父!” 宝儿见到了洛一缘,满脸兴奋地跑了上来,一把抱住了洛一缘的大腿。 “宝儿乖,昨晚睡得香不香甜呀?” 洛一缘蹲下身子,摸了摸宝儿的脑袋,一脸微笑。 “嗯,宝儿还没有睡过这么舒服的床,这个屋子真的好大好大!” 双手在空中画了一个圈,宝儿比划了一下屋子的大小,脸上都是笑容。 “师父师父,他们两个是谁呀?” 这时候宝儿才注意到,洛一缘的身旁,还站着两个人,小孩子心里,多少有些好奇。 “宝儿乖,我是你师父的朋友呢,喏,这是见面礼物,拿去吧!” 花如影笑靥如花,一起蹲了下来,捏了捏宝儿那肉嘟嘟的笑脸,笑得可开心了。 顺带着,花如影还递上了一枚色泽不凡的须弥戒,一看便知道里面有不少好东西。 小孩子家哪里懂这些礼节,刚想要伸手接过,却又觉得有些不太好意思,宝儿赶忙把头扭向洛一缘,一脸都是询问的表情。 见洛一缘点了点头,宝儿才将须弥戒给接了过来,笑着说道:“谢谢漂亮姐姐!” 这一声漂亮姐姐,可是把花如影叫得更开心了,摸了摸宝儿的脑袋,笑着说道:“宝儿真乖,以后来秦元城的话,多来找姐姐玩儿!” 说着,花如影还挥舞起了粉拳,叫嚣着说道:“在这里,有姐姐宠你,没人能欺负你!” 说罢,还瞪了石长发一眼,看得石长发心里发毛,寻思自己也没做什么过分的事情啊? “好了好了,天都要亮了,姐姐我就不陪你们继续疯了,折腾了一宿,也该回去睡个觉补一补。” “不然的话,容易老得快呢!” 慵懒的声音还停留在原地,幽幽的香气也还在萦绕,可花如影的身影,已在秦淮客栈消失。 石长发甚至都没有觉察到,她究竟是用什么方式,什么手段离开的。 “师父师父,漂亮姐姐走了么?” “应该是走了吧?” “师父师父,那这个长得比牛还要壮实的伯伯又是谁呀?” 石长发无语凝噎,在一句“伯伯”中直接破防,瑟瑟发抖。 洛一缘以手扶额,颇为无奈。 第273章 花魁娘娘 从地牢石室逃出来后,石长发还没有清洗梳理过,头发乱糟糟的不说,一把大胡子也未曾修剪,活脱脱的一个糟老伯造型。 还好常年被佛光洗礼,再加上修炼金钟罩之人金身无垢,这才少了那股难闻的味儿。 “他呀,他是你石叔叔,其实还是很年轻的呢!” “快滚去我屋子,让小二打点水来泡个澡,修剪一下自己,收拾好了再过来,别吓着小孩子!” 一张脸一瞬间变作两副面孔,石长发很是无语地撇了撇嘴,扭过头就往屋外走去。 “师父师父,那石叔叔是你什么人呀?” 宝儿挠了挠头,不是很明白,明明看起来一把年纪的伯伯,怎么就变成了叔叔呢? “那是师父的出生入死的好兄弟,现在说了你可能不太明白,不过等你长大了,就都会懂啦!” 洛一缘笑着揉了揉宝儿的头,见宝儿很是乖巧地将戒指给递了上来,也就顺手接了过来。 “师父,漂亮姐姐送的这个戒指也好漂亮,但是宝儿现在的手指太小了,还带不上,师父你先帮宝儿保管好不好?” “好好好,来,师父帮你看看,里面有什么?” 这不看还好,一看之下,洛一缘差点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晶莹剔透的红宝石外观也就不去说它了,须弥戒内部的东西,才更加的惊人。 一沓又一沓百两起步的银票,不管是紫元庄还是金钱帮的都有,加在一起,少说也有几十万两之巨,光是这笔财富,一下子就超越了如今的洛一缘。 另一处,堆叠着品质、尺寸不一的玄晶,像一座小山那么高,却是一块玄石都未曾见到,很显然,这等低俗劣质的产品,入不得花如影的法眼。 两处巨大的财富中间,则是静静地躺着一块令牌。 纯红色泽的令牌,犹如一朵盛开的花朵,其中只刻了一个“花”字,但却散发着一股摄人心魄的气势,这一点,倒是与韩千山昔日相赠的令牌有些类似。 “宝儿啊宝儿,想不到你小小年纪,财富竟然比师父还要多了,真的是,唉!” 洛一缘嘴上是感慨着,心里却是承了花如影的情,虽然不知道对方为什么会对自己释放善意,但能与这样一位强者结下善缘,也并不是什么坏事。 本以为与花如影之间免不了一场争斗,毕竟洛一缘多少也猜出了她的身份,两者之间,严格上来说,还是有一些过节在的。 全然想不到,花如影却丝毫不将过往的不悦当成一回事,反而一路上给予了诸多的帮助。 “师父对宝儿好,宝儿的,也就是师父的!” 小孩子最是纯真无邪,谁对她好,她自然而然也就会对谁好,从来不会讲究利害得失。 洛一缘欣慰地笑了笑,先是差小二弄来了早饭,待用过早膳之后,继续教宝儿读书识字。 不消多时,石长发终于是洗漱完毕,欢欢喜喜地推开屋子的大门。 “庄主,你看我现在的造型可以不?” 一身青色劲装短衫,结实的肌肉显露无疑,头发高高盘起梳了个发髻,蓬头垢面的胡子也刮了个干净,倒是多了几分人模人样的感觉。 虽然说不上很有气质,但也有几分独特。 “现在的你,要是花如影见到,最起码不会像先前那么嫌弃了。” 洛一缘调笑着,让宝儿继续学习,自己与石长发走到一处。 两人之间可是过命的交情,区区小玩笑,石长发可不会放在心上。 在他的心里,洛一缘这位庄主,一直是他崇拜的对象,既是老成持重的庄主大人,又是和蔼可亲的兄长,也是唯一让他在这世上感觉到亲情其实是存在的人。 “以后,若是遇上了花如影,说话的时候,还是要小心些,如果她真的铁了心要杀你,就算是我,也未必能保得住。” 洛一缘罕见地有些郑重其事,这些话,他一直想说,只是碍于花如影在旁,实在没法当着人家的面说出来罢了。 “庄主,那花如影到底是什么人,听她的口气挺大的,而且懂得也似乎不少,人又……” 洛一缘没好气地说道:“你是想说,人又长得漂亮,对么?这样绝美的女子,此生还从未见过,对么?” 石长发有些羞涩地点了点头,脸上都浮上了两团红色,显然是动了心。 “如果你不想死的话,最好还是不要对她有什么幻想,且不说她的年纪,应当比你我都大,就说她的实力,你怕是苦修一辈子,都未必压得住。” “难不成,你还真希望天天河东狮吼么?” 洛一缘这厢边苦口婆心地循循善诱,石长发却在那儿发花痴,一脸痴相地说道:“若是能娶到花如影姑娘为妻子,便是日日狮吼又何妨?我亦心甘情愿!” “不过庄主,你说的不想死,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花如影姑娘的来头很大不成?” 洛一缘懒得去看一脸痴相的石长发,扭头转向窗外,看向街边风景,淡淡地说道:“十强神话,三十六天虚传说,你应该听说过吧?” “那是,庄主你在天虚榜上排在第二十七位,不过这排行榜特别不靠谱,当年我们几个都这么觉得,以庄主的水准,怎么可能只有二十七位呢?” 石长发也跟了过来,还舔了舔口水,似乎还沉浸在幻想中无法自拔一样。 “风、花、雪、月、刀、剑、天、下、有、血,十强神话便是十位至尊强者,其中最后那个血字,就是花如影所说的血海骷髅堡堡主,当代血骷髅。” “所以,你觉得,花如影会是谁呢?” “咔咔咔咔咔咔!” 一串牙齿上下打颤的声音传来,石长发只是太久被困在地牢石室之中,没法动脑子,并不说明他真的没脑子。 相反,能够将全新的金钟罩在这个年纪就修炼的到这样的高度,说明石长发多少还是有一点资质与智慧的。 “庄主,您……您的意思是,花如影这绝世大美人,竟然会是万花楼的楼主,花魁娘娘?” “那我先前的想法,岂不是在亵渎十强神话?” 反应过来的石长发,一下子瘫坐在地上,双目呆滞,有些说不出话来。 第274章 过往历史 近些日子的天青门掌门齐升弘,既是兴奋,又是头疼,种种截然不同的情感一直萦绕着他,让他根本没有办法静下心来好好闭关。 老祖曾提及闭关之处的暗格,终于是被齐升弘所找到了,里面的秘籍正静悄悄地躺在齐升弘的掌心。 除了秘籍之外,还有一封信笺,里面详细地记录了秘籍的由来。 这套《断绝剑法》,乃是齐家先祖齐郁融合了魔教镇教神功的《灭绝剑法》与藏剑山庄绝学《断情绝义剑》两者精要而来,威力恐怖,远远胜过天青门诸多珍藏典籍。 甚至于,不管是灭绝剑法还是断情绝义剑,都远不是天青门那等武功可以比拟。 相较之下,齐升弘一直引以为傲的天青门武功,就如同破烂一样,根本没有什么可比性。 只不过,两套剑法秘籍的由来,却是不那么光彩。 数百年前,沉寂一时的魔教再度席卷整个元域江湖,双长老、四杀、十六使、百鬼纵横江湖,到处为祸,终于惹得犯了众怒。 便是看起来名声最不显赫的百鬼,都有能与寻常一流高手较量一番的实力,十六使更是不弱于寻常超一流高手。 由此,也可管中窥豹,一见魔教的恐怖。 诸多江湖高手放下往日里彼此的仇怨,携手攻上魔教,那时候还没有什么十强神话、三十六天虚的说法,只有三位被统称于神话传说的人物齐齐出手。 昔日的元帮帮主、血海骷髅堡堡主以及洛家先祖三人,便是在当世最为耀眼的三位神话传说。 在诸多势力的联合之下,齐齐杀向灭绝峰魔教总部,此地山势险峻,非是超一流高手,难以登上峰顶。 三大顶尖高手合战魔教教主纳兰圣,那一战,真可谓是打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魔教教主纳兰圣,纵然将刀剑齐施施展到极限,也无法奈何得了三大高手的联手,终于被打成重伤,跌落灭绝峰。 齐家先祖,当时修为不济,就连一流高手之境都如镜中花水中月一样,可望而不可即,只能在山下与魔教普通教众抗衡。 却是机缘巧合,纳兰圣跌落灭绝峰,重伤却未死,刚好撞上了齐家老祖,还丢了灭绝剑法的秘籍,让齐家老祖至此一飞冲天。 经此一役,魔教就此再度陷入沉寂之中,只有少许后人行走于世上。 别人不清楚,齐升弘身为元域大门派的掌门却是清楚不过,如今的神话榜与天虚榜中,一样还有魔教后人的存在。 如此庞大的势力,是不会彻底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之上,或许会沉寂,但绝不会灭绝。 至于断情绝义剑法,就更是有些难以启齿了,虽然信笺之中写的清清楚楚,但齐升弘还是有些不敢相信,自家先祖的品性,竟能够低劣到这样的地步。 百多年前的藏剑山庄,整体实力在江湖上虽然也算不错,但和天青门甚至都无法相比,原因就在于传承出现了断层。 藏剑山庄曾出过一位了不得的庄主,一人约战过更早几任的魔教教主,双方你来我往,甚至斗了个不相上下,最后在一处山洞同归于尽。 断情绝义剑法自此失去了传承,留在藏剑山庄的典籍不足一半,根本发挥不出剑法的真正精要与威力。 还是洛家先祖将山洞寻到,将完整的剑意感悟记录,并交还于藏剑山庄,这才让藏剑山庄在后续几百年间一飞冲天。 如今的藏剑山庄庄主居正,更是天虚榜排在第八位的传说,比之天青门的天青神剑齐寒彦,强到不知道哪里去了。 而洛家先祖有一爱侣,却被齐家先祖所抢,连哄带骗之下,这爱侣将洛家先祖的家底都搬了个精光,其中便有这本完完整整的断情绝义剑剑谱。 齐家先祖自此,既得到了一大笔资源,又拥有了两本堪称绝世的武功秘籍,自然而然进境神速,突飞猛进,接连踏破一流、超一流的境界,更是被江湖上的人戏称为新一代的神话传说。 修为高、实力强,野心自然而然也就会开始膨胀,齐家先祖不再满足于区区天青门一个后辈弟子的身份,自创天青阁,广招天下英豪,风头一时无两。 若是如此,倒也算得上是意气风发,可齐家先祖为防洛家先祖迁怒,竟然号召了不少高手,一起偷袭洛家先祖。 看到这里,齐升弘一双眼睛震惊地头快要凸了出来,他算是到现在才知道,天青门齐家一脉,与洛一缘的洛家,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仇怨。 自家老祖齐寒彦,为什么也非要在十多年前将洛家后人洛一缘斩尽杀绝,不留后患,敢情都是有历史可以追寻的。 而后,信笺的记载,就笼统潦草了一些,不外乎就是洛家先祖真的受伤,但侥幸生还,重出江湖之后捣毁了天青阁,更是将齐家先祖废去一身武功,使得齐家先祖变作痴呆废人。 声威正隆的天青阁一时作鸟兽散,所有人几乎都在此时离去,也只有天青门出于好心,再度收留了齐家先祖夫妇。 到了晚年,齐家先祖从呆傻之中恢复了过来,心中却无丝毫悔意,便要子子孙孙都牢记此仇,誓要灭绝洛家方才罢休。 信笺的书写人,是洛家先祖昔日的爱侣,也是后来齐家先祖的夫人,离世之前,将一切缘由,清楚明白地记载在了这上面,同时将断绝剑法也存放其中,更是注明了,非到万不得已的地步,子孙后人,不得随意修行。 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信笺中的内容给捋清楚,齐升弘缓缓吐出了一口气,只觉得自己的一个脑袋有三个大,这些先祖长辈,都是这么会玩的么? 如今天青门危如累卵,老祖齐寒彦更是下落不明,生死未卜,偌大的天青门,甚至都没有一位天虚级的强者坐镇,实在是危机重重。 “如此,也算是到了万不得已的地步吧?先祖在上,后辈不孝子弟齐升弘,将要打开断绝剑法,一探究竟,以全我天青千载万载传世之名。” 咬紧牙关,齐升弘似乎是下定了决心,将那本朴实无华的剑谱,缓缓打开。 第275章 通报消息 剑谱当中的文字朴实无华,丝毫没有什么惊天动地的变化。 齐升弘也是见惯世面的人,本不指望区区一本秘籍,打开还能有什么夸张的特效。 不过当他逐渐阅读了秘籍之中的内容之后,就很快被里面看似平实的文字给深深吸引住了。 仅仅是拜读了一遍,齐升弘便觉得,自己整个人的身心,仿佛发生了蜕变一样。 天青门那些被珍藏多年,甚至是束之高阁,不让刚入门弟子修炼的绝学,到底有多么的可笑。 与这本断绝剑法一比较起来,什么绝学都变得和路边的垃圾一样,根本入不了齐升弘的法眼。 一遍接着一遍诵读这剑谱中的内容,齐升弘的双目微凝,似乎是已经找到了将来的路。 胸中五气尚未完全成型,但齐升弘在超一流高手之中,也算是走出了相当远的一段距离,远远胜过寻常的超一流高手。 原本终其一生,直至终老之际,或许也有望踏破天虚门槛,成为与老祖齐寒彦一样排名靠后的天虚级高手。 可既然手中有了这样的绝世秘籍,区区五气朝元之境,又怎么会他齐升弘命途的终点? 断绝剑法没有什么有损自身的缺陷,这点倒是出乎了齐升弘的意料,但杀伤力太过可怕,有伤天和,倒是真的。 右手一吸,一柄长剑便被他抓在手中,开始慢悠悠地演练剑谱上的剑招。 整个密室,被齐升弘以真气彻底封锁了起来,外面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都别想打扰到他苦修剑法。 “掌门!掌门!” 屋外,王长老已连续喊了三四个时辰,喊得嗓子都直冒白烟。 饶是王长老也是成名许久的一流高手,此刻也有一种精疲力尽的虚脱感觉。 “怎么样,王长老,掌门还没有反应么?” 韩同从院落外走了进来,一脸苦涩的感觉。 刚刚又被太上长老给好好训了一通,弄得韩同颜面尽丧,但他也知道,弄丢了老祖齐寒彦,他要负上最大的责任。 “是啊,已经连续三天了,掌门将自己彻底困死在闭关室内,谁喊都没有反应。” 王长老有些近乎疯癫地挠了挠头发,连发髻都有些乱了,杂乱的头发顺着指缝到处乱窜。 “韩长老这是又被太上长老给训了么?” 叹了一口气,王长老一巴掌拍在韩长老的肩膀上,以示同情。 两人的交情还算不错,故而也知道了一点点的内情。 韩同神色黯然,自己犯下了大错,可不是什么态度良好就可以弥补的,只能勉强强行打起精神,苦笑着说道:“话说回来,是不是又有新的消息传来了?” “是啊,一天过去,又有三名弟子遇害,这次的三名弟子,死状极其惨烈,都是心脏与丹田之处被挖了一个大洞。” “丹田破损,心脏更是直接没了……也不知道我天青门是遭了什么罪,竟然遇上了这样子的事情。” 王长老的脸色也不太好看,他主管天青门情报,一有消息,便火急火燎跑来禀报掌门,哪知道连续吃了三天的闭门羹。 三天以来,已经有超过十名弟子受害,手法还越来越凶残,越来越暴戾,很有可能便是同一凶徒所为。 “王长老,你确认掌门在里面么?” 韩同也知道事态越发的严重,神色不由得一凛。 “你这不是废话么?掌门要是不在这闭关室之中,我在这儿喊上三四个时辰荒废大半天是图啥?” “你也不听听,我这嗓子,是不是都有一点点不太一样了?” “还真有一些沙哑的感觉。” 韩同有些无语,指了指闭关室的大门,说道:“你就不会试着去打破这扇门么?不就是区区一道死物,还能拦得住你青云铁手王长老不成?” 王长老两眼一翻,一阵无语,直接将韩同给推开了好几步,气呼呼地说道:“你这老混球是不是给太上长老骂傻了?掌门用真气遍布整个闭关室,意思就是不想让外人打扰。” “你说我这一掌下去,惊动了掌门,下场会怎么样?到时候被骂得和傻子一样的就不是你,是我!” 韩同一阵无语,难不成被骂几声,还能和门下弟子的性命比么?继续耽搁下去,每过一日,就可能又有几名弟子死于凶徒之下啊! “那会不会掌门在里面出了什么事情,所以……” 不等韩同把话说完,王长老气得都快要骂人了,直接喝道:“这真气浑厚得我在这儿都感应得到,掌门怎么可能会出什么事儿呢?呸呸呸,你这个乌鸦嘴,快走快走,我还得继续喊着呢!” “掌门!掌门!” “快开门啊,掌门,有要事禀报!” 王长老懒得和韩同多话,继续跑到门口,一遍又一遍重复重复再重复地叫唤着。 韩同看得这模样,都有些愣了,心中思索着,此事也是无比重要,还是需要禀报太上长老才好。 就算刚刚被骂得狗血淋头,但门下弟子,便是门派的未来,绝对不能轻视! 但在此之前,韩同还是有些不死心,想试试能不能将掌门给直接唤出来。 “王长老,得罪了,还请让开一些!” 突然大喝出声,吓得王长老整个人一个激灵,还没完全反应过来,便看到一道碧青长河从天而降,不是青天长河剑又是什么? 左挪三步,险之又险地躲过了从背后突如其来的剑招,王长老甚至都没来得及骂出声来,韩同的剑气已与闭关室的石门来了个亲密接触。 “老混球你这是疯了?冒犯掌门可是大罪!” 王长老连忙大喝,他俩虽然打打闹闹,但关系还是不错的,可不希望韩同因此再度受到重罚。 “门下弟子有难,老夫也是不得不为!为了天青门的未来!若有什么后果,老夫一力承担便是!” 韩同神色决绝,手捏剑诀持续发力,浑厚的真气如大江大河一样倾泻而出,轰砸在石门上。 材质坚硬的石门,竟在同时泛起了一圈又一圈黑色的涟漪。 虚空之处,剑气顿生。 数道漆黑如墨的剑气凭空出现在韩同的周身,直接将他重创,护身真气更是连一息都没拦住,直接破了开来。 “砰!” 韩同无力地跌倒在了地上,浑身浴血。 “滚!” 低沉而歇斯底里的吼声,从石门缝隙之中传出,差点把正要上前关切一番的王长老给吓得半死。 第276章 逆转内功 闭关室的石门再度彻底闭阖,良久,也没有一丝的动静传出。 王长老这才松了一口气,上前探查了一番,确认韩同并无性命之忧,这才放心。 “你啊你啊,都和你说了,掌门最近脾气比较暴躁,千万不要惹怒他为好,你还偏偏上去吵吵闹闹,要是一个不小心被你弄得走火入魔了,就真的是门派的罪人了。” 扶起重伤的韩同,王长老还在那儿喋喋不休地念叨着。 “老夫……没事,此事,还得禀报太上长老,你扶我过去。” 韩同还挣扎着,不愿就此放弃,但重伤之下的他,哪里拧得过王长老,被直接架了起来,抬出了院落。 “你啊你啊,真的是,先门派之忧而忧,弄得自己伤成这样,却是何苦来哉?” “都没了半条命,去了太上长老那儿,怕是另外半条命也没了。” “罢了,我就辛苦一些,先送你去医堂,太上长老那儿,就由我为你跑一趟得了,真的是。” 王长老终究还是动了恻隐之心,拗不过韩同的脾气,也算是遂了他的心愿。 闭关室内,齐升弘脸上青筋暴起,面目狰狞。 只是将断绝剑法的剑招演练了一遍,他堂堂超一流高手中的高手,竟有一种无力的虚脱感,仿佛丹田之内的真气都要被彻底抽干一样。 中间还有多处错处,根本难以承接,一旦临敌之时,只怕破绽百出,完完全全暴露在敌人眼前。 纵然如此,但剑招施展出来,威力仍是极为恐怖,一些可怕的效果,甚至都超出了齐升弘想象的范围。 “究竟是哪里错了?不可能的,这么多年的经验,不可能连一套剑招都无法练就,难不成,要先修行对应的功法不成?” 元域武道,一些顶尖的武功,基本上都会有成套的对应,就好比内功对应招式,断绝剑法,同样有匹配的内功心法。 天青门的内功心法说起来也是玄门正宗,与充满杀伐气息的断绝剑法可谓是格格不入,用正道内功施展邪派剑法,也难怪齐升弘会将剑招演练得错漏百出,甚至都岔了气。 顾不得如今身体传来的不适,齐升弘强撑着回到蒲团前,重新翻看断绝剑法,希望能够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一遍又一遍地翻查,齐升弘翻页的速度越来越快,甚至于都要将这本秘籍给翻冒烟了,都没有找出相关的内功心法典籍来。 临门一脚,却缺了最关键的一步,这样的落差,着实让齐升弘有些无法接受。 “不可能的,我齐家先祖既然留下了这东西,又怎么可能会不留下对应的内功心法典籍呢?只有剑招,杀伤力固然可怕,但……” 急上心头的齐升弘根本无法理解到底是为什么,他一颗古井不波的心,早就在见到剑谱的那一刻,就彻底波澜四起了。 其实想想也能够理解,齐家先祖不管是机缘巧合夺得的灭绝剑法,还是使用卑劣手段谋夺的断情绝义剑,全都是空有剑招之实,却无内功应对。 灭绝剑法乃是魔教不秘之传,匹配的自然是魔教一系的内功;断情绝义剑虽是藏剑山庄的绝学,完整版却是由洛家先祖领悟墙壁石刻剑意所抄录,同样没有切实对应的内功。 能够将两套绝世剑法融为一体,已经是齐家先祖做到的最大努力。 齐家先祖也没有惊才艳艳到,能够靠着剑法来反推内功心法典籍的能力,故此,流传下来的,也只有剑法剑招,而无心法典籍。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难不成真的要强练剑法不成?真气不匹配,只会使得剑法威力大减,根本发挥不出原有的力量,天要亡我天青门么?” 齐升弘的怒吼在闭关室中不断回荡着,却因为真气的阻隔,外人根本就不可能听得到。 “中正平和……杀气充盈……中正平和……杀气充盈……” 将这八个字反复念叨,念着念着,齐升弘整个人如若呆了一样,傻傻地坐在蒲团上,一动不动,甚至于就连剑谱跌落在地,都未曾察觉。 良久,黯淡的眼眸中,终于闪现出一道神光,齐升弘眼前一亮,恍如打开了一道新世界的大门一样。 “只要让内功不再中正平和,不就在一定程度上,可以契合剑法了么?” “要达到这个效果,只有……逆转经脉,逆运内功!” “只要我将天青诀彻底逆转,中正平和的真气就会变得更契合于剑法,这样一来,岂不是一切问题,都能够解决了?” 面若癫狂,疯到了极致的齐升弘连忙盘膝而坐,不管不顾,开始逆向运转天青诀的真气。 逆转经脉,逆运功法,是一件很恐怖的事情。 任何一门内功心法,都是由无数人苦心孤诣一步一步创作、试验而成,中间容不得半点错漏,稍有不慎,便会经脉尽断,走火入魔都是轻的。 这么浅显而又基本的道理,身为天青门掌门的齐升弘,绝对没有可能不知道,但断绝剑法的诱惑力,实在太大,大到可以让他彻底忽视任何的危险。 “你是什么人,你……你不要过来啊!” 天青山后山杂物房,一名杂役弟子刚刚劈完一天的柴火,打算休息一阵,却听到背后似乎有“淅淅索索”的动静传来,正要回头看去,却发现一道黑影直扑而来。 杂役弟子,顾名思义就是天赋修为一般,没有资格成为正式弟子的,便会被派遣到门派的一些基础设施处,做一些简单的工作。 门派也会象征性地给一些工钱,教授一些粗浅的功法,让他们有一些安身立命的本事。 虽然地位不高,但多少也算是入了武之一途,比终其一生碌碌无为的凡人要好上太多太多了。 杂役弟子才刚喊出一句话,就觉得胸口一凉,低头看去,就见到胸口一个拳头大小的洞正冒着“滋滋”地血花。 “噗通,噗通!” 一颗跳动而活跃的心脏,正在自己的眼前,那杂役弟子还想要说什么,却再也没有力气,眼前一黑,直接一头栽倒了下去。 第277章 围捕凶徒 “太上长老,王长老,不好了,又死了四个!” 一名弟子慌慌张张地跑进了屋子,连跪带爬地差点滑了一跤,勉强用手肘撑了一下,才不至于大出洋相。 将韩同送去医堂之后,王长老便火急火燎地来了沐语休憩的地方,汇报了两件事儿。 其一,便是有凶徒不断作恶,残杀天青门弟子十数人的事情。 其二,便是掌门齐升弘在闭关室闭门不出,消息无法传达,一切事物,只能由太上长老定夺。 可这才刚刚汇报完毕,还没来得及等候太上长老的指示,就有他麾下的弟子跑来通报,说是又死了四个。 “咔嚓!” 上好梨花木所制成的太师椅手柄被沐语捏成了粉末,吓得王长老缩了一下脑袋,连忙一脚踹在那弟子的身上,喝道:“这次又是在何处?” “啊?回禀王长老,这次是在后山杂物房,死得四个,都是杂役弟子,刚入门不久,也没什么天赋,只能算是粗通拳脚。” “不过,他们的死法,与先前的几位师兄弟都差不多,只是丹田之处少了一个洞,而且丹田也完好无缺,并无破损。” 王长老主管天青门各项情报工作,其麾下弟子在这一方面也不算差,起码是把一些细节都给打听到了,这才赶过来通禀。 若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怕是只会惹得太上长老更加生气。 “哼,真以为我天青门一日不如一日了不成,什么妖魔鬼怪都敢欺负到我们头上了,老身虽是一把年纪,可还未死呢!” 拐杖重重地杵在地上,将地板砸得稀碎,以拐杖落脚点为中心显现出大片大片的蛛丝裂纹,狂荡的气浪向着周遭席卷开来。 王长老倒还好些,与韩同相差不远,还是知名的老牌一流高手,还能勉强稳住身形,那通传的弟子却实力不济,只是气浪就将其吹拂得老远,在地上一连打了好几个滚,直到被柱子给顶住了去势方才停息。 “走,王山,老身去一趟后山杂物房,且看一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一股气劲裹挟着王山,便向着后山的方向飘飞而去。 王山心下骇然,自己距离真气自生的超一流高手之境也只有一步之遥,但在这位看似风烛残年摇摇欲坠的太上长老手底下,仍然不堪一击,甚至连些许反抗的手段都拿不出来。 天青门虽然没了老祖齐寒彦,但有这样一位太上长老在,依旧还能屹立在风雨之中。 天青门后山,杂物房所在的位置,正是诸多杂役弟子生活的主要范围中。 这些杂役弟子也是知道自己天赋才情有限,但又不愿泯然众人,往日里能混个安乐茶饭,强身健体,再补给一下家用,也算是不错的选择。 可最近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着实有些吓人,区区百多名杂役弟子中,已经死了有四位之多,谁都不知道凶徒到底是什么时候动的手,谁都不知道下一个会是谁。 一时之间,人人自危,有些小聪明的,则是三五成群躲在一块,亦或是破费一些钱财,托庇于正式弟子或者内门弟子之下,以谋求一个安心。 至于那些本就人缘不怎么好,性格也比较孤僻的,则是落了单,心里最是害怕不过。 杂物房的周遭已被层层封锁,刑堂诸人正在此地勘探,想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蛛丝马迹。 一阵清风拂面,沐语携带着王山长老飘然而至,吓得刑堂弟子连忙拜见。 “刑堂长老(弟子),拜见太上长老!” 沐语虽然深居浅出,甚少出现在门派内,但自上次洛一缘大闹天青门之后,许多弟子也渐渐认识到了这位太上长老的可怕。 “事权从急,无须多礼,钱无虞,你可有发现?” 沐语一落下地,就感觉到一股熟悉的不对劲感,好像周遭有一股什么气息在哪里感知过一样。 “回禀太上长老,凶徒离去匆匆,并未留下任何的痕迹。” “四名死去的弟子死法几乎完全一致,而且没有任何的反抗能力,根据我们联合别的案件推算,应当是同一人所为。” 钱无虞等诸人早就一番探查,但实在是看不出有什么门道来。 他们习武之人,一门心思都扑在武道上,对于这等刑事稽查实在是一窍不通。 是以,说是刑堂,管管门派内部的刑罚问题,还勉强说得过去,但真让他们去查案,怕是连山下俗世城池中的衙门捕快都不如。 王山翻着白眼,就知道这群家伙查不出什么来,但既然凶徒一而再再而三地犯案,且丝毫不知收敛,他们这样继续下去总不是办法。 何况凶徒的残杀目标,似乎都没有一个明确的目的,从正式弟子到杂役弟子,之间丝毫没有相关性与瓜葛,根本难以推导下一个可能会出事的是谁。 “传我命令,天青门,就此封山,彻底封闭!” “门下所有弟子,必须结伴出行,杂役弟子十人以上同行,正式弟子五人以上同行,内门弟子三人以上同行,长老必须两人结伴而行,不可落单!” “不管你是吃饭、出恭还是练功、休憩,这段时间,都必须在一块,直到将凶徒给找出来彻底正法为止!” “王山,钱无虞,你们再加上韩同,组成特别稽查组,负责专门抓捕凶徒。” “此外,从门派库房调拨穿云箭发放给门下弟子,遇到危险,不管如何,优先通报!” 沐语不愧是太上长老,经验火候皆是充足,一下子就把事情安排的井井有条,便是两位长老看在眼里,也不得不给一个服字。 就算是掌门齐升弘在此,恐怕能够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太上长老,掌门正在闭关室闭关,是否需要安排人去守卫一下?”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王山连忙出声喊道。 沐语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冷然说道:“怎么,你们还以为自己能够保护得了掌门不成?倘若掌门都不是对手,你们一起上也是白费,少动这些歪脑子,先把手头上的事情做好再说!” 王山心里的小九九被戳破,吞了一口口水,老实地把嘴巴给闭上,不再多说些什么。 第278章 不知死活 老祖齐寒彦不在,掌门齐升弘闭关,太上长老的话便是整个天青门的准则。 整个天青门很快就动员了起来,不管是杂役弟子还是内门弟子,哪怕平日里关系再怎么不融洽,为了生存,也会选择聚在一块,共渡难关。 入夜,三名内门弟子齐刷刷地来了演武场,在这里闲谈聊天。 能够成为天青门的内门弟子,天赋皆是不差,将来再怎么样也能踏足一流高手之境。 三人坐在树下,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谈着,显然是并不将那凶徒给放在眼里。 若不是太上长老明令禁止,他们甚至都懒得聚在一块,独自一人潇洒,难道不够畅快么? “你们说,太上长老是不是真的有点老糊涂了,不就是死了几个废柴么?至于这么上心,弄得整个门派慌慌张张的。” “就是,也不知道门派高层是怎么想的,哼,估计都是一群老头老太,年纪大了,胆子,也就小了。” “你们两个也别说,若是让我们三人见到了那无不所谓的凶徒,将其斩杀,你们觉得太上长老会不会多看我们一眼?” “也是,若是这样,我们飞黄腾达的机会就来了!唉,也不对,江湖上高手这么多,你们还记不记得上次打上门的那家伙?” 三人你一言我一语,越聊越兴奋,浑然忘了此次出门,就连穿云箭都未曾携带。 想来也是,内门弟子天赋颇高,修为也是不低,一个个都自视甚高,怎么会被一个凶徒给吓到? “上次打上门的那家伙真是恐怖,就连老祖也不是他的对手,实在是太可怕了。” “是啊,随手一挥,便是百丈的剑痕,至今还留在边上那座山上,简直不是人力所能达到的。” “你们说说,我们一辈子,有机会到这样的境界么?” “在想什么呢?酒喝多了不成?梦是美好的,但也要分清现实啊!来来来,我们继续喝,继续喝!” 三人一边喝酒,一边畅谈,酒过三巡,又无下酒小菜,就都有些醉意上头了。 洪枫显然是已经有些醉了,冷风一吹,便觉得尿意涌来,连忙憨笑了两声,冲着两个同伴告了个急,跑去一旁的草丛草草解决。 其实茅房离得也不算太远,但尿意来得快,同为内门弟子,心高气傲远胜常人,洪枫也不想麻烦两位同伴,干脆就直接找个地方就地解决。 两人也大致知晓彼此的心态,看着洪枫离去的身影,还在调笑道:“你看这个阿枫,就是逊啦,才喝了几口,就要尿裤子了。” “是啊,一定是内功修炼的不到家,真的太逊了,归师兄,还是你厉害,酒量好,气量也好!” 两人继续碰了一杯,也懒得理会洪枫的所作所为。 修行,讲究的就是一个随心而为,顺心而为,事事都要受到拘束的话,哪里能有什么成就? 这一点谬论,却得到了诸多内门弟子的认同,心底里就对太上长老的安排有些怨怼。 淅淅沥沥的水声传来,更是让归师兄与欧阳师弟两人心里暗笑不已。 “啊!” “啊!” 天上乌鸦飞过,叫个不停,倒是有些让人心烦意乱得很。 乌鸦自古以来便是不吉利的象征,除了北方草原部落,有的部族将乌鸦奉为神鸦之外,其余元域诸人,大多不太喜欢这黑漆漆,有些晦气的鸟类。 “啊!” “啊!” 乌鸦的叫声并未停息,似乎一直盘旋在周遭,未曾离去一样。 两人又喝了几杯酒水,却总觉得有些不太对劲的样子,似乎是有些不该出现的声音,就像乌鸦的叫声一样,没有停过。 归师兄突然放下了酒杯,肃声喝道:“欧阳师弟,阿枫去解手有多久了?” 被归师兄这么一吓,欧阳师弟的醉意也消了几分,从树下探出脑袋,看了看天上的月亮,估摸了一阵,这才有些犹豫地说道:“大概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吧,归师兄,是否发生什么事了?” 三人之中,归师兄入门最早,修为最高,如今按照江湖中的说法,已可勉强算是一流高手之境,是以洪枫与欧阳师弟虽然也是高傲得很,但对他却还是比较信服的。 “事情?你难道就没有发觉,淅淅沥沥的水声根本就没有停过么?” 归师兄脸色有些铁青,见洪枫至今未归,心中已是凉了几分。 “啊?” 欧阳师弟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即便洪枫装着一桶尿,都快要一盏茶的功夫过去,也该回来了,怎么会还有水声? “师兄,你的意思……” 欧阳师弟还待说什么,归师兄把手指放在了嘴唇上,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随后,两人将佩剑取出,严阵以待、小心翼翼地向着洪枫先前离去的方向走去。 看似短短的路,两人心里却是忐忑不安,走得速度比往日里慢了十倍不止。 再加上天上不断叫嚣着的乌鸦,更是让两人心里发毛,生出了些许悔意。 前方杂草丛生,密密麻麻的草堆中,一道人影杵得笔直,潺潺流水之声,也越来越近。 “师兄,你看,阿枫会否是酒意上头,站着睡着了?” 两人的修为不足,还做不到传音入密,示意欧阳师弟吞了吞口水,小心翼翼地询问着。 “睡你个头!你满脑子除了酒就是女人,能不能动一下脑子,真不知道你这样的蠢货是怎么进得了内门的!” “你见过有人站着睡着还有水声么?小心一些,周围一定有古怪!” 归师兄被这个糊涂得一塌糊涂的欧阳师弟气得三尸神炸跳,差点就要破口大骂了起来。 越是靠近,两人握着剑的手就捏得越紧,甚至都有些微微出汗,自拜入天青门以来,还从来没有这么紧张过。 “洪师弟?洪师弟?” 归师兄轻轻唤了几句,可人影却是依旧站得笔挺笔挺,一点也没有回应他的感觉。 夜色深沉,月光又颇为暗淡,人影背对着两人,不太看得清容貌,但从衣着判断,应当是内门弟子洪枫无疑。 慢悠悠地将手中长剑递上,轻轻在人影后背点了一下,归师兄的心都快要提到嗓子眼了。 “砰!” 剑尖及背,那笔直的人影倒也爽快,直接倒了下去,溅起大片大片的水花来。 更有不少水花,溅在了两人的身上。 两人鼻息微动,似乎闻到了什么不太对劲的味道。 第279章 凶徒出现 “血!是血的味道!” 胆子小一些的欧阳师弟鼻子反倒更加灵敏一些,吓得他直接扑倒在地上,开始干呕起来。 溅起的不是水花,是血,是血花。 夜幕的黑,盖得住血花的红色,却盖不住血花的腥味。 欧阳师弟虽然也是内门弟子,但一生养尊处优,根本没有亲自参与过这种致命的争斗,更别说见过死人了。 眼瞅着刚刚还在一起聊天喝酒的同门,一下子变成了冷冰冰的尸首,整个人直接绷不住了,五内翻涌,甚至把刚刚喝下去的酒都给吐了大半。 归师兄虽然心下也是怕到了极点,但好歹作为师兄,勉强还算镇定。 正要细细查探一番,却感觉到身后似乎有什么动静,归师兄二话不说,回首便是一掌拍出。 一股大力逆流而上,一流高手之境的归师兄被这股大力逼得连退数步,跌坐在洪枫的尸身边上,鲜血几乎要夺口而出。 对方的实力,竟然丝毫不逊色于自己,更在自己之上! “快走!” 只来得及喊出这两个字,归师兄已无暇他顾,举起长剑,便拦下当头致命一击。 一只墨绿色的爪子捏在长剑上,听得“滋滋”的腐蚀声传来,还没撑过一会,这柄陪伴了归师兄许久的长剑便直接断成了数截。 “快走啊,还愣着干什么!叫人来!” 险之又险地避过了当头一爪,归师兄直接一个懒驴打滚,顺势一脚踹在了欧阳师弟的身上,把他踢飞了好几丈的距离。 黑暗之中的敌人再度来袭,归师兄身后已是洪枫尸首,实在是避无可避,就连兵刃都报废了,只能舞动双掌,硬着头皮迎了上去。 敌明我暗,尚有几分醉意没有完全消除的归师兄根本看不清对方的出手,只能凭借着本能反击,区区几招的功夫,已然身中数招。 胸口有三道巨大的血痕,左肩少了一片血肉,右手掌心之处焦黑一片,归师兄完全被压在下风,形势岌岌可危。 “混账玩意儿,就算是小爷我死了,也不会让你好过!” 趁着硬拼一掌的反震之力,勉强拉开一段距离,归师兄吐出一口血沫来,擦了擦嘴巴,恶狠狠地说道。 双掌缓缓排开,归师兄心存死志,整个人气势骤然一变,反倒升华了不少,青云玄天手的起手式撩拨云卷云舒,别有一番意境。 双手缓缓舞动,真气若片片云彩层峦叠嶂,隐天蔽日,赫然是青云玄天手之中以防守着称的招式千云蔽日。 见状,黑影的动作似乎微微一顿,不知为何呆立在了原地。 归师兄心中稍喜,只要能多拖上一息,自己活下去的概率便又多了一分。 何况,青云玄天手乃是天青门的进阶功夫,以云之一字入舞,立意深远,比之天河三仙剑还要深奥几分。 硬拼不是对手,但在招式上取巧几分,也许能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只是可惜,归师兄还没有来得及开心多久,欣喜便从眼神中消失的一干二净,取而代之的是疑惑,是惶恐,是不安。 云彩翩翩,如雾如烟,竟然在对方的手中徐徐出现。 一团团的云雾缭绕,比之归师兄所施展出来的青云玄天手,似乎更显得正宗一些。 无数云雾不断围合,全数冲杀而来,明明是一招用来防守的招式,到了黑影的手中,竟然也可以化守为攻! 归师兄心下骇然,双掌舞得密不透风,妄图拦下这铺天盖地的云雾。 云雾乃真气所化,尚且好卸,但黑影的手掌却是实打实的存在,径直破开了了归师兄所有的防御,一掌狠狠按在了他的胸膛上。 “噗!” 鲜血狂喷,归师兄根本料想不到,这招用作攻击,竟然同样有万般变化,无穷威力,一掌之下,体内真气当场溃散,胸骨直接断了好几根,直接失去了战斗之力。 瘫软地跌倒在洪枫师弟的尸身边上,素白的衣衫上还沾染了数处血迹,归师兄脸色已是一片惨白。 “罢了,师弟,为兄来陪你了。” 黑影一步一步地逼近,终于在月光的照射之下,渐渐显现出了面容,集苍老与年轻于一身,明明异常的矛盾,却又令归师兄觉得有些许的眼熟。 凶徒的动作有些呆滞与僵硬,似乎神智并不是怎么清明,但无可否认,就算是这种状态下,他的力量,也是强得可以。 右手还是正常的普通人的手臂,左手却是全部墨绿色,一直延伸到手肘以上的部位,而且青筋暴起,狰狞无比,一看就恐怖异常。 先前一爪捏碎长剑的,便是出自于这条可怕无比的左臂。 “你……你是……你是老祖齐寒彦!” 也不知是灵光一现还是怎么的,归师兄的脑海之中,突然蹦出了这么一个念头。 眼前的人,与先前见到过的天青门老祖齐寒彦,颇有几分相似之处。 声音入耳,凶徒的动作明显又缓慢了几分,似乎有些挣扎,但很快,却又恢复如初,五指探出,对着归师兄的丹田之处直接抓去。 痛苦的闭上双目,归师兄已明白,不管眼前的究竟是何人,今天只怕是难逃一死。 “放肆!” 一抹浮云自天边而来,转瞬已到眼前。 云消雨散,化作一道白龙从天而降,狠狠咬在凶徒探出的右手上。 来人,赫然便是听得此间动静,闻声而来的长老王山。 素有青云铁手之称的王山,一出手便是青云玄天手中最迅捷的招式云起龙骧,白龙之速更快过腾云驾雾,终于在千钧一发之际,阻下了凶徒的致命一击。 老牌一流高手奋力一掌,尚且只是拍得凶徒一个踉跄,白龙虚影消散,甚至就连对方一丝一毫都没有伤到,反倒是激起了对方的凶性。 “吼!” 低低的嘶吼之声响起,若是韩同或者沐语在此,定然会觉察出,这声音,不就是天青山脉中出现过的妖物的声音么? 凶徒右手在半空中抡了一圈,自下而上,将云气全数聚集,而后化作一道黑龙探出。 同样又是一招云起龙骧,气势非但不弱于王山分毫,还有隐隐压过的势头。 门下弟子在侧,王山若是退了,则归师兄非得遭殃不可,是以王山也无可奈何,同样是一招云起龙骧,迎了上去。 第280章 青云玄天手 黑龙白龙眨眼之间便撞在了一块,黑龙来势汹汹,张牙舞爪,一下就咬中了白龙要害之处,疼得白龙凄厉哀嚎,疯狂扭动身躯。 凶徒手中的黑云越是浓密,黑龙就越是逞凶,王山一只单掌只能苦苦支撑,便是用上了十成功力,也被压得抬不起头来。 “喝!” 王山在来之前,绝想不到这凶徒的手段竟如此厉害,以至于一时不察之下,吃了大亏,为今之计,就算撑不住,也只能硬撑下去。 所幸,左手尚有空闲,王山灵机一动,左手一探一收,便又是一条稍小一些的白龙浮现。 双掌齐出,以双掌对单掌,压力总算是稍稍小了一点点。 两条白龙相辅相成,总算是勉强能与狰狞无比的黑龙斗了个不相上下。 不知为何,王山却总觉得,眼前这个不太能看得清面貌的凶徒,身影和容貌似乎有几分熟悉的感觉,正想要一探究竟之际,却感到双掌中传来了一阵怪异的感觉。 体内汹汹翻滚的真气,不知为何向着手掌中心倾泻出去,丹田一阵刺痛,吓得王山连忙撤手。 “此人也会青云玄天手,功法也是我天青门的天青诀,难不成此人同为天青门人?” “可老夫任天青门长老已有三十余年的光景,却从未见过此人,难道……” 王山似乎是觉察到了什么,心里冷汗直冒,有一个想法缓缓浮现开来,可王山自己却是绝对不敢往那个方向细想下去。 “王长老,此人,此人极有可能是老祖齐寒彦……” 一旁的归师兄还未彻底昏死过去,胸口疼得可以,好不容易有个说话的机会,便出言提醒。 这一句话,可直接把王山心里那层不敢撕开的遮羞布给彻底扒拉光了,就连他自己,心中也冒出了这个念头来。 面容虽然模糊不清,但与老祖齐寒彦也却有几分相似之处,最重要的是,对方的武功路数,与天青门如出一辙。 若仅仅是这样,也就罢了,偏偏他王山以青云玄天手名震天下,而他最擅长的这门掌法,却是不敌对方。 试问,除了老祖,还有何人能够将门派功夫,施展得如此出神入化,化腐朽为神奇? “内门弟子归源?你还走不走得动?要是能走赶紧走,去找太上长老,找掌门!” “此人若真是老祖,事情就严重了!” 正说话之间,丹田之中的刺痛竟然再次传来,王山有些错愕地发现,自己体内的真气储量,竟然少了些许。 “邪功,定然是邪功,不好,快走!” 眼看着疑似老祖“齐寒彦”的人再度杀来,王山不敢耽搁,一道掌风拍出,便将重伤的归源先送回院落之中。 他留在这里,非但没有任何的帮助,反而会影响到王山的发挥,使得王山分心他顾。 “天青门……天青门……” 吸纳了一部分真气,“齐寒彦”的灵智似乎也更清醒了一些,先前还只会发出无能狂怒一般的嘶吼,如今竟然已能口吐人言。 虽然这样的神智还是有些难以沟通,但王山却想要试一试。 “你究竟是何许人,为何要杀我天青门的弟子?” 见归源已被掌风吹飞,王山心里再无顾虑,回过头来,便是一声大喝。 “天青门?天青门?对,我,我,我也是天青门的!” “齐寒彦”每说几个字,就歪一下脑袋,模样鬼畜至极,哪里像一个正常人能够做出来的动作?十足地像那些中邪的人一样诡异。 “哼,你若是就此退去,尚有一线生机,不然的话,只会自寻死路!” 王山能当上天青门的长老这么多年,主管的还是情报之类的工作,自然不可能是妄自为尊的蠢钝之辈。 他当然十分的清楚,不管眼前这个凶徒到底是不是老祖齐寒彦,自己这点实力,根本就不是对方的对手。 对方神志不清,意识模糊,自己都被压在下风,只有想办法惊走对方,方能有一线生机。 说着,王山便摆足了架势,天青诀疯狂运转,真气放肆宣泄,化作白云阵阵,左爪右掌,渐渐凝聚出龙虎虚影来。 这正是青云玄天手的另一式,云龙风虎,龙虎相城,杀伐之力更盛,乃是十足的杀招。 招式引而不发,王山也不想惊动对方,同样也还在看对方下一步到底将会做什么打算。 “天青门,熟悉,熟悉,这是,天青诀,这是……” 如若机械一样的扭转着脑袋,“齐寒彦”所说出来的话,似乎越发的清晰,也越来越有逻辑。 没有神智的凶徒,就已经让人感到害怕,有了神智的凶徒,只会更加的恐怖。 “这是,青云玄天手,我也会!” 语速突然加快,“齐寒彦”的周身墨绿色邪气大放,双掌十指微微弯曲。 黑气混杂着墨绿色的邪气化作无数条云雾锁链,根本不由分说,直接将王山的四肢给锁了起来。 “愁云深锁!” 王山惊骇地大叫出声,整个人被束缚住,龙虎形象顿时宣告消散,化作一阵白雾逸散开来。 “齐寒彦”却是趁着这个时候大口一张,将这些白雾尽数吸入肚中,甚至还有些满意地打了一个饱嗝。 “你为何会我天青门的武功,你到底是谁?” 色泽深沉的铁链雄浑有力,牢固无比,任是王山如何用力拉扯,也不能挪动分毫,反而因为越是挣扎,体内真气消耗越是迅速,竟已有了几分体力不支的感觉。 “我是谁?” 真气入口,灵智似乎又回来了一些,这疑似齐寒彦的凶徒竟然真的歪着脑袋,在思索这个问题。 “我是谁?为什么我记不起来了?” “唰!” 身影一闪,“齐寒彦”已到了王山的身前,一把拎起他的衣领,如癫似疯地喝道:“你快告诉我,我是谁?为什么我记不得了?” “不对,我明明应该记得的,我是天青门的人,对,我是天青门的人!” 什么样的人最可怕? 完完全全不讲道理,没有逻辑的疯子,才是最可怕的,尤其是当这个疯子,还非常厉害的时候。 王山此刻真是欲哭无泪,自己这条老命,怕是要就这么交代在这了。 第281章 迟来一步 “吾命休矣!” 双手双脚,甚至是身躯头颅全部被深色铁链束缚住,丹田之内的真气被一缕一缕强行抽出,王山感觉自己辛苦数十载修来的真气,正一点一点的不断减少,别说是欲哭无泪,想死的心都有了。 “天青门,对,我是天青门的人!” “天青门的敌人,都该死,都该死!” 话是越说越流畅,但脑子却好像没有完全好过来一样,王山明明是天青门的长老,却被当成了敌人,成了“齐寒彦”口中该死之人。 吸纳了王山的真气,“齐寒彦”周身气势似乎又有了不同,磅礴的真气如滔天气浪一样环绕着,一看就是又有了突破。 此消彼长,先前自己就被压在下风,毫无还手之力,如此一来自己更是没有一丁点儿的胜算,就连生还的希望都越发的渺茫。 “要不自毁丹田,自爆算了?就算是死,也不能便宜了这怪物!” “不行,自毁丹田,自己铁定沦为废人一个,再自爆,便是死得不能再死了,活着才有一线生机,若死了,谁还记得老夫?” “岂有此理,这家伙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偌大的天青门上下,就没有一个人长了耳朵不成?都听不到还是在装聋作哑!” “太上长老啊太上长老,您老倒是快些来救命啊,老夫这条小命,就系于你一念之间了啊!” 临死之时,王山脑海中百转千回,无数念头游荡而过,却是把玉石俱焚的心思给死死按捺住了。 自己只差一步便能迈入真气自生的超一流高手之境,岂能命丧于此? “死!” “放肆!” 危急关头,象征着太上长老权威的拐杖终于出现,木质拐头轻点在“齐寒彦”的掌心,黑绿色与湛青色光芒交相呼应,硬是斗了个平分秋色,难解难分的局面。 人影未至,拐杖先到,太上长老沐语的身影,这才从天边而来。 随手一掷,都有此等威力,王山的眼眸中重新燃起了希望的火焰,觉得死亡的威胁终于不再那么紧迫。 “太上长老不愧是太上长老,比之天虚级传说也只差一线,这等实力,真是我等望尘莫及。” “有太上长老在,老夫这条小命,应当是没什么问题了。” 王山这才刚松了一口气,就瞬间变脸,扯着嗓子大吼道:“太上长老救命啊!” 什么形象,什么影响,王山全然不顾了,这年头,能活下来,才是最重要的。 “该死,都该死!” 一击不得手,还被拐杖给强行钳制住,“齐寒彦”似乎是动了真怒一样,狂躁无比地大吼大叫,丝丝墨绿色的邪气再度攀爬上了愁云深锁的铁链处。 丹田之内的真气被抽走的速度越来越快,王山好不容易等来的希望却瞬间变成了绝望,照这样下去,不用几个呼吸的功夫,他这位老牌的一流高手,就会被直接抽成人干! “撤手!” 沐语的身影已到两人面前,接过拐杖,在空中晃出三道虚影,一下子拍打在“齐寒彦”的天灵、胸口、丹田三处位置。 含怒出手的拐杖,蕴藏着顶尖超一流高手的全部真气,“齐寒彦”抗打击的能力虽厉害,却也被打得连连倒退,嘴中还发出愤恨的呼声。 可就算是一连挨了三下,“齐寒彦”始终拉扯着无数的铁链,不肯松手。 愁云深锁的深色铁链越来越近,王长老被抽得已没有了人样,逐渐变作人干一般,连呼喊求救的声音,都越来越弱。 “他在抽老……老夫真气,铁链…救命……” “太……太上……救!” 沐语脸色大变,顾不得管凶徒状况如何,拐杖如若狂风暴雨一样,接连不断地砸在铁链上。 一时间,“铛铛铛”的金铁交击之声不绝于耳。 开头两下,的的确确是将两根云气铁链锁砸断,可到了第三下,铁链只断了一小节,上面更是传来了强烈的反震力量,震得沐语虎口发麻,险些连拐杖都握不住。 到了第四第五下,铁链的豁口更是越来越小,反震之力越发的强劲,沐语只觉得手臂发麻,根本无以为继。 只是耽搁了这么一下下的功夫,王山这位老牌一流高手的长老,彻底没了动静,被铁链强行抽成了干尸。 大量真气被吸入体内,这疑似“齐寒彦”的凶徒的神智似乎又恢复了一些,只是依旧处在迷惘状态下,还没有弄清楚自己究竟是何人。 天上云层飘过,皎洁的白月光再度洒下,让沐语彻底看清了对方的面容。 这张脸,她真的再熟悉不过了。 “师……师叔?” 这不就是齐寒彦中年时候的脸庞么?又有年轻时的气度,又有年迈后的沧桑,融合在一起的面孔,不就是这副样子么? “师叔?你的手不是?” 目光转向“齐寒彦”的左手,沐语可是清楚记得,洛一缘打上天青门那次,害得齐寒彦左臂断开,只剩下一只孤独的右手。 右手自是正常无比,左手的色泽却不太对劲,青筋暴起不说,深绿的肤色,明显与常人不同。 “是……那条断臂!” 沐语一下子就回想起了,当初齐寒彦失踪的地方,曾出现过一条诡异的断臂,仅仅只是看上一眼,就让人有一种头晕目眩的感觉,根本是目不能视,邪气得很。 “而且,师叔的经脉与丹田,不是废了么?为什么还有这么强的力量?难不成,一切都与那条有问题的断臂有关?” 沐语还在思索着,“齐寒彦”却不会放过这个难得的机会,双手挥舞着,施展青云玄天手,妄图再度攻来。 知道了对方是门派老祖,即便沐语身为太上长老,心里也免不了多了一丝顾虑,此事到底该如何处置,还真是一件难办的事情。 掌风裹挟着云气来袭,沐语仓惶举杖格挡,一来实在是下不了狠手,二来也没有想好该如何应对,以至于弄得左支右拙,好不狼狈。 “太上长老休慌,我等来助一臂之力!” 此处闹得动静实在太大,终于又有不少长老赶了过来。 其中更有钱无虞、韩同等老牌一流高手,胜利的天平,似乎在向着天青门一方倾斜。 沐语的脸上,却是苦楚更多,人一多,她就更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这件事了。 第282章 再斩一人 “你们小心,这……这凶徒还是老祖齐寒彦!” 牙关紧咬,思索再三,沐语还是将这个消息给公布了出来。 “啊?凶徒竟然是老祖?” “那我们该如何是好?下狠手还是?” “老夫怎么知道?掌门呢?这不该由掌门来考虑么?” 赶来的数位长老一下子进入了面面相觑的环节,显然有些为难。 太上长老把这等消息给公布了出来,等于是把这个烫手的矛盾也给抛了出来,弄得他们更是为难不已。 按照本来的逻辑,他们诸多长老加上太上长老一起上,将此人绳之以法,甚至于当场格杀,也不是什么难事。 可关键的问题就在于,若这凶徒真的是天青门老祖齐寒彦,他们到底是下这个杀手好,还是不下狠手好? 诸人还在举棋不定之际,“齐寒彦”却凶性大发,似乎嗅到了什么甜美的食物一样,嗜血的本能一下子压过了好不容易出现的一丝理性,再度狂躁了起来。 一绿一白双掌自上而下,狠狠拍在地上,云气化作二十多条铁链,率先向诸多长老们冲去。 似乎,这些个修为不俗的长老,在“齐寒彦”的眼中,都是可以吞吃的美味食物一样,一个都不愿意放过。 “竟然想一人独斗我们这么多人?便是老祖也太张狂了一些吧?” 钱无虞冷哼了一声,一指点出,隐有风雷之声大作,电弧闪烁,赫然便是天青门的绝学风雷指! 重伤尚未痊愈的韩同则不敢像钱无虞那般气焰嚣张,而是抽出长剑,施展天河三仙剑,仙人剑舞再现,衣袂飘飘,舞姿绰约,与铁链缠斗了起来。 修为高一些的长老,还在自持身份,赤手空拳应战;一些资历较浅,胆子也小一些的则是学着韩同,取出兵刃对付。 一个长老对应一条铁链,剩下的几乎都围在了沐语的附近,显然“齐寒彦”也十分清楚,这个老态龙钟的老婆婆,才是危险最多,威胁最大的那一个。 铁链来势汹汹,更有邪气在上面浮动,沐语看得分明,有感于王山长老先前的遭遇,连忙火急火燎地大喊道:“小心,千万不要让铁链抓住,这铁链可以吸收真气,王长老便是被这铁链活活抽干而死!” “什么?” 此话一出,周遭的一群长老都是吓了一大跳,尤其是方才还老神在在的钱无虞,更是觉得一阵酥麻的感觉从指尖传来,本能地感应到了一丝不太对劲。 几缕真气,真的被铁链锁吸收,风雷指施展时显露的风雷之威,不攻自破。 一时之间,先前还有几分张狂的长老们陷入了苦战,手忙脚乱地取出兵刃来,大好局面反倒落入了下风。 如韩同一般,使用兵刃的几位长老感觉倒是不怎么明显,有了兵器阻挡,铁链吸取真气的能力反倒是被大幅度的削弱了,微乎其微到近乎觉察不到。 也唯有太上长老沐语一人独斗十数条铁链,将拐杖舞得密不透风,任铁链如何星罗棋布,纵横交错,也难以靠近身躯分毫。 “师叔,难不成您把过往的一切,都给忘了不成!” “您是我天青门的老祖,是天虚榜上天青神剑齐寒彦!” “不要让那节断臂控制了你的理智,清醒一点,师叔!” 一边招架抵御着连绵不绝,近乎无穷无尽的铁链攻势,沐语还是不想直接放弃,依旧喋喋不休的喊话,想要将“齐寒彦”的神智给唤回来。 拖得越久,被吸走的真气就越是多,对方也就越发的强大,更加难以抵挡。 久守必失的道理,任谁都懂,可偏偏现在,他们位于守势,根本就腾不出人手来进攻。 “天青门?” 语气有些疑惑,“齐寒彦”的动作似乎停顿了一下,十数条冲着沐语的铁链也僵在了半空中微微晃动,似乎是挣扎一样。 沐沙眼中闪过一丝触动,还以为是“齐寒彦”的神智被唤了回来,正想要走上前去再说上几句,让老祖彻底的压过邪念。 一道绿芒却从“齐寒彦”的眼眸中升起,直接将整个瞳孔全部占据。 十数条铁链直接绕过了沐沙,冲着身后那些个长老杀了过去。 这群长老面对一条铁链,都觉得有些为难不太好对付,以一敌多,更是绝无可能! 眼看着五条铁链直接冲着自己而来,钱无虞吓得亡魂大冒,疯狂将功力推上前所未有的十二成,将雷十九剑施展到极限,震雷霹雳轰隆作响,无数电光自长剑上激射,纵横捭阖。 雷霆之威声势浩大,一举劈碎了两根铁链,更是另一根铁链砍出了数道豁口来,可还是有三根铁链完完全全冲破了剑势的范围。 轰鸣之声戛然而止,长剑断,三根铁链直接将钱无虞穿了个透心凉。 “不!” 沐语一双老眼通红,接连两位长老在自己的面前惨死,令得她都快要崩溃了。 如果不是她心存念想 ,还妄图将“齐寒彦”给唤醒,行动上有些懈怠了,恐怕钱长老也不至于命丧当场。 再这样下去,在场的诸位长老,甚至于连她这位太上长老,都会被老祖齐寒彦斩杀殆尽,甚至于整个天青门都会就此消失于历史的长河之中。 只是一瞬的功夫,钱无虞的尸身便被抽成了干尸,连带着丹田内所有的真气,都被消化得一干二净。 剩下的那些长老心里免不了升起一丝悲凉,虽然先走的是他钱无虞,但照这个情况继续下去,他们几位,是不是很快也要步上钱长老的后尘呢? “罢了,老祖是因老夫的过错而误入歧途的,就让老夫来承受着后果吧!” 韩同猛地挥出一剑,将袭来的铁链劈飞,一脸肃然,更是有些许决绝的神色。 丹田之处真气熊熊燃烧,韩同竟不惜一切代价,甚至于自毁经脉,破损道基,也要换取一丝更强的力量,将这等荒唐之事彻底终结。 “老韩,不要做傻事啊!” “还有希望,别逆行真气啊!” 几位素来与韩同交好的长老看得目眦欲裂,想要上前阻止,可铁链在侧,却让他们根本分不出身来。 便是关系不怎么样的长老,也不免心下黯然,多了几分兔死狐悲的感觉。 长剑之上,青色焰火汹汹燃起,韩同不惜一切,也要将修为再强行推高一个层次,施展出天青门的镇派绝学,太微青焰剑! 第283章 生命燃尽 韩同长老卡在超一流之境已经许多年,就因为始终无法勘破真气自生这一关,抬起的半只脚,一直无法跨入。 但今次,逆转心经,燃尽丹田一切真气的他,终于将自己推上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全新高度,也得以成功施展出这招被他演练了无数遍,却从未能真正发挥威力的绝强剑招。 “天青余晖,万载,不灭!” 抱着必死的决心,真气再度拔高了一个层次,顷刻之间便将纠缠着的铁链全部震开好远。 熊熊青焰燃起,韩同如若化身一尊火神一样,连续斩出了三剑。 三道长达数十丈的青色焰芒横空划过,一连将九条铁链尽数斩断。 青焰去势不绝,更是顺着铁链豁口一路攀爬而上,试图反攻“齐寒彦”。 再加上先前钱无虞以奔雷十九剑所斩断的两根,共有十一根铁链彻底断开,诸位长老面对的敌人又似乎回到了最初的状态,压力顿时小了不少。 “老韩,快停手,你根本驾驭不了这股力量,会死的!” 陈长老修为稍稍弱上一些,与一条铁链相抗衡都显得有些捉襟见肘,他倒是想要上前相助,奈何被铁链根本不给他任何的机会离去,一直死死缠着他。 用燃烧真气与生命换来的力量固然强大,但一旦消耗殆尽,就会直接命丧当场。 甚至历来都有传闻,这样的死去,便是连三魂七魄都彻底被消耗殆尽,连转世投胎的机会都不会有。 虽然怪力乱神的说法一向不被武者所接受,但不是真的到了万不得已的地步,真没有多少人会选择走出这堪称绝望的一步。 就在刚刚的一刹那,韩同发挥出的实力,就算比起太上长老沐语都要厉害些许,这样的提升幅度,简直到了骇人听闻的地步。 为了不让最后这一点力量浪费,韩同眼神无比坚决,身上的青焰越燃越烈,化作一道火流星,向着“齐寒彦”飞冲而去。 “我乃,天青门长老,韩同!” 长剑承受不住太微青焰剑的力量,直接崩碎了开去。 长剑虽虽,但剑气不灭! 百丈青焰剑气依旧被韩同抓在手中,自上而下,径直劈在了“齐寒彦”的身上。 似乎是觉察到了危险,剩余的铁链尽数回归,拦在青焰剑气之前,形成罗网一样的封锁态势,妄图将剑气拦下。 “铮!” “铮!” 一条接着一条云气所化的铁链被斩断,“齐寒彦”只觉得青焰灼热滚烫,烧得他身躯无比疼痛。 所有的云气铁链,被摧枯拉朽的一剑直接斩断,周围又被青焰气势所压迫,便是想走也走不得,“齐寒彦”不得不发出野兽一样的嘶吼声,双手高高举起,硬抗这可怕的剑气。 双手紧紧夹住太微青焰剑,以性命换来的可怕青焰烧得“齐寒彦”不停地发出凄厉的惨叫,便是墨绿色的邪气都有一些压制不住,被驱散了开来。 除了一条绿色的左臂,“齐寒彦”整个身躯都开始变得焦黑,一股烧糊了的烤肉味飘散开来。 百丈……十丈……一丈…… 剑芒的范围越来越小,燃烧生命获得的力量,终有尽头。 韩同的眼眸中,闪过一丝遗憾,却再也来不及说些什么告别的话。 青色火焰渐渐褪色,将这残破不堪的身躯,直接烧成了飞灰。 “韩长老!” “韩长老!” 诸位长老几乎是个个眼泛泪光,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韩同的身躯,被夜风一吹,飘得到处都是。 且看“齐寒彦”那边,青焰的的确确将他的身躯给灼伤的不成样子,但归根结底,大多数还是皮外伤,根本没有伤及内部分毫。 再加上韩同虽有必死之心,但实力终究还是弱了几分,即便燃烧生命来发出致命一击,威力始终有限,能伤他,却还是杀不了他。 而最最关键的一点,便是“齐寒彦”双手硬接太微青焰剑之际,还是强行吸取了一部分的力量,这也是韩同生命这么快到终点的原因之一。 力量层级虽然超过了超一流高手的境界,但做不到真气自生,始终无法避免真气被“齐寒彦”吸走,这拼死一击按,功败垂成,着实可惜。 “疼……” “吼……” “齐寒彦”如今身上还冒着黑烟,周身除了一只绿色的左手完好无缺以外,其余的部分没有一处的皮肉是正常的。 刚刚被驱逐出去的墨绿色邪气再度融入身躯之中,反倒是的“齐寒彦”的身上破损的部分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而重生的皮肉上,更是染上了一抹淡淡的绿色,就像那条左臂一样。 韩同死了。 沐语还记得,就在前几天,自己几次三番将他骂得狗血淋头,韩同却始终虚心接受,最多抱怨几句,也从不顶嘴。 这个在天青门成长的长老,就这么死在了自己的眼前。 先前王山长老、钱无虞长老的死,都没有让沐语有如此的触动,但韩同的离去,却是真真正正,让沐语感到一阵锥心的疼痛。 “师叔……” “我乃,天青门太上长老,沐语!” “我不会容忍任何人,做出损害天青门的事情,就算是你,也一样!” 眼神之中的冰冷,使得沐语周遭的气温都降了一些。 陪伴沐语数十年的拐杖,更是因为过分的激动,直接被捏成了大片大片的木屑。 远远超出一流高手的真气,在这一刻疯狂地宣泄了起来,后方数位长老更是连站都站不稳,直接被气浪给吹得东倒西歪,甚至倒飞了出去。 “齐寒彦,你,该死!” 佝偻的身躯渐渐变得笔挺,褶皱的皮肤也开始变得光滑了起来,整个人一下子仿佛年轻了几十岁一样,沐语死死锁定住齐寒彦,已是下定了决心。 老祖又如何,祸害天青门,便是天青门的罪人,便无可饶恕! 一直卡着的门槛,在这一刻终于踏破,五脏五相之气汇聚一堂,五气朝元之境已在眼前,本该是固本培元的好时机,沐语却等不得这么多了。 她要趁着这个机会,将这残害了天青门无数弟子的残忍凶徒,就地格杀! 第284章 恢复神智 “齐寒彦,拿命来!” 沐语不复白发垂垂的模样,展现出来的形象,着实震撼了在场诸人。 虽然没有完完全全恢复到年轻时期的模样,但也不再是老人一个,下手也没了分寸,更加狠辣凌厉。 两人转眼之间就战在一处,出手速度无比迅猛,而且越打越快,很快就只剩下一蓝一绿两道光影,在天穹之上纵横。 “太上长老这……是迈出了最关键的那一步么?” 陈长老望着天空上闪烁的两道光影,有些不敢置信。 他们这一群长老级别的人,都只能勉强捕捉到光影的挪动,对怎么出手,怎么招架,根本就看不清。 这也就意味着,战况的程度,已远远超过了他们这些一流高手所能涉及的范畴,他们便是有心想要上前搭把手,也做不到。 转瞬之间,两人已斗到了百招开外,盛怒之下的沐语出手狠辣果决,丝毫不留情面,哪怕是天青门再怎么基础的招式,到了她的手上,都可以化腐朽为神奇,衍化出更强大的杀伤力来。 青天长河剑、天河三仙剑、青云玄天手、风雷指,一招一式,都有着莫大的威能,直接将齐寒彦彻底压在下风。 若非天青门弟子修炼的都是门派传下的内功心法天青诀,齐寒彦想要近乎没有损耗的将这些人的真气给吸纳还真不可能。 虽是重新得到了一条左臂,但齐寒彦至今也只是吸纳了几名长老的真气,勉强填补受创的身躯,距离恢复到鼎盛之日,尚有一段很长的路要走。 不然的话,万全状态的齐寒彦出手,别说是沐语只是向着天虚踏出了半只脚,就算两只脚都全部踩进了天虚的门槛,也不会是齐寒彦这位老牌天虚传说的对手。 百招之内,一直在挨打,一直在吃瘪,但齐寒彦却有一面最为坚硬的盾牌,便是他那条赐予了新生一般的左臂。 这条充满邪气的手臂,不管沐语如何猛攻强攻,都无法在上面留下一丝一毫的痕迹来。 就是靠着这面坚不可摧的盾牌,硬实力上还要逊色几分的齐寒彦一步一步坚持到了现在,甚至开始有了反攻的势头。 消化真气需要时间,融合邪气同样需要时间,齐寒彦现在最需要的,便是有足够的时间。 百招过后,除开一条邪臂没有任何的损伤,齐寒彦的身上大大小小布满了数十道伤口,鲜血洒了一地,但沐语的脸色,却是越来越难看。 越是拖下去,形势就越不可控,这一点沐语比谁都清楚,但想要压过齐寒彦,寻常的招式终究是力有未逮,只能豁尽全力 纳星辰之力,化作己用,小星枢掌双掌同压,狠狠地朝着齐寒彦而去。 同样是被束之高阁的天青门绝学,威力丝毫不逊色于太微青焰剑,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漫天星辰之力被真气汇聚牵引,化作两道数丈大小的掌印,范围不算很大,力量却是集中得很。 “小星枢掌?嘿嘿,我也会!” 星光弥漫,齐寒彦双掌回笼,在缓缓推出,也打出了两道掌印。 同门同招,小星枢掌对小星枢掌,在天青门上方直接炸了开来。 可怕的力量直接将靠得近一些的数间房屋、宫殿直接压塌,不少花草树木更是被直接连根拔起,化作一片平地。 也亏得小星枢掌在半空中对撞,不然的话,席卷开来的力量,只怕会更加恐怖。 “你……恢复了神智?” 便是沐语也被震得倒飞了出去,一连翻了好几个身方才止住了去势。 满脸震惊的沐语万难相信,又能正常沟通,又能施展门派绝学的齐寒彦,会是神志不清的状态。 “没大没小,按辈分,你也该叫我一声师叔才对。” 齐寒彦缓缓飘近,开怀大笑,一点都不像是刚才不能自己的模样。 周遭墨绿色的邪气弥漫开来,比之先前更加浓郁了几分,显然齐寒彦已经完完全全将吸纳的真气给消化了,化作自己的力量。 虽然还是没有恢复到完全的状态,但重新拥有力量的感觉,真的让齐寒彦太舒服了。 “混账,残害同门,你也配当我师叔?我真是瞎了眼了!” 沐语的声音更冷,王长老、钱长老、韩长老的死还历历在目,还有诸位弟子,她又怎么可能动摇自己的杀心? “不,小沐语,你错了,我的感觉,前所未有的好,仿佛打开了一片新的天地一样。” “何况,你也该知道,我乃天青门的老祖,这些后辈弟子,为老祖我做贡献,又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等我恢复了力量,就可以带着天青门,走到前人根本没有走到过的高度。” “这一切,都还要拜这条手臂所赐,上天赐予的神物啊!” 正说着,齐寒彦扬起了那条绿色的手臂,更是变态至极地伸出舌头,缓缓地在那绿色的皮肤上舔舐了一下。 “疯了,你已经疯了,你不是我师叔!” 沐语皱着眉头,后退了一些距离,眼神之中尽是嫌弃与不解,她根本无法理解,为什么齐寒彦会变成如今的这副模样。 “多亏了你刚才的那一顿带着杀心的毒打,让神气能够更加流畅地融入我的身躯之中,嘿嘿,二百年寿命大限,又算得了什么?令天剑,又算得了什么?” “只要有这条神臂在,我齐寒彦,很快便能够重回巅峰,甚至是超越巅峰!” 如此邪恶诡异的气息,都能被称之为神气,甚至于还把邪臂称之为神臂,在沐语看来,齐寒彦已经彻彻底底迷失了自我,不再是曾经的那个人了。 “来啊,你刚刚不是想要杀我么?就算背负欺师灭祖的罪名也要杀我,就让我来瞧瞧,我看着长大的小沐语,到底有几分本事吧!” 没有招式,有的,只是一记简简单单的拳头。 齐寒彦怪笑着,闪身来到沐语身前,左臂一拳轰出。 这份速度,比之先前又提升了几成,沐语脸色大变,双手不断舞动,以青云玄天手将真气化作片片云彩,硬抗迎面而来的一拳。 “轰!” 一拳砸破一片又一片的云朵,更破开双掌的招架,直接砸在了沐语的胸口,砸得她倒退了数丈的距离,五内翻涌。 第285章 逐出门派 “千云蔽日,竟然,竟然能够被正面攻破?” “这,这怎么可能?” 两人的动作放慢下来,下方诸多长老才能勉勉强强看清楚门道。 可这好不容易看清楚的一幕,却是让几乎所有人都大跌眼镜,甚至差点吓出毛病来。 千云蔽日乃是青云玄天手中最重防守的一招,真气所化的云雾层峦叠嶂,隐天蔽日,卸劲颇有奇效,哪知道竟然被平平无奇的一记直拳给破了? 这群长老还不知道,就在前不久,齐寒彦就用千云蔽日大破千云蔽日,把一招明明用来防守的招式化守为攻,同样离谱得很。 “难不成老祖的实力,已经恢复到超过太上长老的地步,才能做到以力破巧?” “不,他早就不再是我们天青门的老祖,如今的他,只是一个滥杀无辜的凶徒!” 陈长老双目通红,语气中有说不出的恨意。 如果不是实力不济,就算拼着一死也没什么作用,他早就学着韩同,上去拼了这条老命了。 步履踉跄,五内如焚,逆血上冲,几乎就要夺口而出,只是一击,就让沐语有些不太好受。 这样的实力,如今的齐寒彦就算不如鼎盛时期,只怕恢复得也差不多了。 “看起来,小沐语,这么多年下来,你的进步,实在不怎么样,就算让你踏出了迈入天虚的那一步又如何?” “五脏五相五气,可不是一蹴而就,五气朝元之境,看似毫厘,实则千里,你还差的太远!” 齐寒彦放声开怀狂笑着,一点都不担心面前的人进行偷袭。 本以为余生再无希望,但老天却和自己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 失去了令天剑与苦苦参悟数年的剑玄之力,沦为凡人都不如的废人,却又意外得到了神臂相助,可以借此再登巅峰,这样的机会,谁会不把握住? “天青门这么多年,靠的是我这位老祖,才能够在风雨飘摇之中坚持这么久。” “老祖我庇佑了天青门这么多年,让天青门得享这么多年的安宁,也该轮到天青门反哺于我了!” 这一番话,齐寒彦说得是理直气壮,就好像理所应当一样。 自从发现天青门弟子的真气最适合吞噬吸收,齐寒彦就完全忘记了自己这个老祖的身份,毫无顾虑地直接下狠手。 到现在为止,天青门上下,为了成全他的恢复,已足足死了十几二十个人有余。 “岂有此理,无耻之尤,无耻之尤!” 底下的一众长老听了这番“肺腑之言”,一个个都气得是三尸神炸跳,怒火中烧。 天青门能够坚持到现在,有他老祖齐寒彦的一份功劳,这没有错,但在场诸人,包括死去的韩同、王山、钱无虞等几位长老,哪一位没有功劳? 就连后山杂物房的杂役,都兢兢业业地做好自己的本分工作,为天青门得以存续尽到自己所有的力量,他们,难道就没有功劳么? 齐寒彦一句话,就把功劳全部揽上身,而后予取予求,这样的所作所为,也配称得上门派老祖? “齐寒彦,放你娘的狗屁!天青门是所有天青门弟子的天青门,不是你齐寒彦的天青门!” 忍无可忍,陈长老直接破口大骂了起来,反正若是胜不过对方,左右是一个死字。 与其死得憋屈,倒不如轰轰烈烈,来得更长快一些! “嗯?” 天穹之上的齐寒彦猛地回头,冰冷的眼神如若死神凝视一样,直勾勾盯着陈长老。 足足二十条云气铁链从天而降,散发着阵阵邪气,猛地向陈长老所在的方位冲来。 沐语想要阻止,可远水救不了近火,此时动身,为时已晚。 自知必死,陈长老也就干脆闭上双眼,引颈受戮,他便是死,也不会认同齐寒彦的这等歪理,更不会为这等丧尽天良的人所驱使。 “铮!” 二十条云气铁链,齐齐从中断开,一道漆黑无比的锐利剑芒划过,便是连月光,都仿佛有些黯淡了。 “说得好!天青门,没有你这样的老祖!” “天青门,乃是所有弟子的天青门,不是你齐寒彦一个人的天青门!” 披头散发的人影自远方而来,身上散发着同样黑暗诡异的气息,但衣着却不难分辨。 此人,正是天青门当代掌门,齐升弘! 拼死一搏的逆转心经非但没有出现差错,还成功让齐升弘在断绝剑法上初窥门径,方才一剑,便是断绝剑法充满死亡气息的一剑。 “我道是谁,哼,齐升弘,论辈分你还是我孙辈,连你也要反我不成?” “别忘了,若是没有我当年的一力支持,就凭你,能够成为天青门的掌门么?” 长老们反对自己,齐寒彦并不畏惧,也不害怕,大不了都杀了,当成养分,自己只会恢复得更加彻底。 可是他万万想不到,就连自己一手扶持上来的齐升弘,都敢冒出来和自己唱反调。 “我乃天青门掌门,自然要对天青门所有弟子负责,你齐寒彦虽为我祖辈,你做出愧对天青门的事情,我就要将你就地正法,以正视听!” 漆黑剑芒一闪而过,充满死亡气息的一剑,便是邪气也要退让三分。 众人还没有看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祖孙两辈之人已在天穹上交上了手。 黑影与绿光交错而过,只在一瞬间。 齐寒彦显露出身形来,面容之上微微有些错愕,被他当做天下无敌,坚不可摧的神臂上,竟出现了一条细细的血痕来。 可怕的死亡气息,还在不断蚕食着伤口血痕,还好邪气及时回涌,源源不断涌入手臂之中,才让伤口得以渐渐复原。 另一边,一身凌乱长衫的齐升弘则是一个踉跄,嘴角溢出了些许的血渍来。 胸口一道明显的拳印,已将他的骨骼震出了些许的裂痕来,外表看起来似是无大恙,但内在伤势,却着实不轻。 断绝剑法的杀伤力,实在是太过恐怖,可齐升弘就算逆转心经,带来了些许提升,根基还是相对浅薄了一些,无法做到与天虚级别的高手硬碰硬。是的 真气涌动,将痛楚强行压下,齐升弘回过身来,一字一句,斩钉截铁地说道:“天青门,不需要你这样的老祖,也没有你这样的老祖!” “以我天青门掌门之命,将天青门弟子齐寒彦,逐出门派!” “太上长老沐语,诸位尚在天青门的长老,听我号令,共御外敌!” 漆黑剑芒再度显现,死亡的气息,开始渐渐笼罩整个天青山脉。 第286章 夜话 “止司伯伯,你手劲儿大,能轻一点不?” 说着,丁影还很无奈地冲着止司投去了一个万分幽怨的眼神。 止司也反应过来,自己稍稍有些失态了,连忙咳嗽了两声,用以掩饰尴尬。 “我这不是激动么?想不到剑冢险地的机缘,竟然这么大,弄得我都有些动心了。” 端起茶水一饮而尽,止司感慨着,再回想起自己年轻的时候,与食不食的老板食君一同闯荡剑冢险地,险死还生,收获却不见得有多少。 人与人之间的差距,果然不能以道理来衡量,越是攀比,受气的只会是自己。 “嗯?” 正在此时,直上云霄破九重的死亡剑意显现,便是远在千玄城的止司,都很是敏锐地捕捉到了。 败给剑宗与怨,只因这两人的剑道修为,实在太过变态,远远不是常人可以比拟。 止司能成为令剑阁的阁主,不管是天赋还是才情,都属当世顶尖,这点变动,当然也瞒不过他。 感受到剑意当中那种充满着死亡气息的杀意,止司正在倒茶的动作都僵着不动,任凭热茶漫出茶杯,洒了整整一桌子。 “似乎又是元域的武者剑修?元域的剑道,果然有值得称道的地方,虽然这股剑意还显得非常拙劣,但也算是走出了自己的路子,真是难得。” “他山之石可以攻玉,玄域的剑道真的需要好好修正修正,唉,这一点上,我玄域确实输得太过彻底了。” 隔着千山万水,止司依旧能够细细品味那股剑意中蕴藏的力量,心中也不免有了一些想法。 “止司伯伯?” “止司伯伯?” “师叔?!” 一连喊了十数声,方才把止司的魂儿给唤回来,看着一脸茫然的止司,丁影一手托着下巴,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呃?不好意思,方才想事情,稍稍有些出神,有些失态了。” 止司尴然一笑,见一桌子都是茶水,便明白了自己走神走得有些离谱了,大手一挥,玄气便将这张桌子覆盖了起来。 玄气升腾,那些漫出的茶水很快便被蒸发,桌面又回到了原来的模样。 “刚刚你说什么来着?” 丁影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难不成剑冢险地,一生真的只能进去一次不成?” “里面剑法典籍不胜枚举,若是能够一一拜读……” 似乎是看穿了丁影心中的想法,止司轻笑了一声,拍了拍桌子,将丁影的梦想拉回现实。 “若是能够一而再再而三地进去,那剑冢险地每次开启,又怎么会只有这么点人,他幽冥剑宗,又凭什么独占千玄城?” “这样的好事情,早就被各大一流宗门给抢破头了!” “一人一生只能踏进剑冢险地一次,进入的时候年龄不能超过五十,这都是先辈们用血和泪的教训换来的。” “虽然,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更不晓得,为什么会有这么奇怪的规定,但就算是玄气第八重造化境,想要强行进入剑冢,也是做梦。” 止司摊了摊手,他的心里,曾经也有过这样的念想,但这种东西,想想就行。 天地险境自有防卫机制,一旦事情做得太过,惹得天地险境自行反击,那后果,可是相当严重。 几乎可以说,是以凡人的一己之力,去与天地抗衡,下场能好到哪里去么? 止司还未成就令剑阁主的时候,就曾经见过,一位造化境的大能试图强取一处险境,结果惹得险境自行反击,天雷地火一并出现,直接将那位大能化作飞灰,连一点点渣滓都没有剩下。 “那止司伯伯,玄气第八重造化境无法抗衡天地险境,第九重登神境是否能够做到呢?玄域一直流传着‘玄气九重,九重登神’的说法,是否达到第九重,就真的如同神明一样无所不能呢?” 丁影见识毕竟还是浅薄了一些,对于这些事情不甚了解,但这样的问题,只怕不仅仅是丁影,绝大部分玄域中人,都答不上来。 玄气就第九重,那是何等伟岸的力量,放眼如今整个玄域,也只有诛邪圣殿的殿主与圣主达到了这个传说中的层次,除此之外,再没有听说过别的人间之神。 止司的眼神也逐渐柔和了起来,充满着向往,轻声说道:“玄气九重,这是玄域多少人的梦想啊,你的问题,我答不上来,但想来真的到了登神境,寻常的天地险境,对他们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吸引力了吧?” 说着说着,止司一巴掌拍在丁影的脑袋上,喝骂道:“小小年纪,连弱冠都没到,一个毛都没长全,没成年的小家伙,也开口闭口就是登神境?” “有目标有理想是一件好事情,不过好高骛远,就不太好了。” “是是是!” 丁影吐了吐舌头,毕竟还是少年心性,多少有点梦想与憧憬,只是在止司面前,却也不敢显得太过放肆。 “什么造化境登神境,距离你还有十万八千里不止,别想那些有的没的。” “你现在的状况诡异的很,这条路,玄域从古至今都没有玩得这么花过,你今后该怎么办,我教不了你多少,你师父同样也教不了你多少,只能靠你自己一步一步地摸索。” 止司语重心长,说得却是真心实意。 对于这位不是弟子,却比弟子更加称心如意的丁影,止司是真心实意将他当成了传人来培养。 “对了,之后去哪,你心里,可有安排?” 从被打压惯了,习惯了察言观色的丁影,一下子就觉察出了止司语气的转变,似乎是话里有话,于是格外小心地问道:“止司伯伯,你是否有什么安排?” “先说说你的吧,我的安排也不是近日,却是在一段时间之后,这中间,一段空闲的时间,倒要看你自己有没有什么想去的地方了。” 小小年纪却有着不该有的谨小慎微,止司也不知对丁影这样子该夸还是该骂,不过圆滑一些,总是好的。 “若是这样的话,我有一个地方,倒是一直想回去,只不过受限于实力,先前便是回去了,也没有太大的意义。” 眼眸之中透出些许的冷光,屋子内的气氛,一下子便冷了下来。 就连说话的语气之中,都带上了些许的愤恨,止司也一下子猜出了,丁影想说的事情。 第287章 思乡情切 丁影曾经和止司说起过,自己的出身,止司当然也明白丁影一直心心念念的是什么。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也是时候回一趟青玄城丁家堡,让这群不长眼的家伙,见识一下什么才是真正的天才了。 何况,丁影的父亲,至今还生死未卜,就连踪迹都不得而知,为人子女,也该做一些事情。 “你心里怎么想,就怎么去做。” “如果实力不够的时候,就隐忍,等到实力够了,再让自己的心顺过来,不然的话,憋在心里,非但会生出心病来,还会让你从此止步不前,再难有寸进。” 止司并没有提出什么反对的意见,反倒是十分的认同。 不就是一个穷乡僻壤的小地方,还能翻出什么风浪来不成? 青玄城丁家堡,一个听都没有听过地方,也学起了很多大势力的傲慢,还真是有些不知所谓。 “啊?止司伯伯,不会觉得我这样回去,有一点小心眼的感觉么?” 见止司没有任何的反对,反倒是一脸认可的态度,丁影却有些疑惑了。 “小心眼什么?本就该如此,你现在是荣归故里,嘿,你的本事,比之你们那什么狗屁丁家老祖都要高吧,别怕,回去便是,有师叔我陪着,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止司拍着胸膛,一点都没有放在心上。 “但是,丁家堡如今也不是孑然一身,还牵扯到了天火门的一位长老,天火门乃是一线大宗门,与幽冥剑宗可不能相提并论。” 丁影的担忧,却是源自这个。 这位止司伯伯表现出来的实力,的确很强悍,但一人之力,始终有限。 一旦因为堂兄丁空的关系,天火门真的被牵扯了进来,恐怕事情,就会向着最不可预知的方向去发展。 “止司伯伯怕是还不知道,天火门在青玄城一带声威极高,曾经驱逐过元域的门派拜火教,就连荣登天虚榜的拜火教主,都不是天火门的对手。” 现在的丁影,已非当初弱小懵懂的丁家堡少年,对于整个玄元域的大势,多多少少都有一些了解。 想那拜火教与拜火教主,就算实力再怎么不济,也是天虚榜上赫赫有名的人物,与自己的师父齐名。 天火门连拜火教都可以驱逐,绝不是区区幽冥剑宗可以比拟的。 “天火门?呵呵!” 止司以玄气重新热了一壶茶,倒入杯中,冷笑着并未直接接话。 待得将杯中茶水喝完,方才吐出一口气,说道:“小丁子,天火门是一线宗门不假,但一线宗门之中,也有高低之分,不然,诛邪圣殿凭什么稳压其余的宗门?” “何况,能上得了天虚榜,也不一定就真的厉害了。天虚榜上有的人的确很不错,比如你师父,还有我曾遇到过一个很厉害的剑客,但有的人真的虚得很。” “打跑了一个天虚榜中人,不表示他天火门就真的有多么厉害,只是被打跑的天虚太水了而已。” 止司一脸不屑,丝毫没有将天火门的长老放在眼中。 一线宗门的长老级人物什么实力,他这位令剑阁的阁主实在是再清楚不过。 “何况不就是牵扯了一个天火门的长老么?你小子就前怕狼后怕虎,年轻人,这点胆怯,要不得。” “你既然叫我一声伯伯,师叔,我就给你透一点底。” 话说到此,止司却是停了下来,故作神秘,引得丁影心底更是好奇。 “原本我想,今年九月,带你去一趟令剑阁的年度论剑大会,让你挫一挫那群小家伙的锐气,嘿,这样,你大概就知道我是什么人了吧?” 没有明着说出自己的身份来,但按着丁影的想法,止司在令剑阁的身份,定然不会太低,不然的话,也不可能随随便便就带一个外人去参加宗门大会。 不过转念一想,又回想起在黑玄城的时候,令剑阁号称阵掌双绝的长老司徒超在自己与师父面前卑躬屈膝的样子,丁影的脸色就变得无比古怪。 这位便宜师叔,恐怕还不知晓,自己师徒俩与令剑阁,其实也有着不小的过节吧? 青玄城,自一年多前丁家堡闹出了好大的动静之后,便慢慢归于平静。 毕竟是边陲之地,偏远小城,一个玄气第四重重生境都可以横着走的地方,竟然出了丁家堡老祖丁敬这样一位玄气第五重的大高手,风头一时无二。 再加上丁家堡如今攀上了天火门这样的高门大派,地位一下子水涨船高,在青玄城这样的地方,真的是没人敢多说半个不字。 只是苦了青玄城的城主黄浩与城守张成荣,在遇上丁家堡中人的时候,不由自主得便矮了几分,说话也不像先前那般硬气。 “来来来,远修兄,这杯酒,是老哥我敬你的!” “丁家堡由远修兄领导,定然会越来越兴盛!” 城主府内,黄浩与张成荣两人正与丁家堡主丁远修把酒畅谈,相谈甚欢。 只是,这赔笑的意味,实在是太过明显,就连一向目空一切的丁远修,都有些不太习惯。 换作往日,只得玄气第三重的丁远修,哪配进城主府宴会厅的门?别说是让他们两位大人敬酒,就是给他们两人敬酒都不配。 强行忍住心中的憋屈感,黄浩硬是挤出一脸笑容来,将姿态放得很低很低。 “是啊,若是远修兄有用得着张某的地方,但说无妨,大家都是邻里,一家亲嘛!” 城守张成荣也是皮笑肉不笑,端起酒杯,故意压低了三分,碰了碰丁远修的杯子。 喝得已是红光满面,丁远修晕晕乎乎地高举酒杯,放声大笑道:“好说,好说,丁某多谢两位大人的爱抬!” “这个,听闻天刀峰外,最近又发现了一条碎晶矿脉,两位大人不知听过这个消息没?” 趁着酒劲上头,丁远修眼里闪过一丝狡诈,索性狮子大开口了起来,反正能白占的便宜,谁会不心动呢? “原来远修兄也听闻了此事啊?” 黄浩故作恍然,脸上却露出了几分为难的神色来,心中不禁狂骂这人贪得无厌,不知好歹。 “岂有此理,看在天火门和丁敬的份上,你们丁家堡的各项赋税都全免了,你这混蛋竟然还是不知好歹,还敢狮子大开口?” 当然这样的话,想想就行,埋在肚子里,千万不能说出来,这个道理,黄浩作为城主,八面玲珑,当然懂得透彻。 第288章 相互试探 “那是自然,开矿这样的事情,一本万利,任是谁都会心动,不是么?” 借着醉意打量着两位大人,丁远修说起话来,可比一年多之前硬气了不少。 背后有人撑腰,就是可以为所欲为,不用看人嘴脸。 “只是不知道,我丁家堡,是否也能够分一杯羹呢?我丁家堡别的不多,闲人却是不少,这么大的家业需要养着,还要分出一些,孝敬给上面,实在是有些为难呢。” 一番阴阳怪气的话,听得黄浩与张成荣心里不是个滋味,却又不太好意思直接破口大骂。 孝敬上面,不外乎就是给老祖丁敬,再加上那个天火门的长老,可他丁家堡需要孝敬上面,黄浩与张成荣两位地方父母官,就用不着孝敬上面了不成? 说来说去,不就是想要空口白话,来捞钱么?偏偏还要把事情说得文绉绉的,一副冠冕堂皇的样子,便是黄浩这等人,都有一种要吐出来的感觉。 但形势比人强,现在的丁家堡,可不是那个举家搬迁来到青玄城时的丁家堡,便是他们两位身为城主与城守,也不得不多多考虑一下惹上丁家堡的后果。 深深吸了一口气,黄浩与张成荣对望了一眼,彼此暗暗点了个头,稍稍犹豫了一番,这才缓缓开口说道:“远修兄,非是我们不透露这个情况,实际上你也应该明白,我们俩的身份,身后同样有着不少的牵扯。” “碎晶矿脉,看起来利润无限,一本万利,但到我们手上的,也是为数不多,大体,还是要上供的,这点,我们也无可奈何。” 先是吐了一下苦水,又隐晦地点出,自己也有要打点的背景,省得丁家堡以势压人。 “虽然到手的都是一些辛苦钱,不过大家同在青玄城,很多事情,还是好商量的不是么?” 一手拍在丁远修的肩膀上,黄浩皮笑肉不笑,咧着嘴说道:“这样,我和老张能够分到的里面,给丁家堡两成,远修兄,你看如何?” “我们一个要养城主府一堆人,一个也要养城守府一大堆兵,也是不容易,还要孝敬来来往往的宗门使者,多少口袋里,也得留出一点点继续不是么?” 克扣完上供的两成,听着不算多,但丁家堡一来不用出人,二来不用出钱,这两成,完完全全是白拿的。 丁远修那一张通红的脸上,总算是露出了一丝满意的笑容。 “两位兄长如此爱护,丁某深表谢意,仅此以一杯薄酒,代我家老祖多谢两位兄长的美意。” 说着,丁远修将酒杯高高举起,做了个样子,而后一饮而尽。 不知道的人,怕是还以为今天这场酒宴,是他丁家堡设宴宴请两人的。 黄浩与张成荣的脸色都不怎么好看,心里暗骂此人贪婪至极,厚颜无耻,表面上却不得不曲意逢迎,这种感觉,着实难受。 怪只怪自己没有那么好的运气,没有一个能被大宗门长老看中的子嗣后辈。 两人被狠狠宰了一刀,还得陪着笑喝酒,气也只能憋在肚子里,倒是张成荣武夫出身,养气功夫终究是差了些,有些按捺不住,想要谈一谈口风。 “远修兄,按照天火门的规矩,被长老青睐的亲传弟子,不怎么受宗门规矩的约束,可以自由回乡探亲,不知道丁空他……” 黄浩的嘴角也微微上扬,终于到了这次宴请的关键问题,这一点,他也很想知道。 若是丁空真的得到了天火门石长老的青睐,被收作亲传弟子,那便是在天火门中地位也不算低,定然会回家乡来一趟,让家中人放心。 但若丁空未曾归来,要么说明丁空根本就不重视丁家堡,要么说明丁空根本没有被石长老所相中,不管哪一点,都值得大做文章。 没有天火门这个大后台,区区一个玄气第五重的丁家堡老祖丁敬,还不值得城主府与城守府都如此卑躬屈膝,说不得又得换上另一副的面孔。 执掌丁家堡多年,虽然也不是什么大势力,但这点察言观色的能力,丁远修还是有的。 城守张成荣话里有话,他又怎么可能听不出来呢? 甚至于,这已经不是简简单单的弦外之音,而是赤裸裸的试探了。 用手绢擦了擦嘴巴,丁远修哼哼轻笑了一声,整了一下衣襟,一脸严肃地说道:“小儿已有书信,说是蒙石长老看中,得以收录门墙,成为唯一的亲传弟子,月内便会回青玄城一趟,探望我等。” “石长老唯一的亲传弟子,唉,我丁家堡能够出了空儿这等人才,还真是一件喜事啊!” “要是老祖不在闭关,知道了空儿成为了唯一的亲传弟子,估计也会老怀安慰吧!” 三句话,句句离不开“唯一的亲传弟子”,这当中的分量,就有些重了。 黄浩与张成荣面色不变,心里却是泛起了滔天巨浪一样,又是羡慕嫉妒,又是恼怒无奈。 如此一来,丁家堡可以说是彻彻底底地傍上了天火门,一飞冲天,指日可待。 先前还在心疼那两成的利润,两人心中都盘算着到时候该不该翻脸不给,这么一来,两成的利润,说什么也得分给丁家堡,先将他们安稳住再说,省得闹出什么幺蛾子来。 “恭喜恭喜,远修兄得儿如此,非但是丁家堡的福分,更是我青玄城的福分!” 还是黄浩懂得做人,脑袋中思绪纵然百转千回,人却连忙站了起来,双手抱拳,作揖行礼。 张成荣却是愣了一下,也马上反应了过来,拍着胸脯大声说道:“远修兄放心,我会安排好手下的士卒们,到时候一定给空少爷一个热烈的欢迎仪式,也帮空少爷壮壮声威!” 黄浩在一旁若有所思地瞥了张成荣一眼,想不到这个五大三粗的家伙表面装得是粗狂不羁,实际上也不好对付。 这一句空少爷,变脸的速度,就是自己也学不来啊。 “如此,丁某在此多谢两位兄台的照拂!” “丁某修为不济,不胜酒力,就先行告退了,到时候诸多事宜,还望两位兄长多多帮衬才是。” 酒喝得差不多了,好处也要得差不多了,丁远修便也起了身,不想再多一些虚与委蛇。 “好说,好说,远修兄注意身体,保重,保重!” 第289章 阴谋盘算 送走了瘟神,不管是黄浩还是张成荣,都铁青着脸,咬牙切齿地说不出话来。 张成荣一时怒极攻心,狠狠一掌拍在饭桌上,直接将饭桌拍成了粉末状,一桌子没吃多少的菜肴洒了一地,弄得好不狼狈。 “你又发什么疯?要发疯,回你的城守府去!” 黄浩心情本就不怎么样,张成荣又来了这么一出,便使得他本就不佳的心情雪上加霜,就差直接骂人了。 两人怎么说都是玄气第四重重生境的高手,还有城主与城守这等了不得的身份,却得对一个区区玄气第三重的人谗言献媚,那种感觉,便是他们自己,都觉得丢人。 “老子我忍不了!丁远修他算个什么东西?算个什么东西!” “以为家里出了丁敬这个老不死,以为儿子攀上了高枝,就可以在我们面前耀武扬威,予取予求?” “没了这两层关系,老子一掌就可以拍死他这个废物!” 张成荣骂得也没什么太大的毛病,亏得青玄城地处偏远,不然区区一个化晶境的小修士,也敢当什么堡主?说出去不怕丢人! 强龙尚且不压地头蛇,丁家堡又不是青玄城本地势力,还敢仗着背后有人,压制城主府与城守府,恐怕是真的不知道死字怎么写。 黄浩沉默了一会,差人来先将一地狼藉处理完,才拉着张成荣换了个地方坐下,语重心长地慢慢说道:“那能怎么样?老张,要不,你真去丁家堡,把那废物给拍死算了?我们还能剩下点钱呢。” “我可不是气上头了么?真把丁远修那老废物宰了,我们这位置,也就坐到头了。” 张成荣嘴上放炮过过瘾也就算了,真让他动手,他还没这个胆子。 两人倒不是怕丁家老祖丁敬,一个玄气第五重凌空境,的确不俗,但两人为官这么多年,也有自己的私交好友,倒也不怕区区一个丁敬。 两人所担心的,是丁远修那宝贝儿子丁空,拜入天火门之下,也算不上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但石长老,乃是天火门长老中都排名相当靠前的人物。 这样的大人物,甚至都用不着自己动手,随便使唤一声,就会有一大帮子人跳出来,将他们两个千刀万剐,凌迟处死。 黄浩深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调整了一下自己起伏波动的心情,再缓缓吐出浊气,整个人稍稍放松了一点点。 无力地瘫在太师椅上,黄浩慢悠悠地说道:“丁家堡,是暂时得罪不起的了,但给他丁远修,还有那丁空找点不自在,也不是不能做到。” “嗯?” 张成荣正一人猛灌酒水麻痹自己,突然听得这话,一下子来了精神,连酒坛子都不要,直接扔了出去。 那可怜的酒坛砸在了屋内大柱子上,摔得粉碎,又是一地狼藉,看得黄浩眼角微微抽搐,上下嘴唇“吧嗒吧嗒”了两声,却还是把话给忍住了。 浑人,浑人,不要和这种没素质的浑人去计较。 “你倒是说说,我们还能怎么样啊?这钱也被迫掏出来了,得罪又得罪不起,难不成找人暗杀丁空不成?” “一旦被发现,别说我们两个死无全尸,连我们的家人,怕是都要被挫骨扬灰,这种事情,你要敢你去干,我不参与!” “你这个蠢猪!” 张成荣的胡言乱语,终于是激怒了黄浩,再好的养气功夫,面对这么一个浑人,也支撑不了多久。 “除了打打杀杀,你能不能用用你的脑子?长老亲传弟子回乡省亲,一般身边也会有宗门执事跟随,就你我这点手段,能做得到暗杀丁空么?” 黄浩是恨铁不成钢,这张成荣说话都不经过脑子,不对,就算经过了脑子也没有用,他根本就没有脑子这玩意儿! “那你说怎么办?让我们就干瞪着眼,还真找一大堆人给他欢呼,给他营造气氛,弄出荣归故里的感觉?” 双手一摊,气呼呼的张成荣也索性拉倒做人,大不了就是把暗亏吃到肚子里,还能怎么样? 微微眯着眼睛,黄浩却是一脸奸笑,轻声轻语地说道:“老张,你莫忘了,天火门可是最为奉行诛邪圣殿的号召,对于麾下势力范围的武者,一个都不放过。” “是啊,那又如何?” 张成荣一脸茫然,显然是没听懂黄浩在说些什么,这些东西,在青玄城,都算得上是常识了,还用得着单独提出来不成? “你莫忘了,丁家堡还有一个小辈,好像是丁远修的侄子,丁空的表弟,与元域的武者,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一年多前,我们也在场见证的,不是么?” “一同在场的,还有方使者,可是都亲眼看到了这件事。” 说着,黄浩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来。 “哦!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想起来了,那小子叫什么来着,丁……丁什么?没太记住,不过为他出头的元域武者可不弱,你我,方使者,还有丁敬那老鬼加在一起都不是他的对手。” 狠狠一拍脑袋,张成荣眼前一亮,往昔的画面顿时浮现在眼前。 “可是,他们不是和丁家堡闹翻了么?当时动静那么大,还怎么做文章?难不成,直接是非不分,颠倒黑白不成?” “丁家堡私通元域贼寇,首鼠两端,两边下注,你觉得,我们有意无意,将这个消息通知给天火门的随行执事,那丁空回到了天火门,会有什么下场?” 强行忍住没有将“蠢猪”两个字骂出口,黄浩还得耐着性子,一点一点解释给张成荣听。 “至于当初外人虽然知道丁家堡闹出了很大的动静,但真正知晓内情的,除开丁家堡的人,也只有你,我,还有方使者。” “只要方使者那边,我们能够打点好一切,到时候丁空这个后生小辈,还真的能得到石长老的青睐么?” 张成荣细细地听着,过了半晌功夫,才眼前一亮,双掌猛地连拍数下,大喝道:“高明啊,老黄,你这招杀人于无形之中,真是太厉害了!” “不过,就是太阴损刻薄了一些,而且还要再花额外的钱财去疏通方使者,会不会……” 看着张成荣这等模样,黄浩气不打一处来,阴恻恻地来了一句:“要不,还是按照你的方案,去刺杀丁空?” “别别别,这钱我掏,我掏,我就一粗人,都听你的还不行么?” 第290章 天火丁空 天火门密室之内,无数火光自周遭喷涌而出,形成一个玄之又玄的阵法,聚纳火之力。 此间密室又是以地脉玄火为根基所铸造,火力之中更有地火之威,非同凡响。 静坐在密室中央的火晶台上,丁空摆出五心朝天的姿势,一点一滴将火玄之力吸纳入玄晶之中,强化己身。 密室之外,一头火红长发的老者正通过玄晶镜,仔仔细细观察着这一幕,脸上都是满意的笑容。 一年多之前,塑脉境的丁空不敌凝气境的丁影,当众出丑,输了个一败涂地,更险些滋生出心魔来。 加入天火门,拜入石长老门下之后,丁空抛却过往前尘,奋发图强,短短一年时间,便从塑脉境踏足化晶境,结成玄晶,修为大有增进。 虽然刚刚二十出头的化晶境,也说不上很天才,但这也要看是和谁比。 君不见,丁空的老爹丁远修,一辈子活了大几十岁的人,至今还在化晶境徘徊,就连重生境的门槛都没有摸着。 而得到石长老的庇佑,丁空更是得以享用天火门的地火室,用地脉之火催动火玄之力,大大缩短了修炼的时间。 到了如今,化晶境巅峰的修为,也算得上在同龄人中出类拔萃了。 肌肤在灼热的火焰之下被映照得通红,体内一枚拇指大小的玄晶也内有虹光流转,神妙莫测,威能无穷。 “恭喜师尊,贺喜师尊,门主愿将地火室借出,师尊定然可以神功大成,更上一层楼!” 老者身旁还站着一个火红长衫的男子,见得老者脸上露出微笑,连忙一记马屁拍上,一点都没有怠慢。 这老者,便是天火门的石长老石振鸿,身旁的男子则是石长老收下的记名弟子石皓,如今也出任天火门执事一职。 “为师的修为已到瓶颈,古往今来,玄气七重,生生不息,卡死了多少天赋高绝之辈。” “到了为师这个地步,想要突破,别说是区区一个地火室,便是门主的天火室,也未必帮得了多少,还得看机缘。” “不过,地火室对于丁空现阶段,却有不小的提升!” 石长老捋着自己火红火红的胡子,显然对于这个新收录门墙的亲传弟子相当满意。 “那是,丁师弟乃是一块璞玉,也只有师尊这样的慧眼,才能将明珠识别!” 石皓连忙接过话茬,再是一通马屁上去,心里却总有一些吃味。 自己又是改姓,又是鞍前马后效力个不停,到现在为止也只是仗着石长老的名号,混到了个执事的位置,论地位还只是个记名弟子,甚至就连这地火室都没有享用过。 一个刚来一年的后生小辈,凭什么一进门就压在自己的头上? 石长老却是突然转头,瞪了他一眼,冷哼道:“你懂什么?” “丁空是璞玉,那为师便是破石头,而你,就是那牛棚里臭不可闻的牛粪,少在这儿阴阳怪气,别以为为师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些什么!” “你师弟身怀赤霄火脉,将来成就不可限量,甚至很可能都不会像为师一样出现瓶颈,你明白么?” 石长老的脸色显然很不好看,对于石皓也是没有半点的容忍,颇显刻薄。 “为师这炽火体,与他的赤霄火脉一比,就是小巫见大巫,你身上那稀薄的萤火血,就更不用说了,收起你的小心思,不然的话,别怪为师不客气。” 玄气第六重纳川境巅峰的气势,自石长老的身上缓缓升腾,庞大的压力瞬间降临,直接压得石皓胸口一窒,根本喘不过气来。 不做多想,石皓被吓得大脑一片空白,双腿一软,直接“噗通”一声跪在地上,不断地磕头。 “师尊我错了,还请师尊原谅,是弟子小人之心,小肚鸡肠,弟子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这头磕得是又响又重,石皓海特意不敢以玄气护住脑门,只是一会会的功夫,脑袋上已是殷红一片,头破血流甚是明显。 “好了!希望你真的能够听进去,说不得,以后你对这位小师弟,还多有依仗呢!” 气势一收,石皓总算是喘了一口气,只觉得自己天旋地转,脑袋一片晕眩。 “这次丁空回乡省亲,为师就安排你陪同了,务必要把一切做得妥妥当当,明白了么?” 得石长老发话,石皓连忙点头应承,乖巧无比得说道:“师尊放心,弟子定然不负众望!” “到时候,不损了师父的威名,也不伤了师弟家人的面子,皆大欢喜,才是最好的!” “哼,能够这样,就最好了。” “若是你这些心思,能有一半用在修炼上,玄气第五重凌空境对你而言,指日可待,唉。” 石长老翻了个白眼,对于石皓为人处世的一些手段,实在是不怎么看得上。 此人工于心计,整日不想着怎么努力提升自己,却总是想要用一些歪门邪道的手段来找寻一些存在感。 当年若不是看石皓快要饿死在路边,又有那么一丁点儿天赋,这才发了点善心将他带回天火门,做个记名弟子。 谁知道此人得陇望蜀,不知满足,成天搬弄是非,一门心思只想着往上爬,为表忠心,还不惜连姓氏都改成了与石长老一模一样的。 不过,工于心计的人,却是有一点好处,就是懂得拍马屁,而且往往能够拍得石长老挺舒服的,做事情也不拖沓,能够完成得不错。 是以,这些小缺点,石长老往日里,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去做过多的计较。 但今天,这胆大妄为的逆徒,竟然把歪主意动到了丁空的身上,就不得不让石长老有些怒火了。 多年未收亲传弟子,好不容易等到一个天赋极佳之辈,赤霄火脉可是古籍之中才记载的绝强体质,便是石长老自己也远远及不上。 这样的弟子别说是传承衣钵了,是指望他青出于蓝胜于蓝的,可不能让宵小之辈给毁了前程。 所以这石皓,该敲打还得敲打,但该用的时候,却也要好好利用。 “有师尊这棵参天大树在,凌空境也非遥不可及,师尊还请放心,弟子一定会努力修炼,不给师尊丢脸!” “丁师弟那儿,我会打点照拂一切,师尊您老就放一万个心吧!” 石长老这才点了点头,多了一丝的笑意,挥了挥手,慢悠悠地说道:“让方擎也和你一起去吧,丁空是他接引来的,对丁空家乡,也多一些了解。” 第291章 近乡情怯 七日的时间,过去的飞快。 对于正在赶路,或是忙于手头工作的人来说,这样七天的光阴如若弹指一瞬,恨不得再慢一些,再慢一些。 但对于思乡情切的人来说,七天的光景,却好似七年一样,漫长难耐,无法忍受。 青玄城这边,不管是丁家堡还是城主府城守府,都已“准备妥当”,就等着丁空衣锦还乡的那一瞬。 而另一厢边,止司陪同着丁影,也距离青玄城越来越近。 或许是因为近乡情更怯,两人都没有卯足了脚程,反倒是走走停停,停停走走,没有显得过于急促。 “止司伯伯,这次青玄城,是我自己的事情,师父曾经说过,让我当做自己的成人礼,来完成这一趟行程,也算是与过去的自己告别。” “如今虽然年纪还没有到成年的地步,但我应该也已经有这个实力去完成成人礼,所以若是没有超出预料的敌人出现,希望止司伯伯不用出手。” 再三犹豫之后,丁影还是说出了这样一番话来。 与止司在一起行走,的的确确非常有安全感,遇到什么难以应对的事情,都有这位大高手兜底,根本不用担心。 但长此以往,只怕会产生依赖,根本没有本应该存在的压迫感,也就谈不上历练与提升。 此次青玄城之旅,在丁影的分析之中,最强的人,应该也只是玄气第五重凌空境的层次,诸如丁家老祖这样的人物,不太可能会真的出现开辟了玄海的强者。 没有纳川境的高手搅局,凌空境对于丁影而言,虽然有一定的压力,但也并非不可战胜的强大。 止司对此颇为意外,却还是有些满意地点了点头。 能够不依赖他人,放着他这么一个大靠山不要,自主独立,比他们令剑阁的那群所谓的“天骄”要强上百倍不止。 这样的人,为什么就不是令剑阁的弟子呢? 止司就不止一次的感到惋惜与窒息,如此的一个好苗子,竟然被元域的人给相中了,真是一大憾事。 “你就放一万个心吧,你的私事,我不会插手,但如果有过分的人做了一些过分的事情,就不要怪我以大欺小了。” “对了,小丁子,你称呼洛庄主为师父,却不称呼为师尊,这又是为何?难不成,也是元域的习俗不成?” 一想到只有一面的洛一缘,止司就有些好奇,为何丁影口口声声都是“师父”,却绝口不提“师尊”,这当中,难道也有什么原因? 丁影慢慢走着,郑重其事地解释道:“师父曾经说过,师尊虽然有更加尊重的意思,但元域的传统却是师父,所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师父二字,指的便是这个意思。” “啪!” “啪!” “啪!” 这番话说得止司忍不住拍起手来,感慨着说道:“好一个‘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这话说的好,洛庄主果然是一位妙人!” 不但将令剑阁的镇阁神剑令天剑奉还,还是送上了这么一个好苗子让自己带在身边,止司对这个只有一面之缘的天虚传说,风雨庄主越发的钦佩与羡慕。 这样的胸襟,这样的气魄,止司自问易地而处,自己绝对不可能会这么相信一个未曾谋面的人,更做不到洛一缘这等地步。 再看了看走在前方,却又有些心事重重的丁影,止司就忍不住嘴角挂上一丝微笑来。 这小子年纪虽轻,手段却已然不差,只要不是中道崩殂,将来前途定然不可限量。 那存在于丁影体内的五道剑影,止司虽然不太看得通透,却也知道绝不简单,潜力无穷,将来比肩玄气上三重轻而易举。 虽不能真个将其收作弟子,但能多结一些善缘,也算是为令剑阁谋了另外一条路。 官道上的行人渐渐多了起来,再往前看去,已能隐隐看到城池的边缘,似乎距离家乡越来越近。 十多年前的青玄城,还是天元皇朝麾下的青元城,有修筑官道,也不算奇怪。 在官道这个问题上,止司就认为,天元皇朝虽然如今大不如前,但为民生这一方面,还是比玄域的诛邪圣殿好上太多。 同样都是一域的至强势力,诛邪圣殿就啥好事都没怎么做过,一直都是剥削剥削再剥削。 反倒是天元皇朝,身为元域的至强势力,还能念及民生,连这等偏远无比的边陲小镇都有修筑官道,着实有些难能可贵了。 越是靠近青玄城,丁影的手,就忍不住地有些颤抖。 从小到大备受屈辱的画面,一幕幕在脑海之中呈现,也令得丁影的眼神,越发的冰冷。 似乎是感受到了周遭的寒意,止司轻轻说道:“一切都会过去的。” “来人止步,干什么的?” 青玄城最近戒严,进出都有城守府的士兵负责把守,对于来往路人严加勘察,稍有问题便会直接拿下,押往城守府再行定论。 毕竟丁空投入天火门的消息,在青玄城中早已人尽皆知,而丁空回乡省亲的小道消息也流传得街知巷闻,为防止有人趁机生事,城守府也是迫于无奈,只能出此下策。 万一真有什么不开眼的人,亦或是丁家堡的对头,想要趁机结果了丁空,以除后患,他们城守府同样是难辞其咎。 “丁家堡的人,怎么了?这门,还进不得了么?” 丁影瞥了一眼城守府的卫兵,倒也没有对着他发难。 先行进城,看看城内情况再做打算也不迟,这一点,是丁影从洛一缘身上学来的。 一见面就大打出手,那是蠢货所谓,他丁影,可不是蠢货。 “丁家堡?” 卫兵当然清楚丁家堡,如今整个青玄城上下,谁人不知丁家堡的威名? 出了一个玄气第五重强者的老祖,又出了一个得到天火门看中的后辈,丁家堡在青玄城的地位水涨船高,都快要压过城主府与城守府了。 上下打量着丁影与止司二人,卫兵心里嘀咕着,原来是丁家堡的人,难怪架子这么大,这就不奇怪了啊。 “你们两人,可有凭证?若是敢假冒丁家堡的人,后果可是非常严重的!” 卫兵嘴上虽然还是有些严厉,但心底对这两人已经信了七八成之多。 这一身华贵的着装打扮,一看就不是普通,还有态度倨傲,像极了丁家堡的一贯作风。 “嗡!” 一轮紫色剑芒闪烁,紫玉剑法信手拈来,照得几名卫兵都有些睁不开双眼来。 第292章 驱赶客人 “这……这是丁家堡的绝学紫玉剑法!” 几个城守府的卫兵可以说是有点见识,但不多。 能认得出紫玉剑法来,足以说明丁家堡如今在青玄城地位不低,连一个卫兵都对丁家堡颇为上心。 但是紫玉剑法这等入门的初阶剑法,也能被称为绝学,就有点贻笑大方了,别说是止司,就连丁影也不禁有些羞愧。 “怎么样,我们可以进去了么?” 丁影压了一压头上的斗篷,显然是不想那么早被熟人给认出来。 一别一年多,虽然丁影的形象较之离去的时候有了很大的改变,但若是落入一些有心人的眼中,难免剥丝抽茧,寻根问底,徒增许多麻烦,那就不妙了。 “可以可以,当然可以,紫玉剑法足可证明身份,两位里边请!” 卫兵忙不迭地低眉哈腰,为丁影二人引路。 城守府的张大人早有交代,这段时间青玄城来往的人需要严格查明身份,以免出现纰漏。 身为本次事件核心的丁家堡,自家人总不会闹出什么幺蛾子吧? 何况,一个大家族,总会有一些在外头的人,偶尔回家一趟,卫兵们想来,也不奇怪,根本就没有过多的盘问。 “小丁子,青玄城的布防也未免奇怪了些,难不成丁家堡在青玄城这么有名不成?就连城主府和城守府都要卖这个面子?” 止司跟在后面,双手抱剑,表面上也不多说什么,暗地里却忍不住直接传音。 “看不懂,他们的样子似乎是在准备什么欢庆的仪式,而且还颇为重要,所以对于来往的人查核的比较严格。” “但丁家堡,除了一个凌空境的老祖丁敬之外,连重生境都不存在,我看这个面子,应当是卖给天火门。” “说不定,这次的欢庆仪式,就和天火门脱不开关系,更与我那个丧良心的堂兄有关。” 年纪不大,心思却是颇为缜密,这一番推敲,便是止司也微微颔首。 看热闹的不嫌事大,止司调侃着说道:“接下来怎么办,直接打上丁家堡么?” 丁影愣了一下,用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着止司,看得止司整个人都有些不太自在。 “现在打上去,直面老祖丁敬,反倒没什么意义,最好先潜伏一下,探听一下我那个堂兄是否会来,又或者丁家堡的动静,还能不能引起他的注意。” “最好的回报,当然是在他们最为辉煌,最为得意的时候,给予致命一击,才能真真正正地让他们认清现实。” 丁影的打算,倒也颇具几分师父洛一缘的行事准则。 当初洛一缘在面对手握令天剑的齐寒彦之时,也是差不多如此作为。 只能说同出一脉,行事作风果然多多少少会有些影响。 “这手段可以!” 止司暗暗翘起大拇指,对于这个小家伙的满意又多添了一笔。 赶走那个引路的卫兵之后,丁影打量了一下周遭的环境,发现青玄城与一年多前,几乎没有什么变化,还是熟悉的街道,熟悉的弄堂。 比之千玄城这样的大城市自是远远不如,但小城市也有小城市的味道。 本可以是一幕幕充满温馨的回忆,却在族人的迫害之下,变得冷漠无比。 对于这生活了许久的青玄城,丁影谈不上爱,亦谈不上恨,有的,只是无所谓。 哀莫大于心死,大抵便是如此。 “走吧,止司伯伯,我们先去酒楼探听一下消息,师父若是在,定然也会这么做!” 一把扯起止司的衣袖,丁影便带头向着青玄城东南方位走去。 丹青楼,是青玄城最大的酒家,看名字就知道,这酒楼有几分附庸风雅的味道,开销绝对低不了。 曾经的丁影,也只是听说过这里,根本没有真正进来。 当初丁家堡对于丁影的开销严苛到近乎过分的把控,表面上是丁家直系弟子,享受到的待遇却连下人都不如。 下人家仆,在丁家堡都好歹有一口安乐茶饭吃,丁影却只能吃上一些下人家仆剩下的残羹冷炙,有时候甚至连饭都吃不上一口。 属于父亲丁远身的月银,丁影也是一分都没得到过,偶尔偷偷溜出去做点零工,也只能勉强维持一个温饱,对这种大开销的地方,真的就是听听就好了。 一路上听着丁影絮絮叨叨地回忆过去,止司的脸色也越发的不好看,这丁家堡哪有一点半点的人情味在? “小丁子,说起来,你爹,似乎是叫丁远身对吧,到底做了什么事情,而且去了哪?不是说只是失踪了么?为什么丁家堡就敢这样对待你这位二堡主的独子?” “难不成,他们是笃定,你爹不会再回来了么?” 站在丹青楼前,丁影的眼眸中顿时闪烁出两道凶戾的精光,整个人的身上也扑上了一层浅浅的煞气。 “这也是这次我回丁家堡来要个说法的原因之一,走吧,师叔,我们先去丹青楼,曾经没机会进去,现在,一定要好好去品评一下。” “来人止步,丹青楼今天被包场了,不好意思!” 门口小厮还没来得及赶上来说上两句,就有城守府的卫兵走上前来,妄图将两人直接驱赶。 嘴上说着不好意思,但卫兵把手一伸,直接就是赶人的动作,丁影倒没有多说什么,止司却是明显脸上流露出了不悦的神色。 想他堂堂令剑阁阁主,玄域一流大势力的首领,哪怕是到了诛邪圣殿,都要被奉为座上宾的人物。 区区一个小城池的小酒楼,竟然还能勾结城守府的卫兵要赶他离开? “城守府的人,什么时候沦落的给区区一个酒楼看场了?” 止司一眼就瞥见了卫兵的腰牌,连动都不想动一下,直接冷哼嘲讽。 “你特么哪里来的人?是来找茬的是吧?你滚不滚,不滚的话,城守府大牢要不要走上一遭?” 俗话说得好,宰相门前七品官,虽然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卫兵,但隶属于城守府,就不是寻常平民百姓可以随便呵斥的。 一旁的小厮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想要上前劝阻,却看了看卫兵的腰牌,把想说的话又给咽了回去。 刚来的这两人,衣着华贵,气度不凡,一眼便不是寻常人。 他们这些个当小厮知客的,最擅长的就是察言观色,最能分辨什么人能得罪,什么人得罪不起。 “唉,我的官老爷啊,丹青楼,可经不起你们这样折腾啊!” 小厮在心里哭喊着,无能为力。 第293章 丹青生花 “青玄城的城主府和城守府,都是和你一样放肆的人么?” 止司的脸色越发的不好看,双眼微眯,语气冷漠。 丁影站在身后以手扶额,也不知道这位便宜师叔究竟是怎么回事,突然来的牛脾气,非得较这份真。 按着丁影现在不欲提早暴露的心态,此处不方便招待,大不了转身扭头去别处就是。 青玄城虽然只是边陲小镇,但也不知是有丹青楼一个好地方。 可能这就是止司与丁影的区别,长期身居高位的人,直不易折;长期混迹于底层的人,则是更懂得曲折迂回。 两种做事的风格,本就没有谁对谁错。 止司这话,如同扣帽子一样,说得有些大,也有些过于直白了。 那卫兵起初是一愣,而后倒吸了一口凉气,指着止司的鼻子,嘴唇微微动了动,想要说些什么,却一口气没喘上来。 “我看你是故意来找茬的是吧?走,跟我去城守府,有的你好果子吃!” 卫兵连着喘了三口大气,总算是拍着胸脯,勉强把气给理顺了一些,恶狠狠地瞪着止司,眼里都快要喷出火来。 眼瞅着一点小小的摩擦,即将愈演愈烈,弄到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丹青楼的老板却挺着个肚子,一晃一晃地跑出来了。 “王哥,王哥,别激动别激动!” 丹青楼老板一把拉过卫兵,小声说道:“一点点小事,交给我来处理就行了,我在后院给兄弟们也开了一桌,和大人们的菜式差不多,酒水管够!” 见卫兵王哥的怒火消失了不少,老板又把脑袋贴了上去,悄咪咪地说道:“张大人特地交代了,这次要低调,不要闹大了,就由老弟我做东,请各位兄弟也去潇洒一下,环境稍稍差了一些,但品质保证不差!” “当真?” 一听老板提到了张大人,卫兵的气焰瞬间一扫而空,脸上还挂了些许恐惧的色彩。 再扭过头来看了止司二人一眼,有些犹豫道:“可是他们……” “放心放心,这里交给老弟我,我的办事能力,王哥你还不放心么?” 老板一把将话接过,又拍了拍王哥的后背,伸手指了指后院的方向。 卫兵心里本来有着不小的怨气,凭什么别人能够在楼上吃香的喝辣的,自己却只能在外面喝西北风挨饿受冻? 好在丹青楼的老板会做人,这么一弄,什么脾气也都没了。 卫兵王哥没好气地瞥了止司一眼,打了个哈哈,便向着后院的方向走去。 “二位二位,实在不好意思,若是往日里,也不会出这么大的岔子,实在是今天有大事,丹青楼早就被人给包了,我们只是打开门做生意的,没办法拒绝。” “不过二位,若是不嫌弃的话,边上还有老弟我开的另一家小酒楼,地方是小了些许,不过环境还算得上清幽,我给两位八折的折扣,如何?一应菜肴与酒水,都是丹青楼的规制,绝对童叟无欺!” 丹青楼的老板一连串的话语,便是止司也不得不暗中说一个好字。 这么灵活变通,难怪在这等边陲小地,也能生活得有滋有味,果然了不得。 “小项,你就陪两位客人去生花阁,丹青楼的事情暂时不用管了,今天反正也没什么人能来,明白不?” 那小厮忙不迭地点头,一边引路,把丁影与止司二人引去了不远处的生花阁。 生花阁在规模上,的的确确比丹青楼要小很多,如果说丹青楼是气派的大酒店,那么生花阁便是精致的小包间。 客人少了一些,环境也更显得清幽,更有一幅一幅的水墨画挂在墙上,不比丹青楼档次差上多少。 丁影与止司二人在包间落座,四只眼睛不断地打量着周围的环境,显然想不到一个脑满肠肥的胖老板,竟然也有如此高雅的品味。 “两位爷,菜已经上得差不多了,若是没有什么吩咐,小的就先行下去,不在包间打扰二位的雅兴了!” 小厮正要离去,却被丁影给叫住了身形。 “小二哥先别走,有些问题,我想要打听一下,不知道小二哥是需要银子呢,还是玄石玄晶呢?” 刚刚打开门的小厮眼前顿时一亮,风一样的速度将房门再度关了起来,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历来酒楼小二小厮,对于江湖上一些捕风捉影的消息了解的是最为透彻,而只要愿意稍稍付出一点钱财来,便能将这些消息尽数知晓,至于是真是假,就需要自己断定了。 “这个……两位爷,有什么想知道的,尽管问便是,但是这东西,还是算了吧,给掌柜的知道了,怕是又免不了一顿责罚。” 看得出,小厮的心里是蠢蠢欲动,只是受限于规矩,不敢放肆罢了。 “哦?” 止司看得有趣,顿时来了兴趣,笑着说道:“酒楼打听消息,自然要给点相应的赏钱,这不是理所应当的么?我们总不能白听消息吧?” 小厮有些不太好意思,耷拉着脑袋,显得有些委屈地说道:“其实也不是,主要是掌柜的怕我们只顾着赚着包打听的消息钱,忽略了本职工作,所以就不太认可这件事了。” “你不说,我不说,他不说,这世上,没有第四个人会知道!” 止司大手一挥,一抹玄气瞬间将整间屋子给笼罩了起来,以青玄城这些人的能力,断然不可能偷听到屋子的任何动静。 “啊!原来是神仙大人!小人方才多有得罪,还望神仙大人见谅!” 小厮只是一个平凡人,却也听说过玄修的种种事迹,心生无比向往。 在他们的眼里,玄修便是神仙,而厉害的神仙更是可以放出各种气息来,威力无穷,非常了不起。 “神仙大人想知道什么,尽管问,小人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小厮忙不迭的跪倒在地上,生怕怠了眼中的神仙大人。 “无妨无妨,我问你答,乃是等价交易,我也不能占你便宜才是,你先说说,要银子、金子,还是玄石、玄晶?” 以玄气将小厮扶起,止司面露微笑。 “真的……真的可以要么?” 第294章 有趣小厮 小厮多少有点惶恐,豪气阔绰的客人他见过不少,但是态度和脾气都不见得有多好,像是眼前两位这样的,还真是少见。 尤其是那位神仙大人,明明厉害无比,却也没有恃强凌弱欺负先前那个城守府的卫兵,应当不是什么坏心思的人。 “当然可以,你先说说,要什么?” 丁影手中流光一转,桌上分别出现了一锭银子,一锭金子,十颗玄石和一颗玄晶,看起来价值上完完全全不在同一水平线。 小厮吞了一口口水,目光首当其冲瞄准了玄晶的位置,眼神当中满是火热。 他虽然只是一个平凡的普通人,但也听说过玄修神仙的传说,心中当然也有一个梦想。 目光很快就挪到了金银的位置,在同样一锭金子和一锭银子之中,徘徊了许久许久之后,小厮憋得是满头大汗,总算开了口。 “两位神仙大人,小人还是选银子吧。” 纠结犹豫再三,小厮却毅然选择了相对不值钱的银子,这一点,反倒是出乎了丁影与止司两人的意料。 “哦?有趣,说说看,为什么?我还以为,你一定会选择玄晶呢!” 玄晶价值昂贵,谁都知道,这种在中层及以上玄修之间才会流通的货币,便是已有一颗,都足以让平凡人家几乎一生衣食无忧。 “小人有自知之明,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个道理,小人还是懂的。” “玄晶和玄石虽然可贵,但都不是小人区区一个店小二能够享用得起的,消息泄露出去,更容易招来杀身之祸,小人还想多活几天呢!” “金子和银子之间,金子也太过招摇,便是小人这样去银号兑换,也容易招来不测,还不如老老实实选银子更加安逸一些。” 别看这小厮日子过得平凡,头脑却绝不简单,短短时间就能想通这么多东西,还能克制住自己的欲望,真算得上是难能可贵。 丁影与止司对望一眼,也没有玩那种“全都给你”的把戏,收回另外三种物件,又从须弥戒中取出了几锭银子,直接将银子推到了小厮的面前。 “好了,现在能否与我们说说,究竟是谁这么大的派头,直接整个包下丹青楼,最近青玄城又在搞什么鬼,怎么到处都是一幅张灯结彩的喜庆样子?” 见小厮小心翼翼地将银子收入胸口,藏得妥妥帖帖,丁影这才发问。 “二位神仙大人,包下丹青楼的,是城主府的黄大人与城守府的张大人,说是要为一位大人物接风洗尘,至于具体是哪一位,两位大人并没有透露给我家主人。” 小厮说到这里,顿了顿,算是把第一个问题言简意赅地给解答了。 “至于青玄城这段时间,的的确确到处都在搞一些形象上的事儿,听说,也和那位要莅临青玄城的大人物有关。” 说着,小厮的声音,稍稍压低了一点点,模样也有几分贼眉鼠眼的感觉。 “但是小人最近也收到了不少风声,说这位大人物,出自青玄城丁家堡,在一年多前拜入了天火门,最近外头一直在谣传,这位大人物要回乡省亲。” “天火门小人虽然不知道在哪儿,但也知道这是高高在上的神仙门派,里面一个个的都是神仙,这丁家堡出了一位神仙,当然是值得欢庆的事儿。” “至于黄大人和张大人,应该也是为了巴结天火门的诸位神仙,所以才会有这些行动。” 止司不由得多看了这小厮一眼,想不到一个酒楼小二,竟然能够知晓这么多的消息。 自己常年不在江湖上走动,很多东西,似乎都和时代有些脱轨了。 “哦?小二哥,城主府的那位黄大人,还有城守府的那个张大人,应该也是你口中的神仙中人吧,为什么你觉得,是他们想要巴结天火门呢?” 丁影不由得有些好奇,虽然这一切听着都挺符合逻辑的,但他一个小厮,是如何判断出这些因果关系的? “这个,两位神仙大人见笑了,可能也是因为距离产生美吧!” 小厮有些不好意思地憨憨笑了两声,继续说道:“城主大人和城守大人管着青玄城,也经常来丹青楼,我们时不时就能见上一面,见得多了,当然也少了那种神秘的感觉。” “何况,天火门也经常会有使者到访,有时候两位大人也会在丹青楼设宴款待,能让两位大人这么做,肯定要更加厉害吧?” “有趣,有趣!” 止司拍了拍手,从须弥戒中又取出了几颗玄晶来,直接抛给了小厮。 不等小厮推辞,止司直接说道:“今天的谈话,除了我们三人,没人会知道,但我相信,一旦你踏出这个门口,你家主人肯定会找你问个清楚明白。” “到时候,你若说了,便是得罪了我们,你若不说,又会不容于你家主人眼里,到时候,将这几颗玄晶给他,他就会明白。” 小厮闻言,沉默了一小会后,终于是将几颗玄晶牢牢攥在手心。 只见他突然跪了下来,恭恭敬敬地给丁影与止司二人磕了几个响头,眼眶之中,还隐隐能瞧见滚滚泪珠。 “多谢两位神仙大人的赏赐,小人铭记于心,莫敢忘怀!” “好了好了,你出去就是,记得把门带上,也别让人骚扰我们。” 止司无所谓地挥了挥手,顺带撤去了玄气的隔绝。 小厮会意,连忙站起身子,离开了包间。 “小丁子,你怎么看?” 小厮前脚才刚刚出门,那撤去的玄气又被重新笼罩了起来,止司的脸色不变,一边品尝着当地特色的美食,一边询问丁影。 丁影却是神情冷峻,默然说道:“他说的大人物,应该就是丁空。” “真是想不到,我们堂兄弟,竟然会这么有默契,一前一后,几乎是在同一个时段,离开了青玄城,又在同一个时段,一起回到了青玄城。” “不过,也好,有的东西,在哪里开始,就需要在哪里终结。”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平复一下有些起伏地心情,丁影开始专心致志面对眼前的美食。 与丹青楼一样的美酒佳肴,这可都是曾经的他可望而不可即的,好不容易有了机会,可不得好好尝尝么? 看着丁影一副狼吞虎咽,一点都不在乎形象的样子,止司也是忍不住笑了。 第295章 城门风波 “丁师弟,前面便是你的老家青玄城了么?看起来好像……” 一行三人,丁空、石皓、方擎三人自天火门出发,路上只是稍作耽搁了一阵,便径直向着青玄城的方向前进。 三人当中,石皓与方擎都是老牌的玄气第四重重生境,丁空得地火室地脉火玄之力相助,也迈入化晶境巅峰,只差一步便能够蜕变凡身。 不到凌空境,三人也做不到御空而行的地步,所以行程上也不会太快。 看着远处初具规模的城池,石皓的眼眸之中,隐晦地浮现出一丝不屑的神色,打心底里便瞧不起这个从小地方来的师弟。 他却浑然忘了,自己的出身,比之这位师弟更加不如,纯粹因为在天火门待得久了一些,就沾染了高门大派的脾性。 身为外务使者,方擎的工作便是游走在天火门麾下的各处城池与宗门间,对于青玄城的事情了解也颇多,觉察到话题有些不太对劲,便连忙打起了哈哈来。 “青玄城嘛,本不是玄域的城池,从青元城改名也不过一些年的光景,发展有限,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不过,石执事可莫要小觑了这青玄城哦,丁师弟的家族之中,也有玄气第五重凌空境的高手坐镇!” 丁空便是由方擎接引上了天火门,对于丁家堡的事情,方擎还是颇有了解的。 何况,三人当中,他的修为虽然不是最高,年岁却是最长,且一直在外处理事务,经验颇为丰富,是以便是如石皓这般难以相处,也不得不给他几分薄面。 方擎这话,也有一丝丝敲打的意味在,省得这位为了上位连姓氏都可以不要的师兄,言语之间便得罪了丁空,影响了同门友谊。 “嗯?丁师弟家中竟有此等长辈?如此,为兄到时候说不得也要拜谒一二。” 石皓的脸色一下子就有些不太自然,好在话接得快,总算是又让他给说了回来。 “好说,好说,石师兄,方师兄,我们一起进去吧,此行还是不宜耽搁得太久,不然的话,等回了宗门,师尊责怪起来,你我都不好交代。” 丁空丝毫不以为意,自从踏入天火门之后,他方才知道,曾经的自己眼界有多么狭隘,格局有多么渺小。 区区一个丁家堡,一座青玄城,早就入不了他的法眼,天火门,乃至于如今玄元域广袤无垠的世界,才是他今后真正的舞台。 每每回想起丁家堡,丁空就忍不住紧咬牙关,心中一阵没由来的耻辱。 多年的资源倾斜与灌注,在就被这个见过了大场面的无心之人所忘却,唯一记得的,却是临别之时,在丁家堡受辱的场景。 区区一个凝气境的废柴,竟然把自己打得近乎于疯癫,这样的耻辱,丁空这辈子也不会忘记。 “哼,丁影,你这个废物,等着吧,便是你有了再大的靠山,也不可能大过天火门!” “你这辈子,注定只会被我丁空,狠狠地踩在脚下!” 紧紧握着拳头,将心底这丝怨恨继续深深埋藏,三人便加快了几分速度,向着城门口而去。 “来人止步,干什么的?” 三人来势汹汹,速度极快,几个负责守城门的卫兵才刚刚看到三人,就已经快要冲到城门口。 上头有令,如今要严加巡查,岂容陌生人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卫兵们以有生以来最快的手速,将兵刃给抽了出来,拦在城门处。 “放肆,天火门出行,岂容你们这等凡人阻挠!” 石皓冷哼一声,巴不得事情闹得越大越好,玄气震荡,直接将卫兵们吹得东倒西歪,有几个更是摔在地上,哀嚎不已。 “石执事,你也太冲动了,本可以不用这么大做文章的。” 方擎撇了撇嘴,无奈的摇了摇头,捋了捋自己的胡子。 他与黄浩和张成荣也算是有些交情,两人每年也都会孝敬他不少的东西犯不上把彼此关系闹得太僵。 “哼,我们在外行走,便是代表着天火门的门面,区区一个小城的卫兵都敢阻挠,分明就是不把我们天火门放在眼里。” “方师兄,你们外务使者往日里虽然走动甚多,但还是要谨记,天火门才是我们的家,不要因为收了别人的好处,就任凭他人随意践踏我天火门的尊严!” 莫名其妙地突然上升高度,更是把自己也给骂进去了,方擎气得是吹胡子瞪眼,刚想要发作,却被丁空拉了一下,只得暂且作罢。 城门周遭被玄气扫荡一空,卫兵们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虽然没有什么严重的内伤,但撞击造成的外伤却是免不了的。 双手叉腰,得意洋洋的石皓回过头来,无比嘚瑟地笑着说道:“丁师弟,你说我们是先去城主府好,还是先去你丁家堡好?” “先去丁家堡吧,此间的城主城守,师弟我都不怎么熟,他们若是有心,收到了消息,定然也会往丁家堡一行。” 一年多过去,丁空的行事作风多多少少还是比之先前要成熟了一些,哪怕心中对于这位师兄有些许的不满,也不会在脸上表露出来。 “如此甚好,便有劳丁师弟带路吧!” 三人大摇大摆进了青玄城,城内外围合了许许多多的人驻足围观,你一言我一语,却没有一个人敢大声说些什么。 丁家堡位于青玄城偏北一带的方向,三人从北门进了城,距离丁家堡并不算太远。 街上路上,到处都是张灯结彩,喜气洋洋的一片红色挂满,连树上枝头都未曾放过。 “丁师弟,看起来,青玄城和丁家堡,对你还是挺重视的啊,这次回来,他们准备工作还颇为充分!” 才没走几步路,石皓一张嘴又开始酸了起来。 这却怪不了石皓,丁空再怎么样还有一个家乡可以回来探望,可自己呢?若不是被石长老给捡了回来,早就在路上活活饿死,自己的家乡,又在何方呢? 周遭早有丁家堡安排的眼线,大老远便瞅见了丁空,直接扯着嗓子放声喊道:“回来了,少爷回来了!” 第296章 天下无敌 大老远的便听到了这句话,丁远修整个人身形一颤,脸上顿时洋溢起了喜悦的表情。 丁家堡上上下下,除了因为尚未全功,还在闭关的老祖之外,几乎一个个的都到了门口,乌压压的一大帮子人,在这儿迎接他们心中的神。 没错,如今的丁空,便是整个丁家堡上上下下心目中唯一的神,就算是老祖丁敬,地位上也要差上一大截。 说到底,丁家堡只是一个极小极小的地方势力罢了,如果不是有丁敬这位老祖苦苦支撑,连百草门这样的宗门都瞧不上他。 能冒出一个被天火门长老相中的子孙,都可以说是丁家祖坟冒青烟,一下子就实现了阶级上的跨越。 “在下丁家堡当代堡主丁远修,领丁家堡一众,见过天火门诸位上使!” 丁远修为人阴险狡诈,一眼便认出了丁空身旁的外务使者方擎,一年多前,两人也曾在丁家堡见过一面。 “哼!” 石皓撇了撇嘴,发觉丁远修这位堡主连玄气第四重重生境都没到,心里的评价一下子就拉低了不少。 眼神再往周遭扫视了一圈,更是发现这一大家子的人,最厉害的也仅仅只是化晶境,更是直接冷笑出声,鄙夷的神色全部挂在了脸上。 什么三流小家族,搞得有多么了不起一样。 方擎捋了捋自己的胡子,脸上满是笑意,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丁家堡如此识趣,他方擎也不是与人为难的人。 “好说好说,丁堡主,我俩也有一年多未曾见过面了,未知丁敬兄还安好否?” 丁远修连忙说道:“老祖还在潜修之中,未能及时出迎,还望诸位上使见谅。” “哼,好大的架子啊,天火门的使者来了,都敢这样懈怠!” 石皓阴阳怪气的声音,几人全当没听到,这话,也是能随便说,随便接得不成? “父亲,我们先行入内吧,一大群人聚在门口,平白给人看了热闹。” 越来越多的乡里乡邻围了过来,想要一窥神仙中人的面貌,也早有不少心思活络的,早早跑去通报后知后觉的城主府与城守府。 诸人进了丁家堡之后,围在街上的一干人等见得没戏看了,顿时作鸟兽散。 锣鼓喧天,烟花与鞭炮声共鸣,哪怕是大白天,也是不绝于耳。 收到了消息的城主府黄浩与城守府张成荣哪里还在丹青楼吃得下饭?直接撇下了一大堆的人马,飞也似地赶往了城北。 “边上的那群小娃娃,好像有动静了,怎么样,要不要我们也过去看看?” 止司停下了筷子,双眉一挑,静静看着丁影,想知道他会有什么打算。 此次青玄城之行,只要没有什么太离谱的事情发生,他止司就打算简简单单当一个看客,不会随随便便出手,更不会随随便便拿主意。 毕竟丁影也说了,应了师父洛一缘的要求,将此次丁家堡之行,当做成人礼来对待。 “看样子,我那位好堂兄,已经回到了青玄城,回到了丁家堡,嘿!” 嘴角向上划出了一道不浅的弧度,说话的声音也有些阴冷,止司完全听得出,丁影心中的愤懑与怒火,即将到了燃爆的那一刻。 “既然他荣归故里,就让我们也去瞧瞧,去见证一下,攀上了天火门的丁空,到底有多厉害吧!” 猛地站起了身子,身旁闪烁得五道剑影,看得止司又是一愣。 丁家堡的大厅,在这一年多的时间里,早就完成了修缮工作,一点也看不出曾经被打得破破烂烂、坑坑洼洼的痕迹来。 正当几人要落座之时,黄浩与张成荣两人匆匆忙忙地赶到了丁家堡。 见到同为重生境的玄修出现,石皓那阴沉的脸色,才稍稍好转一些,对于这两位手握一方大权的青玄城父母官,他多多少少也还是要给点颜面的。 故此,一番推让之下,丁远修身为丁家堡的堡主,总算是在主座上落下,左侧坐着的依次是石皓、方擎与丁空,右侧则是黄浩、张成荣及丁远家等。 “各位天火门上使远道而来,黄某身为青玄城的城主,自然是责无旁贷,早早便在我青玄城最好的酒楼定下了位置,还请诸位上使赏脸才是。” 这才刚刚坐下,黄浩便先打开了话匣子,破费了老多,可不能让这银子白白浪费了不是么? “至于丁家堡的诸位,黄某也留了位子,尽可放心,一应开销,都由城主府承担!” 黄浩拍着胸脯保证着,脸上兴奋劲儿掩藏不了。 城守大人张成荣也是忙不迭得跟着点头,闲暇之余还不忘用幽怨至极的眼神瞥了黄浩一眼,心里一阵暗骂。 好话客气话场面话全让你一个人说尽了,掏银子也有我城守府的一份儿,这下让我怎么开得了口? 换成丁远修说出这番话来,石皓怕是连瞧都不会瞧他一眼,但黄浩怎么说也是老牌重生境,又是一城之主,值得他石皓给几分面子。 “黄城主客气了,此番我们来青玄城,主角乃是我这位小师弟丁空,我们这些人只是陪衬罢了,黄城主主次不分哦!” “顺带提一下,丁空师弟深得师尊的喜爱,将来继承师尊衣钵的,也应当是丁空师弟,诸位不要因为他年岁偏小,心生懈怠哦!” 石皓的话语中,有几分酸酸的感觉,只怕是个人都能听得出来。 不过,这些话也说的是事实,更透露出了一个至关重要的信息,丁空在天火门,在石长老的眼里,颇为受宠,以至于这位天火门的上使都心生嫉妒。 “哪里哪里,丁贤弟如今应该仅仅只有弱冠上下的年纪吧?一身修为已达到化晶境的巅峰之境,着实了不得,想我在丁贤弟这个年纪,怕是有没有塑脉都两说啊!” 几乎能与丁家老祖平辈论交的张成荣,开口闭口称呼丁空为“贤弟”,这番操作,便是丁远修听了,都忍不住翻起了白眼来,实在是太不要脸了。 为了拉拢关系,为了拍马屁,连辈分都可以完全忽略,一个大几十岁的人叫二十出头的小年轻贤弟,还真是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第297章 回乡情怯 “哪里哪里,城守大人实在是过谦了,我这点微末的天赋,着实有限,若非遇上师尊法眼,悉心栽培,现在也不过还在丁家堡玩泥巴呢。” 在场的这些人,放在以前,都是自己再跋扈都不敢招惹的大人物,现在却能够坐在一起,听着对方的恭维,这种感觉,丁空自己都觉得非常奇怪,但又相当地享受。 原来,有了权力,有了地位的感觉,是这么好! 丁远修只能露出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来,有些不太插得上话,又觉得颇为难受。 自己的好儿子绝口不提丁家堡为他的付出,言语之间对天火门多有推崇并没什么大问题,但再踩上一脚丁家堡,又是什么意思? 不管丁空想表达的是什么已意思,老爹丁远修听在耳中,总觉得不太好受,可偏偏这又是自己的好大儿,自己压根就不能发作,这种感觉,更是让人不舒服。 “师弟,这你就过谦了,师尊曾说过,你的天赋比起他老人家还要好,赤霄火脉,可以说是火神再世,将来稳定玄气上三重境界,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儿!” “到时候,你成了天火门长老甚至门主,可千万不要忘了我等啊!” 石皓又有些忍不住了,随意喝了一口茶,只觉得味道苦涩,难以下咽,心下又是一阵不悦,便又阴阳怪气了起来。 他却全然不知道,他这点小心思,如何能够瞒得过在场这么多老狐狸? 诸如黄浩、张成荣、丁远修甚至方使者方擎,论天赋可能确是比不上丁空,甚至比不上他石皓,但在场这些人,哪一个不是人老成精,心思细腻又通透? 他石皓的这点捧杀的小手段,一下子就被几人给看了出来,心里除了冷笑还是冷笑。 如此看来,丁空在天火门那位石长老的眼里,的的确确如同心肝宝贝一样,被捧在了手心,以至于这位同门师兄都出现了明显的心生怨怼。 “师兄说笑了,丁空如今修炼之日尚欠,修为不足,待人处事也经验不够,一切都还要两位师兄、诸位长辈多多教导与提携才是。” “至于什么继承衣钵之类的话,丁空却是想也不敢想,一直以来便是长兄如父,石师兄身为师尊的大弟子,理应由师兄……” 丁空可不敢把这些话做实了,赶紧反驳一阵,省得入了有心人的耳中,到时候麻烦颇多。 上座的丁远修却是看得心下一乐,自己的孩儿还是长大了不少,没了曾经飞扬跋扈,张狂无度的样子,也开始懂得审时度势,更明白为人处世,这是真真正正的好事啊! 几人在大厅之内寒暄,像丁远家这样的四堡主,根本插不进话,也不敢多说一些什么。 丁家堡外,一众城守府的士兵已慢慢赶到,将这里围得是水泄不通。 这群士兵得了张成荣的命令,要将丁家堡守卫的固若金汤,便是一只苍蝇,没有得到准许,也别想飞进丁家堡中。 街角一处阴暗的角落中,两道人影缓缓显出面貌,赫然是丁影与止司。 望着成群结队的士兵,止司笑着望向丁影,说道:“怎么,近乡情更怯么?你是直接进去,还是打上门去?” “此间,不是故乡!” 事到临头,丁影的神色反倒不像先前那样激动,整个人越发冷漠,一步一步缓缓走上前去。 “干什么的,这里不许人经过,速速离去!” 一身蓝衣的丁影,在阳光的照射之下,分外的显眼醒目,士兵头领一眼就看到了这个家伙。 整条街道都被清理的干干净净,别说是行人,就算是摊贩商贾都被赶了出去,突然冒出来的人,定然有古怪。 连看都没有看士兵头领一眼,丁影径直向前走去,冤有头债有主,他与丁家堡的宿怨,与这些士兵并没有什么关系,只要他们不是自己作死,倒也犯不上牵连他们。 “岂有此理,说话你听不明白么?你们几个去,将他拿下!” 这群守卫的士兵,都是城守府张成荣的心腹,一个个的全是玄修,没有一个凡俗之人。 哪怕是修为最不济的几人,都有着凝气境后期接近巅峰的水准,若是对付几个普通人,绝对是手到擒来。 士兵头领似乎忘了一点,敢在这个节骨眼上,出现在这种不该出现的地方,这样的人,还会是普通人么? 五名士兵齐刷刷地抽出长刀,摆出一个前三后二的阵型之后,缓缓前进。 “小子,束手就擒,否则……” 为首的士兵长刀高高举起,狠狠劈落,话尚且没有说完,只觉得天旋地转,好似腾云驾雾一般,然后就没有了然后。 “呃?” 士兵头领一愣,只是眨眼的功夫,都没看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自己手下五人,已横七竖八地躺在了地上,几乎全部昏了过去。 “速速通报城守大人,就说有人闹事!” 士兵头领吞了一口口水,知道今天怕是惹上了大麻烦,单单自己看不清发生了什么事,就知道对方绝对比自己厉害太多太多。 但这样重要的日子,头领便是拼了老命,也得硬着头皮上去阻拦。 输了败了,充其量回去只是一顿责罚,若是对方实力真的厉害,责罚还能减轻甚至减免,但若真的傻傻站在原地什么事情都不做,那事情就越发的大条了。 “站住,你是何人,竟敢袭击城守府士兵,你可知道,此乃重罪!” 眼看着丁影的身影越来越近,头领神色毅然,仿佛英勇就义一样,长刀一挥,在空中斩出三道刀影。 刀锋尖锐,撕空有声,塑脉境巅峰的实力,头目的修为显然不差! 风声顿止,头目心下觉察到不妥,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见到两根手指,稳稳当当地夹在刀剑之处。 无论头目如何用力使劲,长刀都是纹丝不动,就好像嵌在了对方的指尖一样。 “你……你把刀还我!” 努力运劲了许久,除了把自己弄成了个大红脸之外,一点用处都没有,头领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太好意思。 “如此,那便依你!” 两根手指一松,一股大力顺着刀尖反涌回去,裂纹一下子爬满了整个刀身。 骤然遭到大力反涌,士兵头领连刀柄都有些握不住,一连退后了好几步,直接摔在了地上,形象极为不雅。 回过神来,头领才惊恐地发现,自己的手上,只剩下一个明晃晃的刀柄,那锋锐无比的长刀,早就变作碎片,撒了整整一地。 “风雨山庄门下,丁影,前来拜堡!” 第298章 前来拜堡 “风雨山庄门下,丁影,前来拜堡!” 嘹亮的声音在玄气的催动之下,如若一场风暴一样,一下子席卷了整个丁家堡。 不管是在大厅聊得正欢的诸人,还是在杂物房忙着工作的下人,甚至是祖阁密室之内闭关的老祖丁敬,都能够将一字一句,听得清清楚楚。 “嗯?风雨山庄?这又是什么玩意儿?” 石皓与方擎两人扭过头来对望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神之中的迷惘,不管是曾经的玄域还是如今的玄元域,好像都不曾听过一个势力叫风雨山庄啊? 难不成又是什么籍籍无名的小势力,想要借着这个机会狠狠踩着丁家堡,来扬名天下? 但也不太对劲,这声音听着中气十足,朝气正旺,显然是个年轻人,而且声音洪亮,玄气似乎不弱,看起来来头不小? 黄浩与张成荣则是心里咯噔了一下,他们怎么说也是青玄城的父母官,对于城里面发生的事情多多少少还是有些了解的。 一年多前的那场颇大的变故,起因便是丁家堡的两名年轻人之间的争斗,最后越闹越大,差点把他们俩都给牵扯进去。 若是没有记错的话,另一个丁家堡的弟子,好像就叫丁影吧? 看着张成荣投来询问的眼神,黄浩有些不太自在地撇了撇嘴,近乎不可察觉地点了点头。 两人心里,均是生出了一种不太好的预感来。 正处于上座的丁远修则是脸色一下子变得铁青,整个人都有些失去了表情管理一样,双手一不留神猛地用力,竟然将两个太师椅的把手都给捏碎了。 大厅之中,唯有当事人丁空,听得丁影这个名字,完完全全没有丝毫的变化,甚至还在心底冷笑了几声。 今时不同往日,真正攀上了天火门这座高峰,看遍了世间繁华之后,丁影区区一个小鬼,早就不被他放在眼里了。 “黄大人,张大人,看样子,你们青玄城的治安不怎么样啊,我们天火门难得来一次丁家堡,竟然还被人叫阵叫到门口来了。” “石师弟说得不错,老黄,老张,这可就是你们的疏忽了。” 石皓不明就里,却是乐得看热闹,最好丁家堡越是丢人,丁空以后就越是抬不起头来。 方擎则是心里有些不满,这种时候,难不成青玄城的负责人都不会提前布控么?怎么就能让人给闹到跟前了? “这个……这个……” 张成荣直接被问住了,他寻思自己也安排了人严加把守,甚至还付出了好大的代价,弄了好大的阵仗,连整个青玄城的进出都由严厉的管控,怎么还能发生这样的事儿? “两位上使还请息怒,来人也姓丁,说不定还是丁家堡的族人,要不,我们先问问丁堡主与丁贤弟的意见看?” 黄浩嘿嘿地干笑了两声,算是帮张成荣解围了,这事儿,不管是不是丁家堡的人,真要追究起来,他们俩都跑不了责任,还不如赶紧把这口锅给甩开。 “风雨山庄门下,丁影,前来拜堡!” 声音再度响起,比之先前更是响亮了几成,有些修为不济的丁家堡弟子,甚至都有了耳鸣的感觉,耳膜生疼。 祖阁之内,密室之中,丁家老祖丁敬双目猛地睁开,布满血丝,眼神近乎要杀人一样。 好不容易平复了一下内息,正在闭关的紧要关头,被这声音一而再再而三地打扰,就算是泥人也有三分火气。 “不可动怒,不可动怒,平静,心要平静!” 喃喃自语了一阵,丁敬咬牙切齿,闭上双目,继续进入潜修的状态之中。 周身缭绕的玄气,比之一年多以前又要深厚了不少,虽然没有大境界上的突破,但丁敬总算是真正踏足了玄气第五重凌空境,而非当初那样卡在一半,不进不出。 止司饶有兴致地望着丁影,眼神之中满是羡慕与宠溺。 “这小子,唉,若他喊得是令剑阁门下弟子丁影,本阁主该多有面子呢?” “嘿嘿,令剑阁弟子暴打天火门弟子,四舍五入就等于令剑阁暴打天火门,想想都刺激啊!” “可惜啊可惜,晚了一步,这么好的苗子,就被人抢先了一步,洛庄主啊洛庄主,你的眼睛,还真是尖呐!” 没有亲自与洛一缘交过手,但不管如何,对于这位一面之缘的天虚传说,止司还是相当服气的。 “你……你要干什么,你不要过来啊!” 一步,两步,三步,丁影慢慢向着丁家堡的大门走来,距离门口的位置越来越近。 别的士兵见得头领都被打趴在地上,给他们一百个胆子,也不敢上前再捋虎须,一个个的手持刀剑对准了丁影,却又站得远远地。 丁影往前走一步,他们便向左右退开一步,生怕自己遭了罪。 士兵头领看着丁影越发靠近,都快要哭出来了,这到底是哪里来的一尊大神,为什么偏偏要在他执勤的时候玩上这一出? 压根就没有理会这群士兵心里所想,丁影暂时也无意牵连他人。 连着吼了三次,丁家堡中却如同死绝了一样,一点回应都没有。 冷笑了一声,丁影右手举起,剑指一凝,一黑一白两道剑气便浮现在身旁,冲着丁家堡的大门,直冲而去! “轰隆!” 浓浓的烟雾升起,弄得周遭能见度极低,甚至都看不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良久,烟雾缓缓散去,气派非常的丁家堡大门,连同大片大片的围墙,被直接一击毁成了渣渣。 就连那块刻着“丁家堡”三个字的牌匾,都在一击之下,裂成数十块,非常不均衡地洒了一地。 “阴阳二气?这是啥玩意儿?玄气还能这么玩儿?” 不要说丁家堡的下人与门口的城守府士兵有些茫然,就连身后站着的止司都是一脸的懵圈,显然是看得有些呆了。 玄域玄修所修炼的玄气,一向以单纯的中正平和为主,所以自有无穷妙用,在很多地方,比之元域武者的内架真气更胜一筹。 而修炼的功法,自身的天赋,往往会决定一个人的玄气带有一些独特的性质。 就好像天火门的弟子,玄气以火属性为主;玄冰宫的弟子,玄气以冰、水属性为主;尸弃宗的弟子玄气则是更像尸气;至于他们令剑阁,所修炼的玄气则更拥有偏重于杀伐之力。 至于同时拥有阴阳两种近乎相反的玄气,这等情况,就算是见多识广如止司,都只能说一句真的会玩。 第299章 隔岸观火 “回去就得问问这小子,这又有阴又有阳的玄气,到底是怎么回事,总不会把自己变成不阴不阳又阴又阳的怪物吧?” “咦,不太对劲,虽然看似内藏阴阳,但却与我令剑阁所修行的玄气又相差仿佛,真是奇了怪了,这小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究竟是天赋带来的,还是后天修行功法带来的?” 自千玄城外剑冢险地之行后,止司还没有亲眼见过丁影出手,想不到这还是第一遭,就给了他好大一个惊喜。 丁家堡外这么大的动静,终究是没办法继续视若无睹下去。 本来还指望着城守府的士兵能够将之驱赶的丁远修,终于坐不住了,整个人直接站了起来。 “嗯?真的是上次那个丁家堡的小子么?” “这是丁家堡自己内部的事儿,我们俩就别瞎掺和,省得好处没捞着,还碰了一身腥!” 黄浩与张成荣这对老搭档只需要彼此对望一眼,就能完全明白对方的心意,连场面话都懒得多说上一句,直接眼观鼻,鼻观心,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他们还巴不得丁家堡多闹出一点幺蛾子来,省得丁远修这个堡主继续在他们面前装模作样,狐假虎威。 “丁堡主,似乎这个叫丁影的人,是冲着你们丁家堡来的,莫不是你们先前得罪的人么?” “不过,丁影也姓丁,难道是你在外面的私生子不成?” 石皓同样不希望丁家堡过上什么好日子,丁家堡不好过,在他眼里就等同于丁空不好过,连这样尖酸刻薄的话都直接说了出来。 “你!” 本就处在暴怒边缘的丁远修险些就要直接爆发,但一想到对方的身份,只能把牙打碎了往肚子里吞。 天火门的执事,他惹不起,丁家堡同样也惹不起。 “石师兄,你过了,按辈分我爹怎么说也算是你的长辈,无论如何你都不该开这样的玩笑。” 便是丁空都有些按捺不住,自从出了天火门,石皓的言语是一次比一次的过分。 往日里,自己多番忍让,也就算了,但今天竟然直接说到丁家堡的头上,更是说到他父亲丁远修的头上。 哪怕自己对于丁家堡这个狗窝颇有嫌弃,但这终归还是自己的家乡,丁远修也是自己的父亲,石皓这般作为,无疑是一巴掌狠狠抽在自己的脸上。 “长辈?嘿,丁师弟,为兄看你是才踏足玄修世界不久,恐怕都忘了这是一个实力为尊的世界吧?” “俗世之间的辈分,要论你们自己去论,难不成,一个区区化晶境的废物堡主,也配与师尊平起平坐?” “还是说,你觉得便是师尊见到了你丁家堡那什么狗屁老祖,还得行后辈之礼叩拜么?” 这话,何止是说得有些重了,简直就是诛心之论,可偏偏话里的逻辑,一时半会又挑不出什么毛病来。 丁空被这番话直接呛得说不出话来,眼神死死盯着这位师兄,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 “轰隆!” 几人正在说话争执的功夫,又是一阵惊天巨响,前院的几间屋子,已沦为废墟一片。 怕是要不了多久,化身为拆迁队的丁影,就会直接杀到这大厅的位置。 “三弟四弟,随我一并前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是否真是那小畜生回来了!” “黄大人、张大人,还望两位能够一并前来,这也是青玄城之事,若是闹得太大,只怕也说不过去。” 管不了天火门内部的纷争,丁远修直接招呼了三堡主丁远齐与四堡主丁远家,还不忘把黄浩与张成荣也给诓了进来,一并前去探查究竟。 不知道具体情况为何,丁远修的心底多少还是有些发怵。 他倒不是怕区区一个丁影,而是害怕当初带着丁影走的洛一缘。 那个差点把他直接活活打死,连老祖都被打成重伤的怪人,几乎成了丁远修一生挥之不去的梦魇。 想不到装聋作哑了许久,还是逃脱不了干系,丁家堡堡主都这么开口了,当着天火门上使的面,自己两人若是再没有任何行动,着实有些说不过去了。 苦笑了几声,黄浩与张成荣也不得不站起身子,随着丁远修等三人一并出去。 大厅之外,黄沙阵阵,烟尘纷飞,一眼望去,竟是不知道自己到底身处在什么地方。 断壁残垣比比皆是,昔日高门大户却是不见踪影,丁远修这位堡主的心里,都在不断地滴血,好不容易重建的丁家堡,又一下子毁去了大片。 烟尘之中,则是有两道人影,一高一矮,看得丁远修本就难受无比的心里又是咯噔一下,难不成当年那个煞星真的又回来了不成。 黄沙散尽,显露出两人的庐山真面目,丁远修那高高悬起的心,才总算是稳稳当当地落到了地上。 个子稍矮一些的,应当就是丁家堡老二的死剩种丁影没错了,至于身旁跟着的高个,却不是当初的那个煞星。 只要不是煞星相随,丁远修就没多少好怕的,再怎么不济,他身后还有天火门这面大旗可以扬起来。 “丁远修,好久不见。” 丁影的声音十分的冰冷,一点都没有家人重聚时的温馨感觉,甚至于就好像在问候一个恨不得对方死的仇人一样。 “放肆,丁影,果然是你,堡主可是你大伯父,他的名讳,岂是你可以直接称呼的么?” 说话的是三堡主丁远齐,也是丁远修一系的忠实簇拥,别人都没有发话,他就率先跳了出来。 “我说是谁,原来是丁远修的狗腿,难怪整天只知道狺狺狂吠,哼,聒噪!” 丁影双目一凝,玄气化作无形利剑直刺过去,丁远齐不知好歹,还傻乎乎地对望了过来。 “啊!” 一声凄厉地惨叫,这位堂堂三堡主捂着双眼,跌坐在地上不住地翻滚着,哀嚎着,显然是相当难受。 “丁影,你还是快些离去吧,你既然已经离开,就走得越远越好,千万别再回来了。” 这次说话的,是丁家堡的四堡主丁远家,不管眼神还是语气,都有着明显的关切味道,与他人截然不同。 在一年多之前,丁远家也是整个丁家堡唯一一个站出来为丁影说过好话的人,虽然胳膊拧不过大腿,在无比强势的大堡主面前,丁远家的话没有丝毫的用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