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零俏知青，糙汉队长独宠我》
第一章 家人
清晨的阳光还不是很毒，时不时有风吹过，还算凉爽。
今天的家属院很是热闹。
树荫下，几位大爷正因为下一步的棋子该下在哪里争论不休；正中央，一群小孩嘻嘻哈哈的你追我赶，玩起了游戏；房屋的阴影处，女人们聚在一起，家长里短唠个不停。
角落里，一个身材矮小有些微胖的大婶站在那儿，手里拿着一把大蒲扇，认真的听着她们聊天，时不时的还会搭上几句话，氛围平和而恬静。
“昨儿夜里慕家那么大动静，你们谁知道咋回事啊？”
不知道谁提了一嘴，立马让这些爱凑热闹的大娘婶子们提起了兴致。
“我听着好像是小叶要生了。”
“不对不对，我听着像是慕家大丫头又出什么幺蛾子，把她妈气着了。”
此话一出，人群瞬间炸开了锅。
“要我说，养在身边和没养在身边的就是不一样。”
“可不是咋地，怪不得老话说人心是捂不热的。”
挑起了话题的婶子见讨论的十分激烈，扇了扇扇子，深藏功与名的回到了角落。
那边讨论的正欢，作为当事人的慕知意此时也醒了过来。
小楼楼层不高，也不怎么隔音，以至于慕知意在看清周边环境之前更先的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只不过现在的她还不知晓自己就是这场“舆论”的主人公。
“真的很不乖啊，我要是能有弟弟妹妹……”
话还没有说完，慕知意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自嘲的一笑，“我怎么可能会有弟弟妹妹”。
本就失了血色的脸庞伴随着慕知意失落的表情显得更让人心疼。
扶着宿醉的脑袋，慕知意揉着太阳穴迷迷瞪瞪的出了门，走到饮水机旁，拿起杯子就要喝水。
嗯？掏了个空。
慕知意勉强睁开眼睛，看着空荡荡的手心一时没反应过来。
用头抵着墙，肩膀靠在墙上才勉强稳住身形，睁眼望向平时放杯子的地方，早就空无一物，甚至连放杯子的桌子也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则是几把摞在一起的椅子。
这下也用不着醒酒了，慕知意直接就清醒了。
大大的眼睛扫视着整个房间。
屋子打扫得很干净，物品也摆放得整整齐齐，足以证明这个家的主人有多爱护了。
“只不过”，慕知意杵着下巴喃喃道：“我怎么感觉这个风格这么复古呢？”
意识到自己扯远了，拍拍头赶紧让自己清醒清醒，“诶呀，这个时候想这些做什么，现在最重要的不是怎么回家嘛，还有这是哪儿啊？”
揉揉脖子，放下望着天花板的脑袋，慕知意试探的问了一句：“有人在吗？”
声音在空荡的房间里回荡，壮着胆子走到门口，“咔擦”，慕知意吓得立马僵住了，机械般的向下望去，是一堆碎玻璃。
“呼——”
继续走到门口，慕知意转动把手——没有拧动。
她不信邪的又尝试了几次，到最后，只能听到“咣咣”的撞门声。
绝望的蹲在地上，断掉的理智重新上线，之前所忽略掉的细节也重新涌上心头。
小跑着回到卧室，拿起镜子，看到眼前完全陌生的脸，慕知意非但没有惊慌，反而有一种果然如此的释怀。
仔细的端详镜子里的样貌，慕知意还是能够找到一丝熟悉的感觉的，只不过相对于现代的御姐型，她现在的长相更偏向于邻家乖乖女。
圆圆的脸蛋，一笑起来两个大酒窝清晰的出现在脸颊，及腰的长发自然的垂在胸前，显得她整个人更加的乖巧。
“嘶——”
镜子里的人突然伸手掐了下脸，慕知意疼的叫出了声。
捂着脸蛋，一丝喜悦浮现在心头。
身份有了变化，心态自然而然也跟着变了，慕知意背着手大大方方的走出卧室，完全以主人的姿态端详着整个房间。
走到沙发旁，一屁股坐下，试探着颠了两下，“还不错，挺软和”。
来到电视柜前，看着眼前厚重的电视，慕知意新奇的摁下开关，电视没有任何反应，慕知意嫌弃的拍拍手，“没意思”。
转身研究旁边的收音机去了。
收音机上的按钮更多，慕知意更烦了，随便摁了几下，见它没有反应，也不生气，继续扩大观察范围。
经过门口，慕知意又看到了地上的碎玻璃，这次她可跟之前的态度大不一样了。
“诶呀也真是的，谁呀，把玻璃弄碎了也不知道打扫，万一扎了脚可怎么办，一点也不替别人着想。”
一边碎碎念一边把玻璃清理干净。
客厅里的巡查结束，接下来就到厨房了。
“咦”，慕知意脚步一顿，另一个卧室的门不知道什么时候打开了。
这可大大激起了慕知意的好奇心。
站在门口，正当慕知意还在犹豫进不进的时候，一阵大风刮来，门就在她眼前被关上了。
不等慕知意松口气，门又反弹，开了。
视线越过门帘瞧向锁芯，全都凹进门里了。
“怪不得。”
慕知意恍然大悟，礼貌的伸出手帮忙把门合上，过程中余光难免瞟到屋子里的摆设。
正对着门口的那面墙上挂着一个照片框，最中间的是一家人的合照。
慕知意看到“自己”低着头站在中间，两边站着两个她十分熟悉的人，跟她现代的父母长得一模一样。
压抑不住内心的喜悦，慕知意一把推开门，走到相片前两眼蓄满了泪水。
照片一张一张认真的看过去，慕知意似乎是想通过这种方式弥补这么些年来的错过。
渐渐的，慕知意发现自己很少跟父母一起合照，更多的是跟两位老人。
“他们是.....爷爷奶奶还是姥姥姥爷？”
不给慕知意烦心的时间，下一秒，照片里的老人就来到了慕知意面前。
“我大孙女呢，小意，爷爷奶奶来了。”
嗓门大的慕知意感觉耳膜都在震动。
“你这老头子，小点声，小意受伤了，肯定还在睡觉呢，你把她吵醒了咋办？”
被自己婆娘怼了回来，慕爷爷不敢顶嘴，撇撇嘴，傲娇的转过头，“我孙女我能不心疼吗，用得着你提醒？”
慕知意躲在门帘后面，正好瞧见这一幕，回想起现代爷爷奶奶恶毒的嘴脸，心里对两位老人的好感度飙升。
掀开门帘，慕知意从慕家夫妻的房间里走出来，眼睛瞬间变成月牙眼，甜甜的叫着人：“爷爷，奶奶。”
“诶呦我的乖孙女欸”，慕爷爷心疼的搂住慕知意的肩膀，眼神止不住的往她额头的伤口上瞟。
慕奶奶落后一步，也十分关心慕知意的身体。
“这些日子是不是没好好吃饭，你看你这手，骨头都凸出来了，你不喜欢吃肥肉，不是有别的菜嘛，不能菜里有一丁点肥肉你就不吃了啊。”
慕奶奶摸着慕知意的手背，看似问责的话里充满了长辈对原主毫不掩饰的关心。
不过，不吃肥肉，慕知意还是很认同的。
奈何处在长辈浓浓关怀的注视下，慕知意也只好勉强着笑道：“奶奶你放心，我以后一定认真吃饭。”
说完搂住慕奶奶的肩，看起来很亲昵，实则两人之间还有一拳的距离。
慕奶奶见慕知意的这样，还以为她还在生气，更加不敢在她面前提起慕父慕母以及刚出生的弟弟了。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天很快就黑了，慕知意满心欢喜的靠在床上等着父母回来。
夜色越来越深，窗外的灯也一个一个的全部熄灭，慕知意有些疑惑，“都这么晚了，爸爸妈妈不回家的吗？”
从黑夜到白天，又从白天到黑夜，慕知意始终没有见到慕父慕母说的身影，如果不是卧室里的照片还在，慕知意恐怕真的就以为这是一场梦了。
更糟糕的是，不知道什么原因，慕知意始终没有原主的记忆，为了避免两位老人怀疑，使得她在说话的时候不得不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丝毫不敢暴露出她什么也不知道的事实。
期间慕知意也不是没有试探过，但只要一提起父母，两位老人就摆出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搞得她也不好再问下去了。
不过相处下来，慕知意还是从两位老人的态度中琢磨出一点其他的味道来。
接下来的日子里，慕知意足不出户，专心在房间里寻找原主留下的痕迹。
一天下午，慕知意心血来潮整理柜子，快结束的时候，竟然在最下面的抽屉里发现了一个粉色的本子还有......一张上山下乡志愿申请书？
她惊得登时瞪大了眼睛，视线往下一扫，下乡的日期是1973年4月10日，慕知意白天刚看过日历，现在是73年4月7日，也就是说还有三天她就要下乡了？那她爸妈呢？
慕知意只觉五雷轰顶，也顾不上自己会不会暴露了，拿着申请书走到客厅，放在慕爷爷正在看的报纸上。
“怎么没人告诉我，就剩三天了？”慕知意极力想要让自己看起来不会那么狼狈，眼泪还是控制不住的大颗大颗的往外流，“你们不是最疼我了吗？”
“小意，别这样。”
躲过慕爷爷伸过来的手，慕知意梗着脖子，气得连连点头，“我都要下乡了，我爸妈还不回来吗，他们到底去哪了？”
慕知意用手用力的捶着桌子。
第二章 下乡
“小意。”慕奶奶拿着锅铲急匆匆的从厨房里跑出来。
“你们两个天天在我爸妈的房间里拿东西以为我不知道吗？”慕知意已经气得口不择言了。
“你......”
慕爷爷没有想到自己从小宠到大的孙女居然有一天会这样想自己，愤怒的站起来指着慕知意，良久没有声音。
站在慕爷爷对面的慕知意很轻易的看见他眼底的失望，说实话慕知意心里是有些后悔的，但想见爸妈的心情实在太过强烈，愣是嘴硬没有服软。
“好了，这种事有什么好吵的。”慕奶奶观察的细致，早在第一天就看出来慕知意这是跟他们离心了。
没有纠结，利落的摘下围裙，顺带着把锅铲放回厨房，关好火，径直走向门口，动作一气呵成。
穿鞋的时候，慕奶奶回头，望着还在懵圈中的爷孙俩，没好气的道：“不是要去看为礼他们两口子吗，你们怎么还不动弹？”
慕知意惊讶了一下，反应过来高高兴兴的朝门口冲去。
三人到医院的时候还不算晚，天还没有黑。
看着眼前高大的建筑以及显眼的红十字标记，就算没有来过慕知意也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乖巧的跟在两位老人身后，越往里走，慕知意感觉心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越收越紧。
七拐八拐的，三人最后停在一个病房前。
慕知意登时就要开门，慕奶奶拦住了她，提醒道：“小意，爷爷奶奶知道你本性是善良的，不过你前些日子做的事确实有些出格，一会儿你进去要是你爸妈说你，你别顶嘴，特别是跟你妈，知道吗？”
慕知意着急的想要见到爸爸妈妈，也不管慕奶奶说的是什么，就着急的点头，免得她再啰嗦。
进了门，两位老人自然而然的兵分两路，一个看儿媳，一个看孙子。
而慕知意呢，看到因为自己毕业旅行没能见到最后一面的爸爸妈妈再次鲜活的出现在自己眼前，早就激动的热泪盈眶。
“妈妈。”慕知意乳燕投林般奔向了慕母怀里。
揉着慕知意的头，慕母温柔的问道：“是不是想爸爸妈妈了，咋哭的这么伤心？”
慕父听到动静，也走了过来，坐在慕知意身旁，故意逗她：“女孩子一直哭鼻子的话会变得不漂亮哦。”
慕母见他都这个时候了还惹闺女伤心，没好气的怼了他一下，“咱闺女长得漂亮，就算哭也是梨花带雨的”，低头安慰慕知意：“咱不听你爸的，他净欺负你。”
听着慕父慕母“拌嘴”，慕知意仿佛回到了还没有毕业的时候，那时候爸妈还在，他们经常会为了一件小事“吵”个不停。
熟悉的感觉又回来了，刚进门的那种微妙的疏离感此刻也消失不见。
“爸爸妈妈，小意好想你们啊，你们怎么能那么狠心，这么久都不来看我一眼。”慕知意纯粹触“人”生情了，哭得泣不成声。
慕父不知道啊，他还以为慕知意这是把她对他们夫妻俩人多年的埋怨说了出来呢。
因为两人工作原因，慕知意从小在爷爷奶奶身边长大，即使后面接回来以后，也成天自己一个人独来独往的，不跟人说话，唯一关系好点的也就后来搬进来的一个同龄小姑娘。
“小意，是爸爸妈妈不好，不该错失你的童年，也不该生了弟弟都没告诉你一声。”慕父拍着慕知意后背不断安慰着。
“弟弟，妈妈生的？”慕知意高兴的抬起头在四周寻找，“弟弟在哪？”
见慕知意并不像往常一样对弟弟充满抗拒，慕父用手指了指，她这才发现弟弟就在自己身边，而她因为见到父母太过于激动根本没有注意到这里。
缓缓走到弟弟的小床前，慕知意蹲下来，轻轻的用手戳了戳他的脸。
“咦，他笑了。”
慕父站在慕知意身后，听到她的话，伸手捏了捏弟弟的小胖脸，“弟弟这是喜欢姐姐，对不对呀。”
“哈啊。”
弟弟兴奋的挥动四肢，让慕知意更加爱不释手。
没一会儿，弟弟就打起了哈欠，眼睛也半睁不睁的，看起来困极了，慕知意担心把手指收回来会吵醒弟弟，焦急的小声喊着慕父：“爸爸，爸爸.....”
“怎么了？”
“嘘。”
慕父走过来自然发现了慕知意的窘境，不用问，熟练的拍着弟弟的后背，在慕知意震惊的眼神的“咻”的一下帮她把手抽出来了。
“哇塞，爸爸你也太厉害了吧。”慕知意没有吝啬自己的夸奖，竖起大拇指表达自己的崇拜。
“你这丫头，从哪儿学的啊，净会哄你爹开心。”好不容易从自己闺女口中夸自己一回，慕父开心的嘴都合不拢。
“小意确实变了挺多。”
慕母半坐着靠在床头，婆媳俩仔细的观察着慕知意的动作。
“小意能喜欢弟弟，那是再好不过了。”慕奶奶削了块苹果递到慕母的嘴边。
“妈，你别一个劲的喂我了，你也吃。”看着婆婆吃下苹果，慕母再看向慕知意时有些感慨：“是啊，之前我看小意那态度，还以为她不喜欢弟弟呢，没成想生下来以后，小意居然这么上心。”
“来，再吃一块。”
接过婆婆手里的苹果，慕母嚼着嚼着突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妈，医生说我跟孩子今天就能出院了。”
“啊？”慕奶奶愣了一下，下一秒就激动的拍起手，“太好了，哪儿都不如家里舒服啊，正好小意下乡之前，咱们一家还能聚几天，妈这就帮你收拾东西。”
火车站台上，慕知意胸前戴着一朵大红花，满心不舍的抱住家里的两位女性，“妈妈奶奶，你们别担心了，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去往H省的火车就要发车，请前往H省的知青们尽快上车。”
广播里开始催促知青上车，慕知意依依不舍的朝家人挥手。
时间紧迫，慕母抓住慕知意的手叮嘱道：“小意，缺钱了就跟爸妈说，遇到事儿了也别怕，有爸妈在呢，还有记着财不外露，出门在外多长个心眼，知道了吗？”
知青们着急赶车，慕知意也被推着往车上走，顾不上说话人就进到车厢里了。
慕父和慕爷爷因为给慕知意搬行李，三人短暂的在车上碰了一面。
“小意，乡下不比城里，你也不是去玩的，到了那儿千万别耍小脾气，多跟人聊聊天，别成天的板着张脸，多认识几个朋友。”
慕父怎么都放心不下，恨不得把自己装进行李箱里跟着慕知意下乡。
慕知意自认为自己两世加起来也算得上一个大人了，自然是可以照顾好自己的，面对慕父的嘱托只得顾左右而言他的道：“爸爸，火车要开了，你们赶紧下去吧。”
“唉，小意你照顾好自己，需要什么跟家里说。”慕父拍拍慕知意的肩膀，情绪低落的走了出去。
“爷爷？”
见慕爷爷周而复返，慕知意不由疑惑。
话在嘴边转了几圈，慕爷爷也没有确定要不要将这个消息告诉慕知意。
就在他犹豫的时候，列车员又开始催促，“呜——”，火车的汽笛声响起，慕爷爷知道不能再耽搁了。
躲过匆忙上车的知青们，慕爷爷凑近慕知意耳边悄悄道：“爷爷已经拜托老战友的孙子让他帮忙照顾你了，你可以相信他。那个老东西年轻的时候人高马大的，做孙子的肯定也不遑多让，到时候能让他帮忙的就让他干，咱们小意细皮嫩肉的能少干点就少干点。”
听着爷爷毫不掩饰的“双标”，慕知意心里很是感动，但再怎么关系好也不能这样啊，“爷爷”。
“行了行了，我先下车了，你自己，诶呦”，慕爷爷没有注意，径直撞在人家行李上了，“不好意思啊。”
往前走了几步，突然想到对方的名字还没有告诉自家孙女，慕爷爷连忙回头，正好看到慕知意朝他挥手，双手放在嘴边作喇叭状大声道：“赵纪文，他叫赵纪文。”
车厢里实在太热闹了，慕知意眯着眼睛试图靠嘴型确定慕爷爷说的是什么，奈何人实在太多了，她只能继续朝慕爷爷使劲挥手。
“呜”“咔擦咔擦”，火车正式启动。
慕知意坐在座位上，看着站台上的亲人，半个身子探出去，使劲的挥着自己的手，“爸爸妈妈，爷爷奶奶，你们快回去吧，我一定能照顾好自己的。”
等到再也看不见人影，慕知意才闷闷不乐的回到座位上。
十七大八的小姑娘小伙子们，大都是第一次离开家，不知道谁第一个开始，不一会儿，悲伤的气氛很快就席卷了整个车厢，慕知意也被感染掉了几滴金豆豆。
“大家是去建设祖国的，我们是为了国家作贡献，这是好事，你们哭什么啊？”
出声的是一位脸圆圆的小女孩，说完以后也不管大家什么反应，靠在座位上就开始闭目养神。
火车“哐当哐当”走了三天三夜，终于在第四天的清晨，来到了慕知意要去的公社——东荷花乡公社。
第三章 见面啦
慕知意从来没有坐过这么长时间的车，侧着身子脸色苍白的靠在座位上，双手捂着肚子，鼻尖若隐若现的汽油味，胃里更是一顿翻滚。
“到地方了，各位知青下车吧。”
这道声音对于慕知意来说如同天籁，“啪”，车门被打开，慕知意迫不及待的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强压下喉咙的呕吐感，拎着行李箱晃晃悠悠的下了车。
车站里，各大队的负责人站在一块，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这一批男知青，时不时的还会点评上两句。
“这个长得高，体格子也不错。”
“这个.......有点小吧，看着跟娃娃似的。”
“这个结实，一看就一把子力气，是个干农活的好手。”
看着车上的人影越来愈少，男知青却还是刚下车的那几个，大队长们开始着急了。
“咋就这么几个男知青啊，是不是都让别的公社抢走了。”
“俺们大队去年来的都是女知青，今年咋的也得给我们几个男知青啊。”
“来这么多女娃娃，她们能干啥，这不是胡闹嘛。”
慕知意是最后一个下车的，拖着两个大皮箱出现，直面接受了所有人的瞩目。
但是很快一个精神矍铄的身影从车旁走来，所有人如同看到主心骨一般一拥而上。
“许书记。”
作为镇上一把手，许书记为官清正，很受大家的爱戴，见众人如此慌张，连忙出声询问：“大家别着急，出什么事情了。”
“我帮你拎下来吧。”
慕知意正在看许书记那边的热闹，冷不丁的听到一道低沉的声音，打了个激灵，立马转过头。
即便是站在大巴车的最后一节台阶上，慕知意还是要微微抬头才能完整的看到对方的脸。
曦阳照在他的脸上，仿佛加了一层滤镜。
不自然的揉了揉耳垂，慕知意低下头，对方一看就干惯了农活的修长有力的手和自己白白嫩嫩一点茧子都看不见的小手同时放在皮箱上，鲜明的对比，视觉冲击效果极强。
“啊，没事的，我自己可以拿。”慕知意下意识的把皮箱拉到身侧，笑着拒绝了对方的好意。
在顾忍寒的注视下，慕知意一手一个皮箱，卯足了劲将两个箱子一块拿了下来。
擦去额头上的汗水，慕知意转身微笑道：“这点小事我自己可以的，就不麻烦你了。”
看着慕知意憋红了的小脸，嘴上还在逞强，男人不免对这个看起来娇滴滴却又过分坚强的女孩有了好感。
重新回到知青队伍里，慕知意抬头瞟了一眼男人所在的位置，两人眼神正好撞在一起，慕知意又鸵鸟般的低下了头。
内心不断绯腹：这人谁呀，怎么老看我。
此时大队长那边的讨论也已经结束了，不管满不满意，大家也都接受了书记的安排。
“张巧芬，李彩霞，慕知意，李大庆，顾家村生产大队。”
慕知意跟着人群举起了手，就看到刚刚自己认为奇怪的男人走了过来。
“我叫顾忍寒，是咱们大队第二小队的队长，你们叫我顾队长就行。”
简简单单一句话，说完就领着他们走出车站，来到顾家村放牛车的荫凉底下。
“寒哥。”
“大哥。”
坐在牛车上的两个小男孩，看到顾忍寒出现立马跑了过来，大眼睛不断的往后瞟。
“有啥好看的，都是两只眼睛一张嘴，又没多了啥，赶紧把牛套上，咱们家去了。”顾忍寒没好气的敲了一下两人的头。
因着之前短暂的相处，慕知意总觉得在这人面前自己容易丢脸，偏着头第一个冲在前头，利索的把皮箱放上去连忙隐在人群里。
顾忍寒全程只看到慕知意的背影，见她如此行径，心中难免发笑。
把拴在树上的绳子解开，顾忍寒拽过自己弟弟，朝着慕知意方向努了努嘴，“兰成，去把后座的女知青叫到前面来坐”。
“啊”，顾兰成挠了挠头，“三个女知青呢，大哥你说哪个？”
顾忍寒本就是心血来潮，见顾兰成这个样子，就打算放弃。
谁知队长家的小儿子听到以后，一把搂住顾兰成的脖子，向顾忍寒保证：“寒哥，你放心，我俩绝对完成任务。”
不等顾忍寒有所反应两人一溜烟的跑开了。
径直走到慕知意面前，顾兰双瞅了一眼慕知意，又迅速低下头，支支吾吾的说：“你..你坐前面去吧。”
趁着慕知意思考的时间，顾兰成两人嚼起了耳根，“石头哥，你确定我大哥说的是她吗？”
石头拍着胸脯很是自信的道：“成子你就放心吧，我可是看见大哥一直往这边瞅的。”
望了一眼顾忍寒的方向，慕知意摇了摇头，“还是不了吧，我就在这挺好的”。
“诶慕知青，你认识大队的人啊，是早就认识还是刚认识的啊，你不是说晕车想在车上歇着吗？”李彩霞看到慕知意跟队上的人说话急忙跑了过来。
语气里明晃晃的酸味让慕知意揉了揉眉心。
慕兰城听到这句话，心里高兴极了，也赶忙开口道：“这不是正好，慕知青你晕车，就更应该坐前面去了，前面保准你不晕车。”
慕知意知晓历史走向，只想安安稳稳度过这四年，不成想她不惹事总有人犯到她前面来。
没有回答李彩霞的问题，慕知意跳下牛车，跟着顾兰成坐到前面去了。
“哞~”
“大家抓紧上车，咱们回村了。”
顾忍寒抓住缰绳，拿起牛车上的鞭子，“走”，一个字，老牛就听话的朝顾家村走去。
行李放在牛车中间，前面坐着慕知意和顾忍寒两人，剩下的都坐在后面，虽然挤了点，但人多可聊的话题也多，时不时的慕知意就能听到后面传来的笑声。
悄悄望了一眼顾忍寒，他正在认真看路，嘴角绷得很紧。
顾忍寒早就察觉到慕知意在偷看自己了，迟迟不见它说话，炽热的视线却没有消失，顾忍寒不得不张口：“慕知青，是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没有想到自己会被抓包，慕知意急忙收回了眼神，但下一秒，慕知意又盯了回去，溜圆的大眼睛很是可爱。
顾忍寒失笑，也侧过头看着慕知意，“慕知青，有什么事吗？”
慕知意被他盯得有些不自然，清清嗓子，“顾...顾队长，我们以前见过吗？”
这什么奇怪问题？
顾忍寒抖抖袖子，仔细想了一下这个问题，认真的回道：“没有啊，这是咱们第一次见面。”
那你为啥要帮我呀？咱俩非亲非故的，又是帮我拿行李又是让我坐前面。
话没有问出口，慕知意突然想到一种可能，整个人偏向顾忍寒那边，激动的道：“你爷爷不会是当兵的吧？”
顾忍寒非常自然的点头，“对呀，怎么了？”
慕知意呼吸一滞，又问道：“那像你们家一样，家里长辈当兵又有孙子的大队有几家子啊？”
顾忍寒抱着手臂，似笑非笑的望着慕知意，“慕知青这是在查户口吗？”
慕知意被闹了个大红脸，把头转过去不想再理顾忍寒。
“慕知青。”
慕知意掏了掏耳朵，打定主意不理顾忍寒了，村里那么多人，又不是只有他一个人知道，大不了问别人去呗。
“是我唐突了，慕知青别生气了，整个队上就我们一家子，慕知青还有别的问题我一定知无不言。”
顾忍寒也知晓自己刚才的话很孟浪，“啪”，给了自己一下，让自己长长记性。
声音很响亮，慕知意被吓了一跳，回过头小心翼翼的道：“顾队长，你该不会是在打自己吧？”
顾忍寒严肃的点头，“对呀，我做错了事，该打。”
殊不知此事非彼事。
慕知意见他这个样子，深吸一口气，比了个大拇指，背对着他用力的握着扶手。
不断的拍着胸口安慰自己：“没事的没事的，以后不一定会再见面的。”
缓过来以后，偷偷往地上啐了一口：“呸。”
第四章 又是他
村口的杨树下，黑压压一片，离得近了才看清，正站着一堆人。
“吁~”顾忍寒下车后拍了拍老牛的后背，走到村长身前，“二大爷，一共四个人，一个男知青，都在车上呢。”
“啊”，村长摸着胡子的手一顿，“去年咱们大队就给了一个男知青，今年咋还这样啊，欺负人嘛这不是。”
顾忍寒摇了摇头，两人走到旁边。
“今年咱们公社就来了五个男知青，北山那边去年不是没分到男知青吗，今年书记把这事提出来了，说给他们两个，但是书记私下跟我说，还有一个男知青因为身体原因推迟半年，等下一批再来，这个人书记就内定给咱们了。”
听完顾忍寒的话，村长更不乐意了，“身体原因来不了，那不就是身体不好吗，咱们大队不求来个跟你一样的，最起码不能比之前的还差啊。”
说话的时候余光瞥到李大庆，看着对方瘦弱的身躯，差点一口气没倒上来，顾忍寒赶紧扶住队长，两人背对着大伙。
“我知道你们私下里都说我老顽固，说我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但是上面交代下来的每项任务我都按时按点的完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他们咋能这样对我呀。”
顾忍寒害怕有人听见，忙带着村长又走远了点。
“二大爷，许书记可没框咱们，那个知青家里是当兵的，他生病也是为了救人才摔伤了腿，这咱们有啥不满足的呢。”
听完顾忍寒这番话，村长眼睛都亮了起来，“真的？”
顾忍寒点头：“当然了，所以二大爷你别上火，万一许书记反悔咱们可就得不偿失了。”
村长摸着胡子，不断在原地踱步，而后义正言辞的道：“没错，忍寒你注意点，千万别让人叹了口风去。”
顾忍寒哑然失笑，顺着村长的话回道：“好嘞二大爷，我最近一定管好自己的嘴。”
说着像拉拉链一样在嘴上划过去。
村长满意的拍了拍顾忍寒的肩膀，“不愧是高中毕业的，觉悟是真高啊。”
顾忍寒只能跟着点头。
二人回到牛车旁，知青们早就站在一起等着他们，周围还围了一圈人。
“行了，活都干完了，该干嘛干嘛去。”
村长一句话轰散了一群看热闹的人，但还有几个爱惹事的小伙子站在这里，眼神不停的往女知青胸口腰上瞟。
“这几个小娘们漂亮啊，特别是中间那个，比顾兰萍她嫂子还漂亮啊。”
“可不是，你别看她们穿的都跟破麻袋似的，就中间那个身条儿我保证绝对是一等一的。”
她们虽然听不清几人究竟说了些什么，但那种不怀好意的目光还是让人恶心。
“顾林，顾小广，顾富，你们三个平时不好好上工就算了，现在这是什么眼神？还不给我上工去。”
村长这话明显是已经发怒了，这几个人还是吊儿郎当的，别过脑袋装作没听到的样子。
顾忍寒稍慢一步，没有听到前面的窃窃私语，看到他们对村长还这么没有礼貌，走上前一人给了一下。
“诶呦谁打我。”
“哪个瘪犊子.....顾大哥，你咋在这儿啊？”
见到了顾忍寒，几人总算知道害怕了。
“还不滚回去上工，一个个都不是小孩子了，好意思成天望着你爹妈上工的那点工分吗？”
一句话如同惊雷震耳，吓得几人连滚带爬的跑远了。
慕知意憎恶的目光望着他们消失的地方盯了很久，顾忍寒若有所思，但还没有忘记现在要做什么，拍了拍手，让大家的视线聚集在自己这里。
“我身边的这位就是咱们顾家村生产大队的大队长，大家有什么不懂的都可以问他。”
被自己人拆台？村长握紧拳头怼了顾忍寒一下，“臭小子。”
转过身来面对知青的时候又是一副可靠的模样，和蔼的笑着说：“咱们大队人口比较多，为了更好管理分成了几个小队，所有的事情包括上工记工分这种事都由各小队队长负责，负责你们知青的队长就是我身边的这位顾忍寒顾队长。”
“好哦。”
所有人都很开心，唯独慕知意一人面无表情。
顾忍寒一直又在暗中观察慕知意，看到她十分不喜却又碍于周围人不得不弯起嘴角，心中暗喜。
瞅了几眼，顾忍寒也不愿意慕知意为难自己，主动开口道：“二大爷，大娘不是在家做饭了？”
村长还在为自己把知青这群刺头交给顾忍寒不用自己操心得意的不行呢，被顾忍寒这么一提醒，身为村长的责任心也上来了。
连忙招呼大家：“对对对，你们大娘在家做好了饭，就等着你们来呢，行李先搁这，咱们家去吃饭去。”
回头看到自己儿子，拎着他的耳朵走到行李旁，“石头，大早起的都不跟家里人说一声就跑到牛车上去，罚你在这看着知青们的行李。”
村长看着自家小儿子越看越气，举起手中的烟杆就要朝着石头身上砸去，“臭小子，不许贪玩，好好看着，少一个东西看我不扒了你的皮。”
石头一看就是被村长宠着长大的，就算村长都举着烟杆了，石头照样笑呵呵的，表情都没有变化。
“混小子。”
村长点了点石头的头，一行人朝着村长家里走去。
“石头他娘，知青来了。”还没有进门，村长就扯着喉咙开始喊。
“诶呦，可算来了，我这面条我怕下早了泡浮囊了，一直没敢下，你们先坐着待会，水是热的，马上就能好。”
村长媳妇一看就是个爽利人，拍拍围裙上的面粉，转身往屋里跑。
村长“诶”了两声，也跟着走了进去。
顾忍寒见怪不怪，留下了一句“我把桌子拿出来”，就朝屋里走去。
外面就只剩下新来的知青，四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谁都没有说话。
厨房里，村长透过门帘正在观察新知青的动静，顾忍寒站在后面有些无奈：“二大爷，这个套路你都用过多少次了，不嫌腻吗？”
村长没好气瞪了顾忍寒一眼，“腻什么腻，你天天吃饭咋不嫌腻呢，咱们队上公粮不多，不能白给他们吃，每次知青下乡第一顿饭都是我们家自己出的，咋了，吃了我们家的饭，我看看他们是啥样的人都不行了？”
这件事村长的做法很有大义，顾忍寒说不过他，只得跟在他后面一块看着知青的动静。
“每年都是咱俩猫在这看知青们，但他们基本都是在院子里闲逛，就算有进屋帮忙的，也没看出品行好与坏呀？”
村长故作高深的晃了晃脑袋：“忍寒啊，你还是太年轻，等以后经历的多了自然就会明白。”
顾忍寒苦笑，点点头。
慕知意见拿桌子的顾忍寒迟迟没有出来，整个院子里只有他们四个人傻傻的站着，不说尴尬，就说她从小受到的教育，也不允许她继续站着了。
便提议道：“要不咱们进屋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吧。”
李彩霞心里还在记恨早起慕知意没有回她话呢，听到慕知意的话，下意识的就认为她是在命令大家，顿时没好气的道：“早起在牛车上的时候，你们不是聊的挺欢的嘛，你们认识，想进就进喽。”
是在搞事吗？慕知意牙根都要咬碎了，才勉强压住怒火。
“李知青，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咱俩从火车上就在一个车厢，大家都是从B市来的，好歹也占个老乡的关系。不说我不认识他们，就算认识，你也不能因为我跟他们说了两句话，就误解我们的关系吧？”
被所有人盯着，李彩霞不得不低头，一副受了委屈的样子揪着衣角，不情不愿的朝着慕知意道歉：“不好意思啊慕知青，我眼神不好，误会了你，给你造成不好的影响了，你就原谅我吧。”
听了这番话，慕知意如鲠在噎，深吸一口气，告诫自己：“不要生气不要生气。”
躲在门帘后的村长朝顾忍寒微微一笑，“咋样，这出戏精彩吧。”
“啪。”
不等顾忍寒回答，外面不知怎的热闹起来了。
第五章 打一巴掌给个甜枣
村长反应极快，掀起门帘连忙跑出去。
此时院子里的情景已经不能用一团糟来形容了。
三位女知青扭成一团，互相拽着对方的头发不肯松手，李大庆站在一边左转转右转转，愣是没有行动，嘴里还不断的喊着：“这成什么样子，你们别打了，快住手。”
余光瞥到村长出来，狠了狠心，说了一句：“你们女知青真是太感情用事了。”
说完假模假样的冲了进去。
人嘛，都是视觉动物，李大庆自然而然的站到慕知意那边，帮她用后背挡住李彩霞两人的手。
“嘶”“诶呦”
没有坚持到村长走到跟前，李大庆就以一种极不体面的方式倒了出来。
坐在地上，李大庆捂着脖子，看到村长，忙不迭失的跑到跟前，装作很不好意思的挠挠头：“顾村长，是我没用，没能拦住她们三个女知青。”
茶言茶语的样子，让旁边你还在“战斗”中的慕知意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村长才没管他这些，十分耿直的道：“你这个男同志是该好好锻炼一下了，这三个女同志哪个有你这么胖，光涨体重不长力气，怎么能好好干活。”
“呃。”李大庆被村长这番直言直语的话噎了一下，却又不好对村长甩脸色，只得笑着称“是”。
越过李大庆，村长见这群女知青还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双手背后大吼道：“都给我停下。”
声音如雷贯耳，惊得几人不得不松手捂住耳朵。
见到村长的那一刻，李彩霞两人顿觉五雷轰顶，相互搀扶着才勉强没有倒下去。
面对两人的泪眼汪汪，还有一人的不理不睬，村长没心情也没必要怜香惜玉，更多的是生气，愤怒的敲着拐杖：“你们谁来说说发生了啥事，你们咋会打起来呢？”
李彩霞默默把头往张巧芬背后藏，毕竟她自己心里清楚，事儿是她挑起来的。
张巧芬胆子小，也不敢抬头看村长的眼睛。
剩下一个慕知意，村长眼神望向她，发现她正一脸倔强的望着自己，摸摸胡子，朝慕知意招了招手，“慕知青，你来说说咋回事。”
“村长。”一听到要让慕知意来说，李彩霞生怕慕知意把她牵扯出来，立马不干了。
“李知青。”看到这副情景，村长还不清楚里面有猫腻那他算是白活这么大岁数了，对着慕知意道：“慕知青，不用管别人，你继续说。”
慕知意面无表情的回头看了一眼李彩霞两人，才走到村长身旁说道：“村长，你们不是在厨房里干活嘛，我想我们几个小辈干站在院子里也不合适，就提议大家一起进去帮忙，李知青可能对我有些误会，我们口头争论了一下，后来发现是她理解错了，向我道歉我也接受了......”
故意停顿了一下，慕知意特地瞟了一眼李彩霞，看到她嘴巴抿得紧紧的，挑衅的挑了挑眉，继续道：“本来事情这样解决大家都皆大欢喜，但是我进屋之前，李知青不知怎的说了一句“不认识，不认识人家咋就跟你说话呀，还不是你一个劲儿的往人家跟前凑，不要脸”，这种话我听着是很生气，但想着不能给村长惹麻烦。”
听到这话，村长抬起眼皮看了慕知意一眼，赞赏的点点头，回头望见好似鹌鹑般的李彩霞两人，没好气的“哼”了一声。
两人瑟瑟发抖，抱得更紧了。
“谁能想到李知青见我没反应，说我有娘生没娘养，我妈妈前一阵子刚从鬼门关走了一遭，村长你评评理，你说我能吞下这口气吗。”
慕知意说得有理有据，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倔强的愣是没有流下来。
“事情慕知青已经说得足够清楚了，李知青你怎么看？”这件事不能只听一面之词，村长问了问李大庆的看法。
没想到自己会被点到，李大庆低头喏喏道：“事情...事情跟慕知青说得大差不差，只不过...”
飞快的瞄了一眼慕知意，见她似笑非笑的望着自己，顿时觉得脖子上的伤口更了，闭上眼睛，不再看慕知意，快速的道：“只不过是慕知青先动的手。”
李大庆能看出来村长和顾忍寒对慕知意的另眼相看，也清楚自己这番话是站在慕知意的对立面的，他已经做好准备，就算被穿小鞋，也要将真相说出来。
没成想村长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知道了”，当他抬头看向慕知意的时候，对方也没有对他的“背叛”感到愤怒，好像他就说了一句很平常的话一般。
可惜这个时候谁也没心情帮他解惑。
“慕知青动手肯定是不对的，但这是因为李知青你挑起来的，两个人都有错”，村长沉思了一会儿，开口道：“一会儿饭你们照常吃，但是为了让你们长记性，自己吃掉多少面事后要补回来。”
这个惩罚对于慕知意来说很轻了，没有纠结很是痛快的答应了。
到了李彩霞的时候，她支支吾吾的道：“村长，往常知青下乡都是先向大队借粮食，而且大都是土豆红薯什么的，今天大娘做的面条，我这啥也没带，咋能补回来呀。”
村长一眼就看穿了李彩霞话里的意思，扬声道：“你们知青打架是多么严肃的事吗，我这人厚道，能私下解决就私下解决了，咋的，罚你点粮食还不乐意了，非得记在档案里才舒服吗？”
大庭广众之下一顿吼，李彩霞羞得面红耳赤，嗫嗫的不敢吱声。
“行了，又不是非让你现在就给我，你们两个我都记下了，等过年分粮的时候你们再给我就好了。”
打一巴掌给个甜枣，村长做得驾轻就熟，心安理得的接受李彩霞的感谢。
“别傻站着了，大家快进屋吧，面条熟了。”
村长媳妇儿也特别有眼力见，见事情处理完了，她就出来打圆场了。
“别想其他的了，赶紧进屋吃饭吧。”村长推着李大庆的后背，一行人慢慢往屋里走。
大家似乎都忘记了，当时参与打架的一共有三个人。
进到屋里面，帘子放下，慕知意拽着衣领抖了抖。
村长媳妇儿看到以后，把面条放在桌子上，拿过来一条椅子放到慕知意屁股底下，拍拍凳子，很是友好的说：“慕知青，坐吧。”
等到慕知意坐下以后，她也顺势坐到慕知意身边，缩着身子，随口道：“还没有入夏呢，这大太阳照着人就热的人受不了了，你说是吧。”
看似在自言自语，实际上她的身边只有慕知意一个人，慕知意不得不敷衍的弯起唇角点头。
见慕知意沉言寡语的，村长媳妇敲了下脑门，“看我这脑子，慕知青你不知道该咋叫我吧”，不等慕知意回话，就自顾自的道：“队上你这么大的小丫头们都喊我二大娘，你们知青点的知青们习惯喊我顾大娘，你看你喜欢哪个叫法，叫就行了。”
人家这样热情，慕知意不好再不说话了，打起精神笑道：“我这刚来，啥也不懂，以后还是要拜托顾大娘多照顾呢。”
“诶，乖孩子，就是会说话，怪不得大娘一看到你就觉得有缘呢。”顾大娘握住慕知意的手，亲切的拍了拍。
一顿饭，宾主尽欢。
饭后，村长叼着烟杆招呼大家：“饭也吃完了，大家都吃好了吧，我先带着你们把行李放到知青点，再绕着村子逛一逛，熟悉一下。”
众人纷纷起身，跟着村长走出家门。
村口，石头嫌晒，坐到杨树底下，看着顾兰成被太阳照得直冒汗，好心叫他过来：“成子，你别在那坐着了，多热呀，快来我这凉快凉快。”
顾兰成摇摇头。
远处，一道黑影闪过，顾兰成眯了眯眼。
第六章 知青点
正准备走近点观察，就被石头喊住了：“成子，你干啥去？”
事情没有搞清楚之前，顾兰成不想多嘴，再看看自己发现不对劲的地方，已经没有什么不同了。
重新坐回地上，顾兰成朝石头挥挥手，“没事。”
“咋了？”一双大手放在顾兰成的头上，捏了捏他的脖颈。
“大哥。”顾兰成缩着脖子，试图躲过自家大哥的禁锢。
顺着两人眼睛偷瞄的方向看过去，是通向地里的一条小道，路边杂草丛生，完全看不出一点痕迹，顾忍寒默默记在心里，没有声张。
在顾忍寒看过去的瞬间，两个贼眉鼠眼的人紧紧捂住嘴巴不敢呼吸。
收回视线，顾忍寒提起慕知意的两个皮箱，指挥着石头两人：“你们两个帮李知青和王知青拿行李。”
没被提及名字的李大庆任劳任怨的背着自己的行李跟上大部队。
村里的路面已经被村民踩结实了，即便偶尔会有几个被雨水浇出的大坑，但也还算平整，只是在去往知青点的最后一段路 ，慕知意有些崩溃了，那是一条比较陡的上坡路。
慕知意不是没有走过这么长的路，但眼前的黄土路跟现代平坦的柏油路可不能比。
弯着腰，努力的用手抬着腿才不至于让自己落后太多。
抬起脑袋，前方村长正指着周边的房子侃侃而谈，其他三位知青紧跟在村长身后，呼吸只是急促了点，时不时的还会说上几句，最可气的就是顾忍寒了，即便是拎着两个皮箱，也一副闲庭信步的模样，脸上看不到一滴汗。
低下头，慕知意心里有些恼火，不知道该怎么缓解的时候，顾忍寒那张欠揍的笑脸突然浮现在脑海里，“混蛋”。
“慕知青，需要帮忙吗？”不知何时，顾忍寒放慢了脚步走在慕知意身旁，依旧是那副悠然自得的样子。
慕知意还在背地里骂他呢，谁能想到主人公这么快就出现在眼前啊，一时没注意，被口水呛到了，“顾...咳咳咳，咳咳咳”
拒绝顾忍寒的帮助，慕知意在旁边咳得惊天动地。
“嗯...”慕知意不自在的捏了捏脖子，确定自己没事了，才松了口气。
继续跟上大部队，慕知意发现顾忍寒竟然在等她。
经过李彩霞这件事，慕知意感觉自己还算不够敏感，做事的时候一定要小心小心再小心。
于是在马上追上顾忍寒的时候，慕知意往旁边挪了几步，隔着顾忍寒有四五个人的距离。
满心都是赶快到，慕知意不知不觉间加快了速度，两人很快就跟上了村长几人。
知青点门口，所有人都不觉得爬坡是多么累人的事，只有慕知意一个人累的直不起腰，蹲在那里。
即便是已经分成了好几个小队，知青点的知青们还是不会对队上的人交心，仍旧很少跟外界接触。
没让村长几人在门外等太久，知青点自选出来的队长从地里跑了回来，身边还跟着位女知青。
“村长好，顾队长好，这几位就是新来的知青吗？”
村长高兴的拍了拍对方的胳膊，语气里也有着跟慕知意等人不同的熟稔：“我介绍一下，这位是张具张知青，旁边的那位是方小兰方知青，他们两位都是最早一批来顾家村的知青，也是你们顾队长的左膀右臂呀。”
突然被扯进来，顾忍寒有些无奈，指着身边四人依次介绍：“慕知意，李彩霞，张巧芬，李大庆。”
双方简单认识了一下。
“差点忘了，大家赶快进来”，张具掏出钥匙打开知青点的大门，邀着大家来到男知青的房间，“你们先坐着啊，我去接点水。”
整间屋子一眼望到底，左边三米长的大炕，中间放着一个炕桌，炕尾一个大柜子矗立在那，大门正前方摆放着几个大小不一的柜子，右边一张长桌，布局很是简单。
一行人走进去，空气都变得稀薄了，随便找了个借口，慕知意赶忙逃了出来。
正好撞上站在外面当门神的方小兰，慕知意一点儿不觉得尴尬，主动上前问好：“方知青也觉得里面太闷了，所以出来缓口气的吗？”
方小兰神色冷漠，可是个子很高，低头瞥了慕知意一眼，惜字如金的道：“老人没有做的事新人不要不当回事。”
慕知意很听劝，虽然不清楚方小兰说这句话的原因，却也乖乖点头。
说完这句话以后，两人都不再交流，直到张具回来看到俩门神，忽略方小兰，热情的招呼着慕知意进去：“慕知青，在这呆着多没意思啊，进屋去吧。”
慕知意挠挠脑袋，余光瞥了方小兰一眼，憨笑道：“张知青你进去吧，里面太闷了，我出来透口气。”
“哦，是吗”，张具的眼神一下子就盯住了方小兰，看到她并没有慌乱的样子，才笑呵呵的对着慕知意道：“慕知青不想进就不进，希望不是我招待不周让你情绪不佳了。”
假模假样的，慕知意内心绯腹，我也会，哼。
标准的露齿笑，慕知意笑着对张具道：“是我觉得不好意思才对，浪费了张知青的好意，也希望你别放在心上。”
两人很是官方的交流了一会儿，慕知意笑得脸都要僵掉了，张具才退了一步：“慕知青的想法很是让我受教，不过村长他们还在里面等着呢，咱们有时间再聊。”
慕知意努力将笑脸维持到最后，看到张具进屋，脸一下就耷拉下来了，小声的朝他吐了口唾沫：“呸笑面虎，早晚把你脸上的那张皮扒下来。”
顾忍寒在屋里一直没有瞧见慕知意的身影，恰好张具进屋倒茶，顾忍寒趁机走了出去，正巧听到慕知意最后一句话。
“笑面虎，在说谁啊？”
慕知意抬头，顾忍寒正皮笑肉不笑的望着她，很显然，是把这句话带入他自己了。
慕知意烦躁的偏过头，心想：这都什么事儿啊？还是我爷爷战友的孙子呢，挑事儿倒是一把好手。
慕知意沉默不说话，顾忍寒倒也没有生气，自己给自己找台阶下。
“女知青现在人是变少了，但地是早就定下来的，现在也不好改了，方知青回头多做做其他知青的工作，别成天就想着怎么偷懒，到时候活计完不成吃亏的还是你们。”
这句话明显是对着方小兰说的，慕知意呆在一旁静静的站着。
“还有”，顾忍寒的手突然指向慕知意，“她们这些新来的知青什么也不懂，还是需要你们老知青带一带的，不说别的，什么东西着急买，什么东西不着急买，应该让她们有个思想准备。”
“好，晚上大家休息的时候我会把这些传达下去的。”方小兰回答的一板一眼，完全不想加入自己的想法。
慕知意看到这些，默默在旁边点头，然后快速的记到心里的小本本上。
“诶呦”，村长掀开门帘，正撞上顾忍寒的后背，眼睛往下一扫，慕知意和方小兰也在这儿呢。
震惊之余捏了捏下巴的胡子，“你们在聊什么啊？”
虽然怎么看这三人也不搭，奈何亲眼撞见了呢，村长也八卦起来了。
顾忍寒抬了抬下巴示意方小兰说。
“村长，顾队长让我转告剩下的女知青不要偷懒，还有给新来的知青一些买东西的建议。”
村长点点头，转身对着张具道：“张知青，你也不要忘记督促男知青好好干活，这两天我看他们又有偷懒的迹象了。”
张具满口称“是”。
“好了，耽误这么长时间，你们女知青还没有参观一下自己住的地方呢，李知青你也进屋收拾一下自己的东西吧。”
村长一发话，院子里所有人都动了起来。
地里的活还没有干完，方小兰告诉完慕知意三人哪几个柜子有人用了以后，就抓紧回地里去了。
慕知意不想让别人久等，把行李收拾好，就连忙出去了。
这才发现，院子里就顾忍寒一个人在。
第七章 缓和不成
“怎么就你一个人啊，村长呢？”
院子里就他们两个人，慕知意拘谨的站在原地，没有上前。
顾忍寒背对着她，没有立即回答慕知意的问题，等到大家都出来以后，解开手腕的扣子不耐烦的转身道：“动作太慢了，我不希望以后上工的时候所有人都等你一个。”
话毕大步流星的走向大门，边走边说道：“地里有人吵架，村长去处理去了，之后就由我带着你们熟悉顾家村。”
慕知意小跑着才能勉强跟上顾忍寒的步伐，看着前方冷漠的背影，回想起刚才说话时的疏远，慕知意觉得自己应该开心才对，可不知知怎的，情绪有些低落。
用手拍拍自己的额头，慕知意喃喃道：“这是最好的结果，慕知意你在惋惜什么啊，打起精神。”
将糟糕事甩在身后，慕知意精力充沛的跟着顾忍寒走过顾家村的大街小巷。
傍晚下工，慕知意总算见到了见到了即将生活四五年的“同寝人”了。
除去方小兰以外，知青点还有两位女知青，一个是来自L省的张二凤，一个是来自G市的宋月，都是在这里呆上一年以上的老知青了。
虽说大家都是知青，但新老知青之间还是会有摩擦。
就比如现在。
“呼~”蜡烛被吹灭，房间立马暗了下来，之前悉悉索索衣服碰撞的声音此刻被放大无数倍。
“你往那边点，挤到我了。”
“你压到我头发了。”
“你能占得了那么大地方吗？”
声音此起彼伏，吵得慕知意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谁再多话明天就不要一起干了，分工吧。”
漫不经心的声音从角落里响起，屋子里瞬间安静下来。
慕知意美美闭上眼睛，开始在脑海里列出明天需要买的东西。
慢慢的，慕知意的意识逐渐涣散，倏的，一张大脸出现，直接把慕知意吓清醒了。
披着被子靠在炕柜上，慕知意托着腮，望着窗外的月亮，脑袋里却在想：进屋之前还好好的，咋进个屋出来就变成这样了呢？
“不是说好是爷爷战友的孙子，说好要帮我的吗，咋这么快就变卦了。”
越琢磨越委屈，慕知意愤愤的把被子蒙在脸上，身子一歪，重重的倒在枕头上。
“要死啊。”
“能不能让人好好睡觉了。”
斥骂的声音此起彼伏。
第二天，慕知意是被狗吠声吵醒的。
迷迷糊糊中听到有人在说话，强忍着睡意睁开一只眼，哑声问道：“现在几点了？”
方小兰系着扣子不假思索的答道：“你再睡一会儿吧，现在也就四点多钟，去公社的车还早着呢。”
“什么？”慕知意挣扎着坐起来，掀开窗帘看着外面，伸手不见五指，黑压压一片。
震惊之余慕知意努力组织语言问道：“那....那以后都是这个时间上工吗？”
方小兰理所当然的点头，“对呀”。
“啊...”得到了肯定的回复，慕知意哀嚎着躺回枕头上。
宋月本来也在在那叫着，听到慕知意的声音以后，十分有兴致的坐到慕知意枕头旁。
甜美的声音此刻如同恶魔附身一般在慕知意耳边响起：“慕知青不要着急哦，不光是今天，以后的每一天你都要这么早起哦。”
慕知意蒙起被子，泄愤般不断踢着被子。
“哦”，宋月惊讶的捂住嘴，“我忘记了，慕知青本来今天是有特权睡到自然醒的，可偏偏你现在就醒了呢。”
“宋月。”
慕知意坐起来正撞上宋月得意的目光，“咯吱咯吱”，牙齿碰撞的声音在嘴巴里传来，“宋知青，谢谢你的提醒。”
宋月很不客气，坦然的接下了慕知意的感谢，“没关系哦慕知青，帮助新知青是我们老知青应该做的呢。”
两人双双翻了个白眼，然后很有默契的偏过头去。
等到上工的人们都离开，慕知意怎么都睡不着了，烦躁的揉着头发，披着外套走到院子里。
抬头望着天空，夜晚繁星闪闪，一不小心就入了迷。
顾忍寒来到知青点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慕知意坐在台阶上，长长的乌发自然的散在胸前，抬着脑袋望向天空，露出修长的脖颈，小小的身体被大大的衣服包裹，看起来很是脆弱。
背着手，缓缓走到慕知意前面，使坏般在慕知意头顶打了个响指。
“嗯？”
回过神来，慕知意看到顾忍寒，疑惑的问了句：“你什么时候来的，而且....”
慕知意瞧向大门，恍然大悟道：“原来他们没有关门啊。”
“起来吧”，一个大手出现在慕知意眼前。
可能是还没有完全清醒，她直接把手搭在顾忍寒手上，借着他的力气站了起来。
拍拍屁股上的尘土，慕知意抓着衣领，指了指身后，解释道：“我进屋换身衣服，咱们一会儿再聊。”
顾忍寒看着慕知意这么着急，好像有谁在追她一样，不免觉得有些好笑。
“别过来，再等一下。”
顾忍寒眼瞅着慕知意在他眼前出现又消失，伸出手傻愣愣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好在这次慕知意没让他等太久，摸着胸前的辫子低头慢悠悠的走了出来。
走到顾忍寒身边站定，慕知意扬起小脸，自然的道：“顾队长怎么来得这么早啊，大家都还没起来呢。”
天呐，她主动跟我说话了，我该回些什么啊。
男人躁动的感情轻易的被慕知意随口的话点燃。
不对，我现在咋感觉有点尴尬啊，明明是她先跟我保持距离的，我不过是顺从她的想法罢了，她怎么还能当作什么也没有发生过的样子跟我聊天啊。
想到这里，顾忍寒嘴角放松，眼睛也耷拉下来了，客气的回道：“我刚从地里回来，担心你们几个新知青误了点，不知道牛车几点走，过来提醒一下。”
冷淡的话让慕知意一瞬间没了想分享的欲望，学着顾忍寒的语气淡淡道：“劳烦顾队长操心了，我会提醒他们的。”
两人都没有说话，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太阳慢慢升上天空，沉默的村庄再次热闹了起来，李彩霞几人也睡得倍香补足了精神。
为了慕知意的名誉，顾忍寒在听到屋里有动静的第一时间走出院子。
“嘁。”李彩霞在经过慕知意的时候翻了个白眼，傲娇的离开了。
王巧凤讷讷跟在李彩霞身后，看到慕知意朝她腼腆的笑了笑，轻声道：“慕知青咋起这早啊，睡不着吗？”
慕知意对胆小的王巧凤还是有几分好感的，捏着脖子温柔回道：“确实有点没睡好。”
想起这个，慕知意更来气了。
“大家...”，顾忍寒趁着知青们起床赶忙走了进来，话还没有说完，正对上慕知意满怀怨念的眼神。
顾忍寒不明所以，停顿了一瞬，继续将话补充完整：“大家动作麻溜点，车不等人，错过咱们大队的牛车，你们就只能走着去公社了。”
有了顾忍寒这尊大佛在旁边，所有人的速度加快了不止一倍，不一会儿就收拾完毕站到院子里了。
跟上顾忍寒的脚步，一行人很快就到了村口。
跟慕知意想的不一样，即便是正常农忙的时节，依旧有人打扮的漂漂亮亮前往公社。
“呦，好几个新面孔，都是新来的知青吗？”一个穿戴整齐，衣服上没有补丁的大嫂抱着个孩子，新奇的打量着慕知意几人。
顾忍寒稍稍侧过身子，替慕知意挡住大家打量的目光。
她后面一个小姑娘顶了一下她的肩膀，朝顾忍寒这边使了个眼色，大嫂这才发现他们这小村庄又来了个天仙般的人物。
第八章 供销社
“芬儿啊，你说人城里来的知青就是跟咱们村里人不一样哈，那小脸多嫩啊。”
“可不是，这么漂亮的人，我看了也想护着。”
姑嫂两人正常交流，没有特意放低声量，于是在场所有人都听到了他们的打趣，下一秒四周响起了零零散散的笑声。
站在顾忍寒身后，慕知意心情平淡的听着两人打趣，只不过收紧的手心泄露了她的情绪。
察觉到衣角的扯拽，顾忍寒又往左走一步，彻底将慕知意严严实实的挡在后面。
抬头望向对方，严肃的道：“嫂子，你说什么呢，人家好好的知青咋能这么编排人家。”
视线一转，顾忍寒指着小芬道：“还有你，顾小芬，别以为我不知道是你在背后撺掇，再给我搞这些小动作，小心我告诉你小哥。”
顾小芬缩了下脖子，她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他一起出生的哥哥，快速的躲到自家嫂子身后不敢抬头。
话音刚落气氛立马降至冰点，全场没有一个人出声音，打量的目光却毫不掩饰，全都聚向慕知意。
顾忍寒不是那爱说话的人，看到大家都不说话了，反而觉得很清静。
慕知意现在很矛盾，一方面她很感谢顾忍寒的挺身而出，另一方面又有些埋怨他情商很低，直言直语的把气氛搞尴尬了，连带着她现在也很尴尬。
但是面上却不显，云淡风轻的看着杨树的树干，把这些炽热的目光当作空气一般忽视了。。
“哞~”
顾大嫂听到顾小芬说话的一瞬间，就意识到不对了，没来得及制止，就想着向慕知意道歉，可惜还没有走近，牛车就到跟前了。
不过这能难得了顾大嫂吗，接连越过几个人，一屁股坐到慕知意身旁。
伴随着牛车出发，顾大嫂也开口了，“慕知青对不起啊，我跟小芬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夸你皮肤好。”
总归是在人家的地盘，慕知意不好一直摆架子，见好就收道：“嫂子，我要说我没生气你肯定不信，但你能主动向我道歉我也就满足了。”
顾大嫂没想到慕知意这么好说话，激动的拍着她的手道：“诶呦慕知青，你可太对我心意了，怪不得木木他奶奶昨晚上吃饭的时候一直夸你呢。”
“木木奶奶？”慕知意马上听出关键。
顾大嫂拍了下手，“我这个脑袋，忘了跟你介绍了，我是村长的大儿媳，小芬是村长最小的闺女。”
“最小的闺女，可是石头看起来....”
看着慕知意提及石头时平静的表情，顾大嫂惊讶的道：“你见过石头那孩子了？”
慕知意点头，心想：石头那孩子跟别人也没有啥不一样啊。
顾大嫂看见慕知意疑惑的表情就知道她想岔了，解释道：“石头跟小芬是龙凤胎，从小被我公爹惯坏了，没大没小的，皮得不行，我看你那架势好像对他印象还不错，有点好奇罢了。”
竟然是这样吗？可是他真的挺乖的啊。
想了很久，慕知意最后还是多嘴了：“我看石头并不像你们说的那么顽劣不堪啊，是不是中间有什么误会啊。”
这是自家的家事，顾大嫂并不想跟外人讨论，含糊道：“或许吧。”
“坐好喽，到颠簸的地方了。”
赶车大爷的声音传来,慕知意下意识的扶住了顾大嫂的肩膀，她也顺势借着慕知意的力量稳住身形。
重新回到平整的地方，慕知意伸手戳了戳木木的小脸，发自真心的笑道：“好可爱啊，几个月了？”
顾大嫂换了个手，让慕知意能看的更清楚，“八个多月了。”
“啊，那是不是快会走了。”
顾大嫂点头，“已经可以扶着墙立起来了。”
慕知意对孩子的所有知识都是从书里看到的，具体到实际中来，她也不清楚。
两个人因为木木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的还挺开心。
“吁~”
牛车停住，大家成群结伴的很快就散开了。
顾大嫂因为要照顾木木，动作稍稍慢了点。
“嫂子，你快点，热死我了。”顾小芬用手挡着阳光不耐烦的催促道。
顾大嫂讪笑，脸上表情停滞一瞬，热情的邀请慕知意：“那慕知青我先走了，有空的时候去我家找我玩儿。”
“好。”慕知意同样微笑着回道。
然后果不其然的遭到了顾小芬的白眼。
“呦，这么快就攀上高枝儿了。”
怪声怪气的声音传来，慕知意不用回头都知道是李彩霞在那阴阳怪气。
没有搭理她，慕知意走到顾忍寒面前，问道：“顾队长，邮局在哪儿啊，我要寄信。”
顾忍寒目不转睛，气沉丹田：“咱们大队女知青多，为了大家的安全，所有人统一行动。”
接过慕知意手上的白色信封，举起来对着众人问道：“慕知青着急寄信，那咱们第一站就去邮局，有没有不同意的。”
顾忍寒前面都那样说了，其他人又怎么敢说出一个“不”字啊。
寄好信，顾忍寒带着大家来到供销社门口。
看着熙攘的人群，慕知意大开眼界。
顾忍寒拉住慕知意的手腕，吩咐道：“后面的人抓住前面人的衣角，男知青站最后。”
有了顾忍寒在前面开道，众人很快挤进柜台。
顾忍寒站在他们后面，察觉到身后人群的压力越来越大以后，急忙催促道：“别犹犹豫豫的，要什么快点说。”
挤在角落里，慕知意努力举起自己列好的清单，朝着售货员快速的报了一大串名字。
“搪瓷盆，毛巾，肥皂，暖壶.....”，售货员很快就把慕知意需要的东西放到柜台上。
一边报着名字一边拨着算盘，“一共四十五块七角五分，还有两张工业券。”
慕知意豪爽的掏出五张大团结，慕知意把钱递给售货员，同时接过自己的一大兜东西。
剩下的钱随手装进裤兜，“麦芽糖”，耳尖的听到买糖的声音，慕知意匆匆的拎着一大兜东西寻找位置，留下一句“帮我看一下，我去买糖”，转身就跑远了。
美滋滋的提着糖和点心，慕知意回头没有找到顾忍寒几人的身影，心下一沉，到处寻找。
“不好意思，借过一下。”
一路上，慕知意不知道说了多少遍，才终于看见李彩霞的身影。
慕知意激动的不行，抬腿就朝那边跑去。
途中，慕知意没有注意周围，正好跟一个人撞上了。
“诶呦”
两道惨叫的声音重合，慕知意抬眼望去，是一个不过五六岁的小男孩，她立马心软了，把人拉起来，温柔的揉揉对方的头，“没撞疼你吧。”
可惜还没有摸到对方的头发丝，人家就狠狠瞪了她一眼跑开了。
“我是什么洪水猛兽吗，跑的这么快。”慕知意耸了耸肩膀，没有在意这个小插曲，拍拍裤子继续朝着原本的方向走去。
“诶？”
慕知意拽了拽网兜，回头看去，顾忍寒正板着张脸看着她。
“妈呀，我终于知道人家小孩为什么那么怕我了，原来我的身后有个大魔王。”这话慕知意不敢在顾忍寒面前说，只得背地里默默吐槽。
紧张的吐了吐舌头，慕知意低着头用脚画圈。
顾忍寒无奈，打又打不得，骂，也舍不得骂。
“走吧，去交钱。”
护在慕知意身后，顾忍寒算是长记性了。
“等一下，我交过钱了。”
这下轮到顾忍寒叹气了，对着慕知意解释道：“大家都刚挑完，没有付钱呢。”
“哦。”慕知意摸了下耳垂。
接着继续没心没肺的左逛逛右看看。
供销社里人太多了，鱼龙混杂的，顾忍寒拽住慕知意的胳膊，严肃的说：“你就站在我身前，不许乱跑。”
撅着嘴，慕知意背着手慢悠悠的在人群里挤。
有了顾忍寒的保驾护航，慕知意可比刚才自己来的时候轻松多了。
五个人站成两排，顾忍寒限制着慕知意跟自己站在一起，免得一眼没瞅见，她又自己跑走不知道做什么去。
私自离队是自己的错，慕知意没有控诉顾忍寒这种“限制人身自由”的行为。
闲来无事，慕知意无聊的盯着过路人，发现他们或多或少手里都拿着一块布料，慕知意很是心动。
拦住一位路过的大娘，“婶子，你这料子好看，在哪儿买的呀？”
大娘指了一个位置，慕知意心里蠢蠢欲动。
看准顾忍寒不会对她生气，慕知意比着手指哀求道：“就一次，我保证不会乱跑。”
顾忍寒单手扶额，心有些累。
沉思了一会儿决定亲自带慕知意去一趟，“买布不光要钱，还要布票，你带了没？”
“当然了。”慕知意得意的掏着兜。
渐渐的，脸色越来越白，颤抖着嗓音道：“顾忍寒，我...我东西不见了。”
第九章 抓小偷
几乎是第一时间，顾忍寒就想到了之前看到的那个头发长得盖住眼睛的小男孩了。
转身望向柜台的几人，顾忍寒大步流星走过去，顾忍寒拍了拍李大庆的肩膀，严肃的看着他：“李知青，我有点事要去处理，可以拜托你带着女知青坐车回村吗？”
“啊，我？”
听到这个消息的李大庆很是不可思议，眼球乱转，偷偷向旁边瞄去，耳朵迅速变红蔓延到耳根，不敢直视顾忍寒的眼神，低着头支支吾吾的道：“可...可以吧。”
“我不要听到可以吧这个词，可以就是可以，不可以就是不可以。”
声音如雷贯耳，旁边的路人都不断的朝这边打量。
李大庆却没有因为这番话有所退缩，反而挺起胸膛把背挺直起来，抬起头，眼神清明，盯着顾忍寒的眼睛，一字一句的道：“顾队长，我可以。”
顾忍寒高兴的拍拍李大庆的胳膊，“那就拜托你了。”
微不可察的朝慕知意点点头，转身大步走向人群。
作为在这里生活了二十多年的人，顾忍寒有自己的消息渠道，在街道的巷子里七拐八拐后，停在了一个破旧的小屋前面。
“咚咚~咚”，有节奏的敲响房门，顾忍寒耐心的待在原地等候。
不一会儿，一个长相宽厚的汉子打开房门，看到顾忍寒以后翁声道：“这儿只有俺一个人住，你敲错了。”
说完也不管顾忍寒什么表情，反手就要关门。
顾忍寒急忙用脚抵住大门，透过门缝望向屋内，几道人影正挤在窗户前不知道做着什么。
见此情景，顾忍寒心里有了底。
沉气提声，顾忍寒故意加大了音量：“这位兄弟，我是下边顾家村的，我有一个兄弟留了这的地址，说有事就来找二发，我不知道他们啥时候搬走了，打扰你了不好意思啊。”
收回脚就要离开。
“寒哥，等一下。”
屋门“啪”的打开，一道人影以极快的速度向外跑。
“呼呼，寒哥...”来人拽住顾忍寒的袖子大口大口喘着气，警惕的望了眼周围，没有其他人，快速的把顾忍寒拉进院子。
插上门闩，男人脑袋放在门上，确定外面没有动静才松了口气。
靠在门上，男人看到顾忍寒眼里疑惑的表情，顾不上其他，激动的手脚并用的扑向顾忍寒，“寒哥，你可算来了。”
“你别动手动脚的，说说吧，到底咋回事，其他人呢？”把人从自己身上扒下来，顾忍寒扫着院子里的凌乱眉头紧皱。
把顾忍寒迎进屋里，男人仔细的将最近的事情说给顾忍寒听。
原来因为他们生意火热，引起了其他同行的嫉妒，摸清楚他们交易的规律以后，直接捅到革委会去了，交易的地方一周内被清了三四次，好在很少人知道这个地方才免去了这场灾难。
“寒哥，还好你是今天来了，前段日子兄弟们整天东躲西藏的，也就是最近风头过去了，兄弟们才敢来这，不然今天咱们兄弟几个就错过了。”
男人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顾忍寒看不过去，从旁边拿了张纸递给他，安慰道：“事情过去了就过去了，二发你也别一直记挂着这事，兄弟们还在一块不就行了。”
自诩是一群人中的老大，二发察觉到众人好奇的打量时，伸出胳膊一把擦掉眼泪，快速的站起在，站在炕上扬着下巴，指着众人道：“看什么看，没见过男人哭吗？”
本来大家并没有多想笑，但二发叉着腰的样子，“噗呲”一下全都忍不住了，屋子里顿时充满了笑声。
屋里大部分人顾忍寒都认识，一一和他们问候过后，眼神停在了开门的壮汉身上：“这位是？”
二发拍了一下脑门，连忙走到两人中间，指着壮汉隆重的向顾忍寒介绍：“寒哥，我给你介绍一下，他叫孙大牛，咱们兄弟这次能逃出来，全靠他报信，而且咱们兄弟们躲在这不被发现，也多亏了他。”
听着二发毫不保留的夸赞，顾忍寒默默打量了孙大牛几眼，想起对方刚开门时的表情，如果这个房子不是他拍桌定下的，恐怕也被他骗过去了，思及此竖起手指很是佩服。
大牛抓了抓脑袋，脸上堆笑道：“俺俺其实也没做啥，就是二发哥平常很照顾俺，俺不能恩将仇报。”
这下轮到顾忍寒诧异了，把手搭在二发的肩膀上，打趣道：“我们二发都当哥了？”
二发傲娇的躲开，“我当哥怎么了，大牛你说，我对你好不好。”
“好。”大牛不假思索的回答。
寒暄完了，顾忍寒没有忘记正事，一秒正经起来，问道：“我听说最近公社小混混和扒手都多起来了，今天我看到咋还有小孩啊？”
问起这个，二发也不嬉皮笑脸了，拉着顾忍寒坐到地上，说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寒哥不瞒你说，我也正奇怪呢，按理说革委会那么大张旗鼓的查投机倒把的，西城那群人也应该收敛起来了，不知道为啥，我们这边夹着尾巴逃，他们那边反而声势更加浩大了，这不符合王老大的风格呀。”
公社地方不大，但内里分配得很明显，中间是公家的地方，东城是大领导住的地方，西城是刚刚说的小混混和扒手住的地方，公社的厂子都建在北城，家属院也在那里，至于南城，就是二发他们住的地方了。
顾忍寒就是因为清楚公社各个地方都有各个地方的规矩，才会特意过来问二发。
想着顾忍寒的问题，二发沉思了一会儿，道：“寒哥，西城那边虽然都挺缺德的，但是从来没有听过他们用小孩，倒是最近家里出世的多，好多孩子没人管了，就......”
话没有说的太直白，顾忍寒也明白发生了啥事，搓了搓手指，对二发把来意挑明：“我带队的一位女知青钱被人摸了去了，那个小孩头发挺长，把眼睛都遮住了，你帮我参谋参谋。”
一听顾忍寒的描述，二发心底就大概有了章程，抿了抿嘴，指着东边道：“咱们胡同口那块儿，前两天刚pi斗了一个，爹妈不在，就剩一个爷爷和俩小孩，那俩小孩一个八九岁一个刚会走，大的那个跟你描述的特别像。”
二发这人你别看说话的时候吊儿郎当的，但办事效率特别强，从来不做没有把握的事。
顾忍寒听完点点头，“你带我去看看吧。”
路上，二发看着顾忍寒阴沉着脸，试探的问道：“寒哥，那个人偷了你什么东西呀，要是啥不值钱的，不如就....”
话还没有说完，顾忍寒的眼刀就射了过来，二发熟练的做了个闭嘴的动作。
两个地方离得很近，二人不一会就到了。
打量着顾忍寒始终没有好转的脸色，二发只能让祈祷不是这小孩做的了。
“当...”
门刚敲了一下，大门就自动打开了，二发伸出脖子往院里瞅了一眼，“没人啊”。
回头望望顾忍寒的脸色，二发讪讪摸了摸鼻子，把门推开，高声道：“有人吗，我进来了。”
“啪”“咳咳”“爷爷”
屋里的动静太大了，顾忍寒两人对视一眼，拔腿朝着屋内跑去。
屋子里光线很暗，顾忍寒隐约看见有个老人躺在炕上。
“呜呜，爷爷。”
一个小孩从椅子上爬下来，哭着颤颤巍巍的朝炕边走。
二发定睛一看，“二娃”，上前把人抱起，哄着娃娃慢慢走到炕边，把小孩放到炕上，这才有时间仔细观察老人的面相。
“嚯”
没敢声张，二发对着顾忍寒摇摇头。
第十章 托孤
门口有光照进来，一道人影慢慢走近，老人浑浊的眼球缓缓向上移，在看到顾忍寒的那一刻，老人眼睛里爆发出一道精光，费力抓住二发的手，嘴巴“啊啊”的叫着。
见老人这个样子，二发有些不忍心，恳求的望向顾忍寒，希望他不要在这个时候把来意说出来。
顾忍寒叹了口气，哭笑不得的对二发点点头。
在两人没有看见的地方，老人的大孙子满眼恐惧的盯着顾忍寒。
他见过这个男人，是在他偷钱的那位漂亮姐姐身边。
屋里实在太暗了，一切细小的动作都会被放大。
“沙沙”
男孩或许是太过紧张了，脚底碰到稻草都没有感觉到。
朝着声音的来源瞅去，顾忍寒看清男孩的长相，对二发点点头。
两人的动作老人也证实了自己的猜测，他知道都是他这把老骨头拖累了自家孙子，才会让他做出这种混账事。
“嗬嗬”
老人挣扎着想要起来，奈何身子骨已经不听使唤了，又重重的躺回稻草上。
男孩顾不上自己被发现，懂事的扶老人坐起来，乖巧的坐在老人身边，抬起头甜甜的笑着，“爷爷”。
看着祖孙俩幸福的样子，二发心中五味杂陈，从怀里掏出一大把钱，抽出一部分塞到老人手里，“李叔，这点钱你拿着，回头让小山带着你去医院瞧瞧。”
李叔摇头，拒绝了二发的钱，牵过小山的手，把它放在二发的手里，眼里的哀求不言而喻。
这么重要的事情二发不敢随便承诺，求救的目光望向顾忍寒。
接收到好友的求助，顾忍寒上前，把二发拽走，自己坐到李叔旁边，道：“老先生，生病了就要看医生，不要讳疾忌医啊。”
李叔摇头，眼里渐渐蓄满泪水，用尽力气爬到炕边，双手抓住二发的手掌仿佛抓住最后一根稻草一般，不肯松手。
“寒哥....”
顾忍寒态度坚定，不会被一时的脑热所影响。
把手放在二发的肩膀上，对他微微摇头。
“可...”二发似乎还要说些什么。
顾忍寒眼神更加凌厉，二发不情愿的低下头，内心不断挣扎着。
“二发，咱们该回去了。”
顾忍寒一句话，好似给二发下了最后通牒，他不再犹豫，把手搭在李叔手背上，劝道：“李叔，您好好养病，我们还有事呢，就先回去了。”
还没等站起身，二发不可思议的回头，他没有想到都这个时候了李叔还能紧握住他的手让他走不了。
“李叔。”二发有些无奈。
李叔摇着头，嘴里已经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了，但还是倔强的握着二发的手不松。
“李叔，我作为外人，本来不应该谈论你家里的情况的，但是李哥他们都被送去改造了，家里就剩下你跟两个孩子，就算是为了孩子你也应该撑住啊，现在外面的世道这么乱，人心这个东西谁也说不清楚，你更应该保重好身体，亲眼看着小山哥俩长大成人啊。”
二发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嘴巴都说干了，李叔的手总算有所松动，正当他以为希望在望的时候，李叔突然拽过小山，让他跪在顾忍寒两人面前。
用力的推着他的后背，顶着他的头让他向顾忍寒道歉。
小山胆怯的望了顾忍寒一眼，从稻草底下拿出一个小布兜，手伸进去掏出一把零钱，喏喏道：“对不起，这个是我从那位姐姐身上拿...偷来的，但是你放心，我一分都没花，都在这儿呢。”
小山头低得很低，双手高高的举起，捧着布兜递到顾忍寒身前，“偷东西是我不对，要打要骂随你们便，你们不要怪我爷爷。”
闭上眼睛，等待顾忍寒的审判。
顾忍寒接过钱清点过后，把钱装进兜里，叹了口气。
小山等了好久都没有听到动静，悄悄睁开一只眼，抬头望去，顾忍寒正似笑非笑的盯着他。
吓得瑟缩了一下，小山紧张的打了个嗝。
顾忍寒忍俊不禁，朝着二发笑道：“还是有点胆小啊。”
二发也在旁边点头笑着赞同。
“啊？”小山被这群大人搞得摸不着头脑。
可能是终于解决了一桩心愿，李叔感觉自己能说话了，抬手慈爱的摸摸小山的后脑勺。
张开嘴巴一字一句慢慢道：“咱们小，小山遇上好人了，听爷爷说，以后一定听两个哥哥的话，知道吗？”
半大小子没有察觉出情形的严重。
认真的听完爷爷的话，小山重重的点点头，随后好奇的打量着顾忍寒两人。
把小山的手交到顾忍寒手上，李叔心满意足的闭上眼，“还好来得及，还好”。
“李叔。”二发小心翼翼的探着李叔的鼻息。
还好还好。
二发劫后余生的拍着自己的胸脯。
使了个眼色，两人走到院子里。
顾忍寒拿根烟点上，“呼——”，看着满院子的杂草和打碎的瓷片，神色晦暗不明。
二发紧跟其后，满怀心事的站在顾忍寒身后，“寒哥....”
顾忍寒回头，一根香烟已经燃尽，把烟嘴对折，附到二发耳边道：“李叔这病更多的是心病，如今小山两个孩子有了归宿，他心里应该可以放心了，回头我给你拿点钱，把李叔送到医院去吧，反正咱们最近做不了生意，就拜托你平时多来这边看看了。”
二发面色悲慽，想到之前李大哥李大嫂对自己的照顾，自己却没有照顾好老人。
无助的望向顾忍寒，二发抹了一把眼睛，“寒哥，你说李叔这病还能好吗？”
顾忍寒看出来了，用力的拍着二发的肩膀，试图用自己的力气传递给二发力量。
“别难受了，现在最重要的是李叔的身体，你平常没事的时候多来逛逛，多跟李叔聊聊天。”
“我知道了。”二发眼眶发红。
“行了，我还有事，先回去了。”
“我送送你吧寒哥。”
“待着吧，小山正看着你呢。”
顾忍寒掏出身上全部的钱，留下两张钞票，剩下的全塞到二发手里，随后潇洒的挥手离开。
二发没顾上这些，眼神怔怔的看着门后偷看的小山。
招招手，小山高兴的扑到二发身上。
一棵大杨树下，停放着好几辆牛车，顾家村的牛车就是其中之一。
顾忍寒踱步走到牛车旁，赶车的大爷正拿着个馒头在啃。
左右看了看，不远处就有一家卖包子的小摊，走上前，买了十个大肉包，拿起一个边走边吃。
“四叔，咋就你一个人啊，那几个知青呢？”
顾忍寒坐到顾四叔身旁，自然的举起手中盛包子的袋子，两人大口大口的吃着。
嘴里嚼着包子，顾四叔说话时含糊不清，用手指了指旁边，“都晌午了，你还回来，几个知青饿了都不敢说，我就让那群知青们去吃饭了，你放心，人是你四叔亲自给领到饭店去的，看着他们点好菜才离开。”
顾忍寒咽下嘴里最后一口包子，将剩下的包子递给顾四叔，拍手擦去手上的油污，“我还是有点不放心，过去瞧瞧，四叔你慢慢吃。”
第十一章 打赌
慕知意这边，在跟顾忍寒离开以后，暂时对任何事情都提不起兴致。
抓小偷这种事，她没有经历过，也想跟着去，不是为了钱，她还想...只是想跟着顾忍寒罢了。
她曾经不经意间看见过顾忍寒的胳膊，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的，但搬东西时手臂青筋暴起，肱二头肌被衬衫紧紧包裹呈现出非常流畅的线条，看的慕知意心情激荡。
站在李彩霞后面，看着她因为一个发卡是一毛还是两毛跟摊主吵得不可开交，渐渐陷入了沉思。
不知道顾忍寒现在在做什么啊，他有没有找到小偷，他自己一个人去可以吗.....
要是能亲眼看到他动手，那完美的肌肉线条，那力量的美感，那八块腹肌......慕知意摇了摇头，急忙摇去脑袋里危险的想法。
“慕知青慕知青。”
突如其来的叫声吓了慕知意一跳，迟疑的向前望去，李大庆正焦急的叫着她。
“啊，我没事。”慕知意总算反应过来了，向后退了一步躲过李大庆的触摸。
扫视一下周围，街道上人影渐渐稀少。
“小姑娘，我这进价都不止一毛钱了，你总不能让我赔钱做生意啊。”
抬头望去，李彩霞还没有跟摊主吵出结果，无奈上前缓和道：“姐姐，你手里这个发夹，就简单的红色，上面什么图案都没有，你看咱们也在这说了半天了，我们也是真想要，不然你就一毛钱买给我们吧，我们都是刚来的知青，说不定回去以后有人觉得好，还能给你拉拉生意呢。”
慕知意脸上笑盈盈的，没有一点急躁的样子，再加上这么一段恭维的话，卖发夹的摊主叹了口气，把发卡推到慕知意前面，不耐烦的道：“行了行了拿走吧，还城里来的知青呢，这么小气，一毛钱都要斤斤计较。”
“你....”
李彩霞气不过就要上前理论，慕知意连忙拉住她，把钱放在摊子上，拿起发卡跟王巧凤合力将李彩霞拉走了。
走了很远，慕知意才放下手。
李彩霞恶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呸”，往地上吐了口唾沫，用手背抹抹嘴，气愤的质问道：“你为啥要拦着我啊，那个女人说了什么你没听见吗，什么叫你们知青一毛钱都要计较，咋了，知青的钱不是钱啊，就应该让他们糊弄？”
李彩霞这番话倒是让慕知意高看她几分，解释道：“李知青，咱们刚下乡，对这里还不熟悉呢，出门在外的尽量不跟人起矛盾就不起矛盾，谁知道哪个脑袋一热，吃亏的不还是咱们嘛。”
慕知意这话说完，李彩霞总算安静下来了，但是受以往跟慕知意拌嘴的习惯使然，还是出言讽刺道：“谁知道慕知青帮我是真是为我好呢，还是想出风头啊。”
“李知青....
这话一说出来，李大庆和王巧凤都察觉出不对了。
慕知意反而无所谓的摊了摊手，转身向前走：“东西应该都买完了，我们现在回去吧。”
这一副做派俨然已经成为了这支队伍的领头人。
四个人一人拎着一个大袋子，步履艰难的向牛车走去。
顾四叔正靠在树上叼着个烟袋吞云吐雾，看见慕知意几人，连忙把烟袋举起来，道：“顾家村的，这边。”
旁边同样乘凉的老人听到声音向前看去，“呦，我说老顾，你们大队今年竟然来了个这么漂亮的女知青，看来你们那今年又要热闹了。”
老朋友的话不知让顾四叔想到了什么，烦躁的把烟袋往树上敲，语气中带着浓浓的厌恶，“长得漂亮顶什么用，一个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一年下来挣不到几个工分，全靠大队补贴。”
眼看着知青们就要到眼前了，老伙计急忙制止了顾四叔的有感而发，使了个眼色，坐回原处依旧神采奕奕的盯着这边。
“大爷”
“大爷..
有了第一个叫出口的榜样，剩下的人就有样学样的打着招呼坐了下来。
把东西放在牛车上，四人默契的找了一个离顾四叔最远的位置落座，但依旧大眼瞪小眼，无话可聊。
过了一会儿，太阳渐渐移到头顶，烤得慕知意不断的扇风，奈何烈日炎炎，不管怎么扇风都不凉快，恍惚间瞥到一棵大树，心下有些意动。
心里记着不要特立独行，慕知意用胳膊怼了怼旁边的王巧凤，悄声问道：“王知青，你热不热啊，要不咱俩去树荫底下吧。”
王巧凤已经热得满头大汗了，但还是瞟了李彩霞一眼，为难的说：“慕知青，这不太好吧，李知青不一定会同意的。”
没办法，慕知意只得如法炮制问了李彩霞相同的问题。
谁知对方眼神里先是露出了一丝喜意，紧接着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义正言辞道：“慕知青，我们下乡就是为了建设农村的，吃点苦就吃点苦呗，你不能学那些享乐主义啊。”
慕知意完全没想到就是去树荫底下乘个凉，就能被李彩霞扣上这么大的帽子，当时就气得不行。
把头转过来，慕知意烦躁的挥着手，不再管他们，拿着兜子就往树荫底下走去。
没成想李彩霞竟然跟了过来，跟在她屁股后面满是不赞同的道：“慕知青，我不是都跟你说了，咱们要学习村民吃苦耐劳的品质，不能贪图享乐。”
大树下，微风吹过凉飕飕的，缓解了慕知意内心的燥热，望着坚持沐浴在太阳底下的李彩霞，直接怼道：“李知青，咱们下乡确实不应该贪图享乐，就比如干活偷懒，或者只动嘴不动手，但绝不会是让你没苦硬吃，又没上工又没干活的，躲阴凉处呆一会儿都不行了？李知青这嘴果真犀利，大道理也是一套一套的。”
转头瞅向同样在大树底下乘凉的顾四叔，慕知意话音一转，“按你说的咱们应该学习村民，我不是正在学，还是你他也是在偷奸耍滑啊？”
帽子戴在自己头上终于感觉到重了，李彩霞不用看都能感受到好几道眼刀射在自己身上。
缩了缩脖子，但没理也要搅三分，李彩霞指着坐在车上什么都不知道的李大庆道：“顾队长离开之前把咱们这支队伍交给李知青了，我相信以李知青的品性，绝不会让你这样做的。”
慕知意听完李彩霞这句话，恨不得把她的脑袋掰开看看里面到底有什么，是不是都是浆糊。
怒火中烧，她再也压制不住了，猛地拽住李彩霞的手腕，笑意不达眼底：“如果李知青也同意我说的，你不但要向我道歉，并且永远不在我面前讲这些不知所谓的大道理，怎么样？”
李彩霞有些犹豫，慕知意见状又添了一把火。“李知青，你该不会是不敢吧，既然这样那就算了吧，我也不会说出去的。”
李彩霞脑袋一热，“我有什么不敢的，你去问吧。”
第十二章 去吃饭
说定以后，两个人谁也不让谁，手脚缠在一起走到李大庆面前。
“李知青。”
听到慕知意的声音，李大庆立马高兴的抬起头，看见李彩霞也在，笑容收敛几分，矜持的问道：“慕知青，李知青，你们找我有什么事吗？”
李彩霞记恨慕知意提前跟李大庆说话，看到慕知意刚要开口刻意抢在她前面道：“李知青，你说咱们是不是应该向村民学习他们吃苦耐劳的品质？”
这句话没有任何问题，李大庆茫然的点头，问道：“是有什么事吗？”
李彩霞没有搭理他，转身朝着慕知意嚣张的笑道：“咋样，我就说李知青肯定全身心的支持dang的号召。”
慕知意没有想到自己还在呢，李彩霞就敢胡言乱语，一点也可不惯着她，直截了当的对李大庆道：“李知青，现在太阳太晒了，我想去树荫底下呆着，请问这样可不可以。”
“啊？”这样的问题还用问我吗，李大庆挠了挠脖子，不确定的道：“...可以吧。”
“听清楚了吧，希望李知青可以信守承诺。”
慕知意没有学李彩霞挑衅，简单的说完这句话就往大树底下走去。
坐在远处观望这一切发生的顾四叔两人，神态各不相同。
邻村的大爷安慰的拍拍顾四叔的肩膀：“这...毕竟刚来嘛，几位女知青都很有自己的主张这很正常，多好呀，你别成天的板着张脸再给人家吓到。”
越是这样，顾四叔越心累，朝着老伙伴吐槽：“守良啊，你不是不知道，我们大队知青为啥就剩这么几个人了，还不是那个孙知青，谈着一个，吊着一个，还在外面招蜂引蝶，我们大队这点没结婚的，哪个没被她吸引过，闹出了多少笑话，最后事情被揭发，把她发送到农场去才消停了点。你说这些知青们，惹了这么大的麻烦，自己拍拍屁股走人了，落得个轻松，我二哥费了多大劲才把事情止住啊。”
陈守良吸了口烟，没有回话，毕竟在他看来不管是李彩霞还是慕知意都不是省油的灯，瞥了一眼老伙计，摇摇头，这可有的他受的了。
两人的争吵以慕知意的大获全胜结束，但最后也只有慕知意一个人来乘凉。
眼看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迟迟没有见到顾忍寒的身影，慕知意不由得着急了。
转头看到顾四叔，慕知意满脸微笑着凑了过去。
擦掉头上的汗，眼疾手快的捡起地上的火柴，不顾顾四叔的冷脸，讨好的帮顾四叔点烟，看到对方一脸餍足的呼出一口烟，慕知意终于开口了：“大爷，顾队长能打吗？”
一上来就放大招，顾四叔一口气没倒好呛得直咳嗽。
“你...咳咳...你这个女知青说什么呢？”
慕知意一脸坦然，“就是顾队长打架能不能像话本里的大侠一样以一敌百。”
说着觉得不形象慕知意亲自比划了起来。
顾四叔好不容易缓过来的一口气差点又被呛到。
拍着自己的胸口，顾四叔仿佛一瞬间苍老了好几岁。
抬眼看着慕知意无辜的表情，没好气的转过头：“我又没跟他打过，我咋知道他能不能打啊。”
“啊？”
或许是慕知意脸上的失落太过明显，顾四叔又道：“不过咱们大队那些跟他一般大的人，从小都是被他打着长大的，甚至好多比他小的人，也是听着“你再哭就让顾家的小子揍你”长大的。”
“真的吗？”慕知意没有想到顾忍寒居然还能成为“小儿止啼”的灵丹妙药。
“当然了，我骗你干啥。”
得到了满意的答复后，慕知意直接蹲在地上，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路口。
渐渐的，饭香味从远处飘来，慢慢笼罩在这片天空。
“咕咕”，慕知意捂住肚子，眼神坚定的望着前方。
又过了一会儿，顾四叔从怀里掏出了个馒头啃了起来，慕知意听着旁边的咀嚼声，嘴里不自觉泛起了口水。
顾四叔听到声音，把众人偷瞄的眼神望在眼里，馒头往怀里一塞，嘿嘿一笑，道：“你们饿了吧，走，我带你们去吃饭。”
暂时把牛车交给陈守良看管，慕知意几人背着个大兜子屁颠屁颠的跟在顾四叔身后，来到了国营饭店。
门口，顾四叔指着牌子道：“行了，这里就是吃饭的地方了，你们进去吧。”
李彩霞几人早就饿的不行了，闻到饭味更是如同饿狼扑食一般冲了进去。
慕知意稍慢一步，见顾四叔似乎并不打算进去，委婉的邀请道：“大爷，你也进去吧，我们饭量不大的。”
顾四叔连忙摆手道：“不了，你赶紧进去吧，菜吃不了就打包，别跟我这浪费时间了，再晚点肉菜说不定就卖没了。”
虚推着慕知意的胳膊，顾四叔不为所动。
没办法，慕知意只能自己进去，心里记挂着给顾四叔打包点吃的。
刚进门，见看到李大庆就在招手，慕知意瞧了一眼人满为患的饭店，只好走过去。
“慕知青，你刚刚不在，恰巧饭店里就剩一份红烧肉了，我就跟李知青她们两个商量了一下，这份菜我们均摊，你看怎么样？”
慕知意明白他的意思，犹豫了一下点头同意了。
但光吃一份菜肯定不够啊，慕知意低声询问王巧凤道：“王知青，你还打什么菜了？”
王巧凤依旧是那副胆小怕事的模样，低着头声音很小：“我...我跟李知青一起打了一份炒青菜。”
慕知意不经意一瞥，眼神刚巧对上一直关注这里却在她看过去以后装作不在意的李彩霞，耸了耸肩，起身朝着窗口走去。
饭店里，吃饭的人很多，有一桌打扮的流里流气的客人吸引了慕知意的视线，不由得往那边瞟了几眼。
“大哥，你看这妞，走起路来胸口一晃一晃的，肯定可软和。”
声音不大，交谈的内容确是恶意满满，慕知意连忙收回了眼神，低头快速走过。
走到“今日菜谱”的黑板前，慕知意认真的看着上面的菜名。
“红烧肉，大鲤鱼，炒土豆丝，西红柿炒鸡蛋，时令炒蔬菜.....”
思索了半天，最后到窗口点了一份米饭和一份西红柿炒鸡蛋。
交钱的时候，慕知意身后突然来了两个人，把一个铁饭盒扔进窗口喊道：“老蔡，把红烧肉装满喽，我大哥等着吃呢。”
虽然语气和行为都很不尊重人，慕知意还是选择掏完钱就赶紧离开。
就在即将越过对方的时候，两个小混混对视一眼，嘻嘻哈哈的走上前把她给围住了。
躲在窗口跟墙壁之间的小角落里，慕知意退无可退，没有期待其他人的帮助，把手放在窗口上，抬起头小脸绷得紧紧的：“你们想做什么？”
第十三章 从天而降
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悄悄的从窗口的台子上摸了一根筷子，紧握在手里。
混混的手离她越来越近，慕知意一咬牙，抡起手里的筷子就要朝混混脸上插去。
突然一股大力袭来，慕知意听到一声惨叫，惊讶的睁开眼，抬头向上望去，顾忍寒面色沉重，望向混混的眼睛里快要喷出火来。
“顾队长。”
慕知意一把丢下手里的筷子，就要朝着顾忍寒扑过来。
两人快要抱上的那一刻，慕知意稍微恢复点理智，躲到他身后。
“妈了个巴子的，你个小白脸还敢出头，老子告诉你，我们是西城王老大的手下，识趣的赶紧给老子滚蛋。”
混混还在大言不惭，幻想着顾忍寒听完以后会痛哭流涕的跪下来求他们放过。
谁曾想顾忍寒在听完他们报了家门以后，不光没有慌张，转身一手一个，不需要怎么用力，混混就开始不断求饶。
“大…大哥，是小弟有眼不识泰山，你就饶了我们吧。”
顾忍寒饶有兴致的盯着混混，口中的话却让他们如坠冰窟。
“饶了你们，呵，做梦。”
混混头子嫌饭店人太多，吩咐完自家小弟以后就出去了，一直没有见到小弟出来，就有些不耐烦了。
走进饭店边往里走边喊道:“你们几个打个饭都这么磨叽，害得老子在外面等了半天，还想不想混了。”
没等看见自家小弟的身影，他们的哀嚎声就从窗口传来，“你们几个.....”
离得近了，混混头子亲眼看到自家小弟扭着身子，手指被一个陌生人握着限制住了行动。
虽然恨不得立马把顾忍寒千刀万剐，但好歹混到了老大的位置，混混头子不像底下小弟那么鲁莽，虚伪的露出一个笑容，寒暄道:“我这几个兄弟平时有点自大，不知道是不是哪里惹到这位兄弟了。”
顾忍寒把混混拽到身前，用手攥住两人的肩膀，让两人动弹不得。
“大哥。”
顾忍寒力气大的超乎混混的想象，他们不断向自家老大求救。
越过顾忍寒看到他身后的慕知意，了解自家兄弟的混混头子咋能不知道发生什么了，生气的瞪了他们一眼，又继续跟顾忍寒沟通。
“兄弟，你看你这边也没出事，不如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吧，这样，你们这顿饭钱我掏，就当我向两位赔罪了。”
混混头子掏出一个破旧的钱包，从里面掏出一张大团圆，手顿了顿，狠狠的瞪了自家手下一眼，肉痛的继续从里面掏出两张，举起来在顾忍寒眼前甩着。
“兄弟，这么多够意思了吧，那咱俩的事就一笔勾销了。”
把钱塞到顾忍寒胸口的兜里，混混头子下一秒就要把自家手下带走。
“啊，痛痛痛，老大.....”
混混头子的耐心消磨殆尽，露出了凶狠的面容。
“唰”一下从裤腰里掏出刀，往顾忍寒脸上比划，“好好商量你不听，那就别怪我了。”
语气阴冷就好像蛇在吐蛇信子一般，让人不寒而栗。
“啊…救命啊…杀人啦...”
吃饭的围观群众没想到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有人敢持刀伤人，寒光出现的那一刻，所有人都争先恐后的惊叫着跑出去了。
看到自己的杰作，混混头子不光不害怕，反而朝着顾忍寒得意的笑了起来，“老子这刀不见血回不了鞘，你能给它开刃也算是你小子的福气了。”
“呀啊”
“咔嚓”
顾忍寒在混混头子冲过来的时候，一把把两个小混混的胳膊给卸了，随意的把他们推到旁边，迎面接下这一刀。
握住混混头子的手腕，找准时机，用力一拳，混混头子的手就止不住的颤抖起来，顾忍寒把刀踢到远处，他的手下此时也围了上来。
顾忍寒越战越勇，一个接一个的过肩摔，这群混混就只能躺在地上哀嚎了。
“都不许动，举起手来。”
警察姗姗来迟，看到屋里一片狼藉，头皮发麻，感觉很是棘手。
一直待在后厨的大厨看到警察来了以后，理了理衣服，谄媚的从厨房里走了出来。
站到顾忍寒旁边，饭店的大厨不想惹麻烦，拍拍塞的鼓囊的腰，陪着笑走到警察身前。
从怀里掏出一支烟，殷勤的递到警察嘴里，小心翼翼的点好火，恭敬的帮警察点烟。
瞧着警察的脸色变好了，厨师乘势追击，“真是不好意思啊王警察，都是外面的人大惊小怪，不就是两个人小吵小闹，没成想竟然闹到你那里去了，你放心，我们这儿什么都没有发生，劳烦您受累走这一趟。”
听到厨师明显颠倒黑白的行为，慕知意气愤不已，用手戳了戳顾忍寒的后背，低声道:“这个厨师怎么可以这么离谱，黑白不分？”
顾忍寒背着手朝她摇了摇手，示意她不要开口。
厨师这一通好话哄得王警察找不着北，再望向顾忍寒两人时，脚步飘飘然，语气也不自觉带了些严厉:“你们两个，对，就是那个抱在一起的两个人，光天化日之下男男女女搂搂抱抱的，成什么何体统。”
摇摇头，王警察不自觉带上了说教的意味:“你说说你们俩，都不是小孩子了，看着这位女同志的打扮，还是下乡的知青吧，做事的时候不要头脑一热就什么都不放在眼里，闹了这么大误会，多耽误事啊。”
“快给我起来，事是你们挑起来的，赶紧跟这位同志道歉。”用脚踢了踢躺在地上的混混，王警官态度很是恶劣。
很明显王警察这是准备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
顾忍寒怎么可能让他如愿，用手拦住王警察，眼神凌厉，“你进来一没有问是谁报的警，二正常的询问笔录也不做，谁给你好处你就站在哪一边，你还算是一个警察吗？”
自从当上队长以后，还没有人敢在自己面前这样大放厥词，望着顾忍寒嚣张的表情，王警察连说了三句“好”，随即一声令下，“把他们带回警局。”
凑到顾忍寒耳边，王警察阴恻恻的道:“既然你这么不识好歹，那我也大发慈悲，让你开一开眼，就是不知道你能不能承担得起这个后果了。”
转身很是潇洒，挥挥手，顾忍寒两人就被带走了。
“下去。”
慕知意十分相信顾忍寒，对于去警局没有其他的想法，甚至还有心思观察这个时代的建筑，一时不察被警察从车里拽了出来，踉跄一下，差点跪到地上。
顾忍寒见状，大步流星走到慕知意身前，“我们是报警的人，你们怎么能这样。”
警察摘下帽子，扇了扇风，不屑的瞥了顾忍寒一眼:“乡巴佬，少在这教老子做事，你要是懂你怎么不当警察。”
推搡着，两人走进警局里面。
望着熟悉的地方，顾忍寒下意识的望向自己以前的位置。
时间过去很久，警局的布局也不是一成不变。
王警察见状，讥笑出声:“呵，那可是我们局长的位置，你算什么东西还敢往那边看。”
“老胡不是这样的人啊，怎么会不在办公室呢？”顾忍寒暗道。
即便是事情没有完全按照自己的想象发展，顾忍寒依旧没有退缩，重新对上王警察的眼睛，笑道:“偌大的警察局居然就你们这一队人，我竟然不晓得警察局何时已经改姓王了？”
第十四章 老友
顾忍寒实在是离开的太久了，这番动作也是为了诈一诈对方，看看自己能不能从里面找出一些可利用的线索来。
果不其然，顾忍寒说完以后，王警察眼神飘忽不定，口气不再像之前那样张扬:“你到底是谁？”
顾忍寒耸了耸肩，摊开手，道:“就像是王警察你看到的一样啊，我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农民罢了。”
顾忍寒的这套说辞王警察显然不信，谨慎的盯着他。
身后一个警察上前，悄声道:“王哥，档案室里那个谁不是在这挺长时间了吗，说不定他知道呢。”
听完下属的话，王警察眼前一亮，开心的捶在对方胸口，“你这小子，这时候脑袋转的挺快，去，把许诚给我叫来，我倒要看看他在搞什么鬼。”
门外一道身影一身而过，顾忍寒幅度很小的点了一下头，心里更是有底了。
没一会儿，警察就带着一个人走了进来。
看到对方的第一眼，顾忍寒就认出来了，不管王警察是不是有意试探，顾忍寒依旧走到对方身前，欣慰的拍拍对方的肩，“不错，长高了，也壮实了。”
“顾队长……”
“顾队长。”
两道声线重合到一块，顾忍寒暂时放下昔日好友，将视线移到身后，简单打了个招呼:“黄秘书。”
“黄秘书。”王警察看到黄秘书以后，急忙上前迎接，路过顾忍寒时心里疑惑更大了。
“您怎么有空过来啊？”
王警察还想请人往里面坐一会儿，谁知道黄秘书就站在门口一动不动，语气很是平淡:“咱们东荷花乡公社向来是先进模范，今天竟然出现了持刀伤人这种恶性事件，书记派我来一定要查清楚，不能放过一个坏人，也不可冤枉一个好人。”
“这事咋会传到书记耳朵里？”不过这句话王警察也就敢在心里想想，根本不敢问出来。
“黄秘书请你转告书记，跟此案有关的人我都带回来了，一定把事情查个水落石出，绝对不会让这件事影响咱们公社的名声。”
谄媚的样子让慕知意觉得恶心。
回头看到顾忍寒轻松的样子，王警察心里很是疑惑，想起刚才黄秘书和同事同时喊他顾队长，虚心请教道:“黄秘书，刚才听您叫顾队长，不知这位顾队长是什么人啊？”
黄秘书瞅了神色平淡的顾忍寒一眼，又望了望紧张的不行的王警察，原本冰冷的脸上居然浮现出一抹笑意，“这位顾队长就是你们警局前任副局长啊，只不过更想建设家乡，毅然决然的提出了辞呈。”
“啊，他？”
看着就穿一件普通的白衬衣的顾忍寒，王警察还是不能把他跟警局前辈们说的英雄神武破案神速不畏强权的副局长扯上关系。
顾忍寒不管他在想什么，大步走到好友身边，表情严肃:“大诚，我怎么听他说你被调去档案室了，这是怎么回事，是不是我走后新上任的局长觉得你是我的心腹，故意把你调过去的？”
许诚摇了摇头，把手搭在顾忍寒肩膀上，“顾队长，你带出来的兵咋可能是个孬种，只不过这个新副局长来了以后，局里的风气渐渐的歪了，我眼不见心不烦，躲档案室里去了。”
“臭小子。”顾忍寒伸手搓了搓许诚的头发，“那你咋想的，一辈子就在档案室了？”
许诚赶忙摇头，不小心瞥见慕知意，原本解释的话堵在嗓子眼里，打趣道:“队长，都有嫂子了还藏着掖着的，你也太不够意思了。”
慕知意脸一红，着急的反驳:“我不是，我……”
许诚用肩膀顶了顶顾忍寒，欠揍着说:“队长你也不行啊，嫂子都不认你。”
“滚蛋。”
“好嘞。”
顾忍寒一发怒，许诚十分流畅的应了下来。
王警官这儿，因为黄秘书挂着许书记的名，只得在大厅临时收拾出来一个角落，当做审讯室用。
大庭广众之下，混混们也知道王警察不可能对他们动粗，再加上在饭店里王警察收下的东西，所以对于王警察问的问题，全都装死不回答，只要王警察有一点生气，他们就扯着脖子大喊:“我们是知法守法的公民，你们不能随便冤枉人。”
再不就是：“警察打人了，警察屈打成招。”
身前是收了好处的混混的无理取闹，身后是上司的死亡凝视，王警察夹在中间，第一次感觉到难受。
抓狂之中，看到不远处看热闹的顾忍寒两人，王警察赶忙吩咐下属把人请了过来。
“顾队长，听说你是这件事的当事人，你看又是你报的警，还得麻烦你做一下笔录，之前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我该打。”
王警察对自己也丝毫不手软，一下一下的打在自己的脸上，声音很是清脆。
这种人顾忍寒见多了，或者说就是因为这种人太多了，顾忍寒才会选择回到土地，毕竟土地不会消磨人心。
抬手制止了王警察接下来的话，顾忍寒挽起袖子，坐到王警察对面，“我不是小心眼的人，同样的，我是一个合格的群众，所以王警察你有问题就问吧，我一定知无不言。”
混混给王警察的打击太大了，陡然间碰上一个好说话的人，王警察激动的差点热泪盈眶。
“说一下你们为什么会起冲突？”
“我今天带着新知青来公社采购生活用品，吃饭的时候他们先对我们女同志进行言语上的骚扰，后来见我们女同志自己一个人，还企图对她动手动脚。”
“是吗？”
王警察怒目而视，混混们避开他的眼神。
“那他们拿刀是怎么回事，有伤到你吗？”
顾忍寒摇头，脸上浮起一丝冷笑，“他们，还不够格。”
自大的语气，嗤之以鼻的表情让人恨得牙痒痒。
王警官跟顾忍寒说话时的态度让混混头子察觉到危险了，混混头子此时也顾不上什么义气，“我说。”
一句话让王警官额头直冒冷汗，眼神飘忽不定，担心混混头子会不会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来，王警察咬了咬牙，把厨师塞给他的一条烟狠狠的扔到混混头子脸上。
“你们这样的人就是这样，永远不识好歹，我早就猜到你们会用这一招，好在我不上你们的当，这是你们用来贿赂我的东西，我本来是打算等局长回来再上缴的，但看着你们这个样子，说不定背后怎么污蔑我，我现在把东西还给你们，咱们两不相欠。还有我也不怕告诉你们，我就住在望远巷，我等着你。”
最后一句话王警官几乎是贴着混混头子的耳根说的，意料之中的看到对方的慌张，咧嘴一笑，拿张纸仔细的擦拭着手上的每一个地方，不经意间看到慕知意愤怒的眼神。
王警察笑得更大声了，伸着脖子打量顾忍寒的表情，故作恭维的道：“顾同志，你也是审案的老手了，要不要给我们这些后辈展示一下啊。”
顾忍寒眼皮都没抬一下，自顾自的看着手下的桌子道：“王警察多誉了，我一个群众，咋能审案呢。”
自贬的话放在王警察耳里十分受用，颇为赞同的点点头，装作为难的望着顾忍寒，“顾队长的威名我也是有所耳闻，没想到没有这个机会，那我这个后辈就让前辈看看我的能力。”
享受了一波阿谀奉承以后，王警察低下头正义凛然的道：“你们调戏妇女，犯了流氓罪，大庭广众之下持刀行凶，虽然没有造成严重后果，但影响十分恶劣，我代表警局暂时将你们羁押，具体的惩罚由上面决定，你们可知罪？”
“我认罪。”
几个混混进警局都成了家常便饭了，从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在这里栽了。
第十五章 为什么是顾队长
警局门口，顾忍寒望着眼前早已经可以独当一面的许诚，欣慰的拍了拍他的胳膊。
“大诚，虽说我现在不是你队长了，但是岁数好歹比你大几岁，你叫我一声哥我也受得住，听哥一句劝，越是在黑暗的时候越不能放弃光明的希望。”
许诚听完这段话心中很是感慨，下意识的咬住嘴，随后郑重的点了点头，“我知道了顾队…顾大哥。”
“行了，还没吃饭吧，哥请你。”
国营饭店，许多人聚在这里讨论刚刚持刀的事情，朝着饭店指指点点。
走进饭店里，客人依旧爆满。
正在慕知意发愁要在哪儿吃的时候，发现角落里李大庆几人还在。
激动的拽了拽顾忍寒的袖子，让他朝角落里看去，两人眼神交汇，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那慕知青你先去那边跟李知青他们几个商量一下吧。”
饭桌上，李彩霞劫后余生的拍了拍胸脯，夸张的道:“你们背对着他没有看见，那个混混手里的刀子都有半米长了，寒光凛凛，光是想想我都打寒颤。”
“还有慕知青也真是的，咱们这么多菜，不够她吃的，非得再去点，这下好了，还连累顾队长跟她一起去警局了.....
李彩霞还要继续说着什么，却看到对面李大庆不断对她使眼色，李彩霞不耐烦道:“李知青，有话你就说，挤眉弄眼的这是做什么呢。”
话音刚落，慕知意声音如同刺骨的凉水泼到李彩霞身上，“自然是想要告诉李知青我来了，不巧还听到你们在背后偷偷议论我了。”
李彩霞面露难色，想要大喊她不是这样想的，但说出来的话依旧让人生气，“我可来不在背后说人，就是看到你了才会把这件事说出来。”
慕知意没心情跟他们计较这个，一屁股坐到李彩霞旁边，道:“顾队长带着他的朋友来吃饭，饭店里座位不够，就想着能不能拼个桌，你们看咋样？”
不等剩下两人反应，李彩霞斩钉截铁的道:“可以，欢迎…”
望着其余两人惊讶的目光，李彩霞故弄玄虚的分析道:“咱们以后都要在顾队长手下干活，自然是能帮一点是一点了。”
慕知意知道这个建议几人是不会拒绝的，但是听完李彩霞这段话，心里不免有些发笑，她之前咋没看出来李彩霞竟然还是个墙头草，随风摇摆呢？
朝着顾忍寒比了个“可以”的手势。
顾忍寒对着许诚道:“大诚，那边坐着的那几位是我们队上的知青，你要是不介意的话，一会儿我们一起拼个桌吧。”
许诚一进来就朝后厨望去，听完顾忍寒的话之后，没有多想就痛快的点头同意。
“慕知青。”李大庆拿手在慕知意眼前晃了晃。
“嗯？怎么了？”
李大庆把一个盛着几块肉的饭盒往慕知意这边推了推，不好意思的道:“慕知青，这份红烧肉是咱们四个人平分的，但你刚才不是有事不在嘛，我们也不知道你啥时候能回来，就把留给你的肉打包了。”
说着，担心慕知意认为这肉是他们吃剩下的，还一个劲的解释道:“这盘肉一共十六块，正好一人四块，我们都是先分好了才动筷子的。”
慕知意本身就是为了不脱群才平分的，毕竟这些钱在她眼里算不得什么，如今看到李大庆要为了几块肉跟她讲大道理，连忙摇手说“没事”。
拿起筷子，慕知意试探的在肉上戳了戳，很轻易的就扎进去了，炖的很烂，慕知意满意的点点头。
从底下扒出一小块瘦肉，慕知意满怀期待的放进嘴里。
嗯，咸香软糯，不用嚼一抿就化了，肉丝分明，但却不柴。
慕知意又夹了一大块放进嘴里，细细的品尝，脸上的表情很是享用。
顾忍寒走过来正好看到慕知意这一脸回味无穷的表情，把菜放到桌上，在她面前打了个响指。
“怎么了，这么入神？”
看到是顾忍寒，慕知意摇摇头，然后立马站起来，头也不回的道:“你们先吃，我去点菜。”
“干什么呀”，顾忍寒拽住慕知意的手腕，“我们点了不少菜呢，一起吃，饭也给你端过来了，快坐下。”
慕知意小鹿般的眼睛盯了顾忍寒很久，才不好意思的坐下，“那，这份菜多少钱，我跟你平分吧。”
“不用，你吃就行了，还有你们三个，想吃什么直接夹。”
端起桌子上的大海碗，顾忍寒开始干饭，筷子在空中舞出残影。
一筷子又一筷子，还没有多长时间，顾忍寒跟前的菜就见了底。
见慕知意还在目瞪口呆，许诚好心提醒道:“慕知青是吧，你别害怕，我们队长这是在部队习惯了，你放心，我还点了其他的，就是要等一会儿。”
纤细白嫩的手放下手中的筷子，慕知意抬头认真的问道:“许同志，我之前听黄秘书说顾队长是警局副局长，为什么你要叫他队长啊？”
说到这个，许诚可就精神了，搬着凳子往慕知意那边挪，“我跟你说，顾队长可厉害了，上任第一天，就把警局那些拿钱不干事的老油条们给训了一顿，然后以身作则成立了一个小队，我就是那个小队里的成员，还有一位女同志，就因为崇拜顾队长，才特地转到我们部门。”
“哦。”慕知意忽然没了兴趣，礼貌的朝许诚微笑，米饭被她戳得乱七八糟。
看到慕知意两人凑在一块神神秘秘的不知道在说什么，顾忍寒心里不畅，一把捞过许诚，皮笑肉不笑的道:“在说什么啊？”
许诚心里发虚，面上努力让自己坦然，“就是慕知青对你在警局的生活有些好奇，我就告诉她了。”
听到是慕知意主动问的，顾忍寒手下一松，眼神立马飘到慕知意那里去了。
谁曾想，顾忍寒在这边含情脉脉的，慕知意却在跟红烧肉做着斗争。
用筷子把肉上大部分瘦肉剔下来，只留下一小层粘在肥肉上，保证自己吃到的部分沾不到一点肥肉。
把肉全都夹到碗里，一口肉一口饭吃的津津有味，再把红烧肉的汤汁和进米饭里，不需要任何其他的菜，慕知意把一大碗米饭干干净净的全都吃进肚子里。
第十六章 上工第一天
天还没亮，刺耳的锣声就大街小巷的响了起来，队上家家户户都亮起了微光，时不时的还有狗吠声传来。
“快起来，上工了。”
慕知意躺在被窝里听到方小兰的声音，不情愿的揉揉眼睛。
“啊，怎么这么早啊，天都还没亮呢。”
“我不想起。”
抱怨声从旁边传来，慕知意挣扎起身，坐起来靠在炕柜上，缓了好久才勉强睁开眼睛。
不睁不要紧，一睁开就看到刚刚还在抱怨的宋月已经穿好衣服站在地上准备打水洗漱了。
震惊的指向宋月，谁料到宋月下巴一扬，冷哼道:“你以为我跟你们一样啊，哼。”
说完甩着辫子出门了。
慕知意低头见李彩霞还在呼呼大睡，不争气的踹了她一脚，也急忙收拾好下地穿鞋了。
等到慕知意人都出了门，李彩霞才悠然转醒，疑惑的捂着屁股:“刚才是不是有人踹了我一脚啊。”
因为带着新知青，慕知意几人到达地里的时候，村长的哨子早就吹过三遍了，迎接她们的正是顾忍寒充满怒气的脸。
相处了两天，顾忍寒不管遇到什么事情都是笑呵呵的，慕知意几人看了还有些不习惯。
“你们几个怎么回事，为什么会迟到？”
李彩霞戳了戳慕知意的后背，想着顾忍寒对她总是会有特殊优待，希望她能出面好让顾忍寒不罚她们。
慕知意皱了皱眉，稍稍往右挪了一步，李彩霞的动作直接暴露在人前。
“李知青，你在干什么？”
顾忍寒的叫声吓得李彩霞立马把手缩了回去，低着头，不敢看顾忍寒的眼神。
扫过一圈，顾忍寒终于发话了:“念在你们是初犯，就不扣你们公分了，但是该有的惩罚还是要有，方知青你来告诉他们。”
说完胳膊一甩，背着手朝另一边走去。
“什么惩罚啊？”
等到顾忍寒的人影都看不见了，李彩霞才敢凑到方小兰旁边小声询问。
瞥了李彩霞一眼，方小兰面朝着众人道:“在完成当天分配的任务以后，每人至少割两背篓的猪草。”
“这个听起来挺简单的。”
李彩霞这边还在庆幸，宋月冷冰冰的直接戳穿她的幻想:“方知青来了这么长时间，割两背篓猪草也要半个小时。”
“啊？”
听到李彩霞哀嚎的声音，宋月又继续道:“你别想着耍小聪明，咱们的惩罚最后都是要顾队长亲自查验的，用手摁下去必须要高于背篓的高度。”
“不是吧。”李彩霞绝望的喊出声。
宋月瞪了她一眼，没好气的道:“这下你知道累了，也不知道出门的时候是谁一直在磨蹭，还连累了我们。”
经过宋月这番连枪带棍的警告，李彩霞终于老实了。
“你们都是新知青，对这里不太熟悉，我跟宋月一人带一队……”
话还没有说完，宋月就抢先道:“那我跟慕知青一队。”
说完还扬着下巴朝慕知意眨了眨眼睛。
可惜她想象中的暴躁并没有出现，慕知意十分平静的接受了这个分队。
倒是方小兰有些着急，“宋月，你想清楚了吗？”
宋月摆摆手，“放心吧，我在这呆了一年多，也不是成天偷懒混过来的。”
见宋月执意如此，方小兰只好同意了她的意见，“那我带着李知青和王知青，张知青总是跟你一队，你们也熟悉了，你们俩就继续组队吧。”
宋月高兴的点点头，问道:“我们还是去昨天的那块地吗？”
方小兰想了想，缓慢的点头同意了。
“耶，那我们走吧。”
宋月走在前面，张二凤紧跟着她，至于慕知意压根不着急，慢悠悠的在后面晃荡。
几人走得有些远，还是个小山坡，上坡的途中，慕知意感觉自己的脚像灌了水泥一样沉重，好不容易走上来，她一下躺到地上，一根手指头都不想动弹了。
“诶，起来，别躺着，起来走走。”
偏偏这个时候宋月还过来，踢了几下她的大腿。
“干什么呀，没完了是吧。”本来慕知意就因为太累心里燥热呢，宋月的动作如同火上浇油，一下就让慕知意的怒气更盛。
宋月原本只是好心提醒，见慕知意这么不知好歹，她也生气了，叫上张二凤扭头就走。
慕知意闭上眼，想着眼不见心不烦。
可是躺下以后心脏“砰砰”跳动的声音她听得更清楚了，慕知意用手捂住胸口，整个人蜷缩起来，心脏的跳动不光没有减缓，反而跳的更快了。
不知为何，慕知意心里有些发慌。
“宋知青。”慕知意终于不逞强了，想要叫住宋月，最起码身边有个人自己也不会担心。
可惜宋月早就不知道去哪里了。
闭上眼睛，慕知意努力爬起来。
胳膊一轻，她向旁边望去，宋月正用肩膀扛着她。
歪着脖子朝她一笑，宋月搂紧她的腰，轻轻颠了一下：“今天我心情好，就不跟你计较了。”
慕知意会心一笑，赶紧求饶道:“是我不知好歹，浪费了宋知青的一番好意，好在宋知青大人有大量，不在乎我说过的话还反过来帮我。”
宋月傲娇的转头，“你知道就好。”
两人扶着慕知意慢慢走了几圈，直到慕知意的心脏不再激烈的“砰砰”跳，这才休息。
小山坡地势不高，但也足够将整个顾家村一览无余。
慕知意站在山坡边上，望着下面一个个跟个小格子一样的房子，忍不住用手比划了下。
“行了，别看了，该干活了，不然等会某些人上来发现咱们不干活，一定会撺掇着扣咱们工分的。”
宋月明显带着不善的口吻让慕知意有些意外，她虽然对宋月不了解，但是就凭李彩霞那么招惹她，她也只是怼回去，却没有真正生气来看，这个人一定不是善茬。
“宋……”
猜到慕知意要说什么，宋月不想提及摆了摆手，“先干活吧，这件事等以后再说。”
站到地边，慕知意长吸一口气，抬手望着广阔的土地，不可置信的咽了咽口水:“这，不会都要咱们干吧。”
“不是”，没等慕知意高兴，宋月又道:“这块地是整个知青点的。”
担心慕知意还没干就被吓得退缩，宋月拍了一下她的肩膀道:“这块地我们已经干了几天了，没多少活了，干活的时候你千万别抬头，低着头往前走，不一会儿你就到头了，往返几次，一天的活也就结束了。”
第十七章 那个人
挽起裤脚，慕知意低头看到奶奶亲手做的鞋，犹豫了一下，脱掉鞋子走进地里。
脚刚接触到泥水的一瞬间，慕知意打了个寒颤，她没有想到泥里会这么凉。
借着星光，慕知意认真的把一棵幼小的秧苗插进地里。
即便是知道宋月那番话是在安慰她，慕知意也不得不按照她教的法子实验起来。
撅着屁股弯着腰，嘴里念念有词：“1，2，3……98，99，100，到一百个了。”
直起身子，慕知意随意的用胳膊擦掉脸上的汗水，满怀希望的朝地边望去，不错，已经很远了，再望向另一边，嗯，也很远。
嗯？
慕知意左右看个不停，捶捶已经开始罢工的腰，她有些绝望了，坐到地上，顾不得还在泥里，摊开手臂，朝天空哀嚎:“苍天啊。”
“怎么了？”
听到动静的宋月和张二凤同时往慕知意那边望去。
只是发泄一下心中的不满，慕知意不想打扰两人干活，连忙挥手道:“没事没事。”
宋月从小也是家里娇生惯养的，刚开始下地的时候也像慕知意一样，不是不想干活，只是这里的活比她们想象中的还要劳累许多，有些惊讶罢了。
善意的朝慕知意笑了笑，“慕知青，如果太累的话别硬撑着，去地边歇一会儿。”
望着把自己落了好远的宋月，慕知意没有拒绝她的好意，挥手笑道:“好嘞，我知道了。”
给自己打打气，慕知意满血复活，利落的从泥里爬起来，继续一棵一棵的往泥里种下秧苗。
天蒙蒙亮，村里各家各户的公鸡开始“喔喔喔”的叫了起来。
慕知意不受影响，插秧苗时手下生风，速度比旁边干了一年的宋月也不遑多让，将手边最后一颗秧苗种下，一垄地也走到尽头。
躺到地上，慕知意望着被晨曦照耀的天空，思绪渐渐远去。
方小兰背着背篓上来时，没有看到慕知意的身影，还以为她跟李彩霞一样，躲着偷懒去了呢。
压着脾气把张二凤叫到地边，把背篓里的东西一个一个拿出来，恳切的对着张二凤商量道:“张知青，我知道今天该我做饭了，但是我那边李知青不好好干，王知青也干的很慢，能不能拜托你帮我做一下今天午饭和晚饭啊。”
张二凤并不觉得做饭是多么劳累的事情，况且方小芬是真的没有时间，自然没有犹豫，“行啊，今天我帮你做。”
一桩心事了结，方小兰抓住张二凤的胳膊，眼神开始往地里扫着:“慕知青呢，她不会偷懒去了吧。”
“怎么可能，慕知青一口气种了三垄，现在躺地边休息呢。”
宋月的声音突然插进来，吓了方小兰一大跳。
听到慕知青不是偷懒，方小兰脸色好转不少，随后苦着脸对着两人抱怨道:“宋月你是选了个好队友，轻松多了，你是不知道啊，我那边那两个，一个懒一个慢，真是不好弄啊。”
宋月得意的绕着自己的辫子，满是骄傲的道:“当然了，我宋月是谁啊，有我看走眼的时候吗？”
方小兰诧异的望着她，似乎在想她是怎么说出这么厚脸皮的话来的。
宋月噎了一下，挥了挥手，“行了，我不就看走眼一次吗，都过了多长时间了，你倒是记性好，还没忘掉。”
“可是你一次看走眼咱们整个知青点差点没了。”
张二凤不张嘴便罢，一开口就是王炸。
宋月铁青着脸指着张二凤气得久久没有说话。
两人的相处模式一直就是这样，方小兰没有在意，但她不敢离李彩霞太远，担心一会儿没看到人就跑去休息。
正好事情已经说定了，方小兰急忙向宋月两人告别:“行了不说了，我先走了，早饭在背篓里，你们记得吃，还有顾队长的惩罚别忘记了。”
宋月提不起兴致，有气无力的挥了挥手就算是告别了。
“哼。”
给了张二凤一个白眼，宋月扭着腰肢继续干活去了。
慕知意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先是恍惚间听到方小芬的声音，又是感觉有滑溜溜的东西在自己脚背上滑动。
就好像蛇一样......
想到这种可能，慕知意也不敢再躺着了，连忙把脚从泥里拔出来，仔细的看着自己刚才待过的地方。
等了好久，也没有看到泥里有什么动静，慕知意只得暂时将疑惑埋在心里。
“诶，慕知青你醒了，快过来吃早饭吧。”宋月站在另一边高兴的叫着慕知意。
重新踏进泥里，软滑的泥土让慕知意不由得想起刚才不知名生物在自己脚上滑动时的触感，硬生生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现在就吃早饭吗？”
“诶，你怎么没穿鞋？”
两人的关切的声音同时响起。
宋月把手里的馒头掰下一块递给慕知意，“咱们今天干的不少了，就算有人检查咱们也不怕，你尝尝张知青做的馒头，可喧乎了。”
慕知意点了点头，她个人是不爱吃馒头的，但在这里，慕知意眼睛都不眨径直咬下去一大口，在两人期待的目光中，慕知意细细咀嚼，甜甜的麦芽味渐渐出现，好吃的让慕知意眯起眼睛。
“天呐，这也太好吃了吧？”
即便夸赞的是张二凤，宋月也与有荣焉的开心。
“对了，宋知青，你问我咋没穿鞋，是为啥啊，难不成不穿鞋不让下地，这也太为难人了吧。”
宋月摇了摇头，道:“怎么会，就是我刚来的时候，知青点的前辈们都劝我光着脚下去，但是我过不去我心里那道坎，就算现在，我也不能光着脚下地，没成想慕知青你看着娇滴滴的，做起事来倒是丝毫不拖泥带水啊。”
慕知意笑着欣然接受了宋月的夸奖。
三个人聊聊这个聊聊那个的，早饭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行了别歇着了，干活吧，每天一到这个点，那个讨人厌的家伙都会过来耀武扬威的，要是看到咱们在这里待着又得叭叭了。”
这已经是宋月第二次提及了，发现就连张二凤也变了脸色，慕知意压抑不住心里的好奇，开口问道:“宋知青，你口中的这个讨人厌的人是谁啊？”
两人慢慢往地里走，宋月递给她一堆秧苗，站在地里，两人并排着插秧。
“能有谁啊，不就是顾队长那个还没娶进门的媳妇吗，仗着顾队长管咱们知青点，她也跟着在咱们面前耍威风，要不是看在顾队长的面子，谁搭理她。”
第十八章 未婚妻
听到是顾忍寒的未婚妻，慕知意听着不知为何心脏有些揪着疼。
宋月说得正起劲呢，看见慕知意脸色不对，连忙扶住她的胳膊，关切的问道：“慕知青，怎么了？”
慕知意捶了捶胸口，像被针扎了似的，钻心的疼。
等到心脏的疼痛稍微缓和以后，慕知意努力勾起笑容抬头望向宋月，看到对方担忧的目光，即便是还没有完全恢复，却还是强撑着道:“别担心，应该就是我头一次干这么重的活，有些累着了。”
听到是这个原因，宋月赶紧扶着她往地边走:“妈呀，慕知青你这体质真是不行，这还只是插秧，等到了双抢的时候，你得累成啥样啊。”
拦住宋月要带她往地边走的动作，慕知意笑道：“我真没事，再说了，你口中的那个人不是要过来吗，万一被她抓到我偷懒岂不是完蛋了。”
提起这个宋月就生气，秧也不插了，叉着腰就朝上山的路口大骂:“名字里有个珍就真以为自己是珍珠了，成天把自己当个宝一样，对着我们这个不行那个不对的，成天装出一副虚弱的样子，演给谁看呢。”
慕知意没想到宋月会这么激动，帮着顺了顺宋月的后背，试图安抚她的情绪，便也附和道:“她爱怎么茶怎么茶，也就那些不明所以的人会受她的蒙骗，咱们不上那个当。”
“对。”
宋月刚斩钉截铁的说完，余光就瞥到路口的树林里有一道瘦弱的身影闪过，这把她吓得立马捡起秧苗，装作认真的插了起来。
动作一气呵成，慕知意都不由得看呆了眼。
见慕知意没有反应，宋月急忙拽了拽她的衣角，“慕知青。”
叹了口气，慕知意走到宋月旁边，两人继续并肩干活。
期间宋月眼睛一直瞟着路口，等了好久都没有看到有人过来，宋月还以为是自己眼花看错了，正准备接着跟慕知意吐槽的时候，独属于少女清脆的抱怨声从后方响起。
扭过身子，两道瘦弱的身影从树林走出来。
顾小芬上身穿了一个白色的确良的衬衫，下身一件灰色的裤子，胸前垂着两条大辫子，整个人看上去干净又利落。
胳膊上挎着一个穿着蓝色碎花裙的女生，一路上都在用手帕掩着鼻子，脸上满是嫌弃。
慕知意抬眼望去，暗道：这应该就宋月口中顾忍寒的未婚妻了。
瞥了一眼又低头干活。
满心满意的想着：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这块地什么时候能干完啊，今天还要干多少活啊，真的好累啊。
“珍珍，昨天顾大哥就是为了那个站着偷懒的知青，在大家面前臭骂我一顿，你一定要替我出气。”
顾小芬的声音不大不小，正好可以让在场所有人听清楚。
陈珍不赞同的拍了拍顾小芬的手，声音温柔语气和善:“小兰，昨天的事我听寒哥说了，是你先说慕知青的不是的，寒哥才会说你。再说了，你不是已经答应顾叔了吗，今天我的任务就是带你向慕知青道歉的。”
“珍珍”，顾小芬气红了眼，“枉我把你当成我最好的朋友，什么秘密都告诉你，你咋能站在他们那一边啊，我再也不跟你好了。”
说完捂着脸往山下跑去。
陈珍伸出手“诶”了一声，实在是没有拦住顾小芬离开的动作，只得朝慕知意歉意道:“不好意思啊慕知青，小芬她就是平常队长太宠着她了，昨天的话她一定不是故意的，她知道错了。你大人有大量，别跟她一个小孩子计较。”
“你……”宋月刚要怼过去就被慕知意拦住了。
“这位珍珍同志，我不明白你是以什么立场代表谁来向我道歉，但是歉既然已经道了，我也就不计较了，同时希望你不要一直记挂着这件事了，毕竟昨天事情刚发生顾队长就已经当场处理好了。”
慕知意张弛有度，谈笑之间把顾小芬这件事又推了回去。
想着陈珍离开前红了又白的脸，宋月终于忍不住放声大笑，“啪啪”的响声不断从大腿上响起。
笑够了以后，宋月钦佩的朝慕知意竖起了大拇指，“慕知青，你真厉害，等有空你教教我，咋着才能两三句话就把她气成那个样子。”
慕知意扶住宋月的胳膊，免得她乐极生悲栽到土里。
太阳渐渐升到头顶，慕知意光是站在地里，头上就开始冒汗了，上头热地下凉，慕知意担心这样下去会闹肚子，急忙走到地边，踏踏实实的踩在土地上才松了口气。
慕知意把晒得通红的胳膊插进泥里，凉嗖嗖的，舒服的不行。
看到宋月两人还在劳作，慕知意担心大家生病，赶紧招呼她们。
“宋知青，张知青，你们快干完了吗，上来歇一会儿吧。”
宋月跟张二凤说了几句话，最后宋月一个人上来，慕知意赶紧带着她往阳光充足的地方走了走，驱散身上的凉意，宋月问道:“慕知青你叫我有什么事吗？”
“宋知青你觉不觉得这个时候上面太阳晒着脚下泥里凉着特别容易生病啊？”
“就这事啊”，宋月不以为意，转身朝地里走去，“那有什么办法啊，早稻就是要这个时候种，早点晚点都不行，就算生病，也不能耽误早稻的种植，不然过年的时候大家吃什么喝什么呀。现在还好只是头上热，再过一阵子泥里也开始热了的时候，就更难受了。”
回到地边对上张二凤询问的眼神，宋月挥了挥手，“没事，继续干吧。”
“吁吁”
哨声响起，大家都放下了手里的活计，不约而同的朝着家的方向走去。
慕知意跟着宋月，一个鞋上全是泥，一个后背上都是泥，霎时间成为了整个队上的焦点。
在回知青点的小坡上，慕知意看到了半天没有见到的李彩霞和王巧凤。
两个人耷拉个脸浑身是泥，被后面的方小兰一路数落。
看到这个场景，慕知意心情莫名的好了许多。
回到知青点，张二凤已经做好了午饭。
桌子上，慕知青正式跟知青点仅存的五位男知青见了面。
除去见过的张具和李大庆，剩下三位知青分别是吴大国，王有庆，张建国。
“早起的时候顾队长来找过我，说咱们今年的任务很重，时间很紧，大家千万不能偷懒。”
吃饭的时候说这个，慕知意不动声色的瞥了张具一眼，没有说话，继续喝着碗里的粥。
饭桌上，时间好像停滞了一般，任由张具自己在那说，没有一个人出声。
中午休息时，慕知意摸到后背的皮肤上沾了很多干了的泥浆，实在是接受不了，怼了怼宋月，“你们平常怎么洗澡啊？”
往后瞅了眼慕知意后背的惨状，宋月毫不掩饰的大笑。
随后认真的答道：“洗澡，做梦呢，这里就两间屋子，根本没有隐私可言，想洗澡的话拉上几个人，去河套里洗吧。”
“村东头的那条河吗，干净吗？”
慕知意在山顶的时候确实看到有一条河，只不过在河里洗.....
“诶呀没事的，我们以前经常在那洗，我带你去。”
宋月妥妥的行动派，拉着慕知意的手就朝门口跑了出去。
“欸欸欸，我衣服，换洗的衣服。”
第十九章 瀑布
炙热的正午，太阳高挂在空中。
慕知意被宋月拽着，两人一前一后的来到河套。
宽阔的河道，清澈的河水，远比她在山上看到的还要震撼。
跟着宋月往水里走，水没过脚腕，慕知意便不再往前，任由清澈的水流冲打着她的小腿，冰冰凉凉的，舒服极了。
抬眼望向更远的地方，有鸟儿扎向河里叼起一条鱼，河面很快恢复平静，落在慕知意眼里，仿佛有人在向她招手:“下来吧，快下来吧，这里有你想要的东西。”
打了个寒颤，慕知意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想，急忙拉住宋月的袖子，想要逃离这个地方：“宋知青，咱们回去吧。”
揽住慕知意的胳膊，宋月安慰的拍了拍：“别担心，这块人来人往的，傻子才从这儿洗呢，咱们要去的地方不是这。”
虽然宋月解释了，慕知意还是觉得不妥，推脱道：“宋知青，要不就算了吧，回去你帮我用水冲冲也能行。”
“诶呀，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我待会带你去的地方你绝对喜欢，看你这个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要把你卖了呢。”
说完以后，宋月不由分说的拉着慕知意朝着山里走。
山上树木繁茂，高大的树冠汇在一起，将太阳的热气全都挡在外面。
“哗啦啦”
还没有看清，慕知意就听到了水拍打在石头上的声音，顺着树木的缝隙她看到了一个约有三米高的小瀑布。
往下望去，水汇聚在一个大坑里，形成了一个天然的水池。
“哇，瀑布吗？”
这下不用宋月拉着她，慕知意自己就欢快的往水池里跑去。
“噗通。”
跳进水池里，慕知意开心的捧起一捧水撒向天空，“哇，这也太爽了吧。”
宋月此时也走了过来，脱掉鞋子，把脚伸进水池里，整个人向后靠去，双手杵着地，午间凉爽的风穿过发丝，很是惬意。
“怎么样，我没有骗你吧。”
用脚玩着水，宋月抬头望着天空。
仗着在深山里，慕知意解下衣服的扣子，上身只穿着个肚兜泡在水里。
衬衫被扔到草地上，声音传来，宋月转头望去。
“你……”宋月羞得涨红了脸，急忙把慕知意扔出去的衣服捡回来，重新扔回慕知意手里，“你咋能，这可是在外面啊，赶紧穿上，万一有人来了可咋办。”
没成想慕知意只是笑了一下，深吸一口气，扎进水里，诚心想要逗一逗宋月。
“慕知青。”
时间长了，宋月发现慕知意好像很久没有出现了，刚开始她还以为慕知意只是在闹着玩，可随着时间的流逝，慕知意的身影一直没有浮出水面，宋月开始害怕了，起身就要往山下找救援。
两只脚还没来得及从水里出来，突然脚下一重，“……诶呦。”
跪在地上，满脸是泪的朝后面望去，正好看见慕知意从水里出来，仰起脖子，甩掉多余的水滴，用手抹抹脸，冲她嫣然一笑。
“慕知青。”
宋月有些生气了，从地上站起来，穿上鞋子就要往回走。
慕知意见状，赶紧游到岸边，顾不上穿衣服，急忙拉住宋月的手腕。
“诶呦我的宋大知青啊，都是我的错，你别生气了，好不好嘛，你就看在我是初犯，别生气了，啊。”
慕知意又是撒娇又是道歉的，宋月也算是消气了，傲娇的转过身。
“啊……”立马捂住眼睛。
“怎么了怎么了？”
慕知意急的都要跳起来，一阵风吹过，胸前的凉意让慕知意低下了头，后知后觉的捂住胸口，对着宋月讨好的笑道：“我这不是忘了吗？”
强压着慕知意重新回到水里，宋月站在岸边脸色久久没有缓过来，“你后背上的泥泡了这么久也该掉了，简单冲冲就赶快上来吧。”
自知理亏，慕知意快速的冲洗完身上，再把脏了的衣服放进水里搓了搓，换上换洗的衣服，披着一头湿发站到了宋月身后。
“我好了，咱们下去吧。”
宋月回头看去，一个简单的碎花长袖搭上一件黑色的裤子，很是简洁大方，满意的点点头，“行了，我们下山吧。”
半路上，慕知意半个身子趴在宋月的身上，调侃道:“我们爱打扮的宋知青怎么成了小老头了。”
宋月脸色未变，语气却愈加严肃:“慕知青，我知道你主意大，好歹我也比你先下乡，算得上你的前辈了，你听我一句劝，当一个人的能力和相貌不能匹配的时候，美貌就是原罪。”
“宋知青怎么突然说这些啊？”
这些话慕知意自然明白，只不过有些意外看似高傲的宋月会对她说这些。
歪着脖子望着宋月的时候，恰好看到她收回胳膊的动作，仔细看的话眼角有些红。
搂住宋月的胳膊用了用力，慕知意乖巧的回道：“我知道了。”
回到知青点的时候，屋里只有张二凤一个人。
慕知意没有在意，把洗好的衣服挂在后院，赶紧脱鞋上炕休息了。
“吁吁”
哨子的声音响起来，慕知意不知怎么的，竟然有些习惯了。
听着旁边哀嚎的声音，慕知意没有拖延，立马坐了起来，压压腿，活动活动腰，噼里啪啦的声音响起后，整个人都轻松多了。
跟在宋月身后，慕知意趁机把刚才没能活动的地方全都活动一遍。
左三圈右三圈，脖子扭扭屁股扭扭。
再次走过一遍上山的路，慕知意发觉自己没有早起那么累了，这可把她开心坏了。
重复上午的动作，弯腰插秧，慕知意虽累倒也坚持下来了。
直到晚上下工的时候，慕知意正捶着腰准备回知青点休息，就看到方小兰三人背着个大背篓走过来了。
看着李彩霞被汗水浸透的头发和惨白的脸，慕知意不由得有些好奇，“李知青，你这是做什么去了？”
实在是太累了，累得李彩霞都不挑事了，挥了挥手，把背篓放到地上，招呼都不打就离开了。
“咋回事啊，看这样子，没少干呐，还是方知青你有招。”
宋月凑到方小兰身前，很是佩服。
谁知方小兰脸上一点喜意都没有，耷拉个脸，面无表情的道:“她如果真的干什么了，我也不说啥，你们知道她一天种了几垄以后一定比我更震惊，两垄，整整一天的时间，其中一垄半都是上午完成的，一整个下午就完成了半垄。”
“？？？”
果然大家都被李彩霞这种偷懒行为给惊到了。
“那你们大中午的不在知青点，是干啥去了？”
宋月还是没有压制住自己的好奇心，问了出来。
这次方小兰脸色冰霜更重，说话时都感觉声音带着冰碴：“女知青这边归我管，她们俩完不成任务完不成惩罚最后找的都是我，我只能压着她俩把处罚完成了。”
想到李彩霞惨白的脸，慕知意敬佩的朝方小兰竖起了大拇指。
“行了，现在就剩咱仨了，也该完成自己的惩罚去了，走吧。”
第二十章 划伤
拿起一个背篓，慕知意放到自己腿边比了比，夸张的道：“这都快抵我半个人高了，咱们要割这么多，得割到啥时候去啊。”
张二凤把自己背篓里的镰刀拿出来，递到了慕知意手里，没有说话。
宋月去找了个有水的地方把脚洗干净，自然也没能听到慕知意的这番话。
等到宋月回来，慕知意看到她脚上明显干净了的鞋子，挑了挑眉，心下有些意外。
“宋知青，洗完了咱们赶紧走吧”，挎上宋月的胳膊，慕知意神采奕奕的朝宋月分享自己的糗事，“多亏方知青来的及时，不然我真的忘记还有割草这个惩罚了。”
宋月安慰的拍了拍她的手，“放心吧慕知青，就算大家都忘记我也不会忘记的。”
礼貌的眯了眯眼。
慕知意这才发现她还是自己第一次见到的那个毒舌的宋知青。
金色的阳光照耀在大地，整片土地都覆盖了一层朦胧的金色，美得像幅油画。
望着眼前的美景，慕知意有些不确定的回头:“这里就是我们要割草的地方吗？”
宋月不以为然的点点头，“当然了，这些草都是给猪吃的，你随便割就行了。”
“好哦。”
听到肯定的回答以后，慕知意迫不及待的跑过去，赶着最后一抹夕阳，小心翼翼的走到草丛里，开心地转着圈，仿佛这不是杂草，而是主人精心浇养的花圃。
原地站定，慕知意望向天空，比了一个照相的手势，“咔嚓”，嘴动配音。
“这张照片肯定特别美，可惜就是没有手机。”
天空是金色的，空气还很清新，慕知意深吸一口气，立马动力十足。
拎着镰刀，慕知意一开始连怎么拿都不清楚。
担心镰刀割到自己，第一反应是把刀刃冲着外面，割了几次以后，特别不顺手，慕知意这才把镰刀掉了个个，割过几次之后，才慢慢找到了窍门。
因着自己本来就为了欣赏美景浪费了许多时间，慕知意也怕耽误宋月两人，手上的速度不断加快。
每次几乎都是手刚握住草，镰刀就跟着下来了。
几次之后，慕知意第一次体会到了草的叶子的锋利。
吃痛的蹲下身，慕知意用帕子裹在伤口上，谁也没有告诉，继续干着活。
“诶呀我的妈呀，干的太投入了，都没有发现天都黑了，慕知青你第二篓快满了吗，要不要我们帮忙？”
听到宋月的声音，慕知意终于抬头，颤抖着嗓音：“不用了，我这儿也马上满了。”
等了一会儿没有听到宋月的声音，慕知意黑灯瞎火的朝宋月刚才站着的地方望去，已然没有宋月的身影了。
没有声张，没有害怕，慕知意继续若无其事的割掉脚下的草，一把一把慢慢将背篓填满。
“你真的不找我们啊。”
宋月的声音突然出现，吓得慕知意手里的镰刀都掉到地上。
捂着胸口，回头看去，宋月正皱着眉看着她。
“宋知青，你咋在这儿啊，刚才叫你你没回应，我还以为你走了呢？”
宋月眨眨眼，嘴角动了动，视线移到慕知意的手上，看着被手帕包住的手指，还是没有说话，自顾自的往慕知意背篓里装草。
两个人一起，速度快了许多，看着绿油油的草一点点的冒出来，慕知意用手一摁，高兴的道:“不光够了，还多了点。”
等慕知意说完，宋月蹲下来一把把背篓背起来，就准备下山。
路口，张二凤前后各背着一个背篓等她们。
两方汇合以后，继续一言不发往回走。
慕知意试着从宋月背上抢回自己的背篓，但她发红的眼眶让慕知意心头一颤。
转头望向沉默寡言的张二凤，慕知意走到她身边，“张知青，你一个人背两个，会不会太累了，要不然我帮你背一个吧。”
谁料张二凤只是不爱说话，但凭着力气慕知意也别想把背篓抢过去。
慕知意只好这边跑跑那边看看，希望两人有人可以给自己个机会。
终于走到大队，慕知意远远的就看到顾忍寒站在红旗下等着她们。
宋月和张二凤两人把三个背篓放到地上，等着顾忍寒检查。
看到最后走过来的慕知意，顾忍寒眼神不着痕迹的在慕知意的手上停留了一秒。
“我说过，惩罚必须由知青亲手完成，张知青你为什么会背着两个背篓？”
顾忍寒已经看到慕知意手受伤了，但是触及到自己原则，还是不会糊弄过去。
宋月甩了甩手，把自己面前的背篓推到顾忍寒前面。
“顾队长，我这儿是慕知青割的草，我保证这绝对是慕知意自己一个人割满的，只不过割的时候，她不小心划到了手，没有力气，我才帮忙把背篓背下来。”
顾忍寒点点头，每个背篓都认真的检查，这才宣布所有人都合格了。
“哦。”
宋月高兴的扑到慕知意身上，在晃动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慕知意的胳膊。
顾忍寒眼睁睁的看着慕知意因为她的动作，脸上的汗库库往外冒。
“行了，别高兴了，赶紧回去吧。”
被赶宋月也没有生气，仗着天黑顾忍寒看不见，调皮的朝他扮了个鬼脸，嘻嘻哈哈的拽着慕知意往知青点跑。
伸出手，顾忍寒还是没有忍住：“你们注意一下慕知青的手，要是实在太严重，赶紧去瞧大夫。”
可惜慕知意几人早就跑没影了，顾忍寒只得无奈的摇摇头。
屋子里，慕知意不动声色的捏了捏胳膊，整条胳膊麻嗖嗖的。
宋月洗完脸进来，看到慕知意坐在炕上，衣服都没有换，脸色沉重不知道在想着什么，赶紧走了过去。
小心翼翼的把裹着手帕的手拎起来，轻手轻脚的解开手帕，血肉模糊的手指出现在众人眼前。
“妈呀，咋会这严重啊。”
李彩霞本来觉得慕知意大惊小怪，看到手指上的情况以后，也不由得为慕知意担心起来。
“宋月，你带着慕知青去一趟李大夫那，她这肯定要包扎，要是伤口太深，说不定还得缝针。”
方小兰的经验很丰富，宋月在这种事情上会听她的。
“不用，我的伤口我知道……”
慕知意还想拒绝，直接被宋月和方小兰两个人一左一右的搀了起来，两人亲自护送慕知意走到李大夫的家里。
“哐哐”
“来了。”
陈珍打开大门，看到慕知意，心里很是不爽，斜着眼睛望着她:“大半夜的你来我家做什么？”
宋月看她就烦，平常干活的时候能忍就忍了，下了工以后还忍，那她就不叫宋月了。
一把推开陈珍，扶着慕知意走到院子里，一边朝着屋里高喊:“李大夫，你在家吗？”
一边带着慕知意往里走。
灯光下，李大夫仔细的看着慕知意的伤口，眉头紧蹙，表情也很是严肃。
“慕知青是吧，你咋现在才来，你这只手不想要了吗？”
第二十一章 处理伤口
被李大夫这么一吼，慕知意本来就因为失血过多而苍白的小脸更加没有血色。
泪眼汪汪的抬起头，慕知意终于害怕了，“李大夫，我的伤口恶化得这么严重吗？”
捏住慕知意受伤的那根手指，李大夫眼皮都没抬便道：“没有，就是伤口周围发炎化脓了。”
“啊”，慕知意脸上的吃惊很是明显，“那，你为什么说我的手？”
笑着摸了摸胡子，道：“我这不是想让你长长记性吗，以后可不能这样了。”
慕知意满头黑线，僵着脖子点点头。
“还有你这伤口捂得太严实，再加上没有及时消毒，里面已经有脓水了，我得把脓水挤出来才能消毒，你忍着点，可能会有些疼。”
这种情况慕知意早就想到了，闭上眼睛装作坚强的点头。
“陈珍，把桌子上的药箱拿过来。”
“要我帮忙吗？”
顾忍寒懒懒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掀开帘子笑着走进来。
“忍寒你来得正好，我前两天摘草药把胳膊摔了，虽然好得差不多了，但还不能使劲，本来我是想让陈珍帮我的，既然你来了，那就你来吧。”
李大夫这话说出口，屋子里的女人顿时神态各异。
首先是慕知意诧异的望着李大夫，然后是宋月方小兰两人，望着慕知意一阵后怕，最后是陈珍，从顾忍寒一进来眼睛就一错不错的盯着顾忍寒，第一个表达了反对：“我不同意。”
陈珍的反应吓了李大夫一跳，回过神来教训了她一通：“陈珍，这是慕知青和忍寒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赶紧把药箱给我拿来，然后就出去吧。”
“啊，可是.....”陈珍还想狡辩，对上李大夫严厉的眼神，愤愤的把药箱扔到炕上，瘪着嘴跑出去了。
顾忍寒此时走了上来，终于看清楚慕知意手指的具体情况，诧异道：“咋会这么严重。”
李大夫没有多说，叹了口气，拍拍顾忍寒的肩，让他坐到慕知意对面。
“我仔细检查过慕知青的伤口，伤的不深，你就用力把伤口里的脓水挤出来就好了，很简单的。”
顾忍寒点点头，把袖子挽起来，用热水泡泡手，就握住了慕知意的手。
宋月和方小兰看不得这种场面，连忙提出了离开，“那个慕知青，我俩去院子里等你。”
顾忍寒的手此时已经摸到慕知意受伤的那根手指，疼痛袭来，慕知意完全顾不上两人说了什么，胡乱的点着头同意了。
屋子里现在就剩下慕知意、顾忍寒、李大夫三人。
慕知意因着爷爷的话，对顾忍寒还算信任，“顾队长，你挤吧，不用管我。”
别过头，慕知意不敢看。
顾忍寒手下用着力，很快就把伤口里面的脓水挤出来了，期间慕知意一声不吭，咬着牙根不让自己叫出声。
“李叔，你看看这样行不行。”把袖子放下来，顾忍寒把位置让给李大夫。
“可以，再把这药水涂上就行了。”
坐在炕上，李大夫低头认真的帮慕知意绑好纱布，提醒道：“千万别吃辛辣的东西。”
慕知意用没有受伤的手擦着脸上的汗，点点头表示自己记住了。
把纱布跟药水递给慕知意，李大夫把几人送出门。
门口，李大夫叫住顾忍寒，道：“慕知青这手不能沾水，不能干重活，要是可以的话，给她安排一个轻巧的活儿吧。”
顾忍寒心里正有这个打算，现如今从李大夫口中说出来，更加靠谱了。
回知青点的路上，宋月有些好奇，“顾队长，你咋知道我们在那儿啊。”
顾忍寒正借着月光偷偷观察慕知意呢，宋月突如其来的问题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但顾忍寒是谁呀，怎么会在这种时候露馅呢。
清了清嗓子，把手放到嘴边，顾忍寒严肃着道：“我每天晚上都会出来巡逻，走到这儿的时候正好看到李大夫家里的灯还亮着，就进来看看。”
“哦，这样吗。”
宋月没有多想，听到顾忍寒的回答也没有过多探究。
几人速度很快，不一会儿就来到了岔路口。
“顾队长，谢谢你。”
顾忍寒望了眼回知青点的路，鼓励的拍拍慕知意的胳膊：“谢什么，这件事毕竟是因我而起，你不在心里怪我我就很知足了，别多想了，赶紧回去吧，明天在地里等我，我给你安排别的活。”
慕知意低下头，鼻头有些酸涩，不想让顾忍寒发现，朝他点点头就跑开了。
顾忍寒站在原地，看着慕知意几人往前走，直到看不到踪影才依依不舍的离开。
回到家，顾忍寒发现自己房间里有光，烦躁的捏了捏眉心，抬脚走上台阶。
打开房门，“娘，还没睡吗？”
顾母盘坐在炕上，看到顾忍寒进来，用力的拍着桌子，语气很是不善：“你咋现在才回来，去哪儿了？”
顾忍寒走到炕沿，坐到顾母身边，没有隐瞒：“我去李叔那儿了？”
顾母脸上一丝欣喜闪过，“是吗，那你也见过珍珍了？”
“见了一面，主要替李叔帮新知青处理了一下伤口。”
“什么，珍珍那孩子可是天天记着你呢，你咋能这样对她，你是不是忘了你陈叔了，如果不是他，你还能站在这里跟我说话吗，老大，咱可不能做那忘恩负义的人啊。”
顾忍寒没有说话，将顾母的表情变化尽收眼底。
“娘，从小不管因为什么，只要我跟陈珍出现矛盾，你就向着她，到了后来，你更是因为陈珍的一厢情愿，不跟我商量就替我跟她订下婚约，您还记得我才是你的儿子吗？”
顾忍寒不用想，都知道母亲等在这里是为了什么。
或许是被戳穿了心思，顾母立马拍着大腿一哭二闹起来：“诶呦，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刚嫁进来男人就瘸了腿，一点重活都干不了，我一个女人为了这个家天天下地干活拿满公分，就连生孩子我都没有休息一天，可我好不容易养大的儿子，长大了不想认我了，老天爷呀，我就不该活着啊，当年那场大雨咋就没把我带走呢。”
本来以为自己早就不对母爱抱有希望了，但听完她说的这些话，顾忍寒还是心寒了。
第二十二章 母子争吵
一直在旁哭闹的顾母迟迟没有等到顾忍寒的妥协，把手露出条缝，偷偷观察顾忍寒的脸色。
发觉顾忍寒始终面无表情，似乎是真的生气了，顾母开始慌了。
上前握住顾忍寒的胳膊，试探道:“老大？”
顾忍寒没有理她，收回自己的胳膊，走到柜子旁，从里面拿出一个小箱子。
不知为何，箱子上面有好几道划痕，大都集中在锁芯上。
只一眼，顾忍寒心中百感交集，强忍着没有回头，从裤兜里掏出钥匙，打开箱子，拿出里面所有的现金。
转身回到顾母身前，“娘，这钱给你，我早就说过我不喜欢陈珍，我也不想耽误她，你把这桩婚事给退了吧。还有以后你也不用在我面前提这件事了，我所有的钱全在这里，身上一分没有了。”
把衣服上所有的兜全都翻出来，证明给顾母看。
可惜顾母正喜滋滋的数着钱，根本没空搭理他。
厚厚的一叠钱塞进衣服里，顾母喜笑颜开的拍了拍顾忍寒的胳膊，“好孩子，你放心，这些钱就当是娘替你保管的，等你以后娶媳妇了，这些钱娘给你添做彩礼。”
顾母丝毫没有发现，顾忍寒在看向她的时候，早已经没有进门时的温柔了。
把顾母送出门，顾忍寒吹灭手中的油灯，靠在门上想了很多。
过了很长时间，顾忍寒腿都要站麻了，突然听到有人在开大门。
把门打开一条缝儿，顾忍寒亲眼看着顾母大包小包的走了出去。
房门全部打开，顾忍寒沐浴在夜色中，眼神晦暗不明。
第二天，顾忍寒一听到门口有响动，立马起身走了出去。
“诶……”
“娘，你咋从外面进来的？”
顾母神色慌张，根本不敢直视顾忍寒的眼睛，随便找了一个理由，“嗨，我不是去地里吗，走到半路发现我头巾没带，回家拿一下。”
“是吗？”
“当然了，我还能骗你不成。”
顾母太紧张了，但凡她抬头看顾忍寒一眼，就能瞧见他眼底的红血丝，就能知道他一宿没睡。
抬头望向爹娘的房间，顾忍寒看到有一个人影坐在窗边，没有上前，也离开了家。
晃悠着，顾忍寒不知不觉走到了上工的地方。
抬头望望天空，距离吹哨还有很长时间，找了个树干慕知意三下两下的爬上去躺了下来。
“吁吁”
队长的哨声准时响起。
慕知意刚睁开眼，就感到浑身酸痛，受伤的手指更是钻心的痛。
龇牙咧嘴的下了炕，准备拿盆出去洗漱。
“咦，我盆呢？”
“这儿，帮你打好水了。”
宋月手里端盆清水从外面走进来。
“诶呀，谢谢宋知青。”
因为手指不方便，知青们很是关注慕知意，时不时的帮个忙，今天的慕知意可以说是女知青里最快完成洗漱的人了。
六人一起出门，最后慕知意一个人留在集合的地里，站到顾忍寒身前。
“顾队长，今天我做什么啊？”
顾忍寒思绪放空，直到慕知意叫他第二遍的时候，才反应过来。
“不好意思啊。”
凌晨的月光不是很亮，但两人离得很近，慕知意很清楚的看到顾忍寒眼底的疲惫。
“怎么回事，昨晚没睡好吗？”
“嗯？”
顾忍寒对慕知意的印象还停留在她特地跟他划清界限的时候呢，谁能想到慕知意不知何时居然悄摸声的把这件事揭过去了。
看清顾忍寒眼底的疑惑，慕知意摸了摸鼻子，没有刻意解释，反而又问了顾忍寒一遍:“你昨晚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对于慕知意的转变，顾忍寒接受良好，没有隐瞒，直截了当的回道:“昨天我回去以后跟我娘吵架了。”
“什么？”慕知意真是惊到了，毕竟不管怎么看顾忍寒都是一副大孝子的模样啊。
任由慕知意上下打量，顾忍寒继续带着她走到上工的地方。
指着一条长满杂草的小渠，顾忍寒道:“我思来想去，既不需要你双手用力，也不要你用太大的力气，也只有这一个了，清理小渠的杂草。”
慕知意走过去用力一拔，很轻松的就拔下来了，离得近了她才发现这条小渠还有水流过，只不过因为淤泥和杂草的阻塞，使得水流的速度变慢了。
“这个确实很轻松，顾队长，谢谢你。”
看到慕知意开心的笑容，顾忍寒心里的烦躁扫泄一空。
有了活计，慕知意开始卖力的干起了活，顾忍寒开口道:“慕知青，由于这个活只有你一个人干，再加上这边离其他人也很远，我会在那边待着，有事你喊我就行了。”
慕知意没有回头比了一个“ok”的手势，想到顾忍寒可能不懂，赶忙开口道:“好的。”
左右看了看，顾忍寒选择了一个离这边不远的大树，三两下的爬了上去，靠在树上看着慕知意的背影，闭眼小憩。
慕知意拔了一会儿，回头望望没有发现顾忍寒的身影，快速的从裤兜的布袋里掏出一个东西，放进嘴里，开心的嚼着。
干一会儿，吃一个……
没用多长时间，慕知意就清理出一部分了。
此时天色大亮，顾忍寒也睁开了眼睛，虽然眼底还略带些疲惫，但精神已经比之前好太多了。
跳到树下，顾忍寒走向慕知意。
远远的，就看到慕知意像只小松鼠一般嘴巴里鼓鼓的，不知道在吃什么东西。
“慕知青，可以休息了，吃早饭吧。”
陡然听见顾忍寒的声音，慕知意着实吓得不行，担心自己偷吃被发现，没怎么嚼就准备硬往下咽。
但是慕知意高估了自己的实力，证据没销毁，反而堵在喉咙里，害得慕知意差点窒息。
肚脐上方两指，顾忍寒说了句“对不起”，手下用力，一块拇指大小的肉干从慕知意嘴里喷了出来。
捂着喉咙慕知意不断咳嗽，即便都这样了，慕知意还是惊讶的道:“你....咳咳...竟然会...海姆立克急救法？”
“什么海…什么姆…慕知青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这是我在部队时学的。”
看到慕知意喉咙还是不舒服，顾忍寒打算让她喝口水，润润喉，在腰上掏了个空，他这才想起自己过来的时候什么也没有带。
顾忍寒的动作慕知意自然也看到了，没有询问，拿起自己的水壶，“咕嘟嘟”的喝着水。
两人坐在地上，慕知意热情的把自己的饭盒往他那边推了推。
“顾队长，我带的饭很多，根本吃不完，你也吃一点吧。”
“这怎么能行，咱们两个孤男寡女的待在一块本来就不是很好，要是吃同一份饭，那叫怎么回事？”
慕知意好说歹说都没有让顾忍寒松口。
只得暂时打消试探顾忍寒的想法。
第二十三章 旧人旧事
打开饭盒，几滴水珠从盖子上掉落，慕知意把馒头拿出来，表面有些湿，湿湿黏黏的手感让慕知意毫无胃口。
揭下馒头外面泡囔的一层皮，掰下一块小口小口的吃了起来。
顾忍寒没有跟慕知意待在一起，趁着她吃饭的功夫，拿起一把铁锹把底下的淤泥铲出来，扔到岸上。
“大哥。”
“寒哥。”
“诶慕知青，你看到我大哥了吗？”顾兰成和石头两人在慕知意身前一个急刹车，急忙问道。
指了指旁边的小渠，慕知意告诉他们:“顾队长扔东西去了，咋着也得过一会儿才回来，要不你俩在这等会儿吧。”
顾兰成脸上满是焦急，跟石头对视一眼，把篮子往慕知意手里一塞，恳求道:“慕姐姐，我跟石头得上学去了，要是今天再不去，老师就要找我家来了，你也不想看到我们挨揍吧，拜托你了。”
顾兰成不断的搓着手，再加上那副可怜兮兮的样子，慕知意心软同意了，“行...叭。”
“好哦，谢谢慕姐姐。”
二人欢快的蹦着跑远了。
顾忍寒回来见慕知意还没有吃完，默不作声地走到旁边继续清理淤泥。
“等一下顾队长。”
回过头，顾忍寒依旧是那副欠揍的语气:“慕知青，你自己吃吧，我不饿。”
撇了撇嘴，慕知意翻了个白眼。
举起手边的篮子，“刚刚你弟弟给你送饭来了。”
“成子来了？”顾忍寒忙把锹放下，拍了拍衣服，这才走到慕知意身旁坐下。
掀开篮子上面的布，两个大馒头，只不过看起来可比慕知意手里的顺眼多了。
掰成两半，顾忍寒大口大口的咬着，眼神时不时的往慕知意那边瞟。
看到慕知意食不知味的样子，顾忍寒沉思了一下，把包着馒头的那层布提了起来，果不其然在下面看到了几块桃酥。
拿起一块递给慕知意，“慕知青，我能不能拿桃酥换你一个馒头啊。”
“啊？”看着手上被掰的不成样子的馒头，慕知意没好意思占这个便宜，“不了，我吃馒头挺好的。”
顾忍寒不由分说夺过慕知意手上的馒头以及撕下去的皮强制交换，随后抓起一块放到嘴里津津有味的吃了起来。
慕知意被顾忍寒的动作吓到了，一眨不眨的盯着他，“你……”
“快吃吧。”
慕知意叹口气，拿出一块肉干放到篮子里，然后双手捧着桃酥慢慢吃起来。
两人脸上不约而同闪过笑意。
往常干活的时候，慕知意都是跟宋月一边干活一边聊天的，今天突然不说话了，慕知意还有些不习惯。
抬头看了一下哦顾忍寒的背影，慕知意试探着问道:“顾队长，你当过兵，肯定去过很多地方吧，有没有遇见什么有趣的事啊，能不能给我讲讲啊。”
顾忍寒身影顿了一下，背对着慕知意淡淡的道:“部队不能随意进出，里面发生的事也不能随便讲出来。”
“哦，好吧。”慕知意低下头，看起来好像很难过。
顾忍寒余光瞥见，正准备说些其他的事逗她开心，没想到慕知意抬起头脸上依旧笑容明媚，“我听说顾队长的爷爷也是位军人，肯定去过不少地方吧，不知道老人有没有说过年轻时遇见的好玩的事儿啊？”
已经拒绝过慕知意一次了，这次顾忍寒无论如何也要从脑海里搜刮出让慕知意感兴趣的事。
大脑飞速运转……
对了，顾忍寒拍了拍手。
“说起来我要说的这个事跟慕知青还有些关系呢。”
“我吗？”慕知意的兴致彻底被顾忍寒挑起来了。
“对呀，因为我要说的这个人他现在就在B市，那不就是慕知青你下乡的地方吗？”
慕知意脑海中翻起惊涛骇浪，狐疑的打量着顾忍寒的表情，暗道:我刚还想要不要试探他一下，现在他就说这事，该不会已经看穿我的想法了吧。
没有察觉到慕知意的异常，顾忍寒自顾自的说着:“应该是我爹刚出生的时候，那时他们都在H省，有一天突然宣布夜间行军，两个人一着急就穿错了衣服，一直没有发现。”
“有一次休息，爷爷回家看我爹，还跟我奶奶显摆说他把照片洗出来了，结果一掏兜，啥都没有。”
“回部队以后，我爷爷还想跟战友抱怨这件事，结果看到他战友脖子上好几道抓痕，问了才知道，他衣服内兜不知道咋会有一张女人抱着孩子的照片，被他媳妇儿发现以后，没给他解释的机会，一下就伸手抓过来了。”
“拿起到照片一看，两个人才意识到穿错了衣服……慕知青？”
慕知意的表情很冷淡，顾忍寒还以为说了什么惹她生气了。
故事慕知意是听进去了，但她心里一直在盘算着顾忍寒说这件事的用意是什么。
“你爷爷按理来说有不少其他地方的战友吧，为什么偏要讲B市的这个人呀，你想对我说什么，还是你不想帮我？”
一着急，心里想的嘴一秃噜全都抖落出来了。
顾忍寒怔住了，挠挠头，笑道:“我不是想着你也是B市的吗，你不喜欢，那我说其他的也可以。”
“真的是这样？”慕知意紧绷的背一下就弯下来了，松了口气。
顾忍寒很坦荡，点点头。
慕知意又有兴致了，歪着头满怀期待的望着他。“那你家现在还跟那位战友有联系吗，他家现在咋样？”
顾忍寒扬起一锹锹淤泥，摇了摇头，“爷爷的朋友我咋能知道那么清楚啊，不过好像他一直想要个闺女，结果生下两个儿子，听说大儿子生了个女儿，算算年龄现在也有十六七了。”
B市，战友，两个儿子，孙女十六七岁……
所有条件慕知意都一一对上了，她不相信世界上有这么巧合的事。这次她是真的相信顾忍寒了，他就是爷爷战友的孙子，是在这个地方的她绝对可以相信的人。
“那……顾，顾大哥，我可以这样叫你吗？”
没有故意的矫揉造作，只一声普通的“顾大哥”，就让顾忍寒心跳都加快了几分。
“当然可以了。”
慕知意嘴角上扬，干活更加卖力了，拔着草随意的问道:“十六七岁，她没下乡吗，按照你在这儿的地位，她来顾家村肯定差不了啊。”
第二十四章 阴差阳错
顾忍寒很快赶上了慕知意的进度，杵着锹看着慕知意干活。
听到慕知意的问题，顾忍寒淡然一笑，“谁知道呢，但如果想借着我的关系偷懒，我也绝不会手下留情的。”
慕知意已经把自己代进去了，听清顾忍寒的答案，还以为他是在告诉自己在他这任何人都没有优待。
赞同的点点头，她下乡虽然不是自己主动的，但既然决定做了就一定努力把它完成，同样不需要别人的插手。
“没错，就应该这样，顾大哥你太棒了。
两人都得到满意的答案，殊不知俩人的对话根本不在一个频道上。
“顾大哥，下乡的时候我奶奶给我腌了点咸菜，在知青点也只能偷偷吃，回头我带到地里，你尝尝好不好吃。”
慕知意的邀请顾忍寒怎么可能拒绝呢，“那这样你早上就别带饭了，我多带一个馒头。”
“不用了”，慕知意很坦荡的说:“我不带肯定有人会问原因，咱俩之间本来就很清白，这样一弄，好像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似的，还是就这样吧。顾大哥，你如果真的想感谢我，就帮我催催村长，不然新知青的粮食不知道啥时候才能下来。”
顾忍寒点头，答应了慕知意，把事记在心里，准备晚上去问问。
下工回去的路上，慕知意跟顾忍寒同行了很长一段路。
“慕知青，下午的时候你还是去小渠那边，我可能会晚些到。”
“好，我知道了。”
顺着人群往知青点跑去。
打开大门，慕知意看到就张具几个男知青坐在饭桌旁，女知青不见踪影。
走上前，好奇的问道:“张知青，宋知青她们还没回来吗？”
没有人理她，空气一阵静默。
“啪。”
大门被推开，慕知意回头，就看到宋月满头大汗的，几乎是拖着身子走进来，后面的张二凤跟方小兰看起来也累得不行。
慕知意急忙上前扶住宋月，低声询问:“怎么回事，不还是昨天的那些活儿吗，咋会累成这样？”
宋月挥着手，话都说不出来。
慕知意赶紧把人扶进屋里。
即将走进房间，坐在那里装大爷的男知青们不乐意了，“我说你们女知青有没有点契约精神啊，早就约定好了的，你们做饭，结果现在呢，我们粮食也交了，没人给我们做饭什么意思啊？”
没空搭理他们的废话，方小兰和张二凤一人扶着一个走回屋里，当着他们的面把房门关上。
长时间关着门，屋里实在太闷了，方小兰脱鞋上炕把窗户打开，让风吹进来，吹走房间的燥热，几个人坐的坐躺的躺，一根手指都不想动。
走到门口，方小兰手还没有摸到门闩，慕知意劝阻的声音就从后面响起:“你有没有想过他们之所以会这么肆无忌惮，就是因为你们一次次的让步。”
方小兰回头望向慕知意，忍俊不禁的道:“我就是想出去打盆水，慕知青想什么呢？”
慕知意莞尔一笑，走到方小兰身边道:“是我想错了，为了赔罪，我陪你一起去吧。”
“好。”
两人一起打开房门，没有理会那群男知青，打完水自顾自的离开了。
“张哥，你看她们。”
“不用管，等回头我跟方小兰聊聊，正好我那儿还有点桃酥，大家分了吃吧。”
习惯了高高在上，这群男知青宁愿饿着肚子，也不想烧火做饭。
李大庆不明白他们的心理，建议道:“我看女知青做饭很简单的，要不我们自己做吧，总不能一直吃桃酥吧。”
张具听到李大庆的话，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李知青想做就做吧。”
没有阻拦，张具第一个离开了桌子。
紧接着，剩下的男知青跟在张具身后，一个接一个的离开，只留下李大庆一个人尴尬的站在原地。
女知青们坐在屋里，炕上摆满了点心。
“那个我问一下，为什么不出去做饭啊，粮食不是还有呢吗？光吃桃酥，得花多少钱啊？”
李彩霞并没有觉得男知青的行为有什么问题，反而觉得这样是乱花钱。
王巧凤和张二凤两人本来就不咋说话，这个时候她们也没有发声。
慕知意和宋月对视一眼，随意的拿起一块桃酥放进嘴里。
“咱们这样，岂不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了，再怎么有钱也禁不住这么造吧。”
宋月立马跟着附和，“对呀，这本来就是他们男知青做的不对。是，我们是约好了女知青做饭，男知青拾柴火，但是每年入冬，女知青不也去山上拾柴火吗，凭什么那群男知青就真的完完全全把做饭的事塞给咱们啊，真当自己是大爷啊。”
偷偷望了慕知意一眼，李彩霞犹豫着说:“可是我们女生本来不就应该做饭吗，他们那群男知青毛手毛脚的，就算做饭也不放心啊。”
慕知意呆住了，愣愣的看着她，硬是从嗓子眼挤出一句不是骂人的话，“你是认真的吗？”
别过头，深吸一口气，慕知意抬眼望向方小兰，毕竟方小兰作为管理女知青的小队长，威信还是有的。
将屋里所有人的表情尽收眼底，方小兰做了个决定。
“一会儿我跟张具商量，如果男知青能在女知青忙不过来的时候帮忙做饭，我们的分工还是女知青做饭，男知青拾柴，要是不能，那就每个人轮流做饭，然后一起拾柴火吧。”
“好。”宋月早就看这群男知青不顺眼了，都下乡多长时间了，还把自己当成家里的大少爷饭来张口的。
方小兰这一出去，一直到上工都没有回来，慕知意很是关心这件事，嘱咐宋月下午一定要跟方小兰问清楚，这才恋恋不舍的上工干活。
告别熙熙攘攘的人群，慕知意重新来到寂静的小渠。
走到上午还没有拔到的地方，慕知意惊讶的向前方看去，杂草不知被谁清除了一大片，就连底下的淤泥也清理干净了。
慕知意一下就想到顾忍寒上午告别时的话了，嘴角勾起一抹浅浅的微笑。
身后的林子里，两道鬼鬼祟祟的人影猫在一棵大树后面，探着头往慕知意那边看去。
“我说，你确定真的没事，可别咱俩过去还没干啥，顾忍寒就来了。”
第二十五章 绝望无助
“诶呦。”
两颗头一上一下，突然下面的那个皱紧眉头，捂住额头。“你打我做什么啊？”
“嘘！”
顾林急忙捂住顾小广的嘴，担心的望了眼慕知意，见她没有注意到这边，这才放心。
“别乌鸦嘴了，顾忍寒那儿那么大一片地，干完还早着呢，你说顾忍寒也真是，为了讨好这个女人，自己的活儿都得挤时间干，真是，啧啧。”
顾小广看着已经陷在幻想里的顾林，不屑的翻了个白眼，期待的搓了搓手，“那，我们现在过去吗？”
顾林又给了他一下，转而笑呵呵的道:“你这个……你这个脑子，咋就这么聪明呢。”
“谁在那儿？”
兴奋过头，顾林没有控制住自己的音量，被慕知意听到了。
“走吧小广，咱俩好歹也是最先认识慕知青的人，见了面咋着也要打个招呼不是吗？”
不再藏着，站起来装模作样的理了理衣服，从树后面走出来。
慕知意眼睛瞪大，瞳孔微缩，看着两人一步步走近，面上没有慌乱。
头没动，眼神左右晃动，在看到顾忍寒忘记拿走的铁锹时，心里多了几分底气。
捡起铁锹，慕知意举着铁锹冲着两人，“流氓罪可是要qiang毙的，你们不怕我喊人吗？”
在看到慕知意的动作以后，两个人停下了脚步。
顾林装酷吹开眼前的那一撮头发，插着兜吊儿郎当的往前走。
“你干嘛，往后退。”慕知意挥舞着铁锹，试图让两人害怕。
不知道顾林怎么做的，在慕知意毫无规律的乱舞里，一把握住铁锹木头的部分，力气大的让慕知意动弹不得。
慕知意知难而退，立马撇下铁锹，朝着小渠边跑边喊:“救命啊，有没有人啊。”
没跑几步，就被身后的顾林追上，搂住慕知意的脖子，掐住她的下巴，“再跑啊，喊啊。”
一张嘴，一股怪味传来，慕知意没有忍住低头“呕”了几声。
顾林立马变了脸色，拽住慕知意的胳膊，把人往回带，两人面对面站着，“你这个小娘们，还敢嫌弃老子。”
说着抓住慕知意的头发按着她的脑袋，闭着眼睛就要亲上去。
慕知意怎么可能由着他所想，两只手指叉开，直接往他眼睛上抠去。
“诶呦，你这个jian人。”顾林弯下腰捂住眼睛。
慕知意趁机想要逃跑，却忘记自己头发还在顾林手里，脑后突如其来的剧痛，慕知意顿时流下了生理性的泪水。
即便是闭着眼睛，顾林也能准确的找到慕知意的位置，粗糙的手掌，在慕知意胳膊上划过，刺激得皮肤上浮起一片鸡皮疙瘩。
在顾林摸到脖子时，慕知意开始服软，“我错了，你饶了我吧，我再也不跑了。”
顾林又拽住慕知意的头发，迫使慕知意扬起脑袋，“你个臭娘们，以为说两句好话老子就能饶了你了，做梦。”
慕知意楚楚可怜的样子，让旁边看着的顾小广起了怜悯之心。
走上前劝着顾林道:“林子，我看她已经知道错了，不然就松开她吧，反正咱们俩在这，还能让他跑了不成？”
顾林可能是听进去顾小广的话了，手上的力气卸了几分，正当慕知意心里暗暗窃喜的时候，头上的疼痛加剧，痛的慕知意还以为顾林把她那一块头皮都给拽下来了。
“臭biao子，没看出来你还挺招人呐，他妈的连我兄弟都敢勾引，嗯。”
慕知意一只手紧紧攥住头发，另一只手不断拍着顾林的手背。
“救命啊，有人吗，救……唔”
顾林把头发向后一拽，慕知意不由自主的后退了几步，跌到顾林怀里。
松开拽着慕知意头发的手，顾林捂住慕知意的嘴巴，鼻子使劲的吸着慕知意身上的味道，“好香啊。”
掰着慕知意的脸，顾林低头望着她的眼睛，“这块地之前是有人种，但是啥也长不好，费人费力的，早就荒了，平常根本不会有人过来，你就别异想天开了。”
看到慕知意快要喷火的眼睛，顾林不为所动，拍了拍她的脸，“你也不用怨我，地儿是顾忍寒给你选的，这么荒凉的地方，谁知道他是不是跟我一个打算呢？只是不好意思了，我就先享受了。”
顾林的脸越来越近，慕知意绝望的闭上眼睛。
“诶呦，他妈的谁？”顾林倒在地上，张口就骂。
“我。”顾忍寒的声音冷得像冬天户外的冰锥一样。
一听是顾忍寒，顾林根本不敢抬头，眼睛的余光瞟着顾忍寒，然后直接转身，爬也似的逃走了。
在顾忍寒的眼刀下，顾小广心里偷偷骂顾林没有义气，但还是不敢在这个时候火上浇油。
毕竟顾忍寒在看他们的时候如同看一个si人一样。
两人忙不迭失的跑远了。
树林里，顾小广见顾忍寒没有追上来，拍了拍胸脯:“妈呀，吓死我了。”
看着旁边默不作声的顾富，顾小广气不打一处来，揪住他的衣领，推到树上，“你怎么看的人，为啥顾忍寒来了这么重要的事情你不提前告诉我们。”
顾富白挨了一顿揍还生气呢，见顾小广还敢怪自己，拽住他肩膀上的衣服，两人掉了个个。
树林里的后续慕知意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整个人猫在顾忍寒的怀里，哇哇大哭，听的人肝肠寸断。
“顾大哥，顾大哥。”
听着慕知意小猫似的叫喊，顾忍寒只得一个劲的拍着她的后背，安抚她的情绪。
“顾大哥在呢，没事了，没事了。”
哭了好久，慕知意找回一丝理智，离开顾忍寒的怀抱，看着他的眼睛郑重的道:“我要报警，告他们耍流氓。”
顾忍寒心疼的摸摸慕知意的头，却被她躲了一下，心头一颤，顾忍寒知道慕知意是在怪他。
忍下心中的伤感，顾忍寒以以往的经验告诉慕知意:“按照今天我看到的行为，你就算报警也只能把他们关到警局里，一两个月就出来了。”
“怎么会这样？”
慕知意很是不可思议，毕竟在她的印象里，七八十年代应该是对这些行为打击的最为严重的时候啊。
第二十六章 一个要求
看出慕知意眼底的失落，顾忍寒又道:“你放心，很快就有人管他们了。”
慕知意选择相信顾忍寒，点了点头，没有注意到顾忍寒眼底的冷漠。
扶着慕知意走到树林里乘凉，顾忍寒交代道:“你在这里坐会儿吧，我去把小渠里的杂草给清理了。”
顾林当时的话慕知意也听清楚了，拽住顾忍寒的袖子，“顾大哥，你先别着急，能不能跟我说说这块地你打算怎么弄。”
说起这个，顾忍寒望向这片空地，思绪放飞，沉声道:“说实话，我也不知道，这块地本来是荒地，我们把上面的草拔了把水引过来了，可是新挖的小渠现在都有那么厚的泥了，那块地却还是老样子。”
慕知意记得以前在短视频刷到过类似的情况，但是具体的，慕知意需要好好想想。
“那顾大哥你有没有想过会不会是缺少土地需要养分啊？”
村里的人跟这片土地打了半辈子交道了，咋可能看不出来。
不过这话顾忍寒没有直接对慕知意说，委婉的道:“慕知青，我能理解你想帮我，你的心意我领了，主要是这块地村里但凡有点经验的人都来试过，就是长不好，这有啥办法。”
看出来顾忍寒是信不过自己，慕知意也不生气，反而调皮的问着顾忍寒:“顾大哥，敢不敢跟我打个赌，如果我能解决这块地的问题，你就答应我一个要求。”
看着慕知意眼睛还肿着，却还努力帮他，顾忍寒咋可能拒绝，宠溺的拍了拍慕知意的肩膀，“好。”
望着身边的男人，慕知意撅起嘴巴傲娇的朝他皱了皱鼻子。
彻底放松下来以后，脑后的疼痛不断地提醒慕知意刚才遭受了什么样的暴力，不想让顾忍寒操心，忍着痛跟着顾忍寒一起干活。
因为是下午，慕知意脸上的冷汗没有引起顾忍寒的怀疑，离开的时候，慕知意实在忍不了了:“顾大哥，我明天想请一天假，可不可以啊。”
顾忍寒见慕知意一直低着头，紧张的手一直在揪着衣角，赶忙同意了。
回到知青点，里面一个人也没有，慕知意立马跑回房间，关上房门，抱着胳膊痛哭出声。
“门怎么开着，是不是慕知青回来了？”
院子里宋月的声音响起，慕知意立马擦掉眼泪，解着扣子跑到炕上，把被子抖散，躺在里面闭上眼睛装作睡着的样子。
“啪”
“慕知青。”
宋月没想到慕知意已经睡了，连忙噤了声，并对身后还在说话的李彩霞道:“嘘，慕知青睡着了，咱们小点声。”
李彩霞听完白眼都要撇到天上去了，但碍于现在女知青必须是一体的，强压下心中的不满，不再说话。
第二天，方小兰照常叫醒其他人，在叫到慕知意的时候，看到她顶着两个肿的不能再肿的肿眼泡时吓了一跳。
“慕知青你这怎么回事啊？”
慕知意昨晚因为后脑勺的疼痛，是歪着脖子睡的，谁也没有发现她眼睛的情况。
听到方小兰的惊呼，所有人都围了过来，慕知意想要看看什么情况，揉揉眼睛，“嗯？”
手下皮肤的触感很是奇妙，慕知意好奇的转着圈摁了几下，像在戳没有灌满水的水球一样。
宋月过来一看就知道怎么回事，摁住慕知意乱动的手，语气严肃的问道:“慕知青，你这是怎么回事啊，是不是谁欺负你了？”
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慕知意赶紧拿出镜子，眼睛睁开一条缝，看到镜子里可以跟青蛙媲美的肿眼泡，绝望的闭上眼睛。
李彩霞见状，故意挑事着说:“慕知青，你刚才真的看清楚了吗，我看你眼睛都没有睁开啊。”
静心，不要生气。慕知意不断在心里告诫自己。
心态平和下来，慕知意想到了个借口，“昨天下午总感觉有虫子飞到我眼睛里了，一下午都在揉眼睛，可能是那个虫子引起的吧。”
这个解释倒也合理，宋月狐疑的盯着慕知意，“慕知青，你这眼睛真不是哭的吗，跟我姐哭完完全一模一样。”
慕知意扬起嘴角，笑道:“昨天下午我跟顾队长一起，难不成你们认为顾队长欺负我了？”
不管这个“欺负”是哪种意思，宋月几人纷纷摇头，“不可能。”
“那不就得了。”
听到关门的声音，慕知意赶紧催促道:“我是跟顾队长请了假了，你们还要不要上工了。”
这话一出，所有人夺门而出，匆忙洗漱好自己就跟慕知意道别。
经历了昨天的事情，慕知意承认自己有点草木皆兵了，即便不能睁开眼，还是摸索着走到院子，把大门闩上，回到屋里，把屋门也给插上。
一切做完，慕知意身上也被汗浸湿了。
躺在炕上，慕知意还没有休息多长时间，就听到门口有推门的声音，吓得她立马坐了起来，靠在墙上，捂着嘴巴不敢呼吸。
门口的声音突然消失，慕知意等了一会儿依旧没有动静，正当她以为对方已经离开的时候，大门被人敲响了。
“慕知青，是我，顾忍寒。”
确定是顾忍寒以后，慕知意才敢出声:“顾大哥你等一下，我马上给你开门。”
顾忍寒把头贴到大门上，听着里面的声音，听到慕知意把房门打开，穿过院子，到达大门口了，急忙出声道:“慕知青，不用开门，你听我说。”
慕知意的手顿住，把住门上凸起来的木头，“我没开，你说吧。”
顾忍寒把一张纸条塞到门底的缝隙里，“慕知青，这是我找李大夫开的药方，专门止痛的，但是有些药他这里没有了，只能自己去公社买。”
慕知意视野受限，耳朵里仔细把顾忍寒的话记在心里，眼睛却在地上不断扫视，终于在在角落里看到了白色的纸条。
郑重的叠好攥在手里，回到大门旁，“顾大哥，我知道了，明天我就去买。”
“不用，我买来了。”顾忍寒说了一句“躲开点”，一串系好的药包从门外扔了进来，擦着慕知意的胳膊掉到了地上。
“李大夫说五顿一个疗程，喝完以后就不会痛了，你不要嫌麻烦记着喝。”
“好，我记住了。”
交代完以后，顾忍寒沉默了会儿，趴到门缝处低声告诉慕知意:“顾林的好日子到头了，你看着吧，不出半个月，结果绝对大快人心。”
第二十七章 肉饼
时光匆匆，慕知意下乡已经小一周了。
知青点
李大庆坐在灶台前往灶膛里填柴，边上张具站在案板前，手上刀起刀落，一根根面条落进锅里。
吴大国在院子里劈着柴，满脸不耐，“张哥，你为啥要答应方小兰啊，做饭本来就该她们女知青来。”
用笊篱搅着锅里的面条，张具眼睛瞥了李大庆一眼，转而笑呵呵的冲着外面道:“吴知青，现在讲究男女平等，哪有什么女知青能做，男知青不能做的，以后可别说这话了。”
王有庆和张建国挑着担子的脚步一顿，对视一眼，苦笑着摇了摇头，又继续挑水去了。
那慕知意她们呢，原来今天是北边马庄大队逢三逢八的赶大集的日子，几位女知青一商量，纷纷决定要去赶大集。
再加上新知青的粮也发下来了，众人决定吃一顿好的，只好留下男知青做饭了。
大集上，慕知意是头一次来，对什么都很好奇，东看看西望望的。
一群女知青出街自然而然的形成了一道靓丽的风景线，走到哪里都有人在偷偷打量。
年轻的小姑娘自然都是爱美的，宋月几人不约而同的走到了卖发绳发卡的摊子上，此刻她们好像忘记了往日的针锋相对，互相为对方挑起了适合她们的头饰。
慕知意也跟着她们看了一会儿，别说按照她现代人的眼光，就这些大红大绿的颜色，也恕她实在没法接受。
“滋啦”
一股诱人的香味扑面而来，慕知意动了动鼻子，跟着香味寻找来源。
走到油锅前，金灿灿的肉饼正从锅里捞出来，深吸一口气，香味进到鼻子里，慕知意食欲大增，开口道:“老板，你这肉饼多少钱一块儿？”
摊子的老板是一位看起来很年轻的妇人，正手脚麻利的给客人装肉饼，听到慕知意的话，装肉饼的手没停，爽朗的笑道:“八毛钱一块，两块儿一块五，同志你要几块？”
慕知意咽了口口水，默默比了个“4”的手势。
肉饼的摊子生意很受欢迎，摊主瞟了一下慕知意，就痛快的回道:“好嘞，一共三块钱，同志麻烦你稍微等一下，刚才做好的肉饼已经卖完了，下一锅再有十分钟也好了。”
慕知意享受着肉饼的香味，并不在意时间，“好的。”
等待的时间并不无聊，摊主装馅、封口、摊成肉饼，动作一气呵成，慕知意看得入迷。
直到摊主把装好的肉饼放到慕知意面前，她才如梦初醒，把钱递给摊主，双手捧着肉饼离开。
刚出锅的肉饼很烫手，慕知意手上垫着手帕，左右倒手，一路上龇牙咧嘴。
“这么热吗？”顾忍寒的声音从慕知意头上响起。
下一秒，手里的肉饼就被顾忍寒的大手拿走了。
“顾大哥，这么巧？”慕知意抬起头敬佩的望着他。
两人并肩而行，顾忍寒把手虚搭在慕知意胳膊上，护着她免得被人流冲散。
“慕知青，我刚看到那边有卖布的摊子，你要不要去瞧瞧？”
慕知意摇了摇头，但又担心自己的拒绝打击到顾忍寒，委婉的说:“顾大哥，我早上还没有吃饭呢。”
顾忍寒急忙带着慕知意走到边上，贴心把地上的土拍走，招呼着慕知意坐下。
把装着肉饼的袋子放到地上，顾忍寒着急的说了一句“等我”，就急匆匆的跑远了。
顾忍寒选的地方正好是一个卖肉的大汉的身后，此时大汉桌上的肉所剩无几，看不到一丁点肥肉的踪迹。
把刀擦干净，大汉把大块的肉用布包上，碎肉扔到旁边的桶里，搭上汗巾，就要推车离开。
慕知意离得近，正好可以看清桶里的东西，大半桶的猪下水，味道尤其难闻，但在慕知意的眼里，全都是它们熟了时诱人的模样。
没有忍住，慕知意上前拦住了大汉，“你……你好，这些肉我买了。”
拿起秤，把肉钩在上面，挪动秤砣，秤杆微微抬起，大汉把秤递到慕知意眼前，“同志，看清楚了，一共三斤二两。”
慕知意还是第一次看到这种称量的方式，咋可能看得懂，但为了不丢人，还是眯着眼睛认真数着秤杆上的白点点，装模作样的点点头。
“行我要了，多少钱？”
卖肉的大汉一看就知道慕知意是刚下乡的知青，转了转眼球，沉声道:“我这儿卖肉不要肉票，自然是比供销社贵，正好你是我今儿个最后一个顾客，就便宜点卖你，一块八一斤，一共五块七毛六，六分钱免了，给我五块七吧。”
慕知意可以说是两世头一回买肉，自然是不知道正常的物价是怎样的，更何况，这可比现代的肉价便宜了不止一倍。
没有讲价，慕知意翻着兜就要掏钱，从远处赶来的顾忍寒突然出现在她身前，拦住了她的动作。
抬眼望向对方，顾忍寒瞥过对方手中包好的肉，扬了扬下巴，“多少钱一斤？”
大汉看到顾忍寒的一瞬间冷汗就从额头上冒出来了，等到顾忍寒跟他说话，大汉已经被吓得结巴了。
“一……一块八。”
说到最后，慕知意完全听不到大汉的声音了。
疑惑的转头望着顾忍寒，慕知意抿了抿唇没有说话，她知道顾忍寒肯定是为了她好。
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顾忍寒接过大汉手上的肉，掂了掂，“三斤多，还都是瘦肉，给你四块八吧，还有你这桶里的下水当做赠品送给我们吧。”
顾忍寒没有故意压他价，就是按照正常的市场价格买的，大汉哪还敢拿乔，接过慕知意手上的钱讨好的道:“这位女同志，不好意思啊，我不知道你认识顾队长，咱们这不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得一家人了吗，之前是我有眼无珠，这八毛钱你拿着，就当我赔罪了。”
慕知意犹豫的望向顾忍寒，见他点头，这才接下大汉手里的钱。
问过大汉家里的位置，顾忍寒把装着下水的桶留下了，盖上盖子，刺鼻的骚臭味总算小了点。
拽着慕知意的胳膊带她走远点，顾忍寒从胸前掏出了几张油纸。
“吃肉饼的时候用这个垫着点，省的烫。”
第二十八章 猪下水
乖乖的跟在顾忍寒身后，慕知意把肉饼从地上拿起来，拍拍外面粘上的尘土，打开袋子，用油纸从里面抓起一个，递给顾忍寒。
“顾大哥，你吃一口。”
不给顾忍寒拒绝的机会，慕知意强硬的把肉饼往顾忍寒嘴里塞。
肉饼蹭得顾忍寒唇边到处都是油。
没办法，顾忍寒只得接过肉饼，承诺道:“慕知青，肉饼多少钱，一会儿我给你。”
慕知意拿着肉饼待在他旁边小口小口的啃着，没有说话。
一块肉饼下肚，慕知意满足的拍了拍肚子，回头望了一眼顾忍寒，见他嘴边残留的油污，拿出帕子送到顾忍寒嘴边。
“嘴角有油，擦一下吧。”
顾忍寒愣愣的点头，拿走帕子时不小心蹭到慕知意的手背，细腻的触感让顾忍寒不好意思的低下头。
擦掉嘴角的油，顾忍寒捏住帕子，小心翼翼的叠好放到胸前。
买了猪下水以后最大的不方便就是不能提着它到处乱逛。
想着慕知意还有很多地方没逛，顾忍寒不想让她失落，便主动提道:“慕知青，你去逛逛大集，我在这看着肉。”
殊不知，慕知意最大的愿望，就是逛遍祖国的大好河山，吃遍祖国的美食，其他的，在她面前，都是浮云。
微笑着拒绝顾忍寒的好意，慕知意捏着鼻子好奇的问着他:“顾大哥，你咋会想着把猪下水要来啊？”
顾忍寒也着实被猪下水的味道熏得不行，一路都在皱着眉头，听到慕知意的话，脸上一下就笑开了花。
“我不是看你一直往桶里瞧，还以为你想要呢，要是不要的话，我跟你买下来吧。”
慕知意赶紧摇头，眼睛紧盯着木桶，脑海中想到了N多种它们做成的美食，“这可都是好吃的，顾队长你就别跟我抢了。”
顾忍寒笑道:“行行行，我不跟你抢，但是你想好没有，猪下水的味道太大了，你要是在知青点清理，肯定会惹其他知青不满的。”
顾忍寒的话点醒了慕知意，她之前光顾着这些东西能做什么好吃的，但是做成美食之前的清理工作可是最难的。
不用打开看，慕知意就知道大肠里面肯定不可能清理干净，也就意味着她的手一定会跟猪粑粑亲密接触。
想到这种可能，慕知意抖了一下，打了个寒颤。
拍拍慕知意的肩膀，顾忍寒建议道:“要不去河套那洗吧，那块儿水是流动的，不管多脏，一会儿就能冲干净。”
这是最好的办法了，慕知意点点头，伸手就要接过顾忍寒手上的桶。
“嗯？顾队长，你把桶给我呀。”
顾忍寒:“这桶太沉了，还是我帮你抬到河套边上去吧。”
去往河套的路上，顾忍寒想到一件事，提醒慕知意:“慕知意，我看你一直一个人，没有跟其他知青一起出来吗？”
说起这个，慕知意激动拍了下大腿，咬着嘴里的软肉，大大的眼睛惊恐的望着顾忍寒，“我光顾着买肉饼了，忘记告诉方知青她们了。”
焦急的抿着嘴唇，慕知意转身就要往回走，“我得去跟她们说一声，不然她们肯定急得满大街的找我。”
拦住慕知意的动作，顾忍寒解释道:“我去给你拿油纸的时候看到方知青她们在找你，已经告诉过她们了。”
拍拍胸脯，慕知意松了一口气。
“吓死我了，顾大哥你咋不早告诉我？”
顾忍寒挠挠头，笑着说:“忘了。”
其实哪里是忘了，天知道他看到慕知意和一个壮汉面对面站着的时候，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哪还会记得这些事啊。
很快，两人就走到河套了，把木桶扔到水里，顾忍寒把桶里的下水放到盖子上。
盖子放在浅水区域，用石头围成堆，避免下水被水冲走。
空了的木桶被顾忍寒带到深水区，一下一下的冲刷着里面的味道。
接好一桶清水，顾忍寒提着桶放到岸边，把心肝肺等不是特别难清理的内脏留给慕知意，自己则拎着大肠小肠回到深水区。
慕知意知道猪肠子有多难清理，不好一直麻烦顾忍寒，开口阻拦道:“顾大哥，这是我买的东西，咋好意思总让你帮忙呢，你放下吧，一会儿我自己去弄。”
顾忍寒没有说话，沉默的带着两根肠子离开。
低下头，慕知意控制不住的勾起嘴角。
别说，有了顾忍寒的帮助，最难清理的猪肠也清理的十分干净。
慕知意因为担心新闻里的事情会发生在自己身上，把大肠小肠翻来覆去的检查了好几遍，确定没有问题以后，才安心的放进桶里。
“谢谢顾大哥，等做好以后我给你拿一点尝尝，到时候千万不能不要啊。”
慕知意甜不自知，说出的话在顾忍寒耳里听起来像撒娇。
耳朵红红的，顾忍寒捏着耳朵，像个纯情大小伙似的，翁声回了句“好”。
桶上长年累月的猪下水的味道怎么也刷不掉，引得慕知意身上也带着一股浅浅的味道。
提着木桶回到知青点，还没走进去，女知青们开心的笑声就从院子里传了出来。
慕知意打开门，院里的笑声一顿，随后宋月两人笑着走了过来。
走近了，两人清晰的闻到慕知意周边的味道，捂住鼻子，默契的对视一眼，方小兰接过慕知意手中的木桶，宋月带着慕知意走到旁边。
“呀，慕知青，你咋买了这么多猪下水？”
宋月的疑问还没问出口，方小兰的惊呼就传过来了。
“什么？”
方小兰一嗓子，把知青点所有的人全都吸引了过来。
望着桶里的东西，李彩霞第一个跳了出来，口中发出“啧啧”声音，走到慕知意那边，又故作嫌弃的捂住鼻子。
“我说慕知青，你看起来也不差钱啊，就算想肉吃，也不至于买这些东西吧，还是你缺钱了？”
李彩霞惊奇的伸出脖子，眼睛死死盯着慕知意的表情。
见慕知意不敢看自己，李彩霞肯定了心中的猜测，继续阴阳怪气着说:“就算你缺钱了，你也可以跟我们说啊，我们肯定会借给你的，还是说你家里出问题了？”
第二十九章 提醒
慕知意脸上皮笑肉不笑，冷哼一声，白了一眼李彩霞。
“李知青，这么喜欢议论别人家的事，不如好好想想，年底要怎么靠每天三五分的工分活下去吧。”
不给李彩霞回嘴的机会，慕知意径直走向方小兰身前，接过木桶走进厨房。
把木桶放到一个角落里，往里面灌满水，一屁股坐到凳子上准备吃饭。
“行了，大家都赶紧去吃吧。”方小兰没有想到慕知意这次居然一点儿都没给李彩霞留面子。没办法，只能她给台阶下了。
听到方小兰的话，所有人都动了起来，唯独李彩霞。
“李知青，我相信慕知青肯定不是有意说的，应该就是顺嘴了，你别记在心里。”
方小兰很是对李彩霞这种故意惹事的刺头儿反感，奈何她现在负责女知青的一切事务，只得强忍着脾气开解李彩霞。
李彩霞愤愤的盯着慕知意的侧影，用手背抹掉眼下的湿润，甩着袖子往厨房里走。
被落在后面的方小兰看着李彩霞的样子，闭上眼睛，眼不见为净。
吃过饭，李彩霞拉着王巧凤跑进屋里，方小兰去外面跟张具说事，厨房里只剩下慕知意、宋月和张二凤三人。
看着一片狼藉的桌子，宋月摔下抹布，就要把李彩霞拽回来。
慕知意没有拦她，在她看来，李彩霞确实需要有人好好教育教育她了，不然整天天老大地老二她老三的，很容易给大家惹麻烦。
抱着一堆碗筷跟在张二凤后面，两人走到了阴凉处。
用清水涮着碗筷，慕知意突然道:“张知青，我看你在做饭的时候好像很享受，你知道那桶猪下水可以做啥好吃的吗？”
这着实把张二凤给难住了，皱着眉摇了摇头。
其实这也怪不得张二凤，虽然她从小帮家里做饭，但是像猪下水这种味道特别难消除的东西，平常很少有人买，就算张二凤有心帮慕知意也无能为力了。
慕知意并不气馁，反而试探的道:“如果能有一本菜谱的话，是不是就好很多。”
张二凤没同意也没拒绝，问了慕知意一句话，“猪下水做出来了，整个知青点是要一起吃吗？”
他们又没出钱，还嫌弃的不行，慕知意当然不同意了，但是……
慕知意眼前一亮，反应过来张二凤的提醒了，眼睛亮晶晶的，不断朝着张二凤道谢。
“张知青，你这份恩情我记住了，等我做出好吃的猪下水，一定给你带一份。”
心里有了期盼速度就快了许多，一堆碗筷很快就清理出来了。
提着木桶走到顾忍寒家门口，离得很远就看到顾家家门大开，慕知意伸着脖子往院子里望了望，不知道她这个时候来找顾忍寒合不合适。
“慕知青，你咋在我家门口，是不是来找我大哥？”
顾兰成的声音吓得慕知意一个激灵，回头看到顾兰成笑意盈盈的脸，慕知意竟有些手足无措。
尴尬的笑了一声，慕知意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解释，只能打着哈哈没有说话。
越过慕知意看向自家的院子，顾兰成指着里面道:“那慕知青你咋不进去啊，门不是都给你开开了吗？”
慕知意急忙摇着手，撇清自己的关系，“不不不，这可不是我打开的，我来的时候门就开着。”
“什么？”
不知道是哪句话刺激了顾兰成，慕知意亲眼看着顾兰成表演了一番变脸，然后急急忙忙的跑进院子里。
不一会儿，里面就传来了顾兰成的怒吼:“是谁干的，是不是又是……”
“老二，闭嘴。”
顾兰成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顾忍寒拦住了。
里面又寂静了一瞬，然后“哒哒”的声音响起，顾忍寒就走到门口了。
看到慕知意的那一刻，顾忍寒心里的火气不知为何消去了一大半。
仔细打量着慕知意的神态，顾忍寒眼神锁定了地上的木桶，走近问道:“是不是知青点的知青们不喜欢猪下水，有人在你面前说什么了？”
看着顾忍寒小心翼翼的模样，慕知意脸上不自觉扬起了笑容，轻声道:“没有。”
提起木桶，顾忍寒邀请慕知意进自己家，“家里有些乱，慕知青你别介意。”
慕知意摇摇头，跟着顾忍寒走进去，院子里确实有很多砸碎的碎片，顺着碎片一路望去，厢房的窗户被人弄破了，门也只有一点点还挂在门框上岌岌可危。
“这……”
顾忍寒苦笑，走到慕知意另一边，挡住她的视线，“没什么，是我爹娘吵架了。”
“你还好吧。”
这是慕知意头一次看到顾忍寒露出脆弱的样子，不由得有些心疼。
“我没事。”顾忍寒很快就调整好了状态，再次抬头望着慕知意时完全看不出刚才脆弱的影子了。
走进正房，顾忍寒重新用清水涮了涮猪下水。
搞完这一切，顾忍寒从裤兜里拿出两块钱，“慕知青，这桶猪下水就当我跟你买了吧。”
“不是，你这是做什么呀”，慕知意一个没注意到就差点把猪下水卖出去了，朝着顾忍寒解释道:“顾大哥，知青点人多眼杂，我想能不能在你家把猪下水做好。”
原来是这个原因，顾忍寒挠了挠脖子，不假思索的同意了。
“那我叫成子来帮你烧火。”
“好，谢谢顾大哥。”
跟顾忍寒借来纸和笔，慕知意凭借着自己的记忆，把做法写了下来。
看着纸上所需要的东西，慕知意想到了一个十分重要的事情，那就是这上面的很多调料她不确定顾家村都有。
“对了顾大哥，咱们队上有花椒大料这些东西吗？”
“你是要把这些给煮了吗？”顾忍寒一下就猜到了慕知意的用途，指着自家门口的那棵大树道:“那个就是花椒树，至于八角大料什么的，我得看看我家里还有没有。”
听完顾忍寒的话，慕知意心里已经做好准备了，就算只有花椒，她也坚信自己可以做得很好吃。
切了几片姜片，把葱姜跟着猪下水一块儿下锅，嘱托顾兰成帮着看一下锅，转身出门去摘花椒。
刚掀开门帘，就看到顾忍寒朝着这边走来，手里攥着一个白布，里面鼓鼓囊囊的。
“慕知青，等我吗？”
慕知意笑着，指着他手中的白布问道:“你手上拿着的是煮肉的香料吗？”
第三十章 卤肉
没有立刻回答，顾忍寒举着手里的布，把它放到桌子上，在慕知意眼前打开。
“哇，这么多种吗，都是可以煮肉的？”
慕知意把香料拨了拨，数出了最少七种香料，还没把花椒算上。但是，有一点可以确认的是，慕知意并不认得这些香料，也不能确定它们的用途。
“这个……”向来无所不知的顾队长也被这个问题难到了，“我是从我娘的柜子里拿来的，应该可以吧。”
慕知意这个时候反倒支棱起来了，满不在乎的挥挥手，“没事儿，把这些都放下去吧。”
“行，我去给你摘花椒。”顾忍寒咬咬牙，决定不管慕知意做出什么样的食物出来，都会把它吃干净。
站在灶台前，慕知意用笊篱撇去锅里的浮沫，把肉捞出来放在盆里，用清水洗干净。
再舀上一锅水，把装着香料的布放进锅里，放上适量的盐和酱油，洒上一把糖，再把葱姜放进去，沿着锅边洒上一圈白酒，放入猪下水，加水没过。
做好一切，慕知意盖上锅盖，心满意足的拍了拍手，“好了，就等开锅了。”
顾忍寒一直在旁边看着，发现慕知意真的就这么简单的做完了，心里微微有些担忧，“慕知青，这样就可以了吗？”
慕知意摊开了手，“不然呢，你还想咋样？”
说着慕知意发现蘸水还没调，急急忙忙的把蒜碾成蒜泥，碗里放入糖、醋和香油，再倒一点点水，用筷子搅和搅和，放进嘴里尝一尝，味道好极了。
大概煮了一个多小时，锅里慢慢传出香味，慕知意掀开锅盖，香味扑鼻而来，忍着口水的泛滥，慕知意用筷子戳了戳猪肝，一筷子就戳穿了，确定东西熟透了，这才把猪下水从锅里捞出来。
大肠跟其他东西分开，慕知意把装着猪心猪肝的盆放到案板上，心急的想要切下一片尝尝味道，却还是低估了刚出锅的热度。
用牙咬着被烫到的手指，等着顾忍寒把猪下水切成片，心里急得不行。
顾忍寒实在承受不住慕知意期盼的目光，只得暂时让开位置让慕知意大快朵颐。
“热……”
顾忍寒没想到慕知意连吹都不吹就直接往嘴里放，关心的话还没说出口，慕知意就被烫得连连呼气。
吃下一口原味的猪肝，慕知意赞叹的竖起了大拇指，再往调料里沾上一沾，慕知意简直惊为天人。
“快快快，你们尝尝，超级好吃。”
慕知意的表情不似作假，顾忍寒满怀期待的夹了一口，放进嘴里。
红亮的色泽，吃起来又嫩又滑，细腻和醇厚交织，让人欲罢不能。
既然卤肉都已经做成功了，慕知意想起自己买下的瘦肉，灵机一动，拽着顾忍寒的袖子道:“顾大哥，你吃过炸肉吗？”
“啊？”慕知意今天做的所有东西、说的所有东西，对于顾忍寒来说都是第一次看到、听到，“没有吃过。”
“放心，超级好吃的，今天就让我给你露一手吧。”
慕知意整个人信心大增，撸起袖子浑身是劲。
把肉切成一条一条的，往里放入一个蛋清，洒上点盐、糖和花椒面，最后加入去腥三件套和匀，这才满意的把盆扣上。
等到慕知意做完这一切，回头发现桌子上的猪下水已经下去一半了，旁边顾兰成还在一口一口吃得津津有味。
抬头望了眼慕知意，再低头瞥了眼猪下水，顾兰成的脸越来越红，主动走到慕知意身前，把自己身上所有的钱掏出来，交给慕知意。
“慕姐姐你做的太好吃了，我没有忍住，对不起，我身上只有这么多钱了？”
顾忍寒抱着顾萄进来的时候，正好看到这幅场景，歪着头望了眼案板，一下就明白发生什么了。
“慕知青，是我的问题，我没有看好，一会儿我就让这小子罚站去，刚才你的做法我都记住了，我现在再去买点猪下水，做好给你补齐。”
慕知意好笑的看了一眼兄弟二人，无奈道:“我还什么都没说呢，你们这是做什么，再说了，吃就吃了呗，本来就是做给大家吃的啊。”
“不行，是这小子嘴馋，慕知青你别向着他。”
慕知意噘着嘴，眼球疯狂转动，就是不理他。
顾忍寒身后一个两三岁的小孩儿露出脑袋，慕知意眼睛一亮，从兜里拿出一颗奶糖。
弯着腰逗着孩子，“小朋友，想不想吃糖，姐姐这里有糖，可甜可甜了？”
转过头，顾忍寒蹲下来，把自家小妹从身后抱过来，指着慕知意道:“小葡萄，叫姐姐。”
“姐~姐~”小奶音软乎乎的，听的慕知意心都要化了。
接过奶糖，顾萄香香软软的身子一下扑到慕知意怀里，莲藕般的小胳膊勾住慕知意的脖子，给了她一个大大的亲亲。
抱着顾萄，慕知意满脸笑意的问道:“顾大哥，你还有一个妹妹你咋不早说啊？”
用帕子擦掉顾萄吃糖流出的口水，顾忍寒笑着回答:“你也没有问过我呀？”
两人相视一笑。
平静的时间没有持续多久，顾母就骂骂咧咧的走了进来。
“顾川你个王八蛋，老娘十七岁就跟了你，从来没享过一天福不说，你还冤枉我，我就跟你明说了，那些钱我都拿回我娘家去了，你个糟心的也不想想，这么些年要是没有我娘家帮持着咱家，我能把忍寒养的这么高这么壮吗，你还嫌弃我，呃……”
顾母掀开门帘看到慕知意的那一瞬，出口的话就像被扼住了命运的喉咙一样，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但顾母是谁，脸皮厚着呢？
立马摆出一副笑呵呵的模样，朝着屋里走开，“这么俊的小闺女，以前没有见到过，是新来的知青吧，找忍寒有事儿？你们聊你们的，不用管我。”
说着拿出一个板凳一屁股坐在门口，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慕知意。
被看得有些发毛，慕知意只想快点离开，来到案板前，左右望了望，满盆的猪下水只剩下盆里的猪大肠孤零零的呆在那里。
借口来送猪大肠，把它交到顾母手里，慕知意转身就要走。
“诶干什么去？”
用脚拦住想要跟着出门的顾忍寒，顾母肯定的说:“慕知意？她就是插足你跟珍珍的小三儿吧。”
第三十一章 故意
本来已经走出门的慕知意听到顾母这番话，立马折了回来。
掀开门帘，慕知意站在门外，眸色清正，盯着顾母的眼睛，不紧不慢的道:“婶子，您怎么说也算是我的长辈，更何况您还是顾大哥的母亲，怎么可以道听途说，污蔑我跟顾大哥的关系呢？”
顾母放下手臂，翘着二郎腿，神色不屑的瞥了一眼慕知意，朝着地上“呸”了一口，“没关系，你说这话你心里头不虚吗，一个刚下乡没几天的小丫头，大庭广众之下叫一个刚认识没多久的男人哥哥，你也真好意思。”
“你……”
“你什么你呀，我家就我一个能跟你说上话妇女，你一个还没结婚的小姑娘趁我不在家进我家干啥，还跟我儿子孤男寡女的待在一个屋里，谁知道你心里咋想的呢？”
说完似笑非笑的瞅了在地上爬的顾萄一眼，嘲讽的道:“你不会告诉我你来找我闺女吧。”
顾母的战斗力绝对杠杠的，怼的慕知意都不由得怀疑起了自己的做法是不是真的会惹人闲话。
“娘，我可提醒你一下，慕知青是B市来的……”顾忍寒看不过去了，赶忙出来维护。
“B市来的又怎么样，咋的，大城市就是高人一等吗？”
顾母现在属于是火药桶，一碰就炸。
可能是失望攒够了吧，顾忍寒面色寒若冰霜，眼睛里如枯井般平静，没有一丝波澜，“娘，最近爷爷可是又开始往B市那边写信了。”
顾爷爷作为顾家真正当家做主的人，即便顾忍寒这一家子已经分出来了，但顾母听到顾爷爷以后还是会下意识害怕。
“你爷爷寄信跟她有啥关系？”顾母属于是没理也要搅三分，直接把矛头转移到慕知意身上来。
顾忍寒拿过顾母手中的盆，重新放回案板上，淡淡的道:“谁知道呢，只不过慕知青的爷爷以前也在咱们省当过兵呢。”
“啥？”顾母震惊的转头，望向慕知意的眼睛里满是不可置信，“她不会是？”
顾忍寒耸了耸肩，把小葡萄从地上抱起来，拍拍她身上的灰，根本不回答顾母的话。
怀着最后一丝期望，顾母哀求的望着慕知意，希望能从她这里得到不同的答案。
说实话，顾忍寒突然揭穿她的身份，慕知意心里还是很吃惊的，毕竟从一开始的接触来看，顾忍寒并不像是会捅破这层关系的样子。
不过既然顾忍寒都不准备瞒着了，慕知意又有什么好怕的。
挺起胸膛，慕知意迈过门槛，站在顾母对面，“婶子，我爷爷确实跟顾爷爷沟通过了，拜托他帮忙照顾我。”
顾母希望破碎，颤抖着倒退几步，然后推开慕知意跑出去了。
指着院子慕知意挑了挑眉，“我们需要追出去吗？”
慕知意一番话，顾忍寒脸上冰雪消融，嘴角勾起一抹难以察觉的微笑。
缓步走到慕知意面前，顾忍寒朝她深深鞠了一躬，“慕知青，对不起，是我没有处理好我的家务事，害得你被我连累了。”
突然行这么大礼，慕知意手忙脚乱的往旁边挪了挪，身体离得远远的，伸出胳膊用手指捏住顾忍寒肩膀上的布料，往上提了提，为难的道:“顾大哥，你用不着这样，婶子这脾气，我就算只跟她聊了几句也能清楚。这事怪不得你，毕竟最后你也帮我解释清楚了。”
望着慕知意依旧笑意盈盈的脸蛋，顾忍寒心里很不得劲，腰弯的更深，诚恳的道:“慕知青，你放心，我一定会把这件事处理好，不管最后公不公布，你都是我爷爷战友的孩子。”
慕知意一开始想的确实是安稳度过下乡的这几年，对于所有的一切都尽量保持着不参与的状态，但是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慕知意实在没心情跟他们勾心斗角，现在告诉他们自己也是有后台的，能够让他们知难而退就更好了。
“顾大哥不怪你，出这档子事谁也预料不到啊。”
两个人又是不同的频率聊到一起，得到了满意的答复。
当天回到知青点，慕知意打开大门，看到一群人坐在桌子旁吃着晚饭。
抬头望了一眼天空，整片天空雾蒙蒙的，远处天色微黄，知青点地势高，可以清楚的看到村庄上空一道道炊烟缓缓升起。
抬脚走到厨房，慕知意经过众人时目不转睛。
但余光却还是看到了场上的情况，一群人围在桌子周围，只有宋月和李彩霞中间留有一小块空地。
桌子上，两大盆菜已经见底，每人手上端着自己的碗筷，不停的往自己嘴里扒饭，没有一个人主动跟慕知意说话。
可笑至极，慕知意摇了摇头。
拿上一副碗筷，慕知意打开锅盖，里面温着一锅清水。
饶是好脾气的慕知意见到这种场景也发火了，快步走出厨房，发现院子里的人全都不见踪影，只留方小兰一个人依旧坐在原位慢条斯理的吃着饼。
端着碗走到方小兰面前，慕知意把筷子往桌上一摔，语气很冲:“方知青，我初来乍到，搞不清楚您们这里的弯弯道道，还劳烦你把你们这里的规矩全都告诉我，免得之后我再冒犯到你们。”
面对慕知意的怒火，方小兰不紧不慢的把手上的饼放到嘴里，然后从身侧的板凳上拿出一个铁盆，掀开盖子，里面正是晚上的晚饭。
做了个“请”的动作，方小兰傲气的甩着辫子就要回屋。
屋里李彩霞就是个藏不住的，看到慕知意做的那些“破事”都被人宣扬出来了，还敢在她们面前嚣张。
坐在窗户前阴阳怪气的嘟囔道:“家庭条件好就是厉害，下乡了还能有人护着，这么厉害咋不在家享福啊，非要跟我们上工受累。”
“等一下”，慕知意不管他们听到了什么，但决不是他们可以随便欺负她的理由，“方知青，你负责管理我们女知青，总不能因为一些不知真假的传言就带头孤立吧。”
“咔”，方小兰冰冷的外壳下露出了诧异的神色，“慕知青，我做事向来无愧于心，我承认今天大家是没有围在你身边转，但你不能因为这个就诬陷大家孤立你吧。”
“哇哦”，对于方小兰的生硬解释，慕知意简直要被她气笑了。这还吃什么饭啊，拦住方小兰的去路，慕知意势必要跟她好好聊聊。
第三十二章 暗流涌动
“方知青，从见到你第一面起，你的处事态度就令我敬佩，为什么今天会因为一个不知真假的消息就误会我呢，这不太像你的处事方式啊。”
方小兰重新坐回凳子上，抬头望向慕知意时眼睛里布满血丝，拽住慕知意的胳膊乞求道:“慕知意，我们家里没有你家里那么厉害，一切只能靠自己，好不容易有个可以公平竞争的机会，你就不要跟我们抢了好不好。”
这个转变倒是让慕知意有些摸不着头脑了，攥住方小兰的手，慕知意十分真诚的道:“方知青，我真的不懂你在说什么，什么机会，我根本不清楚，咋会跟你们抢呢？”
“你要是不想跟我们抢，为啥通知一出来你就去顾队长那里。”
“早不说晚不说，偏偏今天挑明了你和顾队长的关系，这谁能比得过你啊？”
方小兰有些歇斯底里了，但是慕知意还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两个人面对面坐着，虽然没有刻意压低音量，但躲在屋里偷听的人们还是只能听得断断续续的，听不完整。
“啪”
宋月呆在门口，通过屋门的缝隙努力听着外面的讨论，李彩霞却始终没有听见，心里那叫个着急啊，一时间两个人谁都没有忍让，互相钳制着对方试图让自己听得更清楚，闹啊闹，打啊打，不知道是谁抓住了门框，也不清楚是谁拽了对方，门在两人眼前打开。
听到动静慕知意两人急忙站了起来，正好看到宋月两人抱在一块，慕知意惊诧的指着两人道:“我就一天不在，你俩关系这么好了。”
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别过脸去，“呕”。
慕知意心里有气，回头望了一眼男知青的房间，从外面看起来黑黢黢的，看样子是全都休息了。
转过身子，把女知青全都叫了出来，慕知意开诚布公的道:“我家确实跟顾队长家认识，但同时我也十分赞同方知青所说的公平竞争的观点，所以，你们谁来告诉我，发生了啥事，能让你们这么团结一心的来对付我。”
宋月仔细打量着慕知意，见她表情不似作假，试探的道:“慕知青，下午队长来过，说是今年可能会从知青里选出一个人推荐上大学。”
没有明说，慕知意也能理解她们的想法，毕竟这是眼下唯一一条可以光明正大回城里的路，而且对于以后也有很大的帮助。
点了点头，“这很好啊，只不过跟我有啥关系？”
方小兰歪着脑袋根本不信慕知意，质疑道:“慕知青，听到可以回城，你不心动吗？”
摊开手，慕知意坦诚着说:“我肯定想啊，但你们总不能冤枉好人吧，我没有做过这个事，就是没有做过。这话是谁传出来的，是不是故意破坏咱们的知青的团结呀。”
眼睛扫过在场的所有人，每个人的反应都恰到好处，实在是让她找不出破绽。
拍拍方小兰的肩，慕知意语重心长的道:“方知青，不管你信不信我，我都不会在这种事情上搞小动作。”
经过跟慕知意的一番谈话，方小兰也清醒过来了，她确实被可以回城这个选项冲昏了头脑，所以在李彩霞说出来的时候，默认了这个行为。
“对不起，是我想太多了，误会你了。”方小兰最大的优点就是知错能改，真诚的朝慕知意道歉。
坦然接受了方小兰的道歉，慕知意眼神瞅向宋月。毕竟在她看来，她一直都是以好朋友的心态来对待宋月，今天她被人排挤，宋月都没有站出来替她说话，怎么着也得出来给她个解释吧。
宋月自然明白，眼睛不敢看慕知意，上前握住慕知意的手，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慕知青，对不起，我不该不相信你，辜负了你的信任。”
拭去宋月眼角的泪珠，慕知意抱住她轻轻拍了拍她的背，“没事的，我不怪你。”
松开宋月时，慕知意亲眼看到宋月眼底闪过一丝得意。
心下了然，慕知意动了动嘴角，即便早就猜到了，心里依旧不是滋味。
第二天早起大家照常上工。
已经习惯了早起的慕知意第一个睁开眼睛，但想着方小兰都还没有起来，就眯着眼睛多睡了一会儿。
没过两分钟，身侧淅淅索索穿衣服的声音响起，慕知意知道方小兰要叫大家起床了。
用手揉了揉眼睛，慕知意表示不到最后一刻坚决不睁开。
然后，“啪”，关门的声音。
慕知意忍不住抬头望去，方小兰的身影不见了。
“吁吁”
哨声响起，慕知意顾不得猜测方小兰的想法，急急忙忙踹了李彩霞一脚，也急忙下炕去洗漱。
走到外面，慕知意看到方小兰就站在院子里洗漱，没有询问，站在她身边跟她做一样的事。
洗漱完毕后，慕知意回到屋子里，见到李彩霞还在那呼呼大睡，偷偷瞥了方小兰一眼，见她没有理会，只好亲自过去照着李彩霞的后背拍了几下。
“还不起来，上工迟到了，还想割草吗？”
或许是慕知意的警告太过管用，李彩霞终于睁开了眼睛，慢悠悠走到院子里时，已经空无一人了。
这个发现让她怒不可遏，“慕知意，你给我等着。”
王巧凤从门口伸出脖子，催促道:“李知青快点，马上就迟到了。”
担心挨罚的李彩霞哪还敢磨蹭，抓起锅里的两张饼，就跟着王巧凤朝上工的地方狂奔。
远远的，慕知意就看到有两道人影往这边跑。
“顾……呼…顾队长。”
“吁吁”，最后一遍哨声响起，李彩霞两人没有迟到。
顾忍寒挥了挥手，让她们自己做自己的活去。
六位女知青三三分组，除了慕知意受伤时短暂的合体，一直没有变过。
跟在宋月身后，慕知意紧盯着她的影子，她不明白为什么有人可以喜怒无常到这种地步，可以前一秒还在跟你姐姐妹妹的叫着，后一秒就可以把你当成敌人。
依旧是那片土地，慕知意轻车熟路的拿起秧苗就要插秧。
宋月自认为慕知意没有发现她的伪装，依旧像往常一样，跑到慕知意身旁，叽叽喳喳的跟她分享趣事。
却没有看到慕知意眼底的不耐。
夜幕降临，一双粗糙的大手焦急的拍着知青点大门。
第三十三章 半夜叫人
圆月悬挂在天空，树上的知了叫个不停。
大队里，村长坐在椅子上满目愁容，“吧嗒吧嗒”抽着烟，就是不说话。
“顾叔，知青们来了。”
顾忍寒打开大门，整间屋子里只有村长一个人，再无第二人。
随着知青们一个个走进屋里，村长终于舍得放下烟杆，但望向知青时眉头依然紧蹙。
这倒让底下的知青们有些摸不着头脑了，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不约而同的望向的张具。
“村长，有啥事吗，还是我们知青点有谁做错事了？”
张具作为知青代表，在大家众望所归的注视下的站了出来。
村长叹了口气，摇摇头，没有说话。
顾忍寒了解内情，招呼着大家坐下。
看似平静的氛围，让众人心里不由得打起了小九九。
第一个被怀疑的对象自然就是慕知意了。
“顾队长有没有跟你透底啊，这是咋回事啊？”李彩霞扭着眉毛，眼神不断的往顾忍寒那边瞟。
慕知意自然不可能承认，抬着下巴往宋月那边使劲，“我一下午都在跟宋知青在一起，根本没见过顾大哥啊。”
李大庆此时插了进来，用手比划着，“该不会是上大学这个事儿吧。”
看懂的人纷纷陷入了沉默，不再做任何的动作。
慕知意同样对村长大晚上把他们叫过来这件事感到疑惑，但她了解顾忍寒的为人，绝不会是像李大庆说的那样。
底下暗流涌动，村长自然是不知晓了。
过了好久，慕知意屁股都快要坐麻了的时候，村长总算开口了。
只不过第一句，“程知青因为表现良好，过两天就会回咱们大队了，同时她也给我寄了封信，说她回来以后还是咱们大队知青的一员，有资格参与今年上大学的举荐。”
这句话就像捅了马蜂窝一般，在场的知青立马炸了锅。
“凭什么，因为她我们在村里遭受了多少白眼？”
“她不是已经调去农场了吗，凭什么还能再调回来？”
“村长，你不能由着她这一颗老鼠屎，祸害我们整个知青点啊。”
“村长……”
……
“行了别说了，调令已经下来了，人今天已经坐上车了，我今天叫你们过来，就是为了给你们提个醒，不要因为程知青以往的经历，搞那些不利于团结的事情。”
被村长警告以后，众人只能不情不愿的憋下这口气。
走出大队，慕知意故意放缓脚步，跟张二凤并排走着。
“张知青，程知青是谁呀，我看你们好像都不乐意她回来？”
张二凤就是个锯嘴葫芦，听到慕知意的问题以后也不说话，就那么自顾自的走着。
嘴角抽搐了下，慕知意只得走到宋月身旁，用手推了推宋月的胳膊，低声道:“宋知青，程知青做了什么，怎么感觉大家好像都不欢迎她啊？”
宋月正在欣赏夜晚的月色，被慕知意一打断，心情自然不是很美丽。
脸上不复平日里的张扬，反而带上了一丝怨愤。
担心是自己看错了，慕知意又仔细看了看，宋月脸上只剩下因为太困而皱紧的眉心。
“呼，果然是我看错了。”慕知意拍着胸脯暗道。
不管是谁的到来，知青们的活计并不会因为她而消失。
第二天，慕知意照常跟着大家下工，只不过这次，方小兰再次等起了李彩霞两人。
上工的分岔口，方小兰主动提道:“宋月，我还没跟慕知青一块干过活儿呢，我让王知青去帮你们，今天慕知青就跟我一起干吧。”
宋月不知为何，一路上都心不在焉的，听到方小兰的话，也就是点了点头，继续往山坡上走去。
跟在方小兰的身后，走到一大片地里，慕知意抬头，只能隐隐约约看到隔壁村的房顶，而在这样多的土地上，绿色的秧苗几乎覆盖了整片土地，只剩下一些个边边角角的地方还没有插完。
“呦，方知青，今天咋舍得换人了？”一个皮肤黝黑，穿着被洗的发白的衣服的婶子开口打趣。
方小兰在面对队上人的时候，并不会那样冷漠，因此笑着回道:“婶子你说的啥话，慕知青只是不咋来这块地，山坡上那块地她们眼瞅着也要种完了。”
一路上，因为新面孔的加入，方小兰的笑容几乎都要僵在脸上了。
来到知青分到的地上，方小兰总算可以摘掉面具，用手捏了捏脸蛋，让嘴巴放松下来。
把秧苗分给两人，方小兰直接开始干活。
慕知意还以为方小兰把她叫过来是要跟她说什么悄悄话呢，低头瞅了瞅手里的秧苗，哭笑不得的摇了摇头，脱下鞋子也开始插秧。
方小兰的速度很快，不一会儿就把慕知意给落在身后，慕知意好歹也算是个成手了，牟足劲开始追，好不容易胜利在望，方小兰又迅速把她甩在身后。
就这样，二人你追我赶的，一天的工程眼瞅着完成了四分之一。
擦擦头上的汗，方小兰招呼着慕知意两人休息吃饭。
把饼拿出来，配上自己做的大酱，再加上一根葱，方小兰十分享受。
看到慕知意时不时的往这边望，方小兰好心把自己饭盆里的大酱跟慕知意分享。
“来一口，挺好吃的。”
慕知意见方小兰一脸享受的模样，心里是有些跃跃欲试的，但刚放到嘴边，大酱的极具特色的味道迅速窜进慕知意的鼻子里。
慕知意捏住鼻子，有些怀疑的望着方小兰正在嚼着的嘴。
“那慕知青你没有口福了。”明白过来以后，方小兰收回饭盆，继续大口大口的吃着饼。
慢悠悠的吃着饼，慕知意还要就着水壶里的水才能咽下去。
一口饼一口水，半块饼下肚，慕知意就撑得不行了，把饼放下来，慕知意起身准备离开。
“诶，等一下慕知意。”方小兰叫住了她。
慕知意眼睛一亮，心道:来了。
迟疑的回过头，盯着方小兰的眼睛装作无辜的开口道:“方知青，这饼我是真的吃不下了，但是你放心，中午我肯定把它吃完，绝对不会浪费粮食的。”
方小兰“啐”了一下她，“我是要跟你说这事吗，心里跟明镜似的，还故意跟我打马虎眼。”
慕知意笑了笑，没有说话。
第三十四章 回来了
方小兰揪着手边的草，陷入了回忆里。
慕知意这才知道，那个时候方小兰、宋月、还有程萍萍是知青点关系最好的三个人，但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程萍萍开始偷懒，不参加集体活动，甚至还跟知青点的另一个男知青走的很近。
方小兰一直以为两人是两情相悦，是件值得祝福的事情，但是直到东窗事发那一天，她才知道自己的好朋友都做了什么事。
她始终不肯相信自己的好朋友会做出这种事情来，但是所有的证据都摆在眼前，她也不得不承认，之后她就开始隐藏情绪，很少再对人交心了。
拍拍慕知意的肩膀，方小兰帮着宋月解释道:“慕知青，程知青是宋月最好的朋友，也是她的恩人，只不过因为一些事情被调到农场去了，你不要一直问宋月，毕竟不是啥值得称赞的事情。”
慕知意乖巧的点头，脑海里立马想到了昨晚上她自认为看错的宋月的表情。
“所以我昨天的问题是被她当成故意戳她伤心事了吧。”
随手捡来一根木棍，慕知意闲来无事挥舞着。
回到知青点，慕知意还没有进屋，宋月就扬着笑容朝她走来。
慕知意见状，脸上也急忙堆满了笑容，心下却谨慎的不行。
“宋知青，咋了，有啥事儿吗？”慕知意先发制人。
宋月没有在意，依旧微笑着走到慕知意身前，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继续亲昵的牵着慕知意的手。
“慕知青，你不是想了解过两天要来的那个程知青吗，我昨天心情不好，今晚上咱俩秉烛夜谈，我肯定要把她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你。”
慕知意更是疑惑了，面上却不显，依旧笑意盈盈的瞅着宋月。
“这样太好了，就是还得麻烦宋知青你长话短说了，毕竟咱们早上还得早起呢。”
宋月听完慕知意的话笑意一顿，然后又扬起微笑，只是那笑容里很是咬牙切齿。
慕知意挑挑眉，心里得意的不行。
晚上，慕知意擦着头发在院子里坐着的时候，宋月主动坐到她旁边，帮她用毛巾擦着发尾。
“慕知意，我咋觉得你今天好像不想跟我说话，该不会还在因为昨天的事情生气吧？”
慕知意在宋月接近的一刹那，脸上表情就不对了，听完她这番话，在心里翻了个白眼:算你还有些自知之明。
但说话的时候还是很客气的，“我哪有不理你啊，还不是你，一晚上脸上没个笑容，我还以为你在生我的气呢，我还想，我啥时候又惹到你了？”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你不是说我不理你吗，那不还是因为你自己？
看到宋月脸上即将维持不住的笑容，慕知意满意的拍拍手潇洒的回屋去了。
晚上睡觉的时候，慕知意依旧躺在最边上，旁边就是李彩霞。
借着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慕知意迷迷糊糊的马上就要进入梦乡。
“咚”
很是用力的一脚，慕知意疼的眼泪都出来了，蜷着身子捂住小腿，用力朝李彩霞的屁股踢了上去。
“啊，你有病啊。”
“你睡觉能不能老实点？”
宋月和慕知意的声音先后响起，慕知意这才发觉自己身边换了人。
“诶宋知青，你咋来这边了”，慕知意先声夺人，制止宋月恶人先告状的可能，然后讲出事实，“你咋躺这儿了，是不是不习惯啊，那也别乱蹬啊，你这一脚可真是有劲，明天起来我腿这块肯定青了。”
黑暗中，宋月看不清慕知意的表情，咬着后槽牙，含泪接受了这个痛诉，还得不情不愿的向慕知意道歉:“真是不好意思啊慕知青，晚上太黑了，没有注意到。”
慕知意这个时候很是大方，虚心的接受了宋月的道歉。
怀揣着一肚子的气，宋月却什么都做不了，只能愤愤的闭上眼睛睡觉。
慕知意由于干活利索，这几天一直跟着方小兰上工。
一天中午，快要上工的时候，方小兰沉着脸走了进来。
“咋回事啊，村长喊你们过去干啥？”
方小兰抬起头，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宋月，半晌，才缓缓摇头，“没啥大事，还是平日里这点儿事。”
上工的路上，慕知意发现今天上工的女人多了很多。
知青上工的地方就在村长家旁边，慕知意也久违的见到了村长的大儿媳——顾大嫂。
还没有正式上工，慕知意走到地边，两个人激动的握住手。
“嫂子，你咋来了？”
顾大嫂嘴巴努了努地里正埋头干活的憨厚汉子一眼，“还不是因为他。”
有了顾大嫂的介绍，慕知意终于把男人跟顾大嫂联系到一起了，捂住嘴巴，惊讶道:“原来这就是姐夫啊，还没有跟他打过招呼呢，真是失礼了。”
慕知意这一番话说的顾大嫂喜笑颜开，高兴的拍着慕知意的手背，提醒道:“妹子，姐把你当自己人，我跟你说，你们新来的那个程知青，能离她远点就远点，她那张嘴，啧啧，能说会道的，全是歪理。”
认真听着顾大嫂的话，慕知意听话的点头。
担心慕知意对程萍萍的防备不够，顾大嫂拽着她的袖子，凑到她耳旁道:“你看看周边年轻的男人们，结婚的家里那口子跟着，没结婚的，家里老娘看着，全都是拜那位程知青所赐。”
人见人爱，花见花开？整个一人民币呀。
慕知意心里不断扉腹，但因着顾大嫂的一番话，她心里对陈萍萍的好奇更重了。
人群突然骚动起来，慕知意回过头，树林里一袭淡黄色的裙摆闪过。
收回视线，慕知意偷偷打量着周围的状况。
方小兰呆呆的望着对方离开的方向，脸上露出开心、茫然，然后又有些愤怒的表情。
而身旁的这些男人们，确实有几个如同顾大嫂所讲的一样，痴痴的望着树林的方向。
摇了摇头，慕知意心里嗤笑出声，她不知道这个程知青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但“苍蝇不叮无缝的蛋”这个歪理在她这里绝对行不通。
好不容易挨到下工，慕知意焦急的跑回知青点，想要亲眼看一看这位传奇的程知青。
刚走到门口，就听到院子里说话的声音传来，慕知意的动作不由得慢了下来。
“萍萍，你想上大学，别人都不是问题，唯独那个新来的慕知意，你一定要注意，她跟顾忍寒关系匪浅，我经常能看到他们两个人偷偷凑到一块儿。”
第三十五章 下马威
事关自己，慕知意想了想，没有进去。
回头望了一眼后面，没有人，便悄悄走到墙壕，隔着堵墙听着里面的交谈。
“没关系的，我相信顾队长，他绝对不会给人走后门的。”
见程萍萍不相信自己，宋月急得在院子里直打转，“怎么不可能啊，顾忍寒他怎么说也是个男人啊，你没看到他望向慕知意的眼神，要说没一腿我绝对不信。”
程萍萍依旧是那副淡然的模样，不紧不慢的安慰宋月道:“小月，相信我好吗？”
宋月眼里有泪，抬起头泪水顺着她的脸庞流向脖子，“我是相信你，我一直相信你，可是你把自己折腾到农场去了，如果这次不是你恰巧救了领导的孩子，你啥时候能离开那儿还是个未知数呢。”
程萍萍伸手拂去宋月脸上的泪珠，语气依旧没有一丝波澜，“小月，我现在只想回城里，眼下正好有一条路，你帮帮我好吗？”
宋月眼神飘忽，低头搅着衣角，“好…好吧。”
程萍萍原本阴沉的脸色瞬间开朗，高兴的抱住宋月，“我就知道小月你肯定还是向着我的。”
宋月苦涩的笑了笑，还是伸手抱住了程萍萍。
“王知青，怎么就你一个人，宋知青呢？”李彩霞的声音突然从门口响起。
慕知意赶忙弯着身子跑到大门口。
宋月和程萍萍也急忙收拾好情绪，留下宋月一个人待在院子里。
“宋知青，你咋比王知青先回来啊，你不能这样啊，这属于偷懒。”
李彩霞好不容易抓到了宋月的把柄，自然是要好好宣扬一番的。
张二凤看出了宋月眼底的忧伤，走上前，安慰道:“不用搭理李知青的话，她那张嘴你又不是第一天见识。”
宋月摇摇头，抬头望向慕知意，谁知慕知意眼睛正在往女知青的屋子里瞟，心中不喜，粗着嗓子道:“慕知青，你在看什么呢？”
慕知意没有退缩，抬脚就要往屋里走，“没什么呀，就是有些累了，想回房间睡觉。”
宋月担心程萍萍还没有把自己的东西放好，径直走上前拦住了慕知意的道路。
慕知意挑眉，“宋知青，你这是在做什么？”
方小兰见到这种情况，没有像平时那样立马制止，反而有些兴致盎然的望着女知青的屋门。
两人正争执不下的时候，女知青屋门被打开了，一个穿着浅黄色碎花裙子的知青走了出来。
慕知意抬头望过去，程萍萍扭着盈盈一握的腰枝，走到慕知意面前，巴掌大的小脸，眉间却好似总有一抹愁容，让人心生怜惜。
扬起笑容，慕知意眼睛盯着程萍萍，礼貌的问好:“这位就是程知青吧，真是久仰大名啊。”
程萍萍嘴角一抹淡淡的笑意，客气的道:“初次见面，慕知青就这么犀利吗，哈哈。”
越过慕知意，程萍萍无视李彩霞几人，来到方小兰身前，伸出手，“小兰，这么久没见，你都不想我吗？”
方小兰不像宋月，没有被好久不见的姐妹情冲昏了头脑。
眼睛紧紧盯着程萍萍，方小兰迟疑道:“萍萍，我还可以相信你吗？”
程萍萍嘴角的笑容停滞了一瞬，又立马恢复，“怎么啦，你是不是还因为之前我告状，说你跟张具谎报工分生气呢？”
这个话题可谓是方小兰心中的一根刺，也是她始终不愿提及的一件事，听到程萍萍毫不留情的说了出来，方小兰目眦欲裂，狠狠的瞪着她。
事情已经办成，程萍萍无辜着脸凑到方小兰耳边:“被好姐妹背叛的感觉很不好受吧，那为什么你当初要向村长说我乱搞男女关系呢？”
方小兰惊讶的抬起头，嘴角动了动，然后又低下去。
慕知意看着眼前这一幕，对于老知青的恩怨有了了解。
亲眼看着程萍萍大摇大摆的走进屋里，而宋月像个小跟班似的亦步亦趋，慕知意转身走到方小兰身边。
“怎么样，还好吧。”扶住方小兰摇摇欲坠的身体，慕知意扶着她坐到台阶上。
听着屋里的欢声笑语，方小兰苍白的脸上扬起嘲讽的笑意。
“慕知青，你也听到了她说的话了，是不是也觉得我活该？”
慕知意摇摇头，问道:“我听其他人说程知青的风评不是太好，咋宋知青这么毫不顾忌的跟她往来啊？”
方小兰叹了口气，趴在腿上，“其实这也怪我，当初我跟萍萍的关系是最好的，宋月作为新知青，跟谁都不熟，是我主动安排她们两个一组，时间长了，关系自然就好了，再加上后来萍萍曾经救过宋月，她们两个的关系就更好了。”
慕知意了然的点点头，“又”是救人？
没有把心底的疑问说出来，慕知意坐在方小兰身旁陪着她。
下午，上工的时候，方小兰为了避开程萍萍早早的就下地了，没成想，程萍萍直接追到地里来了。
“方知青，我有事找你，你能过来一趟吗？”
程萍萍不愧是顾家村大队的名人，她一过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这里了。
感受着周围的打探，方小兰扔下秧苗，气愤的走到程萍萍身前，仰着头看着她的眼睛，“还有什么事吗？”
程萍萍不复知青点的嚣张，无辜的指了指秧苗，“方知青，我知道你对我印象不好，但是工分是每个人活下去的指望，你不能因为生气就故意不安排我干活儿啊。”
至此，慕知意对于程萍萍的语言造诣敬佩程度加深。
强忍着没有发火，方小兰把躲在树后面的宋月叫了过来，“宋月，认识吧，以后你就跟她走，她做什么你做什么。”
担心自己再待下去会气出病来，方小兰安排完以后立马走回地里，捡起秧苗，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插了起来。
宋月高高兴兴的带着程萍萍离开了这里。
慕知意看着宋月努力讨好程萍萍的样子，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当天晚上，慕知意躺在炕上，听着旁边的吵闹，捂住耳朵，不想参与进去。
第三十六章 胡闹
“你凭什么躺这？”
“李知青，你是对我有什么意见吗？”
“李彩霞，你别太过分，萍萍以前就是躺我这里的。”
“方知青，你不管管她们吗？”
就连一直老实的王巧凤此刻都站了出来，慕知意不敢想以后知青点的生活会有多热闹。
“行了，炕一共就这么大，你们有什么好抢的，全都给我睡觉。”
方小兰嚎一嗓子，所有人全都安静了下来。
第二天，方小兰照常叫大家起床。
因为醒的很早，慕知意是闭着眼睛听着方小兰叫人的，只是在叫到程萍萍的时候，慕知意感觉到方小兰有些迟疑，等了一会儿，慕知意看到她隔着被子拍了拍程萍萍的胳膊。
因着程萍萍的到来，让大家的生活都有些不便，一路上难得的没有人说话。
慕知意感觉到，这一路投射在她们身上的目光变多了。
不管是什么意思，慕知意都躲到方小兰的身边，隔绝了这些目光。
走到地里，慕知意和李彩霞被叫到一旁。
等着顾忍寒过来的时候，慕知意怼了怼李彩霞的胳膊，“咋回事啊，你昨天怎么跟程知青吵起来了？”
“谁想跟她吵，要不是昨天人多，我都得上手了，真不知道宋知青为啥跟她走得那么近？”
一说起这个李彩霞就来气，朝着慕知意抱怨道:“我跟程萍萍的位置本来就差不多，再加上她想跟宋月挨着，我就让了，谁知道她刚躺到那里就说那块有味儿，不是，她这明摆着是在嫌弃我，我这还能忍得了？”
“那我怎么听着你们俩是因为位置吵起来了呢，我还以为，你跟宋知青挨着睡了这么长时间，都有了感情了呢？”慕知意玩笑着试探着问道。
李彩霞嫌弃的“呕”了一声，“慕知青你可别恶心我了，我现在算是知道什么叫做不一丘之貉了，她俩关系好得跟穿了一条裤腿似的，一个人说瞎话，另一个人立马搭上，我算是开了眼了。”
听着李彩霞说了这么久，慕知意心里也有了打算。
“村里有人要盖房子，需要人帮忙捡石头，我看分给你们知青的地也快种完了，你们俩就先去河边捡石头吧。”
顾忍寒过来安排了两人之后的活儿，就有一个人从他后面走了过来，带着慕知意两人离开了。
走到河套，这里已经聚集了好多人了。
慕知意和李彩霞基本上没有跟队上的其他人说过话，此时也不知道该找谁去。
“慕姐姐。”
顾兰成看到慕知意过来，赶紧跑了过来。
“成子，你咋在这，今天没上学吗？”慕知意揉了揉顾兰成的脑袋，紧紧盯着他的眼睛。
顾兰成挠了挠头，不好意思的道:“我们老师说这两天不上学了，让我们家来，我娘听说这边有人要石头，就让我带着小葡萄过来了。”
“小葡萄也过来了，在哪儿呢，你大哥知道吗？”
慕知意真是要被顾兰成吓到，连忙跟着他走到顾萄旁边。
看着背篓里躺在石头上呼呼大睡的小葡萄，慕知意额角青筋跳个不停，努力让自己的情绪平复，轻声道:“成子，小葡萄这么小，你还是把她抱回家吧。”
听完慕知意的话，成子低下头，用脚踢着地上的石块，“可是，小葡萄在家也只能她自己玩啊，不会有人陪她玩的。”
慕知意摸着顾兰成的头，跟他说:“你爹不是在家吗，他不能看着小葡萄吗？”
顾兰成摇摇头，眼睛瞪得大大的，“我爹向来不管我们，从小我都是我大哥带大的，我大哥事情那么忙，我再连小葡萄都照顾不好，岂不是让他更担心了。”
“什么？”慕知意没有亲眼见过顾父，但从顾母的话语里也能够听出来，顾父只是腿脚不便，按理来说不应该连个孩子都照顾不能照顾啊。
见慕知意似乎还要说什么，顾兰成一咬牙直接把小葡萄丢在慕知意这里，拽着石头两人一起跑了。
“臭小子。”
叹了口气，慕知意低下头看着顾萄圆滚滚的脸蛋，怜惜的捏了捏。
“这是顾队长的亲妹妹吗？”
李彩霞惊讶的声音从身旁响起，伸出手就要摸，慕知意急忙制止了她，“李知青，小葡萄正睡着呢，你别给她吵醒了。”
因为带着顾萄，慕知意特意去人少的地方捡石头。
不知不觉间，队上的人们的身影逐渐在慕知意的视线里消失，而慕知意还在低头寻找好看的石头，没有发现这一点。
“噗通”
一个石子掉落在慕知意眼前，她抬头一看，石头正坐在岸边看着她。
挥了挥手，石头立马跑了过来。
帮着拍了拍石头后背的土，慕知意找了一圈都没有看到成子的身影，问道:“怎么就你一个人，成子呢？”
石头指着前方正在往外冒泡的河面道:“成子说要跟我比凫水，看谁能在水底待的时间长。”
慕知意满头黑线，“他下去多长时间了？”
石头捏着下巴仔细的想了想，“有五六分钟了吧。”
慕知意立马朝着顾兰成凫水的地方跑去，“成子，成子，你快出来。”
担心成子不出来，慕知意故意吓唬他，“你大哥来了，赶紧出来。”
喊了很久，顾兰成都没有冒头，慕知意咬咬牙，正准备跳下去的时候，一道矫健的身影从远处跑来，跳下了河。
“顾大哥？”
慕知意眼尖，认出了顾忍寒。
单手把顾兰成从水里提出来，顾忍寒把他丢在岸边，顾兰成开始往外吐水。
“噗……咳咳”
悠然转醒之后，睁开眼正好面对顾忍寒快要冒出火的眼睛。
“大哥，嘿嘿”
神智清醒了点，顾兰成笑不出来了，歪着脖子不敢瞧顾忍寒的表情。
“大哥，我错了。”
顾兰成认错的态度一看就是练习过千百遍的，速度快的让准备告状的慕知意都差点没反应过来。
“咳咳”，慕知意捂着唇角，把目光吸引到自己这里来，露出背篓里的顾萄，一句话没说，就让顾忍寒了解了事情大致的走向。
“顾兰成，你长大了，翅膀硬了是吧，竟然敢把小葡萄带到河套来。”
顾兰成跑起来速度也很快，但不得不说姜还是老的辣，没跑多远就被顾忍寒抓到，大掌毫不留情的盖在屁股上。
第三十七章 心事
此时天色大亮，顾萄也醒了过来。
睁着两个葡萄般的大眼睛，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的，乖乖的躺在背篓里不哭也不闹。
“慕知青，谢谢你啊。”顾忍寒也终于解决完家庭琐事。
慕知意微笑着摇摇头，伸手将顾萄抱了出来。
刚放到地上，顾萄就小跑着跑到顾兰成那边，伸着胳膊就要往顾兰成身上爬。
“诶呦，等一下，你别拽我裤子。”顾兰成惨叫的声音适时的响起。
兄妹两人互相追逐打闹。
石头这次没跟顾兰成胡闹乱跑，老实的呆在顾忍寒旁边。
察觉到石头的不对劲，慕知意关心的望了一眼，见他始终低着头不动，用胳膊怼了一下顾忍寒，示意他看石头。
拍拍慕知意，两人换了个位置，顾忍寒坐在石头身边。
把手搭在石头的后脖领上，顾忍寒笑道:“今天咋不跟成子闹了，还是说石头终于长大了，不屑跟成子他们这么大的小孩子玩了？”
明知顾忍寒是在故意打趣，石头还是会站出来为自己好兄弟正名:“谁说的，成子永远是我最好的兄弟。”
石头总算把头抬起来了，顾忍寒也终于看到他眼里的泪水了。
“行了，大小伙子的哭什么。”粗糙的大手擦去石头脸上的泪水，疼的石头使劲往后躲。
奈何人小力气小，胳膊拗不过大腿，只能被迫承受顾忍寒“爱”的抚摸。
慕知意化身解语花，温柔的询问石头，“石头，你是不是有话只想跟顾大哥一个人说？”
石头胆怯的瞅了眼慕知意，没有否认。
慕知意拍拍顾忍寒的肩膀，指了指顾兰成那边，就起身离开了。
两人呆呆的望着慕知意离开的背影，顾忍寒也不跟石头客气了，大手毫不留情的落到他的后脑勺上，“说吧，咋回事？”
没有外人在场，石头不再忍着，眼泪唰唰的往下流，“寒哥，我……大黑没了？”
“怎么回事？”顾忍寒的表情明显严肃了许多。
大黑是顾忍寒退伍以后，按照军犬的条件亲自挑选训练的，而且大黑才三岁，正值壮年，按理来说不应该呀。
石头用手抹着泪，看起来委屈的不行，哽咽道:“我…我也不知道，今天…早起我刚醒，就发现大黑躺到地上，怎么叫都没有反应。”
越是在这种时候，顾忍寒越是冷静，没管石头还哭的不行，立马站起来往村里的方向走去，“你应该没跟你爹说呢吧，大黑在哪儿，带我去。”
石头赶忙小跑着跟在顾忍寒身后，顺便为他指路。
慕知意这边还在跟顾萄玩耍。
“不行了不行了，小葡萄你太厉害了，姐姐得歇会儿。”
刚说完慕知意就喘着粗气，丝毫不顾及形象的坐到地上。
顾萄玩疯了，见到慕知意坐到地上，还以为她要继续跟自己玩呢，直直扑到她怀里，撒着娇的打滚。
“好了好了，小葡萄最厉害了，我认输。”实在是没力气了，慕知意连忙举起手投降。
顾萄觉得不尽兴，又去找顾兰成，抓住他的手就要跟他玩，小丫头劲还不小，拽的顾兰成打了个趔趄，差点摔倒。
“小葡萄别闹。”听出顾兰成话语里的不耐，慕知意赶忙看去，顾兰成正望着顾忍寒两人刚才坐的地方不知道想着什么，满目愁容。
叹了口气，慕知意走过去，把小葡萄抱起来。
十三四岁的大小伙子，已经快和慕知意一般高了，不能再像吓唬小孩子那样教训他了。
拉住顾兰成的手腕，两人就地坐下。
“成子，你心里有啥话，千万别憋在心里，说出来别人才知道啊。”
顾兰成脾气很倔，冷着张脸摇摇头就是不说话。
慕知意无语的翻了个白眼，心想:你跟你大哥真不愧是一家子啊，啥事都要别人猜猜猜，有话直接说出来不省事吗？
念在顾兰成还是小孩，慕知意没有跟他计较，反而贴心的顺着顾兰成的想法猜测道:“是不是看到石头跟你大哥离开，没有通知你，你觉得石头不跟你好了？”
话音刚落，慕知意就看到顾兰成瞳孔地震，挑了挑眉，小样，还跟我斗？
关心的话语接上话茬，慕知意试探着揉了揉顾兰成的发顶，见他没有反对，继续道:“成子，好朋友有话直接说就好了，石头跟你这么久的朋友了，我相信就算他不能告诉你原因肯定也会给你解释的。”
顾兰成红着眼眶，眼里满是期待:“真的吗？”
“当然了。”慕知意立马给予了肯定的答复。
顾兰成又重新恢复笑脸了，抱着顾萄两人继续玩闹。
慕知意是独生女，从小就跟家里的堂姐堂弟关系不亲近，很少跟他们说话，到这儿以后，总算是有了弟弟，但才出生几天的小孩，你也不能指望他能听懂你在说什么，以至于跟顾兰成的这次交谈算是她第一次跟人谈心，好在成果还算不错。
拍了拍手，慕知意深藏功与名的走到阴凉处，躲个清净。
太阳慢慢移到头顶，慕知意总算捡够一背篓的石头，正当她望着背篓不知所措的时候，顾忍寒及时赶了回来。
怀里被抛下一个小葡萄，慕知意亲眼看着顾兰成如同一阵风般跑了出去，冲向顾忍寒时没有停留，拽着石头跑远了。
顾忍寒伸出的手落了个空，笑骂道:“臭小子。”
慕知意走到顾忍寒身旁，递出一块手帕，示意他擦擦头上的汗。
两人并肩走着，找了棵大树下面乘凉。
“顾大哥，你能帮我把背篓背到挨着咱们大队大路的河套那块吗，我刚才没看方向，跑到这来了，这么多石头我也背不动？”
说完慕知意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下。
“这有什么的？”顾忍寒没有犹豫背上背篓就跟着慕知意往村口走。
路上，慕知意拍着昏昏欲睡的顾萄，有些好奇的问道:“顾萄这个名字是谁给起的呀，还挺好听。”
顾忍寒稍稍驼着背，两只手拖着身后的背篓，听到慕知意的话，也只是笑一笑，“我娘怀孕的时候，听别人说说葡萄又大又甜，她就一直想吃，但是那种东西你也知道，运输不易，咱们这小地方咋可能有，她心里就一直记着这件事，小葡萄一生出来她就说叫顾葡萄，我奶听了以后把中间的葡去掉，就变成顾萄了。”
第三十八章 邀请
中午下工，慕知意跟李彩霞一起回到知青点。
门口，院子里的声音断断续续传来，听着熟悉的声音，慕知意就知道知青点又是只有宋月和程萍萍两个人。
瞥了眼身旁的李彩霞，慕知意明白自己这次不能偷听了，但她也不想让宋月两个人好受，在两人说到最尽兴的时候，慕知意走进来。
“啪”
用力的推开大门，门页撞到墙上又弹了回来，声音大的把心虚的两人吓得不轻。
拍着胸脯，宋月看到来人是慕知意，脸上再没有往日的和善，朝着慕知意怒目而视，道:“慕知青，你有没有礼貌啊，开门的时候不能轻一点吗，你以为知青点的大门是你家的，想摔就摔？”
慕知意望着宋月突然觉得有些好笑，自己以前是有多么眼瞎，才会把这样的人当成好朋友啊。
忽略掉宋月，慕知意目不斜视的走进屋里。
被无视了的宋月，此刻反倒不愿意了，追着慕知意就准备跟她好好说道说道，程萍萍忙在后面拉住了他。
两人低下头不知说些什么，露出了不怀好意的笑容。
李彩霞跟在慕知意后面，进屋以后毫不留情的关上门，吐槽道:“这个程萍萍到底给宋月灌什么迷魂汤了，平日里宋月再怎么样也不至于这么无理取闹啊，自从她回来以后咋感觉……”
后面的话因为方小兰等人的进门没有说完，但慕知意还是能明白李彩霞话里的意思。
只不过，这次慕知意跟李彩霞想的完全不一样，作为曾经有幸亲眼见过宋月极限变脸的一员。
慕知意更觉得宋月本身就是这样的人，只是以前有在努力控制自己，现在程萍萍回来她才算是真正撕开伪装的面皮了。
坐在一起吃午饭，不同于昨天的男知青很晚才回来，今天大家久违的坐到一张桌子上吃饭了。
慕知意依旧坐在宋月旁边，但是宋月和方小兰中间多了一个程萍萍。
饭桌上没人说话，一时有些尴尬。
慕知意低头往嘴里塞着饼，只想赶快逃离这种氛围。
但偏偏有人戏精上身，想要出风头。
程萍萍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拿出从吃饭开始就没有离身的布袋，放到桌上。
“妈的，又得看她演戏了。”
不知道是哪位男知青勇士，大大咧咧的把这句话说了出来，饭桌上所有人都听到了这句吐槽，目光一下子汇聚到程萍萍脸上。
在这样的环境下，慕知意和方小兰两个人低头吃饭，根本不给眼神的动作反倒更加引人注目。
“慕知青，说真的，四位新知青里我最想认识的就是你了，本来我还打算上工的时候跟你好好聊聊呢，没想到你竟然被顾队长叫走了，真是让我失望呢。”
果不其然，程萍萍第一个找到了慕知意。
只是慕知意可能乖乖下套吗？不可能。
筷子放下，把凳子往后挪，慕知意丝毫不怯场，大大方方的走到程萍萍身前，她一六五的身高，比程萍萍高了快半个头。
居高临下的望着程萍萍，迫使程萍萍不得不抬起脑袋看着她。
“程知青，首先我这个人不主动惹事，并不代表我怕事，其次我认为昨天我们说的话已经到达我的极限了，希望程知青不要试图挑战我的底线。”
嘲讽般勾了勾嘴角，慕知意转身离开，丝毫不拖泥带水。
随着众人一个接一个的离开，程萍萍终于撑不下去了，不敢摔碗，用力的摔着筷子。
“慕知意，慕知意，你好样的，你给我等着。”
透过窗户，慕知意饶有兴致的欣赏程萍萍的气急败坏。
“慕知青，你今天这样对萍萍，会不会有些……”
望着方小兰犹豫的样子，慕知意直截了当的打破了她心底的幻想:“方知青，难不成你还认为程知青是你心里所想的那样善良吗，如果没有我，今天她第一个要针对的恐怕就是你这个昔日的好友了。”
被慕知意怼的说不出话来，方小兰不得不承认，她对程萍萍的印象还停留在她刚下乡时温柔的模样呢。
狠狠的出了一口恶气，慕知意下午上工的时候都喜笑颜开的，特别是当她在上工的人群中看到顾大嫂以后，嘴巴咧得更大了。
“嫂子。”
快步走到顾大嫂身边，慕知意望着地上的背篓，疑惑道:“你怎么也过来了？”
“傻丫头”，顾大嫂轻拍了下慕知意的手背，嗔骂道:“我咋能不来，我们一家老小全靠孩子他爹挣得那点公分，一年到头吃空气去吧。”
“那不是还有村长呢吗？”慕知意是真的不了解，在她看来，顾大嫂作为顾家村最高领导的儿子，不说每天大鱼大肉，最起码吃喝不愁吧。
顾大嫂一看就知道慕知意想歪了，手指轻戳了戳她的脑袋，“顾家村原本就是两兄弟逃难安的家，队上只要姓顾的基本上都沾亲带故，你让村长厚哪个薄哪个，更何况，孩子他二叔也要结婚了，人家姑娘是镇上的，嫌我们家房子太少，这不，我公爹正准备推了房子重新盖呢，又得花不少钱。”
慕知意了然的点点头，但又立马装作为顾大嫂鸣不平的样子，愤愤不平的道:“可是为了娶二儿媳就盖房子，你嫁过来的时候他们给你啥彩礼了？”
顾大嫂高兴的挎住慕知意的胳膊，帮她分析，“你看啊，我结婚的时候正好是六几年，那时候咱们这正闹饥荒呢，我嫁过来虽然也要干活，但是顿顿吃得饱，更何况，他们盖了房子以后还要回镇上住，最后这新房不还是我住吗？”
听完顾大嫂这么分析一通，慕知意豁然开朗，朝着顾大嫂竖起了大拇指。
“行了，别跟我贫了，之前你说来找我玩，我可天天在家盼着呢，结果呢，不来请你你是真不来啊。”
慕知意还以为她就是客套一下，毕竟刚见第二面，再怎么说也没这么亲近吧。
打着哈哈，慕知意笑道:“我这不是怕我天天去村长家，会有那多嘴的人认为我是去贿赂村长嘛。”
捏捏慕知意的脸蛋，顾大嫂调侃道:“你这丫头，一张嘴啊真是让我又爱又恨，咋这么能说会道的呢？”
慕知意笑了笑，没有说话。
第三十九章 教学生
又过了几日，地里的秧苗总算全都插了，村长大发善心，给大家放了两天假。
知青点
“你这样不对，这针要插进这个洞里，再把线绕上一圈勾出来，然后把线圈推出去，这样这个小扣就好了。”
听着王巧凤的指点，慕知意手忙脚乱的终于开始了织毛衣的第一步。
“慕知青，要我有顾队长这么好的人脉，我可舍不得把上大学这种机会让出去。”王巧凤手上速度飞快，似乎只是随口问了一句。
慕知意浅浅一笑，眼睛仔细盯着手上的毛线，语气轻飘飘却又不能让人忽略:“什么人脉机会呀，最后不都得看自己的实力嘛，有能力的人不会在乎这个，没能力的人就算再怎么在乎，也掩盖不了自身的缺陷的，我也没想那么多，正常来呗。”
“那倒也是，慕知青实力强不在乎这个也正常。”
被慕知意不软不硬的噎了一下，王巧凤咬了咬唇，心有不甘，却也没有表现出来。
听完这番话，慕知意眼皮抬了一下，瞥了王巧凤一眼，没有多言。
偷偷蹲在屋檐下的宋月两人，听到屋内两人的对话，对视一眼，心有灵犀的走到外面。
四周望了望确定没有人，程萍萍心有疑惑的问道:“小月，你以前跟慕知意关系好，你刚才听她说的，是真心的吗？”
“这个嘛”，宋月眉头紧皱，思考了很久才说了一句:“慕知意以前跟顾队长关系并不像现在这样好，好像自从慕知意受伤了以后，他们俩的关系就好了起来。”
前言不搭后语的，程萍萍很快就反应过来，激动的握住宋月的胳膊:“小月，你的意思是，他们俩……”
用手比了比，程萍萍欣喜若狂。
“好好好，宋月，你真是帮了我大忙了。”
“这个慕知意坏了我那么多事，也该收到反噬了，哈哈哈哈哈。”
望着眼前仰天长笑的人，宋月忽然有一瞬间感觉到陌生。
瑟缩了下脖子，宋月小心翼翼的打量着程萍萍的样子。
放肆的大笑，以及眼睛里毫不掩饰的狠毒，宋月紧咬牙根，心里有些动摇。
屋子里，慕知意根本不知道外面发生了这么多事，还在认真的跟王巧凤学织毛衣。
“当当当”
慕知意抬头望去，一个陌生的女孩正笑意盈盈的看着她。
“你是？”慕知意不认识对方，见对方似乎也没有进屋的想法，慕知意只得赶忙放下毛线，穿上鞋走了出去。
站在女孩对面，慕知意努力露出微笑，“你找我有事吗？”
女孩很是腼腆，压根不好意思抬头看慕知意，从怀里掏出一个本子，喏喏道:“我听大哥说你学习特别好，这道题你会做吗？”
是有关学习的事？
慕知意拿过女孩手里的本子，封皮上“顾小萍”三个字映入眼帘。
读着顾小萍的名字，慕知意试探着问她:“小…萍，你大哥是顾队长吗？”
顾小萍激动的点着头，但还是不敢抬头看慕知意的脸。
想着顾忍寒冷冰冰的脸，顾兰成朝气蓬勃的样子，以及顾萄活泼可爱的小脸，慕知意完全想不到他家居然能有顾小萍这样内向的孩子。
鼓励的拍着顾小萍的头，慕知意翻开有疑问的那一页，仔细读着题，是比较基础的几何题。
慕知意瞅着图，解题的思路慢慢在脑海里浮现。
用树枝在地上画出大致的图形，慕知意详细的为顾小萍讲题。
“哇，这么简单吗，慕知青，你太厉害了，那可不可以这样……”没一会儿，顾小萍就可以举一反三了。
慕知意欣慰的拍着顾小萍的肩膀，夸赞道:“小萍很厉害呀，这种方法也是对的。”
顾小萍偷瞄了慕知意一眼，又立马羞涩的低下头。
下一秒，慢慢抬起头，被慕知意捉个正着，眼神闪烁，却始终没有低下头，用手搅着衣角，顾小萍轻声道:“慕知青，以后我有不懂的可以来问你吗？”
慕知意眉眼弯弯，没有丝毫犹豫:“当然可以了，不止数学，如果英语你有不会的也可以来问我。”
没有错过顾小萍眼底的惊喜，慕知意挑挑眉。
顾小萍左右望了望，咬着嘴唇，不好意思的抬头，说话吞吞吐吐的，“我…我英语课本没有带过来，下午就要去学校了。”
说着，顾小萍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猛地抬起头，眼睛亮亮的，盯着慕知意道:“慕知青，可以拜托你去我家教我吗，你放心，我虽然没钱，但我力气大，等我放假了的时候可以去地里帮你干活。”
望着急于展示自己力量的顾小萍，慕知意嘴角勾起，在顾小萍的注视下，点了点头。
“好哦，谢谢慕知青。”
看着顾小萍高兴的样子，慕知意才能勉强从里找到一点点属于这个年纪的女孩青春洋溢的样子。
想到箱子里的几本书，慕知意觉得顾小萍这么好学肯定会喜欢，便想着拿过去借给顾小萍看。
走进屋里，慕知意刚打开箱子，王巧凤的声音就在屋里响起:“慕知青，刚才找你的人是谁呀？”
慕知意没有多想，随口道:“顾队长的妹妹，她有事儿找我。”
“是他妹妹找你，还是有谁想见你啊。”
拿上用布包起来的书以后，就急匆匆的出门了，没有听到王巧凤的嘀咕。
挽住顾小萍的胳膊，慕知意不着痕迹的向她打听她家里的情况。
“小萍，你们上高中的都要在学校住吗？那多长时间回来一次啊？”
本来还在开开心心蹦跶的顾小萍，听到慕知意的这句话，情绪立马低落了。
“我不知道，听他们说，城里有同学把老师赶回家，早就不上课了，我们学校也有人学他们，已经把好几位老师赶回家里了。”
“是吗？”慕知意表面上没有波澜，实则背地里后槽牙都要咬碎了。
但她还不能表现出来，看到顾小萍伤心的样子，只得安慰道:“小萍，没关系的，咱们能上多久就上多久，不要想别的。”
慕知意是真的不敢多说，要知道她家就是遇到了这类的事情，才会选择让小辈们全都下乡的。
第四十章 秋后算账
两人聊聊唠唠的，再一抬头，顾家的大门就出现在慕知意眼前了。
“咱们走得这么快吗？”
慕知意着实是有些不敢相信，毕竟平日里她自己走怎么也得走个五六分钟，今天感觉只是唠了几句嗑就到了，着实是太让人惊喜了。
顾小萍不明白慕知意在高兴什么，见她原地不动，脸上笑容不断，也不好出言打断，只得站在门口等着她。
回过神以后，慕知意也发觉自己刚才的样子有些好笑，摸了摸鼻子，不好意思的朝顾小萍笑了笑。
跟着顾小萍的走近，慕知意突然发现顾小萍进的不正是之前被砸的那间房吗？
心下大惊，慕知意默不作声，老老实实的跟在顾小萍身后。
走进一看，才发现屋门已经被修好了，屋子里面也不像慕知意想的那样凌乱，房间布局十分整洁，一个炕一个炕柜，还有个当做桌子用的柜子，一个不带靠背的凳子，整个房间就这么多东西。
有些紧张的坐在炕上，慕知意不由得想到自己之前见过的黑色身影。
“小萍，你家这么多人，平常怎么住啊？”
顾小萍把炕上多余的东西推到一旁，在炕上放上一个桌子，听到慕知意的话以后，没有任何停顿的道:“我们家房间不少，爷爷奶奶也不跟我们住，再加上我平常还会住在学校里，够住了。”
没有细说。
慕知意也不好再追问，只得闭上了嘴巴。
一个上午，慕知意都在给顾小萍上课，看着时间马上就要到中午，慕知意不想再跟顾母对上，急忙提出了告别。
“小萍，这些东西你学的很快，你脑袋转的也快，这些题应该难不住你了，马上就晌午了，我先回知青点了。”
“慕知青你别急着走啊，我大哥饭已经坐上了，你在我家吃了饭再走。”
拽着慕知意的手腕，硬是靠力气制止了慕知意离开的可能。
望着顾小萍固执的眼神，慕知意叹了口气，试图跟她讲道理:“小萍，我教你，你也说要用劳动报答我，这就已经足够了，我真的不在你家吃了，听话，放开我。”
顾小萍油盐不进，就是认准了慕知意必须要在这儿吃，手下力气没有减去一分。
迫不得已，慕知意只好同意了这个要求。
但是只要一想到顾母，慕知意就发愁，只好提前提醒顾小萍:“小萍，我跟你娘有些矛盾，一会儿你娘回来，要是不同意我在这，你也别犯倔，我回去吃也是可以的。”
听完慕知意的话，顾小萍面上更开心了，“小意姐你放心好了，我在家的时候，我娘绝对不在家。”
“？”慕知意更加不懂了，“那你娘去哪儿了，回你姥姥家了？”
慕知意没有直接问出来，顾小萍已经很开心了，但是她家的情况整个大队都知道，她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握住慕知意的手，两人重新坐回炕上。
“我娘生我哥的时候，我家条件没现在这么好，只能把我哥放在我奶奶家，后来把我哥接回来以后，嫌我哥跟她不亲。”
“生了我以后，一开始就想跟我奶奶作对，故意对我好，我也过了几年好日子，但是后来我娘又怀孕，生下成子后，就开始嫌弃我了。”
“故意用帮家里干活的借口不让我上学，后来我哥知道了，跟她吵过好几回，最后事情传到我奶奶耳朵里，这才让她供我读到高中。”
“只不过我也长大了，明白事理了，跟她也吵的更厉害了，有一次碰上赶集，我大哥不想我俩一见面就跟红眼鸡似的，给她钱让她出门赶集，后来只要我回来，她都会想法设法的从我大哥手里拿钱回娘家。”
望着顾小萍故作坚强的面孔，慕知意忍不住的为她心疼，一个熊抱抱顾小萍个满怀。
摸摸顾小萍的头，“不想了，都过去了。”
“姐姐，吃饭了。”
不给两人继续说话的机会，顾萄小朋友就哒哒的走过来推开房门。
顾小萍赶紧背过身擦掉眼角的泪珠，慕知意趁机走到顾萄面前挡住，故意吸引她的注意:“小葡萄，还认得姐姐吗？”
“慕……慕姐姐？”
小葡萄一直都是“姐姐姐姐”的叫，就连慕知意的姓也是听顾忍寒和顾兰成叫才知道的。
慕知意没想到小葡萄竟然这么聪明，高兴的一把悠起小葡萄，精准降落在自己怀里。
回头见顾小萍已经收拾好心情了，朝她关心的问道:“可以出去了吗？”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出了房门。
走到顾家的饭桌旁，顾忍寒看到慕知意怀里的顾萄，赶紧过来把人拎走。
“小葡萄，大哥跟你说什么来着，不许打扰你二姐，她在学习呢，还有你咋能让知意姐姐抱你呢？”
听着顾忍寒大义凛然的警告，慕知意失笑道:“顾大哥，小葡萄还这么小，咋可能听懂你的话呢。”
顾小萍坐在旁边，慕知意和顾忍寒逗着小葡萄，看起来其乐融融的。
顾兰成从一旁的屋子里走出来，路过慕知意时一句话不说，一屁股坐到了凳子上。
“顾兰成。”顾忍寒第一个皱眉。
用手快速的抹过眼角，顾兰成眼皮都没抬，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不那么沮丧:“慕知青好。”
“怎么回事啊？”顾兰成的小动作自然是藏不过慕知意和顾忍寒的眼睛的，拽了拽顾忍寒的袖子，慕知意用口型问道。
摇了摇头，顾忍寒把顾萄放到慕知意的怀里，径直的走向那个房间。
慕知意心不在焉的，仔细听着房间里的动静。
过了好久，顾忍寒扶着一位腿脚有些不方便的男人走了出来。
坐到凳子上，顾忍寒主动介绍:“爹，这位是慕知青，之前我给你尝的猪下水和炸肉都是她做的，今天人家来也是帮小萍讲题。”
简单跟顾父问过好，慕知意没再说话，安静的坐在凳子上盯着桌子的纹路发呆。
“慕知青是吧，你做的那道猪下水听忍寒说是从我房里拿的香料，对不对啊？”
“爹，你这是做什么？”顾忍寒也不清楚自家老爹突然说这件事是要做什么。
还以为顾父是要秋后算账，慕知意急忙解释说:“是的，那天有点着急，我没有准备好香料，就拜托顾大…顾队长从您那拿了，您是不喜欢别人用吗，你放心，我下次去公社，一定把香料备齐还给你。”
第四十一章 虚惊一场
顾父唇角上扬，常年郁郁寡欢的面孔配上开心的笑容，变得更加鲜活了。
摸了摸下巴上的胡子，顾父从胸前的兜里掏出一个熟悉的布兜，放到手里，在慕知意眼前晃了晃。
“我看过你卤好之后的卤水，颜色发黑，味道还有些苦，虽说传到肉上的味道没有太重，但你是不是不熟悉这些香料啊？”
“啊？”
没想到顾父要说的是这件事，慕知意的惊讶一时没控制住，直接叫出了声。
第一时间望向了顾忍寒，见他也同样震惊，心情莫名好了许多。
仔细在心里斟酌顾父这样说的用意，慕知意想了很久开口道:“顾大伯，我可以这样叫你吗。”
主要是慕知意觉得顾父肯定是一个做饭很好吃的人，不然不会这样说，想着前世那些只在视频里看到的美食，心里有意跟顾父拉近距离。
没有说话，顾父把香料放到桌上，从里面拿出一个棕褐色的跟小木棍一样的东西，递给慕知意，道:“这个是丁香，你卤水发黑应该是就是因为这个，你可以掰下一块尝尝。”
慕知意接过来，耳朵认真听着顾父的介绍，眼睛认真的看着丁香的模样。
丁香顶头是一个小花蕾，萼片十字状分开，放到鼻尖闻闻，味道很是浓郁。
在顾父期待的目光里，慕知意皱着眉把丁香放到嘴里咬下一块，细细品味，有些辣，还有些麻舌头。
望着慕知意尝完小脸皱起，顾父倒了一杯水递给她。
“喝口水吧，忍寒从我房中拿的，是我前阵子生病李大夫给我开的药，还好忍寒拿的是那包，拿来做卤肉的香料也勉强可以，要是拿错装着半夏的那包药，可就是害人了。”
慕知意听后一阵后怕，根本不敢抬头看顾忍寒。
顾忍寒咋舍得慕知意这么伤心，用手怼了怼自己亲爹。
顾父这才道:“不过没关系，我把那些不能用的全都藏起来了，慕知青你以后再用，就不需要担心了。”
“谢谢你，顾大伯。”
紧张的气氛一扫而空，慕知意心情好的多吃了半碗饭。
吃完饭以后，顾父从墙上拿下一块腊肉。
“慕知青帮了小萍这么大忙，我们也没别的报答的，我看慕知青对吃喝很重视，就请慕知青尝尝我的手艺吧，希望慕知青不要嫌弃。”
虽然不知道顾父为什么在吃完饭后做这些，本着不打击长辈的兴趣，慕知意没有拒绝，笑着接受了。
接下来，几人的分工就很明确了，顾小萍负责洗肉，顾兰成负责摘菜，顾忍寒坐在灶膛前烧火，顾父站在锅台前拿着个铲子准备炒菜。
至于慕知意，则是负责把顾小萍和顾兰成洗好的肉菜切好。
“刺啦”一声，菜放进锅里，顾父举着铲子在锅里翻炒，不一会儿腊肉的香味就传了出来，弥漫了整间屋子。
慕知意享受的吸进一口香气，原本已经吃饱的肚子此刻竟然“咕咕”的叫了起来。
捂着肚子，慕知意伸出脖子往锅里望了一眼，腊肉正滋滋的冒着油，金黄的颜色让她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把菜盛到盆里，慕知意靠着自己强大的自制力才没有做出跟主人家抢饭的举动。
“吃吧。”
顾父一声令下，慕知意急忙夹了一筷子，放进嘴里，腊肉独有的香气立马萦绕在口腔里，肥肉肥而不腻，一进嘴就化了，完全感觉不到肥肉的存在，瘦肉的部分焦香焦香的，配上带着辛辣味道的蒜苗，所有的一切都恰到好处。
真正的行家一出手，慕知意顿时甘拜下风。
知青点常年清汤寡水，很少见到油腥，慕知意吃菜吃的脸都要绿了，如今这一口冒着油的肉进到肚子里，慕知意幸福的眼睛都眯起来了。
“顾大伯，你做的真好吃，顾大哥他们也太幸福了吧。”
没有观察周围，慕知意不知道在她说完这句话以后，众人脸上的神色不一，顾父更是露出了惭愧的表情。
站在院子里，慕知意看着顾家其乐融融的样子，突然想到了自己父母，“我的信早就送出去了，咋还没收到爸妈的回信啊，还有小宝，他的名字起好了没啊。”
慕知意这边悠然自在的不行，殊不知，远在B市的家属院里，早就因为某些事情吵翻了天。
“马大姐，你是厂里的老人了，爱国也在厂里干了好几年了，我们家小意是什么样的人，大家都清楚，你咋能这么污蔑人呢？”
慕母怀里抱着刚出生的孩子，站在楼梯口挡住想要进门的一群人。
马大姐笑着望了眼慕母身后，嘴下丝毫没有留情，“我说小叶啊，你还以为你是咱们钢铁厂的厂长夫人呢，老慕都已经被带走三天了，到现在还没有回来，你心里不清楚咋回事吗？”
正是因为知道，慕母更不可能让她们这个时候闯进去。
把孩子放到身后慕奶奶的怀里，慕母手中没了顾忌，低下头居高临下的道:“我不管你们心里咋想的，上面的指令没有下来，老慕就还是钢铁厂的厂长，他的房间有很多厂里的机密，你们这么多人过来，张口就要搜我家，我有理由怀疑你们是想窃取机密，你们要是还一意孤行，我只能报警让警察来评评理了。”
跟着马大姐来的几乎都是厂里职工的长辈，她们很多人一辈子都没有见过警察，如今听到慕母要报警，一个个全都吓破了胆子，开始退缩。
眼看大势已去，马大姐瞪着眼睛恶狠狠的朝着慕母“呸”了一口，才顺着人流离开。
眼见人群终于散去，慕母用力的攥着拳头，转身抓着慕奶奶的手就急忙往屋里走去，关上门，她一下就泄了劲，滑坐在地上。
“小叶。”
慕奶奶赶忙过去把慕母扶起来，“没事吧。”
婆媳两人互相搀扶着坐到了沙发上。
抓住在自己脸上乱摸的手，慕母低头望着儿子可爱的小脸，眼泪唰的一下就流了下来。
哭诉道:“还好小意已经下乡了，算是逃过这一劫了，不知道我们小意现在在乡下咋样了？”
第四十二章 吵架
休息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慕知意从顾小萍的房间出来，天空上早就挂满了星星。
夜空繁星点点，慕知意心情大好，向顾萄告别以后就准备离开。
“知意姐，你等等我。”
没走多远，顾小萍就追了上来，弯着腰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知意姐，你咋不等我呀。”
揉揉顾小萍的头，慕知意在月色下笑了笑，看起来温柔极了，“你家到知青点就几步路，一会儿就到了，你别送我了，你个小姑娘家家的，我也不放心你自己回去呀。”
顾小萍抬起头，朝着慕知意憨憨的笑了笑，愣是没有松口。
“你呀。”没办法，慕知意只好带着顾小萍两人一起往知青点走。
远远地，慕知意看到前方有一个高大的身影，不知道是谁，她下意识的拉着顾小萍就往旁边的墙壕走。
眼看着人影越来越近，慕知意心都提起来了，脑袋里全是不好的画面。
离得近了，慕知意还没看清楚，顾小萍就惊喜了跑了出去。
“大哥。”
顾忍寒看着从墙壕里走出来的两人，眼睛黏在慕知意的身上不舍得挪开。
而慕知意惊魂未定的样子，深深刺痛了他的眼。
接住跑过来的顾小萍，顾忍寒揉揉她的头，两人一起向慕知意走去，顾忍寒心里有许多话想说，但碍于两人的关系，也只是说了一句:“我跟小萍一块儿送送你吧。”
点点头，慕知意跟在顾忍寒身后，和顾小萍两个人手牵着手，乘着月色回到了知青点。
洗漱完，慕知意见方小兰还没有熄灯，疑惑的从皮箱里掏出一块表，上面显示“八点四十七分”。
转头望了一眼方小兰，有些疑惑的皱了皱眉，用口型问道:“怎么了？”
方小兰叹了口气，指了指旁边空着的位置，程萍萍和宋月还没有回来。
“那要出去找吗？”
方小兰下意识的就要同意，但转念一想，以程萍萍的能力她们肯定不会出事，说不定她还不想被找到呢。
犹豫了一瞬，房门就被推开了。
方小兰躺在被窝里，抬起头望了眼门口，宋月和程萍萍两个人喜笑颜开的走了进来。
根本不顾及屋里已经有人睡觉了，两人如入无人之境，叽叽喳喳的说着白天发生的趣事。
“能不能小点声音？”
李彩霞因为偷懒，知青点其他人都放假了，唯独她被村长扣住干了一天的活儿，此刻正烦躁的不行，说出的话也充满了不耐烦。
没想到两人只是瞟了李彩霞一眼，无视李彩霞的警告，自顾自的继续说着话。
“你们是不是有病，这里不是只有你们两个人，能不能别这么自私啊？”
李彩霞真的被宋月两人气到了，一骨碌就坐了起来，满脸怒容的瞪着两人。
宋月一心只想替程萍萍出头，梗着脖子就要跟李彩霞对骂，但是程萍萍在后面伸出了手，拽住了宋月。
转而浅笑着对李彩霞道歉:“对不起啊李知青，我没有注意到你已经睡下了，我们动作会轻点的。”
语气里都带着笑意，但丝毫没有道歉的意思。
“你……”李彩霞果然被程萍萍这么一激就站了起来。
慕知意见情况不对，跟方小兰对视一眼，两人一手抱住一边把李彩霞摁回了被窝里。
自从程萍萍回来以后，方小兰在面对其他人的时候，终于不再把自己封闭在自己的小世界里了。
穿上鞋，走到程萍萍面前，方小兰此刻没有顾及以往的情分，“知青点向来团结一心，我不管你们心里怎么想的，但如果你们试图让知青点分裂，那我绝不会放过你。”
程萍萍垂着眼眸嗤笑，樱桃般的小嘴一张一合，“就凭你，呵。”
满是不屑。
方小兰没有生气，继续盯着程萍萍的眼睛，一字一句郑重的道:“程萍萍，我不是在征求你的意见。”
程萍萍脸上依旧是那副傲然的样子，似乎方小兰所说的一切对她来说都不屑一顾。
慕知意看在眼里，内心实在不想摊这趟浑水，但看着程萍萍望向自己时的恨意，只得出面道:“程知青，你已经进过一回农场了，虽然侥幸回来，那种可能也不是随时都会发生吧，那里的生活我相信你也不想再经历一次了吧。”
“慕知青这话什么意思？”
听到慕知意的话，程萍萍不但不心虚，还有闲心质问慕知意。
程萍萍的步步紧逼，慕知意心里清楚自己这是早就被盯上了，既然如此，她也不怕再多说点。
“我听说咱们这边几乎都是旱鸭子，平常走到稍微深一点的河边都会离得很远，只是不知道为啥这么巧，偏偏跟程知青在一起的时候掉进河里，又偏偏毫不善水性的程知青没有回去叫人，反而一下把人救了上来。”
望着程萍萍的眼睛，慕知意丝毫不惧，“不知道程知青怎么想啊？”
程萍萍脸色阴沉的都快要滴出水来，望向慕知意时眼里简直都能喷出火来，却还只能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道:“碰巧而已，慕知青想太多了吧。”
听着程萍萍咬紧牙根说出的话，慕知意笑着摊开了手，“或许吧。”
嚣张的样子让程萍萍对她的恨意大增，两只眼睛紧盯着慕知意的后背，那愤恨的样子都快把慕知意的衣服盯出两个窟窿。
“你们俩睡不睡，我要熄灯了？”
方小兰站在慕知意那一边故意跟两人对着干，程萍萍见状，只能强忍着心中的怒火上了炕。
时间就这么吵吵闹闹的过去，转眼间慕知意下乡快一个月了。
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慕知意插过秧，捡过石头，割过草，也让她从一个娇气的小知青，变成了娇滴滴却也十分坚强的慕知青了。
把最新写好的信装到信封里，慕知意抬脚走向村长家。
拿起刚开好的介绍信，慕知意凭着记忆往公社走。
深一脚浅一脚的，慕知意从烈日炎炎走向黄昏，公社的影子还没有看见，她的脚却开始发出罢工的信号。
找了个大树坐下，慕知意用信封扇着风，瞧着空荡荡的路口思绪放飞。
顾忍寒从村长那里得知慕知意开了介绍信要去公社，连忙骑着自行车追了过来。
“慕知青，你这么着急去公社做什么？”
第四十三章 意外挂断
待的时间太久了，慕知意有些昏昏欲睡，突然听到有人叫自己，立马惊醒。
迷迷糊糊的抬起头，发现顾忍寒不知何时已经站到自己面前了。
借着顾忍寒的力气，慕知意站了起来。
“顾大哥，你这是要去哪儿啊？”
望着娇憨的慕知意，顾忍寒故意逗她:“啊，我，对了，村长让我去公社送个文件，我不跟你说了，时间来不及了。”
说罢蹬着自行车就要走。
“诶诶诶，等一下”，这么顺路，慕知意怎么能轻易让他走啊，扬着笑脸商量道:“顾大哥，我有事也要去趟公社，你稍我一下呗。”
顾忍寒故作沉思的想了想，皱着眉满脸为难的道:“可是……”
瞧见慕知意失落的面孔，顾忍寒大笑出声，“当然可以了，上来吧。”
“哇。”
这一波峰回路转，慕知意的心情简直是跌宕起伏。
斜坐在车座上，慕知意两只手用力的扣住车座。
“别把着那儿，一会儿到颠簸地方再给你甩下去。”顾忍寒强势的把慕知意的手放到自己腰上，喊了句“把好，走喽”，一脚蹬出好远。
以往出门，总是要坐牛车，旁边都是人，说什么话都不方便，这次只有她和顾忍寒两个人，慕知意攒了一肚子话想问顾忍寒，但又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想着这件事手下不自觉的用力。
顾忍寒了受不了这种对待，急忙握住慕知意的手，沉声道:“慕知青，有心事？介意向我分享吗？”
顺着顾忍寒的话，慕知意把这阵子困扰自己的事情讲了出来。
“顾大哥，你说从公社到B市的信件一个月能不能到？”
顾忍寒小时候好歹也是跟着顾爷爷到公社往B市寄过信件的，对于时间的长短他心里还是有底的。
不清楚慕知意问这个要做什么，顾忍寒含糊道:“应该差不多吧。”
等了一会儿没有听到身后的动静，顾忍寒正要刹车看看怎么回事，一道温热的触感就贴上了他的后背。
顾忍寒打了个激灵，身体紧绷，说话时都很不自然，“慕……慕知青，你这是怎么了？”
慕知意摇着头，脸趴在顾忍寒后背上就是不肯起来，翁声道:“我有点想我爸妈了。”
顾忍寒松了口气，拍了拍慕知意的胳膊安慰道:“你家应该有电话吧，等到了公社，我带你去打电话，听听你父母的声音，应该就会好很多。”
“真的吗？”慕知意一听这话顿时不伤感了，两手攥紧将顾忍寒的腰抱了个满怀，身体前倾，歪着脖子惊喜的望着顾忍寒。
顾忍寒叹了口气，伸出手把慕知意的头推回原位，“放心吧，有我在呢。”
一句话，立马让慕知意心安。
有了顾忍寒的帮忙，慕知意总算趁着邮局关门之前把信寄出去了。
站在邮局门口，慕知意看着台阶侧边等着他的顾忍寒，一股暖流涌到心间。
“我们走吧。”还是顾忍寒主动向慕知意发出邀请。
绕到自行车前面，慕知意握住自行车的车把，严肃的说:“顾大哥，你来公社不是有事儿吗，别因为我耽误了。”
偷鸡不成蚀把米，这句话顾忍寒此刻是深深的体会到了。
低下头把慕知意单手抱到车上，顾忍寒恼羞成怒的道:“坐好了，管好你自己，别想那么多。”
找到了解决问题的方法，慕知意心里畅快极了，正巧碰上顾忍寒为了帮自己说谎，有心故意逗他。
“可是顾大哥，你来的时候还在说时间很紧急的，你千万不要因为我耽误了正事。”
顾忍寒停下车，双脚搭在地上，神情不悦的回过头，咬牙切齿的道:“慕知青，你是故意的吧。”
担心真的把人逗着急了，慕知意急忙投降道:“错了，顾大哥，你赶快带我去打电话吧。”
顾忍寒抬头望了眼天，太阳马上就要落山，整片天空都是金黄色的，时间确实很晚了，不敢再耽搁，蹬着车子往巷子里走去。
来到一个门前，顾忍寒推着车子就往里走。
“不是，这不好吧顾大哥，人家的家咱俩不敲下门就往里进好吗？”
没有错过慕知意眼里的担忧，顾忍寒牵住她的手腕，低头解释道:“这是我朋友的房子，我们几个玩的好的都有钥匙，平常他也不住这边，这个房就成了我们几个朋友临时落脚的地方了。”
慕知意乖巧的点了点头，跟着顾忍寒走了进去。
这不看不知道，一进去，慕知意就被里面的布局吓了一跳。
院子不大，是个小四合院的形式，院子干干净净的，东北角有个大缸，里面装满了水，最令人吃惊的，就是院子里的地砖，一大块的青砖铺满了整个院子。
推开正屋的房门，一整套木质的桌子摆放在中央，空气中弥漫着木材的气味。
主位旁边的桌子上，摆着一个电话，上面用镂空的布盖着。
抬眼望向顾忍寒，等到他同意以后，慕知意小跑着坐到椅子上，拿起话筒，转动号码盘，焦急的等待电话接通。
第一遍，慕知意等到电话被自动挂断都没有放下话筒。
顾忍寒一直在旁边观察慕知意的表情，看见她眼泪已经蓄满眼眶，急忙上前安抚道:“说不定是你家里人忙，没有听到你要不试试再打一遍。”
搓了搓手指，慕知意再次转动了拨号盘，听着话筒里的电流声，她把手放在电话旁，眼睛紧紧盯着手上的纹路。
一双白嫩纤柔的手，上面一尘不染。
把手倒扣在桌子上，“当当当”的声音体现她心里的着急。
就在电话被自动挂断的前一秒，一道温柔的声音传入了慕知意耳朵里，“你好，这里是慕为礼。”
听到熟悉的声音，慕知意再也忍不住心里的思念，眼泪大颗大颗的滴落在桌子上，“妈妈。”
“是小意吗？”慕母也没有想到电话那旁是自己日思夜想的女儿，激动的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是我，妈妈”，慕知意擦去脸上的泪水，朝着慕母撒娇道:“我给你们寄了那么多封信，你们都收到了吗？”
第四十四章 只是意外
“啊信……收到了。”
慕母犹豫的口吻让慕知意察觉到不对，想起自己下乡前一晚跟家里男性长辈的交谈，慕知意敏感的道:“妈妈，让爸爸接下电话可以吗，我也好想跟爸爸说话。”
顾母看了眼旁边正在朝自己傻笑的小儿子，用力的掐了下手心，疼痛让她更加清醒，语速平稳的道:“傻丫头，你爸爸还没有下班呢，怎么接啊。”
没有问出来，慕知意不曾气馁，把这件事记在心里，兴奋的道:“那妈妈，你们给弟弟起名字了吗，叫什么啊？”
说起这个，慕母抱起儿子，把话筒放到自家儿子嘴边，伸手逗他，“来，安安，叫姐姐。”
慕安才刚一个多月，只会“啊啊”的叫着。
慕知意听着弟弟的声音，心情逐渐平静。
“是叫慕安吗？”
慕母温柔的道:“没错，慕安，小名叫安安，你爷爷不奢求他大富大贵，做出什么傲人的贡献，只求他平平安安的长大就好了。”
慕知意也觉得这个名字很好，“安安，安安”的叫着。
“对了妈妈，之前爷爷……嘟嘟嘟。”
慕知意话还没有说完，电话就被挂断了，她下意识的就觉得是父母那边出了事。
立马抓住顾忍寒的袖子，哀求的望着他。
心疼的揉了揉慕知意的头，顾忍寒道:“现在太晚了，等明天我用别的电话联系一下你家，看看怎么回事？”
慕知意哭着点头。
第二天一大早，带着任务的顾忍寒就来到公社。
找到昨天那间屋子的主人，顾忍寒顾不上寒暄，直截了当的道:“借我用一下你家的电话。”
许诚举着一张纸，拍到顾忍寒胸前，“顾队长，你也忒不仗义了吧，昨天用我家电话打电话，欠费了都不跟我说一声，今天早上我姐去那儿想着给我姐夫打个电话都打不通，都找到我这里来了。”
“是欠费了吗？”
顾忍寒说话的时候语气带着开心。
许诚更不乐意了，苦着张脸道:“你还乐呢，我姐认为我交了邪门歪道的朋友了，不给我解释的机会，直接把那个屋子的锁给换了。”
从兜里掏出几张大团结，递给了许诚，“你看看这些够吗？”
许诚更加生气了，把钱推回去，盯着顾忍寒的眼睛道:“顾大哥，你还把不把我当朋友了？我跟你开两句玩笑话，你跟我来真的啊？”
没有收回钱，顾忍寒把钱塞到许诚的衣服里，“你把这钱给你姐，告诉她我不知道电话欠费，现在把钱还给她。”
拍了拍胸口，许诚总算满意了，“这还差不多。”
“对了，你刚才说要借我家电话用一下，喏，就在那儿，你去吧。”
掏出胸前口袋里的纸条，顾忍寒认认真真的按动拨号盘。
“你好，慕为礼。”
温柔的女声传来，顾忍寒竟然紧张了，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
咽了咽口水，心情平复下来，“你好，我是慕知青下乡所在小队的队长，我叫顾忍寒，昨天你们之间的电话突然断线，她拜托我今天一定要确认你们的消息。”
听到是宝贝女儿的领导，慕母的态度更加温柔了，“顾队长，你好，知意这丫头从小被我们宠惯了，脾气可能不太好，还有些娇气，不知道她有没有给顾队长添麻烦？”
顾忍寒本来急着回去跟慕知意汇报，但是慕母的问题一说出口，他也顾不上着急了，认真的回道:“伯母别担心，慕知青每天都能拿到五公分，最多的一天还拿了七公分，是这批新来的知青里的榜样。”
“是吗，那真是太好了。”
顾忍寒从慕母的语气中听出了明显的心疼，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只能说了一句，“伯母有要我帮忙带给慕知青的话吗？”
“可以吗？”慕母很是惊喜，“那就拜托顾队长告诉小意，让她别操心我们，好好照顾自己，缺什么东西给家里打电话。”
“就这些吗，那我挂了。”
跟慕母聊完，顾忍寒刚放下话筒，许诚就凑了过来。
“队长，给谁打电话呢，我咋听到了女声？”
顾忍寒瞪了许诚一眼，“你学了这么多东西，就是为了偷听墙角的吗？”
许诚满不在乎的耸了耸肩，“我没有偷听啊，你那声音那么大，丝毫没避着人，我是光明正大的听的。”
“臭小子。”顾忍寒拍拍许诚的肩膀，收好纸条，就准备离开。
“顾大哥，这么早你肯定没吃呢，在我家吃了饭再走呗。”
顾忍寒归心似箭，许诚怎么能拦得住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顾忍寒的背影逐渐远去。
即便是已经加快了脚步，顾忍寒回到队上的时候也已经快到中午了，在割草的人群中找到慕知意的身影，顾忍寒没有立即过去，找了棵粗壮的大树爬上去，偷偷朝慕知意扔石子。
“啪”
看着脚下不知道从哪儿飞过来的石子，慕知意没有在意，继续割着草。
眼瞅着慕知意离自己越来越远，“嗖嗖嗖”几声，好几个石子在慕知意身旁落下。
停住脚步，慕知意向四周望去，远远地，就看到顾忍寒站在一棵大树上朝自己挥手。
回头环顾了下周围，慕知意默不作声的往顾忍寒那边走。
割着割着，慕知意就来到了顾忍寒所在的那棵大树底下。
“顾大哥，咋样了？”慕知意焦急的朝树上问道。
顾忍寒只能看到慕知意的嘴一张一合，听不清她在说些什么，但转念一想，顾忍寒朝着树下竖起了大拇指，口型道:“没事。”
慕知意悬了一晚上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中午休息的时候，慕知意偷偷摸摸的来到了顾家。
“顾大哥。”站在门口叫了两声。
顾小萍走了出来，问了才知道，此时顾家只有顾父和顾小萍两个人在家。
慕知意站在门口的脚进也不是走也不是，尴尬极了。
“想什么呢，进去啊。”
顾忍寒在这尴尬的时刻及时赶了回来，推着慕知意进了院子。
顾家斜对面的墙壕里，两个人急急忙忙的躲了起来。
“看清楚了吗？”
第四十五章 有人偷窥
顾家的厨房里，顾父拎着把大炒勺站在锅前，“滋啦”的声音响起，厨房里瞬间被白雾弥漫。
“顾大伯，你这做什么好吃的呢……咳咳”
慕知意刚走进院子，厨房里的动静就传到了她的耳朵里。
跟在顾忍寒后面走进去，大量的黑烟掺杂着少量的白烟，全都争先恐后的钻了出来。
慕知意猝不及防的被这些烟雾盖了脸，站在原地疯狂咳嗽。
不断的用手扇着风，过了好一会儿，慕知意才勉强适应，抬头望去，厨房里还飘散着少量烟雾。
走到灶台前，慕知意好奇的往锅里看，一锅黑的跟锅底颜色差不多的不知名青菜。
顾父打开窗户回头正好看见慕知意嘴角抽搐，笑着挖苦自己:“我好不容易做回饭，想着就别打扰小萍学习了，没成想，我还是高估自己了，油放多了，水也没有沥干，手忙脚乱一通翻炒，还是变成这个样子了，慕知青见笑了，哈哈。”
慕知意没想到顾父会如此贬低自己，急忙拽了拽顾忍寒的衣角，希望他说句话安慰安慰。
可不知是顾忍寒没有弄明白慕知意的意思还是怎么的，冷漠的留下一句“不想做就别逼着自己了，我们分工分得好好的，不需要你来横插一脚”，就握住慕知意的手腕准备进屋。
慕知意实在没有想到顾忍寒居然会说出这么伤人的话，看着顾父明显受伤的神情，尴尬的笑了笑，不敢再抬头。
“顾大哥……”
不给慕知意说话的机会，顾忍寒快速道:“我早起给你家打电话了，是你母亲接的，她说你家里没事，让你照顾好自己，还有昨天电话突然挂断，是因为电话欠费了。”
提及慕家的事，慕知意肉眼可见的安静了下来。
“那我爸爸没有说话吗？”
顾忍寒仔细想了下，摇摇头，“没有听到你父亲的声音。”
慕知意一下就陷入了沉思，口中念念有词:“怎么会呢，爸爸那个点应该还没有上班啊。”
咬着唇，慕知意满怀希冀的望向顾忍寒，但随即，又低下了头。
“好，我知道了，那顾大哥，我就不打扰你了，先回去了。”
顾忍寒亲自送慕知意出门，望着她的背影，他怎么也想不明白，明明刚才慕知意的样子是有事要拜托她的，怎么后来又不说了。
摇了摇头，顾忍寒回到院子里，关上大门。
“咋样，听清楚了吗，他们俩说什么了？”
在两人没有注意到的地方，宋月和程萍萍两人正躲在墙边密切的关注着这里。
下午慕知意再去割草，刚走到山坡上就看到顾小萍站在那里满脸笑容的望着她。
扶好背篓，慕知意小跑着来到顾小萍身前。
伸手帮她整理被汗水浸湿的头发，关切的询问:“小萍，你咋在家，没上学吗？”
顾小萍笑容收敛了几分，但还是咧着嘴回道:“知意姐你给我讲题的那天我同学不是找我着吗，她就是来告诉我我们放假了。”
慕知意看出了她眼底的不甘，但学校决定的事情她也没办法，只能搂住顾小萍的肩膀鼓励她:“没关系啊，你不是说你班上总有同学扰乱课堂秩序，老师讲不了课吗，放假了不是正好可以在家学习，有不懂的还可以来问我，这样等开学了你就不用担心跟不上老师的进度了不是吗？”
果然，在慕知意说完这些话以后，顾小萍的情绪肉眼可见的高涨了起来。
开心的抱住慕知意的胳膊，脑袋靠在她的胳膊上，“我一定会努力学习的，一定不让知意姐失望。”
揉揉顾小萍的头，慕知意笑着回了句“好，我相信你。”
晚上，慕知意揽着方小兰两人聊着天正常回知青点。
门口，有一个人影正蹑手蹑脚的往院子里望。
“干什么的？”
方小兰大吼一声，对方头都没回的立马跑走了。
听到动静的张具几人来到门口，看到是方小兰两人，皱着眉头道:“你俩回来就回来呗，乱喊啥呀？”
此时太阳还没有完全落山，天空还有一丝亮意，方小兰指着门口旁边墙壁上明显的黑手印道:“什么叫我们乱喊，你自己看看，那是啥？”
顺着方小兰的手，张具歪过脖子，将墙上的手掌印看的清楚。
“谁呀，在知青点门口乱逛什么？”伸着脖子大喊。
眼睛警惕的望了一圈，对着慕知意两人招了招手，“进来吧，应该就是有人路过，没啥事，别放在心上。”
慕知意动了动嘴，没有反驳。
进入五月，天气逐渐变得炎热，众人纷纷脱下长袖换成短袖。
怕热的慕知意每天晚上都要用打湿了的毛巾擦身体，就连乌黑厚重的头发也要三天一洗。
知青点的院子里，慕知意擦着头发坐在台阶上望着夜空。
一个人在她身边坐下，慕知意抬眼望去，是方小兰。
“方知青，有什么事吗？”
方小兰没有回她，慕知意把头发的手没停，也没在意，继续望着月亮，嘴里哼着小曲。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
“你说什么？”
方小兰还以为慕知意是在跟她说话。
慕知意急忙把嘴闭上，微笑着摇摇头，“没啥。”
“慕知意，你信张具晚饭前说的吗，那个人只是路过？”
慕知意回头望了她一眼，眼里思绪万千，嘴上却道:“这种事情张知青不好糊弄我们吧，说不定就是咱俩眼花，看错了呢。”
“是吗？”方小兰话里话外透露的意思还是不信。
耸了耸肩，突然程萍萍的脸出现在脑海中，慕知意烦躁的捂住额头。
“对了方知青，我能听你讲讲程知青以前在知青点的事吗？”
“你问这个做什么？”
虽然现在她看似是跟慕知意站在一条绳上的蚂蚱，但方小兰在心里还是念着以往程萍萍对她的好的。
故作苦恼的挠了挠头，慕知意憨笑着说:“你不是总说知青们要团结嘛，我就想我跟程知青总归是第一次见面，以往也没有啥深仇大恨的，两人之间更应该好好相处，这不就来找你了吗？”
第四十六章 顾母
慕知意这番话，倒是勾起了方小兰对程萍萍的愧疚，见她如此真诚，为了弥补自己的愧疚，便将自己所知道的一切全都告诉了慕知意。
一个人坐在台阶上，慕知意嘴角噙笑，消化着方小兰说的一切。
“虽然还有隐瞒，但事情真的如我所想的一样啊。”
浅浅的呢喃随风消散在空中。
第二天，女知青们被派去除草，因为害怕新知青不能辨别庄稼和杂草，每个人旁边都有一个本村的村民带着她们。
而慕知意旁边正好是村长的媳妇，她下乡第一天就一直跟她聊天的妇人。
“婶子，是你带我吗？”
走到村长媳妇身边站定，慕知意看起来很是惊喜。
村长媳妇也很开心，激动的握住慕知意的手，“诶呀，慕知青好巧啊，忍寒说让我帮忙带一下新知青，我还在想会不会是你，没成想真的是你。”
“是呢，真挺有缘的。”慕知意笑着附和。
“可不咋的，你说你不光跟成子和石头那两个臭小子认识，还跟我们家大儿媳关系那么好，现在又跟我搭伙，这可不是有缘。”
“走走走，我带你去瞧瞧。”
慕知意挑眉，“秧苗都是我们亲手种下去的，还能分不清吗？”
村长媳妇拍了一下慕知意的手背，笑着说:“一会儿你亲眼看到就清楚了。”
“是吗？”慕知意的好奇心彻底被提了起来。
站在田埂上，慕知意背着手望着眼下绿油油的一片，心中的自豪感油然而生，这辽阔的稻田，可是有她的一份力。
“咋样，看出来了吗？”
慕知意摇摇头，“这不都是咱们前一阵子插下的秧苗吗，哪儿有草啊？”
听着慕知意略显幼稚的话语，村长媳妇没有笑，脱下鞋子仔细的在里面寻找。
不一会儿，就拿了几株苗走了过来。
慕知意惊讶的捂住了嘴巴，左右看了看，低声道:“婶子，这可是庄稼啊，你咋能……”
村长媳妇把手中的草递给慕知意，“你跟你脚下的苗好好比比，看看是不是庄稼。”
慕知意仔细比对，终于看出了区别，“苗上中间这块没有白色的线，草上有。”
村长媳妇满意的点了点头，“还不错，你就按照你自己的方法把杂草拔掉吧，要是遇上分不清的记着叫我。”
被充分信任的慕知意感动的狂点头。
一整个上午，慕知意都在分辨庄稼和杂草，看得她眼睛都花了。
听到下工的哨声响起，慕知意抬头望天，一副被吸干了精力的模样，虚弱的不行。
“是不是觉得比插秧还累？”
村长媳妇从后面拍了拍慕知意的后背。
慕知意累得不想出声音，只能通过点头让村长媳妇知晓自己的意思。
“嘿嘿，别在这待着了，赶紧回去吧。”说着推着慕知意的肩膀，两人往回走。
简单洗了个手，慕知意就准备吃饭。
桌子上人数不齐，张具看着宋月和程萍萍两人空着的位置，眼里很是不悦。
“你们女知青的事情我本来不该说什么，但宋月和程萍萍怎么回事，一到吃饭的时候就看不见她俩的人影，每次都要有人帮她们把饭在锅里温着，这不明妥妥的浪费吗？”
慕知意低着头往嘴里扒饭，反正她跟程萍萍的关系不好大家都看在眼里，也不会有人在这个时候叫她，正好有时间观察在座所有人的反应。
男知青那边跟程萍萍的关系也就那样，主要是女知青这边。
李彩霞同样跟程萍萍不对付，翻了个白眼闷头吃饭，王巧凤跟两个人都不怎么熟稔，面上也没什么反应，倒是张二凤平常看起来跟谁也不亲近，但是在张具提到宋月的时候脸上闪过一丝焦急。
最令慕知意疑惑的是方小兰，要是说她跟程萍萍关系不好吧，还会因为她跟慕知意摆脸色，但要说她跟程萍萍关系好，这个时候也没有出面替她说话。
慕知意百思不得其解，下定决心绝不在方小兰面前主动说程萍萍的坏话，免得啥时候背后被人捅一刀都不知道咋回事。
吃完饭，慕知意身上汗水蒸发粘的不行，没有休息，拿着换洗衣服就准备去后山洗个澡。
路过顾家，慕知意伸着个脑袋往顾家院里望去。
顾小萍刚从井边洗完碗，端着碗筷正往厨房走。
“小萍。”
听到慕知意的呼唤，顾小萍赶忙回头，看到慕知意在朝她招手，手里的东西顾不上放下，跑了过来。
“知意姐，有啥事吗？”
慕知意举着手中的衣服，难为情的道:“我刚出完汗，身上不得劲，你能陪我去一趟后山吗？”
没有一点犹豫，顾小萍立马应了下来，“知意姐，那我先把碗筷放进去，咱俩再一起去。”
上山的途中，慕知意见顾小萍兴致缺缺，还以为她不好意思拒绝自己，便善解人意的道:“小萍，我突然想起我还有别的事要干，要不你先回去吧。”
借口十分生硬，顾小萍一下就听了出来。
闷闷不乐的小脸上努力勾起笑容，“知意姐，我没事，我跟你一块儿去吧。”
“那你脸色怎么这么不好啊，是不是生病了？”说着就要往顾小萍额头上摸。
乖巧的没有动，顾小萍等慕知意摸完以后解释道:“是因为我娘。”
“你娘？”涉及到顾母，慕知意有些不想问下去了。
但已经来不及了，顾小萍把事情的原委全都讲了出来。
“我之前不是说我跟我娘关系不好，每次我回家她都会躲出去，但是这次放假比较突然，她回家看到我还在家，就生气了，从那天起就回娘家住着了？”
慕知意还没有想到怎样安慰，顾小萍继续道:“其实这事儿也怪我，平常我放假都会住爷爷家，这不是这两天我爹好不容易出来管我们了，我就想着多在家里待两天，没成想竟然把我娘给气跑了。”
慕知意皱着眉，越听眉头皱得越紧。
这是个什么样的家庭环境？
好在慕知意没有忘记当事人还在自己身边，没有直接骂出来，望着顾小萍泫然欲泣的小脸，慕知意试探着问道:“那你大哥有说什么吗，他是咋想的？”
顾小萍摇了摇头，说话时声音带着哽咽，“我大哥还不知道这件事呢。”
第四十七章 意外收获
慕知意眉心一跳，良久才缓过来，搂住顾小萍的手臂，耐心的安抚道:“你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要让你大哥知道这件事，不要害怕麻烦他，说不定你觉得天大的事对你大哥来说算不得什么。”
“是吗？”顾小萍着实被顾母的做法吓到了，她谁也不敢告诉，只能躲在屋里自己默默承受。
“当然啦。”慕知意清楚顾小萍此刻最需要的就是肯定。
擦掉脸上的泪珠，顾小萍重新展开笑颜，“我明白了，知意姐，等回去我就跟大哥讲这件事。”
“真乖。”慕知意伸手拍拍顾小萍的后背。
两人慢慢悠悠的向前走，隔的很远，顾小萍就听到了“哗哗”的水声，同时还伴随着一人说话的声音。
“萍萍，刚才顾三儿过来找你说什么呀？”
程萍萍没有想到有一天宋月也能来质问她，脸色一下沉了下来，“宋月，我的事需要你过问吗？”
凌厉的声音一下就让宋月清醒了，浮在水面望着程萍萍的背影，宋月急忙解释:“萍萍，我……我不是那个意思，就是顾三儿他不是啥好人，我担心你。”
“呵，担心我？”程萍萍从水里站起来，走上岸边，转头居高临下的瞥了宋月一眼，“宋月，别跟我耍你那些小心思，你做过什么我可都一清二楚，我相信你也不愿意让知青点其他人知道你家里的事情吧。”
说到最后，程萍萍的话音里已经带上威胁的意味了。
宋月咬着唇，不敢反驳程萍萍，也不敢表现出自己的不满，只能乖乖的跟在她后面做好小跟班的工作。
慕知意带着顾小萍躲在树后，完全没有想到竟然会听到这么劲爆的消息。
露出个眼睛，慕知意悄悄观察着她们的位置，发现她们穿着衣服从水里出来的时候，径直的走向瀑布的另一面。
趁着这个时机，慕知意连忙带着顾小萍往相反的方向疾走。
离开林子，慕知意才察觉到手心的疼痛，张开手掌一看，手心全是指甲的掐痕。
担心宋月两人出来会看到她们，慕知意带着顾小萍又往旁边走了一段距离，亲眼看着她们俩离开，慕知意这才带着顾小萍重新回到瀑布。
顺着记忆，慕知意走到瀑布侧面，来到了两人待过的地方，她这才发现这里还有一个山洞。
想到宋月离开时干燥的衣服，“呵”，慕知意冷笑，“宋月啊宋月，你可真是好样的。”
听到慕知意的话，顾小萍没有听懂，“咋了知意姐？”
摇摇头，慕知意脱下鞋子跳进水里。
猛地把头扎进水里，慕知意在水里游了几个来回，心情好了很多。
把手搭在岸边，慕知意朝站在一旁观察周围的顾小萍招了招手。
“知意姐。”
小跑着过来，顾小萍脸上笑呵呵的，没有一丝不耐。
瀑布在的地方，周围全是高大的树木，只有偶尔的几束阳光会透过树叶照进来，光影斑驳，随着树叶的摇曳而晃动。
“你别在那块站着了，把脚伸进水里，凉快的不行。”
擦去顾小萍脸上的汗水，慕知意诚挚的邀请她体验一下。
伸手摸了摸水，冰冰凉凉的，确实很舒服，顾小萍没有拒绝，听话的把裤脚挽起来，把脚伸进水里。
大白天的，慕知意穿着衣服也不好在水里泡太久，觉得身上舒服点了就急忙上了岸。
拜托顾小萍站在洞口，慕知意走到山洞里，看到里面的大石头，把干净的衣服放到上面，解开扣子，开始换衣服。
期间，慕知意回头向洞口望过，由于这个洞比较大，还很深，慕知意一眼望不到外面，再加上洞口也比较窄，顾小萍一个人就能把洞口堵的严严实实的。
想起宋月第一次带她来的场景，慕知意闭上眼睛，力气用到最大，手里的衣服发出“呲呲”，布料撕裂的声音。
吐了口浊气，慕知意心情总算平复了些。
拧着头发，慕知意在洞里乱逛，突然，在角落里发现了一块白色的东西。
顾小萍听到动静，还以为慕知意出来了，没有回头，朝里面问道:“知意姐，你换好了吗？”
“换好了，你进来吧，我拧头发呢？”
回完顾小萍的话以后，慕知意大着胆子往角落走去。
顾小萍离开洞口，洞里开始有微弱的光线照进来，慕知意这才看清，这个白色的东西不是别物，而是一张方帕。
捡起来放在手上，慕知意看着方帕上代表“慕”字的图形，一下就知道这是谁掉在这里的了。
回想起宋月告诉自己方帕丢了的时间，慕知意赫然发现，时间就在她真正跟顾忍寒相认的当天。
看着慕知意悲伤的面孔，顾小萍好奇的盯着她手中的帕子，不解的问道:“知意姐，是这帕子有问题吗？”
摇了摇脑袋，慕知意苦笑着说:“这帕子上的图形是我妈妈亲手绣上去的，一共绣了三条，之前我弄丢了一条，没成想居然在这里看见了。”
顾小萍并不了解事情的原委，听到这是慕知意好不容易失而复得的手帕，打心眼里由衷的替她高兴，“那可真是太好了，今天这趟算是没白来。”
牵着顾小萍回去，慕知意最后望了一眼这个地方，眼泪划过眼角飞到空中。
把顾小萍送到顾家，慕知意叮嘱道:“小萍，你现在最主要的就是学习，其他的都用不着你操心，把大娘的事告诉你大哥，相信他，好不好。”
顾小萍一步三回头的往院子里走去，走到正屋门口，脚步顿了顿，慕知意赶紧举起胳膊给她鼓励。
看着顾小萍进去，直到顾忍寒的房间有人影闪动，这才放心的回知青点。
知青点门口，宋月和程萍萍两个人一左一右的站在门口。
在看到慕知意手里湿漉漉的衣服时，眼里闪过一丝精光，二人对视一眼，默契的走到慕知意身前，挡住了她的去路。
“慕知意，大中午的不睡觉，你做什么去了？”宋月语气嚣张。
慕知意压根不惯着她，推开宋月的肩膀，头也不回的走进院子。
望着慕知意潇洒的背影，程萍萍有些不确定了，“小月，你说她听到咱俩的打算了吗？”
第四十八章 补贴娘家
宋月眯起眼睛紧盯着慕知意的背影，闻言摇了摇头。
她心里一阵恍惚，仿佛不知不觉间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流失了。
“宋月？”
听到程萍萍疑惑的声音，宋月将视线收回，转身笑着望向她。
“怎么了，萍萍？”
程萍萍翻了一个白眼，嘴角噙着冷笑直直的撞上宋月，语气很是嚣张:“完蛋了，宋知青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哈哈。”
手放在鼻下，嗤笑着离开。
独留宋月一个人呆呆的站在原地，双目无神，不知在想着什么。
晚上下了工，慕知意找到顾小萍拉着她往顾家走。
路上遇到有人询问，慕知意都会笑着说“小萍有题不会，我去教她”。
顾小萍知道这是借口，也没有反驳，反而会在他人将目光转移到她脸上来的时候坦然微笑。
慕知意去找顾小萍浪费了些时间，等她们走回顾家的时候，路上基本没啥人了。
顾小萍见状，没再压抑自己，兴奋的揽住慕知意的胳膊，“知意姐，我按照你说的把事情告诉我大哥了，你猜怎么的。”
止住了话茬，顾小萍故意让慕知意猜。
“嗯……”慕知意思考了会儿，摇摇头，苦恼的问道:“你大哥怎么说？”
顾小萍见慕知意没猜出来，更加高兴了，跑到慕知意身前，挥舞着手臂，“真让你猜着了，我大哥直接说这种事不用我管，好好上学就行了。”
慕知意没有惊讶，点点头，“这样挺好的”，由衷的为她开心。
顾家大门口，慕知意还没有进去就听到里面“霹雳乓啷”的砸东西的声音。
两人对视一眼，急忙往前跑。
推开大门，院子里乱糟糟的，到处都是摔碎的碎片，角落里，顾萄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屋子里，女人尖锐的声音响起:“你这个老瘸子，平常躲在屋里装死，花点钱你倒活了，还敢跟我嚷嚷起来了，老娘辛辛苦苦给你生了四个孩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这些钱我咋就不能花了？”
“你……这可是忍寒的安置费啊，你怎么忍心。”
顾父的声音明显苍老了许多，语气中也满是心疼。
慕知意脚步一顿，转身走到顾萄身边，抱起葡萄，对顾小萍道:“小萍，我看你大哥不在家，你去把你大哥找回来吧。”
把顾小萍打发走，慕知意又去了另外几个屋子看了一圈，确定顾兰成不在家，这才抱着顾萄出去。
在门口等着，屋里的动静越来越大。
一阵鸡飞狗跳之后，顾父语气率先软了下来，色厉内荏的道:“你记住，你花的我不管，但是给你娘家兄弟花的，一定让他们记着忍寒的好，不能白瞎了忍寒这一片心意。”
“好了好了，我记下了，一会儿我就跟我兄弟说，他们一定会在心里感谢老大的。”
语气轻飘飘的，完全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屋门被打开，慕知意赶紧抱着顾萄躲在墙壕，亲眼看着顾母大包小包的满脸笑容的哼着曲离开。
等了好一会儿，顾小萍才带着顾忍寒姗姗来迟。
望着顾忍寒脸上的汗珠，慕知意抿了抿嘴，视线移到院子里，示意顾忍寒进去看。
而她则带着顾小萍把院子里的碎片拾起来，能用的留下，不能用的装在背篓里，一会儿扔掉。
顾父的房间静悄悄的，慕知意都快把门望穿了个洞，也没能知晓里面的情况。
陪着顾小萍进屋，慕知意环视了一圈，所有的家具都好好的，看来刚才的战争没有波及到这里。
“小萍，过来坐会儿吧。”
慕知意见顾小萍一直闷闷不乐的，就想着让她休息一会儿。
可谁知，顾小萍只是摇了摇头，脚下纹丝不动。
没办法，慕知意只得走到她身边，搂住她的胳膊，让她靠在自己身上。
一句话没说，顾小萍把头埋在她胸前，眼泪喷涌而出，“知意姐，我哥咋这么长时间都不出来，是不是生我们的气了？”
慕知意没懂顾小萍的担心是从哪儿来的，只能不断的拍着她的后背，告诉她:“顾大哥肯定是跟顾大伯说事呢，小萍你别担心了。”
顾小萍哭着摇摇头，哽咽道:“不可能，知意姐你不知道，从我有记忆以来，大哥这是第二次在我爹房间呆这么久，第一次还是我大哥辞了警局的差事。”
听着顾小萍的描述，慕知意心里也止不住的慌乱，但她又不能让顾小萍看出来，大眼睛滴溜溜的转着，在看到炕上的顾萄，心里马上有了主意。
“小葡萄，别动。”
慕知意边喊边往那儿跑，在顾小萍注意力还没有转移过来的时候，她就已经来到炕边，把顾萄抱在怀里，手放在顾萄的后脑勺上，轻声哄着她:“是不是撞疼了，没事哦，不哭不哭。”
在慕知意十分温柔的语气中，顾萄眼睛一闭，咧着嘴哭了起来。
这一嗓子很管用，顾小萍立马走了过来，接过顾萄，满眼都是心疼。
在顾小萍的安抚下，顾萄慢慢止住了哭泣。
“吱呦”
开门的声音传来，慕知意两人争先恐后的跑到门口，看到顾忍寒一个人走了出来。
“大哥……”
顾小萍还是害怕，小猫似的叫了声，就不敢抬头看顾忍寒了。
走到门口，顾忍寒没有进去，脸上冷冰冰的，没有表情。
慕知意皱了皱眉，主动出来问道:“顾大哥，顾大伯没啥事吧。”
没成想顾忍寒竟然在她提到顾父时脸上闪过厌恶的表情。
？？？？
慕知意有些搞不懂了。
“小萍，你带着慕知意和顾萄去我房间，我去做饭，一会儿慕知青你也留在这儿吃吧。”
顾忍寒把事情简单交代了一下，扭头就走了。
这个语气，这个解释，慕知意接受不了。
正当她以为顾小萍会伤心，措辞准备安慰她的时候，手就被她牵了起来，随即顾小萍轻快的声音从耳边响起:“知意姐，看来我大哥没有生气，我们去他房间等着吃饭吧。”
“啊？”
慕知意真是要被兄妹两人搞蒙了。
满头雾水的被顾小萍带到顾忍寒的房间。
第四十九章 没抓到现行
慕知意坐在灶膛前，帮顾忍寒添火。
看着锅上冒出来的热气，慕知意满腹心事，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别憋着了，再给自己憋出病来，问吧。”
疑惑的转过身子，顾忍寒正低头切菜。
“你咋知道我有心事？”
顾忍寒嘴角上扬，故作神秘的道:“就咱们队上啥事我不知道啊。”
“啊，真的吗？”
慕知意确实有几件知青点的往事准备问他。
既然顾忍寒都开口了，慕知意便也没再推脱，开口问道:“那你知道男知青那边出过什么事儿吗？”
“当啷”
菜刀切偏了，切到了案板上。
慕知意被吓了一跳，焦急的望向顾忍寒。
“是谁在你面前说了什么吗？”
慕知意垂下眼眸，顾忍寒的语气很不对，这件事再怎么也不关他的事，为啥他情绪会如此激动？
酝酿了一下措辞，慕知意慢悠悠的道:“没说啥啊，不是你说的全大队的事你都知道吗，我又不好意思问你女知青的事，这不就只能问你点有关男知青了吗？”
“哦。”顾忍寒不知道是信还是不信，继续切着菜，“男知青那边倒还真有一件事，就是现在代管知青点的那位张具张知青，他刚下乡的时候，因为分不清庄稼和草，把一垄长高了的苗给拔出来了，当时把村长气的两三天没好好吃饭。”
“是吗？哈哈。”
慕知意坐在灶膛前笑个不停。
只不过假笑还是很考验技术了，笑着笑着慕知意就被口水呛到了，扶着灶台止不住的咳嗽。
“怎么这么不小心。”
顾忍寒丢下菜刀，闪现到慕知意后面，轻轻拍着她的背，等她呼吸顺畅了，才没事人似的回到案板前切菜。
“谢谢你啊顾大哥。”慕知意嗓子还是不舒服，声音沙哑着感谢。
挥挥手，顾忍寒让她不要在意。
灶膛里的火烧得很旺，火苗倒映在慕知意的眼睛里，脸上都散发着火红的光芒。
切菜的声音一停，慕知意起身，抱歉的说:“顾大哥，我刚想起来一道困扰我很久的题，我先进去把过程写下来，一会儿再出来帮你。”
学业上的问题顾忍寒很是重视，急忙说道:“你在屋里好好学习吧，我这边炒个菜就行了，等吃饭再出来吧。”
关上屋门，慕知意冲到桌子旁，在纸上用英语写下满满一页纸。
顾小萍抱着顾萄走过来时，慕知意不慌不忙，拿着纸在顾小萍眼前一闪而过，“这是我刚想起来的以前在书上见过的一道题，不过是全英文的，小萍你好好学习，等你能够用英语交流的时候，我就把这道题拿给你让你做。”
接过慕知意手上的纸，密密麻麻的英文字母，顾小萍很是羡慕，满怀期待的点点头，“知意姐，我一定好好学习，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好，我等你。”
慕知意脸上笑容不断，背地里却把刚才的纸条揉成一团，紧紧的攥在手心里。
“对了小萍，你知道程知青吗，我怎么感觉她好像不喜欢我，这里面有什么缘故吗？”
慕知意故意说了一件整个知青点都知道的事情，这样就算顾忍寒听到了也不会多想。
挠了挠头，顾小萍有些苦恼，“程知青……”
等了一会儿没有听到顾小萍的声音，慕知意还以为她在学校里听不到这些传言，正要放弃的时候，顾小萍突然站起来跑到门口。
“你这是做什么呢？”
“嘘。”
顾小萍赶紧走到慕知意身边，拉着她往里面走了走，回头望了一眼屋门，确定顾忍寒短时间内不会进来以后，凑到慕知意的耳边道:“应该是去年年底，有人举报程知青乱搞男女关系，村长带着我大哥还有一群人过去，但是没有抓到现行，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程知青就因为乱搞男女关系被派到农场了。”
慕知意点着头，举报和去农场这件事她清楚，但这两件事之间有没有关系……她可不信。
找到了一个方向，慕知意思路豁然开朗，开心的在顾萄脸上亲了一口，用手戳戳她肉肉的脸蛋，脸上掩盖不住的高兴。
“吃饭了。”
顾忍寒在外面叫人，慕知意牵着顾小萍两人不紧不慢的打开了房门。
坐在凳子上，慕知意见顾父不在，眼神往顾父的房间瞟。
趁着顾忍寒去盛饭，慕知意悄悄凑到顾小萍耳边问道:“我看顾大伯没有出来，不用进去叫他吗？”
顾小萍摇了摇头，跟她解释:“知意姐，其实我爹向来不跟我们一起吃饭，上一次我爹出来吃饭，可把我惊讶坏了。”
“是吗？”慕知意确实不知道这件事。
顾小萍噘着嘴傲娇的点点头，“对呀，也多亏了知意姐你，我才知道我爹不光会做饭，还做的挺好吃。”
虽然顾小萍没有露出什么吃醋的表情了，慕知意也不敢继续问下去了，毕竟人家的亲爹，都没有给亲生子女做过菜，自己一个外人享受了这个殊荣，再提出来难免有显摆的可能。
等到顾忍寒坐到凳子上准备吃饭的时候，慕知意才发现顾兰成竟然也不在。
“成子呢，他不回来吃饭吗？”
顾小萍正往嘴里扒着饭，听到慕知意的话，饭都没有咽下去急忙道:“成子他晚上去爷爷家吃。”
慕知意挑眉，“那你们怎么没去啊？”
偷偷望了一眼顾忍寒，顾小萍悄咪咪的往慕知意那边挪了挪，“我大哥本来都在那摘上菜了，听到你在我家，把菜一扔就跟我回来了。”
慕知意的脸立马变得通红，声音也小了许多，“你大哥早就知道你爹娘吵架，是听到我在这才过来的吗？”
顾小萍咬着筷子，肯定的点点头。
慕知意抬眼瞥了顾忍寒一眼，瞬间又垂下了眼眸。
顾忍寒不清楚对面两个小姐妹在聊什么，但看到她们时不时的瞅自己一眼，饶是顾忍寒这种等级的大冰山，也被看的发毛了。
用筷子敲了敲桌子，略带警告的道:“好好吃饭，别聊那些有的没的。”
“哦。”顾小萍兴致不高。
侧过头不小心跟慕知意对视，两人谁都没有忍住，立马破功，“哈哈哈”。
第五十章 崴脚
吃过晚饭，顾忍寒一如既往的送慕知意回知青点。
“慕知青，我看你一路上一直在偷偷打量我，是有什么事情要对我说吗？”
被顾忍寒的突然说话吓得浑身一抖，慕知意转过头，有些幽怨的盯着他，“顾大哥，下次说话之前能不能提醒我一下啊？”
“哈哈”，顾忍寒没有忍住，揉了揉慕知意的头，“你是做贼心虚了吧。”
“谁说的。”慕知意不服气的叉着腰，仰着脖子望着顾忍寒。
“好好好，没有没有。”顾忍寒赶紧顺毛。
“哼。”傲娇的冷哼一声，慕知意扭过身子背着手大步向前走。
感觉到身后的人已经追上来了，慕知意小眼神瞥了一眼后面，故意歪着脖子，就是不看他。
顾忍寒也不着急，嘴角含着笑意，就那么跟着慕知意并排走。
反倒是慕知意先没有忍住，偏着头斜了他一眼，“你一直看着我笑什么？”
顾忍寒学着慕知意背着手，眼睛望向天空，没有立马回答。
慕知意看着顾忍寒的侧脸，挺拔的鼻子，坚韧的下巴，嘴角上扬，自己也忍不住的跟着笑了起来。
“干什么呀，净逗我。”慕知意捶了下顾忍寒的手臂，她没有意识到自己竟然在不知不觉间朝着顾忍寒撒娇了。
光顾着和顾忍寒聊天，慕知意没有看脚下，一块儿凸起的小石头绊得她原地一趔趄。
连忙拽住慕知意的胳膊，顾忍寒另一只手搂住她的腰。
“没事吧。”
慕知意心里一阵后怕，但还是摇了摇手，冲着顾忍寒傻笑道:“没事，就是没看路。”
“你呀。”顾忍寒轻点了点她的头，还是没舍得用力。
不过刚才那一绊并不是对慕知意毫无影响，在她站直准备走路的时候，右脚踝一痛，害得她差点再一次栽到地上。
从后面环住慕知意的腰，顾忍寒的语气有些无奈:“还在这逞强呢。”
扶着慕知意坐到石头上，顾忍寒蹲下身子，两只手缓缓将裤脚挽起，脱下慕知意的鞋，放到自己的大腿上，轻轻在她脚踝附近按着。
“嘶……”
顾忍寒立马停手，试探着又按了一下，“是这里疼吗？”
慕知意杵着石头，身体往后仰，鼻尖上冒着冷汗，疼的她直哼哼。
观察慕知意的情况，顾忍寒眼睛围着周边扫了一圈。
暂时将慕知意的脚搭在另一块稍微高一点的石头上，顾忍寒走向河边，从里面捞出两块小石头，直接贴在慕知意的脚踝上。
“凉……”
又热又胀的脚踝被冰凉的石头一激，舒服了不少。
顾忍寒没有收手，察觉到手上的石头变温以后，又去捞了几块，反复几次，顾忍寒用衣服将慕知意脚上的水擦干净。
半搂着慕知意把她带回知青点，进门之前，顾忍寒不忘提醒她:“这两天暂时先冷敷，别剧烈运动，知道吗？”
慕知意认真的点点头，“好啦，知道了，管家公。”
三个字直接硬控顾忍寒傻傻的站在原地一分钟。
本就是玩笑间脱口而出的话，慕知意原本没有太在意，但仔细一想，还是不妥。
咬着嘴唇偷偷瞥了顾忍寒一眼，见他依旧面无表情，似乎并不在意这件事，这才松了口气。
“慕知意，你咋现在才回来啊？”
慕知意正摸着黑上炕呢，突然听到李彩霞的话，脚下一滑，差点把另一只完好的腿也给磕到。
“干什么？”慕知意自然没有好语气。
借着月光，李彩霞发现慕知意的动作有些迟缓，往下望了眼，“你这脚咋回事啊？”
慕知意本不想理她，奈何李彩霞都支着身子越过宋月和程萍萍两人凑过来了，只能不情不愿的道:“刚在外面走路没看路，被石头绊到了，脚扭了。”
李彩霞“啧啧”两声，“慕知青你可真是娇气。”
翻了个白眼，慕知意没有理她，躺下就睡着了。
旁边程萍萍等了好久，觉得屋内所有人差不多都睡着了，用胳膊怼了怼宋月。
两人面对面，离得很近。
“你睡前说看到慕知意去顾家了，是真的吗？”
宋月哪敢跟程萍萍撒谎，把手伸到头顶发誓，“我宋月说的但凡有半句假话，天打五雷轰。”
程萍萍才不信这一套呢，眼珠转了转，猛然想起顾忍寒好像很孝顺他娘，而且他娘好像给他定了门亲。
“顾忍寒那个未婚妻叫什么来着？”
一想到陈珍宋月就忍不住的叹气，听着程萍萍的意思似乎是要找她，宋月忍着脾气劝道:“陈珍大小姐脾气，不一定会听你的。”
“陈珍是吧，明天我去跟她聊聊，相信我们一定会聊的很开心的。”
程萍萍平躺着，望着天花板，语气中尽是势在必得。
撇了撇嘴，宋月转过头。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慕知意睁开眼睛，舒坦的伸了个懒腰。这还是她下乡以后头一次睡得这么香呢。
慢悠悠的下了炕，慕知意趿拉着鞋子，走到外面跟着大家一起洗漱。
方小兰作为女知青的管理者，什么地方都是争做第一，自然走在队伍的最前面。
宋月跟程萍萍因为心里装着事，紧跟在方小兰后面。
李彩霞向来偷懒，却也没好意思走在脚受伤的慕知意后边，跟王巧凤稍稍在她前面一点。
至于张二凤，自从程萍萍回来以后，再也没有跟宋月一起上工了，两个人之间越走越远，开始跟慕知意走的近了。
紧赶慢赶，慕知意终于在吹哨之前赶到了，没有拖累张二凤，慕知意也不用不好意思。
望着张二凤独自走远，慕知意嘴角抿成一条直线，低下头。
“知意姐。”
顾小萍小跑着过来，让慕知意有些吃惊。
“小萍，你咋来这儿了？”
顾小萍手捋着胸前的头发，眼睛止不住的往顾忍寒那边使劲。
“呵呵。”慕知意一下就反应过来了，两人捂着嘴偷笑。
“慕知青，你今天的任务是割草，我把小萍给你叫过来，希望你们俩能互帮互助。”
慕知意抿着嘴，十分严肃的挺直了身板，郑重道:“放心吧，顾队长，我们一定不辜负组织的期待。”
“噗哈哈。”
顾小萍没忍住，一下就笑了出来，顾忍寒也没有想到慕知意会是这样的反应，没绷住，嘴角控制不住的往上扬。
第五十一章 下雨了
“轰隆”“哗啦啦”
天空突变，电闪雷鸣，紧接着豆大的雨点滴落下来。
慕知意躲避不及，被浇个正着。
挥着手里的镰刀，她不敢在树下躲雨，一瘸一拐的往山下走。
滂沱大雨，淋得慕知意睁不开眼睛，看不清脚下的路。
朦胧间，慕知意发现前面出现一道人影，走路的速度不由得加快了几分。
离得近了才发现，对方正是过来找她的顾忍寒。
“顾大哥。”
顾忍寒把伞交到慕知意手中，抬手解开蓑衣的绳子，准备把蓑衣给她披上。
“不用了，我身上都湿透了，你穿着吧。”握住顾忍寒的手，慕知意重新帮他把蓑衣的绳子系好。
抬脚下山，顾忍寒撑着伞半边身子淋在雨里。
回到知青点，慕知意把伞收起来放在门口。
李彩霞耳朵尖，听到动静立马探出头，看到慕知意淋的像个落汤鸡似的，眼里的笑意怎么也止不住。
而方小兰，见到这一幕，也赶忙装作关心的走过来问了问:“慕知青，你咋才回来啊，咋淋成这样了啊？”
接过张二凤递来的毛巾，慕知意满脸笑意的感谢了她。
擦着头，慕知意对上方小兰的眼睛，不卑不亢的道:“我脚不是扭了嘛，跑又跑不起来，走又走不快，这不一下午就被雨淋了嘛。”
越过方小兰，慕知意走到屋里，没有第一时间感受到宋月的白眼，她还有点不习惯呢，转头疑惑的望向方小兰，道:“方知青，宋知青和程知青还没有回来吗？”
方小兰坐到炕上，拿起补到一半的衣服，淡淡道:“谁知道她俩去哪儿了，我一个普通的知青，又不是她们的娘，还能管得了她们去哪儿吗？”
一听这口气，慕知意就知道三人之间肯定又有矛盾了。
挑了挑眉，慕知意没有继续追问，借着换衣服的借口把张二凤带了出去。
坐在废弃的屋子里，慕知意开口道:“张知青，上午的时候是不是发生了啥我不知道的事啊，怎么感觉方知青好像对宋知青她们俩有什么误会啊？”
张二凤转身把门打开一小条缝，左右望了望，把门关严，坐到慕知意身边，低声说:“宋月偶然提到了一个姓周的知青，好像程知青跟方小兰跟那个周知青有关系，两个人当时脸色就有些不对劲了。”
慕知意点点头，随口道:“周知青是谁啊，张知青你知道吗？”
张二凤立马摇头。
“可是你不是跟宋月一批下的乡吗，咋会她认识的你不认识。”慕知意很是不解。
叹了口气，张二凤解释道:“我跟宋月并不是一下乡就熟悉起来的，最开始确实是她跟方知青两个关系好，后来因为程知青去农场，我们两个才慢慢走近了的。”
“哦”，慕知意故意拖长尾音，欣赏着张二凤眼底的慌乱，心情大好的道:“谢谢你啊，张知青，你这次真是帮了我很大的忙。”
“没有没有”，张二凤此时还很谦虚。
慕知意笑了笑，拍拍张二凤的手背，眼神清澈的盯着她，“我要换衣服了，张知青你……”
张二凤很有眼色的站了起来，“那我先出去了，慕知意你随意。”
勉强勾了勾嘴角，慕知意笑意盈盈的目送张二凤离开。
关上屋门，慕知意嘴角立马垮了下来，盘起腿，揉着笑的有些僵硬的脸，慕知意认真的思考着。
下午上工的时间，村长的哨声迟迟没有吹响，反倒是顾忍寒过来宣布下午休息的事情。
“雨下的太大了，大家注意半天。”
“好哦。”大家都高兴坏了。
正好下午没事，慕知意想起之前顾大嫂的再三邀请，从箱子里掏出一罐麦乳精走了出去。
空中雨滴成丝，砸在人身上酥酥麻麻的，慕知意撑着伞，走在雨中，淡蓝色的衣角在空中划出一道美丽的弧线。
“咚咚”，慕知意敲响村长家的大门。
“谁呀，这大雨天还过来。”
慕知意乖巧的站在门外听着里面顾大嫂的抱怨。
“吱呦”
“诶呦，是慕知青啊，你咋这个时候来了，下这么大雨赶快进来。”
顾大嫂看到是慕知意语气一下就变了，赶紧拽着慕知意的胳膊让她进来。
走路间，顾大嫂发现慕知意手里还拿着东西，语气更加亲切了，“这慕知青，你说你来就来呗，还拿什么东西啊。”
嗔笑着捶了一下慕知意的胳膊。
慕知意换只手撑伞，把麦乳精拿到顾大嫂眼前，笑着道:“嫂子邀请我好多次我都没过来，好不容易趁休息，我这不是来给嫂子赔罪了嘛。”
看着顾大嫂喜笑颜开的模样，慕知意继续道:“还有这个，我可记着嫂子你说的话呢，决不送礼，这个不是给嫂子的，是给我小侄子喝的，嫂子你可不能吃自己儿子的醋啊。”
“诶呀，慕知青你这个嘴。”
谈笑间，慕知意走进顾大嫂的屋子。
走进去是一块儿空地，里面还有个门，顾大嫂拦住慕知意的步伐急忙道:“慕知青，你在这儿等一下，你大哥晌午睡觉呢，我看看他起了没。”
点了点头，慕知意在外面站定，甩一甩伞上的雨珠，把伞放在门口。
不一会儿，顾大嫂就笑呵呵的走了出来，牵着慕知意的手，就往屋里走。
走进去一看，屋里除了一个在炕上乱爬的小孩儿，一个人也没有。
顾大嫂拍了拍脑袋，不好意思的说:“看我这脑子，我都忘了你大哥去我公婆那院了，害得慕知意你在外面等了那么久，真是不好意思啊。”
望着顾大嫂额头上的汗水，慕知意笑着摇摇头，“没事，正好让我看看嫂子你家的房子，这样的屋子我还是头回见呢。”
听着慕知意的话，顾大嫂松了口气，转而爽朗的笑道:“我没去过城里，不知道你们城里的房子是啥样的，但是我们家这个确实跟知青点不一样。”
慕知意赞同的点点头。
顾大嫂又道:“其实整个村子就只有知青点那两排房子是不一样的。”
“为什么啊？”
第五十二章 去串门
见慕知意满头雾水，顾大嫂好心说道:“你看啊，村里都是一家人住一起，所以男女之间就没有分得那么清，但下乡的知青就不一样了，大家谁也不认识谁，是一定要隔开的。”
“嗯。”慕知意点点头，她对门口的那小块空地充满了好奇，“嫂子你家屋外面的这块地是做什么的啊？”
顾大嫂把儿子抱起来，带着慕知意走到外面，指着左边那一大片空地道:“这块儿是留着放冬天的柴火的。”
全是木头，慕知意瞪大了眼睛，不敢想到冬天的时候会有多少虫子。
疑惑着把心里话说出来，顾大嫂捂着嘴笑了笑，“傻丫头，冬天的时候我们一家子肯定在一个屋睡啊。”
“啊？”慕知意着实是想不通，“可是那么多人挤得下吗？”
顾大嫂温柔一笑，坦率的说:“冬天就是要挤啊，慕知青你从城里来，可能没见过冬天冻死的人吧。”
慕知意睁大眼睛，她不光是没见过，连听都没听过。
看着她单纯的样子，顾大嫂伸手帮慕知意理了理额间的鬓发。
“咱们这儿冬天很冷，特别是赶年根下，大雪封路，冷得根本出不了门，所以你能理解为啥还有一间房间，村长还是不让你们去住了吧。”
“可是那不是还有夏天呢吗？”
顾大嫂被慕知意单纯的样子逗笑了，特意提点道:“女知青一共就七个人，夏天分成两屋，等到冬天谁愿意挪窝？”
慕知意了然的叹了口气，“村长费心了，”
“好了，这本来也不该是你操心的事，进屋待着吧。”
把麦乳精放到炕上，慕知意接过孩子，手里摇着拨浪鼓，“嫂子，我侄子叫啥啊，你都没跟我说。”
顾大嫂本来在看慕知意带来的东西，听到她的话以后，眼眸一震，惊讶的举起麦乳精的盒子，“慕知青，你太破费了。”
“诶呀，嫂子，你这是说什么呢，给我侄子的东西算啥破费啊。”
把麦乳精在孩子面前晃悠一圈，顾大嫂激动的说:“富贵，你看你知意姨给你带了啥好东西。”
小孩子看到个东西就想伸手够，顾大嫂看到以后，十分惊喜的怼了怼慕知意的胳膊，“知意你看，我家富贵知道这是好东西，伸手要呢。”
慕知意尴尬的笑了笑，不想打扰顾大嫂雀跃的心情，脸色有些勉强，“嫂子，孩子的大名叫富贵吗？”
“嗐”，顾大嫂随意的甩了甩手，“我倒是想，他爷爷不让，好像最后叫的是什么顾银？”
听到这话，慕知意总算松了口气，违心的道:“其实富贵这个名字也蛮好听的。”
“对吧。”见慕知意都赞同自己的话，顾大嫂自信极了。
在村长家待了一会儿，慕知意就找借口离开了。
撑着伞哒哒的走到顾家。
此时雨渐渐的小了许多，慕知意从顾家门口，撞上往外跑的石头和顾兰成。
“诶呦。”
两声痛呼，慕知意捂着脑袋坐在地上。
顾兰成还想道歉，抬头看到门口已经出现的顾忍寒，一刻也不敢停留，拽着石头跑远了。
“还好吧。”磁性的声音从头顶响起，慕知意抬起头，一个朦胧的高大身影为她撑伞，大手放在她眼前。
抹抹脸，慕知意把手伸出去，放在顾忍寒的手心里，借着他的力量，两人贴的很紧。
“砰砰”
“顾大哥。”慕知意抽回手，眼神恢复清明。
把手放到背后，顾忍寒搓搓手，对刚才细腻柔软的触感回味无穷。
“是来找小萍吗？”
“没错。”
顾忍寒侧过身子，把路让出来，“小萍她同学来了，两人躲在屋里说悄悄话呢，用我帮你把她叫出来吗？”
慕知意摇摇头，问道:“我可以进去找她吗？”
“当然可以啊。”
顾忍寒把伞还给慕知意，看着她走了进去。
顾小萍屋门口，慕知意放缓脚步，“当当当”，敲响屋门。
顾小萍打开门，看到慕知意站在门口，高兴的不行，连忙拉着她走了进来。
激动的跟她介绍自己的朋友，“知意姐，这是我最好的朋友，她叫桂花。”
“你好，我是慕知意，是今年刚下乡的知青。”
桂花看起来比顾小萍第一次见到慕知意时还要害羞，听到有人进来以后，脑袋就跟鹌鹑似的根本没抬起来。
顾小萍担心慕知意对自己朋友印象不好，赶紧从中打圆场，“知意姐，桂花从小就这样，打雷她都怕，胆子特别小。”
似笑非笑的盯着顾小萍，慕知意使劲蹂躏了顾小萍有些肉的小脸，“难不成你以为我会生你朋友的气吗，萍小顾，嗯？”
顾小萍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自己娇嫩的脸蛋从慕知意手上夺回来，“怎么会呢，知意姐你太看不起我了。”
说话的时候脸上红彤彤的。
“行了，那你们好朋友之间玩吧，我就是顺路过来看看你，没啥事我就走了。”
慕知意余光一直有在关注桂花，奈何人家始终没有抬头，慕知意也不想打扰小姐妹好不容易的聚会时间，便主动提出了告辞。
把慕知意送到门口，顾小萍撅着小嘴，委屈巴巴的道:“知意姐，你不会生我的气了吧。”
“怎么可能”，安慰的拍拍顾小萍的肩膀，转身在消失在雨中。
有了慕知意的劝解，顾小萍高高兴兴的跑回屋里，正好看到桂花坐在凳子上翻看她的笔记。
顾小萍见到这一幕有些不高兴了，沉着脸走到桂花身后，“你在做什么？”
桂花仿佛被吓到了一样，打了个寒颤，颤颤巍巍的回过头，脸上害怕的不行，“怎么了小萍？”
顾小萍深吸一口气，指着自己被翻开的本子道:“你咋能不经过我允许就翻我的东西呢？”
桂花依旧是那副被欺负了的样子，小心翼翼的道:“可是以前你不都主动让我看的吗？”
顾小萍简直要被她气笑了，但自己的朋友自己清楚，憋屈的把气咽下去，认真的告诉桂花:“桂花你记住，别人的东西，她给你，你可以选择要或不要，但如果她没有给你，你绝对不能主动拿，知道了吗？”
桂花被顾小萍说的眼泪汪汪的，低着头往外跑去。
第五十三章 兄妹争吵
顾忍寒刚进门，就发现桂花低着脑袋往外跑，完全不看路，径直的朝他冲了过来。
扶住桂花的手臂，避免两人撞到，顾忍寒抬眼望了望顾小萍的房间，低声问道：“桂花，咋还哭了，是跟小萍吵架了吗？”
桂花抬起脸，脸上泪水纵横，眉头蹙起，两只眼睛被泪水浸过，给人一种楚楚可怜的感觉。
听到顾忍寒的声音，顾小萍立马冲了出来，正好看到自己的好朋友抱着自家大哥的胳膊哭。
冷哼一声，顾小萍冲了出去，站到顾忍寒面前，一把将他拉到自己身边。
不给桂花说话的机会，快速的说道：“桂花，咱俩因为啥吵架你心里清楚，我大哥是因为你是我的朋友才会关心你，希望你能摆正自己的身份。”
内容一针见血，桂花全然没想到自己的朋友有一天会看穿自己的小心思，身体摇摇欲坠，眼看着下一秒就要晕倒。
顾小萍眼疾手快，一把掐住桂花的胳膊，亲自搀扶着把她带出了门。
果不其然，离开了顾忍寒的视线，哪还有什么柔弱呀、伤心呀，桂花双手环胸，跟顾小萍四目相对，冷漠的道：“你以前从来不关心这个，甚至还对我说如果我是你嫂子就好了，你忘了吗？”
“什么？”顾小萍皱紧眉头，“我啥时候跟你说过这些？”
放下胳膊，桂花不再是一副唯唯诺诺的模样，眼睛里闪着精光，嗤笑道：“真没想到我们顾大班长竟然还说话不算话。”
扭过身子，头发甩在顾小萍的脸上，桂花没再说一句话，抬脚离开了。
失去了一个很久的朋友，顾小萍说不失落是假的，无聊的踢着地上的石头，她垂头丧气的走回家。
“咋了，跟桂花闹掰了？”
惊讶的抬起头，顾小萍没有想到顾忍寒居然一直等在这里。
对上顾忍寒含笑的眼睛，顾小萍心理防线一下就被击破，眼里蓄满泪委屈的扑到顾忍寒怀里。
“大哥，不管是初中高中，每个来咱家的同学，你都会笑呵呵的欢迎她们，唯独桂花，自打我们升高中，只要桂花来你脸色就不好，还会找借口出去，你是不是早就看出她的想法了。”
揉揉顾小萍的头，顾忍寒没有把话说死，“小萍，你想的太多了，我是觉得你们两个小姑娘在一起肯定有很多话要说，我在那岂不是打扰你们吗？”
顾忍寒说得很真诚，顾小萍抬起头望着他的下巴，疑惑道：“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了，大哥什么时候骗过你。”
搂住顾小萍的肩膀，顾忍寒带着她回到房间。
把顾萄抱走，顾忍寒见顾小萍依旧哭的不行，试探着问道：“要不去找慕知青聊聊？”
顾小萍身体一顿，抬头泪眼婆娑的望着顾忍寒：“大哥，你是不是觉得知意姐哪哪都好，想要一个她这样的妹妹啊。”
“？？？”顾忍寒满头黑线，这都哪跟哪儿啊？
知道顾小萍是走进死胡同里去了，顾忍寒坐下来准备开导开导她。
谁知道他刚坐下来，顾小萍就“蹭”的一下站起来了，歪着头，就是不看顾忍寒，气势冲冲的走了出去。
担心顾小萍一时冲动做傻事，顾忍寒追出去看着她走进二叔家才放心。
站在顾二叔家门口，顾忍寒苦笑着拍打自己的头，嘴里不断的念叨着：“顾忍寒啊顾忍寒，饶你一世精明，到最后连自家妹妹心里想的是什么都不清楚。”
在门外站了一会儿，顾忍寒仿佛下定某个决心，毅然决然的转过身，朝知青点走去。
天上的小雨凉丝丝的，顾忍寒没有使用任何遮雨工具，觉得这样可以令他清醒。
走到知青点，大门没有关紧，露出一小条缝，顾忍寒顺着缝隙往院子里望去。
院子里一片泥泞，推开大门，顾忍寒一脚踩到泥里，走到女知青房前。
隔着窗户，顾忍寒敲了敲。
“吱呦。”开窗的正是慕知意。
“顾大哥，有什么事儿吗？”房间里有人在睡觉，慕知意特意放低了声音。
顾忍寒学着她的样子指着她轻声道:“我有事找你。”
“嗯？”心里怀着疑问，慕知意穿上鞋小跑着来到了顾忍寒身边。
“慕知青，我有件事需要你帮忙，就是……”
看着顾忍寒一张一合的嘴，慕知意怎么也想不到，他居然有一天会主动来找自己，而且还是私事。
跟着顾忍寒来到顾二叔的家，慕知意忐忑的望了一眼他，“你确定我现在进去小萍不会更生气吗？”
“你跟她不是关系很好吗，而且也是因为有了你的鼓励，她才会主动说出自己内心的想法啊？”顾忍寒真的不了解。
看着顾忍寒认真的样子，慕知意叹了口气，伸手制止了他接下来的话。
“顾大哥你信我吗？”
抬着头，慕知意从容的望着顾忍寒。
“我肯定相信你啊，不然我这么着急把你叫过来做什么。”顾忍寒是真的很急。
“那就行了”，慕知意打了个响指，“接下来我说的一切顾大哥都必须听我的。”
为了妹妹，顾忍寒咬咬牙同意了。
“ok”，慕知意心情很好的拍了下手。
“首先顾大哥这件事是因你而起，你一定要向小萍道歉，你能做到吗？”
长兄如父，顾忍寒在几个弟妹面前总是很严肃，突然让他道歉……
“怎么，第一点顾大哥就做不到吗？”
慕知意知道顾忍寒很在意几个弟弟妹妹的，故意用了激将法。
“这有啥不行的，不就是道歉，一会儿我就去，还有别的吗？”
慕知意神秘的摇摇手指，“这是秘密哦，暂时先不能告诉顾大哥。”
两人走了进去，问清楚顾小萍待着的房间，慕知意拽着顾忍寒走到门口，朝他鼓励道:“加油啊顾大哥。”
慕知意心情大好，见顾忍寒还是有些犹豫，拎起顾萄的胳膊朝顾忍寒挥手，“来小葡萄，跟姐姐一起喊，大哥加油大哥加油。”
顾忍寒心定了定，长舒一口气，沉稳的推开门。
慕知意抱着顾萄坐到凳子上，看着兄妹俩所在的房间，喃喃道:“小萍虽然敏感，也绝不敢跟顾大哥甩脸色，是有谁在背后教唆，还是谁在她面前说了什么？”
第五十四章 猜测
房间里，顾小萍一边嗑瓜子一边悠闲的看着书。
听到门口的动静，下意识瞥了一眼，发现是顾忍寒，脸上闪过一丝慌乱，急忙把书塞到屁股底下，瓜子皮也被她胡乱的扫到炕桌下面。
别过头，不敢直视顾忍寒的眼睛。
顾忍寒从进门开始就一直在盘算如何开口，根本没注意到这边的异样，踱步走到顾小萍身前。
“咳”，这是他头一次跟妹妹道歉，顾忍寒还是有些不适应的，扯着衣领清了清嗓子，“小萍”。
严肃的语气让本就心虚的顾小萍开始心慌，低着头愣是不敢抬头。
从旁边拽了一个板凳，坐好后正对着顾小萍，胳膊紧张的搭在炕上，顾忍寒嘴唇抿成一条直线，“小萍，是哥错了。”
第一句话咯咯吱吱的说出口，剩余的话就轻松很多。
“我妹妹这么厉害，我咋能拿你跟别人比较呢，大哥认识到错误了，小萍你原谅大哥好不好？”
顾忍寒道歉，顾小萍想都不敢想。
不等顾忍寒说完，顾小萍就急忙点头答应，伸手搂住他的脖子，委屈的不行，“大哥……”
顾忍寒心疼的擦着顾小萍脸上的泪水，“好了不哭了，大哥保证这种情况以后都不会发生。”
“嗯嗯。”靠在顾忍寒的怀里，顾小萍疯狂的点头。
收拾好心情，跟在顾忍寒身后走出去，顾小萍一眼就望见了院子里的慕知意。
想到自己是因为什么跟顾忍寒吵架的，顾小萍的脸一下子变得苍白，立马低下头找着借口不敢过去。
慕知意看在眼里，脸上丝毫不显。
山不来就我，我就向山。
没有一丝犹豫，慕知意抱着顾萄朝两人走去。
把顾萄交给顾忍寒，慕知意望着顾小萍，“我能跟你单独谈谈吗？”
顾小萍本来就觉得对慕知意有歉，哪还能不同意，看着慕知意的背影，不情不愿的跟了上去。
重新回到房里，慕知意一屁股坐到了炕上，顾小萍扫了眼，把板凳拉过来坐在慕知意下方。
板凳上，顾小萍鼓舞了勇气，抬头盯着慕知意的衣服，“知意姐，你叫我进来有啥事吗？”
慕知意嘴角含笑，语气温柔:“小萍不知道吗？”
顾小萍心里咯噔一下，头低得更深了。
见顾小萍的动作，慕知意宠溺的笑了笑，拍拍她的肩膀，让她放松。
“放轻松，我来不是因为你跟你大哥的事儿？”
“真的吗？”顾小萍惊喜的抬起头，眼睛亮亮的。
“当然了，你大哥成天板着一张脸，就算是你俩吵架我也肯定会帮你啊，你瞎想什么呢？”说着轻轻点了点顾小萍的头。
听了慕知意的解释，顾小萍轻松多了，脸上的笑容也变多了。
拉过顾小萍的手，慕知意脸上满是担心，“我就是，唉，不说了，好朋友之间吵吵闹闹才是常态。”
慕知意这欲言又止的话，勾的顾小萍心里直痒痒，而且“好朋友”，顾小萍心里有些头绪，却又不太明白慕知意的意思。
拍拍顾小萍的头，慕知意开始循序渐进。
“今天见过的那个朋友，我听顾大哥说她家里不太好，其他的忙我帮不上，但是学习相关的事情，我还是可以帮上忙的，所以我想要不一块儿教你们俩？”
“不行。”
斩钉截铁的态度让慕知意有些吃惊，动作定住，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顾小萍。
刚说完顾小萍就后悔了，再看到慕知意的惊讶，顾小萍心里有些不得劲。
挠了挠头，顾小萍开始解释:“知意姐，我不是不想跟桂花一起学，就是她家的情况你可能不太了解，她爸爸肯定不会让她跟我一起学习的，而且她平常也没有时间。”
“是吗”，慕知意眼睛里充满了疑问，“可是我怎么听你大哥说，桂花经常来你家找你玩啊，小萍，说谎可是不对的哦。”
顾小萍急得眼泪都出来了，急忙为自己辩解:“她每次来找我出去，没等开始玩就会被她奶奶抓到，然后为了帮她，我就陪她一起做家务，知意姐，我真的没有撒谎。”
“是我不对，小萍别哭了。”慕知意掏出帕子轻轻的擦去顾小萍脸上的泪水。
还没有问到想要的答案，慕知意咬着嘴里的软肉，思考要不要继续问下去。
没成想，慕知意的沉默让顾小萍以为她不相信自己，掏着兜忙为自己证明，“知意姐，我真的没有骗你，桂花她娘可好了，每次我帮桂花干活她都会给我一个用碎布做的的小老虎。”
慕知意挑了挑眉，嘴角微微勾起，“是吗？”
声音有些冷，顾小萍不确定她还生不生气，拿着布老虎的手顿了顿，最终还是放到了慕知意手中。
布老虎针脚细密，一看就知道做它的人有多么心灵手巧。
有这样心思细腻的人做娘，慕知意不相信桂花会在家过得那么苦。
手慢慢握紧，慕知意对桂花娘产生好奇了，“哇，这也太好看了吧，桂花她娘咋这么厉害呀。”
听着慕知意的赞赏，顾小萍露出了与有荣焉的笑容。
“当然了，知意姐，你看这针脚，都是桂花她娘一针一针的缝出来的。”
“好厉害，竟然没用缝纫机就能缝得这么整齐。”慕知意故意附和着顾小萍的话。
果然顾小萍又开心了，摸着布老虎有些怀念:“我小时候大哥嫌我小，不愿意跟我玩，每次都是桂花把我带到她家，她娘会给我做好吃的，后来我大哥当兵，我跟我娘吵架，都是桂花她娘安慰我，开导我，知意姐，桂花她娘真的可好了，你见过就知道了。”
“哦？”慕知意很是期待，但她每天都要上工，下工的时候累都要累死了，哪还有心思去别人家啊，只好暂时先记在心里了。
看出了慕知意的失望，顾小萍左右望了望，凑到慕知意的耳边悄声道:“知意姐，我告诉你，其实桂花她娘每天早上都会去村口那块洗衣服，你要是想见她可以去。”
顾小萍说得眉飞色舞，慕知意低头瞥了她一眼，心中有了个猜测。
第五十五章 桂花娘
慕知意脸上满是向往之色，“那我明天可一定要见见她。”
见慕知意这么信任自己，顾小萍忙为桂花娘说好话，“知意姐，我跟你说，桂花她娘除了针线活，小零嘴也做得超好吃，等明天中午下工之后你来我家我请你吃。”
慕知意笑着掐掐顾小萍的脸，装作严肃的道:“你一个学生不在家好好学习，成天想着往外跑，看开学了成绩下降你哭不哭鼻子。”
“当然不会了。”
两人闹着闹着，顾小萍突然停下，握住慕知意的手，“知意姐，桂花她娘对知青的印象不是太好，跟你说话的时候可能会有些锋利，你别生气啊。”
看着顾小萍担忧的眼神，慕知意豁然开朗。
原来顾忍寒才是被殃及池鱼的那条鱼啊？
忍下心头的火气，慕知意笑吟吟的回道:“放心吧，只要明天她不指桑骂槐的影射我，我绝对不搭理她。”
顾小萍没听出慕知意话里的火药味，傻乎乎的开心的点头。
两个人姐俩好的拉着手走出去，顾忍寒看了以后，眼睛都要看直了。
悄悄走到慕知意身边，顾忍寒钦佩的道:“慕知青，你跟小萍说啥了，她咋这么听你话啊。”
慕知意余光瞥了他一眼，无奈的撇撇手，“可能是我的人格魅力太大了吧。”
？？？
顾忍寒听不懂慕知意的意思。
当天晚上，慕知意回到知青点，赫然发现宋月和程萍萍竟然也在。
脚步稍顿，慕知意特意出去看了眼天空，月亮还没有出来，怎么在这个时候看到她们俩呢？
摇了摇头，慕知意不想深究，越过两人就要进屋。
低下头看着拦在自己身前的手，慕知意顺着手臂望去，是宋月。
本来好好的心情被宋月这么一搞，慕知意立马什么兴致都没有了。
沉着脸，慕知意语气有些冷淡:“宋月，你这是什么意思？”
宋月靠在门框上，环着胸，望着慕知意的眼睛里简直快要冒出火，“你今天去哪里了，说什么了？”
慕知意皱眉，回怼道:“宋知青你多大脸啊，凭什么指点我的生活？”
上前拂过宋月的胳膊，慕知意抬脚往里走。
“等等。”宋月一着急，拽着慕知意的胳膊不让她走。
程萍萍刚才还一副看客的模样，此时也走到慕知意的前面，堵住了她的去路。
“你们俩想要干什么？”慕知意把手放在胸前，心里有了警惕。
宋月没有说话，眼睛望向程萍萍。
慕知意只好回头看向程萍萍，“程知青，什么意思，解答一下吧。”
程萍萍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故作关心的说:“慕知青，祸从口出，接下来的日子里你可一定要多加小心啊。”
“什么？”慕知意没听懂程萍萍话里的意思。
什么祸从口出。
松开钳制着慕知意胳膊的手，程萍萍做了个“自便”的手势，把路让开。
亲眼看着慕知意进屋，宋月走到程萍萍身边，“咱们俩好好的计划被她破坏了，就这么轻易的放她走吗？”
程萍萍眼底满是自信，“放心吧，这只是其中一环，后面的有她受的。”
语气里的狠意让人不寒而栗。
宋月低着头，听到程萍萍这番话，脸上没有丝毫波动。
第二天一早，慕知意扛着发给她的扁担和锄头，趁着月色一瘸一拐的向前走。
半路上，慕知意碰上同样扛着个扁担的顾小萍。
顾小萍看到她以后立马惊呼出声，“我大哥也太过分了吧。”
“怎么了？”慕知意有些不明所以。
顾小萍把扁担扛在自己肩膀上，不满的道:“你的脚还受着伤呢，咋能扛扁担。”
慕知意不以为意，伸出手臂展示自己胳膊上的肌肉，“看，我力气大着呢，小萍你放心好了。”
顾小萍无奈的叹了口气，“知意姐，你知道咱们要去做什么吗？”
慕知意左边看看扁担，右边望望锄头，略加思索后开口道:“难不成是去挖土豆，这个季节土豆成熟了吗？”
看着慕知意天真的样子，顾小萍不想打破她的幻想，但还是如实道:“是去锄土，然后背回来，力气不大根本不行。”
听完这番话，慕知意心里也觉得不得劲了，但她又不好指责顾忍寒，只能吞下委屈不在意的道:“没事的，我就不信锄个土还能把我累成啥样。”
山脚下，慕知意“呸呸”两声，抡圆了膀子锄头用力的砸向山壁。
可能是太过用力了，慕知意一下竟然没能顺着力道把土块带下来，只湿润的地方被挖下一块锄头大小的土。
锄头戳在地上，慕知意掌心有些发麻，左右望了望，正好看到顾小萍一锄头砸向山壁，不同的是，她一锄头就能带下很多土块。
感觉到慕知意在望着她，顾小萍没有第一时间回应，卯足力气继续撬着土块。
不一会儿，顾小萍脚下便堆了一堆。
“知意姐，你把你的扁担放在这，过来咱俩挑一个扁担吧。”
慕知意有些犹豫，“这样不好吧。”
心动不如行动，顾小萍直接把慕知意拽到自己身边，然后一言不发的捡着土块，
大块大块的土被放到扁担里，直到再也放不下，慕知意才堪堪收了手。
“走吧。”
把扁担卸下去，两人一人提了一只篓子，慕知意两只手放在篓子的把手上，用力一抬，脸都涨红了，篓子依旧没有离地。
没办法，慕知意只好拿下几块土块，这才提着篓子往大队走。
一趟下来，慕知意是累得胳膊跟手一点都抬不起来，弓着身子一副行尸走肉的模样拖着鞋往山脚走。
路过村口的小溪，慕知意发现远处有一个纤细的人影在那里洗衣服。
慕知意立马精神，挺直腰板走到顾小萍身边，拍拍她的肩，“小萍，你看那边洗衣服的是不是桂花她娘啊？”
顾小萍跟桂花娘很熟，一看那浅蓝色的上衣就确定了。
“没错，是桂花她娘，知意姐，你要过去跟她说话吗？”
看着顾小萍打量的目光，慕知意眼睛转了转，面露为难，“还是算了吧，上工偷懒不好。”
没成想，这话说出来顾小萍倒是不愿意了，拉着慕知意就往那边走，“知意姐，你听我的，你脚受着伤，本来就该多休息，偷会儿懒就偷会儿懒吧，脚别再严重了就行了。”
慕知意挑挑眉，她没想到顾小萍这个小丫头竟然还挺双标？
第五十六章 午间谈话
清晨还不算热，桂花娘蹲在河边，一下一下的用木棒在衣服上敲打。
顾小萍搀着慕知意两人慢慢往那儿走。
远远地，顾小萍就朝桂花娘打招呼，“婶子。”
桂花娘停下手里的活计，顺着声音往顾小萍这边望了过来，下一秒就把衣服收到盆里，拿着盆就要回家。
“婶子。”顾小萍一看，立马就急了，把慕知意扔在原地，小跑到桂花娘身边，“婶儿，你衣服不是还没洗完呢吗，咋这快就走了？”
低下头，摆弄着盆里的衣服，桂花娘声音温柔，“差不多洗好了，桂花她爹还在家里等我给他做饭呢，我不跟你说了，你自己在这好好玩，听话。”
朝慕知意礼貌的点了个头，桂花娘端着盆离开了。
盯着桂花娘离开的背影，慕知意笑了起来，不想被顾小萍发现，用手挡住嘴巴，背对着她。
“诶，知意姐，你咋了？”
顾小萍回过神，正好对上慕知意的背影，低着头用手捂着嘴，身体抖个不停，看起来十分的落寞。
朝慕知意走了几步，在离她还有一步远的时候，慕知意扭过身子，浅笑着摇摇头。
顾小萍看到以后更愧疚了。
“知意姐，这件事都怪我，是我没有提前跟婶子商量，她也不知道你今天会过来找她，主要是桂花她爹真的很可恶，婶儿必须得回去，你别生气，好不好？”
舔了舔唇，慕知意努力挤出笑容，“没事，等下次再聊也行，我不着急。”
等到顾小萍走到她前面，慕知意赶紧用手捂住嘴巴，生怕笑声会从掌心里溢出来。
一整个上午，慕知意只抬了三趟，即便如此，等她回到知青点的时候，还是累的躺在炕上就睡着了。
桂花家
宋月跟桂花坐在一起，等着桂花娘盛饭。
接过桂花娘手上白花花的面条，宋月咽了口口水，“谢谢婶子。”
桂花娘瞥了她一眼，没有说话，继续把锅里的面条分给大家。
因为是带着任务来的，宋月只想速战速决，“婶子，昨天顾小萍……”
“先吃饭。”桂花娘用筷子敲敲桌子。
宋月余光瞥见桂花家其他人都加快了扒饭的速度，也不敢多嘴了，快速的往嘴里扒饭。
渐渐的，桌子上的其他人都下桌了，只剩下桂花娘和桂花还坐着。
看着桂花娘慢条斯理的动作，宋月有些着急，不由得催促道:“婶子，我一会还有别的事呢，您能不能快点啊。”
把碗放到桌子上，桂花娘朝桂花使了个眼色，等到桂花出去以后，桂花娘才慢悠悠的抬起头，望向宋月:“宋知青是吧，来别人家做客是不是应该遵循主人家的规矩呢，程萍萍的眼光真是不怎么地，知青点那么多人，偏偏看中了你。”
被怼了一番的宋月不光没有生气，还得舔着个笑脸称“是”。
出了口恶气，桂花娘总算把筷子放下，冲着宋月抬了抬下巴，“说吧，程萍萍找我什么事？”
宋月斟酌了下语言，讨好的扬起笑容，“萍萍听说昨天桂花跟顾小萍闹掰了，那顾小萍那边您打算怎么办？”
桂花娘摸了摸头发，毫不在意的说:“告诉程萍萍，让她把心放在肚子里，不管有谁阻拦，顾忍寒一定会娶我们家桂花的，至于修理那个慕知意，也就是顺手的事。”
宋月眼睛一下就亮了，故意说着慕知意的坏话，“婶子，这个慕知青可了不得，她现在敢挑唆桂花跟顾小萍的关系，说不准以后就敢插足桂花和顾队长呢，您可千万不能心软啊。”
桂花娘听完，筷子用力在桌上一插，厚实的木头桌子立马被戳了个洞，“她想得美。”
达到自己想要的效果，宋月功成身退，“那婶子您好好想想，我跟萍萍肯定无条件相信你，时间也不早了，我就先走了。”
来到李大夫家的岔路口，宋月找了个阴凉的地方等着程萍萍。
不一会儿，程萍萍就从李大夫家里出来了。
迎上去，宋月焦急的问道:“咋样？”
程萍萍表情凝重，脸上没有一丝笑意，“陈珍已经跟顾忍寒她娘联系上了，等桂花娘那边一动手，她这边就可以行动了。”
“这不是好事嘛，那你怎么看起来还不开心啊。”宋月有些奇怪。
程萍萍突然抬起脑袋望着宋月，幽幽道:“你说顾忍寒会乖乖由着她们摆弄吗。”
宋月被这个问题问的一愣，惊恐的看着程萍萍，“那我们要不要提醒她们？”
“哈哈哈”，程萍萍大笑出声，“宋月你还真是单纯，愚，愚不可及。”
瑟缩着脖子，宋月有些拿不准程萍萍的想法，“可是咱们不是还要借她们的手除掉慕知意吗，要是还没有完成就被发现……”
“哼”，程萍萍再次看向宋月的时候，眼里带着几丝凶狠，摸着胸口的项链，缓缓道:“若是真的被发现了，我也不介意撕破脸，究竟鹿死谁手到时就见分晓了。”
不敢再搭话，宋月老老实实的跟在程萍萍后面。
下午上工，顾忍寒来到他给知青们安排的地方。
看着卖力干活的一行人，顾忍寒在里面寻找慕知意的身影，可是看了一圈，他不光没找到慕知意，连顾小萍的影子都没看到。
走到方小兰身后，顾忍寒拍了拍她。
“方知青，我咋没瞧见慕知青啊，她去哪儿了？”
“顾队长。”
方小兰有些疑惑，“不是顾队长你安排的吗，让慕知青去搬土。”
“什么？她现在在哪儿？”
这是方小兰头一次见到顾忍寒这么生气，咬着嘴唇，用手指向慕知意所在的方向。
顾忍寒如同一个炮仗一样，气势汹汹的朝着慕知意走来。
“你咋会在这里？”
握住慕知意举着锄头的手，顾忍寒眼里满是心疼。
慕知意低头擦掉脸上的汗水，回过头，眼睛一阵酸涩，努力睁大眼睛，无所谓的道:“这就是我今天的任务啊，不在这里还能在哪里？”
顾忍寒扔掉锄头，拉着她的手，强硬的道:“走，这不是我给你安排的，还有，我不是告诉过你不能做剧烈的运动吗，你的脚还没有好全，不想好了吗？”
真的不是顾忍寒故意安排的，慕知意望着他的后脑勺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第五十七章 “演员”
顾忍寒在前面走得飞快，慕知意小跑着才勉强跟上他的步伐。
“顾…顾大哥，你慢点。”
听到慕知意的声音，顾忍寒总算停下脚步，回过头，看到她气喘吁吁的样子，赶忙道歉:“慕知青，我刚太着急了，你还好吧。”
挥挥手，慕知意弯着腰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冷静下来，理智重回脑子里，顾忍寒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准备跟慕知意好好聊聊。
拿出一块帕子递到慕知意眼前，“慕知青，擦擦汗吧。”
接过白色的方帕，熟悉的触感让慕知意仔细地摸了摸帕子的材质，惊喜的抬起头:“这种丝棉的手帕顾大哥也喜欢用吗？”
顾忍寒哈哈大笑，“慕知青，你再好好看看，这不是你以前借我用过的吗，只不过每次你借出去也不想着要回来，还有我一个大男人用什么手帕啊。”
“啊？”慕知意确实没有想起来，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
看到慕知意害羞的样子，顾忍寒急忙转移了话题，“对了，慕知青，你们做这么重的活，咋没让小萍跟我说一声呢？”
“你还好意思提”，不等慕知意说话，顾小萍便气势汹汹的走了过来，朝着顾忍寒抱怨道:“以往哪天中午你不回？偏偏今儿个，不回家也不让人传个话，你让我往哪儿告诉你去。”
顾忍寒挠了挠头，自知理亏。
指责完顾忍寒，顾小萍走到慕知意身前，担忧的望着她的脚踝，“知意姐，你的脚还好吧。”
其实还是有些疼的，但为了不让顾家兄妹担心，慕知意特意转了转脚踝，“没事的，你们看。”
被顾忍寒发现以后，锄土这个活肯定是做不成了，顾忍寒又给慕知意安排了其他的活。
到了下工的时间，计分员来检查大家干活的情况。
顾小芬得意洋洋的走到山脚下，转了一圈，竟然没有见到慕知意的身影？这可把她气的不轻。
“啪”的一下合上本子，转身朝知青点跑去。
剩下的人见到顾小芬这种表现，也是见怪不怪的摇了摇头。
没等走到知青点，顾小芬就撞见了跟顾小萍说说笑笑的慕知意。
偷懒的人还好意思笑，顾小萍沉下脸，大步朝慕知意走去，完全没注意到她旁边有谁在。
挡在慕知意前面，顾小芬神色不明，皮笑肉不笑的道:“慕知意，你上工的时候偷懒，下工不等计分员检查就偷偷溜走，我宣布，你今天的工分全都被扣掉了。”
说完以后，顾小芬还在那傻呵呵的想着慕知意听到这个消息后会如何向她求饶。
没成想，一道怒吼直接打破了她的幻想。
“顾小芬，谁给你的权利可以随便扣别人的工分的？”
缩了下脖子，顾小芬小心翼翼的抬起头，正撞上顾忍寒散发着怒火的眼睛，没想到顾忍寒居然会出现在这里，顾小芬连忙笑道:“顾大哥，你在这儿啊，哈哈，我这不是希望慕知青能记清楚点吗，不然都像她这样提前走，我们咋能知道谁更刻苦呢。”
顾忍寒没好脾气的看了顾小芬一眼，警告道:“就这一次，下次再让我听到，我就跟你爹说撤了你这个计分员的活。”
“放心吧顾大哥，一定没有下次了。”打着哈哈顾小萍急忙逃跑。
望着顾小芬离开的背影，顾小萍没好气的拍了顾忍寒一下，“大哥，你咋回事啊，计分员明明是珍珍姐，不是小芬。”
顾忍寒正在想事情，听到顾小萍的话，懊悔的敲了一下自己的脑袋。
“我说咋感觉不对呢，算了，等一会儿我去找一下陈珍，你先带着你知意姐回去吧。”
说话的时候，顾忍寒一直望着慕知意，生怕她误会了自己。
没成想，慕知意眼睛都没眨一下就跟着顾小萍离开了。
知青点门口，程萍萍正拎着陈珍的手不知道说些什么，看到慕知意走来，两个人立马松开手装作不熟。
慕知意看在眼里，越过程萍萍小跑着追上了陈珍，“陈同志，你等一会儿。”
陈珍停下脚步，冲着慕知意勾了下嘴角，“慕知青不用这么客气，叫我陈珍就好了。”
慕知意对答如流的回了一句，“那我就不客气了，陈……陈珍。”
“有什么事情吗，慕知青？”
慕知意望着陈珍平淡的样子，心里碎碎念:这还是我认识的陈珍吗，怎么感觉把一切都置之度外了呢？
晃走脑袋里不切实际的想法，慕知意笑着说:“我跟小芬由于工分的事闹了点小矛盾，你是咱们大队的计分员，我想着还是要告诉你一声，毕竟小芬的脾气你也清楚。”
陈珍依旧是那副淡淡的模样，朝慕知意点点头，就离开了。
在慕知意看不到的地方，陈珍拍着胸脯大笑，“我演的还不错吧，看着她那副伪善的模样我就作呕，差点当着她的面吐出来了，还好忍住了。”
一道黑影从大树后面走出来，“不错，就是还要麻烦你再装几天了，等B市那边的消息传过来就可以动手了。”
陈珍认认真真的听着黑影的话，脸上闪过势在必得的神色。
离吃晚饭还有一会儿，慕知意突然发现找不见宋月的身影了，不知为何心里有些发慌。
程萍萍看到以后，特意走到慕知意身边，低声道:“慕知青，俗话说做人要低调些，可你偏偏不信这些，别担心，马上，马上就能结束了。”
奇奇怪怪的话，难免让慕知意瞅了她一眼。
对慕知意嘲讽一笑，程萍萍翻着白眼离开了。
“不行，不能坐以待毙了。”慕知意终于察觉到危险了，迈着步子朝顾家大步走去。
“知意姐，这么晚了，你咋过来了？”顾小萍正在端菜，看到慕知意的身影赶紧走了出来。
拍着顾小萍的手臂，慕知意眼睛在院子里望了一圈，“你大哥还没回来吗？”
“是找我大哥呀”，顾小萍语气有些低落，“他去找珍珍姐了，还没回来呢。”
慕知意“哦”了一声想起来了，又问道:“那我可以在这等你大哥吗？”
“当然可以了。”顾小萍本来就跟慕知意关系不错，自然满口同意。
坐在凳子上，顾小萍也不着急往桌上端菜，靠在慕知意身上有些感慨:“知意姐，你说大哥娶了珍珍姐以后，是不是就不会这么疼我了。”
第五十八章 绝情
慕知意听在耳里，知道顾小萍这是又敏感起来了，忙笑着拍了拍顾小萍的胳膊，“傻丫头，说什么呢，你大哥永远都会是你大哥。”
靠在慕知意怀里，顾小萍噘着嘴不想说话。
“吱呦”，屋门被打开。
“呦，慕知青来了，咋在外面坐着啊，小萍，快带着慕知青往屋里头坐着来。”
听到顾父的话，慕知意急忙站了起来，拒绝道:“不了，我……”
谁料到顾父根本不给慕知意拒绝的机会，直接转身回屋了。
顾小萍回头望了慕知意一眼，有些无奈:“知意姐，给我个面子，进去坐一会儿吧。”
没办法，慕知意只能跟着进去。
进到屋里，顾小萍没好意思带慕知意进顾忍寒的房间，只好在厨房坐下了。
顾小萍舀了碗水，回头看着空荡荡的桌面，尴尬的笑道:“知意姐，你在这里坐一会儿，我去屋里拿个东西，还有你要是觉得闷的话，咱俩就去院子里。”
摸着顾小萍的头，慕知意道:“以咱俩的关系，就在这坐着聊会天吧，别搞那些虚头巴脑的东西。”
坐了很久，外面的天空都暗下来了，顾忍寒还没有回来，慕知意便主动道:“小萍，天不早了，我先回去了，等明天我再过来吧。”
顾小萍不好一直拦着慕知意不让她走，只得装作害怕的道:“知意姐，一会儿成子就回来了，你能在这儿再陪我一会儿吗？”
慕知意下意识的指着顾父的房间低声道:“顾大伯不是在家的吗？”
顾小萍静静的看着慕知意，没有说话。
半晌，慕知意终于反应过来了，忙向顾小萍道歉:“对不起，我忘了。”
顾小萍摇摇头，自嘲的道:“其实我早就习惯了，知意姐你不用道歉。”
坐在一条板凳上，顾小萍抱着慕知意的胳膊，突然有了倾诉的欲望。
“知意姐，你知道吗，有的时候我挺羡慕你的。”
“羡慕我？”慕知意实在想不通。
下巴朝顾父的房间抬了抬，顾小萍轻声道:“从我出生以来，我就没怎么见过我爹出屋门，他不管我们，也不让我们管他，平常也不怎么跟我们说话。”
“可是……”慕知意想到了第一次见到的顾父。
顾小萍在慕知意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道:“所以我很羡慕知意姐你啊。”
拍拍顾小萍的手臂慕知意不知该怎么安慰。
顾小萍唇角勾起，只是那笑容比哭还难看。
“知意姐，你别内疚，这些本来就跟你没关系。”
慕知意还想安慰，不知道什么时候顾父的房门被打开了，顾父站在门口对着慕知意道:“慕知青，我能跟你聊聊吗？”
下意识的望向顾小萍，果然在她的脸上看到了伤心，咬了咬唇，慕知意恳求道:“顾大伯，小萍一个人在外面也没意思，她能一起进去吗？”
“不行。”顾父想都没想，连看都没看顾小萍一眼，就拒绝了。
这种情况，饶是慕知意脾气再好也受不了了，更何况她脾气并不如何。
重新坐回凳子上，慕知意搂住顾小萍的肩膀，直视着顾父，“那就不好意思了顾大伯，我今天不会让小萍一个人在外面待着的。”
“走，小萍，我们去院子里等你大哥。”
同样没有看顾父一眼，慕知意就带着顾小萍往外面走。
“等一下。”
慕知意的手刚要碰到门框，就听到顾父说:“你们两个都进来吧。”
低头捏了捏顾小萍的手，慕知意带着顾小萍走了进去。
刚走到门口，慕知意就顿住了脚步。
角落里的缝纫机，地上的崭新的散发着亮光的箱子，以及没有一点补丁的炕单和被罩，简直要比顾忍寒和顾小萍的房间加起来都要好。
咬着后槽牙，慕知意努力压抑心中的怒火。
“慕知青，喝点水吧。”
接过顾父手上的杯子，杯口没有一点破损，慕知意心中的怒火更盛。
只要一想到兄妹几人喝着被磕的破破烂烂的杯子，吃着碗沿都缺了好多口的碗，慕知意就忍不住心酸。
她真的很想对顾父大吼:你成天把自己关在理想的乌托邦里，能不能睁眼看看，你的子女用什么样的杯子喝水，用什么样的碗筷吃饭？
抬头望了一眼顾小萍，慕知意没有从她眼里看出一丝不满，更多的是惊叹。
闭起眼睛，慕知意坐到炕上，没好气的问道:“不知道顾大伯叫我进来有什么事？”
顾父从炕头的一个布兜里颤颤巍巍的掏出一本书。
“慕知青，我没有上过学，这是我前几年从外面捡的一本书，不知道慕知青能不能教教我。”
慕知意随手接过来，翻开一看，竟然是《钢铁是怎样炼成的》英文原版。
放下心中的芥蒂，慕知意斟酌着语言，“顾大伯，这本书全是英文，就算一些有了基础的也不一定能读懂。”
顾父满不在乎的挥挥手，“这本书跟我有缘，我还是想自己看看里面讲了什么，麻烦慕知青教我。”说着就朝慕知意鞠躬。
“诶诶诶，顾大伯，这可使不得。”
慕知意没想到顾父竟然会为了学英语朝她鞠躬，这可把她吓得不行，连忙将顾父扶起来。
“我答应你，答应你还不行吗？”
可惜顾父虽然不出门，但男女天生的力量差别，导致慕知意两人还是没法挪动顾父分毫，没办法，慕知意只得答应了他。
热茶摆放在炕桌上，腾腾的热气向上飘起，屋子里安静的不行。
慕知意把杯子放在嘴边，心里正在思索该如何开口。
“有什么话慕知青不妨问出来？”
不曾想顾父早就发现慕知意欲言又止的模样了。
杯子放在炕桌上，慕知意深吸一口气，道:“顾大伯，这是你们的家务事，本来我不该张口，但小萍他们几个总归都是你的孩子，不管怎样你平常还是应该多关心关心他们吧。”
听到这话，顾父终于舍得把目光分散给顾小萍一点了。
看着顾小萍紧张的样子，顾父突然冷哼道:“哼，这是早就定好的结局，慕知青你怎么算也找不到我身上，以后还是不要提了吧。”
慕知意看到顾小萍的脸一下子苍白起来，顾不上顾父，连忙跑到顾小萍身边，用力的抱着她。
感受到手下的抖动，慕知意顺着她的头发一下又一下的抚摸着，“小萍，没事，你大哥马上就回来了，顾忍寒就要回来了，不要害怕。”
第五十九章 顾家往事
在慕知意的安抚下，顾小萍总算止住了哭泣。
透过慕知意胳膊夹角的缝隙，顾小萍怨恨的盯着顾父。
不想再让顾小萍因为这件事受伤害，慕知意挡着顾小萍的眼睛背对着顾父走了出去。
院子里，顾忍寒刚好回家，隔着门框看到顾小萍脆弱的模样，连忙走了过来，朝慕知意询问：“咋了这是？”
慕知意也被气得不轻，因此一点隐瞒的意思都没有，朝顾父的房间抬了抬下巴，“里面那位对小萍说了一些伤人的话。”
揉揉顾小萍的头，慕知意大步往顾父房间走，“小萍别怕，大哥给你出气。”
顾兰成这个时候也吃完饭，带着顾萄回了家，看到顾小萍哭，急忙走了过来。
“大姐，怎么了，你咋哭了？”
顾忍寒都已经去解决了，慕知意也就不想让顾兰成过去添乱了，便摇摇头道：“没事儿，你别操心了。”
“好吧。”
顾兰成在顾小萍身旁坐了下来，各种打诨插科试图逗顾小萍开心。
“乓啷”
房间里传出器具破裂的声音，慕知意立马站了起来，见顾兰成还想冲进去，急忙拦住了他。
用力的拽着顾兰成的衣服，慕知意劝解道:“成子，你听话，在这陪你大姐，我进去看看咋回事？”
顾兰成一身牛劲，根本听不进去慕知意的话，铆足劲就要往屋里冲。
“成子……”
关键时刻，顾小萍终于发话了，“你回来，让知意姐进去”。
顾兰成还是很听顾小萍的话的。
渐渐地，慕知意发觉手上的压力变轻了，试探着松开了手，急忙往顾父房间走去。
“吱呦”
“出去。”
刚一打开门，就撞上了顾忍寒的咆哮，外面的顾家姐弟同时缩了缩脖子。
可惜这招对慕知意没用。
进去以后把门关严，朝顾忍寒走近，看着地上的狼藉和顾父的表情，她有些不太清楚事情发展到哪一步了。
“你说话小声点，别把外面那几个吓到。”慕知意拍了拍顾忍寒的胳膊。
此时顾忍寒满脸怒气，也就是在慕知意走过来以后才稍微缓了缓。
指着顾父道:“我不管你多不情愿娶我娘，但你不敢冲我娘发火，朝小萍发什么火，她是不清楚你做过的那些事，所以事事都恭敬你，觉得你还是个人，你好意思在她面前摆长辈的架子吗？”
“我……”顾父词穷。
“你这个逆子。”挥起手想要打顾忍寒，却发现他已经长得比自己还要高还要壮了。
失落的收回手臂，顾父瘫坐在炕上。
“你现在出去对小萍说你刚才说的都是胡话，这件事在我这翻篇。”顾父好歹还是长辈，顾忍寒也不好做什么。
抬头望着顾忍寒痴痴的傻笑，顾父往地上“呸”了一口，“道歉的人是你是成子甚至是小葡萄我都可以接受，但唯独她，我绝对不接受。”
紧张的慕知意不小心踩了顾忍寒一脚，抬起头用口型道:“要不我跟他聊聊？”
顾忍寒实在是没法了，不能打不能骂的，点点头只能接受了慕知意的建议。
将顾忍寒摁坐在炕上，慕知意来到顾父身前。
“顾大伯，我看你跟我聊天时也不是那么蛮不讲理的人啊，怎么唯独对小萍那么残忍啊，小萍什么都不知道，平白无故的接受了你的怒火，你觉得这样公平吗？”
顾父对慕知意这种有真材实料的知识分子还是很尊敬的，没有反驳掉她说的话，反而认真的道:“慕知青，既然这样你来评评理。”
“啊，我吗？”慕知意怀疑的指向自己。
顾父肯定的点头。
“我跟他娘一开始就不愿意在一块过日子，她嫌我腿瘸，我不喜欢她，但忍寒的突然到来，我们就算再不喜欢对方，也愿意为了孩子和好，那个时候我们还是跟他奶奶住一块，婆媳之间肯定会有矛盾，他娘就把原因归到忍寒身上了，从小对他非打即骂，都是我暗地里帮衬着他，结果这臭小子，现在居然跟我拍桌子。”
没好气的捶了顾忍寒一下，顾父继续道:“后来小萍出生，他娘对忍寒的厌恶达到了顶端，还借着这个孩子明里暗里的跟我娘作对，我娘为了我也为了忍寒强忍着，结果躺床上半个多月，也是因为小萍，我们才分了家。”
认真的听顾父说完，慕知意下意识道:“当时小萍还是个刚出生的孩子，这全都是你们大人惹出来的事情，咋能让小萍这个孩子承担呢？”
顾父笑着望了慕知意一眼，“她享受的所有的一切都是从忍寒身上拿来的，怎么她只管享受，后果呢，就让忍寒一个人承担吗？”
“可是你们有谁问过小萍的意见吗？”慕知意急忙道。
“慕知青，我一直以为你是个讲理的，你就说她是不是得到了兄弟两个所有的好处了？”
慕知意无语凝噎，她现在算是明白什么叫做清官难断家务事了。
顾忍寒见状挺身而出，将慕知意挡在身后，抬手制止了顾父接下来的话。
“你要表达的意思我听明白了，不就是你觉得我娘在小萍刚出生的时候很关心她，并且那个时候家里发生了好几件大事吗，可是你有没有见到，在我们分家以后小萍过得都是什么日子，小小年纪要洗衣做饭，喂鸡喂猪，就连她上学都是奶奶催了好几次我娘她才松口同意的，自从分家你就躲在这个小房间不肯迈出一步，也从没有跟小萍主动说过一句话，你今天怎么好意思冲小萍耍脾气？”
听到这里，慕知意突然想到上次顾忍寒跟顾父发火的事情了。
“上次我来你不是说不想打扰小萍学习吗？”
顾忍寒回头淡淡道:“那是他骗你的，我爹这个人最好面子了，不肯让其他人知晓我们家不和。”
“那上上次，顾大伯做饭，你们一家人之间的氛围不还是挺好的吗？”
扯了一下嘴角，顾忍寒望向顾父，“好什么呀，他就是仗着小萍跟成子很少见他，所以会格外珍惜跟他在一起的时光。”
“是这样吗？”慕知意彻底明白过来。
拽着顾忍寒的袖子，慕知意低声道:“那，为什么顾大伯对我那么好啊？”
第六十章 为了私利
话音刚落，两人便不约而同的同时望向了顾父。
“看我做什么，这是眼缘，你们懂什么叫眼缘吗？”顾父的样子有些暴躁。
收回目光，顾忍寒安抚的拍拍慕知意的肩，低声道:“别担心，我在这呢，顾萄还在外面呢，我担心成子一个人搞不定她，你去帮帮他好吗？”
迟疑的眼神在顾家父子身上扫过，慕知意缓慢的点头，“行…吧，那我就出去了。”
临走前，慕知意担忧的瞥了眼顾父，然后在顾忍寒耳边附道:“你们家的事牵扯的时间太久远了，剪不断理还乱，不如就紧着今天的事先说清楚吧。”
宠溺的摸摸慕知意的脑袋，顾忍寒轻推了推她的背，“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走到门口，慕知意还是不放心的回头望了一眼。
“去吧。”顾忍寒抬了抬下巴用口型安慰着慕知意。
现在房间里只剩顾忍寒和顾父两人。
满地狼藉中，顾忍寒闲庭信步的走到顾父身边。
“聊聊吧，自从我入伍以后咱俩就再也没有推心置腹的聊过了。”
语气中带着怀念，其实还藏着一丝怨恨。
顾父枯槁的眼睛没有一点光亮，对顾忍寒的话同样置若罔闻。
蹲下身子在满地的碎片中将属于自己的东西一点一点的拾起来，小心翼翼的放到炕上的布兜中。
满意的拍拍布兜，顾父这才有心思回应顾忍寒。
“你要聊什么，快说吧。”
毫不在意的催促，让顾忍寒攥紧的手紧了又紧，深吸一口气，他抬头望着顾父，咬着后槽牙道:“你一直努力证明你跟我娘不一样，可你做的事情比她还要让我恶心。”
说出口的话一点情面也没留，嘲讽的话语化作利刃一刀刀插进顾父的胸膛。
“你…你咋能这么说，我这么做都是为了谁？”捂着胸口，顾父震惊的跌坐在炕上。
反正已经说出口了，顾忍寒不在意再多说点。
“你口口声声为我好，是在我准备当兵时因为我娘一句话藏起我的证件，是在我娘不顾我意愿给我订亲时维护我娘，是在我退伍时因为我娘想让她兄弟顶替我的职位装病阻拦我去公社，是在小萍他们几个受到欺负时不敢出声，是在我娘把咱们家的钱都拿去补贴娘家时装傻充愣，我现在问你，我刚才所说的的句句件件哪件冤枉了你？”
“你……”顾父铁青着脸指着顾忍寒说不出话来。
顾忍寒视若不见，清正的眼神一眨不眨的盯着顾父，嘴唇一张一合，“你真以为自己是多么高尚的人吗？”
顾父捂着脖子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你……你这个不肖子。”
顾忍寒冷哼，不屑的低头望了一眼顾父，“一个只为了满足自己的私利，不顾爹娘子女的人才是真正的大不孝。”
在顾父惊恐的目光中，顾忍寒一步步走近，抬起胳膊，吓得顾父立马闭紧了眼睛。
“呵”，讥讽的语气从头上传来，顾父害怕的睁开眼睛。
顾忍寒嘴角噙着冷笑，在顾父的亲眼所见下拿走了他的布兜。
“你做什么，还给我。”这次顾父很是激动，整个人趴在顾忍寒的手臂上就要够着布兜。
不管顾父如何激动，顾忍寒依旧慢条斯理的打开兜子，将里面的东西一件件拿出来，顺带着把顾父刚捡回来的一堆碎片也倒了出来。
拿着一根不知道从哪里顺来的小木棍，顾忍寒故作嫌弃的翻着这堆东西。
两三件衣服，一本书，一支用的只剩笔头的笔，还有被顾忍寒摔碎的杯子，这么点多东西，就是顾父的全部行李了。
看到这些，顾忍寒眼里没有一丝心疼，脸上嘲讽更深，“这就是你这么多年想要追求的吗？”
压抑不住心里的怒火，顾忍寒拿起书就要把他撕碎。
“你做什么？”顾父目眦欲裂，从顾忍寒手上把书抢回来。
宝贝似的把书放在怀里。
顾忍寒看见了，难免又是一阵心酸。
“愚不可及，你有自己的孩子，你不关心他们，反倒将这些死物宝贝的不行。”
顾父才不管顾忍寒如何说他，拿好自己的东西就缩到墙角，不看顾忍寒一眼。
见顾父如此冥顽不灵，顾忍寒凭借着强大的自制力才没有动手，走到门口，留下了一句“好自为之”就把门带上了。
慕知意看到顾忍寒出来以后，立马过来询问情况。
顾忍寒担心伤到慕知意，急忙跟她保持着一米左右的距离，“慕知青，还得拜托你帮忙再看会儿，我出去一趟，马上回来。”
慕知意疑惑的抬头，发现顾忍寒眼睛瞪得大大的，眼睛通红好似充了血一样。
不敢再耽搁，慕知意赶忙让出了位置让顾忍寒出门。
顾兰成也看到顾忍寒了，好奇的凑过来想要问一下，谁料到还没走近就被顾忍寒吼回来了。
“回去。”
害怕的低下头，顾兰成不敢再动，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顾忍寒离开。
直到顾忍寒的影子都瞧不见了，顾兰成才松了口气，心有余悸的倒退了几步。
慕知意看在眼里，担忧的往顾父的房间望了望。
“知意姐，我是不是太不听话了。”
还没等慕知意想明白，顾小萍低落的声音就传过来了。
叹了口气，慕知意搂住顾小萍的胳膊，安抚道:“小萍，知意姐保证，这件事跟你没有一丁点的关系，你千万别放在心上。”
“那我爹跟我大哥咋会这么生气啊？”
朝着顾父的房间翻了个白眼，慕知意故作生气的拍了一下顾小萍的手臂，“瞎想什么呢，我刚进去的时候你大哥跟你爹说的就不是之前的那件事了，你别把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揽。”
“真的吗？”顾小萍微微有些开心了。
“当然了，难道你还不信我吗？”见顾小萍态度开始松动，慕知意赶紧趁热打铁的道。
果然，在慕知意再三的保证下，顾小萍终于重展笑颜。
只是一想到顾父对顾小萍说的话，慕知意就有些犯愁，她清楚顾小萍现在没提出来不过是暂时把这件事压在心里了，但时间一长它就会变成一根刺，以后会时不时的出来扎她一下的。
心里怎样想慕知意没有透露，脸上依旧笑容堆满，告诉顾小萍不要担心。
第六十一章 计划开始
月亮挂上枝头，青蛙此起彼伏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
慕知意担忧的目光往院子里扫了扫，顾忍寒还没有回来。
把睡着的顾萄放到顾忍寒的房间，慕知意推了推昏昏欲睡的姐弟俩。
“看样子你大哥还得一会儿才回来，你们俩躺炕上睡吧，别等他了。”
顾小萍揉揉惺忪的睡眼，努力打起精神，“没事的知意姐，我还能撑住。”
心疼的揉揉顾小萍的头，旁边顾兰成已经一溜烟的爬到炕上，闭上眼就睡着了。
五月的风还是有些凉的，慕知意从炕柜里拿出两床被子，一床搭在顾兰成和顾萄身上，另一床放在旁边。
用手轻描顾小萍的眉眼，慕知意温柔的道:“小萍，你也快休息吧，这儿还有我呢。”
努力抬起眼皮，顾小萍眯着眼睛趴到炕上，就不想再动了。
慕知意见顾小萍两只脚都还在炕沿边上搭着，笑了笑，贴心的把被子往下拉了拉，把脚给盖住。
关上门，屋子里只剩下呼吸声。
走到院子里，慕知意坐在台阶上。
不知过了多久，慕知意站着都扛不住睡意开始打瞌睡了，顾忍寒终于披着星光回来了。
刚一走进院子，他就就发现慕知意站在角落里，脑袋一点一点的，仿佛下一秒就能睡着了。
放轻脚步，顾忍寒慢慢走过去，“慕知青”。
大晚上的，突然有人叫自己，慕知意打了个激灵，立马清醒了。
本意就是害怕吓到慕知意，没想到还是把她吓到了，顾忍寒满脸愧疚，“慕知青，是我，吓到你了吧。”
揉着太阳穴让脑袋舒服点，慕知意转过头，浅笑着说:“没事，你回来就好了，都这么晚了，我也得回知青点了，顾大哥你快进屋吧。”
挥着手，慕知意抬脚就要离开。
“诶，等一下。”顾忍寒拉住了慕知意的胳膊，“这么晚了，知青点给你留门了吗？”
面带迟疑，慕知意有些不确定，“应该吧，而且就算关了门我也得进去啊，总不能在外面过夜吧。”
“好，慕知青你等一下，我送你回去。”
慕知意乖乖的在院子里等着顾忍寒，不一会儿，他就拿了个煤油灯走了出来。
“真是不好意思啊慕知青，都怪我，耽误了你的时间了。”挠了挠头，出门前的气愤早就消失殆尽了。
“没关系。”慕知意脸上笑意盈盈。
并排走在路上，微弱的灯光照亮了前路，伴随着青蛙的叫声，两人很快走到了知青点。
试探着推了推门，“吱呦”一声，推开了一条缝。
慕知意看见以后，高兴的眼睛都弯了起来，语气也轻快了不少。
“那顾大哥我就先进去了，拜拜。”
向顾忍寒道别以后，慕知意把门闩插上，脚步轻盈的回到房间，躺进被窝里，没有吵醒任何人。
第二天一大早，慕知意依旧按时醒过来。
“早上好啊大家。”
轻快的嗓音让其余人全都精神了。
“慕知意，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宋月就躺在慕知意旁边，对于慕知意大半夜回来的事情丝毫不知情。
程萍萍听到宋月的声音，眼睛微微眯起，“昨晚上是方小兰亲自锁的门，谁把门闩打开了，万一有心怀不轨的人偷溜进来怎么办？”
眼睛扫过周围，李彩霞不知道怎么回事把头低了下来。
方小兰就站在地上，自然听清了程萍萍的话，在慕知意望过去的时候，眼眸闪烁不敢直视慕知意的眼睛。
将众人的反应记在心里，慕知意下炕洗漱。
程萍萍紧跟在她身后，不怀好意的道:“别以为有人暗中帮你，你就得意了，你等着，你的报应马上就要到了。”
慕知意冷漠的看了程萍萍一眼，“程知青，你之前不是跟我说过祸从口出吗，现在我原封不动的把这句话还给你，希望你能管好自己的嘴。”
说完也不管程萍萍什么反应，继续洗漱。
上工的时候，顾忍寒记住了前一天的教训，没敢再让人传话。
喜滋滋的拎着筐子，慕知意跟顾小萍手拉着手，去地里干活。
休息的时候，慕知意突然发现宋月正歪头晃脑的往这边走。
因为两人之间的恩怨，慕知意不得不打起精神，弯着腰余光紧盯着她看她要做什么。
宋月完全不知道有人在看她，依旧大摇大摆的，走到桂花前面，两个人低下头不知道说着什么。
慕知意挑了挑眉，抬头朝四周望了一圈，没有看到程萍萍的身影。
用手挠着鼻子，慕知意大脑高速运转，宋月找桂花做什么，还有桂花为什么看起来对她言听计从？
视线瞥过顾小萍，慕知意脑海一震，好像有些理解了。
弯着腰慕知意开始偏离航线，慢慢往宋月两人说话的地方走去。
突然，“知意姐，你要做什么？”
慕知意赶紧抬头望去，见宋月没有注意到这里，吓得她拍了拍胸口。
松了口气，回头见顾小萍好奇的样子，敷衍道:“我这不是想去喝口水嘛。”
顾小萍顺着慕知意刚才看的方向瞅了一眼，没有发现什么，豪爽的解下腰间的水壶，递给慕知意，“你喝我的吧。”
勉强挤出一抹微笑，慕知意接过来喝了一口就还给她了。
殊不知，远处的树林里，宋月正捂着桂花的嘴藏在大树后面。
等到慕知意离开，宋月才松开手。
“你怕她？”
宋月不屑的翻了个白眼，转身扬着小脸道:“我咋可能怕她，只不过咱们的计划万一被她听到告诉顾队长不就麻烦了吗？”
桂花赞同的点点头，“没错，就是因为这样我才没对顾小萍说。”
“什么？”宋月一时没有压住嗓音，“你竟然还打算告诉顾小萍？”
桂花不以为意的点点头，扬着脖子道:“我要嫁给她哥当她的嫂子，告诉她怎么了？”
这样的蠢货是自己的队友，宋月气的握紧拳头，好在还记着不能撕破脸，沉着气哄着她说:“桂花，你嫁给顾队长是多让人开心的事啊，第一个应该让顾队长知道对不对，等你娘把这件事确定好了，咱们再跟队上其他人说好不好？”
有着宋月在旁边周旋，桂花总算让步了，“那行吧，反正也是这两天的事了，我忍几天再告诉她们。”
第六十二章 互探底线
殊不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桂花跟宋月分开以后，一想到马上就要嫁给顾忍寒，心里就止不住的开心。
正当她嘻嘻哈哈的准备继续干活儿的时候，慕知意突然出现在她面前。
桂花跟慕知意也就一面之缘，再者她也不关心宋月和她娘的打算，并没有将慕知意放在心里。
慕知意斜着眼睛，看着她从自己身边经过，稍微离远了点，慕知意出口喊住她:“这是桂花吧？”
桂花回过头，看向慕知意时有些迷茫，“你是？”
慕知意笑着回道:“前两天在顾家我们见过，我当时去找小萍。”
没成想，慕知意这边刚报完家门，顾小萍就变了脸色。
沉下脸甩开慕知意的手，语气不善，“我认识你吗，少在这跟我攀近乎。”
眯着眼睛，慕知意看着桂花的背影，心里的不安逐渐扩大。
回到地里，顾小萍还一直追问，慕知意刚才去了哪里，扰得慕知意不堪其扰，“小萍，我刚才就是偷懒去了，你千万别跟别人说好不好。”
搓着手慕知意毫无灵魂的求饶。
可是顾小萍一直不依不饶，非要慕知意把去了哪里，做了什么说个明白。
好不容易熬到下工，慕知意来不及跟顾小萍道别，就一溜烟似的逃走了。
坐在知青点的炕上，慕知意在想要不要跟顾忍寒说一下今天听到的事情，但只要一想到顾小萍念经似的询问，她就感觉头疼。
“诶，慕知意，你今天咋这么早就回来了？”
抬起头，是方小兰回来了，越过她看到其他知青，慕知意心里有了个主意。
“早什么早啊，我也是刚坐下，不信你瞧，屁股还没坐热呢。”
站起来慕知意跟方小兰客套了两句就走了出去。
站在程萍萍面前，慕知意平静的道:“程知青，聊聊？”
程萍萍挑了挑眉，朝宋月使了个眼色，笑着回道:“行啊，我早就想跟慕知青聊天了。”
没有错过程萍萍跟宋月两人之间的眉眼官司，慕知意拽住宋月的胳膊，“宋知青要去哪儿啊，正好咱们仨碰到了，不如一起聊聊吧。”
强硬的手段让宋月挣脱不得，没办法，只能接受了慕知意的邀请。
知青点后面就是一座小山坡，三人找了一处僻静的地方停了下来。
慕知意刚一松手，宋月就跑到程萍萍身边，两人同仇敌忾的望着她。
“你们两个不用这样看着我，我也是听到了一些消息，想要听一听二位的意见呢？”
撇了撇头发，慕知意语气逐渐严肃，脸上的笑容早就不见踪影。
“哦，不知道我们能跟慕知青有什么联系呢？”
程萍萍见招拆招，一点也不见慌。
见程萍萍这个样子，慕知意更加谨慎了。
垂着眼眸认真欣赏着自己的指甲，慕知意没有立马开口，故意吊着两人。
程萍萍沉得住气，在慕知意低头的时候，她也饶有兴致的观察周围的景色。
反倒是宋月，本来就心虚，受不了这种安静的气氛，冲着慕知意虚张声势道:“我们做了什么会传到慕知青耳朵里，不知道慕知青是不是能给我们解个惑？”
来了。
慕知意总算舍得抬起头，嘴角勾起一个大大的笑容，“哦，这样吗，我怎么听说有人虚报身份呢？”
只稍微提上一嘴，宋月就慌了神。
“你……你听谁说的？”
程萍萍看出了慕知意的虚张声势，刚要劝宋月别搭话茬，却没有想到宋月直接自己暴露了。
担心宋月再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程萍萍急忙开口道:“慕知青说的这是谁啊，我来顾家村这么些年，也没听过没这件事啊，不知道慕知青从哪儿听来的，也没跟我们这些老人提个醒。”
慕知意瞳孔微缩，没有想到仅凭一句话程萍萍就彻底扭转了局势。
心下有了计较，慕知意捂唇笑道:“我也就是道听途说，想着给大家添个乐呵，要是非让我说出个一二三四来，我也真不知道该从哪儿开口呢。”
此次交锋，慕知意未充分准备，完败。
程萍萍见慕知意应该是不知道别的事情了，欺身逼近道:“正好我这边也有一件关于慕知青的事，想听听慕知青怎么说。”
对方恶意满满，慕知意脑子转得飞快，也不能确定程萍萍要说什么，毕竟原主以往的记忆她可一点都不知道。
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慕知意没有慌张，“哦，什么事啊，程知青说出来也让我乐呵乐呵。”
程萍萍笑容一顿，脸上的笑意更甚，“还不是我农场的朋友，她应该是跟慕知青一批过来的，恰好也是B市的，从她那我听到了一些关于慕知青的往事，不过那个人本来就满口胡言，应该是在故意说慕知青的坏话。”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慕知意不能像程萍萍帮着宋月那样把话岔过去了。
只能笑着道:“是吗，那个人不光跟我一个地方还是同一批下乡的，最关键的是她还认识我，偏偏她说我的坏话还让程知青听到了，这可真是太巧了。”
即便是慕知意面上再怎么不显，说话的时候她还是有一瞬间的心虚，好巧不巧的被程萍萍捕捉到了。
心中有了打算，程萍萍并不准备在这个时候戳穿，就说了一些不足为道的小事。
“唉，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她说慕知青你高中没有上学，全靠家里的关系才得的毕业证，不过跟慕知青认识了这么久，慕知青的学识我清楚，心里自然很是钦佩的。”
看着慕知意一瞬间苍白的面孔，程萍萍对慕知意在B市的事情更加重视了。
得意的笑道:“慕知青也觉得这种话很好笑吧，要是慕知青家里真的有这么大的权利，慕知青也不至于每天省吃俭用的啊。”
抬头望去，慕知意眼里闪过似笑非笑的神色。
“没错。”慕知意强装着镇定。
两方的试探暂时结束，三个人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
下山的路上，慕知意望着程萍萍两人的背影，眼底划过一丝狠意。
第六十三章 陈珍逼婚
脚步一顿，慕知意转身去了顾家。
顾家
顾忍寒从屋里摔门离开，顾母紧跟在顾忍寒后面，追着他打他:“作孽呀，人家珍珍等了你这么多年，你一句话说退亲就想退亲，让人家珍珍怎么在村里生活呀，我咋生了你这么个狼心狗肺的人啊？”
慕知意走到门口，正听到顾母的这番话，不敢停留，急忙往旁边墙壕躲去。
顾忍寒被吵的烦了，满脸不耐的回过头，“娘，当初订亲的时候我就说我不愿意，后来我也跟陈珍说过我不喜欢她，谁知道你们趁着我不在家私自把礼过了。”
顾母被顾忍寒阴沉的脸色吓了一跳，转而又摆着长辈的架子厉声道:“你这么大岁数了不结婚，你还想怎么的，我看珍珍就挺好的，反正日子已经订了，我不管你愿不愿意，下月初七就是你俩成亲的日子。”
“娘。”顾忍寒没有想到顾母真的敢不经过他的同意就擅自把日子定下来，“我不同意，到时候不管你找谁，反正我绝对不会出面。”
“你…你这个混账东西。”顾母哭着喊着拳头如雨点般落在顾忍寒身上。
“寒哥。”陈珍也终于出现，小脸上挂着泪，看起来委屈的不行。
深吸一口气，顾忍寒走到陈珍面前，“陈珍，对不起，我不能跟你成亲。”
“为什么？”
陈珍不明白，顾忍寒也没有走得很近的女人啊，为什么就是不肯娶自己。
顾忍寒脑海中闪过慕知意精致的小脸，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陈珍咬着帕子，看着顾忍寒脸上一闪而过的温柔，不可置信的道:“你有喜欢的人了，是谁？”
说到最后，陈珍的嗓音变得尖锐。
顾忍寒不想让慕知意成为众矢之至，顾左右而言他的道:“陈珍，我真的只把你当妹妹。”
望着顾忍寒的脸，陈珍后退了几步，有些歇斯底里的喊道:“是慕知意是不是，我就说你俩怎么成天到晚的待在一起，是她勾引你的对不对？”
顾忍寒没有想到陈珍竟然这么无理取闹，脸色一下就冷下来了，“陈珍，我跟你的事情不要扯其他人。”
顾母因为知道慕知意的来历，担心陈珍这种胡搅蛮缠的性子会惹得顾爷爷不快，还连累自己，急忙上前拉住陈珍，“珍珍，听婶子话，忍寒肯定跟慕知青没关系。”
陈珍擦去脸上的泪珠，噘着嘴不可置信的道:“真的吗，婶子，你没有骗我吧。”
顾母拍着胸脯信誓旦旦的保证，“放心吧，家里有婶子在，你寒哥平常也不怎么出门，婶子最清楚了。”
“是吗？”陈珍的情绪慢慢平复下来。
躲在旁边偷听的慕知意也被陈珍的话吓得不轻，好在有了顾母的这番话，她才松了口气，继续听着院子里的对话。
“陈珍，你爹的救命之恩我一直记在心里，你可以开口索要任何东西，但感情这种东西勉强不得的。”
顾忍寒很少跟人剖出心里的想法，但陈珍冥顽不灵的样子，也让顾忍寒觉得棘手，决定以柔克刚，希望能有效。
希冀的望着陈珍的神色，顾忍寒还是失望了。
捏着太阳穴，顾忍寒把话再说明白点，“陈珍，不要为了一时赌气，搭上自己一生的幸福，你也并不喜欢我，我能看出来。”
这句话戳中了陈珍心底的软肋了，虚张声势的抬起头，“我没有。”
本来这只是顾忍寒推脱的一个借口，没成想竟然真的戳到重点了，怎能不乘胜追击呢。
“陈珍，你看你小的时候都是跟在我屁股后面哥哥哥哥的叫我，只想跟我们一起玩，长大了以后，你也没有对我透露过一丝想嫁给我的想法。
其实还是我入伍那几年，我不知道谁对你说了什么，导致你非要嫁给我。明明刚入伍的时候咱俩还通过写信交流，后来有一年你突然不联系我了，再然后你就说要嫁给我。”
顾忍寒一番话也是勾起了陈珍的回忆，“对啊，以前咱俩多好啊，为什么你就是不肯娶我呢？”
“啊？”顾忍寒没想到自己口干舌燥的沥沥啦啦说了一大堆之后，反倒做了无用功。
陈珍定了定神色，十分认真的对顾忍寒道:“我不管，我就是要嫁给寒哥。”
说完扭头就跑出去了。
顾母朝着顾忍寒指了指，“你呀”，赶紧追着陈珍跑走了。
慕知意听着顾家好一出大戏，明白自己现在不应该出去，但程萍萍的话如同一根针悬在慕知意心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掉下来。
走到顾家大门，慕知意“当当”敲过门，才踱步走进来。
“顾大哥。”
顾忍寒听到慕知意的声音立马抬起头，背过身子拍拍自己的脸，情绪调整好以后才笑呵呵的转过去。
“怎么了，慕知青，有啥事吗？”
慕知意咬了咬唇，下定了决心，往前走了一步，“顾大哥，你是我在顾家村唯一相信的人了，你能帮我吗？”
“怎么了？”顾忍寒很是重视。
两人坐下来，慕知意将最近的事情全都讲给了顾忍寒听。
听完以后，顾忍寒生气的拍了下桌子，“什么，她们竟然敢这样算计你？”
慕知意绝望的小脸上浮起一抹微笑，握住顾忍寒的手，“顾大哥，你别生气了，我也有在算计她们，只不过我道行太浅罢了。”
“不行，你不能再傻乎乎的由着她们算计了，我现在就带你去我爷爷那里。”
顾忍寒说风就是雨，拉着慕知意的手腕就要往顾二叔家走。
“顾大哥，你等一下。”
跟顾爷爷相认这件事根本就不着急，慕知意更在乎的是知青点的过去和农场的那个认识自己的人。
两人面对面，慕知意抬起头望着顾忍寒是满眼都是信任，“顾大哥，方小兰举报程萍萍那晚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没有成功？”
这件事本来就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当初参与的人选择缄默不言，不过是给程萍萍保留最后一丝颜面。
但是如今程萍萍已经威胁到慕知意了，顾忍寒舌头抵住后颚，内心天人交战。
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眼睛看向慕知意，郑重的道:“好，我告诉你。”
第六十四章 偷情真相
原来方小兰举报的那天，他们确实在那个房子里看到衣衫不整的程萍萍了，只不过一群人在周围搜了很久，也没有找到男人的踪影。
再加上方小兰只是说了程萍萍的名字，没有说出男人的名字，想不到证据村长也只得作罢。
后来看到程萍萍如平常一般回到知青点以后，方小兰还过来找过村长，但当村长让她说出偷情的男人的名字时，方小兰就开始支支吾吾的不说话了。
没办法，只能暂时搁置了。
谁能想到，短短两天的时间，村长在去知青点的时候刚打开男知青的房门，就看到里面两具白花花的身子缠绵在一起。
这下子，人赃并获，任凭程萍萍再怎么巧舌如簧也没法改变分毫了，等待她的就只有去农场这一个选项。
慕知意听完以后，疑惑的问道:“那那个男知青呢，他去哪儿了？”
顾忍寒叹了口气，“王知青也被下放到农场了。”
看着顾忍寒惋惜的样子，慕知意猜测他肯定有话没说出来，坐在那静静的等着。
喝了口水，顾忍寒脸上闪过犹豫的神色，“王知青算是咱们队上最肯干的知青了，到了农场没几天就没了。他如果真的喜欢程知青，正经跟她谈对象，也不会落得这个地步啊，真是可惜了。”
慕知意没见过这个王知青，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能安慰到顾忍寒，只好在旁边安静的待着。
抹了一把脸，顾忍寒收拾好心情，声音沙哑，“程知青的事我都告诉你了，你有什么打算吗？”
慕知意用手敲着桌子，神色凝重，“我听说程知青知道是方知青举报她以后，还举报过方知青跟张知青谎报工分，顾大哥，有这回事吗？”
顾忍寒听到以后眉头紧皱，脸色一下子就沉下来了，生气的拍着桌子，“纯粹是污蔑，程知青是在被送到农场的途中说的这件事，我们还以为她这是大义灭亲，结果查完以后，人家方知青和张知青根本没做过这件事。”
“是吗？”慕知意脸色丝毫不见好，她想起了程萍萍对方小兰说这话时，方小兰慌张的神色。
“怎么了？”慕知意没有立即搭话，引起了顾忍寒的注意，“你是觉得我们有人包庇他俩吗？”
顾忍寒这话并没有质疑慕知意的意思，虽然他当时不在场，但这件事是村长亲自带人查的账，应该不会有差错的。
用力的咬着嘴里的软肉，慕知意斟酌着语气道:“顾大哥，我没有怀疑你们的意思啊，就是你说有没有可能，被查的人统一口径说了假话？”
被查的人能有谁，不过是张具和方小兰，还能有谁，还统一口径，呵……
顾忍寒嘴角的笑容瞬间收缩，震惊的跟慕知意对视一眼，两人异口同声的道:“陈珍？”
这下顾忍寒坐不住了，不断在原地踱步，内心思考陈珍怎么会和知青点的知青扯到一块儿去了。
慕知意托着下巴，张具的惊疑，方小兰的恐慌，程萍萍的有恃无恐，从这刻起她终于有了答案。
不管陈珍是否真的跟这件事有关系，慕知意都可以确定，她绝对跟程萍萍关系匪浅，或者说，她很听程萍萍的话。
毕竟，在树林里她可是亲眼所见。
顾不上这些，慕知意明白时间紧迫，站起来拉住顾忍寒的胳膊就往外跑。
“顾大哥，我现在还有一件特别重要的事，要问问我妈妈，还得麻烦你带我去一趟公社？”
来不及问，顾忍寒蹬着自行车就载着慕知意离开。
找到村长签了介绍信，两人匆匆忙忙的往公社赶。
路上，顾忍寒脸上汗如雨下，依旧没有停下，继续蹬着自行车。
“慕知青，你要找你家人问些什么事啊，需不需要我回避一下？”
慕知意坐在后面脸上满是焦急，闻言摇了摇头，转念想到顾忍寒看不到，慕知意开口道:“顾大哥，咱们两家的关系这么好，我也就不瞒你了，我确实没有读过高中，但知道这件事的应该没几个，所以我要去问问我妈妈。”
顾忍寒脚步一滞，没有说话，继续闷头往前骑。
骑到许诚的家门口，顾忍寒丢下自行车，快步走到门口，敲响大门。
“来了来了，敲什么敲啊。”
开门是一个打扮朴素，精神矍铄的老人，他的手里正捧着一本书，老花镜挂在鼻梁上，疑惑的望着顾忍寒。
“你是？”
顾忍寒急忙打招呼，“大伯你好，我来找许诚，不知道他现在在不在家。”
老人托着鼻梁上的眼睛，侧过身子，让开一个通道，朝屋里大喊:“臭小子，你朋友来了。”
眼睛上下打量了顾忍寒一番，连带着身后的慕知意也没有逃过。
“进来吧。”背起手，老态龙钟的走回屋里。
“知道了，一直催催催，老头子你就是看不得我休息。”许诚从屋里就开始喊着，一直到看见顾忍寒，才噤了声，欢快的像个猴儿似的，跑到顾忍寒身旁。
“顾大哥，你咋来我家了？”哥俩好的搂着顾忍寒的肩膀。
顾忍寒不自在的把许诚的胳膊甩掉，“我想借一下你家打个电话。”
“嗐”，许诚直接带着顾忍寒来到电话旁边，把话筒举起来放到顾忍寒手里，“用呗，咱们哥俩讲究这些做什么。”
高兴的拍拍许诚的后背，顾忍寒推着慕知意来到自己身前，轻声道:“你打吧，我跟许诚好久没见了，跟他去外面走走。”
“好。”慕知意真的很感谢能够认识顾忍寒这么好的人。
目送两人离开，慕知意赶紧打通家里的电话。
“嘟嘟……喂……”
不给慕母说话的机会，慕知意争分夺秒的道:“妈妈，我拿到高中毕业证的事都有谁知道？”
慕母也从慕知意的语气里听出了不同寻常的气味。
沉吟了一下，肯定的说:“就咱们家五口人和给你办毕业证的主任知道，怎么了，有人拿这件事说你了？”
慕知意有些挫败，对呀，这么隐秘的事，怎么可能会让外人知晓呢。
握着电话筒的手“咯吱”作响，慕知意真的想不出来还会有谁可能会知道这件事。
第六十五章 陈父
慕知意着急，慕母那边也因为帮不上忙心急。
慕奶奶正好带着慕安从楼下回来，看到慕母的表情，不由得问道:“怎么了这是？”
“难不成……”慕奶奶担心的捂住嘴，猜测道:“是为礼？”
“您说什么呢，是小意。”慕母着实被慕奶奶吓了一跳。
“小意说她下乡的地方有人知道她没有读过高中，我记得为礼这件事办的很隐秘啊，咋会有外人知道呢，好巧不巧的还跟小意去了同一个地方。”
看着慕母焦急的神色，慕奶奶也重视起来了，不过她第一时间就想到了一个人。
示意慕母噤声，慕奶奶指了指楼下，“小意以前跟她家的闺女玩得挺好的，会不会是小意不小心说漏了嘴？”
慕母思来想去，也只有这一个可能了。
试探着对电话那旁的慕知意道:“小意，你记不记得楼下王婶家的芳芳，你下乡之前不是跟她关系最好了吗。”
不用明说，慕知意就猜到了慕母话里的意思，抿了抿唇，不确定的道:“可能真的是我把这件事告诉她的吧。”
“没事的，有我和你爸爸呢，别担心。”慕母一下就听出来慕知意话里的内疚了，急忙安慰她。
需要了解的事情已经了解的差不多了，慕知意正好可以跟家人好好的聊聊天。
母女二人聊了半天，慕知意都没有听到慕父的声音，不由得有些怀疑:“妈妈，爸爸呢，我想跟爸爸说话。”
“诶呦，这傻孩子，你爸爸每天都要去厂里上班啊。”慕母宠溺的笑道。
“你骗人”，慕知意攥着手里的日历，“今天明明是你的生日，往年你生日的时候爸爸都会回家陪你过生日的。”
没有想到会被戳穿，慕母神色紧张，但还是强撑着道:“你这孩子，不知道吧，厂里来了一批新设备，你爸爸跟厂里的师傅都熬了好几天了，一直没有离开厂子。”
“是吗？”慕知意还是不信。
“当然了，你这丫头咋回事啊，平常也没见你这么关心你爸妈啊，怎么下个乡，终于知道爸爸妈妈的好了？”
听着慕母的语气如常，慕知意总算心安了，撒娇着说:“诶呀，我不关心你们关心谁啊，谁叫你们是我最最喜欢的爸妈呢。”
“油嘴滑舌的。”慕母说话时依旧很温柔。
听到院子里说话的声音，慕知意看了眼时间，已经聊了很久了，便对着电话道:“妈妈，我先不跟你说了，我下午还有事呢。”
“好好，你去忙吧。”慕母不想耽误慕知意的时间。
挂断电话，慕知意打开房门，正好看到顾忍寒走进来。
脸上扬着笑意，慕知意迎上前，“顾大哥。”
顾忍寒揉揉慕知意的脑袋，转身对着许诚道:“今天麻烦你了，我们一会儿还有事，就先回去了。”
“诶呀着什么急啊，你们好不容易来一趟，在我家吃完饭再走。”许诚很是热情，非拉着顾忍寒吃饭。
“真的不了”，顾忍寒躲过许诚搭过来的大手，推着慕知意往门口走，“我们在家吃完饭来的，等下次，下次一定。”
“行，下次你再走我就把门从外面锁上。”许诚环着胳膊，脸上笑盈盈的。
“下回聊。”挥挥胳膊，顾忍寒带着慕知意回家。
穿过热闹的大街，两人走到了乡间的小路上。
“咋样，都清楚了吗？”
顾忍寒不明白慕知意为什么会和程萍萍的矛盾这么深，但他了解慕知意，绝对是程萍萍主动招惹，慕知意才会被迫反击。
斜坐在车座上，慕知意靠着顾忍寒的后背，“顾大哥，你说陈珍真的帮着张、方两位知青骗了村长吗？”
“滋”，一个急刹车，慕知意下意识的抱紧顾忍寒的腰。
“怎么了？”伸出脖子往前看，什么都没有啊。
顾忍寒陷入沉思，随即释然的道:“慕知青，正好我也有件事要做，拜托你再陪我去一个地方了。”
说完以后一个漂移，顾忍寒就带着慕知意重回公社。
安静的待在后座上，慕知意看着顾忍寒骑到一个猪肉摊上。
太阳照在头顶，摊主把案板上切掉的碎肉装进桶里，其余的东西装好，就准备离开。
“陈叔。”
还以为来这里是要买肉的慕知意，听到他的这句称呼，神色不由得端正了起来。
卖肉的摊主抬起头，看到是顾忍寒，嘴巴立马咧开来，“是忍寒啊，怎么这个时候才来啊，肉都卖完了，下回提前跟叔说，叔给你留着。”
摸了肉的油手印在顾忍寒后背上，慕知意屏住呼吸近距离观察油腻腻的大手。
顾忍寒脸色未变，轻飘飘的说了一句:“我来跟你聊一下陈珍的事。”
陈父脸上动了动，“你跟我来。”
把慕知意留在原地，顾忍寒跟着陈父走到了一个小巷子里。
从裤兜里掏出一盒烟，陈父放进嘴里，又递给顾忍寒一根。
点着火柴，顾忍寒用手挡着风点燃陈父嘴里的烟。
“呼～”
“陈叔，陈珍跟我娘把结婚的日子定了，你知道吗？”
顾忍寒眼睛紧紧的盯着陈父的表情，在看到他听到“日子定了”时的震惊，顾忍寒知道自己赌对了。
“陈叔，可能接下来我说的话你不爱听，但我还是要说出来，我一直把陈珍当做亲妹妹来看待，从没想过跟她结婚，对不起。”
笑眯眯的看着弯着腰的顾忍寒，陈父欣慰的拍拍他的肩，“陈珍这丫头就是太任性了，忍寒你放心，赶明儿个我就给她带回来，绝对不让她再打扰你。”
努力憋住嘴角的笑意，顾忍寒嘴抿成一条直线，郑重的点了点头，“谢谢陈叔。”
“别想那么多，我早就说了我救你不是为了让你报答我什么，陈珍那孩子这段日子肯定给你添了不少麻烦吧。”
顾忍寒笑着摇了摇头，“怎么可能，陈珍一直认认真真完成大队派给她的任务，队上的人谁见了陈珍不夸一句陈叔你教的好啊。”
陈珍始终是陈父的孩子，不管陈珍做过什么，陈父始终是偏心她的，听到顾忍寒的夸赞，立马开怀大笑。
第六十六章 小萍挨骂
回顾家村的路上，慕知意揪着顾忍寒腰间的衣服，胆战心惊的望着自行车大梁上的木桶。
看着顾忍寒似乎一点不受影响，不由得开口道:“顾大哥，要不然我来拎着桶吧，在前面多不得劲啊，还挡着你骑车。”
没有低头，继续望着前面的土路，顾忍寒笑道:“没事的，以前经常这样帮忙带东西，早就习惯了，慕知青你别担心。”
用手扣着自行车的底座，慕知意有些感慨着说:“真没想到陈珍的父亲居然这么通情达理，这样顾大哥你就不用操心跟她结婚的事儿了。”
“本来就没这回事。”顾忍寒在前面听的不乐意了，出声反驳了慕知意一嘴。
“好好好，是我错了。”拍着顾忍寒的后背慕知意连忙求饶道。
因着正好是上工的时间，顾忍寒特意带着慕知意从山里走，一路上都没有碰到队上的人。
两人来到顾家，慕知意帮忙把木桶从车梁上解下来，掀开盖子，内脏的腥臭味立马涌了出来。
捏着鼻子往旁边躲了躲，慕知意等到味道没有那么浓了才走近。
“哇，好多啊。”
看到装满一整个木桶的内脏，慕知意一时得意，高兴的抱着顾忍寒的胳膊又蹦又跳。
把木桶放到阴凉处，顾忍寒往里倒满水，转身对着慕知意道:“慕知青，这些东西我们家也没有人会做，不如就全都送给你吧。”
看着额头上汗水直流的顾忍寒，慕知意笑着摇摇头，建议道:“这毕竟是陈珍的父亲送给你的，还是放在你家吧，等晚上我来你家做，到时候一起吃。”
望着慕知意水汪汪的大眼睛，顾忍寒没有犹豫的点了点头，“行啊，那我晚上就恭候慕知青的大驾光临。”
顾忍寒双手抱拳鞠躬弯腰的样子逗得慕知意哈哈直乐，“顾大哥，你净会逗我。”
“吁吁”
这是村长吹的第三遍哨子了，慕知意着急的抓住顾忍寒的手就往外跑。
“迟到了，顾大哥，快走。”
顾忍寒拉住慕知意的手腕，把人带回自己身旁，安慰的摸了摸她的头，“别着急，你大中午的连口饭都还没吃呢。”
抱着胳膊，慕知意抬头望着顾忍寒的动作，语气变得冷漠:“顾大哥，今天我迟到多久，你就让陈珍正常扣我工分就行了。”
察觉到气氛不对，顾忍寒连忙从厨房里跑出来，疑惑的盯着慕知意，“慕知青，你这话什么意思？”
慕知意抬头望天，嘴角噙着笑，“没什么意思啊，迟到扣工分这不是很正常吗？”
四目相对，良久，顾忍寒败下阵来。
“行，我会让陈珍把你该扣的工分扣掉的。”
说完就甩着胳膊回屋了。
站在院子里，慕知意饶有兴致的欣赏顾家的地板。
其实也没什么可看的，不光是顾家，整个顾家村除了村尾的老地主家，没有一家院子里镶着地砖。
但就是这踩结实了的黄土地，吸引着慕知意的视线。
有人常走的地方土质十分的坚硬，而屋檐下，还留着被雨水掉在地上砸出的小坑。
顺着房檐向上望，顾家的屋顶……
“知意姐，我找了你半天，你居然躲在我家偷懒？”
好好的兴致被打断，慕知意也不生气，心态平和的看向顾小萍，平静的道:“我已经告诉你大哥让他扣工分了。”
顾小萍一时语塞，却还是气势汹汹的走到慕知意面前，故作有理的说:“知意姐，我知道你家里有钱，可能不在乎挣的这点工分……”
“诶诶诶，话可不能这样说。”
慕知意一听，顾小萍这是要给她戴高帽子啊，急忙打断了她的话。
“我下乡快一个月了，虽然不能挣满工分，但每天五六公分还是有的。小萍你监督前我在努力干活，你监督后我也在认真干活，就是今天因为一些特殊的原因，我迟到了，你就说我偷懒，就想把我之前所做的所有努力全都略过，这我绝对不能同意。”
慕知意振振有词的样子，听的顾小萍委屈的低下了头，“我也是想帮你啊，你一直说我做什么啊？”
“呵”，慕知意冷笑道:“小萍，最开始你大哥让你帮我，我不否认你是真的有在替我着想，只是后来，你三番五次的质疑我，我真的不知该作何评价。”
“知意姐，我……”
慕知意扭过身子，不想听顾小萍的解释。
顾忍寒在屋里听到了一切，见状，赶紧走了出来，站在两人中间，不偏也不倚。
第一个要说的就是自己的妹妹。
顾忍寒低着头，拍拍顾小萍的肩膀，放缓语气，试着跟她讲道理:“小萍，打从你上了学，除非双抢，是不是大哥都不会让你下地。”
抹掉眼角的泪水，顾小萍偏着头，扬着脖子，“嗯。”
对于顾小萍的态度顾忍寒也不恼，继续劝着她，“那你还记得你为什么会跟慕知青一起干活吗？”
顾小萍嘴唇抖动，不说话。
“最开始是因为你答应慕知青，只要她教你学习你就帮她干活，对不对？”
顾忍寒真的很少跟弟弟妹妹讲这些大道理，最主要的是他也很少有这个机会，借着慕知意这个事，他也想好好整治一下弟妹某些根深蒂固的思想。
见顾小萍依旧不出声，顾忍寒语气逐渐变得严肃。
“小萍，一直不说话并不代表你没有错，从始至终我都没有让你下地挣过工分，你去地里只有一个目的，就是帮慕知青干活。
你怎么还本末倒置上了，竟然来这里谴责慕知青为什么没有上工，我看你是在家过得太安逸了，既然你这么喜欢管别人，那从今天开始你就去地里挣工分吧。”
顾忍寒说的很决绝，吓得顾小萍哭都不敢大声哭，只能低着头默默流眼泪。
说完顾小萍，顾忍寒也得说说慕知意了。
走到慕知意前面，顾忍寒盯着她有些无奈，语气也不自觉的变软，“小萍这样，你咋不跟我说呀，要不是我今天恰巧听到，是不是你就要忍到她开学。”
“还我说，顾小萍不管咋样都是你的亲妹妹，难不成你还能为了一个爷爷老战友的孙女教训亲妹妹吗，还为啥不告诉你。”慕知意瞅着别处默默吐槽。
第六十七章 询问张具
晚上，知青们正聚在一起吃晚饭。
慕知意低头快速往嘴里扒饭，吃完把碗放到桌子上，开始了她的搞事第一步。
用胳膊怼了怼方小兰，装作疑惑的望着她道:“方知青，我今天听别人说咱们知青点过年的时候还有挺多知青的，现在咋就这几个了？”
几位知道内情的老知青被慕知意突如其来的发问停住了动作，全都望向张具，接收到信号的张具立马若无其事的道:“要么回城要么犯错误了，慕知青你问这些做什么？”
坦然接受众人怀疑的目光，慕知意慢条斯理的用帕子擦着手，笑着说:“我能干什么呀，就是好奇罢了。”
几人之间目光流转，餐桌上一片寂静。
吃过饭，慕知意避着大家特意凑到张具面前，口型说了“王知青”三个字，张具立马变了脸色，跟着慕知意走了出来。
来到知青点后面的空地，张具语气模糊不定的问道:“慕知青，你咋会知道王知青，你还知道什么？”
慕知意回头，似笑非笑的望着他，“我一个新知青，能了解多少呀，不过都是道听途说。”
张具自然不信，眼神阴鸷，语气变得凶狠，“慕知青，我相信你是个聪明人，不管你知道多少，最好给我严严实实的闭好嘴巴。”
“呵”，慕知意嘴角挂着一抹冷笑，对张具的警告并不放在心上，反而一心想要从他口中榨取更多有价值的东西。
“张知青，你帮我分析分析，按理说王知青是咱们知青点最强壮的人啊，咋会刚到农场就得病了呢。”
张具咬紧牙根，太阳穴突突直跳，对于慕知意他不得不谨慎起来，“农场的事我咋知道，说不定是王知青觉得自己没脸见人，就没有活下去的希望了呢。”
“所以说王知青和程萍萍的事张具有参与，那方小兰呢，她知道吗，还有宋月，她为什么这么害怕自己家庭一般被人发现呢？”慕知意在一旁喃喃自语。
“你说什么？”张具只能看到慕知意的嘴在动，具体说了什么他没有听清。
“没什么”，慕知意笑着面向张具，转念一想，又十分警惕的凑到张具身前，“张知青，当初你跟方小兰被人举报谎报工分，不会就是王知青举报的吧。”
感受着张具那快要化为实际的眼刀，慕知意仿佛没有意识到的样子，依旧笑呵呵的看着他。
张具左右快速的望了一眼，没有发现有人，心底的恶魔逐渐浮出水面。
“慕知青，我不懂你在说什么，至于王知青，你可以亲自问他。”
“啊”
“啊”
两道痛苦的声音同时响起，慕知意捂着脖子回过神来，张具已经躺在地上了，顾忍寒用膝盖抵住他的后背，令他整个人都动弹不得。
重新走到张具前面，慕知意居高临下的望着他，“张知青，你不会以为这么危险的事，我会不顾自身安危的偷摸着问你吧。”
看到他眼底的懊悔，慕知意一点也没跟他客气，凑到他耳边轻声道:“其实程知青方知青和宋知青都和你有关系吧，同样的，她们也都和王知青有关系对吧。”
余光紧紧盯着张具的表情，说完以后，站直身子，把擦完手的帕子扔到地上，转身扬着笑脸对顾忍寒报喜，“顾大哥，他们做的那点事我都清楚了。”
没有故意避着张具，三人又往山上走了一段距离，来到了瀑布旁边的山洞里。
用绳子把张具绑成了个粽子，顾忍寒走到洞口，嘱咐慕知意道:“我刚好像听见有脚步声，我出去看看，你们俩就在这儿待着，别乱跑。”
看着慕知意乖乖的点个头，顾忍寒这才放心走出去。
靠在墙上，慕知意闭上眼睛仔细听着顾忍寒的脚步声，确定他已经走远了，这才站到张具身前。
“张知青，其实我心里一直有个疑问，不知道你能不能为我解惑？”
张具倒在地上，并不想搭理慕知意。
“嘶”，张具疼的感觉脚腕都要断了，豆大的汗珠从脸上掉下来，砸到地面上，很快就滴成了一个小坑。
“别踩了，你要听什么，我都告诉你。”
拍了拍手，慕知意松开脚，蹲下来，用手捏着他的下巴，语气温柔，“张知青可要想好了再说。”
“你放心，我一定如实相告。”头向后使劲，张具用尽全力躲着慕知意的触碰，可惜他受制于人，怎么也逃不掉。
得到张具的肯定，慕知意利落的收起脸上的笑容，整张脸面若冰霜，“先来说一下你跟方小兰是怎么跟陈珍联合起来骗过村长的。”
平静的话语，让张具震惊的抬起脑袋，“这你都知道？”
眼睛瞥着张具，慕知意一言未发，就吓得张具连忙将一切和盘托出。
原来当初他们之所以能拿捏陈珍，完全是因为陈珍的父母给她订婚的对象是另一个人，而陈珍又是以顾忍寒的未婚妻的身份才能当上顾家村的计分员，所以事情败露以后他故意跟陈珍透露了这件事，为了事情不被发现陈珍自然而然的选择帮助他们。
而方小兰，对于谎报工分这件事她是完全不知情的，所以张具跟陈珍演了一出戏，让方小兰误以为她成了张具谎报工分的替罪羊，为了免于责罚，只好跟张具一起同流合污了。
至于宋月，张具就不太清楚了，他只是帮着程萍萍在知青点藏了一些王知青以前的东西。
“都是什么，你藏哪儿了？”
慕知意没想到张具竟然也不了解事情的全部，难免令她有些着急。
“进来。”
没等张具说话，顾忍寒的声音就从洞口传来。
回头一看，慕知意发现顾兰成和石头两个人低头走了进来。
朝顾忍寒望去，对方正阴沉着脸。
“成子你俩咋会来这儿？”慕知意站起身，来到顾兰成身前，安慰的揉着他的头。
偷偷瞥了一眼顾忍寒，顾兰成吐了吐舌头，“我不是看大哥大半夜的出门，担心他吗，所以才会跟石头跟过来。”
见顾兰成还在这狡辩，顾忍寒用力的点着他的脑袋，“你还胡说，你要是真担心我，早就喊我了，哪至于偷偷摸摸的跟到这儿来，你心里什么打算，我还能不清楚吗？”
低头偷笑，顾兰成用手堵住嘴巴，不敢笑出声。
第六十八章 突袭
抬头看了一眼张具的表情，顾忍寒推了推顾兰成的肩膀，“你跟石头去外面看着，不许偷听。”
洞穴里就剩下慕知意三人。
把张具刚才说的一切全都告诉给顾忍寒，慕知意杵着下巴，思索道:“程萍萍既然让张具藏起来，那个东西一定有用，顾大哥，我们现在就把王知青的东西拿过来吧。”
看着慕知意期待的样子，顾忍寒没有让她伤心，“我们现在就去村长那，把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他，然后再去知青点，免得引起程萍萍的警惕。”
慕知意了然的点点头，很是信任顾忍寒，“好，那就听顾大哥的。”
趁着天色还不算太晚，顾忍寒让石头先下山告诉村长，再押着张具，带着慕知意等人来到了大队。
把张具捆在大队的柱子上，顾忍寒几人静等村长的到来。
“吱呦”
村长打开门，大队里一片黑暗，立马转身询问石头:“你寒哥呢，你不是说他有重要的事情要跟我说吗，你是不是糊弄我。”
说着举起手里的拐棍就要往石头后背上打。
“二大爷。”顾忍寒拦住村长的动作，把燃油灯点起来。
烛光将整个房间照亮，看着突然冒出来的慕知意几人，村长还有点懵，直到看见被绑在柱子上的张具，村长急忙走过去，伸手就要解开绳子。
“忍寒，这是咋回事啊，张知青怎么被绑在这啊？”
握住村长的手腕，顾忍寒冲他摇了摇头。
“怎么回事？”
坐到椅子上，村长十分有威严的盯着顾忍寒。
没有理会村长，顾忍寒对慕知意使了个眼色。
接收到信号，慕知意上前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
听着慕知意的话，村长坐在椅子上久久不能回神，下一秒就举着手里的拐棍往张具身上砸去，捂着胸口悲痛道:“张知青，你真是好样的，枉我那么信任你，你就是这样报答我的。”
拍着村长的后背，顾忍寒帮他顺气，“二大爷，现在不是着急怪他的时候，程知青和宋知青那还有别的事没查出来呢，咱们现在应该趁她们没反应过来，赶紧把事情查清楚。”
听着顾忍寒的话，村长有些乏力的闭上眼睛，挥挥手，“去，石头去你二爷爷家请你二爷爷过来，记着别吵到别人，要是你二爷爷再让你叫人，你也别多嘴，乖乖的去就行了。”
说完这句话，村长彻底没劲了，失落的靠在椅子上，握住顾忍寒的手，很是失望:“我一直想着知青们都是有学问的人，可以教教咱们村的娃娃，所以事事对他们隐忍，没成想他们就是这么对我的。”
听着村长的话，慕知意心头一紧，咬着嘴唇，没敢说话。
石头的速度很快，长辈们的速度更快，没几分钟，一群人就乌泱泱的来到大队。
为首的是一个白发红颜的老人，一进来就着急的问道:“小二，石头慌慌张张的啥话都没说就拉着我过来了，到底咋回事儿啊。”
望着眼前神采奕奕的老人，村长吐出一口浊气，“石头，把大门关紧，谁也不准出去。”
没有在乎村长下达的命令，老人紧握住村长的手，神情焦急，“到底发生啥了？”
村长回头望了一眼慕知意。
慕知意心领神会，走出来把事情的经过讲给了老人。
“什么？”跟村长同样的反应，老人用力的拍着桌子，“这群城里人，真是不知好歹。”
摸了摸鼻子，知道自己也是被骂在里了，慕知意没有任何不悦。
“忍寒，你去看住他们，我看今天谁敢报信。”
有着顾老太爷的带领，顺路叫醒了几个同宗的妇人，一行人浩浩荡荡的来到了知青点。
不给任何人反应的机会，程萍萍和宋月就被带了出来，而被张具藏起来的东西也被翻了出来。
得到顾忍寒的允许，慕知意走上前解开了袋子，里面放着一块表和一件衣服。
在座的众人对于这些没什么反应，除了宋月。
宋月在看到这堆东西的一刹那，激动的直接晕了过去。
“宋知青。”
方小兰越过妇人，来到了宋月身边，把她扶了起来。
抬头义正言辞的道:“村长，现在是法治社会，不管宋月她们做错了什么，你都不能私自审问她们。”
“你……”
顾老太爷刚要教训一下这个目无尊长的知青，就被村长拦住了。
眼睛望向顾忍寒。
随着人群让出一条路，身着警服的许诚就走了进来。
顾老太爷神色不悦，凑到村长耳边低声道:“咱们村里的事你把他们叫来干啥呀？”
村长急忙对顾老太爷解释:“二爷，你忘了，忍寒以前就在警局干过，这个是他在警局认识的朋友。”
搬出顾忍寒来，顾老太爷才满意的点点头。
随后往后望了望，“忍寒他爷爷呢，咋没来？”
村长赶忙道:“顾叔早年受伤之后，身体一直不好，这点小事，我咋好意思叫顾叔来啊。”
赞同的点了点头，顾老太爷又瞅了一眼许诚，“他在这，到底是咱们说了算还是他说了算。”
“太爷，现在都说警民一家亲，谁问不是问啊，您就别担心了，他是我好兄弟。”
最后一句话声音特别小，顾老太爷听完以后满意的摸了摸胡须。
“二儿，你来问。”
对于事情的经过了解的不全，顾老太爷不是非要把权。
村长也没有比顾老太爷知道的多多少，便叫来了顾忍寒，“忍寒，你来。”
跟着顾忍寒一同出现的正是慕知意。
在看到慕知意的一瞬间，程萍萍顿时朝着她张牙舞爪冲了过来。
“慕知意，你这个jian人，我就知道是你。”
对于程萍萍的谩骂，慕知意不为所动，捡起地上的手表慢悠悠的走到宋月面前。
有了方小兰的照顾，宋月此刻已经苏醒了。
在看到慕知意手里的那支表时，吓得她立马往后逃，边逃边喊。
刺耳的声音如魔音灌耳，慕知意没有犹豫，挤走方小兰的位置，把手表举到她眼前，“这个你认识对不对，你知道这是王知青的。”
扭头看了一眼顾忍寒，慕知意故意低声道:“你故意隐瞒身份，是跟王知青有关系吗，那你知道他已经死了吗？”
第六十九章 资本家
最后一句话慕知意斟酌了好久，才对宋月说了出来。
听完慕知意的话，宋月嘴角开始抖动，到最后眼泪喷涌而出，整个人猫在慕知意的怀里嚎啕大哭。
没有想到宋月情绪会如此激动，慕知意诧异的抱住她，拍着她的后背。
“宋月，你这么伤心应该跟王知青关系很不错吧，其实这些东西是程萍萍让张具藏起来的，我不知道程萍萍握着你什么秘密，但我希望你能做出不让你后悔的选择。”
说完这句话，慕知意抬头望了顾忍寒一眼，她不确定，自己这番话能否起到作用。
宋月确实犹豫了，偏过头正好看到程萍萍警告的眼神，即将说出口的话也被咽进去了。
“宋月。”
慕知意自然看到了，特地挡住程萍萍的视线，郑重的握住宋月的肩膀，“宋月，都到这个时候了，难不成你还要站在程萍萍那边吗？”
低下头，宋月拒绝回答。
望着如同蚌壳一般难以开口的宋月，慕知意贝齿咬住下唇，留下一排整齐的牙印。
回头朝顾忍寒轻轻摇了摇头，就看到他用手指了指旁边站着的许诚。
视线随之望去，许诚笑呵呵的用嘴巴比划“再等一会儿”。
看懂了的慕知意，虽然有些疑惑，但秉承着相信顾忍寒这一宗旨，起身走到程萍萍面前，眼神凌厉。
“程知青，这个是王知青的手表和贴身衣物，你总不能说你不认识吧？”
抬头看着脸上笑嘻嘻的慕知意，程萍萍同样微笑，不屑的道:“怎么，都不是从我房间搜出来的，慕知青就可着我一个人盯啊，我承认，我回来以后确实跟慕知青你有一些矛盾，但你也不能在这个时候故意为难我吧。”
故意装无辜的语气让慕知意嗤之以鼻，只不过，回头望了一圈，有几个人眼睛瞪得跟个牛犊子似的瞪着她，这让慕知意不由得有些感慨，确实有很多人吃她这一套。
拍了拍手，慕知意用手掐着程萍萍的脸，左右晃动，“程知青，你说你早就知道王知青去世的消息，为啥回来以后闭口不谈呢，好歹同床一场，这点情谊也是有的吧。”
“呸。”
努力挣脱慕知意的辖制，程萍萍往地上吐了一口，眼睛瞪得老大，死死的盯着她。
慕知意倒也不怕，依旧面带笑意，“程知青是恼羞成怒了吗？”
“许哥。”
正当慕知意还要继续问下去的时候，有一个穿着警服的小年轻从门口探出了个头。
招了招手，许诚把人叫了进来，“小李，查到了吗？”
“嗯嗯，跟许哥你猜的差不多。”
看到手下激动的神色，许诚敬佩的朝顾忍寒竖起了大拇指，然后走到顾老太爷身前，“老先生，程萍萍这件事涉及到农场，我让手底下的人联系了那边，您要不要听听？”
自古民不与官斗，顾老太爷再怎么不愿意警察插手自家大队的事，奈何人已经来了，也只能勾着唇做了个“请”的手势。
把小李拉到程萍萍面前，许诚推了推他的后背，“说说吧，这位程知青在农场都做了什么？”
小李是个刚进警局的小警察，从没有在这么多人面前说过话，如今被许诚这么一推，紧张的咽了咽口水。
深吸一口气，小李指着慕知意道:“程萍萍，你勾结……”
见小李人都认错了，许诚无奈的帮他指向正确的人，没有打扰他，听他继续说。
“你勾结农场革委会人员，摘除自己下放人员的身份，故意增加王爱民的工作任务，还借口他是下放人员，不给他饭吃，就算生病了也不给他请医生，现在农场人员已经认罪，你还有什么话说？”
程萍萍脸色苍白倒在地上，她没想到这件事居然会被人查出来。
转头看到慕知意的笑容，程萍萍爆发了。
颤颤巍巍的跑到村长身前，隔了好远程萍萍就跪了下来，“村长，我也有话说，慕知意她是资本家的小姐，是剥削我们贫下中农的人。”
程萍萍一句话直接点燃了现场的气氛，“臭资本家”“臭地主”，种种言语如同利刃插进慕知意的胸膛。
慕知意一下就想到了下乡前慕父跟她的谈话了。
那天晚上，慕父从抽屉里拿出准备好的钱，全都交到慕知意手里。
不想让女儿担心可是嘴角愣是弯不起一点。
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跟慕知意讨论慕家当下的情况。
慕知意记得，慕父说她舅舅的小舅子最近有些显眼，肯定会有人拿他出过国的事攻击他们，到时候慕家也可能会被牵连到。
正是因为这样，慕家才会选择让够年龄的小辈全都下乡，希望可以躲过这场祸事。
“所以还是没有躲过吗？”慕知意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只知道自己的思维现在很乱。
用力咬着嘴里的软肉，脸上神情不变，指甲却深深的嵌入掌心里，感受不到手心的疼痛，她下意识的去寻找顾忍寒。
但望了一圈，也没有看到顾忍寒的身影，慕知意被打击到了，身体摇摇欲坠，勉强的撑在原地。
刚一闭眼，慕安可爱的小脸就浮现在眼前，想到这可是自己求了两世才盼来的弟弟，慕知意绝不认输，把困扰自己思考的事全部抛开，绝不会在这个时候陷入困境。
棕色的眼睛里充满了斗志，慕知意的身体重新恢复知觉，同样走到村长前面，不管他人的闲话，肯定的道:“村长，我父亲只是钢铁厂的一员，爷爷也只是一位退伍军人，我家怎么会是资本家，更何况程知青一个远在千里之外的知青咋会知道我家的情况，希望您能还我一个清白。”
两人一对比，村长还是更相信慕知意的。
更何况程萍萍的恶行已经被戳穿，狗急跳墙也是有可能的。
面对程萍萍，村长目光凶狠，“程知青，慕知青的事我们自有判断，只不过你做过的事，也是时候有个结果了。”
任由警察把程萍萍带走，村长安慰的拍了拍慕知意的肩膀。
“村长，你要是不信，你可以打电话问问，她爸爸现在已经被看管起来了，就等着把剥削人员的名单查出来，就要被下放了。”
即便是被人架着胳膊，程萍萍也没有放弃，努力用脚勾着土地，朝着村长大喊。
第七十章 顾爷爷威武
本来还在低头抹眼泪的慕知意一听暗道不好，心里咯噔一下，手上动作不停，立马挑起眼皮看向村长。
在看到村长嘴角耷拉下来的那一刻，慕知意整个人如同被放在火上架烤，冷汗库库往外冒。
顾老太爷是顾家村辈分最大的长辈，对于顾家村的任何事情都很重视，如今听到自家队上出现了资本家的小姐，自然坐不住了。
胳膊怼了怼村长，“二啊，你的一念之间搭上的可是全村，可千万不能糊涂啊。”
身体上了年纪，声音依旧洪亮，但放在慕知意的耳朵里，就是赤裸裸的警告了。
咬紧后槽牙，慕知意抬起头，面容坚毅，嘴角含笑，莲步轻移，来到村长面前，“村长……”
“村长。”
浑厚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众人不约而同的望了过去。
一只粗壮的手臂出现在门框上，紧接着高大的身影出现在大家眼前，但他没有进来，反而低着头让开一条路，另一边，一位鹤发松姿的老人出现在大家眼前。
“顾叔，你咋来了？”
慕知意不认识这位老人，看到村长这么尊敬的样子，眼神不自觉的往老人身后的顾忍寒身上瞥去。
顾忍寒认真的搀扶着老人走进院子，期间头都没抬一下，自然是不知道慕知意偷偷看过他。
三人来到顾老太爷面前站定，顾老太爷还很是吃惊的问了一句，“大财，你咋过来了？”
撇下顾忍寒，顾爷爷笑着颤颤巍巍的抓住顾老太爷的手，“二叔啊，咱俩就差三岁，从小一起长大，你信不信我？”
“信。”顾老太爷话说的很坚定。
“好。”顾爷爷中气十足，转个身来到慕知意前面。
看着眼前的老人即便白发苍苍依旧步履坚定，腰板挺直，慕知意突然想到了原主的爷爷，那个担心孙女下乡吃苦，从来没有求过人的他第一次联系了自己的战友。
在慕知意心里，他们虽然没有认识多久，但那种油然而生的亲切感还是影响了她。
“爷爷。”慕知意下意识的叫出了口，眼泪如泉水般瞬间涌了出来。
有些意外的望着趴在自己肩头的女孩，顾爷爷慈爱的拍了拍她的后背，“好了丫头不哭了啊。”
在顾爷爷的安慰下，慕知意渐渐止住了哭泣，从顾爷爷肩膀上抬起，慕知意害羞的捂住了眼睛，不好意思见人。
拍拍慕知意的手臂，顾爷爷温柔的劝着说:“丫头，把手放下来吧，爷爷保证，不会有人笑话你的。”
不自觉的撒着娇，慕知意放下了手臂，扭捏着道:“爷爷。”
“哎。”顾爷爷笑呵呵的应下了这个称呼。
旁边一直在看的顾老太爷不懂顾爷爷跟慕知意交谈的意义是什么，只得出声打断:“大财，你过来就是为了跟这个女知青说话吗？”
拍了一下大腿，顾爷爷夸张着道:“瞧我这个脑子，真是年龄大了记不住事了，我来是听说有人污蔑我孙女，说她是资本家的小姐？”
锐利的目光望向四周，之前起哄的众人纷纷低下了头，不敢跟顾爷爷对视。
慕知意听到这句话，震惊的抬起头望向顾忍寒，看到他笑着朝自己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慕知意这才安心。
顾老太爷年龄大辈分高，对于顾家村的所有事他都有所了解，因此把顾爷爷拽到旁边，低声提醒道:“大财，你可别犯糊涂，万一这个女知青家里真是这个，你也保不住她，反而会被她连累。”
盖住顾老太爷比划的手，顾爷爷很是严肃的道:“一会儿我会问她几个问题，你听完以后就知道我说的是真是假了。”
见顾爷爷如此固执，顾老太爷竟也不能劝说分毫，只得让过路，让他过去，自己留在后面唉声叹气。
重新站在慕知意身前，顾爷爷和蔼的问道:“慕知青，我听忍寒说你家在B市，恰巧我也有一个姓慕的朋友，不知道你爷爷叫什么啊？”
刚才两人对话的内容慕知意全都听见了，如今听到顾爷爷的问题，虽说还有点疑惑，但想着可能是为了证明自己的身份，慕知意没有隐藏。
偷偷看了顾忍寒一眼，发现许诚正拽着他往门口走，没有多想，低下头，恭敬的回道:“顾爷爷，我爷爷叫慕华。”
顾爷爷扭头望了一眼顾老太爷，声音拖长高声道:“慕～华～呀，那你奶奶叫什么？”
不假思索，慕知意快速道:“何湘文。”
“哦～”顾爷爷故意对着顾老太爷，重复着慕知意这句话，“爷爷叫慕华，奶奶叫何湘文，这可真是巧了。”
因为顾爷爷的动作太明显了，慕知意都不由自主的望着顾老太爷，却发现老人惊讶的睁大了双眼，整个人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这是咋回事。”慕知意捂住嘴小声的嘟囔着。
顾爷爷瞥了她一眼，牵住她的手腕，两人一起走到顾老太爷面前，“二叔，你好好看看这孩子，不觉得眼熟吗，简直跟湘文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哼。”顾老太爷不愿意承认，歪着脖子愣是不看慕知意一眼。
顾爷爷没有生气，反正他也不是为了这事来的，带着慕知意面向大众，气沉丹田的向大家介绍慕知意:“慕知青是我战友的孩子，是我的孙女，也是我们贫下中农的后代。”
顾老太爷此时也走到了顾爷爷身边，看样子是要与他站在同一条战线上了。
村长看着两位长辈的样子，知道慕知意的身份肯定是没有问题了，便转身面向众人，扬声道:“有关慕知青的身份，有问题的现在问出来，要是被我发现谁在背后嚼舌根，看我怎么治你。”
村长这一发话，原本议论纷纷的众人彻底关上了话匣子，整个知青点寂静一片，只剩下角落里的程萍萍还在挣扎:“不不可能，他是顾忍寒的爷爷，顾忍寒那么喜欢慕知意，这说不定就是他们为慕知意开脱的阴谋，你们怎么可以信他。”
“呵。”嗤笑的声音从耳边传来，顾爷爷走到程萍萍身前，居高临下的道:“你这女知青，去外面打听打听，我顾大财向来是帮理不帮亲，你自己思想龌龊就认定所有人都跟你一样吗？”
第七十一章 手表带来的祸端
程萍萍敢在知青点众人面前肆意妄为，但当她对上经历过战场的顾爷爷以后，别说放肆了，就连看都不敢看他一眼。
整个人快速的往后缩。
认真的盯着程萍萍看了好久，顾爷爷确定她是真的说不出其他的了，大手一挥:“把她带出去吧。”
队上的村民刚把程萍萍拖到门口，就有两个穿着警服的人出现，朝两人敬了个礼，“把她交给我们吧。”
普通人家即使没有犯错，在看见警察的时候还是会忍不住的腿软。
不敢抬头，两人把程萍萍往地上一扔，就急忙退回了院子里。
知青点，如今只剩宋月和张具站在人群中央。
顾爷爷鼓励的拍拍慕知意的后背，“去吧，什么事都有爷爷在呢？”
感动的点点头，慕知意一步一步慢慢的走到宋月身前，一句话不说，就那么站着。
宋月本来就因为程萍萍的突然下线懵着呢，如今被慕知意这么默不作声的注视，心里难免打起了小九九，不断剖析着自己跟程萍萍做过的事。
是想挑拨她跟顾忍寒的关系，还是联合桂花娘让她吃亏，又或者……
宋月突然不敢想下去了，这些事情但凡吐露出来一点，她都得牢底坐穿。
紧紧闭上嘴巴，宋月根本不敢抬头。
慕知意看着原本露出一小条缝儿的蚌壳又“啪”的合上，有些搞不懂。
既然宋月不肯主动，那么慕知意只好亲自问了。
蹲下身子跟宋月平视，慕知意用手挑起她的下巴，歪着头道:“宋知青，程知青的下场你都看见了，你还是不肯说出你们俩的打算吗？”
动了动脑袋，奈何慕知意手劲太大，根本挣脱不开，宋月眼睛瞪得大大的望着慕知意。
“慕知青，你说的什么呀，我听不懂。”
“你……”
慕知意想说她跟桂花的见面，但那也只是桂花想嫁给顾忍寒，跟眼下的事完全没有关系。
再其他的，都是程萍萍的事，宋月根本不在场。
慕知意语塞，咬着嘴唇一时不知该问些什么？
看着慕知意思索的样子，宋月仰着脖子挑衅道:“慕知青，我一直本本分分的待在知青点，最多王知青的事情跟我有一点点关系，但我俩也仅仅是认识，不知道你想给我安一个什么罪名啊？”
低头望着宋月嚣张的样子，慕知意反倒被她这句话激出了灵感。
默默在心里打了个响指，慕知意转身拿起王知青的表，走到宋月面前。
“宋月，你认得这只表，想必这对王知青很重要吧。”
看着慕知意竟然还指望通过王知青的东西来盘问她，宋月心底飘飘然，不屑的回道:“这可是他姑姑特意去X市给他买的表，贵的要死，自然宝贝得不行。”
“噢～”慕知意回头望了一眼张具，又重新将视线移到宋月身上，“所以说王知青平日里不会把这只表放在显眼的地方喽。”
听出慕知意话里轻快的语气，宋月脸上的冷汗一下子就流下来了。
支支吾吾的辩解道:“我…我也只是听他说过这只表……”
看到宋月低下去的头，慕知意偷偷松了口气。
就在这时，顾忍寒走进来了，礼貌的朝几位长辈点了个头，来到了慕知意身边。
用手推了推慕知意的胳膊，低头附在她耳边道:“宋知青家里条件一般，但在公社有个谈了快一年的朋友，两个人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了，不知道为什么男方一直在外宣传宋知青家里很有钱，也经常显摆自己收到的礼物。”
顿了一下，顾忍寒眼神在王知青的表上停留了几秒，继续道:“其中有一块欧米茄的手表，据说要两千块钱。”
两人对视一眼，慕知意的眼神立马钉在手中的表上，僵硬的点点头。
缓了好一会儿，慕知意吐出一口浊气，毫不在意的把表扔到宋月身上。
没等她说话，宋月就激动的叫了起来，“你干什么，你知不知道这表有多贵，万一被你扔坏了，你赔得起吗？”
没有理会宋月的尖叫，慕知意整个人都严肃了起来，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宋月，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到底跟王知青有什么关系，或者说的直白一点，你们之间有什么交易？”
拿着表的手有些颤抖，宋月依旧硬着头皮道:“我不明白你说的什么意思？”
“好，我看你是不见黄河心不死。”慕知意把表夺回来，举在手中，朝着在场的众人道:“大家有认识公社吴干事的都知道他有一个谈婚论嫁的朋友，但大家不知道的是，那个人就是咱们大队的宋知青。”
“是吗，那可真是恭喜了。”
“我们欺负他朋友，吴干事会不会生气啊？”
……
村民们质朴的话传到宋月的耳朵里，全变成了慕知意对她的嘲讽。
红着眼眶，宋月大声质问道:“慕知意，你什么意思，你自己幸福就不让别人幸福了吗，我们马上就要结婚了，你就非要这个时候拆穿我吗？”
可能是理智回来了，宋月说到后面语气已经不坚定了，反而带着一些恳求的意味。
低头看着落泪的宋月，慕知意还是心软了，“宋月，只要你把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我，我会努力替你周旋的。”
“呸。”谁知道宋月根本不稀罕。
没办法，慕知意只好说出了宋月隐藏的真相:“吴干事那儿有一只她朋友，也就是宋知青送的表，跟这个一模一样，大家可以猜一下这块表多少钱？”
“二十？”
“不对。”
“那五十？”
慕知意依旧摇头。
“总不会是一百吧。”
“是两千。”
听到慕知意的话，大家伙纷纷望向她手中的这块表，有那嘴快的人道:“就这么个东西，能卖到两千块？”
慕知意点点头，“没错，这块表是欧米茄的，非常有名。”
“再有名也不能当饭吃啊，我一年才挣两百多块钱，这一块表就得我不吃不喝干十年，真是有钱烧的。”
认真的听着下面的话，慕知意似笑非笑的看了眼宋月，随即嘴角勾起一个大大的微笑。
“大家先别着急，现在最关键的不是宋知青哪来的这么多钱买表吗，还是说这是宋知青家里给她的支持？”
第七十二章 闹剧结束
果然慕知意这句话一出来，人群立马沸腾了。
首先就是那些爱打听八卦的婶子们。
“绝对不可能，我家婆母成天在村口待着，宋知青平常都不咋去公社，更别说去公社拿快递或者取钱了。”
“怎么不可能，你又没亲眼见过。”宋月一听更加激动了，被人摁着还梗着脖子朝说话的大婶大吼。
有那知情的大婶见宋月还嘴硬，一点也不给她留面子，站出来说道:“我娘家弟弟的小姨子的女儿就在邮局，可从来没听她说过谁家舍得给闺女儿寄这么贵重的礼物，宋知青你不会在说胡话吧？”
没想到这里居然还有知情的人，宋月愤愤的低下头，不说话了。
慕知意在旁看的开心，凑到顾忍寒旁边问过，才知道这位婶子竟然是桂花的小姨。
想到桂花娘的打算，慕知意咬着嘴唇担心的望着顾忍寒，不知道该不该跟他说这件事。
“怎么了？”
顾忍寒早就察觉到慕知意在偷看他了，还在心里喜滋滋的乐呢，但随着时间的消耗，他终于察觉到不对了。
望着顾忍寒担心的目光，慕知意勉强笑着摇了摇头，“没事”，然后继续看着场上的闹剧。
旁边许诚跑进来，在顾忍寒耳边说了几句话，听得顾忍寒直皱眉。
慕知意注意到了，回头眼神询问。
“什么事？”
顾忍寒站在那里，月光打在他的侧脸，下颚如线条般流畅，剑眉星目，薄薄的嘴唇，光是站在那里就让人难以忽略。
“砰砰”
慕知意清楚的听到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
“怎么了？”
温润的嗓音从头顶响起，慕知意诧异的抬起头，望了望顾忍寒刚刚站着的地方，惊讶的道:“你，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顾忍寒挑挑眉，大手偷偷在空中寻找，捏了捏慕知意柔软的小手，偏着头嘴角带着笑意:“就刚刚慕知青发呆的时候。”
“啊？”看到慕知意呆呆的样子，顾忍寒感觉心都要化了。
说话的时候带着调侃的道:“说起来我还挺好奇，刚才那边也没什么动静啊，怎么偏偏慕知青看着那块儿失了神？”
被顾忍寒这么一说，慕知意觉得脸上有点热，用手摸了摸，没敢抬头看他。
“反…反正就是看到了好玩的。”支支吾吾的解释了一句。
“好吧，是我没有眼福。”
伸手宠溺的揉揉慕知意的头，顾忍寒俯下身子附到她耳边道:“刚农场那边来电话了，说宋月每次打电话都是在提她想要什么，然后他就会告诉程萍萍。”
“所以说……”
这个消息对于现在糟糕的情况来说真的如逢甘霖，慕知意精神一振，精力十足的走到宋月面前。
举起从顾忍寒手上拿到的纸，放在宋月眼前。
“宋知青，你最引以为傲，也最不想让人知道的就是这个吧。”
宋月谨慎的抬起眼皮，用余光瞟着纸上的内容，看到第一个就是欧米茄的表以后，便认定是慕知意在诈她，因此没有仔细看，忽略的瞥了一眼就匆忙的道:“这是什么，没有印象。”
慕知意笑了笑，宋月刚才所有的举动都在她眼下都一览无余，所以此时倒也不生气。
把纸强塞到宋月手上，慕知意起身拍了拍她的肩膀，“宋知青，好好看看吧，这不是你一直引以为傲，却又不想被人知道的事情吗？”
倏地，宋月好似想起了什么，急切的举起纸张，哆哆嗦嗦的用手划过上面的每一个物品。
许久，宋月挺直的腰板一下子塌下去了，瘫坐在地上，整个人萧条又寂寥。
抬起头望着慕知意，宋月眼里布满了红血丝，一个扑身搂住慕知意的大腿，恳求的道:“慕知青，你刚说的还算数吧，我说，我全说。”
慕知意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背着手静静的看着她。
见慕知意似乎要出尔反尔，宋月心里也恨，奈何慕知意已经拿捏住了她的命脉，不说实话也不行了。
重新端坐在地上，宋月仔细的整理好身上的衣服，向慕知意说出了她隐藏了很久的真相。
原来宋月她家就是普通人家，因为王知青在火车上出手阔绰，跟他一起的宋月自然而然的也被误认为家境富裕。
借着这个身份，她认识了公社的一个小干部，两人正打得火热的时候，王知青被下放了。
听闻这个消息，宋月担心不已，毕竟她送给小干部的东西大都是从王知青那顺来的。
所以在他见到王知青的时候，王知青给了她一个电话，只要电话不断，那么宋月想要的东西他都会给。
有了宋月这个关键一帧，慕知意总算把事情的前后联系起来了。
电话的另一端是王知青下放的农场的干部，也是王知青姑姑短时间内能够联系上的一个人。
可是王知青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个人早就被程萍萍给收买了，白天跟他诉苦说自己职位不够，帮不了他太多，晚上就跟程萍萍商量怎么对付他。
就这样，在双方压迫下，王知青终于熬不住了。
想到顾忍寒曾经多次推崇王知青，慕知意难免担忧的看了他一眼。
“怎么了？”
顾忍寒还在听宋月讲故事呢，感受到慕知意的目光后温柔的望着她。
“没事。”微笑着摇摇头，“事情差不多明朗了，把许诚警官叫进来吧，看他怎么处理？”
缓步走到顾爷爷身前，慕知意把自己的猜测讲给他们，见他们眉头紧蹙，便提议道:“村长，顾爷爷，还有这位爷爷，宋知青也不算做错事，但却引发了这么严重的后果，你们也不好随便处置，免得寒了知青们的心，正好警察在这里，不如就交给他们吧。”
村长认真听了慕知意的建议，虽然他并不是很想让警察参与进来，但事态紧急，跟两位长辈商量过后，点头同意了慕知意的建议。
高兴的冲顾忍寒点点头，不一会儿，许诚就带着人把宋月和张具带走了。
闹剧结束了，在场的众人心里都不平静，村长让村里其他人回去休息以后，带着顾忍寒坐到了知青点的板凳上。
第七十三章 借住
时间真的太晚了，两位长辈搬着板凳坐在村长后侧，止不住的打哈欠。
顾忍寒坐在村长左侧，其余知青按照平常入座的顺序恭敬的坐了下来。
“啪”，重重的拍着桌子，村长气的胡子都翘起来了，“张……”
看着空落落的位置，村长终于想起自己看中的人也犯了错，急忙改口道:“方知青，你们作为知青点的小队长，对于这些事情竟然隐瞒不报，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村长，我……”
方小兰说不出话来，毕竟这些事情她真的知道一部分。
望着方小兰欲言又止的面孔，村长叹了口气，拐杖用力的杵着地面:“你说你们闹什么啊，虽然平日里上工累了点，但队上谁不是这么过来的啊？”
不敢回话，知青点众人纷纷低下了头。
扭过头看了一眼顾老太爷的脸，村长深深吸了一口气，语重心长的道:“既然你们都有自己的想法，那么队上重新接管你们知青点，以后你们不再有队长这一说，任何问题不论大小都要上报，男知青找忍寒，女知青找妇女主任。”
沧桑的眼睛巡视了一圈，村长的脸色很不好，疾声厉色的道:“你们中间肯定还有人藏着事，希望你们能就此收手，要是再有今天这种情况发生，你们一个都不要留在这儿了，全都给我滚农场去。”
知青们如同鸵鸟一样把头猫得更低了。
“哼。”
村长甩着袖子就往门口走。
知青们别的不说，眼力见还是有的，连忙跟着站起来依旧低着头恭送村长。
慕知意自然不会在这个时候表现出自己的不同，学着其他人的样子把头低得很深。
没成想，顾爷爷在路过她的时候，突然停住了脚步，瞬间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怎么了，爷爷？”
慕知意微微抬头，几乎是用气声问了出口。
“顾进啊。”
慕知意震惊的抬起头，她不明白顾爷爷这个时候叫住村长是要做什么？
僵硬的扭过头，忽视身后灼热的视线，疯狂的朝顾忍寒发出求救的信号。
“咋了，顾叔？”
村长就算在气头上，也没有忽略掉长辈的话，立马转身走到顾爷爷身边。
扶着村长的手，顾爷爷操心的拍了拍，“今天我已经在大家面前承认慕知青的身份了，不如就让她住我家吧。”
望了眼慕知意，村长沉思了一下，爽快的道:“也行，正好慕知青出卖了知青点的人，肯定会有人瞧她不顺眼，去顾叔你那，也不会有人说什么的。”
听着村长的话，慕知意满头黑线，甚至有点想吐槽:村长你真不愧被别人说你是个石头，真是又犟又硬，我本人好歹还站在你面前呢，就这么蛐蛐我真的好吗？
顾爷爷说动就动，推了推顾忍寒坚硬的肌肉，“去吧帮慕知青拿行李。”
“啊？不是你们没人问一下我的意见吗？”被顾忍寒拽走，慕知意瞪着眼睛默默问道。
但是没办法，没有人在乎她的感受，其实也不是这样，慕知意还是很开心可以离开知青点这个人多眼杂的地方的，可是这并不代表，她就开心去顾家吧，那顾家特别是顾二叔家，如果她没记错的话，人更多吧。
失落的在心里叹气，慕知意也不好拒绝长辈的好意，只能把怒火发泄在衣服上，用力的摔在皮箱里。
看着地上两个将将乎才能合上的皮箱，慕知意摸了摸鼻子，暗自庆幸:还好下乡这段日子我没有乱买，不然今天要真的出糗了。
把皮箱拖到门口，慕知意朝顾忍寒挥了挥手，“顾大哥，你能帮我把皮箱拿出来吗？”
看见顾忍寒插着兜慢悠悠的走过来，慕知意脸色爆红，立即低下头，在顾忍寒大手即将碰到皮箱把手的时候，慕知意急忙提醒道:“可能有点沉。”
“没事的。”顾忍寒没有在意，随意的把手放在皮箱的把手上，第一下起来以后，差点掉下去，好在顾忍寒及时握紧了扶手，这才避免这种丢脸的情况发生。
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顾忍寒轻轻松松的把皮箱放到院子里，如果忽略掉他额头上的汗水的话。
慕知意掩着唇，笑盈盈的抱着被子走了出来，“我的东西有点多，辛苦顾大哥了。”
挠了挠头，顾忍寒毫不在意的说:“没事的，我们以前拉练的时候可比这重得多了，慕知青你别担心。”
跟着村长一行人走出知青点，慕知意没有留恋，丝毫不拖泥带水的离开了，甚至连头都没有回。
一行人跟着顾爷爷走到顾二叔家，慕知意看着过来的方向，还有点惊讶，因为村长顾爷爷顾老太爷三家离得很近，住在同一条街上。
站在门口，顾爷爷对慕知意道:“慕知青，你在这儿等一会儿，我去拿个钥匙。”
“嗯？我不住这儿吗？”
顾爷爷比较着急，来不及跟慕知意解释就跑进去了。
慕知意望了眼身旁的顾忍寒，“顾大哥，这是咋回事儿？”
顾忍寒把皮箱放下，脸色确实比在知青点的时候好很多，慕知意看见以后，不由得给他竖起了大拇指。
“我也不清楚。”伸手接过慕知意手里的被子。
一句话，慕知意难免低落的瞅着脚尖。
想要问问旁边的长辈，但亲孙子都不知道的事情他们咋可能清楚呢。
一行人在外面等了又等，顾二叔家所有房间都亮了起来，也没有看到顾爷爷出来。
顾二叔反倒出来了，亲热的跟村长几人打着招呼，眼神却不断打量着陌生的慕知意。
四人寒暄过后，顾二叔有些迟疑的道:“这位是？”
顾忍寒急忙走上前，向顾二叔介绍，“二叔，这位是慕知青，是爷爷老战友的孙女。”
“所以”，顾二叔望向院子里，“你爷爷是想让慕……慕知青来家里住吗？”
顾二叔最后的视线落在了慕知意身侧的行李上。
虽然没有瞅着慕知意，只是他的哪句话不是需要慕知意来回答？
不想浪费长辈的心意，慕知意努力勾起嘴角，“不好意思，我那边遇到点事，但你放心，只是借住几天。”
正在二人交谈的时候，屋里传来一道清脆的响声。
第七十四章 “新”房子
慕知意下意识的就往屋里跑去，只不过有一个人比她更快，慕知意向旁边望去，顾二叔只留下一道残影。
一行人火急火燎的打开门，就看到顾爷爷跟顾二叔父子俩一个站一个坐，谁都没有说话。
往地下一瞥，一堆打碎的瓷片正堆在地上，周围还有笤帚扫过的痕迹。
看见村长进来了，顾二叔满脸怒气的朝他们走来，可能是气的太狠了，都没有跟长辈告别，就自顾自的离开了。
望着顾二叔离开的背影，顾老太爷急忙走到顾爷爷身旁，关心的查看他藏起来的手，看到虎口上一道长长的划痕，顾老太爷也生气了。
“你说你这是做什么，还把自己伤成这样？”
顾爷爷从裤兜里掏出一把钥匙，递给顾忍寒，对着慕知意道:“慕知青，你别担心，就是一道红痕没什么的，这是大队北边的那个房子，让忍寒带你去。”
踌躇着跟着顾忍寒离开，慕知意担忧的望着顾爷爷的手。
眼里含着一泡热泪，慕知意装着不在意的揉眼睛，乖巧着说:“那顾爷爷，我先走了，等明天我再来看您。”
乡间的小路上，月光将两人的影子拉得长长的。
突然，高一些的影子抱住低一些的影子。
慕知意趴在顾忍寒胸口上，眼泪渐渐浸湿了顾忍寒的衬衫。
“慕知青，没事的，不怪你。”
在他怀里摇了摇头，慕知意鼻音很重的道:“顾爷爷是为了我受的伤，顾大哥你明天能不能带我去一趟公社，我想给顾爷爷买点东西。”
“好。”低沉的嗓音让慕知意安心了不少。
不好意思的从顾忍寒怀里出来，眼尾红彤彤的，揉着眼睛默默跟在顾忍寒后面。
不一会儿，两人就走到了顾爷爷说的那个房子。
外面是一圈矮小的墙，走进里面，院子很小，满院子的杂草，房子外面能看出是黄土盖成的，走进屋里，尘封已久的灰尘全都冲了出来。
用手挥走眼前的尘土，慕知意捏着鼻子走进去。
一进去，左右手边各一个灶台，再往前走，左边是一个橱柜，放着碗筷，右边放着桌椅板凳，亲自上手摸摸，厚厚的尘土让慕知意皱起了眉。
抬头发现正对着她的地方还有一道门，疑惑的望着顾忍寒，“后面还有空间吗？”
把被子放在皮箱上，顾忍寒牵住慕知意的手，带她打开那道门。
腐朽的木头味道传来，慕知意睁大眼睛，原来房子的后面还有一个房子。
“？？？”
顾忍寒知道她吃惊，扶着她小心翼翼的走出去，后院的杂草比前院杂草更盛，连个过道的地方都没有了。
没办法，慕知意只好一步一步的踩在顾忍寒的脚印上。
当她走过去的时候，发现顾忍寒竟然站在门口等着她，看着破破烂烂的房子，慕知意小声道:“怎么不进去啊？”
顾忍寒把手中的钥匙展现出来，无奈的道:“爷爷就给了我大门和前院的钥匙。”
可惜的看了看房子，慕知意装作无事的道:“行叭，反正前面也够我住了，我们随便清出一块儿吧，明天再仔细清理，今天太晚了。”
“好。”顾忍寒大掌搭在慕知意头上，很是宠溺的笑着。
“对了，顾大哥，后面的那口井不能用吗？”
慕知意此时正穿着鞋在炕上把窗台的脏东西扫下来，突然想到在后面看到一口井。
顾忍寒把袖子撸起来，在水里涮着帕子，粗壮的臂膀上青筋暴起。
闻言，头也没抬的道:“可以用，等明天我把井淘一下就可以了。”
屋里很久没人住，草席也发霉了，慕知意提着满是黑色斑点的草席，为难的说:“顾大哥，这……怎么办啊？”
这对顾忍寒来说是小事，但是对于此时此刻的顾忍寒来说着实是有些难办了。
只能安抚着说:“等明天我给你编一个，今天晚上只能勉强你住在这儿了。”
慕知意也只是口嗨一下，就算真的要住这个上面，她也不是不能接受，毕竟知青点的草席并没有比这个干净多少，只要在有阳光的时候把草席拿出去晒晒就好了。
甜甜的朝顾忍寒笑了笑，慕知意很是信任的道:“好。”
在顾忍寒把草席带到外面拍打的时候，慕知意开始用笤帚扫去墙面上的余灰。
“哗哗”
一笤帚下去，墙面上就刮掉一大层土，慕知意被呛得眼睛都睁不开了。
等到灰尘散尽，慕知意只得暂时放弃，开始清理炕上的灰土。
顾忍寒回来，就看到地上一地黄土。
不由得有些好奇，“慕知意，你这是要做什么啊？”
慕知意脸上左一道右一道的全是灰土，听到顾忍寒的问题以后，下意识的摸了摸鼻子，于是鼻子两端又新添灰尘。
“我想把炕和墙清理一下”，说着慕知意又朝顾忍寒抱怨，“不过这上也忒不经扫了，这么一会儿就刮下这么多尘土来。”
顾忍寒偏过头，脸上忍俊不禁，咳嗽了一声让自己沉稳，这才回过头，义正言辞的道:“没错，黄土盖的房子就是容易掉尘土。”
“啊？”
慕知意一时不知道顾忍寒是在夸她还是贬她。
帮着慕知意把炕上的大部分余灰扫掉，顾忍寒把草席放上去，又把慕知意的被褥也铺在上面。
“今天就只能这样了，慕知青你凑合睡一宿，等明天我带点报纸，把墙都给糊上，就不用担心掉尘土了。”
“这样吗？”听着顾忍寒的描述，慕知意很快就想到了知青点的墙壁，饶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跟着顾忍寒走到门口，他特意试了试门栓的情况，确定还可以用这才走出去。
院子里，顾忍寒指着两旁的杂草，“明天我叫人把这堆草给清掉，往后慕知青在这边可以种点菜或者养几只鸡。”
听着顾忍寒的话，慕知意忍不住幻想了起来，脸上傻呵呵的笑着。
走到门口，顾忍寒从旁边拿出了一个木棍，朝慕知意演示门要怎么关。
确保慕知意学会了以后，顾忍寒这才不舍的走出去。
“行了，今天就收拾这么多吧，等明天我叫上人把房子和墙好好巩固一下。”
这种事慕知青也不懂，小鸡啄米似的点着头表示赞同。
第七十五章 独居第一天
第二天一早，慕知意的生物钟让她准时睁开了眼睛。
一睁眼就下意识的往旁边望去，看到旁边空无一人，可把慕知意惊出了一身冷汗。
正当她起身准备往上工的地方跑去的时候，突然想起自己已经搬出来了，而今天还要去公社。
悬起的心骤然放下，慕知意“啪”的躺回枕头上。
望着外面黑暗的天空，慕知意从枕头底下摸出一块表，借着月光，清楚的看到此时的时间正是凌晨的三点钟。
伸了个懒腰，慕知意翻了个身，不想起来。
“吁”
很快，村长的哨声就吹响了，慕知意记得她拜托了顾忍寒来帮她，于是再怎么不情愿也挣扎着从被窝里爬起来了。
因为没有炕柜，慕知意把被子叠好放在脚下，穿好衣服下炕出去洗漱。
舀了一盆水，慕知意在院子里洗脸，擦脸的时候，大门突然被人敲响了。
“谁呀？”慕知意擦着脸往门口走去。
久久没有得到回音，慕知意站在门后整颗心都提了起来。
正当她惴惴不安的时候，清朗的嗓音从门口响起，“是我，顾忍寒。”
从门缝偷偷看了一眼，确定是顾忍寒，这才打开门。
站在门口，慕知意有些不好意思的道:“顾大哥，等久了吧？”
顾忍寒看到她手上的毛巾，眼睛扫过院子里的水盆，摇摇头，举起手中的袋子，“你还没吃早饭吧，我给你带了点馒头过来。”
接过馒头，慕知意害羞的道:“谢谢顾大哥。”
说完就低着头跑屋里去了。
因为前一天晚上两人只是把屋里扫了一下，外面的桌椅上面还都是厚厚的灰尘，慕知意只好在炕上吃饭。
顾忍寒也记得这件事，站在门口，朝屋里道:“慕知青，我叫了小萍和成子过来帮你收拾屋里，你有什么贵重的东西记得锁起来。”
慕知意着急忙慌的把馒头塞到嘴里，嚼着馒头就走了出来，满脸不赞同的道:“顾大哥，小萍和成子都是孩子呢，咋能让他们帮忙，你别让他们过来了。”
顾忍寒知道慕知意在想什么，于是故意说:“我都答应他俩只要他们帮忙，就给他们带肉包子回来，要是我现在反悔的话，他们肯定很伤心。”
即使知道顾忍寒是故意这样说的，慕知意还是上钩了，急忙抢着道:“这样，肉包子我来买，顾大哥你就别跟我抢了，不然我肯定不同意。”
笑了笑，顾忍寒犹豫了一下，这才道:“慕知青破费了。”
拍了拍胸口，慕知意把手表放回皮箱里，拿上准备好的钱，兴致冲冲的对顾忍寒说:“走吧。”
顾忍寒吃惊的看着慕知意仅仅只是盖上的皮箱，连忙提醒道:“慕知青，你的箱子没锁。”
慕知意毫不在意的挥挥手，“没事的，俗话说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我相信顾大哥，也相信小萍和成子。”
坐在顾忍寒的后座上，很多顾家村的村民看到了他们两个，但跟以往不同的是，今天很少有人在背后说他们的小话，看样子昨天晚上的盛况没等第二天上工就已经传出去了。
走过村口的时候，慕知意突然看到了顾小萍，连忙拍了拍顾忍寒的胳膊让他停下。
“小萍。”慕知意站着手，朝着顾小萍跑去，还没等她到跟前，突然发现顾小萍身边，桂花又出现了。
慕知意急忙刹住了脚步，顾小萍已经转过身了，留下的就只有桂花挑衅的目光。
早起遇到她，慕知意心情极差的跑回了车座上。
看到慕知意原本乐呵呵的样子回来就变成一张苦瓜脸了，顾忍寒不由得好奇道:“咋了，小萍说你坏话了？”
慕知意瘪着嘴，兴致不高的摇摇头。
“肯定是顾小萍这妮子，你看我找她算账。”
撸起袖子，顾忍寒把车梯子放下来，朝着顾小萍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
“诶诶诶。”
慕知意赶忙追上顾忍寒的脚步，拉住他的胳膊，强硬的把他拽了回来。
脸色少见的严肃，慕知意抬头望着他，“顾大哥，小萍怎么说也是你的妹妹，你咋能这样呢？”
看着慕知意眼睛里泪水慢慢蓄满，顾忍寒顿时手足无措，慌张的掏出手帕想要给慕知意擦泪。
“哼。”
慕知意叉着腰，傲娇的扬起脖子，躲了过去。
手指擦掉脸上的泪水，慕知意说话时声音里带着哽咽，“顾大哥，你说实话，你这么担心小萍说出什么话，是不是小萍还在怪我？”
顾忍寒咋可能点头，只得嘴硬的道:“慕知青，你不是不知道，小萍最喜欢你了，我经常看到她因为某道题做不出来，或者某个单词不认识，就在屋里烦躁，她只是拉不下脸来找你认错。”
“是吗？”慕知意很是怀疑。
其实慕知意真的想不通，刚认识的时候，顾小萍还是一个腼腆的，只知道学习的一个乖孩子，但到后来，咋会变成那样子了呢？
跟陈珍一样，借着顾忍寒小队长的身份，以为自己有了权利，会不自觉的差遣别人。
这个话题慕知意知道很敏感，她也不准备继续聊下去了，赶紧找了个其他的话题，道:“对了顾大哥，你还没跟我说为什么顾爷爷的房子是那样的布局？”
慕知意主动缓解，顾忍寒也没有抓着不放，两人自然而然的转移了话题。
“那个啊，其实那个房子是我爷爷分家的时候盖的，我奶奶不是咱们公社的人，房子怎么建我爷爷也参考了奶奶的意见。”
“噢。”慕知意了然的点点头，“但是我看房子好像是用黄土盖的，要是下大雨或者下雪，应该没事吧？”
慕知意从昨天晚上就一直在想，黄土盖的房子，用扫帚一扫就能下来一片土，万一遇上大雨，不会一点一点的融进水里吗？
这还是顾忍寒头一次听到这样的话，忍不住捧腹大笑。
笑完以后，心中愤懑的情绪一扫而空，对着慕知意讲起了黄土盖房的原理。
原来盖房用的黄土用的是黄黏土，容易结板，硬度比较好，里面掺上稻草秸秆之类的木质纤维，会有很强的承重能力，同时也具有一定的防雨水渗透的能力。
最后，顾忍寒还笑着调侃道:“要是慕知青你昨晚上再刮刮，就能知道你刮下来的真的只是浮土，真正的墙体就跟青砖一样坚硬，不会有事的。”
第七十六章 再见陈珍
“是吗？”慕知意是真的不知道，激动的拽住了顾忍寒的衣角。
两人来到公社，发现好多人朝一个方向跑去。
慕知意有些好奇，从旁边拉住了一个人，问道:“大哥，你们这是做什么去啊？”
男人被拽住本来还有点生气，但看到慕知意以后，下搭的嘴脸一下子扬上去了，往后退了两步，也不着急了，正好站到慕知意身前。
挠了挠头，男人不敢抬头，看样子还有些害羞，“这位同志，有人说公安局要和衙门一样，在大家伙的围观下审案子，我们这不觉得新奇，所以都过去看了。”
“审案子？”
慕知意回头望了一眼顾忍寒，两人四目相对，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了然。
松开拽着男人的手，慕知意脸上洋溢着明媚的笑容，不好意思的向男人表达感谢:“原来是这样啊，耽误大哥的时间了。”
男人连连挥手，“没有没有，那你去吗？”
慕知意笑着正要回答男人的问题时，顾忍寒突然走上前挡在了慕知意身前，高大的身躯将慕知意挡的严严实实，脸色不悦的道:“她不去。”
大哥被顾忍寒吓到了，慌忙的说了一句“不去就不去呗”，就连忙跑远了。
慕知意看着顾忍寒这样子，没好气的捅了捅他的后背，等到顾忍寒回过头，慕知意皱着鼻子道:“顾大哥，你做什么呀，我还没见过警局怎么判案呢？”
“难不成是我理解错了，慕知青是要去的？”顾忍寒在心里默默诽腹。
但嘴上却一个劲的向慕知意道歉，“对不起啊慕知青我不知道，要不咱们现在过去？”
瞪了顾忍寒一眼，慕知意没有想到他竟然这么无趣，用胳膊推开他，自顾自的往前走，“我们今天的任务这么重，哪还有时间看热闹呢，赶紧走吧。”
皱着眉，顾忍寒是真的不知道慕知意这是怎么了。
好在顾忍寒行动力还是杠杠的，推着车子紧跟在慕知意后面。
在供销社大肆采购一番过后，慕知意按着记忆走到了猪肉摊前面，看到收钱的人，一下子不动了。
顾忍寒望了望，心下了然，走上前建议道:“慕知青，你要买什么我帮你。”
摇了摇头，慕知意让顾忍寒在这边等自己，大步走了过去。
“你好，要两斤猪肉，还有没有猪爪，再要两个猪爪。”
慕知意很自然的要了自己需要的东西。
来买猪肉的人很多，陈珍根本没有时间抬头，一直在包里给客人收钱找钱，听到慕知意的话以后，虽然觉得有些熟悉，也没有在意，说了句:“猪肉一块五毛六，猪爪……”
说着陈珍伸着脖子往陈父的秤上望了一眼，“猪爪六斤四两，两块七毛二，一共是四块两毛八分钱，再给我八斤四两的肉票就行了。”
这下陈珍终于有空抬头了，在看清买肉的对象是慕知意以后，瞳孔很明显的缩了一下，嘴唇动了动，最后也没有说话。
接过慕知意手里的钱和肉票，陈珍找过钱以后，帮着把陈父切好的肉递给了她，两个人再无交流。
随着慕知意的离开，陈珍的眼神一直没有收回，直到看到巷口有一双大手接过慕知意手中的东西，虽然没有看到脸，但陈珍也知道是谁，没有怨恨，平静的收回视线。
结束了一波热潮，陈父用脖子上的汗巾擦了擦脸上的汗，随口道:“珍珍，要不你先回家吧，这儿我一个人就行。”
陈珍不知道陈父已经发现了她的小动作，还搂着陈父的胳膊撒娇，“诶呦，爸，眼瞅着你宝贝女儿就要嫁人了，你竟然不愿意跟你女儿待着吗？”
陈父拗不过自家闺女，只得连连笑道:“好好好，不回家，你就在这陪你爹晒着吧。”
陈珍有些干涸的嘴唇努力弯起，虽然有些刺痛，但为了不让陈父担心，也是值得的。
从供销社出来，慕知意依然能够看到有人往警局那边跑，心中有些感慨。
顾忍寒恰好看到了慕知意的眼神，想到来时慕知意的话，便提议道:“反正我们都买完东西了，不然就去看看吧。”
慕知意脸上未施粉黛，唇色依旧红润，勾起嘴角，慕知意眼睛里闪过一丝晶莹。
“审的是谁，咱俩心知肚明，好歹同席一场，不去凑热闹也算是给她们一个体面吧。”
顾忍寒不太懂慕知意脑子里的这些弯弯绕绕，但他愿意陪同。
“那好，那就不去了。”
载着慕知意回村的路上，顾忍寒迎着风，温暖的太阳照在身上，身体暖洋洋的，唯有后背一个地方，被风吹过后凉嗖嗖的。
“慕知青，反正现在也没人，有啥事说出来吧，憋在心里肯定很难受。”
慕知意好像没有听到顾忍寒的话，在他说完好半天后，都没有任何动作，正当顾忍寒以为就这样的时候，慕知意的双臂如同小蛇一般缠在了他的腰上。
突如其来的动作搞得顾忍寒小腹一紧，极不自然的道:“慕知青，有话好好说？”
把脸趴在顾忍寒的手背上，慕知意双臂化缠为搂，翁声道:“顾大哥，你说人心是不是这个世界上最难懂的东西啊？”
风吹在顾忍寒脸上，让他不得不眯起眼睛，头发也被风吹的立起来，但顾忍寒心里甜丝丝的。
“人心难懂，是因为你总想得一人真心，但真心换真心，如若你也并非真心，你为何要强求她人的真心呢？”
趴在顾忍寒后背，慕知意认真的听着他说的这些话，不是长篇大论的说教，而是发自内心的想法。
短短几句话，着实让慕知意思考了好久。
回到队上，慕知意在村口看到了顾小萍，她正在和桂花娘说着什么，看起来很开心的样子。
想到桂花娘是什么样的人，慕知意心里着急，同时桂花的计划再次浮现在脑海中，抬头望着顾忍寒俊俏的侧脸，慕知意心里还是拿不定主意。
岂料，顾忍寒同时也看到了顾小萍的身影，见她竟然还在这里偷懒，立马调转车头，朝顾小萍驶去。
河边，桂花不知从哪里跑出来，不满的高喊:“小萍，那个女人前脚让你大哥为她出头骂你，后脚就住进你家，该不会她想当你嫂子吧，真是好一招套路，呸，不要脸。”
第七十七章 “贼”进家了
顾忍寒脚步一滞，心虚的回头偷瞄了一眼慕知意。
见她面色如常，也没有心思找顾小萍说教了，车子拐了个弯带慕知意回家。
顾忍寒在下面推着车子，眼神不断的往慕知意身上瞥，慕知意眼里无神，坐在车座上不知在想着什么。
带着慕知意走到顾爷爷给她的这座房子外，顾忍寒用腰顶着车子，轻拍了拍慕知意的后背。
慕知意眼里突然一亮，顾忍寒嘴角立马勾起，在慕知意看过来的时候，扬着笑脸道:“已经到家了，咱们进去吧？”
眨了眨眼，慕知意理智回归，心里清楚顾忍寒这是不想让她多想，便装着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扬起了微笑，“那就进去吧。”
借着顾忍寒手掌的力量，慕知意从车上稳稳当当的跳了下来。
走到顾忍寒身边，慕知意想要接过自己买的东西，却被他握住了手腕。
有些疑惑的抬起头，慕知意整个人懵懵的，一时不明白顾忍寒这是什么意思？
把手放到慕知意头顶，顾兰成不知怎的忽然跑了出来，手指微张，顾忍寒可惜的把手收了回来，放在背后握紧了拳头。
“知意姐，大哥，你们回来了？”
开心的顾兰成还不知道他打破了多么美好的氛围，更不知道顾忍寒正好被他勾得手痒痒。
不知情的顾兰成一无所知的往顾忍寒身后跑来，看到顾忍寒手里的肉，他还是很开心的。
抬着头鼓着掌激动的说道:“哇，大哥，咱们中午吃肉吗？”
又仔细看了看，没有看到自己想要的肉包子，顾兰成小脸一下就耷拉下来了，苦着个脸没有抬头，十分委屈的道:“大哥，我的肉包子呢？”
被顾兰成这么一提，顾忍寒拎起手中的袋子，跟慕知意对视一眼，眼睛弯弯。
尴尬的氛围蔓延……
顾兰成噘着嘴，自己默默在一旁生闷气，不敢跟顾忍寒耍脾气。
“好啦，别逗他了。”慕知意把背着的手放在顾兰成眼前，“成子，你看这是啥？”
五根手指一摊开，只是空气，顾兰成憋着嘴，眼看着就要掉眼泪了，慕知意又倏地把另一只拿着袋子的手伸到顾兰成眼前。
“包子？”顾兰成一下就不低落了，连眉毛都在使劲的往上翘，激动的忘乎所以，抱住慕知意，“知意姐，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
有些承受不住顾兰成的兴奋，慕知意小手勉强从两人中间伸出来，嘴角向上提拉，忙制止着激动的顾兰成，“成子，成子你先松开我……”
看不过去的顾忍寒一只手就把顾兰成揪出来了，把人拽到自己身边，顾忍寒沉着个脸，严肃的道:“成子，男女授受不亲不知道吗？”
回头看了一眼脸蛋有些发红的慕知意，顾兰成也知道自己做错了，低下头喏喏的道:“大哥，我记住了。”
拍了一下顾兰成的头，“去，给你知意姐道歉。”
垂着手顾兰成慢慢走到慕知意身前，不敢抬头看她，搅着手指道:“对不起，知意姐。”
“没事。”慕知意赶忙扶起顾兰成，用手帕擦掉她脸上的汗水，道:“不过以后可不许这样了，知道吗？”
顾兰成小鸡啄米似的点着头，慕知意满意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好了，进屋吃包子吧，中午在我这吃，姐给你做肉吃。”
“好哦。”
小孩子嘛，气来得快去的也快，拿着肉包子就蹦蹦跳跳的跑进去了。
顾忍寒推着车子走到慕知意身旁，轻柔着嗓音道:“走吧。”
两人并肩走进去，慕知意抬眼望去，院里的杂草都被拔掉了，甚至，慕知意急忙上前摸了摸墙，转身惊讶的望着走来的顾忍寒。
“这墙怎么跟早上不一样了，好像没那么掉土了。”
顾忍寒粗糙的大手在墙上一抚，依旧有土落下来，但没有昨天上那么多了，赞赏的点了点头，“不错，看来成子没有偷懒。”
低头看到慕知意还在那睁着大眼睛看着他，顾忍寒拍了下头，嘴角噙着笑，温柔的讲解着:“房子就是这样，是需要人气儿的，要是太长时间没人住的话，就会坏的，我早上特意告诉成子让他把外面这片已经不怎么结实的黄土给铲掉了，等回头我再和点土，从外面再封一层就行了。”
虽然还并不是很懂，但看着顾忍寒一脸认真的样子，慕知意下意识的就觉得这样做肯定是对的，忙点着头，赞同的道:“那就麻烦顾大哥了。”
把肉放到厨房，慕知意看着被擦的反光的桌子，用手摸了摸，一尘不染。
再往屋里走，墙壁上已经被糊上了报纸，草席也被换成了新的，而自己的被褥则被报纸盖着放在中间。
在房间乱逛的慕知意猛然发现顾兰成不见了踪影，急忙拉住顾忍寒的袖子，“顾大哥，成子呢，他刚刚不是在咱俩眼前进的院子吗？”
顾忍寒手指了指后门的方向，“我刚听到那边好像有说话的声音，他应该在那儿。”
慕知意现在一定要看到人才安心，顾不上等顾忍寒，一个跨步推开了门，映入眼帘的正是哥俩好的分着包子吃的顾兰成和石头。
“呼～”
慕知意的心总算能落回肚子里了，一个踉跄，差点跌落在地。
顾忍寒抱住她，等她恢复力气以后，才松开手。
“那块儿肯定要修，不能不管……”
听到后面的屋子里传来说话的声音，慕知意回头看了顾忍寒一眼，警惕的拿起旁边的铁锹，蹑手蹑脚的往前走。
路过顾兰成时，慕知意还不忘堵住他的嘴，确保他不会出声以后才放手，把他藏到自己身后，继续往前走。
顾兰成知道里面是谁，刚要提醒慕知意，就被自家大哥敲了下头，“嘶”。
“嘘。”
没等顾兰成说话，慕知意就敏感的回过头让他小点声音。
顾兰成委屈的捂住嘴，抬眼生气的瞥了顾忍寒一眼。
此时慕知意已经走到门外，屋内说话的声音越来越清楚。
眼瞅着对方就要走出来，慕知意握着棍子的手松了松，举到头顶。
准备齐全，就等着那人出来了。
第七十八章 孙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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