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奴软诱娇,清冷将军上瘾了》 第一章 民女是良家子 清晨! 微亮! 沈柔感觉身体快散了! 她眼睛微红,身上青青紫紫的吻痕,预示着昨夜的疯狂。 “将军,您答应给我的药···” 江漓看她一眼,就那么大大咧咧的披了件衣裳坐在她面前,衣襟半敞,露出一大片蜜色的肌肤。 偏那紧实的胸膛上有几处细小的抓痕,引人无限遐想··· 小姑娘柔弱的身躯有些轻颤,许是昨夜用力猛了,她被折腾的有些跪不住。 “叫什么名字?” “回将军,民女沈柔。” 听到这名字,江漓好看的眉毛蹙了蹙。 他语气忽的冷下来,沉声问道:“哪个馆的?” 听他这样问,沈柔起初还不理解,待明白了他话中的意思,一张好看的小脸立即涨得通红。 他这是把她看成花楼里的姑娘了? 娇艳的唇瓣几乎被她咬出血,最后却只能低低的回道:“将军误会了,民女是良家子。” 江漓审视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昨夜他被人哄着喝了点加料的酒,本以为睡的是个花楼的姑娘,没想到竟是个良家子。 不过这世道兵荒马乱的,有姑娘用身体换点活命的东西,倒也不足为奇。 可眼前跪着的人清纯灵秀,竟也会拿身体换药,他心里还是不舒服。 鬼使神差的,他就想难为她一下。 “沈姑娘,实不相瞒,如今我这将军府,剩的药物也不多!” 听他这样说,沈柔猛地抬头看向他,那双好看的水眸立即便染了薄雾。 她自是知道药物金贵,可她都这样了,也换不来么? 唇被她咬的都泛了白,指甲也深深的抠进肉里,沈柔这才艰涩的说道:“将军,我只要一点点就行···” 她本就生的娇媚动人,配上此时楚楚可怜的样子,看的江漓喉结不自觉滚动了一下。 眼看她眼眶红红,快要哭了,这副模样,倒像是个被欺负的敢怒不敢言的软兔子,江漓的心莫名就软了一下。 他冲门外喊道:“霍平!” 霍平没进来,只在门口处说道:“将军,您吩咐!” “一会带这位姑娘去拿些她需要的药材!” “是!” 沈柔一听,赶紧又给江漓磕了一个头。 大夏国土壤贫瘠,向来不产药材,所以绝大多数的药材只能从别国购买。 如今各国战乱,百姓都是居无定所,导致药农越来越少。 尤其是今年,大夏国没有外购到一棵药草。 可人吃五谷杂粮,哪能不生病?所以就出现了一副药十两金的天价,甚至还买不到。 别说她一个流放的罪奴,就是这幽云城里的世家子弟,生了小病也只能挺一挺,如今这药材怕也就将军府中能有一些。 所以昨夜她才拼死拦了江漓的马,不惜以自己清白身子为筹码,只为赌一赌,看看能不能求得一点救命的药。 结果,她赌对了! 也不知是跪的久了,还是昨夜···总之,她起身时没站稳,竟要向前摔去。 下一秒,她便跌进一个结实的胸膛内。 “沈姑娘小心。” 俩人再次的身体接触让沈柔脸上爆红,她赶紧自己站好,语无伦次的说道:“我,我腿软了,没伤到您吧?” 江漓眼神沉了沉,心里好笑! 这女人说什么傻话,就她那二两肉的身子还能砸伤他? 不过软软的,倒是勾起点他别的欲望。 他喉结滚动,声音有些哑:“无碍,去吧!” 等沈柔离开后,他这才注意到床榻上的一抹红。 他先是愣了愣,然后心中有几分懊悔。 没想到她竟是第一次,早知昨夜就该温柔些。 一想到她主动在自己面前脱去衣衫,那冷瓷般白嫩的皮肤晃得他眼疼,身体便又莫名一阵燥热。 他身居高位,向来不是个随便的人,怎么才要了那女人一次,就有点莫名的上瘾了! 第二章 过来,取悦我 沈柔将药藏好,就急急的往家走。 她住的地方叫八角巷,生活的都是他们这些被流放的罪奴。 八角巷很窄,刚下过雨,路有些泥泞。 她顾不得这些,一进巷口,便撩起裙摆快速的往里跑。 一个八岁左右的小女孩梳着两个小包包,噔噔噔的朝她跑来。 “长姐,你可回来了!” 沈柔怜爱的摸摸她的头:“三妹,小弟如何了?” “昨夜烧的一直说胡话,二姐在给他喂米汤呢!” “走,咱们去看看。” 屋内很暗,只有一扇小窗勉强能透进些微光。 一张破旧的床上躺着个五岁左右的小男孩,此时烧的满面通红,长长的睫毛一颤一颤的,看样子应是很难受。 沈家二姑娘哭的眼睛都肿了! 见她回来,急急说道:“长姐,你可回来了,买到药了么?” 沈柔冲她点头,然后将三根手指搭在她小弟沈默的胳膊上。 良久,她面色微沉的收了手。 沈佳赶紧问:“长姐,怎么样?” 沈柔没说话,只是从怀中小心的取出药。 那药少的可怜,目测也就够熬半碗药汁。 “二妹,先去把药煎了吧,小弟能不能救回来,就看这半副药了。” 一个时辰后,沈墨微微出了些汗,身上的热度似乎也减了一些。 沈佳惊喜的说道:“长姐,那药果然起了作用,小弟开始退烧了!” “嗯!” 沈柔冲她点头,可心里七上八下的! 菩萨保佑,千万别犯了咳疾! 但越怕啥越来啥! 刚过午时,沈墨便隐隐咳了起来,傍晚时,咳得更凶了。 那刚退下去点的热也回了温,身体似乎比刚才更热了几分。 沈柔不知第多少次又搭上了他的脉,这一次,她面如死灰。 见她脸色不好,沈家二姑娘焦急的问:“长姐,可是犯了咳疾?” 沈柔不回她,但右手的指节已经被她攥的发了白。 药! 她必须要尽快再弄到药,否则··· “二妹,你去灶房将那药渣再煮一遍给小弟喝,我现在想办法弄些药草回来。” 沈佳急了:“长姐,天都这么晚了,你去哪弄药来?” 为了给沈墨治病,家里把能卖的都卖了,如今再拿不出一点值钱的东西。 沈柔把心狠了狠,咬牙说道:“放心吧,长姐有办法!” *** 离将军府大门还有百步远,江漓就看见缩在门外那小小的一团。 竟又是昨日那个女人。 霍平问:“将军,赶走么?” 这幽云城想爬他们将军床的女人多的很,但这么不要脸的倒是第一次见。 昨夜拦马说想用身体换药,今夜这又想换啥? 切! 把他家主子当成什么人了? 若不是将军昨夜被人算计,能让她得逞? “带她进来!” “啊?” 霍平一下没反应过来,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他主子不是一向不近女色么! “将军,这女人来路不明···” 江漓回头淡淡扫他一眼,霍平立马闭嘴了! 还是那间房,还是那个位置,沈柔又一次跪了下去。 昨夜两人进屋就直奔了主题,气氛反倒不像现在这么尴尬。 见她跪了许久也没能说出半个字,江漓便替她说了。 “还想要药?” 沈柔拼命点头! “那今夜沈姑娘打算拿什么跟本将军换?还用身体么?” 沈柔听出他语气中的嘲弄,本就羞红的脸更加红了。 她用力揪着自己衣角,似乎这样能给她几分勇气。 “是!” 江漓听到这个字,轻嗤了一声。 他蹲下来与她平视,粗粝的大手捏住她的下巴,将她那巴掌大的小脸慢慢抬起。 明眸皓齿,娇媚动人,当真祸水! “沈姑娘一向都是这般与男人换东西?” 这话极尽羞辱,沈柔的眼睛一下就红了。 她将掌心抠出了血,却嘴硬的说道:“是!” 仅一个“是”字,却让江漓心头一睹。 他故意激她,本想让她知难而退,爱惜自己,没想到她竟这样回他。 好! 很好! 想到她离开他这,还会用这种方式去别的男人身下承欢,江漓心中迅速窜起一股怒意。 看来他昨夜还是对她太温柔了! 他的手下意识加大了力度,疼的沈柔身体轻颤,好似一朵风雨中的娇花。 这副样子成功挑起了江漓的欲望,本来他今夜没想动她,但现在···他改主意了! 他刷的起身,大马金刀的往床上一坐,对仍跪在地上的沈柔轻轻吐出几个字。 “过来,取悦我!” 第三章 别停,接着来! 此时床边只有一盏烛火跳动。 沈柔深吸一口气,下定决心般的走了过去。 男人身形高大,坐在那里脊背挺直,身姿端正,那无形的低气压让沈柔连呼吸都困难了几分。 不知为何,她感觉他似乎在生气。 这让她更加紧张,以至于连他的腰带都解不开。 “快点!” 终于,解开了! 许是夏日暑热,江漓竟连中衣都没穿,那健硕的胸膛就直接暴露在沈柔眼前,让她脑子“嗡”的一声炸开了。 见她竟要躲,江漓大手一捞,直接让她跨坐在自己腿上。 “别停,接着来!” 沈柔的脸腾的红了! 虽然两人已有过亲密接触,但昨夜她完全是被动的,当时觉得难受极了,现在看来反而那样更好过一些。 一想到沈墨还等着她的救命药,她心一横,直接亲了下去。 唇碰上的一瞬间,两人都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脑子里炸开了。 其实沈柔不会,她只是贴上江漓的唇,毫无章法的在那乱蹭。 但偏这生涩的触感,最能激发男人原始的欲望。 江漓感觉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在往一处聚。 许是不得要领,沈柔无意识的在他腿上动了动,并发出几声很轻的嘤咛! 轰! 江漓那最后的自制力也爆了! 下一秒,他便将她的后脑摁住,反客为主,灵巧的舌一下便撬开她的唇齿滑了进去。 “唔~” 衣裙一件件落地,雕花大床吱嘎乱响! 一夜三次,江漓似乎还没够。 要不是沈柔哭着求饶,怕这一整夜都回不去了。 见他停下,沈柔赶紧下床穿衣。 “将军,您答应给我的药···” 她声音软软的,带着点欢爱后的乏,听得江漓心里像被小猫在挠。 这女人,都没喂饱他,还敢朝他要药。 “沈姑娘,你觉得你刚才的表现能换多少药?” “三副,将军,民女只要三副的药量就行。” “三副?” 江漓重复了下这两个字,眉头不经意的微皱了下。 “是,求将军成全。” 门外! 霍平不耐烦的冲沈柔说道:“跟上!” 现在已是后半夜,将军府院内的灯几乎都熄了,沈柔路不熟,又被江漓折腾的够呛,此时腿软的像面条一样,哪里跟的上。 偏霍平在前边走的飞快,没几步她就跟丢了。 正当她无助的在院子里张望时,霍平提着药回来了。 “呶,给你,拿着快走吧,以后别再来了!” 沈柔看着他手中的半副药,眼泪都在眼圈打转。 “霍侍卫,你们将军答应给我三副的药量。” “那是我们将军心善,姑娘也不打听打听如今的药价,可真是狮子大开口···” 说完他还轻蔑的扫了一眼沈柔,意思再明显不过,就是她不值那个价。 沈柔胸口上下起伏着,那是沈墨救命的药,她怎会妥协? “请霍侍卫给我三副的药量,否则我现在就回去见将军。” “你敢?” 沈柔掉头就往江漓的院子走。 霍平一下便挡在她身前。 “给你三副的药量也行,但你要答应我,以后不准再缠着我们将军。” 谁要缠着他! 她巴不得两人以后永远不要见面。 沈柔想都没想就说道:“霍侍卫放心,我以后就算见到将军,也会装作不认识。” 霍平冷冷地说:“希望你说话算数!” 沈柔刚走,霍平就被江漓叫了进去。 他开门见山问道:“你上次给她拿了多少药?” 霍平没想到主子大半夜把他叫进来竟是问这事,结结巴巴的说道:“三、三副的量!” 江漓一个眼风扫过去,霍平扑通就跪下了。 “半副!” 他就知道,若霍平昨日给了三副的量,沈柔今夜定不会再来求他。 “为何要故意刁难她?” “属下没有刁难她,就是觉得她这样的女人配不上主子。” “她可向你要银子了?” 霍平摇头:“未曾。” “你可知我上次还许给了她十两银子,她既然连问都没问,只拿了药草,可见那药不是拿去卖的,而是用来救命的!” 霍平小声嘟囔道:“没看出她哪里有病。” “你不服气?” “属下不敢。” “不敢就是不服,那本将军给你个机会,去查查她那药到底用在了何处,若是治病救人,回来自己去领二十板子。” “若不是呢?” “不是也去领二十板子!私自做主,不听上令,我打你可冤?” 霍平赶紧说道:“不冤,属下认罚!” 第四章 沈柔身世 沈柔回去时,沈墨刚刚咳出一口血。 沈墨的咳疾是胎里带来的,这孩子若不是出生在沈家,怕早就没了。 她来不及整理自己的狼狈样,赶紧将药递给沈佳。 “两副药混成一副煎,大火,三碗水熬成一碗药汁,快去。” 沈佳接过药二话没说就跑了,她对她长姐治病的法子从不怀疑。 沈家三代都在太医院,是真正的医药世家。 到了他们这一代,虽然沈夫人一连生了三个女娃,可她长姐在医术上悟性极高,八岁便能随父亲外出施针,祖父在世时都亲口夸过她。 可惜大夏女子不能入太医院,不过不能去也好,免得像父亲一样,伺候贵人,稍有差池,便是万劫不复。 沈佳端着药进去时,她长姐已给沈墨施完针。 姐妹二人合力才将那碗珍贵的药给沈墨灌进去,生怕漏了一滴。 做完这些,沈柔才疲惫的擦擦额头上的汗,她这一抬手,正好露出脖颈间的一处吻痕。 沈佳疑惑的问道:“长姐,你这脖子上怎么了?” 沈柔赶紧用手捂住:“被虫子咬了一下,没事的。” “哦!” 沈佳到底才及笄,对男女之事完全不懂,沈柔这么一说,她也就信了。 “二妹,小弟这你先守一会,我身上都是汗,想去洗个澡。” “好,长姐放心去吧,我会照顾好小弟的。” 院子里有白日晒好的水,此时水温刚刚好。 沈柔将自己泡进水里,才敢让委屈的眼泪掉下来。 从小被捧在手心长大的姑娘,哪里受过这等屈辱,但沈柔知道,不管前路多难,她都要顽强的走下去,养大弟妹,撑起这个家。 “娘,女儿答应您的事一定会办到,今夜女儿想哭一会,一会就好。” 说完她伸出手将自己环住,大滴大滴的泪落进水中,转眼就不见了。 翌日,阳光高照! 守了一夜,沈墨的烧终于退了。 他睁开眼睛,见他长姐头一点一点的,心疼的用小手托住她的下巴。 沈柔一下便醒了! “长姐,你回去休息吧,我好了,真的,哪也不疼了!” 沈墨今年刚满五岁,本是天真浪漫的年纪,却在经历了抄家流放后瞬间长大了。 看着弟弟满嘴的泡,沈柔很心疼,更心疼他的懂事。 她在小家伙脑门上点了一下。 “刚好点就逞强,来,手伸出来,让长姐再给你看看。” 沈墨乖乖的伸出手,这回沈柔的神态放松了不少。 将军府内! 霍平刚领完板子,他还没起身,调查沈柔的人便回来了。 在这幽云城,将军府想查个人,实在容易的很。 霍平看着上面的字,这次心服口服了。 还是他家将军看人准,那药她果然是用来救人的。 跟了主子这么多年,将军的心思他还是能摸到一些的。 让他去查那药的用处不过是个幌子,将军真正想知道的,应是那个女子的身世。 他起身,嘴角一咧,“嘶”了一声。 刚才打他板子的护卫忙问道:“霍哥,打疼您了?” 霍平摆摆手:“没事,就该这么打,记住,将军府不徇私,咱们都是将军带的兵,不能给他丢人。” 书房内! 江漓看着手上那张纸发呆。 “这么说她是原太医院院使沈太医的嫡长女?” 霍平回道:“是,属下刚知道时也很意外。” “我听闻沈太医三针扎的二皇子下不来床,被皇上下了狱,没想到家眷竟然流放到了幽云城。” “属下倒是听闻了另一个版本,都说二皇子色胆包天,敢调戏太子妃,那腿是被太子用药毒的,沈太医那三针不过背了个锅···” 江漓扫他一眼:“霍平,慎言!” “是!” “将军,听闻沈夫人死在流放路上了,那位沈家大小姐要养活弟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也够不容易的。” 霍平现在有点后悔难为她了,早就听闻京城沈家门风清正,沈太医更是医者仁心,这样人家养出的女儿自不会差,她那样做,想必应是穷途末路了! 但同情归同情,该劝他家主子的,他还得劝。 “将军,现在沈家正在风口浪尖上,那位沈姑娘将军还是不要与她走的过近为好。” 江漓把玩着手上的一串珠子,既不点头也不摇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良久,他说道:“你亲自去给沈姑娘送些药材,再给她送一百两银子。” 这次霍平答应的爽快:“属下这就去办!” 第五章 现在不认账,晚了! 沈柔正在院子里晾衣服,就见她三妹沈昭领着个人进来了。 起初她并未看清,待看清来人后,心猛的一跳。 她四下看了看,见沈佳和沈墨都不在院子里,赶紧迎了过去。 霍平朝她一抱拳:“沈姑娘,又见面了!” 沈柔冲他微点下头,便对她三妹说道:“昭昭,进去帮你二姐添些柴,她在烧饭呢!” 等沈昭跑远了,她才冲霍平福了福身。 “霍侍卫,您找我有什么事?” 霍平将一个包裹递给她。 “这是我家将军让交给姑娘的。” 沈柔警惕的看了一眼,问道:“什么东西。” “一些药材,还有一百两银子。” 沈柔并不接那包裹,而是说道:“烦请霍侍卫拿回去吧,我和你家将军已经两清了,从此再无瓜葛,霍侍卫昨夜对民女说过的话,也请对你家将军再说一次。” 一听这话,霍平臊的脸直接就红了。 他支吾的说道:“沈姑娘,之前对您有误会,多有得罪,还望您能谅解。” “得罪谈不上,民女觉得霍侍卫说的句句在理,所以自会遵守,家中窄小,就不请您进去坐了,霍侍卫请回吧!” 军营内! 张青话已重复了三遍,江漓还是一点反应没有。 “将军?” “将军?您在听么?” 江漓猛的回神,问道:“什么?” 张青狐疑的看他一眼,总觉得他们将军今日有心事啊! “将军,操练完了,能开饭了么?” 江漓看看天,显然已过了饭时。 “怎么不早说?” 张青擦了把头上的汗,心说您跟门神似的站在这里一动不动,我也得敢说啊! 江漓一摆手:“都散了吧,吃饭!” 他又叫过来一个侍卫问:“霍平回来了么?” “回将军,还没有。” 干什么去了,这都一上午了,送个东西至于这么慢么? 其实霍平刚从沈家出来,就碰上了瑞王身边的侍卫丁一,他说王爷犯了心疾,要进京城请沈太医施针。 霍平一听,便把人拦了。 他说幽云城离京城遥远,这一来一回怕是要耽搁不少时间,先不说皇上能不能恩准沈太医前来,就算能将人从牢里带出来,王爷的病怕也不能等。 不如找沈大小姐试试,据说她的医术得了沈太医真传。 于是一行人就去找了沈柔,现在人都在瑞王府呢! 江漓听信赶去时,沈柔正在里面给萧景施针。 所有人都等在外间,屋内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音。 见他进来,丁一赶紧过去问安:“三爷,您来了?” 丁一之所以唤他三爷,是因为江漓在家排行第三,他又自幼便与瑞王萧景要好,所以他身边的人都唤他三爷。 “人怎么样了?” 一听问他家主子,丁一眼眶立即红了。 “凶险得很,这幽云城的大夫都束手无策,现在就看沈姑娘的了。” “她能行么?” “依奴才看,希望很大。” 那些大夫忙了两个时辰都毫无起色,这沈姑娘三针下去,他家主子面上就有了血色,当真是妙手回春。 又约莫等了一炷香的时间,里间的门开了。 沈柔走出来,直接越过站在第一位的江漓,走向了丁一。 “王爷的病暂时稳住了,近几日莫要让他再受刺激,饮食清淡为主,我会连着进府施针七日,七日后···” 说到这她突然顿住了。 因为她感觉有一双眼睛一直粘在她身上,让她莫名的心慌。 丁一急的头上都冒了汗。 最怕大夫突然不说话,七日后到底如何,她倒是说啊! “七日后会有好转!” 呼! 丁一感觉这口气终于顺了。 沈柔抬步要走,就听江漓说道:“沈姑娘连诊金都不要了?” 丁一一拍脑门:“瞧我这记性,沈姑娘,这是您的诊金。” 十两银子,看来还是这王府阔气。 现在不是矫情的时候,银子对沈柔太重要了,她照单全收。 收完就走了,自始至终都没看江漓一眼。 江漓都被她气笑了。 看来这女人在他身下时的柔弱可怜都是装的,竟敢把他当空气,有种! 睡了他两次,现在不认账了,晚了! 第六章 再陪我一夜 第二日沈柔再来时,一眼就看见坐在屋内的江漓。 这人怎么阴魂不散的。 她微皱了下眉,就走到瑞王面前要给他行礼,却被萧景出声拦了。 “这是在自家,没有外人,沈姑娘不必多礼,本王这身体在京城时一直便是沈太医照顾着,你我也不是外人。” 这话说的亲近,莫名让沈柔心中一暖。 但她还是冲萧景福了福身。 “王爷,礼不能废!” “你父亲的事本王很难过,相信这里面应是有什么误会,沈姑娘且忍忍,没准会有转机。” 沈柔猛的看向他,那双好看的睫羽颤了又颤,最后却是什么也没说,只是跪在地上恭恭敬敬给他磕了一个头。 多说无益,如今这光景,眼前这人还能说出这番话,也不枉父亲这么多年为他尽心尽力治病。 她站起身,走到萧景身前要替他解中衣,手腕却突然被人抓住了。 “你做什么?” 江漓高大的身躯笼罩着她,全身每一个细胞都在透露着危险。 他这行为实在古怪,也格外显眼,连萧景都在疑惑的看着他。 “云堇,快把手松开,你弄疼沈姑娘了。” 江漓不管萧景,仍是一瞬不瞬的盯着沈柔,又问了一遍:“你要做什么?” “请您放手,民女要替瑞王殿下施针了!” 原来是要施针! 江漓讪讪的把手拿开,沈柔白皙的手腕被他捏红了一圈。 “是要给他脱衣施针么?” “是!” “男女授受不亲,沈姑娘就不要动手了,我替你!” 沈柔不再辩,把位置让给了他。 萧景揉了揉额头。 他都不知道自己这兄弟如此在意他的名节。 见江漓竟真要给他脱衣服,他忙捂住。 “哎哎哎,我自己能脱,不敢劳驾江大将军。” 江漓给他一记眼刀,那眼神分明在说,能脱不早脱! 他转身路过沈柔身边时,又冷冷的说了句:“一会拿好你的针,管好自己眼睛。” 沈柔被他气的胸口起伏。 把她当成什么人了! 见他又坐回刚才的位置,便知这人是不打算出去了。 没办法,她只能当着他的面给萧景治病了。 她的手法非常娴熟,出针又快又稳,这倒让江漓有些吃惊! 但看她和别的男人离的那样近,他这心里就堵得慌。 而且是,非常堵得慌! 出了瑞王府,沈柔刚拐到巷子口,一下就被人拉进了马车中。 还没等她惊呼出声,嘴就被人用唇堵上了。 亲了好一会,江漓才放开她。 沈柔怒目而视,气呼呼的说道:“将军,您是不是太过分了?” “怎么,不装作不认识了?” “你我本就萍水相逢,并不相熟,民女感激将军两次赠药,但恩情民女已还清,还望将军以后不要纠缠。” 不要纠缠? 到底是谁先惹上的他! 现在吃干抹净,想跑?没门! 江漓在她腰间的手紧了紧,两人便贴的更近一些。 他附在她耳边坏坏的说道:“沈姑娘在我身下时可没有这般硬气!” 沈柔使劲推他,眼睛都气红了。 “你怎样才能放过我?” “再陪我一夜!” “你无耻!” “没办法,正人君子被沈姑娘这么撩拨,也会变得无耻,遑论江某并非正人君子。” 沈柔咬着唇,深知自己这是惹上个麻烦,她深呼一口气问道:“最后一次,将军可说话算数?” “不是一次,是一夜,只要沈姑娘让本将军满意了,自会算数。” *** 沈柔终于明白了他口中一夜的意思。 这一夜她都快被折腾死了,她从不知那种事还能玩出那么多花样,竟然还能在马车上·· 一想到那些画面沈柔的脸就爆红。 什么禁欲清冷将军,这怕是大夏国最大的谣言。 她拖着两条棉花般的腿往回走,后面突然有马车追了上来。 “沈姑娘,将军吩咐属下送您回去。” 沈柔头都没回,只说了三个字:“让他滚!” 霍平原封不动把这三个字带给了江漓,没想到他家主子却弯唇一笑。 这性格,哪是什么娇软可欺的小白兔,分明就是藏起爪子的小野猫。 他看了看胳膊上昨夜被她抓的红痕,颇有兴趣的问:“她还说了什么?” “没了!” “就这三字?” 霍平真怀疑他们将军脑子坏了,这是挨骂还嫌字少了? “要不将军您亲自去问问。” “你知道她住在哪?” “知道!” “走,去看看。” 霍平:“······” 他不过随意那么一说,这怎么还真要去。 第七章 求你 八方巷江漓还是第一次来! 他知道这是朝廷给那些罪臣家眷的安置地,却没想到会这么破。 这里的房子早就年久失修,屋檐上的瓦片破烂不堪,风一吹就会簌簌作响。 路又窄又难走,还散发着不太愉快的气味。 他回头问霍平:“她就住在这?” “是,沈姑娘就住在第一个巷子里。” 两人说话的功夫便已走到,霍平刚要去推那篱笆院门,就听院子里有人在说话。 “沈大小姐,你欠我的一百两银子说好了今日还,怎么还想抵赖?” 院内传来女子略带愤怒的声音。 “徐掌柜,我借的明明只有十两,这才过了九日,怎么就变成一百两了?你们这是在抢钱!” 那被称为徐掌柜的人阴狠一笑,满脸横肉便也跟着抖了抖。 “沈大小姐,您借的可是阎王帐,知道什么是阎王帐么,利息每日都与本金等同,这上面可是写的清清楚楚,沈大小姐不会没看就按了手印吧。” 沈柔确实没看,当时沈墨命悬一线,她哪有心思看那个。 而且邻居婶子只告诉她那里能借到银子,还时需要一点利息,她没想到竟会这样高。 看她窘迫的样子,那人冷冷一笑。 “既然沈大小姐没钱,那就用人抵债吧,你这张脸倒是能卖个好价。” 说完他冲身后的人一摆手,立即便有两人要去抓沈柔。 沈柔吓得连连向后躲,眼看就要被抓住了,嗖的一颗石子正好打在徐掌柜头上。 那徐掌柜刚要骂,待看清来人时,赶紧收住话,差点没咬住自己舌头。 江漓一身玄色窄袖便服,后面跟着霍平,旁若无人的走了进来。 徐掌柜快速跑到他面前跪下,同时除了沈柔,院中其他人也都跪了下去。 “草民徐福见过将军。” 江漓不说话,就让他那么跪着。 大热的天,徐福的汗都把衣服湿透了,但没听到江漓让他起,他便不敢动。 足足半柱香的时间,江漓才幽幽开口问:“本将军听闻沈姑娘欠你钱?” “将军,都是误会,小人不知道您与沈大小姐认识。” 江漓冷笑一声:“答非所问,霍平!” 啪啪的两声响,那徐掌柜脸颊立即肿了起来。 徐福脸上火辣辣的疼,但他连揉都不敢揉一下,只能硬生生挺着。 都说这镇南将军性子阴晴不定,看来是真不好伺候。 江漓把玩着手上的珠子,语气温和的又问了一遍:“沈姑娘欠你钱?” 见他又问了刚才那句话,徐掌柜身子都开始抖了。 他结结巴巴的说道:“是!” 然后认命的将眼睛闭上,可巴掌却没再落到脸上,看来这次是答对了。 “多少?” “十、十两。” 他刚说完,就听江漓又唤道:“霍平!” 啪啪又是两巴掌。 徐掌柜彻底被打懵了,这怎么说什么都不对呢! “本将军记得徐掌柜的钱庄放的是阎王债,怎么,改成救济堂了?” 徐福都快哭了,这是啥意思? “本将军再问你一次,沈姑娘欠了你多少银子?” “十···” 江漓一记眼刀过去,徐掌柜猛地改口道:“一、一百两。” “哦?这么多?可有字据?” 徐福哆哆嗦嗦呈了上去。 江漓将那字据仔仔细细看了一遍,回头问沈柔:“这上面的手印可是沈姑娘按的?” 沈柔看不明白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能点头说道:“是!” “既如此,沈姑娘还钱吧!” 这话听的徐福一愣一愣的,他还以为俩人有交情呢,可看将军这操作,分明是有仇啊! 他瞬间支棱起来,帮腔道:“对,还钱,不然老子就把你卖到妓院去。” 要把将军的女人卖到妓院,这货蠢的,霍平默默在心里给他上了三炷香! 果然下一秒,他家主子刚才还云淡风轻的脸一下冷了下来。 只是他没看徐福,而是继续对沈柔道:“沈姑娘听到了么?后果好像还挺严重。” 霍平见沈柔一直抿唇不说话,心里替她着急。 “沈姑娘,要不您求求将军,只要您说话,将军心善,不会坐视不管的。” 江漓期待的眼神看过去,沈柔硬邦邦的吐出两个字:“求你!” 要的就是她这两个字。 “既如此,那这钱我就先帮沈姑娘垫付了吧!” 霍平从怀中取出一百两银票,扔给徐福说道:“滚吧!” 徐福刚带着人滚了,霍平就见他家主子一双眼凉飕飕扫向自己。 明白! 他快速说道:“属下也滚!” 第八章 世间极好看的男子 人都走了,院子瞬间清净了! “沈姑娘不请我屋内坐坐?” 引狼入室的事,沈柔当然不想干,但他又怕江漓坐在这里被人看见说不清,只能咬牙将人领了进去。 屋子很小,几乎没什么家具,却收拾的非常干净。 进屋后,沈柔就一直站在门口处,倒是江漓自己找了把椅子坐了。 “将军,欠你的银子我会还给你的。” “我知道沈姑娘一向不爱欠人的债,只是我这银子也不好挣,沈姑娘是不是也给我加些利钱才好?” “理应如此!” “我也不为难姑娘,听闻姑娘医术了得,想必是能挣大钱的,就每日多加五两银子的利,你看如何?” “五两?将军这么做与那喝人血的开柜坊掌柜何异?” 江漓笑笑,站起身走到她身边,贴着她的耳畔说:“自是不同,我这银子沈姑娘若是没有,也是可以不还的···” 他这语气带了几分诱惑,沈柔被他说的脸颊腾的就红了! 她紧张的又向后退了几步,这回身子彻底贴在门上了。 “将军放心,我一定会将银子连本带利还给你!” “那就好!” 门外传来咚咚的脚步声,沈柔赶紧去推江漓。 “我弟弟和妹妹们回来了,将军若没别的事,请回吧!” 见她紧张的样子,江漓的心略堵一下。 他就这么见不得人么? 可他还没出去,门就被人从外面拉开了。 进来的是个四五岁的小男孩,头上跑的汗津津的,手里捧着碗凉粉。 一见他,眼睛就瞪得老大。 “你是镇南将军江漓?” 江漓没想到这小家伙竟认识自己,走过去用大手摸了摸他的头。 “是,你见过我?” “嗯!” 沈墨使劲点头! “上次你打了胜仗,骑马回城时,长姐抱我去偷看过你,我长姐还说你长得英武不凡,是这世间极好看的男子···呜呜呜···” 沈墨还没说完,沈柔就把他的嘴捂住了。 “小弟,你拿的是凉粉么?快吃吧,要不就凉了!” 沈墨笑她:“长姐,你怎么糊涂了,这凉粉本身就是凉的,我吃过了,这份是买给你的,我怕它被太阳晒热,跑的飞快,把二姐和三姐都落在后面了。” 江漓不想让沈柔转移话题,他蹲在沈墨面前诱哄道:“告诉哥哥,你长姐还说我什么了?若你告诉我,哥哥带你去骑大马好不好?” 沈墨的眼睛一下就亮了。 “真的?” “君子一诺!走,我们到院子里悄悄说。” 沈柔整张脸不仅是红了,简直都烫手! 天啊!怎么有种被人抓包的感觉! 吃中饭时,江漓竟然还赖在这没走! 当着弟弟和妹妹的面,沈柔也不好撵他,只能留他一起吃饭。 沈佳悄悄的问:“长姐,将军怎么会来咱家?” 沈柔洗菜的手没停,搪塞的说道:“例行查访,体验民情。” “哦!”沈佳半点不怀疑她长姐的话,只是说道:“我看这镇南将军人还怪好的,比平日查咱们那些官役强多了。” 沈柔往江漓那个方向偷瞄一眼,见他正和沈墨玩的开心,心里莫名一暖。 “嗯!应该算是个好人吧!” 可这好人回将军府半个时辰都不到,就派人查封了徐掌柜的开柜坊,还顺便打折了他的一条腿! 敢在幽云城放阎王债,他就得做好被阎王找的准备! 敢动他的女人,得抗揍。 接连几日,沈柔再去给瑞王施针时,江漓都没出现。 这让很怕见到他的沈柔慢慢放松下来,连丁一都看出来了,沈姑娘这几日心情很好。 偏这天她刚出王府,就见霍平焦急的等在门外。 “沈姑娘,您会处理伤口么?” “会一些,怎么了?” “那您快随我去将军府,我家主子受伤了!” “伤哪了?严重么?” “很严重,沈姑娘还是快随属下去吧,晚了怕就来不及了!” 一听这话,沈柔的心砰砰乱跳起来! 这才几日没见,那人怎会伤的这么重,听霍平的意思,怕是凶多吉少了··· 可到了将军府,沈柔看着江漓胳膊上的伤口,眼睛直抽抽。 还好她来的及时,再晚一点那伤口就自己愈合了。 江漓虚弱的躺在床上,口中直哼哼! “沈姑娘,你看我这还有救么?” “有救!” “那你都站了半柱香了,怎么还不替我包扎?” “将军还没说能付多少诊金。” “我这都伤成这样了,沈姑娘还在想着诊金钱?” “没办法,谁让我有个收高利的债主呢!” “那成,沈姑娘想要多少?” 沈柔又在他那伤口上看了看,故意啧啧两声。 “将军伤的如此重,治疗起来怕是很费心力,就收将军一百两银子不多吧?” 江漓噗嗤一声就笑了。 这女人,还真是见缝插针! 第九章 沈柔师兄 “一百两太多了,你看这样,我还个价如何?” “说说看!” “一两!” 沈柔都惊了! “将军还真是个还价的高手,一两银子可治不了您这么重的伤。” “那就不治了,要不这样,沈姑娘再陪我一日,我给你五十两如何?” 沈柔一听他这样说,顿时就气的胸口起伏。 “将军这是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见她这副样子,江漓唇角勾了勾。 “沈柔,你想什么呢?本将军只是想让你陪我去办一件事。” “只是办事,不干别的?” “若沈姑娘想要本将军再干些别的事,我也是愿意的!” 无耻! 最后沈柔还是妥协了,毕竟一日五十两的佣金,她拒绝不了! 江漓之所以找她,是因为太子殿下派人来与他交换一批药材,但他对药材一窍不通,便想找个了解的人帮着看看。 前段日子他打东夷国,缴获了一些珍贵药草,太子便想用一些止血治外伤的药交换。 江漓觉得可行,毕竟什么人参鹿茸之类的对他们这些打仗的用处不大,对普通百姓更是没用,还不如换来些实用的。 他们到时,太子的人已经等在了那里。 交换地点在幽云城府衙,因药材金贵,所以两面都带了不少兵。 太子那面负责的人是户部侍郎左卿,另外还有一个年轻男子,江漓不认识。 见江漓进来,左卿和那年轻男人赶紧见礼。 “下官见过镇南将军。” 左卿虽是京官,但仅是三品,而江漓是镇南将军,属大夏四将之一,正二品。 官大一级压死人,遑论江漓向来不是个好说话的主,所以他们表现的格外小心翼翼。 “左大人一路辛苦,交接的事不急,先进去喝口茶吧!” 江漓和那位左大人进了正厅,陪同的是幽云城父母官谢知,其他人都等在外边。 沈柔有些无聊,便扭头去看树上飞来飞去的小雀。 “师妹!” 听见这声音,她猛地抬头,正好撞进一双温柔似水的眼中。 “师兄,你怎会在这里?” 裴天宇见真的是她,快走几步站到她身前。 “我还以为看错了呢,竟然真的是师妹,你怎会同镇南将军一起来这?” “师兄来这是干什么的,我就是干什么的!” 裴天宇一笑:“也是!交换药草是大事,自是马虎不得,只是我没想到镇南将军会找上你。” “师妹,这次来幽云城是我跟太子求来的,我主要是想来找你···” 说完他还将替沈柔理了一下掉下来的头发。 “师妹,我来晚了,这段日子让你们受苦了!” 这一幕正好被出来的江漓看见,他的眼眸瞬间沉了下去。 “那人是?” 左卿赶紧答道:“哦,他是太医院的小裴太医,沈太医的徒弟,医术不错,现在接任了太医院院使。” 难怪会与沈柔认识,原来是沈太医的弟子。 可两人这般亲昵的动作,江漓是怎么看都不顺眼。 他沉声唤道:“沈大夫,过来!” 沈柔赶紧跑到他身后,也学着霍平的样子规规矩矩站好。 同时裴天宇也回到了左大人身边。 “小裴太医与将军身边这位大夫认识?” “是,自幼便相识!” 左卿哈哈一笑:“那可真是巧了,小裴太医竟与将军身边的人是朋友,可见与将军也是有缘的!” “那是自然,下官以后还要仰仗将军多多照拂!” 江漓冷哼一声,抬步就走,当真是一点面子不给! 裴天宇和左大人只能尴尬的跟上,看来这镇南将军还真是脾气古怪,冷情冷性。 药材交换的不太顺利! 因为江漓的药草中竟有一根百年的雪域佛手参,这东西珍贵至极,不仅能治百病,还能延年益寿,是真正的天地灵宝。 只这一根,就够换十几车普通的药材,所以左大人带来的那一车瞬间就不够看了! 这等大事,他们自是做不得主,最后只能派人回京中请示太子,换药之事便被暂时搁浅下来。 等江漓他们回去时,裴天宇从后面追了上来。 他先冲江漓一拜,然后走到沈柔面前说:“师妹,这么晚了,我送你回去吧!” “也好,正好请师兄吃顿便饭,你也尝尝我的手艺。” 女子清灵温婉的声音响起,让本就心气不顺的江漓面上更冷了几分。 偏沈柔还不怕死的走到他身前问:“将军,民女是不是可以走了?” 他盯了她片刻,然后冷声吐出两个字:“随你!” 说完一甩衣袖,转身就走! 霍平赶紧跟上,以他的经验,他家主子现在很生气,而且这气怕是不好消! 第十章 玩玩 裴天宇从沈家出来时,外面已经掌了灯! 沈柔亲自送出来的,两人又在院门处说了会话,也不知裴天宇说了什么,惹得沈柔笑的眉眼弯弯。 暗处,一道挺拔的身影正看向他们,江漓手上稍一用力,那串他一直把玩的珠子便碎了一地。 沈柔进屋时,沈佳正在等她。 她向门外看了看问道:“长姐,他走了?” 沈柔点头。 “长姐,你说他会不会发现我们给他喝的汤里动了手脚?” “不会!裴天宇若真有那能耐,就不用踩着恩师的身体上位了。” “也是,他与父亲学了这么多年,医术不如长姐半分好,明明是自己天赋低,还总怀疑父亲偏心长姐。” “沈佳,时辰不早了,你快去睡吧,记住,给裴天宇下毒的事你知我知,切不可和三妹小弟说起。” “放心吧长姐,我都懂!” “明日我们还请他来家吃饭么?” “不必,那毒不能下的太勤,过几日在找机会。” 沈佳点头,见她长姐一脸疲惫,劝道:“长姐你也早点睡吧,莫要太过忧心!” 沈佳走后,沈柔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 她整个身子都在微微颤抖,半年了,当她又看见裴天宇那一瞬间,她才知道,恨一个人不会因为时间而被冲散,只会让那恨生根、发芽,长成一棵参天大树。 半年前流放路上,沈柔记得很清楚,那日酷热难耐,空气里连一丝风也没有。 她娘不知为何竟从断崖上摔了下去,找到时已成了血肉模糊的一具尸体。 那是沈柔最绝望的一天! 然而,就在那天,裴天宇风尘仆仆的赶来了! 他拦住他们的路,在她面前痛哭流涕! 说都怪他来晚了,说他愧对恩师,没能护好师娘! 他当着她的面给那些差役下跪磕头,苦苦哀求他们照顾好他们姐弟,务必平安将她们送到幽云城。 那一刻,沈柔不知有多感动。 她想,她父亲到底没有看错人,这世间还是有真情在的。 然而,很快她的天真就被击的碎了一地。 那夜她躲在暗处,看那些衙役分手中的银子,听他们大声夸赞裴天宇有手段有心机,她的心疼的一揪一揪的。 她这才知道,原来他父亲突然去二皇子府治病,是被裴天宇骗过去的。 目的就是让他父亲死,他好能接替他的位置,坐上太医院第一把椅子。 她这才知道,她母亲并非失足落崖,而是被这人打折四肢后推下去的,而原因仅仅是他想要那本并不存在的沈家传世医书。 她这才知道,这人的一身风尘仆仆,千里相送都是假的,重情重义知恩图报,也都是假的,他在她面前演戏,不过仍是为了那本传说中的旷世医书··· 她沈家,这么多年竟帮扶一匹恶狼! 沈柔紧紧抓住被角,黑夜中,她努力平复自己的心绪,她不能乱,裴天宇不是很会演戏么,那她就陪他演到底···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男人清冷的声音突然响起,着实吓了沈柔一跳。 下一秒,她的嘴就被他用手捂住。 “如果你不怕吵醒你的弟弟妹妹,那你尽管叫。” 江漓身子贴过来,那独有的清冽气息瞬间灌了沈柔满鼻,鬼使神差的,竟让她莫名感到安心。 粗粝的大手沿着她腰际摩挲,他坏坏的凑到她耳边问:“想我了么?” “将军,夜闯女子闺房,非君子所为!” 江漓看向她,幽深的眸子中带了点欲。 “既如此,本将军就当回小人!” 说完他就向那红唇咬了下去,他本想报复她一下,可身下的女子又柔又软,瞬间便让他上了头。 他竟不想放开她了! 沈柔反抗不了,只能任由他肆意撩拨自己的身体,最后竟也开始跟着他沉沦。 情到深处时,江漓咬着她的耳唇问:“沈柔,跟了我可好,我养你!” 偏这一句话,让沈柔瞬间清醒了! 她用手撑着他的胸膛问:“将军要以何身份养我?” 江漓没想到她会这般问,略微沉默了一会。 可就是这一会,沈柔已抽身下了床。 她赤着脚,提了提自己微乱的衣衫,语气平静的说:“夜深了,将军请回吧!” 黑暗中男人幽幽问道:“沈姑娘想要什么样的身份?” 沈柔不答反问:“将军能给我什么样的身份?” 见他不再说话,沈柔自嘲一笑。 她是有自知之明的,如今她仍是罪奴,在这幽云城,连一般百姓都不如。 过段时日,她怕连这自由身子也会没有。 所以,她与江漓注定没有结果,当断则断! 她薄唇轻启,再说出的话带了点绝情。 “将军不用害怕,我自不会赖上你,我与你不过是玩玩,我有未婚夫的!” 江漓之所以一直沉默,是因为他在思考,他不想委屈她,也不会轻易承诺,所以这件事他必须要好好盘算,可还没等他想完,就听见沈柔说了这么一番话。 “玩玩?” “是,玩玩!” “有未婚夫?” “是,有未婚夫!” “裴天宇?” “对,裴天宇!” 第十一章 检查身体 转眼过了一个月。 自那日之后,沈柔再没见过江漓,她想她那日的话说的过重,那人应是不会来了。 这一个月,裴天宇倒是来了几次。 这让沈柔又抓住机会,把那慢性毒药又哄他吃了几回。 七月的天,到了幽云城最热的日子。 太阳毒的很,偏这燥热中还夹杂着时高时低的哭声,更惹人烦躁。 沈佳听着那断断续续的哭声,害怕的手直抖。 “长姐,那些官兵开始抓人了!” 沈柔按住她的手,轻声哄着:“二妹,别怕,这事躲不过去,大夏律例,咱们这些罪奴若想真的扎根在这里,每家必须要给朝廷上交一人。” 她又用力攥了攥沈佳的手说道:“二妹,以后若是长姐不能回来了,三妹和小弟就全靠你了,答应长姐,你们要好好活下去。” 沈佳哭的肩膀都在颤。 “长姐,我养不活沈昭和沈墨的,这个家离不开你,你不能去,左右我已经及笄了,符合他们的要求,我去!” “莫要胡闹!” 沈柔难得对沈佳疾声厉色! 见她似乎被她的样子吓到了,又放柔语气说:“二妹,你听长姐劝,长姐这一辈子没什么希望了,你的人生才刚刚开始,以后你还要寻个如意郎君成亲嫁人。” “况且长姐这一去也不是回不来了,那卖身契签的都是活契,以后都是能赎身的,若是遇到好人家,每月还有月钱,这样长姐也能养活你们不是!” 沈佳还是哭:“长姐,要不你去王府求求王爷,说不准他能帮到咱们。” 沈柔将手温柔的放在沈佳头上,轻轻说道:“这是规矩,皇上定的,王爷也不能忤逆圣上的意思,听说都是分到大户人家做奴婢,放心吧,不会有事的!” 她这边安慰着沈佳,可远处那哭喊声越来越近,同时伴着锁链声和官兵的叫骂声,这回连沈柔的心也紧张起来。 其实刚才她骗了沈佳,他们这一去签的都是死契,以后的生死都在主子手里,是再也回不来的。 可能怎么办? 他们是罪人家眷,朝廷不可能白给他们分住所,分田地,总要付出代价的,每家只卖一人,这已经算是天大的恩典了。 只是原来听说是一年后才要人,没想到这么快就开始抓人了! 这一日,是八角巷中最漫长的一天! “二妹,你带三妹和小弟出去转转吧,他们还小,就不要告诉他们了!” 沈佳紧紧抓住沈柔的手,抽噎的说道:“长姐,就让我们送你最后···” 她话还没说完,裴天宇便匆匆跑了进来。 许是跑的急了,他一脑袋的汗。 气还没喘匀便说道:“师妹,你不要怕,我已和幽云城父母官谢大人打好招呼,他会把你分到我府上的。” 他这话让沈佳更加惊恐几分,她用力攥着沈柔的手,紧张的唤道:“长姐···” 沈柔轻轻握了她手一下,以示安慰。 “师兄,你又不是这里的官员,怎会分到罪奴?” “瑞王殿下身子一直不好,皇上命我在这里给他调上一年,给我在幽云城临时分了府邸。” “哦,原来如此!既然有师兄照拂,那我就安心了!” 裴天宇一脸真诚的看向她。 “师妹尽管放心,这次师兄一定护好你。” 这话虽听的沈柔想吐,但她还是温柔的冲他福了福身:“那就多谢师兄了!” 沈柔是傍晚时分被带走的,与她一起被带走的几乎都是年轻女子。 其实他们这些罪奴里也不是没有男子,只是各家好不容易留下来的男丁,谁家也不会送出去的。 因索要罪奴有年龄要求,所以这些女子几乎都与沈柔年龄相仿,只有两个年龄比较小的,但也都及笄了。 当夜,他们便被带进一个大房间里。 外面都是拿着火把和大刀的侍卫,屋里却是些上了年纪的嬷嬷。 一个四十出头的嬷嬷摸了一下鬓角插的花,对身边立着的几个嬷嬷冷声说道:“还愣着干什么?开始吧!” 随着这声“开始吧”,立即有一人站出来对她们说:“把身上的衣服都脱了,检查身体!” 这些姑娘现在虽是罪奴身份,但可都不是穷苦人家出身,都是各府中养的大家闺秀,哪受过这等羞辱,立即便有人问道:“为什么要检查身体?” 那带花的嬷嬷嫌恶的看了那姑娘一眼。 “哪来那么多为什么,都到了这了,还以为自己是千金小姐呢,既然你问题多,那就从你开始,你们两个过去,把她衣服都扒了,检查仔细些。” 她又淡淡扫了一眼其他人。 “你们是自己脱,还是我找人给你们扒,可听好了,若是自己动手,衣服还能是完整的,若是让她们给你们扒,可就不一定了,这里没有爷们,出了这个门外面站着的都是爷们,可别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 第十二章 分到了武安侯府 “多大了?” 一个穿着烟绿色衣裳的嬷嬷在沈柔身上使劲掐了一把,疼的沈柔嘶了一声。 “十八!” “可曾许配过人家?” “没有!” “得过传染人的病么?” “没有!” “躺下!” 沈柔犹豫了一下。 “快点,别磨磨蹭蹭的!” “嬷嬷这是要干嘛?” “看你有没有皮肤病,你们去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家,身子得干净!” 沈柔不再说话了,任由那人在她身上查来查去。 “好了,起来吧,衣服穿上,去外间领一个签!” 外间已经等着二十几个姑娘了! 有几个长得颇有姿色的正凑在一起说话。 “你是什么签?” “上字签!你呢?” “我也是上字签!” 一个穿着淡粉色衣裙的姑娘讥讽的说道:“看见那几个没有,都是下字签,听说有两个还是五品官家的千金,长得也太丢人了。” “是啊,就他们那样,就算伺候贵人,也只能是个洗脚打水的!” “佟姐姐,咱们这里属你长得最好看,以后怕是要做姨娘的,要是咱们分到一处去了,可别忘了我们。” “放心吧,到时候少不得你们的好处。”那少女傲娇一笑,仿佛她现在已经得了主子青睐,是姨娘了! 沈柔心里一阵恶寒,大家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怎么还有人在捧高踩低,当姨娘就那么光荣? “沈柔,上字签!” 她接过那竹片削成的签问道:“请问嬷嬷,分上、中、下有什么用么?” “自是有用,上字签去的都是咱这幽云城一顶一富贵的人家,瞧姑娘这长相,福气在后头呢!” 沈柔谢过那位嬷嬷,静静的退到一处。 “柔儿姐姐,柔儿姐姐!” “灵儿?” “是我,柔儿姐姐你还记得我?” “当然记得,你母亲的病可好些了?” 一提到“母亲”二字,那个叫灵儿的姑娘眼神明显黯淡一下。 “本来已被姐姐治好了,可家里突遭变故,父亲出事后,母亲忧伤过度,死在了流放路上。” 她这话瞬间让沈柔想到自己的娘,千里流放路,那是世间最难走的路。 “灵儿,你怎么被送到这来了,你家里没别人了么?” 若她没记错,这是赵大人的老来女,老大人和夫人若在世,怎么舍得? 灵儿大眼睛中都是泪! “家中除了我还有哥哥嫂嫂们···” 沈柔一瞬间便明白了! 定是她哥嫂们不想自己受苦,便把自己刚及笄的妹妹送进火坑,当真黑了心。 看到赵灵儿沈柔就想到沈佳。 虽然此时自己也是泥菩萨过河,但她还是拉住赵灵儿的手说道:“别怕,有姐姐在呢!” 她们不过才说了一会话,就有嬷嬷开始喊人了。 原来是所有人都检查完身子,现在开始分配去处了。 “季延、赵玉莲、何云玉···你们八人去瑞王府!” 被叫到名字的姑娘各个都高兴的不得了! “佟娆、夏颜、萧月、沈柔、赵灵儿···你们八个去武安侯府。” 夏颜激动的抓住佟娆衣服说道:“佟姐姐,咱们被分去了武安侯府。” 佟娆也很激动! 她父亲不过是个七品的芝麻官,别说还犯了错,就是在位时,她也攀不上这武安侯府,听闻武安侯府有三位嫡公子,各个相貌出众,若能依附上一位··· 沈柔听见自己被分到了武安侯府,心里很诧异! 怎会分到武安侯府了,裴天宇不是说会去他那么! 就在这时,一个面生的嬷嬷走到她面前。 “您就是沈家大姑娘吧?” 沈柔冲她福了福身:“是!” “王爷让老奴给您带句话,说他暂时只能先安排姑娘进武安侯府,让姑娘且忍忍,时机成熟的时候,他会接姑娘走!” 原来是瑞王殿下的安排! 沈柔感激的冲那嬷嬷一拜。 “劳烦姑姑代我给王爷传一声谢!” 那嬷嬷冲她点点头,转身回到了瑞王府来领人的队伍中。 赵灵儿抓着沈柔的胳膊,小声问道:“姐姐,武安侯是谁啊?!” 沈柔冲她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毕竟她一闺阁小姐,对朝中的事懂的不多。 江漓这一个月都不在幽云城,刚回来就听说他家老祖宗派人来了。 他一边洗着手上的污渍一边说:“把人请进来!” 第十三章 家宴 来的是他祖母身边的方嬷嬷。 那老嬷嬷一见江漓,脸上都笑成一朵花。 “老奴给三爷问安!” 江漓一边擦着手一边说道:“方嬷嬷无需多礼,祖母让你亲自过来,可是有事?” 方嬷嬷笑道:“三爷许久没回家了,老夫人想您了,听说您今日回来,就让老奴来请您回去吃个团圆饭。” “哦,对了,瞧我这记性,大爷也从京中回来了!” “我大哥回来了?” “是,刚进府就念叨三爷呢!” 江漓一笑:“嬷嬷先走,我换身衣服就回!” 武安侯府正房的膳厅内,坐了一桌子的人。 正中间坐的是江家老太太,她左边坐的是武安侯江左道,右边坐的是侯夫人李氏。 紧挨着武安侯坐的是江府大少爷江晏,然后是二少爷江洛,挨着江洛的一把椅子空着,显然是江漓的。 江漓那把椅子后面还坐着两个男子,分别是江府四少爷江玉、五少爷江景,但他们都是姨娘生的,坐在那里没什么存在感。 侯夫人李氏旁边空着两把椅子,应是江府两位少奶奶的,第三把椅子坐着江府大小姐江云忆,挨着她依次坐着二小姐江知忆,三小姐江思忆,四小姐江如忆。 江老太太后面站着两个好看的少妇,是江府的大少奶奶朱氏和二少奶奶何氏。 侯夫人后面则站着好几个伺候的姨娘。 所有菜都上齐了,偏偏还差一人未到,武安侯脸上的表情不太好看。 “母亲,别等了,老三这个混账东西,竟让您老人家候他吃饭,等他回来儿子教训他。” 江老夫人显然对儿子这句话很不满意。 “怎么?老三好不容易回来一次,你还要打走他不成?” 江家大爷赶紧打圆场:“祖母,父亲的意思是,等老三回来就罚他半月不许出府,让老祖宗一次看个够!” 这话说到了老太太心坎里。 “侯爷呀,老三今年也二十了吧,整日混在那军营中,屋里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亏你们还是做父母的,竟也不急!” “你们不急我老婆子急,索性外面这阵子太平,老三回来就别让他回军营住了,那地方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的,身边连个体己伺候的人都没有!” 武安侯和侯夫人赶紧称是! 侯夫人李氏说道:“母亲放心,这次老三回来,媳妇定会留让他多住几日。” 江老太太只有武安侯一个儿子,这个儿子给她生了五个孙子,可五个孙子中,老太太独独偏疼江漓! 所以江漓不回来,老太太不动筷,老太太不动筷,满桌的人便谁也不敢动筷! 又等了半炷香时间,江家这位三少爷终于进来了! 他今日穿了件月白色窄袖长衫,腰间扎条同色金丝纹带,黑发高高竖起,越发衬得身姿挺拔,丰神俊朗,只是周身的气场太过冷硬,若是柔和些,不知要迷倒多少闺中小姐。 也不怪老太太偏疼他,单凭这长相,就足足压了其他几位少爷一头。 “孙儿给祖母请安!给父亲请安,给母亲请安!” 说完他又冲江家大爷和二爷一拜:“两位兄长安好!” 与此同时,江家所有的庶子庶女全部起身,冲江漓深深一拜。 “给三哥问安!” 江家势大,这规矩自然也大! 等一圈安问下来,菜早就凉了,好在厨房留了备用席,于是便将原来的菜都撤了,重新换上热乎乎的饭菜。 江老太太这才笑容满面的让大家吃饭。 江漓刚要动筷,他父亲猛地咳嗽一声。 “老三,你许久不回来,老太太每日都念叨你,还不先过去伺候你祖母用膳。” 江漓赶紧放下碗筷走了过去。 他接过他大嫂手中的公筷,给老太太夹了一块煮的软烂的羔羊肉。 “祖母,您尝尝这个!” 老太太年岁大了,本不爱吃这些肉食,但江漓夹的,她舍不得拒了,便硬是给吃完了。 “老三啊,跟祖母说说,有没有中意的姑娘?” 老太太这话一出,满桌的人都支棱起耳朵偷听。 但得到的答案与往常一样:“没有!” “你看忠勇侯家的那个丫头如何?我看那丫头对你挺上心的,最近她与你舅母在幽云城小住,还来咱们府上好几次,总是有意无意问到你。” 江漓性子自幼便冷,一听老太太提到他表妹李曼,面上就更冷了几分。 “祖母,孙儿觉得我与她不合适。” 见自己孙子这么说,老太太很识趣的转移了话题,倒是他母亲李氏眉头微微蹙了一下。 “今日府上新进了几个丫鬟,模样都很周正,祖母看你那院子太清冷些,便和你母亲给你挑了两个。” 添两个下人而已,江漓完全没放在心上。 “全凭祖母做主!” 见他竟然没反对,江老太太这才笑开了! “都别站着伺候了,落座吃饭吧!” 这顿饭一直吃到了掌灯时分,等江漓回到自己住处时,天已经黑了。 他刚到卧房外,就见他母亲身边的许嬷嬷领着个姑娘候在那里。 第十四章 侯夫人给儿子送女人 见此情景,江漓眉心忽的一跳! 果然,许嬷嬷看他回来了,便将那姑娘向前推了推。 “三爷,这是太太给您挑的,本名叫佟娆,还没赐名呢,您看叫个什么名好?” 江漓在心中一叹,果然回来就有麻烦! “就叫原来的名字吧,没必要改!” “这···不太符合规矩啊!” 哪有进到大户人家当丫鬟还叫本名的,三爷到底还是年轻··· 江漓抬眸,语气微冷的说道:“母亲不是把她给我了么?怎么,我做不得主?” 许嬷嬷赶紧轻扇了自己一个嘴巴。 “怪老奴多嘴,自是按三爷的意思来。” 她又弱弱问了一句:“另一个也用本名么?” “都用本名!” 江漓说完抬步要走,许嬷嬷赶紧推了佟娆一把,示意她跟上。 “三爷,这婢女是夫人挑出来今夜伺候您的!” 这次江漓连头都没回,霍平便抱剑挡在了她们身前。 “主子卧房闲人勿进,女人更不行!” 眼见江漓推门进了屋,许嬷嬷只能冲霍平嚷道:“这可是夫人的意思!” 霍平冷冷的说:“我只听将军差遣!” 他这话气的许嬷嬷直翻白眼,偏又无可奈何,最后只能带着佟娆悻悻离开了。 侯夫人屋内,许嬷嬷正添油加醋的告状。 “夫人啊!三爷他连人都没看一眼就进去了,更可气的是他那个侍卫,奴婢已经说了是奉夫人的命,可他说夫人算什么,他只听三爷的!” 李氏气的摔了手中的茶碗! 她今日本就心不顺,侯爷又被白姨娘那贱人勾去了,算算已快一个月没来她这院子了,偏自己这个三儿子还不让她省心。 如今这府上关于江漓的谣言越来越难听,也不怪那些人嚼舌根,谁家好儿郎二十了身边连个女人都没有,更可气的是他那院子,竟也不放些丫鬟婆子,这让她想打探点消息都无从下手。 她扫了眼跪在地上的佟娆,这女人生的一副媚骨,天生便是勾男人的妖精,竟连屋都没进去,真是白费了她的这番心思! “徐嬷嬷,带上这丫头,我亲自陪你们走一趟!” 清风院中,江漓刚洗完澡准备睡下,就听霍平说他娘带人过来了! 他将衣服穿好,和霍平一起候在了门外。 侯夫人来势汹汹,刚一进院,就狠狠地瞪了儿子一眼! “母亲,这么晚了,找儿子可是有事?” 许是因为江漓受老夫人的宠,又自幼便养在寿康院,所以侯夫人对这个小儿子最为不亲,甚至有几分厌恶。 她十六岁嫁进这侯府,二十几年了,年轻时老太太一直掌家,好不容易熬到老太太岁数大了,本以为自己能掌家了,没想到那老不死的竟直接把掌家权交给了老大媳妇。 所以李氏打心底憎恨老太太,也厌恶一切与她亲厚的人,包括江漓! 见他竟候在门外没有让她进去的意思,怒气更是一下窜了上来。 她抬手就给霍平一巴掌! “狗奴才,就是你拦着不让我的人进去的?” 见她竟还要打,江漓一把将她的手抓住了。 “母亲消消气,霍平只是个下人,他不过是奉了儿子的命,您若有气,冲我来就好!” 听见江漓如此说,侯夫人又狠狠剜了他一眼。 “你知道这府上都是怎么说你的?” “儿子不知!” 李氏冷笑:“说你不喜欢女人!” 这话就算她私下与江漓说都太过难听,何况还当着这么多下人的面,是当真在把江漓的脸按在地上踩。 若是别人敢这样说,估计脑袋都得搬家,可眼前站着的人是生他养他的亲娘,江漓也只能生生忍着。 “母亲,那些不过是谣言,儿子这身子没有任何问题!” 侯夫人冷哼一声:“没问题就证明给我看,免得老太太整日说我对你不上心。” 她一把扯过佟娆:“进去伺候三爷,若不能成事,当心你的皮!” 佟娆心里一阵窃喜,她虽对自己这容貌有自信,却没想到这么快就能爬上主子的床。 而且这三爷,长得也未免太英俊了! 她眼波流转,娇媚的冲江漓说道:“还请三爷怜惜!” 江漓算是对自己这个娘彻底失望了! 从小到大,她就没办过一件明白事。 这个家若不是一直有祖母撑着,他都不敢想象这侯府内宅会乱成什么样! 他略显疲惫的说道:“母亲,人我留下了,时辰不早了,您早些回去休息吧!” 见他妥协了,侯夫人到有几分意外,本来她还打算来个一哭二闹三上吊,竟没用上! 她冷哼一声,带着徐嬷嬷如斗赢的公鸡般走了! “三爷!”佟娆唤了一声,身子便要往江漓身上贴,却被江漓一个眼神定在了原地。 “你,在门口跪着,如若明日我母亲问话,你知道该怎么回?” 佟娆没想到竟是这样的结果,虽心有不甘,可江漓刚才那眼神太冷了,仿佛她若敢说一个“不”字,后果绝对不是她能承担的起的。 没办法,她只能委委屈屈跪在了门外。 第十五章 两个丫鬟都送你 “夫人,成了!” 徐嬷嬷喜得跟什么似的,还没进门就冲里面的李氏喊道。 她后面跟着佟娆,因昨夜跪了一晚,此时她双腿都在打着颤,有些站不住。 侯夫人是过来人,一看她这副样子,便以为真成了事。 她面上没多少高兴,只是吩咐她贴身大丫鬟道:“杏雨,去寿康院跟老太太说一下,至于该怎么说,你懂吧!” 一个身穿紫衣的丫鬟说道:“夫人放心,奴婢知道该怎样说,老夫人也会明白您的良苦用心的!” 李氏又嫌弃的扫了佟娆一眼,这种上不得台面的浪蹄子,她其实最是不喜,但以后难免还要用到这丫头,便压了压心中的嫌恶说道:“这次你做的不错,徐嬷嬷,赏二两银子吧!” 佟娆原本还以为会抬她做姨娘,最差也应该是个通房,哪成想就只赏了二两银子,一时间有些发蒙。 徐嬷嬷使劲拧了她一把:“夫人赏你呢,还不谢恩!” 佟娆这才跪地磕了三个头,心中却是有了另一番打算。 清风院内! 二少爷江洛正翘腿喝着茶。 “二哥今日怎么得空来我这闲坐?” 江洛笑嘻嘻的,他放下茶盏,贼兮兮的说道:“还是三弟了解我,二哥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江家这三个嫡子,老大江宴喜文,十六岁便高中状元,如今不过二十有四,便已在京中任要职,是江家最亮的那颗星。 老三江漓自幼习武,十三岁便同他父亲征战沙场,一直是他父亲和祖母的骄傲。 只有老二江洛,文不成武不就,整日流连花船酒肆,如今已二十有二,还是白身一个,他自己到很是满意如今的现状,李氏又处处护着他,便越发没了样! 索性江家也不指着他出人头地,武安侯管教过几次无用,便也随他去了! 江漓又给他添了盏茶问:“二哥是又闯了什么祸事么?” “这次没有!” “那是又没银子了?” “也不是,昨日母亲刚给了我三千两,还够花一阵子!” “那是?” 江洛向江漓靠近几分,有些尴尬的说:“三弟,实不相瞒,二哥这次来,是想跟你要个人。” “要人?我这院子还有二哥能看上的人?我记得二哥不是说我这离老远都能闻到汗臭味,整个院里都是面瘫的侍卫,一点趣味也没有么!” “那是以前,现在倒有了些乐趣!” 江洛见他不懂,就把话说的更明白些。 “三弟,母亲昨日不是给你挑了两个丫鬟么?有一个我看上了,本来那丫头母亲都答应给我的,谁知祖母最后把人给了你。” “所以二哥是想把她要过去?” 江洛笑的贱兮兮:“三弟不会舍不得吧?” 舍不得?简直是求之不得! “两个都给你,二哥这就带走吧!” “都给我?有一个不是···” 江漓打断他:“我没碰,你都带走,一个都别留!” 一听这话江洛嘴张的都能塞个鸡蛋。 “三弟,府上那些谣言二哥是不信的,可你这···” “二哥,我有喜欢的人!” “女、、女的?” 江漓扫了他一眼,江洛识趣的闭嘴了! “那、那我先去带人了,祖母那若是问起···!” “放心,我担着!” 得了江漓这样一句话,江洛便彻底放心了,他乐呵呵的去领人了。 军中这段日子确实没事,江漓过去待了一会,便去了瑞王府。 刚一进去,他就看见沈柔的那个师兄竟也在这里,脸上的笑意瞬间便退了个干干净净。 见他进来,裴天宇忙起身冲他一拜。 “下官见过将军!” 江漓只是淡淡扫他一眼,一句话都没说。 瑞王亲自给他添了杯茶问:“云堇,你家老祖宗肯放你出门了?” 江漓不答他,而是问道:“你这身子都好了?” 萧景伸了伸胳膊和腿。 “和你打上三十回合都没问题了,这还多亏了小裴太医。” 裴天宇赶紧冲瑞王一礼。 “是殿下福气大,臣可不敢居功!” 因裴天宇是沈太医弟子,萧景自然把他当成自己人。 所以即便江漓来了,也没有立即让他走,甚至还当着他的面问道:“对了云堇,沈姑娘在你府上可好?” 江漓下意识的问:“哪个沈姑娘?” “沈太医的长女啊,你也是见过的,前段日子本王犯了心疾,便是沈姑娘给施的针。” “你是说沈柔,她怎会在我府上?” “丁一没与你说么?她在这批上交的罪奴中,我原本想安排他进我府中的,可我与沈太医这关系,现在还不好让她来,便让她去了武安侯府,想着你能照应着些!” 江漓都惊了! 沈柔竟在他们家,难道在新进府的那批丫鬟里? 他起身便要走,却被裴天宇拦住了。 “将军,我师妹便有劳将军照顾了,她胆子小,在家中时也没干过粗活,还望将军···” 他话还没说完,就听江漓问道:“你可曾与她定亲了?” 这话问的裴天宇心里咯噔一下,如今他正在追求武安侯府的大小姐,眼看就要上钩了,可不能出什么差错才行。 他赶紧撇清关系道:“我与师妹只是兄妹情,从未有过婚约,不知将军这话从何说起?” 江漓冷冷的道:“没有便好!” 说完他抬腿就走,萧景在身后喊他:“云堇,晚上过来喝酒。” 江漓头也不回,只冲他甩出两个字:“没空!” 第十六章 听说他不行 武安侯府内,江漓使劲摇了摇正在打盹的老管家。 “福叔,醒醒!” 江福刚想骂,一睁眼见是他家三少爷,立马换了副嘴脸。 “三爷,您今儿个怎么有空来找老奴?” “福叔我问你,前几日府上新来的那批丫鬟里,有没有一个叫沈柔的?” “我记得是有一个叫沈柔。” 听见沈柔真的在他家,江漓心中有几分激动。 “她人呢?分到哪个院子了?” 江福想了想说道:“好像被老太太安排到您院中了,对,就是在三爷院中,还有一个叫佟娆的,是夫人看中的,也一起送到您院中了。” 一听这话,江漓的心猛的一跳! “你确定?” “老奴确定,当时老夫人还说那丫头看着像个有福气的样,就放到三爷院子里吧,还说若是三爷看上了,就给你做个通房···” “咦?三爷,老奴还没说完呢,您怎么还走了?” 江家二爷院中,江洛的小厮火急火燎的追在江漓身后! “三爷,我家爷现在真不方便见您,要不您晚些时候再来、、、” 江漓一把揪住他的衣领问:“我二哥人呢?” 天寻从未见过江漓这般骇人的眼神,吓得一哆嗦! “在、在卧房!” “他今日从我那带回的丫鬟呢?” “也、也在里面伺候···” 江漓一把甩开他,几乎是跑着进了江洛的屋子。 一想到沈柔现在可能发生的事,他脑中的血液就直往上冲! 可将门踹开后,里面并没有沈柔的身影,只有江洛哼哼唧唧的躺在床上,昨日那个叫佟娆的婢女在给他揉肩。 “三弟?你这是···” 江漓已顾不上与他寒暄,直接问道:“沈柔呢?” “哪个沈柔?” “就是我给你的丫鬟。” “你是说那个贱人···” 江漓的脸猛地一沉。 原本还吊儿郎当的江洛,一对上他三弟的眼睛,立马正经起来! 以他多年的经验,这小子现在生气了,后果会很严重! 他立马说道:“三弟,你不知道,是哥哥帮你挡了灾,那丫头性子太烈了,我不过想跟她亲近一下,她就用头上的钗子扎我命根子,还好我躲得快,就这样我大腿上还挂了彩。” 江漓快速的向他腿上扫了一眼,果见那里缠着纱布,里层还隐隐有血渍。 “她人呢?你没把她怎么样吧?” 江洛疑惑的看了他一眼。 太奇怪了,自己这个冷情冷性的三弟怎会突然关心起送出去的丫鬟了! 他轻咳一声:“倒是还没把她怎么样,看三弟这意思是想将人要回去?” “对!” 佟娆一直跪坐在江洛身后,一听要将她们要回去,她顿时紧张起来。 她现在是真不想回去,二少爷虽不堪了些,但至少对她表现出有兴趣,以后熬个姨娘还是不成问题的,但三少爷连看都不多看她一眼,若回去也只是个低等的丫鬟,哪有出头之日。 江洛也感觉出身后人的紧张,忙在她手上拍了拍,以示安抚。 “三弟,送出去的人,哪还有要回去的道理!” “二哥不是一直对祖母送我那盆玉珊瑚感兴趣么,沈柔还我,珊瑚你拿走!” 江洛激动地差点跳起来,可刚一动又扯到腿伤,他“嘶”的一声又坐回床上。 “你说真的?” “真的!我要的人呢?” “在柴房!” 他又回头看了眼佟娆,然后问江漓:“这个你也要么?” 显然那玉珊瑚很贵,在江洛心里,两个婢女根本比不了! 江漓连看都没看说道:“我只要沈柔!” 柴房内,沈柔手和脚都被绑着,眼睛哭的有些肿。 门开的一瞬间,她将右手中攥着的银针藏在指间,想着如果那人再欺辱她,她便与他同归于尽。 可当她对上江漓那双眼时,先是诧异,然后便是一阵惊喜。 “将军,您怎会在这?” 江漓蹲下身,替她解手上和脚上的绳子。 见她手腕处被勒出一道深深的红痕,他有些心疼。 “我带你走!” “去哪?我现在已不是自由身,是武安侯府的婢女了!” 见她竟不知自己身份,江漓便想逗逗她。 “去这府上三爷的院子,我与他熟!” “熟到什么程度?” “非常熟!” “你的话在他那有用么?” “绝对有用!” “那请将军让他一直留我在他那院子好不好?” 江漓没想到她竟是这个请求,不解的问道:“为什么?” 沈柔的脸红了红,但还是说道:“我听二少爷院子里的下人说三少爷可能不行,我想我跟着这样的主子会安全一些…” “不行?”江漓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 沈柔的脸又红了红,她真是疯了,竟在他面前提那两个字。 江漓在她那红透了的脸上盯了一会,然后一把将她抱起,直接朝门外走去。 没办法,他竟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让她知道自己行不行了! 沈柔赶紧用手去推他。 “将军,您干什么,快放我下来,我自己能走!” “闭嘴!” 沈柔急的都快哭了,以江漓的身份,就算来武安侯府做客那也是贵客。 她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小丫鬟,若今日让他这般从二少爷院子抱出去,那估计离死也不远了… 第十七章 我想先纳妾 见怀中人挣扎的厉害,江漓好看的眉毛皱了皱。 “这么怕我抱你出去?” 沈柔用手撑着他的胸膛,让两人之间隔了些距离。 “将军,能先将我放下来么?” 等双脚落地后,沈柔又谨慎的向后退了几步,刻意与他拉开些距离。 她规矩的向他福了福身。 “多谢将军救我出去!” 如此疏离守礼,将江漓得知她在武安侯府时的那点喜悦冲的干干净净! “沈柔,你非要与我这般样子相处么?” “将军是侯府贵客,我是府上婢女,理应如此!” 江漓漆黑的眸子沉了沉,冷声说道:“跟上!” 沈柔赶紧识趣的跟了上去。 她刚将侯府二爷扎伤,这件事可大可小,若是往大了说,足够将她杖毙的! 此时她能倚仗的只有江漓,既然他能带自己走,说明他在这还能说上话。 念在以往两人那点稀薄的交情,他应该不会看着她被打死。 若以后她能留在三爷的院子里,只要她安分守己好好干活,几年后没准还能给自己赎身。 这府上的管事嬷嬷可说了,侯府仁慈,她们这些签了死契的罪奴只要攒够银子也是能给自己赎身的,这让沈柔看到了自由的希望。 可刚出柴房门,院中下人一声声的“三爷安”,让沈柔瞬间感觉被泼了一盆冷水! 她咽了口唾液,不敢置信的看着江漓,说话的音都破碎了几分:“将军是这侯府三爷?” 江漓挑了下唇,给了她个意味深长的笑! 沈柔心如死灰。 完了! 这下都完了! 两人刚过垂花门,便有一个小厮跑过来跪地说道:“三爷,夫人让您去揽霞院一趟,说是舅老爷带着夫人和表小姐来了。” 江漓一听,眉头就皱了一下,但又不得不去。 他回头看了眼沈柔,朗声说道:“你随我去。” “是!” 揽霞院正厅内,李氏与长兄隔桌而坐,下首位坐着她长嫂侯氏,侯氏旁边坐着一个穿淡黄色衣裙的少女。 那少女脸蛋娇嫩的宛若春日桃花,面容精致皮肤白皙,举手投足间都尽显大家闺秀的端庄与典雅。 她见江漓进来,先是脸上一红,然后在丫鬟的搀扶下起身对他福了福身。 “三表哥安好!” 江漓略冲她点下头,便给上座的男人见了礼。 “大舅父安好!” 又冲李氏和侯氏行礼道:“母亲、大舅母安好!” 侯氏赶紧侧了侧身,算是受了他半个礼。 他大舅父李川哈哈一笑:“云堇这孩子越发夺人眼了,我听闻你前段日子又平了东夷国的动乱,应该缴了不少好东西吧?” 江漓面上不显,但心里对他这个舅父有些鄙视。 千里迢迢赶来,张嘴就跟他这个晚辈打秋风,真的好么? 李氏一共三个兄长,现如今皆在京中,李家能有今日,全靠祖上曾随大夏开国皇帝南征北战,这才挣下了世袭罔替的忠勇侯府。 可到了他大舅父李川这一代早已显出衰势,如今不过靠着忠勇侯的名头强撑罢了。 近几年忠勇侯府越发没落了,于是便三五不时的来武安侯府打秋风。 这么多年,她母亲也不知填补过多少娘家的窟窿,甚至连府上几位姑娘的嫁妆都偷偷拿了出去。 “大舅父这是哪里听来的谣言,如今各国战乱,百姓居无定所,军中更是匮乏,就算打了胜仗,也缴不到半点能用的东西。” 还没等忠勇侯说话,她母亲李氏便抢着说道:“我听你父亲说你缴获了不少药材,如今那可是稀罕之物,就算有银子也未必能买到,你几个舅舅身子都不大好,等你大舅父回京之时,你便给他装上一车。” 沈柔本是规规矩矩站在江漓身后,一听侯夫人这般说,她不禁偷偷瞄了一眼江漓,果见那人的脸黑了下来。 “母亲,那是军中之物,不是儿子的私产,母亲可知若擅动军资,那是要掉脑袋的。” 李氏不服气:“这满幽云城属你在军中官职最大,谁敢砍你脑袋?你若是有你二哥半分孝心,也不该与我这般说话。” 江漓着实不想与他母亲争论下去,难怪父亲整日不往揽霞院来,就他母亲这般样子,哪个男人受得住! 他又冲侯夫人一礼。 “母亲若是没别的事,儿子就先走了!” 一听他要走,站在侯氏身边的李曼轻轻碰了她母亲胳膊一下。 侯氏赶紧冲李氏说道:“大妹快别说这些气话,这满京城谁不羡慕大妹嫁的好,生的儿子更是个顶个的人中翘楚,依我看都孝心着大妹呢,只是孩子们表达孝心的方式不一样罢了!” 她又笑道:“难得云堇今日有空,大妹可别忘了孩子们的正事。” 李氏听她长嫂这般说,面上缓和了不少。 她冲江漓说道:“今日找你来,是想将你和曼儿的婚事定下来,你如今也不小了,你表妹今年也满了十八,这事拖不得了。” 之前家宴上江漓已明确表示他与李曼不合适,看来他的话李氏是半分没听进去。 “母亲,这段时日军中事多,我的婚事不急,等忙过这段日子再说吧!” “你若忙就忙你的,婚事又不用你操劳什么,左右有我和你长嫂呢,我看也别在拖了,这事就这么定下了,日子我也早就看好了,就下个月初六。” 李曼一听已定了日子,便知这事板上钉钉了,自古婚姻大事皆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有姑母给她做主,她不怕这事不能成。 再在这待下去,便会显得自己轻浮,她偷瞄了眼江漓,便红着脸说道:“姑母,曼儿想出去透透气,到园子里走一走!” “去吧,杏雨你带几个丫鬟跟着表小姐,莫让她迷了路。” 李曼刚走,江漓就说道:“母亲若执意让我成婚也不是不可,但儿子有个条件。” “你说!” “我想在成婚之前先纳妾!” 第十八章 乖一点 他这话说完,屋内的气氛陡然紧张起来。 侯氏的脸上有几分不好看,但自古高门大院的公子,哪个屋中没三五个小妾,倒也挑不出毛病。 忠勇侯倒是全然不在意的,他就是先纳了两房妾室才将侯氏娶进门的,男人么,谁年少不贪色,就那么点事! 李氏面上虽不太好看,但也没多当回事! 不过纳个妾,一个男人消遣的玩意而已,倒也不是不能应的条件。 她轻抿了桌上的一口茶问:“你要纳谁?” “沈柔!” 一听江漓竟要纳她,沈柔心里咯噔一下。 她可不想成为他的妾,高门大院中的妾室沈柔见多了,她就没见过哪一个是幸福的。 她还想几年后给自己赎身离开呢,她还想开个小医馆治病救人继承父亲衣钵呢,她还想送妹妹们出嫁,供沈墨读书考取功名呢,若真给江漓当了妾,这一切便都完了! 况且江漓也不过是一时贪恋她的身体罢了,若真对她有情,就不会在这个时候说出她的名字,让她成为侯夫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那她就更要为自己图谋了! 见没有人注意自己,她便将从柴房中捡的一块煤球在手中搓了搓,本来是打算关键时刻防身用的,没想到还能派上这用场。 “沈柔”,侯夫人在口中轻轻念叨了一下这两个字,然后迷茫的问:“那是谁?” “是奴婢!” 沈柔从江漓身后走了出来,跪在地上规规矩矩给侯夫人磕了一个头。 待看清她面容时,侯夫人气的胸口起伏。 她指向江漓的手指都在抖:“这就是你想纳的人?” 江漓看向沈柔,见她不知何时将脸上涂满黑灰,还一道一道的,头发也凌乱的像个鸡窝,当真是半点人样也看不出。 亏他费尽心机想让她有个正经身份留在他身边,可这女人却背刺他,活了二十年,他第一次认真想要个女人,没想到竟被人家拒绝了两次。 第一次谎称她有未婚夫,这一次呢?装鬼? 他咬牙:“是!” “我看你哪是想纳她,分明是想气死我!” 许嬷嬷又在李氏身后耳语了几句,侯夫人这回连脸都气青了。 “还是个贱奴,我侯府何时沦落到嫡子纳贱奴为妾的地步了?你个逆子,是诚心想让我被侯爷和老夫人怪罪?” 江漓不退反进,迎着李氏淬了毒般的目光说:“至于该怎么和父亲祖母说,那就是母亲的事了,这事母亲若能办成,这亲我便结,若不成,也别怪儿子没给母亲机会。” “你、你、你···” “儿子告退!” 说完他拽起沈柔便走,全然不顾身后几人惊愕的目光。 沈柔看的出江漓这次是真与自己生气了,回去的路上他走的很快,她需小跑才能赶得上。 刚到清风院,霍平便迎了上来,可他热脸却贴了个冷屁股。 霍平都不记得他家三爷多久脸色没这般难看过了。 他小心翼翼的说:“主子,您回来了!” “让人给她备水,洗干净了送我房里来!” 霍平扭头看了眼他家主子身后的女子,着实吓了一大跳。 “你是···沈姑娘?” 沈柔尴尬的冲他笑了笑:“是我!” 嗬!霍平终于知道他家爷为何这般生气了! 等沈柔沐浴后,已经到了掌灯时分了。 她站在江漓卧房外好一会,才终于鼓起勇气敲了敲门。 里面传来男人低沉的声音:“进来!” 沈柔推门而进,却站在门口处不动。 “过来!” “哦!” 她慢慢向前挪着步,一点一点往里走。 可再慢的步子也总有走到头的时候,她小心翼翼的站在江漓面前,并不抬头看他,只是盯着自己的脚尖。 男人略带清冷的嗓音从头顶传来:“现在知道怕了?” 沈柔装糊涂:“能伺候将军这么好的主子,奴婢没什么好怕的!” 江漓扫她一眼,见她虽仍穿着府上三等丫鬟的衣服,但头发和脸都洗干净了,因离的近了,他还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皂角味,很好闻。 尤其是她那双眼睛,明明很不安却仍要强撑着,这让他硬起来的心又软了一点。 “揽霞院的事给你一次解释的机会!” 沈柔轻咬下唇,抬头用无辜的大眼睛看着江漓问:“将军说的是何事?” “你说呢?” “奴婢不知!” 很好! 机会没了! 江漓看向她,也不拆穿她,只是说道:“过来替我宽衣!” “将军要睡了?” “不是我,是我们!” 沈柔给他解腰带的手指轻颤了一下。 她嗫嚅着说:“将军,能否在等几日,毕竟夫人那里还没松口,奴婢现在就睡在您这里,怕传出去对您名声不大好···” 江漓没错过她脸上任何的表情变化,他温声问:“你是不是不愿意留在我身边?” 沈柔哪里敢说不愿意! 她陪江漓睡过,那在他心里她便已经是他的女人。 但凡是个男人都会对自己睡过的女人有很强的占有欲,何况那人还是位高权重的江漓。 即便自己没在武安侯府,他若想要她都不过动动嘴皮子的事,何况是现在这样的处境。 以卵击石,她还不至于那么蠢。 至于她想离开武安侯府的事,就更得细细筹谋,一步踏错,等她的就只能是万劫不复。 “奴婢自是愿意的!” “有多愿意?” “求之不得!” 好一个求之不得! 他用手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不得不看向自己。 “沈柔,你可别骗我!” 沈柔迎着他的目光,试探着问:“若我骗了将军会怎样?” 他在她头上亲了一下,用最温柔的语气说着最狠的话:“我刚才让人将沈墨送到江家族学里了。” 沈柔闭了闭眼,这人果然知道怎样拿捏她最有用,她有些后悔当初去招惹他了。 江漓咬着她的耳唇问:“自己脱还是我帮你?” “不敢劳烦将军,奴婢自己来!” 葱白的手指落在盘扣上,沈柔忍着屈辱,一颗颗将那扣子解开。 江漓并不动她,就那么慢慢欣赏着! 待沈柔身上最后的遮羞布将落地时,他才按住她的手说道:“穿上吧,今夜我饶你一次,但你要记住,乖一点,否则下次就没这么容易过关了!” 第十九章 麻烦来了 次日沈柔起来时,江漓已去了军营! 她看着空荡荡的卧房,终于长长呼出一口气。 吃过早饭,守院的侍卫便领着个姑娘进来。 那姑娘穿着翡翠烟罗裙,头上插着钗,是府上一等大丫鬟的打扮,沈柔赶紧冲她福了福身。 她笑呵呵的问道:“姑娘姓沈?” 沈柔点头,温声问道:“姐姐怎么称呼?” “我是老夫人身边的丫鬟翠竹,你叫我翠竹姐姐就好,老夫人请姑娘去一趟寿康院。” 沈柔虽才到这府上七八日,但刚来那几日,管事嬷嬷领着她们在各房院子里都认过主子,所以老夫人沈柔也是见过的。 印象中是个慈眉善目的老人! 可老夫人竟派贴身大丫鬟过来找她,她这心里还是七上八下的。 寿康院离江漓的院子有些远,不仅要经过河池和连廊,还要走花树间一条蜿蜒小径。 路上沈柔试探性的问:“敢问翠竹姐姐,老夫人找我可有什么要紧的事?” 翠竹还是笑呵呵的,她笑起来一侧脸颊有个梨涡,虽长相不出彩,但一看性子便是极好。 “沈姑娘不必紧张,老夫人找姑娘确实有点事,你到了自然就知道了。” 见她不愿说,沈柔便不好再问,只能在心里盘算着。 刚进揽霞院的门,她便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柔儿姐姐,我总算又见到你了!” 沈柔有些惊讶:“灵儿?你分到老夫人院中了?” 她这几日自顾不暇,但心里一直惦念这个小丫头,如今见她活蹦乱跳的站在自己面前,悬着的心总算落了地。 “柔儿姐姐,我听说你被分到了三爷的院中,在那过得可好?” “挺好的!你呢?” “我也好,老夫人对院中的下人可好了,在这吃的也好,姐姐你看,我是不是都胖了?” 赵灵儿今年刚及笄,脸上还有点婴儿肥,确实看着比前几日红润了不少。 翠竹站在她们前边几步远,见两人聊得差不多了,便提醒道:“沈姑娘快些进去才好,别让老夫人等久了!” 赵灵儿这才松开她的手:“柔儿姐姐快去吧,老夫人最近犯了头疼病,府上的大夫都看不好,我瞧着跟我娘的病挺像的,便跟老夫人推荐了姐姐。” 原来是这么回事,沈柔感激的冲她笑了笑。 “多谢灵儿妹妹!” 赵灵儿冲她调皮的眨眨眼,两人心照不宣。 老夫人的屋子很大,室内一片幽静,芙蓉纹路窗半开着,漏进来的日光在重重帐幔下显得疏疏离离。 两个小丫鬟跪坐在黄梨木雕花大床上,轻轻的在为床上躺着的老人打着扇。 沈柔福了福身,轻声说道:“奴婢见过老夫人!” 老太太睁开半眯的眸子,看了眼地上跪着的人说道:“起来吧,离我这老太婆近一些,瞧这模样长得还怪可人的。” 沈柔赶紧应了声是,便快步走到了她床前。 老太太被一个小丫鬟扶着坐起,仔细打量了沈柔一会,才说道:“我记得你,老三院子里的丫鬟,没想到你还会医术?” 沈柔回道:“奴婢只是略懂些皮毛!” “不妨事,我这也是老毛病了,看不好也看不坏,我听灵儿那丫头说你治好了她娘,那就劳你也给我这老婆子看上几眼吧!” 老太太这番话无疑是怕沈柔有压力,在宽她的心呢! 搭过脉后,沈柔问到:“老夫人的头痛可是活动时会加重一些,卧床休息或者坐着时会稍缓一些?” “你这丫头说的真对,确实是这个样子!” “老夫人,奴婢需要按压您的头部几下,或许稍稍有些痛感,您忍一忍!” “按吧,这头整日的疼,不差你按的那几下。” 沈柔在老人家的几个穴位处都按压了一遍,最后她发现在按到百会穴和攒竹穴时老夫人疼痛感最重,心里便有了数。 “老夫人,若我没猜错,您应该还伴有耳闷气短,盗汗厌食的情况吧!” 还没等老夫人说话,翠竹便说道:“沈姑娘真是神了,老夫人这几日都吃不下什么东西,还一直冒虚汗,奴婢们都着急死了!” 沈柔点点头。 “老夫人莫慌,您这病并不严重,只是因年高气弱,导致轻气不能上升头面,加之多汗,致使清阳之气愈发亏欠,这才出现头痛耳闷厌食多汗的症状。” 翠竹赶紧问:“姑娘可有好法子治?” “请姐姐给我一张纸,我写个药方。” 翠竹赶紧吩咐旁边的小丫鬟去拿。 沈柔又要了笔,蘸了墨在上面写到:“黄芪一钱五分,人参一钱,炙甘草七分,白术、陈皮、细辛、蔓荆子各二分···” 洋洋洒洒写了半张纸,翠竹站在她身后夸道:“没想到姑娘竟写的如此一手好字。” 沈柔笑道:“姐姐过赞了,不过是会写几个字罢了,上不得台面。” 她写好后将药方递给翠竹,又走回江老太太身边问道:“老夫人,您这病若配上针灸疗法,效果会更好,您想不想试一试?” 江老太太有些意外:“你还会针灸?” “在家时曾与父亲学过一些。” “好,那你过来试试吧!” 半炷香后,江老太太的眼睛都比往日亮了几分。 她摸了摸头,略显激动地说:“你这丫头真是神了,我这头不知被多少大夫扎过,都没用,唯独你这几针让我缓解了不少。” “来人,赏!” 一个“赏”字说完,立即有小丫鬟端进一个托盘来,上面竟是一锭五两的银子。 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要知道沈柔在这府上,拿的是三等丫鬟的月例,每月不过一百个铜板。 见她有些犹豫,翠竹笑道:“老夫人赏姑娘的,还不接着。” 沈柔这才有些惶恐的接了那银子。 从寿康院出来时,天色已经晚了。 月色中天,夜色融融。 待又行至来时的小径时,沈柔明显感觉周围好像有人藏在花树间。 果然,下一刻就窜出两个男子堵住了她的去路。 第二十章 今夜不行 前路被人堵了,沈柔转身便向后跑。 可后路也被人堵了! 没路逃了,她便只能站在那里不动。 李曼带着两个强壮的男人,嫌弃的上下打量她。 “果然生了一张能勾男人的狐媚脸,就是因为你这么个腌臜玩意,让我和三表哥的婚期迟迟定不下,既然你那么想男人,本小姐今日给你多准备了几个,看你被玩烂后,三表哥还要不要你!” 沈柔一改刚才的柔顺模样,迎着她的目光说:“表小姐也不想想,若你那三表哥真想娶你,是我一个小小婢女能拦的住的么?再瞎的人也能看出我不过是个挡箭牌,你与其在这与我这不相干的人较劲,还不如去挖挖看你那好表哥到底想娶的是谁!” “你这个贱人,还敢挑拨我与表哥的关系,分明是因为你勾引他,他才昏了头的,表哥一向对我很好,怎会还有别的女人!” 沈柔看她油盐不进的样子,无奈的摇摇头。 看来跟蠢人分析利弊果然没用,那就只能威胁了。 “表小姐如此对我,就不怕三爷找你秋后算账?” 李曼不屑的说道:“你一个爬床的贱婢,还真以为我三表哥有多在意你?” “你三表哥在不在意我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现在是他的人,你动了他的人,这就是在打他的脸,三爷是什么样的性子想必表小姐比我更清楚,奴婢劝你动我前要考虑清楚!” “本小姐想的很清楚!” 她冲身旁守着的四个壮汉说:“你们几个还等什么,这贱人赏你们了,随便玩,完事后记得把她那张勾男人的脸刮花,看她以后还怎么勾引人!” 那几人满脸淫邪,看着沈柔笑嘻嘻说道:“表小姐放心,奴才们一定把事给您办的漂漂亮亮的!” 李曼转身向后走,还没等她走出小径,就听见身后几声惨嚎! 她猛地回头,见如牛般壮的几个男人此时都捂着眼睛躺地哀嚎,而沈柔却如恶鬼附身,正拿着一块大石头,狠狠的朝他们脑袋上砸。 “啊~~~” 李曼哪里见过这般样子的女人,那眼神像狼,嗜血又疯狂。 她本想跑,可腿软的根本就不听使唤! 沈柔拿着那还淌血的石头,一步步向她走去。 真当她软弱好欺?那个温婉柔顺的沈家大小姐早就死在抄家流放的路上了,现在的她,可以为求生、为护住弟妹豁出一切··· 李曼尖叫着:“沈柔,你要干什么?我可是这府上的表小姐,你若杀了我,会被我姑母和表哥下油锅的···啊···” 啪啪的两声巴掌响,李曼的脸颊立即肿了起来。 沈柔扔了石头,拽着她的衣领左右开弓。 边打边说:“我都说了,不关我事你却还要致我于死地,谁稀罕你那阴晴不定的表哥,谁稀罕给他当妾?” 李曼彻底被她打懵了! 她呜咽的道:“沈柔,你竟敢打我···” “我为什么不敢?难道我跪地向你求饶有用?横竖都是死,我何不拉上一个垫背的!” “啊···啊···啊···呜呜呜···” “别打了别打了,求求你别在打我了···我知道错了!” “错哪了?” “错在不该不信你!” “还有呢?” “还有不该招惹你···” 沈柔见她彻底被打怕了,这才松开她! 其实她敢这般打李曼,是早就算好她不敢把这件事捅到明面上,毕竟她现在是清风院的人,她若敢把算计她的事说出去,江漓绝对不会让她好过。 那不打白不打,还得打的狠些,坏人若不一次打服她,只会让她变本加厉的欺负你。 躲在暗处的初云眼睛直抽抽。 他看向一旁的初雨说:“沈姑娘这哪里需要咱们保护,比我还狠!” 初雨也还处在刚才的震惊中。 他啧了一声感叹道:“确实够狠,不过看着咋这么解气呢!” “初雨,你先回清风院把刚才的情况说与主子听,我继续跟着沈姑娘。” “好!” 清风院内,江漓添了第三次茶时,初雨进来了。 “主子,沈姑娘从寿康院回来了!” 江漓面色不太好看,声音中透着点怒气:“不是半个时辰前就从那回来了么?怎么走的这么慢?” “呃,沈姑娘路上遇到点麻烦。” 江漓的眸子瞬间沉下来,手中的茶盏应声而碎,吓得初雨浑身一颤。 他冷声问道:“谁干的?” “是表姑娘!” “嗬!她这是真没把我放在眼里啊!” 他看向初雨问:“人都解决了?手脚可干净,没让她发现你们是一直跟着她吧!” 初雨有几分尴尬:“回主子,我们没动手!” “什么意思?” “事情是这样···” 待初雨最后一个字说完,江漓的唇角弯了弯。 他倒是没看出来,他的“软兔子”竟这般有能耐! 又等了小半盏茶时间,沈柔回来了! 她一进院就听守门的侍卫说江漓找她,心想这人还真是一刻都不让她消停。 “将军,您找奴婢?” 江漓看着眼前温婉乖巧的女子,一时还真跟初雨说的人对不上。 “我听人说你去了寿康院,祖母她老人家找你了?” “嗯,老夫人犯了头疾,听说我会治病,便传我过去给她瞧瞧。” “可是瞧好了?” “暂时只能缓解,若想大好,奴婢怕是还要再去几次。” 江漓抬眸看向她,见她垂着眸,规规矩矩站在离他三步远的地方,一副软糯好欺的样子。 他试探性的问:“这府上你不熟,回来时没迷路吧?” “没有,奴婢去时记了路,所以回来时很顺畅。” 江漓点点头,眼睛不经意间瞄向她裙摆处的一点血迹。 沈柔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心里猛然一惊! “受伤了?” “没,没受伤,是奴婢今日来月事了,也不知何时竟弄到了衣服上,还请将军准我回房换一换。” 江漓默了一会,沈柔的心更紧张了。 这么长时间的相处,她已经摸出他的一点性子,只要这人一沉默,准没好事。 不会被他发现她刚揍了他表妹吧! “去吧!” 沈柔如临大赦,飞一般的逃出了他的卧房。 她住的屋子也在江漓这个主院中,本来是不在的,但江漓只用一句话便让她乖乖搬了过来。 他说:“要不搬过来住,要不就住我房间,你自己选?” 沈柔有的选么? 她不敢任性,只能认命! 舒舒服服洗了个澡,她刚换好衣服,江漓就推门进来了! 沈柔紧张的问:“这么晚了,将军怎么来了?” 江漓在她那红唇上扫了一眼,幽幽的说:“沈柔,你真当我是和尚?” “将军,咱们不是说好了等···” “我等不了···” 沈柔深呼一口气:“将军不想等,今日也不行,奴婢来月事了!” 江漓忽的将她抱起,贴着她耳畔说:“那本将军可要查查看!” 第二十一章 奴婢受不住了 这一查便查了一整夜! 天将亮的时候,沈柔幽怨的想:这人是多久没碰女人了,自己怎么就那么倒霉,竟成了他的泄欲工具。 见他只歇了片刻,便又重整了旗鼓,沈柔吓得直往床脚缩。 “将军,奴婢是真的受不住了!” 江漓拽着她的小腿把人扯到自己身边,满脸餍足的问道:“真受不住了?” 沈柔拼命点头,红着脸说:“那里疼!” “手不疼吧?” “啊?” 半个时辰后,沈柔的手也酸了! 她都不知道自己何时睡着的,总之醒来时,天已大亮! 见自己衣服被江漓扔的老远,那绣着鸳鸯的肚兜好巧不巧的正好挂在床尾的春凳上,昨日那些让人脸红心跳的场景便又跑了出来。 本以为江漓已经走了,她便直接下床去拿衣服,谁知一抬头,竟发现他坐在桌旁,正看着手中的一本案卷。 那人领刃整齐,连衣角都不曾有一丝褶皱,好像昨夜放纵疯狂之人根本不是他。 沈柔突然就想送他四个大字:“道貌岸然!” 听见动静,江漓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仍盯着手中的案卷,只是说道:“穿好衣服,跟我出去!” “去哪?” 他凉凉的扫了眼桌上的几包点心,语气淡漠清冷的说道:“把这些给你那好师兄送回去,并且告诉他,你在我这吃的上饭,让他以后别送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看着碍眼!” “我师兄来了?他人呢?” 她这话刚问完,陡然感觉屋内冷了好几分。 “怎么,你是想让他见见你现在的样子?” 沈柔这才发现自己身上还··· 她腾的一下脸便红透了,连那白皙的脖颈都染红了半片,赶紧胡乱扯过一个被子,将自己遮住。 “将军,您先出去,奴婢要穿衣服了!” 江漓站起身,又回头对她说:“快点,别磨蹭!” 自来这武安侯府后,沈柔就再没出去过。 如今走在平日走过的街市上,她闻到的都是自由的空气。 她算了算,自己如今有五两银子,赎身要五十两,还差四十五两,看来她得抓紧挣钱了。 “霍平,去敲门!” “是!” 沈柔这才注意到他们已到了裴天宇的宅子外。 略等了会,裴天宇便匆匆迎了出来。 他见到沈柔竟来了,颇为意外。 “师妹,你怎么来了?” 又瞧见她身后站着的江漓,要抓向沈柔胳膊的手瞬间移开了。 “下官不知将军来了,有失远迎,快里边请!” 江漓看他一眼,淡漠的说:“不必,我是来陪沈姑娘还你东西的。” 裴天宇这才注意到沈柔手中的几包糕点,正是他早上差人送过去的。 他讪讪道:“我记得这些都是师妹最爱吃的···” 感受到身后那人越发冷冽的气息,沈柔赶紧将东西一股脑塞到裴天宇手中。 “师兄以后不必送了,我现在每日吃空气便能饱。” 还没等裴天宇反应过来,她又从身上掏出个药囊。 “这个药囊送给师兄,安神最好,我知师兄经常失眠,便熬了两夜特意给师兄做了这个。” “那个师兄,我现在不能出府太久,就先走了!” 说完她快速转身离开,因为她感觉身后江漓的目光都快化成实质性的刀子了,再待一会她怕她小命不保。 她也知当他面给裴天宇送药囊他会生气,但没办法,她现在能见到裴天宇的机会不多,但那慢性毒药却不能停。 这也是她想了好久才想到的法子,没想到还真送出去了。 马车上,江漓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疼的沈柔眼泪都快出来了。 他猩红的眼眸滚着骇人的冷意,吐出的字更是凉的她心间打颤:“当着我的面给别的男人送药囊,沈柔,你是在找死?” 沈柔心里不服,给别人送个东西怎么了,她又不是他的谁,管的着么? 但她也就敢在心里腹诽一下,沈墨还在他手里捏着呢,她可不敢真惹怒他。 “将军,奴婢以为只是个药囊,不知会惹您这么不快,您若是不喜欢我送他东西,下次奴婢就不送了。” 她声音软软的,杏眼含泪波光莹莹的看向江漓,她本就生的极美,这副娇媚的样子更是撩人,看的江漓昨日刚泄的火又腾的窜了上来。 他用手一带,便让对面坐着的人跌进了怀中。 “知道该怎么做?” “在这?” “别等我后悔!” 沈柔都快被他欺负哭了! 她绞着帕子问:“能不能等回府···” 第二十二章 让善良长刺 沈柔从马车上下来时,腿也软脚也软。 她从起床到现在一口东西都没吃,还被江漓在马车里折腾,现在都有些站不住。 好在他也没白折腾她,沈柔看着手中沉甸甸的两包药草,那糟透了的心情总算好了几分。 吃过中饭,她便将自己关在房内做药囊。 安神的、醒脑的、防蚊虫的、助消化的、解暑热的···花花绿绿做了一大堆。 等下午去给老夫人施针时,她便把各种功效的药囊送出去一些。 这也是她早就想好的,只要老夫人院中的人用着好,她就不愁这府上没有其她人找她买。 初雨在外面敲门:“沈姑娘,大小姐想见您!” 沈柔赶紧将药囊收好,亲自迎了出去。 外面站着个白白净净的姑娘,未施粉黛,一身素色罗裙,头上连个钗都没插,这般打扮哪里像侯府的大小姐,甚至连侯夫人院中的大丫鬟都不如。 沈柔赶紧冲她福了福身:“奴婢给大小姐请安!” “沈姐姐快别这般,我担不起的!” 她的样子有些惶恐,倒比沈柔还小心翼翼。 “我知道姐姐,有一次我三哥烧糊涂了,嘴里便一直叫着姐姐名字!” 这话让沈柔颇为震惊:“三爷病中叫我的名字?” 见自己说漏了嘴,江云忆赶紧转移话题。 “沈姐姐,我这次来找你,是想烦你给我姨娘瞧瞧病,我听祖母院中的翠竹姐姐说,你会看病!” 她这话让沈柔多少有些疑惑,虽说大小姐生母是个姨娘,可生了病也没必要找她这个小丫鬟去看,这府上不是一大堆府医呢么? 但人家既然已经找来了,她也就只能先问问病情。 “大小姐,您能跟奴婢说说你姨娘是哪里不好了么?” “就是一直咳嗽,夜里特别重,近几日还咳出了血!” “这毛病多久了?可发热?” “差不多三年了,咳得重时便会发热。” “府中的大夫怎么说?” 江云忆绞着帕子,眼睛一点点的红了。 “没看过府医,只让外面大夫给瞧过,说是痨病,治不好的!” “为何不让府上的大夫给瞧瞧?” 这话一出口,沈柔便反应过来了,还能为什么,江漓那个厉害的娘不让呗! 江云忆也没瞒着,轻声说道:“母亲说姨娘得的是痨病,没必要看大夫了,让她自生自灭。” “那侯爷也不管么?” 江云忆的眼睛又红了几分,强忍着才没让自己的泪滚下来。 “父亲···父亲怕是都不记得还有姨娘这个人了···” 听到这话,许是生出些同病相怜,沈柔的心没来由的疼了一下。 这就是人人艳羡的高门贵妾?生不由己,死不由己,一辈子都被困在那方寸之间,即使已被那负心之人忘得一干二净,也只能烂死在他为她建的牢笼里。 何其可悲! 这绝不是她想要的生活! “大小姐,您稍等,奴婢拿些东西便随您过去。” 秦姨娘住的是个偏到不能再偏的小院。 院中静悄悄,一个伺候的下人也没有。 蒿草及腰,木门嘎吱作响,就连房顶的瓦片也是摇摇欲坠。 还没进屋,沈柔便听到一阵剧烈的咳嗽声,吓得江云忆赶紧快跑进门。 “姨娘,您怎么样了?” 她红着眼,一下又一下给床上干瘪的女人顺着气。 那女人双颊凹陷瘦的只有皮包骨,却仍强撑着一口气对她说:“不是让你不要来了么?你这孩子怎么不听话?” 江云忆哽咽的说:“娘,我给你找来大夫了,沈姑娘医术很好,她会看好你的病。” 沈柔把头扭过去,不忍再看。 身为医者,她进门时便知道已经无力回天了。 这病拖得太久,如今病人早已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神仙来了都没用。 但她还是走上前,很认真的给她号了脉。 看完后,她语气温和的说道:“秦姨娘且宽心,您得的并非是什么痨病,只是普通的咳疾,吃上几服药便能好。” 听她这般说,江云忆猛地抓住她的胳膊,力道大的将她的手臂都抓红了。 “沈姐姐说的可是真的?” 沈柔冲她点头:“真的!” “娘,您听到了么?你得的不是什么痨病,很快就能治好了。” 秦姨娘也高兴,她那毫无光泽的眸子此时也透出点希望的光。 “忆儿放心,娘就说娘没事的,等娘好了,就把你的嫁衣缝完,就差几个花样了···” 她越说声音越小,但仍强撑着说道:“忆儿,娘这辈子最后悔的就是给人当妾,你以后要记住,宁当穷人妻,莫做富人妾,你看,娘给你秀的是大红的嫁衣,是正妻穿的,多好看!” 江云忆死死抓住她母亲的手:“娘放心,女儿都记住了!” “娘饿了,想吃红豆粥,忆儿去给娘找来一碗吧···” “好,娘你等着,女儿这就去!” 江云忆快步往外走,直到走到那杂草丛生的院中,沈柔才叫住她。 “大小姐,您要有心理准备···” 江云忆的泪终于大颗大颗的滚了出来。 她颤声说道:“我知道的沈姐姐···但总要让我娘吃上碗热饭再走,我这就去厨房给她做。” 她跌跌撞撞向厨房跑去,可是连半粒米都没找到。 “我去大厨房讨一些,劳烦沈姐姐帮我看着些我娘,我很快就回来。” 说完她扯起裙子就跑,沈柔看着她那纤细的背影,说不出的难过。 秦姨娘一定很后悔把她带到这世间吧! 哪有什么母凭子贵,都是当娘的强大了孩子才能顺遂,这么简单的道理,为什么偏有那么多人看不透! 江云忆回来时,天都黑了! 为了一碗不值钱的红豆粥,她竟足足耗费了三个时辰才要到。 沈柔冲她轻轻摇了摇头··· 江云忆一步一步挪到她母亲床前,然后呆呆的跪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半晌,她拿起汤勺用哄孩子的口吻说道:“娘,粥不热了,您好歹喝一口再走···” 沈柔实在看不下去了:“大小姐,姨娘去了,您要坚强,这天气这般热,您不能让她就这么一直躺在这里!” 江云忆红着眼问:“为什么、为什么连一碗粥她们也要难为我?为什么?我明明平日里都对他们客客气气的···” 沈柔闭了闭眼,默默地在心里说道:就是因为你对他们太好了,才让他们敢如此欺辱你,如果善良得不到回报,那就让它长些扎人的刺吧!” 第二十三章 总要争一争 秦姨娘的死在侯府没有惊起半点波澜,甚至都没侯夫人死的一只猫闹得动静大。 李氏掏了十两银子厚葬了她的猫,却只让人用一卷席子将秦姨娘抬了出去。 江云忆跪求无路,是沈柔将她拽起,掏了她仅有的五两银子,为秦姨娘买了一口薄棺,以及处理了她的身后事。 自始至终,武安侯连面都没露过。 三日后,江云忆将沈柔堵在那片花树的小径中,红着眼问她:“沈姐姐,若有一日我三哥要你做妾,你愿意么?” 沈柔摇头:“我不会给任何人当妾!” “就算那人疼你惜你也不愿?” “大小姐,这世间最靠不住的就是男人的情爱,她疼你惜你时或许是真的,可这疼爱又能持续多久呢?一个月?一年?” 她随手折了一枝花。 “就像这花,如今开的娇艳,自会有人把她折走插进花瓶中,等它枯了呢?” 江云忆看了那花几眼,唇角泛起一丝苦笑。 她弱弱的说:“可这花有什么选择?” 沈柔回道:“但人不是花,总要争一争。” 她这话让江云忆的眸子陡然亮了亮,她上前扯住沈柔的手说:“沈姐姐,我要逃了,你既然不愿给我三哥做妾,不如我们一起逃吧?” 这话让沈柔吃惊不小! 但她还是坚定的摇头:“大小姐,我逃不掉的,我弟弟妹妹们都在幽云城,我若出这侯府,只能堂堂正正的离开,没有别的法子。” 她又拉住江云忆手问:“大小姐,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要逃去哪,先不说你能不能逃跑成功,就算真的逃出去了,侯府丢了一位小姐,怎会不找?到时候被她们找到,只会让你的处境更难。” 江云忆何尝不知道这些,但这侯府她是真待不下去了,听她三妹说,侯夫人要把她许给一个五十多岁的老王爷当小妾,说是嫁人,实则就是把她卖了,谁不知道李氏为帮衬娘家,这些年弄出不少窟窿要堵。 她凄声说道:“沈姐姐,我没有选择了,就像你说的,总要为自己争一争,母亲要把我嫁给一个五十多岁的老男人当妾,三日后便要送过去,我私下打听过了,那人年轻时从马上摔下来,伤了男人的根本,但女人却是一个又一个往家娶,据说他那院子半夜时常能听见姑娘的惨嚎声,每隔一段日子便会抬出一个病死的小妾···” 听她如此说,沈柔气的发抖。 “侯爷也不管管么?” 江云忆苦笑:“父亲何时在意过我的死活,我能给老王爷做妾,对他来说是件好事……” “大小姐,要不你试着去求求老夫人,没准老夫人能帮上忙。” 江云忆摇头:“没用的沈姐姐,我祖母年岁大了早已不管这些事,这府上除了我三哥的婚事,其他人的她老人家一律不过问了。” “求求将军呢?没准他能帮一帮你。” 这话让江云忆多少看到点希望,虽说他三哥待她不算亲厚,可却从未难为过她,没准还真能帮帮她。 清风院内! 沈柔拉着江云忆回来时,初雨正在院门口张望,见她回来了,赶紧迎了上去。 他一抱拳说道:“大小姐,沈姑娘!” “初雨,将军今日可回来了?” 初雨摇头! “没有,沈姑娘,将军这几日军中有些事,怕是要过段日子才能回来,您若有什么事,可以与我说。” 也不知江漓这段日子在忙什么,两人自那日一别,他已有好几日没回来了。 “初雨,大小姐有些事想与将军说,你能带我们去找他么?” “这恐怕不行,没有将军腰牌,您和大小姐都出不去侯府。” 江云忆拉住沈柔说道:“算了沈姐姐,就算找到我三哥,他也未必能帮上我什么忙,其实有一个人他愿意帮我的。” 沈柔拉起她的手说:“走,大小姐,去奴婢屋里咱们仔细说说。” 第二十四章 奴婢并非完璧 原来江云忆前段日子认识了一位公子,据她说那位公子温润如玉对她极好,让她逃出去的主意便是那位公子给她谋划的。 沈柔越听越觉得不对劲,便多问了几句。 “大小姐,您可知他是哪里人?家中是做什么的?” 提起意中人,江云忆脸色微红。 “他曾与我说过,家中是做药材生意的,他自己也在家中帮衬着生意,这次来幽云城是因为他父亲想在这里开家分店。” “那他知道你身份么?” 江云忆摇头:“沈姐姐也看见了,我虽是武安侯府的女儿,可平日里穿的连丫鬟都不如,他一直以为我就是个丫鬟。” 听她如此说,沈柔眉心紧皱,心里那种不对劲越发明显了。 她帮江云忆分析:“大小姐,您有没有想过,如果那位公子以为你是个丫鬟,他为何要带你私逃,拐带有身契的家奴那可是重罪,花些银子为你赎身不好么?” “他家是做药材生意的,现如今可是一本万利的买卖,会拿不出给你赎身的几十两银子?” “可能···可能他以为侯府不会放我出去吧,我和他说了侯府要将我许给一个五十多岁老男人做妾的事,侯府势大,他只是一个小小的商人,如何敢抗衡?” 沈柔点头,不是没有这种可能,但她还是觉得不踏实。 于是她又拉住江云忆的手说道:“大小姐,他的话能信吗?” 江云忆低垂着眸子,又开始搅她手中的帕子。 “能,能信的,沈姐姐,他说愿意娶我为妻,一生一世都对我好。” 沈柔又劝道:“大小姐,你可想清楚了,你这一走,怕是再没回头路可行!若留下,我们还有两天的时间,奴婢和您一起想办法,没准还能有转机。” 江云忆摇头:“沈姐姐,我相信他!” 当夜,沈柔几乎是一夜都没睡。 因为她心里惦念江云忆,也不知她从侯府走的顺不顺利。 好不容易熬到天亮,她早早就去了老太太的寿康院,一是为江家老祖宗针灸治病,最重要的是想听一听有没有江云忆的消息。 可老太太院中如常,院里的下人虽偶尔会说几句闲话,但却半点没有关于江云忆的。 也是,谁会对一个死了娘,亲爹又不关心的小姐多关注呢! 她稳了心神,耐心给江老夫人施针。 因连续施针多日,老太太的头疼病明显好转,连着脸上气色也好了不少。 这一日她颇有兴致的问:“柔丫头,你与我那孙子相处的如何?” 沈柔不知道他这“如何”指的是什么,只能一边给她按着头上的穴位一边想着措词:“三爷性子极好,从不难为院中的下人,奴婢感念三爷恩德,定会尽心尽力伺候主子。” 江老太太将她上下打量一番,眼中深意更浓:“你这丫头,明明知道我老婆子问的不是这个,老三那院中一向不留女婢,你可是头一个,我今日听了几句闲话,说老三有意纳你为妾?” 沈柔扑通就跪下了:“老夫人明察,三爷确实曾与夫人提过此事,但奴婢有自知之明,自己罪奴身份怎敢给三爷做妾,三爷也并非真意想纳奴婢,不过是···” 她说到这便没继续说下去,江老太太何其聪明,怎会不懂她剩下的话。 想想也是,老三是她一手教出来的,还不至于糊涂到要娶一个罪奴当妾,看来是真的不满意李曼那丫头,拿这丫头当了挡箭牌。 江老太太冲门口处看了一眼,沈柔这才发现,那门口处不知何时竟守着几个粗壮的婆子, 直到这时她才感到后怕,若她刚才说错话,等待她的怕只有沉塘。 还好她向来对江漓的妾不感兴趣。 看来眼前慈眉善目的老人也只是表象罢了,内里的手段怕是比侯夫人厉害得多。 江老太太看出她的害怕,让贴身嬷嬷将她从地上扶起,又拽住她的手说:“你不用怕,我能看出你是一个好孩子,听说这几日老三又不在府中,你放心,等他回来我就替你做主,让他把你收进屋子里,你看如何?” 果然,这江老太太认为她连做妾都不配,最多只配给江漓做个通房。 沈柔又赶紧跪下给江老太太磕头,她感激涕零的说道:“老夫人对奴婢的这份偏爱,奴婢就算万死也不能还,所以有些事情奴婢更不能欺瞒您老人家,否则就真该下十八层地狱了!” 见她哭的凄楚,江老太太大度的说:“有什么难处你尽管说。” 沈柔这才说道:“奴婢怕是不能给三爷当通房了,因为奴婢···奴婢进府前便已破了身···” 江老夫人大惊,她没想到自己给孙子千挑万选的人竟出了这么大纰漏。 没成过亲,却不是完璧,无论她是何种原因被破了身子,都已经不再适合呆在自己宝贝孙子的院子里了。 这也是为什么世家大族不纳罪奴为妾的主要原因,妾虽不是正妻,但名义上也是主子的女人,是可以给主子生儿育女的,而大多数女性罪奴在流放路上都已不干净了,一个不知被多少男人睡过的女人,如何配给主子生儿育女? 她叹了一声说道:“罢了罢了,你也是个苦命的孩子,你看这样如何?从今往后,你就伺候在我这院中,等过几年,我会给你找个好归宿。” 沈柔等的就是她这句话! 她赶紧又磕了一个头说道:“全凭老夫人做主!” 江漓是沈柔搬去寿康院第二日回来的,他一回来,便听闻沈柔被老太太留在了寿康院,这让他连衣服都没换就直奔寿康院而去。 与此同时,江府还发生了另一件大事,那就是江大小姐在逃走两日后,终于被人发现不见了! 第二十五章 看来还是本将军心太软了 寿康院内! 江漓将沈柔堵在游廊里,那漆黑的眸中隐隐透着怒意。 他盯了她片刻,语声低沉:“沈柔,我还真是小瞧你了,就那么不愿意留在我身边?” 沈柔深呼吸一下,她知道江漓是自己早晚要面对的,过了这一关,她便从此能不再与他有纠缠。 她福了福身,微微垂眸道:“将军误会了,是老夫人身体不适,需要奴婢日夜守在身边照顾。” 江漓轻嗤一声,用手捏住她的下巴,语气玩味的问:“真拿我当傻子?” 因他用手捏着她的下巴,逼得沈柔不得不看向他的眼睛。 江漓的眼睛生的极为好看,卧蚕很深,笑起来时能蛊惑人心,可此时那双眼散出的寒意,让沈柔的心尖微颤。 她躲闪了一下,才说道:“将军少年英才,又是侯府嫡子,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奴婢蒲柳之姿,又是罪奴之身,实在不配留在将军身边伺候。” 江漓揽住她的腰,把她完全禁锢在自己怀中,他低头俯视她,眼中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危险。 “配不配不是你说了算的,沈柔,别任性,我的耐心有限,一会跟我回去。” 他手中力度加大,显然不是与她商量,而是直接下了命令。 沈柔知道与他硬碰对自己绝没半分好处,只能先想办法稳住他。 她柔声说道:“将军,老夫人的病现在治到了要紧时候,奴婢晚上得守着,等老夫人病大好了,奴婢再回清风院可好?” 江漓冷哼:“我刚去探过祖母的病,为什么我看她老人家神清气爽,半点病容都没有呢?看来你是不想走,那本将军就亲自去与祖母说。” 他拉住她就往老太太住的院子去,吓得沈柔使劲挣扎。 “将军!”她唤他,江漓脚步一滞,回头看时沈柔一下便圈住他的脖子,踮起脚尖在他唇上轻吻了一下。 她这举动着实突然,江漓的眼睛悠的睁大了。 香香软软的触感一下便让他上了头,他将人抵在廊柱上,反客为主,狠狠吸取着她口中的甘甜。 直亲的沈柔喘不上气他才作罢。 见他心情好了,沈柔赶紧求道:“将军,能不能再宽限奴婢几日···” 还没等她说完,便感觉身子突然一空,自己竟被江漓拦腰抱了起来。 他贴在她耳边,声线明显哑的厉害。 “想都别想,沈柔,自己点的火,就得自己灭!” 说完他冲空荡的夜色唤了一声,初云便如鬼魅般的跪在他身前。 “你去跟老祖宗说一下,就说沈柔我用惯了,带回清风院了。” “是!” 沈柔惊得目瞪口呆,连挣扎都忘记了。 她明明已经仔细观察过了,这游廊里根本没人,初云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更让她惶恐的是,江漓竟然要抱着她出寿康院。 她赶紧说道:“将军,奴婢自己能走!” “不求我让你留下了?” 沈柔拼命摇头:“求将军让奴婢自己走出去。” 江漓眸色微沉,轻轻吐出两个字:“哄我!” 沈柔无奈,只得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不够!” 又在唇上亲了一下,好歹够了! 回到清风院江漓便让人备了水。 沈柔洗的慢腾腾的,最后竟被江漓直接从水里捞出来了。 又深入交流了一夜,直到天微亮江漓仍不肯放过她。 沈柔脸红的不像话,嗓子都哑了,白皙的脖颈上都是红红紫紫的吻痕,但身上的人竟还没有停下的打算。 她红着眼,委屈的说道:“将军,奴婢是真受不住了! 江漓咬着她的耳唇问:“下次还敢不敢了?” “什么?” “还跟我装糊涂?看来本将军还是心太软了!” 见他又要重来,沈柔赶紧说道:“奴婢错了,以后再也不擅自离开清风院了。” 江漓这才满意,他扯过被子将两人盖住,胳膊放在她的头下说道:“睡吧,过几日我亲自去求老祖宗,给你个正经名分。” 第二十六章 让她殉情 沈柔醒时身边照常是空的。 她用手一摸,已经凉了,便知江漓应是早就走了。 后来她才听初雨说,原来这府上出了点事,武安侯和大少爷正巧不在家,江漓便去处理了。 沈柔也没问到底是什么事,她吃过早饭,便回到自己屋中继续做药囊。 这几日她这药囊已经陆续卖出去一些,因效果不错,在府上很受欢迎。 打开绣着梅花的钱袋子,沈柔数了数,一共三两碎银子,还有四十个铜板,这几日的收入相当于她在江府好几年的月银。 现在她算看明白了,难怪江府大度到说罪奴也可以赎回身契,以她每个月一百个铜板的月钱,要攒够赎身的五十两银子至少需要几十年,到那时她怕土都埋半截了,还赎身干什么? 这是打着仁义道德的幌子,把她们吃的死死的啊! 江漓回来时正好是午膳时间,他面上没有任何异常,和往常一样让沈柔帮着更衣净手,然后就坐到桌前吃饭。 一顿饭吃完,他淡淡对立在旁边的霍平说:“去买一口棺材,一会要用。” 霍平问道:“主子,选什么样材质的?” “好一点,也算江府不亏待她了。” 沈柔没忍住问道:“将军,是哪个院里的下人去了么?” 江漓边往书房走边说:“不是,是我大妹要用。” “大妹?您是说大··大小姐?” 沈柔怎么也没想到这棺材竟然是给江云忆买的,她不是早就逃出去了么? 被抓到了? 那又是如何死的? 她颤声问道:“将军,大小姐是如何死的?” 许是听出她语调的不对,这次江漓回头看了她一眼。 “谁说她死了?现在还没死!” 一听江云忆还没死,沈柔沉下去的心刚升起一点,又听江漓说道:“不过也快了,我让她自行了断了!” 沈柔结结巴巴的问:“为··为什么?” “她与男人私奔,今早被那男人送回来了,那男人以江府名誉相挟,想要逼我父亲为他搭桥铺路。” 江漓冷哼一声:“他倒是打的一手好算盘,以为诱骗了江云忆,便能当上侯府的乘龙快婿平步青云,想的美!” 他停住脚,等沈柔靠近些时又说:“不过这卑鄙小人你也认识,就是你那好师兄裴天宇。” 听到这个名字,沈柔脑袋嗡的一下。 她怎么也没想到,江云忆口中做药材生意的人竟会是裴天宇。 这人确实家里是开药铺的,若不是拜他父亲为师,他这辈子都只能开个小药铺。 哪有什么值得托付终生的公子,这一切不过都是裴天宇有计划的陷阱罢了。 他若光明正大求娶侯府千金,哪怕是个庶女,他那身份武安侯府也是看不上的。 更何况他乃商贾出身,这身世便更不行了。 在武安侯眼中宁愿女儿去当王爷小妾,至少在官场上能有些助力,也不会许给一个毫无根基的裴天宇。 而他这招确实高明,他先将人诱骗到手,到时候打着才知江云忆身份的幌子把人送回来,这时候生米已经煮成熟饭,江府就是再不愿意也得把女儿嫁给他。 高,确实是高! 但也卑鄙的让沈柔恨不得他现在就去死。 而江漓更狠,出了这种事,竟为了侯府名誉让自己的妹妹去死。 她承认,这确实是解决这件事最快最好的办法,但也绝情的让人发寒。 “将军,就不能再想想其它办法了么?” 江漓问道:“你有更好的办法?” 沈柔咬咬牙说道:“或许我们可以让裴天宇去死。” 这话倒激起江漓的兴趣,他玩味的说道:“展开说说!” “就双双殉情吧!” 江漓看向她,眸色幽深。 “那可是你的好师兄,你也舍得?” 沈柔恨恨的说道:“我没这种畜生师兄,不瞒将军,我父亲就是被他故意陷害的,母亲也是被他害死的。” “那你还给他做汤送药囊?” 江漓说到这突然不说话了,他吃惊的看向沈柔,瞬间什么都明白了。 “那里面都加了东西?” “是,让他早点去向我母亲谢罪的东西。” 江漓轻笑一声:“我之前还真是小瞧你了,本将军觉得你刚才出的主意不错,我采纳了!” 还没等沈柔细说,就听他吩咐道:“初云,去办吧!” 初云又不知从哪冒了出来,跪在地上说了声“是”,然后便迅速不见了。 沈柔急了:“将军,我的意思是假殉情,只让裴天宇一人死,让大小姐借着殉情的幌子彻底离开这里,而不是让她也真的死···” 江漓见她急成这个样子,勾唇一笑。 “巧了,本将军也是这样想的。” “那初云他知道么?” 江漓嗤笑,还顺便在她脑袋上点了一下。 “初云不是你,他没你那么笨!” 什么···意思? “你们早就计划这样做了?” “不然呢,我会真的杀死亲妹妹?在你心里我就是那样狠心的人?” “那你还买棺材?” “总要做做样子给其他人看,云忆若真想走,便走的彻彻底底吧,她那样单纯的性子,确实不适合呆在这府上。” 说完他抬步向前走,沈柔赶紧跟上。 “将军,你让大小姐去死,侯夫人怎会同意,毕竟她已经把人许给老王爷了。” “我母亲这几日没在府上,她回娘家了,要不这府上也不会这般消停。” 他又停下脚步问道:“不过我倒是很好奇,你那日撒出去的到底是什么药,为什么李曼的那几个人瞬间就没了反抗之力?” 沈柔惊得捂住了嘴巴:“那件事将军也知道?” “你以为没人给你擦屁股你能在这府上呆的这般安稳?” “将军替我出头了?” “也没什么,就是让我那好大舅惹上点不该惹的麻烦,我母亲和李曼有求于我,我就顺便跟她们提了点要求。” 他又附在她耳畔阴恻恻的说:“所以你以后乖一点,心里那点不该有的念想趁早掐了,老老实实呆在我身边,否则我的手段你是清楚的。” 刚有的那点好感瞬间没了! 沈柔在心里骂道:这王八蛋! 第二十七章 幽云城乱了 江漓的手段的确惊人,一天不到的功夫,裴天宇就在自己宅中服毒自尽了! 当然,江家大小姐也死了! 武安侯只说了声晦气,连尸体都没看一眼,便让人抬了出去。 初云回来时,江云忆已坐上了出幽云城的马车。 “放心吧沈姑娘,主子都为大小姐安顿好了。” 沈柔点头,默默地回到自己屋中。 她把早就准备好的三炷香点燃,冲她母亲故去的方向拜了三拜。 “娘,女儿送害死你的人下去见您了,您若在天有灵,就保佑女儿能顺利出了这武安侯府,与弟妹团聚,也能顺利回到京城,替父亲鸣冤。” 三柱清烟袅袅直上,沈柔又磕了三个头,这才站起身,向门外走去。 今日江漓没出府,她得过去伺候。 江漓正在书房看着刚送过来的军报,也不知那上面写了什么,他眉头紧皱,身上的杀气都隐隐透出几分。 沈柔进去时,他头也没抬的说道:“过来帮我研墨。” 细细的水线落于砚堂之中,沈柔一手端着瓷碗,一手拿着墨条,快慢适中的磨着。 “将军用的是松烟墨?” 江漓没想到她还懂墨,轻轻嗯了一声。 沈柔在心里腹诽,看来这人只是对她抠门,她在他身边伺候这么久了,就没得过他半个铜板的赏,可自己连墨都用最好的,这松烟墨仅一方怕就要半两银子。 像是知道她心中所想,江漓又说道:“我写的都是军中信件,有些要送去很远的地方,普通的墨容易误事。” “哦!这墨倒是和将军很配。” 江漓不再说话,只是认真的在纸上写着字,写完后便立即让外面候着的人送出去,一封又一封。 直写到午膳时间,沈柔磨墨的手都酸了,他才停笔。 见她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江漓问道:“累了么?” “手酸!” “过来,我给你揉揉!” 沈柔干笑:“哪敢劳烦将军,奴婢自己揉揉就好。” 江漓将她藏到身后的小手捉出来,耐心的给她揉着。 “过几日我要离开幽云城一段日子,你哪也不许去,乖乖在这里等我回来,我会把初雨留给你,若是挨欺负了,还像上次一样打回去,放心,我护的住你。” “将军要离开很久么?” “许是一个月,许是半年,说不准!” 沈柔又淡淡回了个“哦”字。 江漓清冷的眸子审视着她:“就不想我留下?” “怎会不想,将军对奴婢这般好,您一走奴婢肯定舍不得。” “真心话?” “比真金还真!” “那还想法子从我这院子离开?” 沈柔赶紧表忠心:“都是误会,能伺候在将军身边是奴婢最大的幸运。” 江漓在她脸上盯了一会,最后才说道:“沈柔,别耍花样,等我回来!” 沈柔是在江漓离开的三个月后攒够银子的! 初雨不知去办何事,这几天也都不在府上,这正好给了沈柔为自己赎身的机会。 年过五旬的老管家看着她手中沉甸甸的银子先是愣了好一会,然后不确定的问:“你真有五十两银子?” 沈柔点头,将那银子一股脑给了他。 老管家数了三遍,确定一文不差。 他又查了沈柔在府上的身份,看那白纸上赫然写着三等丫鬟,老管家便哪哪都不好了! 自他在这府上当管家,还没有一个三等丫鬟能为自己赎身呢!这丫头到底哪弄来这么多银子? 沈柔也看出他的疑惑,便主动将银子的来处说清楚了。 “这十两银子是老夫人赏的,她院中的管事都有记录,这三两是我给白姨娘看诊,白姨娘赏的,这二两是三小姐赏的,还有这二两是····剩下的这十八两,还有些碎银子,是我卖药囊所挣,每一笔都能对上账,江管家若不信大可差人去问。” 沈柔的医术这几个月在各房里出了名,后宅的姨娘小姐们哪里有个不舒服都找她,这个江福也略有耳闻。 只是没想到她卖药囊能挣那么多钱,但这是人家的本事,他也羡慕不来。 按说一个三等丫鬟赎身,江福完全做得了主。 可这丫鬟毕竟是三爷院里的,如今三爷又不在,他便犯了难。 这时翠竹急匆匆从外面跑了进来,她跑的气喘吁吁,额头上都是汗。 “还好赶上了,老太太怕你已经出府了,这是她给姑娘的一点心意,姑娘出府用的着。” 沈柔打开一看,竟是白花花的十两银子。 她来这前去跟老夫人告了别,她要赎身出府的事江老太太也早就知道。 见她不接,翠竹急道:“姑娘快拿着吧,老夫人再不济也不缺这十两银子,你以后若真开了医馆,多看几个义诊便是,权当给她老人家增福报了。” 她又从腰间摸出一两银子。 “沈姑娘,这银子,你也收着。” 沈柔赶紧推拒:“翠竹姐姐,你这是干什么?” 翠竹按住她的手说:“这银子不是给你的,我前段日子随老夫人出府,见街上满是几岁讨饭的小花子,有的太小要不到东西,饿的奄奄一息倒在路边,看着实在可怜,我不能随意出府,你替我买些饼子分给他们吧!” 一听是因为此事,沈柔忙点头:“翠竹姐姐放心,我一定办到。” 因为有了翠竹的到来,江总管没再难为沈柔,他略一翻找,便把她的身契找了出来。 “沈姑娘,在这按个手印就可以换回身契了。” 沈柔自己在那张纸上看了看,见没什么不妥,便按下了手印。 在拿到身契的那一刻,她的心几乎要跳出胸膛。 她连做梦都不敢想,这件事竟真的让她办成了。 踏出侯府那一刻,沈柔抬头看着碧蓝碧蓝的天,第一次感受到了自由原来是这般可贵。 她去江家族学接沈墨,几个月不见,小家伙长高不少。 沈墨穿了一身童子服,竟规规矩矩冲她行了个礼。 “长姐,你怎么来了?” 他笑的很灿烂,一点没有沈柔想象中受虐待的样子。 “小弟,你在这可好?” 沈墨开心的点头:“很好,这里的先生特别有学问,他们会讲许多我不知道的道理。” “可有人欺负你?” 沈墨摇头:“他们都对我很好,我刚来时有几个人欺负我,后来江漓哥哥让我打回去,他们就不敢欺负我了!” 沈柔一噎:“将军来看过你?” “是啊,我刚来的时候他总来,他说长姐忙,他替你来看我,还说我长大了,以后就是家里的男人,不能总依赖长姐,要保护姐姐们。” 说到这沈墨又有几分失落:“可是最近江漓哥哥许久没来看我了,我还怪想他的。” 沈柔在心里算算,江漓这一走差不多快三个月了! 虽说沈墨在这没受虐待,但沈柔也不可能让弟弟继续留在江家族学了。 因为他们必须马上离开幽云城才行,一定要赶在江漓回来之前消失的无影无踪,否则她相信,自己和家人下场一定会很惨。 好在他们来这已满一年,她又按照朝廷要求服了奴役,如今再出来,全家便能脱了奴籍,成为和别人一样的普通百姓。 这样即使他们要离开幽云城,也不会有人拦着。 沈柔没有急着回家,而是拉着沈墨在大街上给那些小乞丐买饼子。 让她颇为不解的是,如今街上卖饼子的人为什么那么少,而且饼子的价格还贵了许多,以前一个铜板便能买一个,如今要八个铜板。 她想买几个白面馒头给沈佳和沈昭,一问价下巴都快要惊掉了。 竟要二十个铜板一个? 那她这一两银子就能买五十个白面馒头,这是什么价? 沈柔不死心,又拉着沈墨问了几个摊子,价位竟出奇的一致。 “老伯,我记得这馒头不是三个铜板一个么?怎么涨了这么多?” 那卖馒头的老人上下打量着沈柔,见她气质端庄,便猜测她应是养在闺中的小姐。 于是耐心说道:“姑娘怕是好几个月没出门了吧,如今这世道不比从前了,姑娘难道不知道,外面已经打起来了,据说天齐国联合北历国从北边向京城打呢,皇上怕了,把咱们的守城将军都调去了。” “姑娘别看这现在没打仗,但粮食运不进来,已经涨得不像话了,若再这么打下去,怕是有银子也难买到粮喽!” 沈柔确实好几个月没出武安侯府了,她一直待在深宅里,那里的丫鬟婆子扯的最多的就是谁谁又爬了主子的床,谁家谁家的姑娘又定了门好亲事,至于外边的天变得如何了,她们完全不关心,也不知道! 难怪侯夫人去京城这么久没回来,原来是被隔在了那里。 而江漓这次竟是被皇上派去退外敌了,一想到战场上的凶险,沈柔的心没来由的乱跳起来。 她用力掐了自己一把,让自己不去想些乱七八糟的,付了一串钱,买了五个白面馒头就带沈墨回了八角巷。 家里连油灯都没点,沈佳和沈昭正摸黑吃饭。 她们面前只有一个碗,那碗里是半碗清粥,稀得几乎不见米粒。 沈柔的眼睛一下就红了。 沈佳和沈昭更是抱着她和沈墨痛哭,兄弟姐妹见面,虽有万千话要说,可此时却只剩下眼泪。 良久,沈佳才抽抽噎噎道:“长姐,你怎么回来了?可还去么?” 沈柔摇头:“不去了!我给自己赎了身。” 沈佳激动得跟什么似的,边哭边说:“长姐,你快掐我一下,我想看看我是不是在做梦。” 沈昭也哭:“长姐也掐我一下,我怕梦醒了长姐又不见了···呜呜呜····” “二姐三姐,你们怎么不点灯?” 听沈墨如此问,沈佳尴尬的说:“家里没油灯了,好在今天月亮大,干什么都不妨事的。” “二妹,我不是每个月都让人给你们送银子么?怎会还过得这样苦?” 沈佳嗫嚅道:“长姐,现在粮食的价太贵了···” 沈柔一下便明白了,她给的钱,若按以前算,她们应能吃饱,如今便只能喝粥了。 其实这仅是暴雨前的平静,当三日后,半两银子才能换三斤糙米时,整个幽云城沸腾了。 这样的粮价意味着将会有不少人被活活饿死。 当务之急,是要屯粮,能屯多少便屯多少。 还好他们手中还有江老夫人给的十两银子,有了银钱,心里的慌乱便减了几分,沈柔叮嘱沈昭和沈墨看家,自己和沈佳出去买粮了。 可刚一到街上,她们便懵了! 以前治安极好的幽云城,现在当街就出现了抢粮的现象,更奇怪的是,偌大的街面上竟一个当兵的都看不到。 沈柔当即打消了买粮的念头,她们两个弱女子,就算真买到粮,也拿不到家。 这世道看来是真要乱了! 还没等她们往回走,迎面就慌慌张张跑过来一群人,还边跑边喊:“快跑啊,东凌人打过来了!” 沈柔拉住一人问:“大哥,东凌人已经打进城了么?咱们的守兵呢?” 那人悲戚的说道:“姑娘还是快回家躲起来吧,守城将军带着六万士兵奉皇命去支援京城了,如今幽云城只有两万守兵,瑞王殿下体弱,根本不会打仗,城破怕是早晚的事。” “东凌国打过来,皇上总会派援兵吧,再不济也会让镇南将军带兵回来呀?” “姑娘想的还真是天真,弃卒保车听过么?幽云城在将军被调走的那一刻便已经是弃子了!” 说完那人头也不回的向前跑,沈柔被后面跑过来的人撞倒,沈佳赶紧将她拽起来。 “长姐,咱们现在怎么办?” 沈柔看看灰蒙蒙的天,还有乱糟糟的人群,咬牙说道:“沈佳,没有吃的,咱们现在回去只能饿死,今天必须买到粮食,走,跟我走!” 第二十八章 决不能忍 沈柔带沈佳路过武安侯府时,她看见那五扇朱漆大门紧闭,但里面却时不时传出跑动声,便知此次危机凶险异常。 她拉起沈佳快速向一个粮店跑去。 然而情况比她预想的还要糟,那粮店大门紧闭,屋内还有小厮在抵着门,而门外早就围满了要买粮的百姓,她们来的晚,又是两个弱女子,根本就挤不上前。 时间宝贵,这家粮店就算打开门了,她们也不可能买到粮食,姐妹俩迅速又跑到另一家粮店。 这家大门倒是开着,可里面皆是空空的米仓,一粒米都没有。 接下来她们跑遍幽云城所有的能买到米的地方,情况皆是如此,要不空着,要不关着。 沈佳已经累的跑不动了,她用手捂着肚子,气喘吁吁的问:“长姐,怎么办?” 还能有什么办法,今日就算她们把腿跑断了,恐怕也买不到半粒米了。 “二妹,咱们先回去,没准明天东凌人便被打退了,幽云城就能运进来米了。” 两人回去后将家里所有能吃的东西都搜集起来,找了许久也不过只有半斤糙米,这点粮食他们四个人吃,就算再省着吃,最多不会撑过五日。 五日之后呢? 然而更恐怖的是,两天之后城中开始缺水了。 今日沈佳带沈昭去打水,一滴都没抢到。 而且沈佳回来时眼睛红红的,显然是哭过。 沈柔问她怎么了,她硬是不说,最后还是沈昭说道:“二姐被巷口王家男人欺负了,那男人说只要二姐让他亲一口,他就分我们一碗水,若是跟他睡一觉,他那桶水便都给我们。” 一听沈昭这样说,沈柔气的浑身发抖。 她抽出一把柴刀,就要去巷口找人算账。 沈佳赶紧将她抱住:“长姐不要去,我没让他占到便宜,算了吧!” “二妹,你忍他一回,下次他便会更加肆无忌惮,你别怕,长姐定会替你讨回公道。” 沈柔也知她一个弱女子不是男人对手,可沈墨还小,她们家没有能顶门立柱的成年男子,这几日外边乱,便有不少男人趁乱在她家门外转悠。 那些人心里想什么沈柔哪里会不知道,只不过麻烦没有真找来前,她还不想轻举妄动。 现在不行了,那王家男人已经开始试探了,若她们退了,很快便会有更多的人找来,到时候才是真正的麻烦。 若是以前她还可以报官,可现在衙门里都是空的,所有兵都去守城门了,她们这些没有男人护着的女人,要不忍着被人欺负,要不就得自己硬起来。 所以,绝不能忍! 而且出手还要狠! 沈柔是真狠,她拿着柴刀冲到王家,二话不说劈刀就砍,王家男人躲闪不及,半个耳朵当场就被削了下来,沈柔还不肯罢休,拿着柴刀继续追着他砍,直吓得他抱着脑袋跑出巷子才作罢。 她拎着刀回去时,那刀上还沾着血,吓得门口看热闹的男人们一哆嗦。 有几个明显不敢拿眼睛看她,一看就是心里藏着见不得人的东西。 接下来的几天,她家的院外果然清静许多。 也许是那些图谋不轨的人有了忌惮,但也可能是饿的没了别的心思。 沈昭将家里最后的半碗粥送到沈墨手中,她咽着口水说:“小弟,你快吃。” 沈墨饿的蔫哒哒的,唇上都干的起了皮。 他端起碗,却只在那碗里舔了一小口,然后就推给沈昭。 “三姐,你也吃!” 沈昭也学着他的样子喝了一小口,就颠颠的给沈佳端去了。 沈佳摇摇头没喝,拿着碗向院中的沈柔走去。 她长姐正在院中磨那把破柴刀,那刀她每日都磨,至于想要干什么,沈佳心里也是清楚的。 时光回到一年前,也是这样的夏日午后,那时沈府还没被抄家,她长姐站在院中的海棠树下,温温婉婉的冲她笑。 到底是怎样的世道,能将一个那般美好的女子逼成现在这般狠决的模样。 “长姐,喝粥了!” 沈柔放下刀,抬头看了眼那碗,竟和端进去时没差多少。 “你们没吃?” “吃了,这是剩下的,长姐你快吃吧!” 沈柔端过来喝了一口,干裂的嗓子瞬间便好受了几分。 这粥虽然没有几粒米,但喝进胃里还是有用的。 “长姐,这是家中最后的一点粮食了。” 沈柔点头:“我知道!” “长姐,我听隔壁的二婶说,护城河边还有野菜,一会我想去挖点。” “护城河?不行,河对面就有东凌人守着,太危险了!” “我不怕长姐,总不能让沈昭和沈墨都饿死吧!” 想到沈昭和沈墨饿的都皮包骨了,沈柔咬了咬牙:“我和你一起去。” 第二十九章 沈柔进军营 她们知道城中乱,但没想到会乱成这个样子。 街上到处都是快饿死的人,偌大的幽云城连根杂草都找不到,树皮都啃干净了。 饥饿让人发了疯! 一个男人两眼发直的将手中饿死的孩子递给另一个男人,而那个人则将自己饿死的孩子换给了他。 沈佳不解的问:“长姐,他们在干什么?” 沈柔心间巨颤,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曾听沈家的老仆人说过,有一年西北地区闹天灾,颗粒无收,饿死了许多人,后来便出现了易子而食,没想到她今日竟亲眼看见了。 空气中隐隐有肉香味飘来,沈佳吸了吸鼻子:“长姐你快闻闻,可真香!” 沈柔闭了闭眼,她突然间发现街上那些小乞丐都不见了,好像人间蒸发了一般,她前几日明明还给他们分过饼,如今怎会散的这般干净? 一个想法突兀的出现在脑中,沈柔赶紧晃晃头,她不敢想,真的不敢想,偏偏那该死的肉香味还往鼻子里钻。 幽云城和东凌国之间隔着一条护城河。 那河不算宽,但也足以让东凌的军队一下子过不来。 离城门近的地方都有士兵守着,根本不让平民百姓靠近,她们只能走向稍远一点的地方。 沈佳说的还真对,靠近河堤的地方,果然还长着稀稀松松的野菜,运气好的话,走一段路便能找到几棵。 同时来挖野菜的人也不少,大多数都是女人和孩子。 他们刚挖了一会,便听不远处传来几声孩子的惨嚎。 沈柔抬头一看,顿时吓得面无血色。 也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十几个东凌士兵,正切瓜砍菜般的杀着挖野菜的妇孺,一个三岁左右的孩子被一人用长枪穿起举到半空,正痛苦的挣扎着。 沈柔拉上沈佳便跑,耳边是呼呼的风声,后边是东凌兵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她们不敢回头看,拼了命的往前跑,可刚跑没多远,便有一支长矛从身后射来,噗嗤一声直接将她们身边的一个女人击穿。 沈佳“啊”的一声,双腿软的再也使不上力。 她边哭边喊:“长姐,别管我了,你快跑!” 沈柔哪里肯走,她用力将瘫软在地上的沈佳拽起,撑着她一步一步往前跑。 “沈佳,你给我听好了,我不会扔下你不管,如果你想害死你自己,害死我,就这样放任自己崩溃,如果还想让自己活,让我活,你给我坚强点,哭什么哭,给我跑起来。” 她这话似乎起到点作用,沈佳稳了稳心神,腿终于又能用上力气了。 可他们哪里跑的过东凌兵。 眼看距离越来越近,就在沈柔都要绝望时,不知谁大喊了一声。 “快看,前边有大夏的士兵过来救我们了,有救了,别放弃,快往城门方向跑。” 沈柔定睛一看,果见远处杀出一队士兵来。 她们看见了,她们身后的东凌兵自然也看见了。 那些刚才还气势汹汹追她们的人扑通扑通跳进护城河中,然后奋力的向对岸游去。 见他们要逃,沈柔也不知哪来的勇气,她竟孤身折回去,捡起地上的大石头猛的向他们砸去。 砰的一声,正好打在一个东凌人头上,那人扑腾几下,慢慢沉了下去。 沈柔一看,又拿起石头去砸,这时候营救他们的镇南军也到了,也纷纷学着她的样子向他们扔石头。 扔了一会,一个面庞黝黑,长着很粗眉毛的男人骂道:“他妈的来晚了,又让这帮狗日的跑回去了!” 跟他一起来的那些人也都愤愤不平的骂着。 沈柔顾不上砸东凌人了,她在挨个检查被东凌人杀死的百姓,看看能不能还找到活口,可惜一个都没有。 只有一个八岁左右的小男孩还剩半口气,沈柔蹲在他身旁救治了一会,但苦于没药止血,最后也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孩子咽了气。 此时她脸上身上都是血渍,那个面庞黝黑的男人走到她身边问:“姑娘会医术?” 沈柔点头:“可惜没药!” “姑娘可愿进军营帮忙治伤者,如今伤患太多了,军营里只有三个大夫,根本不够用。” 沈柔抬头问:“大人可给粮食?” “姑娘若愿去,一会便可让你家人去军营中领五升粮食。” “此话当真?” “千真万确!” 沈柔的双眼一下便亮了! “民女还有一个请求,求大人派人震慑那些对我妹子不轨之人,护我家人安全,若大人能做到这一点,民女现在便能随大人进军营治病。” “成交!” 第三十章 乌龙的定情信物 整个军营内,到处是伤兵! 剑伤刀伤甚至还有被火烧伤的,有很多都因来不及救治,失血过多而死。 沈柔这才知道他们的忍饥挨饿根本不算什么,这里才是真正的人间炼狱。 有一个双腿被砍折的老兵死死抓住她的胳膊,虚弱的说道:“大夫求你救我,我不能死,我还有两个几岁的孩子要养,我婆娘是个瞎子,我若真回不去了,他们娘几个都得活活饿死。” 沈柔一边帮他止血一边安慰道:“放心,你不会死的!” 可她缠纱布的手分明都在抖,那薄薄的纱布缠一层红一层,鲜血根本就止不住。 没有止血药,她也束手无策! 老军医走过来看了一眼,冲她微微摇了摇头,他的意思沈柔明白,是让她放弃,不要浪费有限的医疗资源。 沈柔走了,她甚至不敢回头看那老兵一眼,好在一个又一个的伤者让她忙昏了头,直忙到吃过午膳才稍稍安歇了一会。 下午时分,城墙上突然一阵骚动! 沈柔也好奇的爬了上去,只见城门外一白衣男子被十几个人护着,硬生生从东凌人的箭雨中杀出一道口子来,直冲向城门。 守城副将张青看清来人面孔后,急急大喊:“快开城门,快开城门!” 城下一片混乱! 那白衣公子显然不会武功,骑术也不好,但护着他的人却都是一顶一的高手。 虽然他身边人极力替他拦截那些弩箭,还是有一支射进了他的胸膛。 那个位置,看的沈柔眼仁一缩。 离心脏太近了! 与此同时,城门半开,他随护着他的侍卫一起冲了进来。 沈柔见到那人时,是在一个时辰后。 三个军医都围在他身边束手无策! 他身上还插着那支箭,脸白的像张纸。 见她进来,张青忙迎了上来。 “沈姑娘,您来瞧一瞧,这箭好像扎进心口了,可有办法安全拔出来?” 沈柔看了眼那伤口,好看的眉头微皱了一下。 不对,如果那支箭射进了心窝,不该只流这么少的血。 她问到:“可检查过伤口了?” 所有人都摇头。 “沈姑娘,我们不敢轻举妄动,怕扯到伤口会流血不止。” “拿剪刀来!” 张青慌了:“沈姑娘,你要干什么?” “把他的衣服剪开,我要确定一下伤口的情况。” 沈柔的手非常稳,所有人都在紧张的盯着她那双手。 待衣服剪开,一枚铜镜赫然露了出来,正好被那支箭穿透,也正是因为它,这人受的伤并不严重,这也就能解释他为何只流那么一点血。 所有人皆是大大松了一口气! 其中一人说道:“大爷还真是福大命大,苍天保佑啊!” 张青咧嘴笑了:“吓死老子了,大爷若是真出点什么事,我他妈的如何向将军交代。” 他又问沈柔:“沈姑娘,按理说这伤也不重,大爷为何一直昏迷不醒?” 沈柔将手指搭在那人的腕间,只听脉搏强劲,这可不像昏迷之人该有的脉象,可人又偏偏不醒,她也有些奇怪。 “先替他拔箭吧,,人应该过会便会醒。” 拔箭没用沈柔,那几个军医便能干,他们对其他病不擅长,但治外伤还是有一套的。 不一会那箭便被取了下来,果然扎进肉里不深,拔出来后那伤口只流了一点血。 沈柔见那人已脱离了危险,便自行退了出去。 傍晚时,有人过来说那位受伤的公子要找她,她便跟着去了。 屋内,那人穿了一件白色的里衣斜靠在床上,散着发,肤色偏白,长相倒是平平,偏那双眼睛生的熠熠生辉,竟让沈柔觉得有几分违和感。 他开口问道:“请问姑娘可是沈柔沈姑娘?” 沈柔再傻也知面前这人应是个大人物,她冲他福了福身说道:“民女正是。” 那人见她有些紧张,宽慰道:“沈姑娘不必拘谨,我今日贸然请姑娘来,是有一物想转交姑娘。” 说完他冲守在一旁的小厮道:“周止,去将三爷留下的东西取来,交给这位姑娘。” 周止得令,不一会就取回来一枚锦盒。 沈柔疑惑的问:“这是?” “这是我三弟江漓留给姑娘的。” 听他这般说,沈柔才恍然,原来眼前这位温润如玉,谦和有礼的公子竟是江家大爷江砚。 也对,这周身的气度,怕是整个幽云城都找不出第二人。 她在心中腹诽:明明是亲兄弟,江漓那狗东西又凶又冷,还总喜欢对她用强,再看看这位大公子多有礼貌,为什么都是一个娘生的,差距会这么大! “沈姑娘?” 听见那名侍卫唤她,沈柔这才回神,见周止仍保持着递给自己锦盒的姿势,她脸上一红。 自己怎么就莫名走神了呢! 她没接那锦盒,而是疑惑的问道:“这东西确定是将军要给我的?” 江漓那人抠的要命,平时连半两碎银子都不会赏,她就不信他会那般好心,还托人给她带东西。 “不算是,这是我在三弟的遗物中发现的,那上面写着姑娘的名字,我觉得有必要将它交给你。” “遗物?听见这两个字,沈柔猛的睁大眼睛。 “您是说将军他、、、死了?” 江砚痛苦的闭了闭眼。 “我三弟半个月前在沧州与敌交战,中了敌人埋伏,不幸···” 沈柔惊得连连后退数步才站稳。 她只觉耳中嗡嗡作响,顿觉眼前天旋地转,再也听不清面前之人说了什么。 难怪她来的路上感觉整个军中气氛低靡,原来是因为他们得到了这个噩耗。 她承认她从未真心喜欢过江漓,她也承认她想逃离他的掌控,最好一辈子都不相见,可她却从没想过让他死啊! 怎么就死了呢? 都没好好道个别! 周止又递上那个锦盒:“沈姑娘,打开看看吧!” 沈柔颤抖的接过,打开后发现里面躺着一枚玉镯。 那玉通体温润,纯洁无瑕,一看就价值不菲。 在那玉镯下面还有一封信,信封上写着沈柔亲启。 她犹豫着打开,只见里面写道:“柔儿,今日是你生辰,你家哥哥太凶,我不敢翻墙去见你,这个送你当生辰礼物,你若收到,记得明日午时出来见我,我发现一家极好的菜馆,带你去吃。” 落款是江漓。 沈柔看了看那上面褪色的日期,已经是三年前的信件了,而三年前,她与江漓并无半点交集。 若她没猜错,这封信和这玉镯,本应在三年前交到一位也叫沈柔的姑娘手上,只可惜不知因何原因没有送出去。 但江漓竟一直贴身带着,可见对那姑娘用情至深。 所以江云忆说他病中喊着的人应不是她,床上动情时叫着的柔儿想必也不是她。 她只不过恰巧和他心爱的女人重名罢了,难怪他第一次听见她说出名字,脸色会那般难看,当时她还觉得奇怪,现在便一切都解释通了。 他应该是觉得自己不配叫这个名字吧! 沈柔将那信折好,又将那镯子放回去,一并还给了江砚。 “江大人弄错了,将军要赠与的女子并不是我,还望大人将此物给它真正的主人。” 江砚不解:“可这信上明明写着姑娘的名字!” 沈柔苦笑:“我不过是将军身边的一个女婢,怎可能是他心上的那个女子,这一切只是个巧合罢了!” 说完她又冲江砚福了福身:“大人若是没有别的吩咐,民女告退了!” 第三十一章 吃到噎死的大瓜 沈柔本是不想哭的! 如今她见过太多人间悲苦,以为自己早就没了眼泪。 可夜风一吹,那泪还是流了一脸。 凉凉的,咸咸的,很不是滋味! 不知哭了多久,一只帕子从她身后递了过来。 沈柔猛的回头,见竟是江砚站在她身后,月光下他一身白衣胜雪,眉眼温和的看向她。 她匆忙站起,赶紧擦了擦脸上的泪痕。 “大人!” 江砚离她几步远站定,抬头望天上的明月,然后问她:“沈姑娘喜欢什么样的天气?” 沈柔被他这话问的一愣,缓了半天才说道:“晴朗有风的日子。” 江砚看着她,眼中映着月光。 “沈姑娘,刚才的事我向你道歉,是我疏忽了,没能看的仔细。” 沈柔不再说话,夜色如水,清凉的月光洒在她身上,映衬出她单薄的身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良久,她问道:“为何?” “姑娘指的是?” “为何喜欢下雨天!” 江砚笑笑:“因为我不能像姑娘这般肆意流泪,只有在下雨天,我才敢痛痛快快哭上一场。” 两人谁都不再说话,只是站在那里安静的看着月亮。 也不知看了多久,江砚才说道:“起风了,沈姑娘早些回去休息吧!” 江砚进城的第二日,便去了瑞王府,他出来后不久,瑞王下令将军中余粮分于百姓。 沈柔听到这个消息后,并没感觉有多开心,因为她知道,这并非明智之举,如今百姓手中虽有了粮,暂时不会饿死,但军中缺粮,前线的将士们吃都吃不饱要如何打仗? 如果城破了,那暂时的几日饱腹又有何用? 可她到底小瞧了江砚,几日后,城非但没破,还把敌军打退了。 原来是百姓感念江大人救他们于水火,分到粮食后自愿当了兵。 以前强行征兵都没来多少,如今竟一下来了近十万人。 但凡家中有男儿的,小至十二岁,老至六十岁,都来了,几乎是全民皆兵。 镇南军士气大涨,一口气将东凌人逼退数十里,直至对方彻底滚出了大夏地界。 东凌人撤兵了,幽云城终于又慢慢恢复了往日的生气,与此同时,沈柔也回了家。 家中一切安好,因她去了军中治病救人,沈佳他们后来都没有挨到饿,但她听说八角巷中仍是饿死了不少人。 曾经被沈柔砍掉一半耳朵的王大家,便都饿死了! 再走在巷子里,沈柔便感觉空了许多。 她心中难过,于是这一日便去山上的庙中给她娘点了一盏往生灯。 回来的路上下雨了,她刚躲进半山腰处的破庙避雨,便又走进来一男一女。 许是因里面昏暗,她又靠坐在供桌旁,那两人并未看见她。 于是他们就那么旁若无人的亲上了。 沈柔尴尬的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这种事难道就不能回家做么? 可人家偏要在这做,还越亲越上头,看样子一时半刻是分不开了。 没办法,她只能往那供桌后移,想将自己彻底隐藏起来,免得待会几人都尴尬。 可她刚爬过去,头一下便撞到一个结实的胸膛上。 这情况是沈柔万万没有想到的,她刚要叫,就被那人捂住了嘴。 “沈姑娘,别喊!” 沈柔睁大眼睛一看,竟是江砚,她忙冲他点头,示意自己不会喊,让他将她放开。 江砚看懂了她的意思,手慢慢从她嘴上移开了。 供桌后面不算大,两人只能挨在一起藏着。 这回沈柔更不想被那对男女发现了,毕竟他俩这般样子,比人家更像偷情的好不好? 这都什么事啊! 偏这时,外面那个女人说话了:“表哥,今日你便带我走吧,东凌人退兵了,江砚怕是马上就要回府了。” 这声音听着有些耳熟啊! 想了一会,她终于想起那是谁的声音了。 是江府大少奶奶朱氏的声音。 沈柔猛的看向坐在身边的人,嘴张得都快能塞进一个鸡蛋。 天啊!这是什么修罗场,她竟稀里糊涂的闯了进来。 可现在这情况,她更不敢暴露自己了,只能捂住自己的砰砰乱跳的心脏继续待着,反倒是她旁边坐着那人,竟一丝表情变化都没有。 不一会,外面传来男人的安抚之声。 “欣儿你别怕,江砚回来又如何,你都与他成亲三年了,他何时进过你的房,你不是说他根本就不行么!” 沈柔将双腿收拢,头深深扎了进去。 天啊!让她死了算了! 这瓜要噎死她了! 谁知朱氏听了那男人的话,竟然哭了起来。 “正是因为他从来不进我的屋子,所以我们才必须尽快离开才行,因为··因为我有了你的孩子,已经两个月了,若再大些我这肚子可就藏不住了。” 沈柔在心里想,她现在把耳朵堵上晚不晚,江砚不会杀她灭口吧? 但是堵耳朵显然晚了,因为她连他们的逃跑计划都听得一清二楚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终于安静了,但沈柔仍旧闭着眼睛堵着耳朵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一只手伸过来将她堵着耳朵的手拿开。 “雨都停了,沈姑娘还不打算下山么?” 沈柔拼命摇头,答非所问的说道:“我什么都没看见,也什么都没听见!” 她把脑袋摇的像拨浪鼓,把江砚都看乐了。 “沈姑娘大可放心,我不会因为姑娘听了点无关紧要的事,就对你怎么样的!” 沈柔的头突然定住了。 啥? 刚才那些事这人竟说是无关紧要的小事,他该不会气疯了吧? 她悄悄睁开一只眼,正好看见江砚似笑非笑的脸。 “起来吧,他们的事我早就知道,你不必吓成这般样子。” 沈柔这才敢站起来,见江砚还要对她说什么,赶紧又把自己耳朵堵起来,以免他再说出什么事。 她是真的怕了,她只有一个脑袋,可不想这么不明不白的就搬了家。 “求大人不要再对民女说话了,民女胆子小,向来不经吓,若大人没什么事,民女就先走了。” 说完她提起裙摆就跑,好像后面有狼在追。 江砚对着她的背影凝视很久,才慢慢收回视线。 此时他身边不知何时多出来一位黑衣人,那人抱拳说道:“主子,她真是您要找的那位姑娘?” 江砚没回答,只是吩咐道:“近日没我召唤,你们不要来寻我。” 第三十二章 江漓回来了 沈柔回去后担心了几日,见江砚果然没来找她麻烦,这才把心彻底放下。 她给沈墨重新找了学堂,后来又把沈昭打扮成男孩的样子,也送了进去。 按说大户人家闺中的小姐读书,那都是要单独请先生来家里教的,可她现在囊中羞涩,便只能出此下策了。 起初她还有些担心会被发现,后来才知道,那学堂本就有不少穷人家的女娃子扮成男孩子,那教书的老先生也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是默许了。 半个月后,沈柔在幽云城比较偏僻的一个街面开了家小小的医馆。 位置是偏僻了些,但她医术精湛,收的诊金又少,很快,慕名而来的人便越来越多。 她看诊,沈佳抓药配药,每日姐妹俩都要忙到很晚才收工。 日子平淡但快乐,转眼便又过去了一个月。 这日是个义诊日,本来门外还排着长长的大队呢,转眼就呼啦一下散个干净。 见人都往城门方向跑,沈佳不禁疑惑的问:“长姐,他们这是看什么去?” 屋内仅剩的看诊人告诉她们说:“天大的喜事,镇南将军打了胜仗回来了,他们这是去城门处迎接将军回城呢!” 沈柔一惊,忙拉住那人问:“这位大哥,你说谁回来了?” “镇南将军江漓啊!” “他··他不是战死了么?” 那人呸了一声说道:“咱们的将军哪那么容易死,那是诈死,诱敌用的,将军要是不诈死,怎么把那天齐和北历的连军都骗进包围圈,沈大夫这都不知道么?昨日将军身边的先行军已经进城了,这事早就传开了!我不与您说了,我也去瞧瞧热闹。” 说完转身便跑,见最后一个病人也走了,沈柔迅速将医馆的门关好,并在外面挂上了歇业的牌子。 沈佳不解的问:“长姐,你这是为何?怎么好端端的关门了?难不成你也要带我去城门处迎镇南将军?” 沈柔一边收拾东西一边急急的说道:“迎他做什么?二妹,你快去学堂将沈昭和沈墨都接回来,然后再去城南找周掌柜,问他明日去京城的商队还能不能捎着人走?” “长姐,我们这么快就要回京城了?可你不是说要多攒些银子再回去么?” “二妹,别问那么多了,你就按长姐说的去办,等到了京城,长姐自会与你们说明原由。” 沈佳腿快,很快就接回来沈昭和沈墨,同时城南那边的事也都问好了。 “长姐,周掌柜说那面货要的急,他们一会便要动身走,本是不带外人的,可长姐治好了他儿子的病,他说无论如何也会捎我们一程,还说让我们快些准备,一会便去他那一同出发。” 一听说今日便能走,沈柔那颗提着的心总算安稳了几分。 她想江漓刚回来事忙,不会这么快就想起她,等他想起她时,她都已经离开幽云城了,她又不是他什么重要的人,他总不至于出城去追她吧! 将打好的包袱紧了紧,她出声对弟妹说:“事不宜迟,咱们现在就去周掌柜那与他们会合。” 谁知他们刚走出院子,霍平就来了! “沈姑娘,将军请您过去一趟!” 沈柔做梦都没想到江漓竟会这般快就找上她,她先是懵了一瞬,然后硬着头皮说道:“霍侍卫,我现在有点急事,麻烦您跟将军说一下,就说我明日再去找他可好?” 霍平看着他们身上的包袱,哪里不明白她想干什么! 他用剑鞘挡住他们的去路,还算客气的说道:“将军的性子沈姑娘也清楚,他要见的人,一向等不到明日。” 这道理沈柔自然明白,被霍平堵住的那一刻,她便知自己定是走不了了,只是象征性的挣扎一下罢了! “那烦请霍侍卫稍候,我与家妹说上几句话便随您去。” 她将沈佳拉进屋中嘱咐道:“二妹,你带沈昭和沈墨先走,到了想办法联系上太子妃,她会安顿好你们的,长姐可能要比你们晚几日到。” 沈佳担心的问:“长姐为何不与我们一同走?” “是镇南将军受伤了,长姐得过去给他治伤,等治好了,自会过去与你们团聚,二妹,长姐不在,一定要照顾好三妹和小弟。” 沈佳点头:“长姐放心,我会的,但你也要早些过来找我们。” 姐妹俩又说了些别的话,等出去时,看见霍平坐在石凳上,沈墨在玩他的佩剑,而沈昭在给那剑鞘打着蝴蝶结。 见她出来,两小只都飞奔着向她跑来。 “长姐,我们是不是可以出发了?” 沈柔的鼻子一下子就酸了。 她强忍住泪,抱了抱沈昭,又抱了抱沈墨! “三妹小弟乖,你们先和二姐走,长姐很快就会去找你们的。” “长姐为什么不和我们一起走?” 沈柔冲沈佳使了个眼色,沈佳忙上前一手牵着一个就往外走。 “你们俩个听点话,长姐还有些事没办完,等她办完了就会来找我们了!” “那要多久?” “很快!” “很快是几日?明日能来么?” “差不多···” 待他们都走的看不见了,沈柔才回头对霍平说:“抱歉霍侍卫,让您久等了,咱们去吧!” 第三十三章 镇南将军的小委屈 武安侯府内! 沈柔刚到角门,就看见两个小厮拖着一个女人往外走。 那女人身下都是血,裙子染红了一大片! 人已经死了! 府中的人刚把她扔出去,外面等着的人便用席子将她卷了,然后抬上一辆破牛车,应是打算拉到乱葬岗埋了。 其中一个小厮拍拍手上的灰说道:“这种贱婢爬主子的床就算了,还敢偷偷怀了主子的孩子,活该被打死。” 另一个说道:“二爷也够心狠的,毕竟这女人肚子里的也是他亲骨肉,他就任由二奶奶将大人孩子都打死了?” “一个贱奴怀的孩子也敢称是主子的骨肉,我看你真是犯浑了,就算生下来也是个下贱玩意,主子不会认的。” “也是,走吧走吧,我得回去好好洗洗,可真晦气!” 沈柔看着地上掉落的一块玉佩,猛的回头看向那已走远的牛车。 这玉佩她认得,是佟娆的! 真没想到,这才短短数月,两人再见面时,竟是阴阳相隔。 “沈姑娘,别看了,走吧!” 霍平催她,沈柔不得不从那角门进了侯府。 清风院内! 江福和初雨都在江漓院中跪着。 沈柔一进去便见到这般场景,不由得心间一颤。 见她来了,守在门外的初云说道:“沈姑娘,请进吧,将军在里面等您。” 沈柔重重的吸了一口气,这才推门走了进去。 她曾试想过见到江漓后的许多场景,可纵使她想了千万种可能,也没想过屋内会是这般景象。 因为屋内不仅江漓一人,还有江砚。 兄弟俩人一黑一白隔桌而坐,气氛有那么些许的紧张。 沈柔偷瞄了一下,见两人中间放着一个锦盒,正是那日江砚误给自己的。 江漓眸色幽深的在盯着那盒子看,自她进来连个余光都没落在她身上,倒是江砚冲她轻微的点了一下头。 片刻,江砚起身,他走至沈柔身边时略停了一下。 “沈姑娘不走?” 沈柔一时没反应过来,待明白他话中的意思,赶紧跟着他一起出了门。 随着身后的门关上,她竟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多谢大人出手相救!” 江砚目光在她身上微落了一瞬,便迅速移开了。 他向前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 没回头,却对跟着他的周止说:“天晚了,你送沈姑娘回去吧!” 片刻后,江漓也从房间内走了出来。 他问霍平道:“沈柔人呢?” “主子您现在才想起来沈姑娘,人早走了!” “走了,怎么不拦着?” “和大爷一同出去的,属下还以为是您默许的呢!” 江漓有几分烦躁,将手中那个锦盒朝霍平一扔。 “你去趟瑞王府,把这东西还给萧景,就说他三年前惹得桃花债,现在人家把东西退到我这来了。” 霍平刚要走,又被江漓叫住了。 “还有你替我转告他,就说以后追姑娘再敢冒用老子名字,我就把他扔出去喂狗!” “这话属下可不敢带,您还是亲自去与王爷说吧!” “那你问问他,他喜欢的那位姑娘到底是谁,与沈柔又是什么关系,为什么她会用沈柔的名字?看来不仅怀逸对人家用了假名,那位姑娘也没将自己真名告诉他,可真是报应!” “是!” “将军,锦盒这事您要不要去跟沈姑娘解释一下?” 江漓瞪像他:“我怎么与她解释,就说这信不是我写的,是有人冒用了我的名字,你说她会信么?估计这么说完她会跑的更快,因为她会认为我不仅对她心不诚,还满嘴谎言。” “除非找到怀逸当年喜欢的那姑娘,她既然用了沈柔的名字,想必两人也是相熟的,只有找到她,才能证明我的清白!” “最可气的是那姑娘现在还不道怀逸的真实身份,要不这东西也不会被送到我那,还好巧不巧的被我大哥拿给了沈柔。” 霍平都听呆了! 他都不记得他们将军多久没一口气说这么多话了,看来这次心里是真的急了。 “将军,要不属下再去趟八角巷?” “算了,过会我亲自去找她,你先去瑞王府把这东西还了,看着碍眼!” “是!” 文思居的书房内,江砚铺开一张宣纸,几笔便在那纸上勾勒出一幅美人图。 只不过那美人整张脸都是模糊的,只有那手臂上梅花样的胎记格外清晰。 门外有人敲门,江砚沉声道:“进来!” 那人进门便将一封信交给他,口中说道:“主子,这是京城那边送来的回信,另外那传信之人还带了口信,说主子让找的人找到了。” 江砚将那幅画小心翼翼卷起,问道:“京城那面可都安稳?” “江大人说,一切安好,因您称腿上有疾,所以他一直谢客闭门不出,假扮您的事没被任何人发现。” 江砚点头,又指了指自己的脸问:“我脸上的易容术还能撑多久?” “最多半月。” “够了,快些将那人带过来见我,等事情查清后咱们就回京。” “是!” “还有沈姑娘那边让人守着,在没确定她到底是不是我要找的人前,保护她的安全。” 第三十四章 明日我纳你进府 江漓那锦盒还回去没有半刻钟,萧景就亲自来他府上了。 才进九月的天,他却披了一件厚重的大氅,脸色也白的像纸,成功让江漓把要骂他的话咽了回去。 “这才多久没见,你怎么就把自己搞成这副鬼样子?” 萧景猛咳了一阵,吓得丁一赶紧去顺他的背。 “你个王八蛋还好意思说,你诈死,好歹也让人同我说一声,害我不知白为你伤心多少回,如今病成这样,还不是都被你害的!” “当时事态紧急,我没办法给你传信,对不住!” 萧景瞪他一眼,挥手示意屋中的人都退出去,这才郑重的看向江漓。 “你那东西哪来的?” “我打到沧州时,有人从京城给我送过来的。” “可还带了其它话?” 江漓疑惑的看了他一眼,见他如此紧张,就知他对那姑娘应是真上了心的。 “到是真带了一句话,她说那日她在雨中等了你一夜,问你为何没能去赴约?” 一听这话,萧景又重重的咳嗽起来,这次连江漓都有些慌了。 他起身冲门外喊道:“霍平,快去传府医。” 萧景虚弱的冲他摆摆手:“云堇,我真没事!” 江漓给他倒了杯茶,见他神色稍缓才又问道:“你和那姑娘到底是怎么回事?” 萧景不禁苦笑,他看向窗外,神情逐渐变得迷离。 “三年前,皇家在大邑山围猎,我二皇兄不知何故竟与我们走散,我便在山中寻找。” “后来有人给我传信说他已经回府,于是我便沿着来路回去,途中我射杀了一只兔子,谁知那兔子竟是一位姑娘养的,她让我杀兔偿命,不依不饶的,凶的厉害!” 他抿唇轻笑了一下,继续说道:“我从未见过那般厉害的姑娘,心中觉得有趣,便与她周旋起来····” “自那后我常去大邑山找她,她说她家在大邑山脚下有个庄子,她是随兄长和好姐妹一同过来避暑的,她问我叫什么名字,我怕我说出自己的身份让她拘谨,便一时脑热,报了你的名字。” “本想着以后有机会再告诉她,可后来却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 江漓说道:“看来你一直不成亲不是因为体弱,是因为这姑娘吧?” 萧景没承认,但也没否认。 “那她为什么告诉你她叫沈柔,是巧合真叫沈柔还是也用了假名字?” “她冒用了沈姑娘的名字。” 江漓都被气乐了。 “你们俩可真行,你用假名是因为你身份贵重,这我能理解,那姑娘又是为何?” “因为你!” “关我什么事?” “因为你刚刚将她哥哥狠狠揍了一顿,她兄长一路告到御前,你因此被罚关了半月禁闭,所以她才不敢将真名告诉我,毕竟她以为我是江漓,与她家有仇!” 江漓想了想,三年前他确实还在京中,他记得那年揍过的人也不少,告到御前的好像只有一人。 “等等,我知道了,你是说那姑娘是···” 萧景看向他,一脸生无可恋! “对,你猜对了,她就是右相独女,当朝太子妃周婉心。” 江漓这回是被彻底惊到了! 难怪萧景对这事一直闭口不谈,连他都不曾知道他还有过这么一段,要不是那信上的字迹他熟悉,还真猜不到是他! 后面的事萧景不说他也能猜个七七八八了! 周婉心应是他们定情不久后被突然赐的婚,因为太子需要一个强大的外戚作为后盾,而周家认为太子是棵可靠的大树,所以她便成了牺牲品。 他记得太子赐婚宴那日怀逸也在,他应就是在那日才得知周婉心真实身份的,然后眼睁睁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成了他的长嫂。 所以他在那日犯了心疾,宴会没散便先离了席。 后来周婉心约他见面,他没能按时赴约! 因为他知道他若去了,非但扭转不了任何局面,还会害了她的一生。 再后来他便自请来了这幽云城,自来后极少回京,想必也是怕见到周婉心吧。 萧景走了,脚步沉甸甸的! 江漓知道,这件事他没有办法与沈柔解释了,只能烂在自己肚子里,以后若真是东窗事发,当年与太子妃有情的人也只能是他,不能是萧景。 沈柔从武安侯府出来,并未回八角巷,而是去了医馆。 外面仍挂着歇业的牌子,她在里面整理着不多的草药。 这段日子连下了几场秋雨,有些药材已经有些潮了,看来明日天气若好,她得拿出去晒晒。 去京城的事还需等周掌柜的商队回来,她一个弱女子,自己是没办法走那么远的路的。 好在看江漓的意思并没太把她出府的事放在心上,也是,自己一个替身,可有可无的,他也没必要非盯着她不放。 这样正好,她以后就可以消消停停过她的日子了。 咚咚的敲门声扰了她的思绪。 沈柔以为是有病人来找她,谁知,开门后竟发现江漓站在外面。 他还是穿着惯常穿的一袭墨衣,束着发,眸色与黑沉沉的天融在一起,看不出情绪。 “将军!” 江漓看向她,一贯清冷的眸色中有了几分柔和,这才几个月不见,她竟又把自己饿瘦了。 “不让我进去坐坐?” “太晚了,不方便!” “那你出来陪我走走!” 沈柔没动,手握在半开的木门上,似乎随时准备关门。 江漓看出她的小心思,于是也把手放在那木门上,挑眉问道:“怎么,也不方便?” 见已有过往的人向他们这偷瞧,沈柔咬咬牙,索性将那门开的大了点。 “将军有话还是进来说吧!” 成功进门后,江漓四下打量,见这里虽小,但被她布置的颇为别致。 大堂简洁,四周摆着各类药品木匣,正中是一张看诊的桌子,桌子对面放了一把椅子,里边还有个隔间,应是她临时用于休息的卧房。 有风从窗外吹过,药草的香气扑鼻而来,也不知是因这味道,还是因为见到了心里想见的人,总之竟让他感觉莫名心安。 他夸道:“弄的不错!” 沈柔离他几步远站定,并不靠近。 “将军来找我可是有事?” 江漓看向她,眸子是沈柔看不懂的温柔。 “你说呢?” 他从战场上一路杀回来,血雨腥风的,为了早日见到她,中途都跑死了两匹马。 谁知一进府,竟发现这女人把他临走时说的话忘得一干二净! 他本是想好好惩戒她一番的,可见到人他心又软了,罢了,只要她能跟自己回去,他便不与她计较了。 见沈柔一直不说话,他只好说道:“我今日来是想同你说,你准备准备,明日我派人来接你,纳你进府。” 第三十五章 把这些通通扔出去 沈柔心里压着的火仿佛被这一句话彻底点燃了! 她都不知自己是哪里生出的勇气,迎着江漓的目光说道:“将军是打算强抢民女么?你要纳我做妾,可曾问过我的意见?我如今已不是你府上的婢女,凭什么你说纳便纳?” 江漓抬眸,眼中的温情一点点散去,他有些不解的问:“你不愿意?” “愿意什么?愿意给你当个随意被打杀的通房侍妾,就像佟娆一样?还是当个将军召之即来挥之即去,泄火暖床的他人替身?” 沈柔看向她,眸中清冷,一字一字的说道:“我没有那么贱!” 江漓是真被她这话气到了。 他为了让她名正言顺进府,今日在他父亲和祖母院中各跪了一个时辰,她却在心里这般想他,难道他对她还不够好么? 许是太过生气,他拽住沈柔的手腕便往自己的方向扯,力道不算轻。 “沈柔,你可知这幽云城想当我江漓的女人有多少?我要是真需要个泄火暖床的人,用费这么大的劲么?” 沈柔半点不让:“我承认想要给将军暖床的女人很多,或许您勾勾手指,将军府的大门都能被挤破,但我不是她们,我不稀罕,今日我便在这把话和将军说清楚,我绝不会给你当妾!” 江漓脸色沉下来,眼里愠色渐浓。 “这可是你说的,可别后悔!” 沈柔将身后的门猛的打开,一股凉气霎时扑来,让两人不禁都打了个颤。 “将军走好,不送!” 江漓刚踏出去,身后的门便被重重的关上了,他深吸一口气,仍觉胸口被她气的堵的慌! 他没再回武安侯府,而是直接回了自己的将军府。 整个将军府内都挂满了红灯笼,屋檐上还挂上了红绸,红艳艳的一片,煞是喜庆! 何管家见他回来,忙迎上前说道:“主子,按您的吩咐,新房已经布置好了,所有东西都换了新的,给沈姨娘做的那套嫁衣也是按照正妻标准做的,大红色的。” “这成亲的流程也都是按正妻准备的,还有给沈姨娘准备的聘礼,您再过目一下,要是没问题老奴这就差人送过去了···还有···” “都扔了!” “扔、扔什么?” “给她做的衣服鞋子,还有准备的首饰头面都扔了!” 他又抬头看了眼这满府的红,更觉是在嘲讽自己。 “还有这些东西,也一并给我扔出去。” “那沈姨娘···” “以后不要在我面前再提这个人,我这将军府,没有什么沈姨娘。” “是!” 过了一会,江漓又从房中扔出一个精致的盒子。 霍平一看那盒子,吓得赶紧飞身接住了。 江漓呵斥道:“你接它干什么,一并给我扔出去!” “是!” 待江漓离开,霍平看向何管家问:“何叔,这些东西都扔么?” 何管家到底年长些,他气的猛拍了霍平的头一下。 “将军在气头上,你也跟着胡闹,没看出来这是闹了别扭么?没事,小夫妻吵架,今日吵明日便好了,一会我让人把这些东西都放好,说不准过几天又能用了。” 他又看向霍平手中的盒子问:“将军最后扔出来的是什么,你怎么那么紧张?” 霍平打开那盒子,何管家一双眼顿时瞪的老大。 “我滴个乖乖啊!这璎珞,珠玉串的吧,这得多少银子?” “一百两!” “将军舍得买?” “买时眼睛都没眨!” “那这耳珰呢?下面这是西域的宝石吧?” “恭喜你猜对了,这个八十两。” 何管家一咧嘴,又指着里面的一个发簪问道:“那这个呢,纯金打的吧,多少银子?” “你猜?” 何管家的音都颤了:“一百两?” “三百两!” 霍平拿起那发簪说道:“你看见这上边雕的鸳鸯没有,只因那卖家说鸳鸯象征百年好合,白头到老,将军便二话没说就买了。” “这些都是送给那姑娘的?” “对,都是送给沈姑娘的,将军每到一个地方,都会给沈姑娘精心挑上一件礼物,你看他身上有件像样的配饰么,给沈姑娘买礼物时,当真是一点都不心疼。” 何管家听后也是一阵唏嘘,他跟在江漓身边快十年了,就从未见自家主子如此花过银子。 按说他家主子堂堂镇南将军,还是武安侯府的三公子,真的不穷,可他这俸禄几乎都填到军营里去了。 这几年但凡军中有战死的人,除了朝廷给的那点抚恤金外,他家主子都会悄悄再添上一笔,还有那些家中困难的,也会救济。 别看这将军府门面大,可算上他才十几个下人,都没北街开早茶店掌柜家的下人多,因为什么,还不是为了省些银子。 可将军自己都省吃俭用,却舍得给那姑娘花这么多银子买礼物,可见是真上了心的。 看他家主子今日气成这般模样,应是那姑娘没应吧! 何管家都替沈柔感到惋惜,他是真不明白她是如何想的,放着他家主子明月般的人不要,非要自己苦着。 第三十六章 你是我生命中的一道光 翌日清晨! 沈柔刚刚打开医馆的门,便见门外站着个戴围帽的姑娘,着实吓了她一跳。 那姑娘一见她,便哭着说道:“大小姐,奴婢是铃铛啊!” 说完她将那围帽扯下,露出一张满是泪痕的小脸。 “铃铛?你怎么会在这?快进来,咱们里边说!” 屋内,沈柔亲自倒了杯热茶放在她手上。 “喝点水,先暖暖!” “嗯!” 铃铛一边喝一边泪眼朦胧的看着沈柔。 “大小姐,您受苦了!” “也没吃什么苦,倒是你们,跟着我沈家受罪了!” “奴婢不苦的,奴婢后来被卖到的那户人家对我很好,您看奴婢都吃胖了!” 说着她勉强咧嘴一笑,可抬腕喝茶的时候,沈柔还是看见了她胳膊上青青紫紫的伤痕。 “铃铛,你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是一位公子帮我赎的身,他还差人把我送到了大小姐这。” “公子?哪位公子?” “大小姐您不知道么?我还以为您认识那位公子呢?” 沈柔摇头,一脸迷茫! 她是曾想过回京后把铃铛赎出来,因为她知道她被卖到的那户人家不好,那家的小姐也是脾气暴躁,经常会拿下人撒气,可她还没去做呢! “铃铛,你可见到替你赎身的那位公子了?” “见是见到了,就是隔着个屏风,没看见长什么样子!” “大小姐,那人问了奴婢一些话,都很奇怪。” “他问你什么话了?” “他问奴婢,三年前您在没在大邑山周家的庄子上住过?还问奴婢您当年救没救过一个重伤的男子?” 沈柔一听,心脏猛的漏跳了一拍。 三年前在大邑山,她确实救过一位公子。 她有片小药田,就种在大邑山脚下,每次去她都是住在周家的那个避暑庄子上,临着她的药田有个小院,是周婉心差人特意给她建的。 她心善,常会捡回一些生病了的野兔野猫救治,可有一日,她捡回来一个人。 那人刚被她捡回来时几乎快死了,胸口有一处被剑刺穿的血窟窿,眼睛也不知中了什么毒,几乎完全看不见。 她在大邑山救治了他两个月,才总算把他的命捡回来。 可谁知那人刚好些,便消失不见了,连声招呼都没打! 沈柔心里有气,觉得自己救了个白眼狼,自己又不会向他要诊费,好歹打声招呼再走也行啊!他那伤她还有话要嘱咐呢! 气了两日便觉得没意思,好像要找人家挟恩图报似的!她救人都是出于本心,既然救活了,那她的任务便也完成了,何必在意人家与自己告不告别,都是小事! 很快她便将那件事忘了,因为她又救回来不少野兔飞鸟,周婉心那段日子也不知道中了什么邪,也整日往大邑山跑,一来就和她叽叽喳喳说上一上午,她就更忙了,慢慢也就把她救人的事忘了! 她拉住铃铛问:“你怎么回他的?” “我说我家小姐救过的人多了,谁知道你说的是哪一个,大邑山以前倒是常去住的,就住在周家的庄子上。” 沈柔点头,又问道:“那他又说了什么?” “他什么都没再说,只是差人将奴婢送到了这里,说是您住在这。” 沈柔心中疑惑,铃铛说的会是她当年救的那个人么? 文思居内! 江砚给那幅没有五官的美人图画上了眉毛和眼睛,他又想了想,又画上了鼻子和嘴巴。 他看着那幅画嘴角抑制不住的勾了勾,眉眼间也多了几分柔软缱绻。 这么多年他竟会一直误以为救他的人是周婉心,自己怎么就那么蠢! 他放下笔,冲门外喊道:“周止,明日准备回京!” “是!” “还有你一会去一趟沈姑娘的医馆,就说我们明日要回京城,问她与不与我们一同走?” “主子,若是沈姑娘不与我们一同走呢?” 江砚轻笑:“放心去问吧,她会答应的!” 果然,沈柔听后很快应了! 她正不知该如何进京与弟妹会和呢,江砚这简直是打瞌睡时送枕头。 第二日,她和铃铛早早就候在武安侯府门外,江砚准备进京的马车也都在那候着了! 见她过来,周止上前说道:“沈姑娘,您上这辆马车。” 沈柔不好意思,但她不会骑马,也只能蹭人家的马车了。 铃铛也跟着她坐了上去,还颇为新奇的到处摸摸。 “大小姐,这侯府的马车果然不一般,这么大,还都铺了软垫,可真软。” 沈柔冲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她先不要说话。 铃铛也意识到自己唐突了,赶紧用手将自己嘴巴捂住。 又等了一会,武安侯府的大门才开了! 从里边呼呼啦啦走出一群送行的人,沈柔将车窗上的帘子小小的掀起一角,发现送行的人中果然没见到大少奶奶朱氏,看来江砚真的放任她与那男子走了。 想必过不了多久,武安侯府便会传出朱氏病死的假讯,这些高门世家惯用的手段她也是懂的,只是没想到江砚竟会这般宽容。 她又扫了一眼,竟发现江漓也在,忙将那帘子刷的放下了。 还好,送别没花太多时间,他们就出发了。 刚出城门不远,周止便走到她坐的马车旁。 “沈姑娘,我家主子想请姑娘去前面的马车上说几句话。” 这要求沈柔拒不了,正好她也想当面对江砚道声谢,于是便跟着周止去了前面的马车。 有下人打了帘,又放了矮凳,沈柔这才上了马车。 江砚坐的马车很大,外表虽不华丽,但内室却极为宽敞。 地上铺着地毯,中间摆着茶桌。 因已进秋日,气温较低,所以旁边还有温茶的小炉子。 见她进来,他冲她温和一笑,用手在茶桌对面的位置做了个请的手势。 沈柔虚身坐了,他便从小炉子上把温好的茶取了过来,又亲自给她舀了一碗。 “茶性凉,只单饮对女子并无好处,这茶加了些羊奶,可去寒暖腹,沈姑娘尝尝。” 沈柔有些受宠若惊,慌忙接了他手中茶盏。 “多谢大人!” 江砚看着她,眉眼中皆是温柔:“不谢!你喜欢就好!” 沈柔喝了几口,眼睛亮了亮,便笑着说:“这奶茶果然如大人所说,喝完后整个身子都暖融融的。” 江砚笑道:“我这算不算关公面前耍大刀,姑娘精通药理,对这些想必也是熟的!” “大人这是自谦了,我对药材还略懂一些,但对药膳真的不行。” “民女感谢大人捎带我们进京,若大人不嫌弃,我这有个安神的药囊送与大人,聊表心意吧!” 江砚接过,看了看那上面绣着的翠竹问:“这是姑娘绣的?” 沈柔点头:“让大人见笑了!” “没有,秀的非常好。” “哦,对了,还没问大人找民女过来是为何事?” “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想跟姑娘说一下,此次我们去京城路途遥远,姑娘若是途中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不必与我客气。” “多谢大人!” “那民女就不打扰大人休息了,先回自己马车了。” 江砚点头,架车的人便将车停下,又放了矮凳,沈柔这才又从车上下去。 待站定后,她又冲江砚的马车福了福身,这才回了自己的马车。 等她走远了,江砚看着手中的药囊,又从怀里掏出个一模一样的。 他记得那时他重伤疼的整夜睡不好,救他的姑娘便给了他这个。 上面绣的翠竹还是一模一样,只是一个颜色鲜艳,一个颜色暗淡些罢了! 自己是得多蠢能将周婉心认成她,她们明明那么不一样! 三年前,他以为自己死定了,可她就像一道光,硬生生把他从冰冷的地狱拖回到人间。 如今他的光就在眼前了,这一次,他绝不会再把她弄丢! 第三十七章 这俩人有问题 车队行至傍晚时,后面便有马匹追来。 四匹快马,骑得飞快! “主子,是瑞王殿下和镇南将军的马。” 江砚眉头微皱了一下说道:“让车队停下等一等吧,许是有事。” 待江漓等人翻身下马,江砚已站在路上迎他们了。 他先冲萧景一礼:“瑞王殿下!” “江大哥不必如此客气,我和云堇自幼便玩在一处,是你看着长大的,何须与我这般见外。” 江砚笑了笑说道:“殿下身份尊贵,礼不能废!” 江漓上前说道:“大哥,我与瑞王殿下也要去京城,便与你一起同行吧!” “你们也要去京城?” “嗯,下个月初五是太后寿宴,我们需提前入京准备!” 江砚点头,他倒是把这事忘了,今年是太后六十六岁大寿,宫里必是要大办的,到那时世家勋贵都会进京祝寿,看来这京城马上又要热闹了! 萧景看了下停着的两辆马车问道:“江大哥可是还与别人同行?” 江砚冲守在一旁的周止道:“去将沈姑娘请过来,就说瑞王殿下来了!” 一听车里坐着的人竟是沈柔,萧景狐疑的看了眼江漓。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云堇对沈姑娘不太一样,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 片刻后,沈柔便被铃铛搀扶着走了过来。 她福了福身,口中说道:“瑞王殿下、将军!” 江漓还是一贯清冷的表情,倒是萧景笑着说道:“没想到与江大哥同行之人是沈姑娘,这下我连犯心疾都不怕了!前段日子我让丁一去武安侯府接姑娘出来,才知道姑娘已经不在那了,晚去了一步,还望姑娘见谅!” “王爷这般说便是折煞民女了,谁人不知前段日子幽云城被东凌人突袭,王爷要顾着千家万户!” 江漓冷哼一声说道:“你们说完了没有,说完了便赶路吧,再不走天黑前就赶不到前面的客栈了。” 回到马上,萧景与他并肩骑着,江漓问道:“我大哥是如何与沈柔相熟的?” “我听闻之前江大哥中箭,是沈姑娘帮忙医治的!” 果然这女人是懂的如何挟恩图报的,不过给人治了次病,便能把主意打到他大哥那里,竟让他捎带她进京! 萧景见他沉默,冲他挤了挤眼睛问道:“云堇你跟我说实话,是不是对沈姑娘有别的心思?” “少胡说,本公子就算眼睛瞎了,也看不上她!” “那你还一直盯着人家的马车看?” 江漓瞪他一眼反驳道:“你哪只眼睛看见我盯着她的马车看了!” 说完他一扬马鞭,一马单骑冲了出去。 等车队到达客栈时,江漓和霍平早就到了。 霍平拿着一串房间钥钩。 “王爷、大爷、这是您二位的房间,在四楼。” 他又走到沈柔身边说:“这间是沈姑娘的,在三楼,还有这间是您身边这位姑娘的。” 铃铛接过钥钩,看了看上边的门牌号说道:“我的怎么与我家小姐的隔了这么远?” 霍平说道:“咱们来晚了,剩下的房间不多,只能将就了。” 赶了一日路,大家也都累了,简单吃过晚饭,便都各自回了房,毕竟明日还要早起,所以都打算睡得早些。 可沈柔刚一到房门外,便发现江漓竟住在她隔壁。 沈柔看出江漓似乎想要与她说话,吓得她直接就进了房间。 进门后,她倚在房门上,心砰砰乱跳。 这人,怎么就甩不开了呢! 江漓也生气,他算是发现了,沈柔对谁都是笑脸相迎,唯独对他,连个眼神都不给,距离那是能保持多远就保持多远。 这一夜沈柔睡得并不算安稳,第二日起来时脸色便有些差。 吃早茶时,萧景问道:“沈姑娘昨夜没睡好?” 他这么一问,江砚和江漓的目光也都落在她脸上了。 沈柔脸上一红,忙说道:“没事,我就是有些认床。” “那沈姑娘今日坐我的马车吧,我那马车宽敞,一会你还能补个眠。” 萧景在桌子下踢江漓的腿,用眼神说道:“怎么个情况,你大哥不对劲啊!” 江漓白他一眼,心情更烦躁了! 他大哥虽一向待人温厚,但最重礼节,今日说出这番话,确实反常。 好在沈柔直接给拒了。 “不用的江大人,我在自己那辆马车上眯一会就好!” 出门后,江砚和沈柔都上了马车,萧景用手臂碰了碰江漓。 “人都上车了,你还看?” 江漓扯过马鞭,嘴硬的说道:“谁看她了!” 萧景看向霍平,霍平忙低头,倒是丁一凑到他主子身边说道:“奴才看见了,三爷确实一直盯着人家姑娘看。” “你也看出他们俩个有问题?” “很有问题!” 他又啧了一声说道:“但奴才觉得三爷好像在单相思,您看沈姑娘连看都不看他一眼。” 萧景噗嗤一笑:“我这还是第一次看云堇在姑娘身上吃瘪。” 远处江漓喊他:“萧景,你还走不走?” 萧景又偷笑了一下,赶紧打马追上:“来了!” 第三十八章 幽冥路遇袭 又走了七日,第八日行至半路便开始下雨。 偏他们又走到去京城中最险的一段山路,此处山高林密,近些年常有山匪在此处拦路杀人。 每次朝廷出兵围剿,他们便迅速钻入山中,根本抓不到人,官兵也曾试着进山追捕过几次,但不是迷路,就是被瘴气所伤,还出现过几次无法解释的诡异现象,死了不少人。 所以这里被当地百姓称为幽冥路。 周止策马行至江砚的马车旁问道:“主子,再往前走就是幽冥路了,雨大,路两边的情况看不真切,咱们要不要在此休整,待雨停后再走?” 江砚修长的手指将车帘掀开一角,看了看天边连成一片的雨线,神色也变得凝重起来。 “先不要过了,让所有人找地方避雨,就地休整!” 他的话音刚落,耳边就响起尖锐的破空声,数枚冷箭立时从四面八方射来,有一根就擦着周止的耳朵过去,最后扎在马车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周止立即拔剑抵挡箭雨,同时高喊道:“有刺客,护主!” 随着箭雨被击落,几十个山匪从两侧的山中冲了出来。 几个呼吸间,两方人马便已战到一处,到处都是兵器碰撞发出的声音。 江砚这次回京,身边带的人并不多,侍卫还是随他来时的那些人,当初在幽云城城门外折了几个,如今只剩下十二个。 好在个顶个都是高手,对方虽然人多,但毕竟是不入流的山匪,打的也不算吃力。 江漓等人在队伍最后边,见竟真遇到了山匪,他立即吩咐道:“霍平,去护着沈姑娘,丁一,将你家主子护好。” 同时迅速抽剑,将杀过来的黑衣人一一砍倒。 他身手极快,手中的剑被他挥出一道道残影,但凡近他身之人,眨眼间便被他取了性命。 山匪中有人惊呼一声:“那人是镇南将军江漓。” 这话说完,所有人都敏锐的发现他们的攻势乱了几分,显然江漓出现在这里,是在他们意料之外的。 “你们几个过去拖住他,其他人跟我去杀马车中人。” 萧景和江漓互看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疑惑之色。 按说山匪拦路,无非是为劫财,而这些人显然不是劫财,而是目的性极强的就要杀人,并且他们要杀的人是江砚。 这些山匪与他大哥本无宿怨,却拼死去杀他,只能说明他们是被人重金收买,那人要假借山匪之手让他大哥死在这里,那雇佣他们的人是谁呢?又因何事非要置他大哥于死地? 或者那人是冲江家来的? 不对,如果那人是冲江家来的,那他也是江家人,可看山匪的样子,对他的性命并不感兴趣,他们只想杀他大哥。 山匪们自发现江漓也在后,攻势显然比刚现身时更猛烈了,因为他们清楚,和江漓硬碰,对他们没有半分好处,只想速战速决。 周止和方遥护在马车前,也都杀疯了! 江漓知道他大哥身边的这两个贴身侍卫武功好,但也没想到竟会好到这般样子,以一敌十夸张了些,以一敌五绝对不在话下。 所以那些人杀到现在,连马车边都没能沾一下。 江漓又扫了一眼沈柔坐的马车,见霍平护在那马车旁,倒是没有人过去袭击他们,他这才放心的去支援周止他们。 萧景的长鞭甩的呼呼作响,那鞭如虫如龙,变幻无穷,围着他的两个山匪本以为那鞭是冲着自己胸部来的,下意识便拿剑去挡,谁知那鞭子又转了弯,直接勒上他们的脖子,只听咔嚓两声,那两人便被鞭子甩出去,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丁一冲到他身边问:“主子,您没事吧?” “好的很,本王都不记得多久没打过这么酣畅淋漓的架了。” 有了他们的加入,剩下的山匪也很快被解决了。 突然,身后响起女子的惊呼声。 江漓猛的回头,见霍平被三个山匪缠住,而一人正把刀架在沈柔的脖子上。 “都别动,把路让开放我们走,要不我就杀了这娘们。” 江漓手一抬,他身后的侍卫纷纷将剑入了鞘。 他沉声说道:“把她放了,我让你们走!” 那黑衣人冷笑一声:“镇南将军拿我们当傻子呢,放了人我们还能走的了么?” 他又将刀向沈柔脖颈处压了压,瞬间便有血珠顺着她白皙的脖颈滚落下来,看的江漓眼睛直抽抽。 “你放了她,我给你们当人质,她身份不够,就算你们杀了她我大哥也不心疼,但我不一样,你们手中若有我,我大哥一定会让你们走。” 沈柔看向他,眼中满是惊诧。 这人疯了不成,竟想用自己去换她?他的命有多值钱,他不知道么? 见江漓真的要去换沈柔,萧景和霍平都紧张的唤他。 “云堇!” “主子!” 江漓冲他们微点下头,示意他们放心。 最后剩下的那几个黑衣人已经聚拢到一起,那抵着沈柔脖子的黑衣人说道:“放了她是不可能的,镇南将军这般护着她,看来她应该也没你说的那么没用,这样,你将自己的手捆起来,眼睛也蒙上,然后将你身上的剑丢了,也过来给我们做人质,要不然我就砍这姑娘一只手。” 霍平紧张的喊道:“主子不可!” 江漓却把手伸给他:“照他们说的做!” 萧景有几分担忧,便想听听江砚的意见,可奇怪的是江砚自从山匪突袭后,就躲在车内一点声音没有。 他刚要掀帘,周止立马将他拦了。 “瑞王殿下,我家主子刚才中了一箭,已经晕过去了。” “可严重?” “刚才属下进去看了,没有射中要害,应只是暂时昏迷。” 萧景因心里惦记江漓,便也没执意要看,可他回来时,江漓已经走过去了。 气的他踹了霍平一脚。 “你怎么不拦着?” 霍平也委屈,心说主子决定要干的事,他哪里拦的住! 江漓过去后,也立即被他们用刀抵住了脖子。 萧景大喊:“若你们胆敢让他们少了一根汗毛,老子就算平了这幽冥山,也会将你们碎尸万段,现在赶快滚,进山后就立马将人放了!” 那人不管萧景,只冲江漓说道:“镇南将军最好别耍花样,刀剑无眼,您若是做什么,我们一不小心伤了这位姑娘就不好了,等我们安全进山后,自会放了你们。” 第三十九章 以后不准不理我 江漓他们被带走后,周止便上了江砚的马车。 江砚坐在里边,闭着目,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主子,镇南将军和沈姑娘被山匪带走了!” 萧衍将拳头握紧,手上青筋都爆了出来。 “为何我脸上的易容术会突然消失?连声音也变回了原样。” 周止低头,不敢看他的眼睛。 “这个属下也没弄明白,明明以前您易容成江大人的样子都能挺一个月的,这次刚过了半月便出了问题,而且属下怀疑,京中江大人那边也出了事,您不在京中的事怕是被有心人发现了。” “属下觉得,这次路遇山匪怕就是那位对您的试探,主子,如今这情形,咱们还应尽快回京才好。” 萧衍摩挲着手上的扳指,唇角露出一丝冷笑。 “他倒是急,就这么盼着我死?可你也看见了,如今他怕是也大不如前了,这么多年他养的那些死士也被咱们杀的差不多了,要不也不会黔驴技穷,派来这些歪瓜裂枣,我都替他感到臊的慌!” “周止,你去与我那三皇弟说一下,就说我一直昏迷不醒,你们带我先回京了,让他们先在这等江漓和沈姑娘回来。” 一听这话,周止的眼睛亮了亮。 “主子,您愿意先回京了?” 萧衍看向他,眼神微凉。 “你是第一天跟着我么?沈姑娘如今还在山匪手中,我怎么可能会回去,回去的不过是江家大爷江砚,而我要恰好路过这里,碰上这件事。” “可是主子,您这样做太危险了····” “再危险我也不会把她丢给江漓,以后护在她身边的人只能是我。” 沈柔和江漓被带进山后,那些山匪便对他们放松了警惕,尤其是押着沈柔那人,连刀都收了起来,只是在她身后推着让她快走。 行至半山腰处,沈柔趁那些人不备,找准时机,就将她早已准备好的毒粉洒了出去。 随着对方的惨嚎声响起,江漓快速动了,他手腕一翻,捆在手上的绳子便落了地,然后一个肘击,利落的将抵着他的人打倒,还没等那人有所反应,他的手就掐上了他的脖子,只听咔嚓一声,那山匪连哼都没哼一声便软了下去。 然后他一个闪身,一脚便将正要拿刀砍沈柔的人踹飞,又利落的解决掉两个被她毒粉伤到眼睛的山匪。 眨眼间,刚才还嚣张跋扈的四个山匪,此时便都已成为尸体躺在他们身边。 所有这些事只在瞬间便完成了,快到沈柔都没看清他是如何出的手。 她呆愣愣的站在那里,直到江漓走到她身边才总算回神。 “可有伤到?” “没有!” “害怕了!” 沈柔点头。 她看向江漓问:“将军可有受伤?” “你关心我?” “那是自然,其实将军没必要为救我这般冒险,你明知我有办法···” “你那毒粉还有么?”江漓突然打断她问道。 “没有了,我一共就这么多,两次都用完了。” “没有最好,免得你以后又觉得自己行了,干这般愚蠢的事。” 沈柔不服气:“我哪里愚蠢了,人不是都被我···” 她说到这突然不说了,因为她发现江漓正瞪向她,眼神很凶。 “你当这几人是李曼找的那些废物?他们功夫都很好,若不是进山后放松了警惕,又注意力都在我身上,你以为单靠你那毒粉能行?” “刚才的情况你也看到了,今日若我不在,你可想过后果?” “若我不找机会动手,难道要等着他们将我们灭口么?” 江漓无奈的看她一眼:“他们不会杀我们的。” “你怎么知道?” “因为代价太大,还完全没有必要!” 沈柔立马明白了他话中的意思,是啊!杀他们干什么,既没人会给他们银子,又会惹上很大的麻烦,所以她刚才的行为确实太愚蠢了,差点就害死自己和江漓。 意识到这点让她有些心虚,赶紧试着转移话题。 “将军可知我们该如何回去?” 江漓摇头。 “不知道,这幽冥山就像一个天然大迷宫,只要进来,就算留了记号也没用,能不能出去全看天意。” “一会我们先试着找找回去的路,要是运气好,没准还能在太阳落山前与怀逸他们会合。” 可两人还是低估了这幽冥山的厉害,明明感觉那些山匪并未带他们走出多远,但他们已经走了两个时辰了,还是没能找到出去的路。 天边那点最后的微光也慢慢消失了,沈柔不禁打了个寒颤。 江漓看向她说道:“不找了,找个地方生火取取暖吧!” “生火?将军,如果我们在山中生火,那烟一定会飘的很高,你说他们会不会顺着那烟找到我们。” “你这法子若是在别的山上兴许有用,但这幽冥山邪气,以前官兵搜山时就用过这个法子,明明感觉离那烟很近,可就是走不到,还会被莫名其妙误导着走进深山里去,所以我们一会生火务必得找个山洞,不能让他们看见烟。” 沈柔有些吃惊:“竟还有这样的山?” 江漓心想,这山可远比这邪性的多,据说还有人在山中看见了死去的亲人,最后被那鬼魂勾着走,自己就往悬崖里跳。 但这些他没敢告诉沈柔,怕她害怕。 许是幸运,还真让两人找到一个山洞。 那洞不算大,但里边很干爽。 江漓先进去探了探,见里边不像被什么野兽住过,这才让沈柔走了进来。 “你在这等着,我去找些干柴生火。” 见他要走,沈柔看着那黑漆漆的洞穴,鬼使神差的就将他的胳膊拽住了。 江漓看向那被她拉住的胳膊问:“害怕?” 沈柔赶紧点头。 “那你和我一起去!” “好!” 因为刚下过雨,他们着实费了些劲,才找到一些半干的树枝。 回到洞中好歹给点着了! 两人隔着火堆而坐,燃起的火焰映出他们的脸。 “今日的事,谢谢你!” 江漓一笑,慵懒的向后一靠,他看着她,眼尾微翘。 “要怎么谢我?” 沈柔被他这话一噎,只能硬着头皮说道:“将军想让我怎么谢你?” 江漓看向她,眸中有星星点点的火焰在跳动。 他坐直身子,往那火堆中添了添柴才说道:“以后不准装作不认识我,也不准不理我!” 第四十章 沈柔,杀了我! 沈柔还是第一次见到这般样子的江漓。 怎么形容呢,像是一只受了委屈的大猫。 她眨眨眼问到:“我有不理将军么?” “有,咱们同行七八日了,你与我说过的话都没超过五句,与霍平说过的都比我多。” 沈柔噗嗤一声笑了。 “将军竟然还数着这个?” 江漓绕过火堆,坐在了她身旁,很认真的问道:“沈柔,你心里可有我?” 心里有他么? 其实沈柔也不确定。 她只知道并不讨厌他,但也仅此而已! 自己现在是什么处境,她心里清楚,那些情呀爱呀于她来说都是太过奢侈的东西。 想明白这一切,她便觉得要把话与江漓说清楚,这样对两个人来说都是一件好事。 “将军,我···” 她话刚吐出口,就听洞口处有人喊道:“里边可有人在?” 江漓迅速站起身,他冲沈柔说道:“好像是怀逸的声音。” 沈柔也听出来了,这声音确实很像瑞王殿下的。 但这幽冥山诡异,他们不敢贸然断定,江漓把她扯到身后,这才冲洞口处喊道:“你可是怀逸?” 然而这句话问完,洞外静悄悄的,再没了声音。 过了一会,外边又有了动静。 这次他们听的更真切些,洞外确实有人,而且还不止一人。 “将军你听,是不是霍平和丁一在说话。” 江漓细听了一会,冲她点头道:“确实是他们的声音,可能真是他们找来了,走,咱们出去看看。” 还没等他们出去,萧景他们便走了进来。 见到江漓,他机械般的说道:“云堇,我可算找到你了!” 霍平也说:“主子,属下可算找到你了!” 随着他们话音落下,洞口处突然传来巨大的响声,刚才还好好的山洞竟然塌了。 江漓将沈柔护在怀中,任凭那些飞石砸在自己身上。 等山洞内不再落石,他这才将沈柔放开。 见他面色不好,沈柔急急问道:“将军,你可是受伤了?” 江漓点头:“后背砸伤了,但应该不重,因为我感觉不到疼。” 说完他将衣服脱下,露出自己的后背给沈柔看。 这一看,吓得沈柔倒吸一口凉气。 因为那后背竟一处好肉都没有,血糊糊一片,有的地方伤口极深,已经见了骨。 伤的这般重,江漓竟感觉不到疼,只能说明他身体被什么东西麻痹了,沈柔突然想到他们拾柴时看见的雾气,现在想来,那应该不是雾,而是瘴气,他们应是都中了它的毒。 为了验证自己的想法,她用力将自己的手指咬破,果然一点都感觉不到疼。 她又看向萧景三人,见他们呆呆的站在山洞的一侧,好像对江漓受的伤丝毫不关心。 难道他们也中了瘴气的毒,反应迟钝了? “我伤的很重吗?” 沈柔痛苦的点头:“很重,非常重,情况可能比我们想象的更糟糕,将军,我们必须得想办法离开这里才行,否则就算您能挺的住,用不了多久,我们也会因无法呼吸被活活憋死。” 江漓看了眼萧景他们,眼中不禁露出疑惑之色。 他凑近沈柔一些,几乎是贴在她耳边说:“你觉不觉的他们几个有些奇怪?” “将军也感觉到了?” “嗯!我与他们相熟,知道他们平时是什么样子,如今的他们,好像都丢了魂。” 江漓看向她,眼神凝重。 “也可能我们看见的根本就不是真的他们。” 他这话说完,吓得沈柔倒吸一口凉气,她猛地感觉身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再看向萧景等人时,便越发觉得他们怪异。 “你在这别动,我过去试探他们一下。” 沈柔拉住他的胳膊,担忧的说:“将军,小心。” 江漓走过去,萧景他们还是站在最初进来时的位置,因为刚才坍塌有落石,他们也都受了伤。 此时萧景额头上正淌着血,再配上他直勾勾的眼神,看的江漓眉头一紧。 他试着唤他:“怀逸!” 萧景一点反应都没有,他又唤了几声,还是没反应,于是他便去唤霍平和丁一,情况几乎都和萧景一模一样。 既然呼唤没用,他就想着用手推一推,谁知他的手刚碰上霍平,他就猛的抽出一把剑,直接就向他胸口刺来。 “将军,小心!” 这一剑来的实在太突然,江漓完全没有防备,就那么被直直扎进心窝中。 他闷哼一声,反掌将霍平打晕了。 与此同时,萧景和丁一也好似被触动了什么阀门,都向他发起袭击。 江漓本就有伤,又不想对萧景和丁一下死手,不消片刻,便又中了好几刀。 好在他身手着实的好,最后还是将萧景和丁一都打晕了。 沈柔快速从自己衣服上撕了些碎布,将江漓的伤口缠住。 可那伤口太深,任她怎么努力还是有鲜血不断地往出涌。 她的手,她的身上都是江漓的血。 江漓看向她,虚弱的说道:“沈柔,别费事了!” 沈柔哪里会听他的话,她还在努力给他止着血。 “别说这么丧气的话,你不会死的,我绝不会让你死!” 江漓抬手帮她擦了擦眼泪,他虚弱的几乎快说不出话,但仍努力对她露出一个微笑。 “沈柔,我太疼了,你拿着这个帮帮我,往我的胸口扎,让我早点解脱吧!” 沈柔看着他手上还泛着寒光的匕首,惊得连连后退。 “不,这不行!” “快,杀了我,帮我结束这痛苦吧!” 他这话似有魔力一般,沈柔明明心里不愿意,可手还是颤颤巍巍去接那刀。 就在她将刀高高举起,马上就要刺向江漓时,她的意识猛然清醒了几分。 不对! 这一切都不对! 沈柔记得很清楚,他们进山前,江漓被山匪搜过身,那他是哪里弄来的匕首? 还有他后背的伤也不对劲,那不是落石能砸出来的伤口。 更不对劲的是萧景等人,外边一直下着雨,可他们身上的衣服却都是干的,连鞋子都是干干净净的,这根本就不可能! 所以,眼前这一切都不是真的! 萧景他们不是真的! 江漓受伤也不是真的! 连塌陷了的山洞怕也不是真的! 第四十一章 他能来,我就不能来? 沈柔猛的将举着的匕首狠狠扎进自己手心,霎时疼的冷汗直流,这回所有的意识终于清醒了。 果然,之前的一切都是幻觉,山洞还是那个山洞,这里也并没有瑞王他们。 她手中握着的也不是匕首,而是一根非常锋利的树枝,此时那树枝已扎进她的掌心,刺的非常深。 是瘴气,这瘴气不仅能让人昏迷,还能让人致幻。 好险,她刚刚差点陷进去了。 她往旁边一看,见江漓眼尾红红的,正处在天人交战中。 “将军,醒醒!” 她试着摇晃他,可他一点反应都没有! “将军,你能听见我说话么?” 江漓还是一点反应没有。 沈柔抬起他手臂狠狠咬了一口,这回江漓总算有反应了。 可他的第一反应就是把她搂进怀中,然后疯狂的亲吻她。 亲完了还说疯话:“柔柔,吓死我了,我还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你了呢!” 沈柔没空去理他的幻境,也没空计较他又亲吻自己,赶紧挣开他道:“将军,这个地方太危险了,咱们必须马上走。” 两人快速出了山洞,黑夜中看不清路,但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不知走了多久,竟隐隐看见前边有火把。 沈柔看向那火把问:“将军,你说这次来的人是敌是友?” “是怀逸他们找来了!” “你怎么那么肯定?” “你看那些火把中,有一束是举过头顶的,这是我和他的暗号。” 果然,没过多久,萧景他们就呼呼拉拉的找了过来。 萧景一见江漓,上去就给了他一拳。 “吓死老子了,要不是有山民看见你们进了那摄魂洞,我都要回去调兵把这山掀了!” 霍平也赶紧走上前,上下打量着江漓。 “主子,您和沈姑娘竟然没受伤,可真是万幸,您不知道那摄魂洞有多厉害,带我们来的那几个老哥说,凡是晚上进了那洞的人,不死也得丢半条命。” 江漓回忆了下说道:“确实厉害,不过好在有沈姑娘,那洞似乎对她的控制不是很强。” 这时人群中有人咳嗽了一声,江漓看过去后,明显一愣。 萧景赶紧说:“云堇,忘了和你说了,我二皇兄来了!” 江漓走上前,冲萧衍一抱拳。 “肃王殿下怎么来了?” 萧衍冲他一笑:“正好路过,听我三弟说你被山匪劫走了,便跟着他们一起寻了过来。” 他说完目光越过江漓,落在他身后的沈柔身上。 “沈姑娘可还好?” 这一声沈姑娘把众人都惊呆了,连沈柔都愣在了原地,她可不记得她认识什么肃王。 本来她是站在江漓身后的,碍着萧衍身份,也并未抬头看他,可如今被人家点了名,自是要抬头回话的,这一看,她不可置信的脱口而出:“你是阿衍?” 听她仍称呼自己为阿衍,萧衍的唇不经意间弯了弯,心里有说不出的开心。 三年了,看来她一直记得自己。 这一次他直接越过江漓,走到了沈柔身边。 当年他伤了眼睛,看不见她面容,又不好直接问人家姑娘名字,便一直唤她神医。 后来他被肃王府的人寻回,走的匆忙,也没来的及与她告别,他伤好后便派人去查那庄子的主人,这一查便查到周婉心头上,阴差阳错,让他们整整错过三年的时光! 还好,这一切还可以重新开始! 见她左手流血了,他赶紧掏出自己的帕子将那伤口按住。 “你受伤了?疼么?” 沈柔有些尴尬的将手抽了回来。 “没事!” 江漓也看向她的手,他走过去,直接将萧衍的帕子扔到一边,又将自己的帕子按了上去。 “受伤了怎么不与我说?” 沈柔见所有人都看着她,这回更尴尬了! “真没事,一点小伤,大家还是快下山吧。” 她捡起地上被江漓扔了的帕子,对萧衍说:“刚才失礼了,民女不知您是肃王殿下,还望殿下见谅,这个帕子我拿回去洗干净再还给殿下吧。” 萧衍听她改了称呼,心中有几分郁闷! 可这么多人在呢,他也不好说什么,只能笑着冲她点点头。 天太晚了,路又不好走,他们索性便与那些山民进了村子。 沈柔仍坐着马车,马车上铃铛刚醒,她被山匪打晕了,之后发生的事都不知道,看见沈柔,便立马扑过来。 “小姐,您没受伤吧?” “没有!” 她将沈柔好顿打量,见她果然好好的,这才放心了。 “小姐,我们这是要去哪?那些山匪都打退了?” “放心吧,都打退了,咱们现在要进村子过夜。” 到了村子后,山民们给他们腾出不少空房子,江漓和萧景住在一间里。 他将双手枕在头下,问萧景说:“你不觉得肃王突然出现在这里太巧了么?” 萧景懒洋洋的回他:“何止是巧,我感觉他就是刻意在这里等咱们的。” “怀逸,你说那些刺杀我大哥的山匪会不会和他有关系?” “我看八九不离十,听说江大哥最近可是没少参我那二皇兄,他那人向来狠毒,能干出杀人泄愤的事!” “对了云堇,你知道他是怎么与沈姑娘认识的么?按说沈太医是因他才遭的横祸,这俩人应是仇敌才对,可我看他们似乎关系还很好。” 一提这事江漓心里就堵的慌! 沈柔是什么意思?他们认识这么久了,她连自己的名字都没唤过,却叫萧衍阿衍,想到这他便觉得有一根刺扎在心窝上,难受的厉害。 他霍的起身,吓了萧景一跳。 “怎么好端端的起来了,这大半夜的你干什么去?” “我去找沈柔!” 萧景笑道:“不装了?着急了?我记得有个人说就是瞎了也看不上她的。” 江漓懒的跟他贫,冷冷的说道:“闭上你的嘴!睡你的觉吧!” 他开门时萧景冲他的背影喊:“今夜还回来不?” 没人回答他! 江漓走到沈柔住的房门外,发现里边竟然还亮着灯。 铃铛和萧衍身边的云歌都守在外边,里边有谁都不用猜了。 他的火气腾一下就上来了! 大步走过去,云歌却伸手拦了。 “镇南将军,我家主子与沈姑娘有些话要说,您现在进去不太方便。” 江漓根本不管他,抬步就往里进。 “镇南将军,请别为难在下!” “滚开!” 铃铛一见这情况,赶紧跑进去通报,很快沈柔便走了出来。 她颇为诧异的看向江漓。 “这么晚了,将军怎么来了?” 江漓自嘲的一笑,眼睛都被她气红了。 他指着屋内问:“怎么,他能来,我就不能来?” 第四十二章 要不用用美男计 沈柔将他扯到一边,压低声音说:“江漓,你别闹,我与肃王殿下有正事要谈。” “巧了,本将军找你也有正事。” 沈柔看向他,心中颇为无奈,还找她谈正事呢,他就差把我吃醋,我是醋坛子写脸上了。 “将军这又是何苦,我与你不是早就说清楚了么?” “说清楚什么,你想要离开我,做梦吧沈柔!” 说完他拉住她的手便往里走。 萧衍正坐在桌前喝茶,见他们进来,眼神凉凉的看了眼他们牵在一起的手。 “本王听闻镇南将军智勇无双,仗打的极好,没想到欺负弱女子也是有一套。” 江漓也不客气,直接回怼。 “臣听闻肃王殿下最为克己守礼,但这大半夜的还在女子房中喝茶,看来这传言不信也罢!” 俩人这剑拔弩张的样子,看的沈柔脑仁疼! 江漓那狗脾气她是清楚的,如今劝他只会起反作用,她只好劝萧衍。 “殿下,要不咱们明日再谈?” “也好,今日太晚了,沈姑娘早点休息。” 说完他走到江漓身边说:“若镇南将军还不困,不如陪本王去喝一杯怎么样?” 江漓冷哼:“正有此意!” 见两人都走了,沈柔这才松了一口气,她冲门外喊道:“铃铛,快进来,把那门也锁好,咱们快睡觉吧,困死我了!。” 屋外弦月如钩,夜色如水,秋风一起,带来丝丝凉意。 萧衍和江漓走至院中的树下站定,都眼神微冷的看着对方。 片刻,萧衍冷哼一声说道:“本王听闻忠勇侯府最近又新修了宅子,据说修的朱甍碧瓦,相当阔气。” 他又故意啧了一声说道:“没想到忠勇侯区区一个转运使,能有这么大的财力,就不知这银子的来路干不干净?” 江漓看他一眼,笑道:“忠勇侯府的银子干不干净,御史台自会去查,与我和殿下皆无关系,不过臣最近倒是听闻了一件丧尽天良的事,说京中有一位贵人,抓了一些民间的孩童,他将这些孩子豢养在一处,让他们每日厮杀,十人中方能留下一个,然后让这个最强的孩子加入一个叫魅的杀手组织,悉心培养,好供那位贵人日后差遣。” 他又意味深长的看了萧衍一眼,然后接着说道:“那位贵人为一己私利,不惜让数百孩童为此丧生,让他们的父母终日活在痛苦和绝望中,殿下觉得若这件事让皇上知道了,或者让这天下的百姓知道了,会怎么样?” 听到这话,萧衍半眯的眸子瞬间睁开,晃出一抹狠厉的光来。 “镇南将军,有没有人告诉过你,祸从口出,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 江漓迎着他的目光瞪了回去:“臣只知道,以我全力护苍生于心,为国为民,死而无憾!” 萧衍又是一声冷笑,他知道江漓的性子,疯起来真是什么事都干的出,这普天之下世家大族谁家不豢养死士,他不过做的略有些出格罢了! 谁知竟被这只疯狗盯上了,御史台都不管的事,他偏要咬一口。 这个话题再继续下去对他没半分好处,本来他找他也不是为了这些朝堂之事,还是言归正传的好。 于是他又把话题扯了回来,有了刚才不愉快的对话,他也懒得绕弯子,直接说道:“我听说令堂正在与忠勇侯夫人商议你的婚事,既然你都是要成亲的人了,以后就离沈姑娘远点。” “该离她远点的人是你吧?我和沈柔早就心意相通,倒是殿下,白献这些殷勤,着实没意思!” “心意相通?你江家会同意你娶她进门?还是你只想将他纳成妾,享齐人之福?江漓,别做梦了,你根本就不了解她,她不会答应的!” “殿下此话差异,臣从未想过要纳她当侍妾,那些不过是权宜之计,要说沈柔能有今日这处境,还都得拜殿下所赐,不过如今看您这腿健步如飞的,臣相信沈太医的冤案也应该重申了,到那时臣自有办法将沈柔名正言顺娶回我江家,殿下是一点机会都不会有的!” “镇南将军这话也未免说的过早,我看沈姑娘对你也并非你说的那般有情,这事你说了不算,我说了也不算,谁能最后赢得她的芳心,还得各凭本事!” “那就走着瞧!” “走着瞧!” 沈柔可不知这两人都说了什么,这一夜,她睡得特别沉。 第二日起来,铃铛帮她换了身干净衣裳,又给她梳了个新发髻。 “小姐,奴婢发现您这一年越发好看了!” “少胡说!” “奴婢才没有胡说,这满京城的姑娘就没有比您还好看的,若不是老爷糟了难,那上门提亲的公子怕是要将咱家门槛踩烂了!” 沈柔在她头上轻拍了一下:“快走吧,要不咱们连口热乎饭都赶不上,还想那些有的没的!” 那些山民很热情,主要也是萧景银子给的足,所以一大早便有四五个大婶过来给他们做早饭。 沈柔和铃铛进去时,饭菜都已经摆上桌了。 她看了一眼,一共摆了两张桌子,江漓、萧景、霍平、丁一他们四人坐在一张桌,萧衍和他身边的那俩个侍卫坐另一桌。 见她们进来,萧景就冲她们喊道:“沈姑娘,你们坐这边!” 沈柔本想过去的,可人却被萧衍半路截了! 他亲自走到沈柔身边说:“沈姑娘,关于沈太医的事我们昨日没说完,要不我们边吃边说。” “好!” 萧景眼巴巴看着她带铃铛坐了过去,他恨铁不成钢的白了江漓一眼。 “我说大将军,还端着呢!白瞎你长的这张脸了,也不知道用用!” 江漓其实心里也着急,只是他又没追过姑娘,没经验。 于是他问:“我这张脸有什么用?” “用处可大了,美男计懂不懂?但话又说回来,单用这美男计现在怕是也没用了,你还得学点别的?” “学别的?” 萧景示意江漓往隔壁桌看,他啧啧两声说道:“对,兄弟,这次你怕是遇上强敌了!自求多福吧!” 第四十三章 你是我的,可懂? 江漓只看了一眼,便觉得萧衍是真的不要脸! 他今日梳了披发,大冷的天竟穿了件领口很低的衣服,还亲手给沈柔盛粥布菜。 两人似乎聊得不错,萧衍看向沈柔的眼神都要化了,气的江漓胸中像烧着一团火。 好歹这顿饭吃完了。 刚过幽冥山,江漓便弃马上了沈柔的马车。 因他是突然闯进来的,着实吓了铃铛一跳。 “将军,您这是···” “出去!” 他面色不佳,语气冷的要命! 沈柔赶紧冲铃铛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先出去避一避! 等铃铛出了车厢,江漓甚至都没给沈柔说一句话的机会,便直接捏住她的下巴亲了上去。 “唔~” 这次他的吻带着强烈的占有欲,还有几分惩罚的意味,直亲的沈柔拼命锤他,他才放开! “以后离他远点,你是我的,可懂?” 沈柔真是被他气着了,但碍于外边还有那么多人在,她只能压低声音冲他说道:“江漓,你又发什么疯?谁是你的?我跟你早就两清了,你是听不懂人话么?” “你说两清就两清了?你平白无故睡我,那是我的第一次,睡完就不想认账了?” 这虎狼之词惊得沈柔一时竟无言以对。 她结结巴巴的问:“什、什么第一次?” 这次江漓没给她躲避的机会,他直接将人圈在臂弯中,贴着她的耳唇说:“你说什么第一次?” 沈柔脸上爆红,她赶紧用手撑着他的胸膛说:“你胡说些什么,我、我都不记得了!” “那今晚我帮你回忆回忆可好?” “江漓,你个无赖!” “这就无赖了?你若与萧衍再接触,我就让你知道什么叫真正的无赖。” 他用牙齿轻轻咬上她的耳唇,这动作,让沈柔身体狠狠一颤,口中也忍不住发出一声嘤咛,却被江漓快速用唇堵了回去。 又亲了好一会,直到沈柔被他亲的身体都软了,他才说道:“柔柔,离他远点,他不是什么好人!你父亲的事我帮你办,你不用去求他,等沈太医出了狱,我就上门求娶你如何?” 他这话着实让沈柔吃了一惊! “江漓,我觉得你现在不太清醒,你可看好了,我不是你的心上人。” “柔柔,不管你信不信,我除了你没有其他女人,我只心悦你一人,镯子和信的事有机会我一定会和你解释清楚,你要相信我!” 沈柔本就被他亲的有些乱,如今被他抱在怀中,又听见这般肉麻的话,心便更乱了! 她一时分不清江漓说的话中有几分真几分假,只能先哄着他道:“你先把我放开,让我考虑考虑。” 江漓这才将她放开,然后他又拉住她的手说:“今夜我们会在前边的镇子上过夜,我··能去你房中么?” 沈柔是真被他这话吓到了。 她赶紧摇头:“不行不行!” 江漓眸光深邃的看向她,竟然还学会了装可怜。 “可我想你了,咱们都多久没在一起了,柔柔,你就不想我么?” 沈柔赶紧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 “江漓,你能不能正常点?” “我怎么不正常了?” 说完他又抓起她的手问:“这手还疼么?” 还没等沈柔回答,萧衍就上了马车。 沈柔狐疑的看着他:“殿下找我也有事?” 萧衍冲她温柔的笑了笑:“沈姑娘,你还是像以前一样叫我阿衍吧,以前我们在一起时多好,那时我病着,饭都是你亲手喂的。” “咳咳咳咳····” 沈柔被他这话吓得猛烈咳嗽起来,这肃王殿下疯了不成,江漓还在这坐着呢,虽然她内心坦荡荡,但架不住某些人心眼小。 她赶紧解释道:“当时殿下重伤在身,自己拿不稳汤匙,我身为医者,理应如此照顾您,肃王殿下不必放在心上。” “怎能不放在心上呢,除了喂饭,你还帮我换药擦身···” 还没等他说完,江漓就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沈柔!” 沈柔闭了闭眼! 她怀疑萧衍是故意的,可她没证据! “那个车里太闷了,我还是出去坐会吧!” 萧衍又说道:“要不我带沈姑娘骑马吧?” “用不着你,本将军带她骑!” “停车!” 江漓冲赶车的霍平和铃铛喊了一声,便扯着沈柔下了马车。 沈柔被他扯的几乎走不稳,偏又挣扎不开,只能踉跄的跟着他走。 霍平担忧的问:“主子,您这是?” 铃铛更是着急:“将军,您要带我家小姐去哪?” 可江漓哪里管他们,他将沈柔抱上马,一扬鞭子便冲了出去。 萧景看的直捂脑袋。 完了完了! 就这粗鲁劲还想追姑娘,打一辈子光棍吧! 萧衍从马车内钻出来,他看向已经跑远的两人,眼中泛出狠厉的光。 他刚上了自己的马,云歌便凑了过去。 “主子,已按您的吩咐,都准备好了。” “人可妥当?” “放心吧主子,您就等着看好戏吧!” 官道上,江漓把马骑的飞快,吓得沈柔只能缩进他的怀中。 看她这般依赖自己,江漓倒是很受用! 很快,两人便到了镇上的客栈。 还没等店里的伙计开口问,江漓便扔给他一锭银子。 “要一间上房!” 沈柔挣扎:“江漓,你干什么?快放开我!” 江漓根本不理她,就那么拽着她直接进了房间。 进去后他便开始宽衣解带,沈柔见他如此,转身便要逃,却被他拦腰抱了扔在床上。 “江漓你冷静点,现在我们已没有关系了,你不能这么对我···唔~” “你干嘛,别脱我衣服、、、” “唔~放开~唔~” 偏这时,他们屋子的门竟被人撞开了。 这着实把两人吓了一跳,江漓赶紧将被子盖在沈柔身上,并把她护在身后。 他眼风一扫,冷冷的向门口看去,却见那里站着一个女人,还有一个三岁左右的孩童。 那孩子一见江漓,就冲他扑过来,嘴里还喊着:“爹爹,爹爹,我跟娘亲总算找到你了···呜呜呜····” 那孩子身后的女人也哭:“将军,还真的是您,我还以为是我眼花看错了呢,您不认识我了么?我是沈柔,你的柔儿啊!” 江漓一脸懵! “你胡说八道些什么?什么柔儿!你认错人了,快点带着孩子出去吧!” 听他这样说,那妇人猛的看向沈柔:“我说将军怎么那么狠心,连亲生骨肉都能不认,原来是有了新欢,就是不知道这位妹妹能讨您多久的欢心呢,将来有一日会不会也像我们娘俩一样被抛弃。” 她上前抱起孩子说道:“小宝,走,既然你爹不认你,咱们也无需这么死皮赖脸的跟着他,你放心,娘就算是要饭也会将你养大。” 说完竟真的走了,留下完全摸不着头脑的江漓。 他转回身时,沈柔已经下了床。 “柔柔,我根本就不认识她!” “孩子都有了,还说不认识?” “你听我说,那女人脑子有病···” “我看是将军把我当傻子吧?那我就提醒提醒将军,您当年写的信,还有那镯子!” “那些都不是我···” “将军还是歇歇吧,不怪你,怪我蠢,竟然还真相信你的鬼话。” “柔柔···” “别叫我柔柔,也别碰我,我嫌恶心!” 说完她便向门外走,正好碰见萧衍他们进到客栈。 “沈姑娘,你这是怎么了?” 第四十四章 你要怎么补偿我? 江漓追出来,他试图去拉沈柔的手,却一下碰到她的伤口,听见她吃痛的声音,吓得他赶紧松开了。 “柔柔···” 沈柔回头瞪向他:“离我远点。” 萧衍上前一步挡在两人中间。 他斯文有礼的道:“镇南将军,请不要为难我的恩人,你若是有什么事,可与我说。” 江漓并不看他,眼睛只盯着他身后的沈柔。 “臣与殿下说不着,还望殿下莫要多管闲事。” “是不是多管闲事镇南将军说了不算,沈姑娘说了才算。” 沈柔现在仍在气头上,她走到萧衍身边问:“肃王殿下可愿陪民女出去走走?” 萧衍仍是那副彬彬有礼的样子,他回头看了一眼气急败坏的江漓,笑着说道:“求之不得,沈姑娘这边请!” 江漓要拦,但一对上沈柔冰冷的眼神,他便泄了气,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一同离开。 这件事发生的太突然,又太巧,他得好好捋一捋才行。 那女子自称叫沈柔,显然派她来的人知晓那封信,但知晓那封信的人不多,他和沈柔是当事人,直接排除,萧景不可能会这么干,那剩下知情的人便只有他大哥江砚。 但他大哥受伤已经回京了。 就算没回京,他也没有做这件事的理由。 如今能做这件事,又有充分动机的人只有萧衍一个。 但萧衍是怎么知道那封信的? 他又想到之前萧衍和太子妃的传闻,难道他们之间真的有私情?这封信是萧衍在周婉心那看到的,只有这种可能,这一切才能解释通。 好你个萧衍,耍阴招是不,谁不会? 沈柔和萧衍其实也没走多远,他们只是在小镇的街上逛了逛。 夜风一吹,沈柔便清醒了几分。 她不笨,自然也感觉到那件事情的蹊跷之处。 那封信江漓连上战场都要贴身带着,可见对那女子是珍重的,以江漓的眼光,普通女子自是入不了他的心。 那女子能让他如此留恋,必有过人之处。 可刚才那女子美则美矣,气质却差了许多,那样的人,江漓看不上。 看来他这次应是被人算计了! 那么,算计他的人八成就是她旁边这位吧! 萧衍见她用手臂抱了自己一下,便将自己的氅衣披到她身上。 “沈姑娘,起风了,别冻着!” 沈柔愣了一下,刚要拒绝,萧衍便说道:“沈姑娘于我有救命之恩,当年若是没有沈姑娘仗义相救,我怕是早就死在大邑山了,所以沈姑娘与我不必这般客气。” “这么多年,我时常会想起那段时光,虽然那时我伤重难忍,但那段日子却是我这么多年过得最安心,最快乐的时光。” 他笑了一下,那笑容很温暖,像午后的阳光。 “沈姑娘,不管你信不信,这三年来我一直在想救我的那位姑娘长什么样子?我想她一定很善良,一定很温柔,一定是位端庄有礼举止斯文的大家闺秀!” “那肃王殿下见到我怕是要失望了!” “恰恰相反,姑娘比我想象中的样子要更生动明媚,其实是萧某狭隘了,沈姑娘能在大邑山种出那么大一片药田,又敢出手相助我这素不相识的人,怎会是我见过的那些普通闺中女子,你就该是这般,大方热情,像破石而出的小草,坚韧又有生命力。” 沈柔笑笑,不承认也不否认。 她向来对自己有清晰的认知,断不会因为别人的夸赞洋洋自喜,也不会因为别人的诋毁自惭形秽。 这时,不知从哪跑出来一个孩子,抱住萧衍的大腿就不撒手。 “爹爹,爹爹,我跟娘亲总算找到你了···呜呜呜····” 沈柔一愣,这词她怎么听着那么耳熟,再一看那孩子,心中便有了数。 果然不一会刚才那女子也跑了来。 “王爷,还真的是您,我还以为是我眼花看错了呢,您不认识我了么?我是娇娇,你的娇娇啊!” 萧衍显然没想到会碰上这么个事,表情真是要多精彩就有多精彩。 “这位姑娘,你认错人了吧?” “我怎么可能认错您呢?三年前,您不是说过要娶我的么?怎么我有了孩子,您就不认我们了呢!” 她又转头看向沈柔,这回表情明显一僵。 可她到底是演技派,也只是略微迟疑了那么一下,便接着哭到:“我说王爷怎么不认我们母子了,原来是有了新欢啊!像你这般无情无义喜新厌旧的男人我不要也罢,小宝,走,跟娘回家,以后就权当你爹已经死了!” 说完又像上次一样,抱着孩子利落的走了! “这···这···” 萧衍看向沈柔,赶紧解释:“沈姑娘你不要听她胡说八道,这女人八成脑子有病,我根本就不认识她。” 沈柔尴尬的笑笑:“这是殿下家事,殿下不必与我解释的!” 心中却被江漓气乐了,这人,果然是懂的如何报复的! 她向四周看了看,果见江漓走了过来。 他身形高大气质出众,在人群中格外显眼。 见江漓来了,萧衍哪里还不明白刚才是怎么回事。 这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情敌见面分外眼红,但表面功夫还得做。 江漓一抱拳:“肃王殿下,又见面了!” 萧衍也冲他回了礼。 “看来这镇子果然小,这是走到哪都能碰见镇南将军。” “其实也不算巧,臣是特意过来接沈柔的。” 说完他看向沈柔说道:“柔柔,过来!” 沈柔本想跟萧衍道声别,江漓却没给她机会,他扯下萧衍披在她身上的衣服,直接扔还给他,然后拉住她的手便走。 走至无人处,他才说道:“你刚才那般冤枉我,要怎么补偿?” 沈柔心虚的回道:“要不我请将军吃饭?” 江漓轻轻抬起她的下巴,深幽的眸子中都是欲念。 “可本将军不想吃饭,只想吃你!” 第四十五章 到时候你可别跑 沈柔是真怕了江漓了! 她赶紧与他保持距离,生怕离的近了自己真被他吃了。 “将军,我不懂朝堂之事,但我总觉得这趟京城你与瑞王殿下不该来。” “说说看!” “说不上来,就是直觉,直觉告诉我你们去了没什么好事。” “那你和我回去。” “我与将军本不同路,缘分使然让我们走了那么一段,便该珍惜,以后还是各自安好吧!” 听她又这样说,江漓刚好的心情又沉了下来。 “沈柔,一定要这样么?一定要把我推的那么远么?你能骗的了我,但你能骗的了自己的心么?” “我骗不了自己的心,但将军就能么?将军的心尖太挤,真的能站的下那么多人?” “若我说那信不是我写的,是萧景写的。当然他也不是写给你的,是有人冒用了你的名字,而他恰好又冒用了我的名字,你信么?” 沈柔看傻子般看着他:“将军的字我认识!” 江漓气的真想现在就去揍萧景。 “我自幼便和瑞王长在一处,我们的先生也是同一人,所以字迹难免会有些相像···” “将军听听自己这说词,不乱么?将军,依我看,过去的事不如让它过去吧,人总得往前看对不对?” “这么说你不与我计较那件事了?” “将军这是承认有那件事了?” 江漓一噎,知道这事除非周婉心亲口与她说,要不自己就算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他岔开话题说:“柔柔,你想不想知道点沈太医的事情?” 一听江漓知道关于她父亲的事,沈柔赶紧问:“你知道?” 江漓点头。 “不过我现在饿了,你不是说要请我吃饭么,咱们边吃边说怎么样?” 半炷香后,江漓看着沈柔手上的馒头和凉水,惊得目瞪口呆。 “你就请我吃这个?” “不然呢?我又没有银子,能请你吃上白面馒头就不错了!” “你缺银子为什么不和我说?” “为什么要和你说?我缺银子自己会挣,我不花男人的钱。” 这话听着可够新鲜的! 大夏女子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可以说从出生到死花的都是男人的钱,就没听说自己挣钱自己花的。 沈柔自然知道江漓心中在想些什么,她坐在石阶上,咬了一口馒头说:“我与她们不一样!” 江漓也学着她的样子咬了一口:“确实不一样!” “将军,饭也吃了,能和我说说我父亲的事了么?” 江漓看向她,眼中有几分凝重。 “这次皇上之所以对沈家动了这么大的怒,是因为沈太医牵扯到了太子与肃王的党争之中。” “太子是皇后嫡出,他自生下来便是东宫太子,按说皇上应多加培养,可这几年陛下却处处打压他,大家都猜皇上是生出了点别的心思。” 沈柔接道:“陛下不是生出了别的心思,而是怕了!” 江漓看向她,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你是怎么看出陛下怕了的?” “这很简单,陛下正值壮年,按说再当个二三十年的皇上也没问题,可太子身后的家族却急了,这几年他们隐隐有逼皇上退位的趋势,皇上又不傻,他自然看的出,所以不仅要打压太子,还要削弱他身后的势力。” “对,肃王便是他的那把利剑,太子要斩断这把剑,皇上如何会让?当时虽没有证据,但种种迹象都表明,沈太医是受了太子指使故意扎瘫肃王的,那也就是说你沈家是太子的人,皇上不能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贸然动太子,但他能重罚沈家,以此来敲打太子。” “说到底我父亲是真的冤,他是被裴天宇用计骗去的,他也没故意扎瘫肃王,太子那面早就做了两手准备,他们早想好让我父亲去背这个锅。” 江漓看向她,故作高深的说道:“但现在你沈家的转机来了!” 沈柔一听赶紧问:“什么转机?” “你想知道?” 这不废话么! 见他就是不说,沈柔终于知道他在等什么了! 她靠近他,主动圈住他的脖子,然后在他的脸上亲了一下。 “这回能说了吧?” “柔柔,就这一下可不够!” 沈柔无奈,只得亲上了他的唇。 柔软的触感瞬间让江漓脑子一空,他一手扣住她的后脑勺,另一只手箍住她的腰肢,先在她那红唇上浅尝了一会,又逐渐深入,直亲的昏天暗地。 还好此处僻静,他们面前只有一潭清澈的湖水,要不沈柔真的要羞死。 但此时她也好不到哪去,脸上红扑扑的,身子都被他亲软了。 沈柔本以为这一吻足够了,可当她看见江漓眼中那丝毫不遮掩的炙热时,心终于慌了! 她赶紧挣出他的怀抱,走到湖边用清水洗了把脸。 “将军,这回可以告诉我了吧?” 江漓强压下心中对她的渴求,走到离沈柔稍远一点的地方用冷水让自己清醒清醒。 他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明明没遇见沈柔之前,他对欲望寡淡的很,怎么一碰上她,自己就上瘾了呢! 又缓了好一会,他才感觉身上的热消了几分,这才敢靠近她:“其实想让沈太医出狱很简单,因为皇上最疼的六殿下得了一种怪病,现在整个太医院没人能治得好,怕是不久皇上就会亲自将沈太医接出来,到时候,你沈家对皇上表忠心的机会便来了!” 沈柔有些担忧的问:“整个太医院都治不好的病,你怎么就那么有信心我父亲能治好。” 江漓不说话,只是冲她弯唇一笑。 沈柔竟然瞬间懂了!她捂住嘴惊得跟什么似的! “江漓,会不会太冒险了?” “放心,我有分寸,那毒要不了六殿下的命,只是别人解不了罢了!你父亲那边我已差人安排好了,到时候他自会知道怎么做,没准我们还没进京城,就会有好消息传过来!” “可你与我父亲并不相熟,他如何会照你的话去做?” “我并未出面,一切都是以怀逸的名义做的,你父亲不信我,但他绝对会信怀逸。” “那么说成功的机会很大?” “非常大!” 听了这话,沈柔的整颗心都在颤,她对江漓还是有信心的,他说能成,便一定能成! “那就借将军吉言了!” 江漓看向她,眸色幽深的问:“柔柔,事成后你要怎么谢我?” “你想让我怎么谢就怎么谢!” 这话听的江漓心都要飞了,他唇角上扬,笑的那叫一个魅惑人心。 “柔柔,到时候你可别跑!” 第四十六章 回京 又行了八九日,终于进京城了! 萧景和江漓在京中都有府邸,沈柔也有家,可惜现在她有家不能回。 江漓上了她的马车说:“柔柔,一会跟我回去。” “不行,如今已进京城,在这里与你我相熟的人都多,京中规矩也多,人多眼杂的,我去你那不方便,再说我还得去找沈佳他们,住在外边也方便打听。” “沈佳她们的下落我帮你找,你若还想办什么事,我都帮你办,你尽管安心住过去便是!” 沈柔认真的看向他:“江漓,如今我父亲还未出狱,咱们不应走的过近,这对你对我都没好处,以后若真是碰上了,还是装作不认识吧!” “认识我就那么给你丢人?” 沈柔弯眼一笑:“我是怕你太惹眼,平白给我添麻烦。” 说完她冲坐在外边的铃铛喊道:“走了!” 沈柔刚走不远,萧衍便带着侍卫追了过来。 “沈姑娘,可想好了去处?” “我暂时和铃铛住客栈。” 萧衍看向她,眼神温柔如流水。 “沈姑娘,我在这京中还有几处别苑,若你不嫌弃,可暂时住在那里。” 沈柔赶紧拒了。 若是江漓那醋坛子知道她住进了萧衍别苑,她怕是就没好日子过了。 “殿下的好意民女心领了,只是我还要去寻弟弟妹妹们,住在殿下那里不太方便。” 听她如此说,萧衍也不强求,只是冲身后吩咐道:“云歌,去这京中最好的客栈给沈姑娘定两间上房。” 见沈柔还要拒,他直接说道:“若沈姑娘这都不能接受,那在下便只能再找其它方式报恩了。” 人家都如此说了,沈柔也只好应了。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萧衍见她应了,便又说道:“前边有家酒楼的菜做的不错,这都快午时了,沈姑娘能否赏脸一起吃个饭?” 偏这时,云歌匆匆跑了回来。 “主子,刚才奴才去水云阁时,听人说沈太医昨日已经归家了,不仅恢复了原职务,官阶还升了一级,另外沈家二老爷和三老爷也都出来了。” 沈柔和铃铛一听,都激动的不行。 “云侍卫,此话当真?” “沈姑娘,千真万确,沈太医回家,这京中早就传开了,昨日还有百姓自发去沈宅门外迎接。” 铃铛赶紧看向沈柔,兴奋的说话都颤了音。 “大小姐,这么说我们是不是可以回家了?” 沈柔虽已有了心理准备,但还是被这天大的好消息砸的有些懵,但很快她便开心的笑了。 “对,咱们可以回家了!” 萧衍见她高兴,便也跟着她高兴。 他提醒道:“那沈姑娘快回去看看吧,沈太医见到你一定很开心。” 沈柔冲萧衍福了福身:“多谢殿下提醒,那臣女就先告退了!” 说完她就急急拉着铃铛跑了,看的萧衍唇弯了又弯。 等人都看不见了,他才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云歌回道:“听闻是前段日子六殿下得了怪病,都快要死了,有人向皇上举荐了沈太医,没想到还真给救回来了!” 萧衍轻笑了一下:“怪病?怕是人在搞怪吧!” 他又吩咐道:“云歌,你通知咱们的人,不管这件事是谁做的,替他把没抹去的痕迹通通抹掉,一定要让沈太医平平顺顺升官发财,另外沈家二老爷现在是个什么官?” “在宗正寺任个闲职。” “你一会拿我帖子,找个地方约他出来见一面。” “主子您是想···” “对,最近刑部不是有个缺么?可以考虑让他去试试。” 沈家! 沈柔刚到门外,便有下人认出了她。 “大小姐是您么?” “抚顺,抚远,你们都回来了?” “嗯,老爷将我们都赎回来了,二小姐三小姐和小公子也都回来了,老爷今日还念叨说要派人去幽云城接您,没想到您竟自己回来了,这可真是太好了!大小姐、铃铛,快,快进来!” 她们刚进了院子,沈太医便得了通报,亲自带着一群人迎了出来。 一年没见,沈太医消瘦了不少,看的沈柔眼泪一下便落了下来。 她跪地磕头道:“父亲,女儿回家了!” 沈太医颤抖着将她扶起,泪眼朦胧的将她好一顿打量,这才强忍着泪水道:“柔儿,你受苦了!” 沈柔赶紧摇头:“不苦的,如今又能见到父亲,便什么苦都值当了。” 老管家康伯也跟着抹泪。 “老爷,大小姐,快别在院中站着了,秋凉了,还是都进屋说话吧!” 这一说便说了两个时辰,一家人在一起吃了顿团圆饭,可吃着吃着沈昭便哭了。 “父亲,长姐,昭昭想娘亲了!” 她这一哭,所有人便都跟着抹泪,沈柔心里难受的像被人揪住一样疼。 沈太医和夫人感情极好,如今早就红了眼。 他狠狠地捶着自己的胸膛,大哭道:“都怪我啊,是我识人不清,害死了你们的娘亲啊!” 沈柔一见赶紧收住泪去劝:“父亲莫要太难过,母亲在天有灵,也希望看见我们都好好的,她活着的时候便常劝我们说,路要往前走,人要往前看,父亲,如今沈墨还小,您要保重身体啊!” 沈太医这才收住了泪。 一家人又在一起说了会话,便都散了。 沈柔回到自己住的院中,痛痛快快的泡了个热水澡。 泡完澡后倒头便睡,醒来时已是第二日了! 她都不记得多久没睡过这般安稳的觉了,一年的颠沛流离,总算又回到了自己的家。 铃铛端着一盆水,神秘兮兮的走了进来。 “小姐,您快起来收拾收拾,前院来客人了,老爷让您过去见一见呢!” 沈柔边穿衣服边不以为意的问:“谁来了?” “您猜!” “这我哪能猜到,咱这府上一向热闹,我哪里知道谁会来。” “是肃王殿下来了!” 第四十七章 游湖 沈柔刚进前厅,便见她父亲笑容满面的坐在主位上,而萧衍却坐于下首的客位上,两人不知说了什么,看样子应是相谈甚欢。 以萧衍的身份,就算不坐主位,也应坐于与主位同排的客位,他坐的那个位置,分明是以一个晚辈的身份在与她父亲说话,姿态放的如此低,倒让沈柔颇为意外! 见她进来,沈太医哈哈一笑。 “殿下,这是下官长女沈柔,柔儿,还不见过肃王殿下。” 沈柔赶紧冲萧衍福了福身:“臣女见过殿下!” 萧衍站起,也冲沈柔拱手一礼:“沈姑娘!” 沈太医看的颇为欣慰,因他的事,自己这个长女都十八了还未出阁,如今她母亲又不在了,他正为这事发愁呢,肃王便来了。 他听得明白,二殿下话里话外都是想求娶他的女儿。 萧衍这人他还是喜欢的,君子端方,谦和有礼,虽贵为皇子,但从不骄纵,不像太子,太过锋芒了,自己女儿若是寻得这样一个夫婿,会幸福的! 想到这他心中甚悦,于是说道:“我看今儿的天气不错,城西的湖上有很多人泛舟,若肃王殿下得空,不妨于我儿去湖上散散心,这秋高气爽的,听闻那边的落叶都是极美的!” 萧衍看向沈太医,拱手说道:“晚辈这就差人安排,就是不知沈姑娘可得空?” 还没等沈柔说话,她爹就替她回答了:“殿下相邀,自是得空,柔儿去吧,你好久没回京城了,也该散散心!” 这两人一唱一和的,沈柔根本插不进去话,况且她也不想让她父亲看出什么端倪,只得应了! 城西的湖从高处看像是一个巨大的月牙,因此得名月牙湖。 那湖水总是满满的、软软的,极少有大风浪,所以久而久之便成为城中男女的游湖圣地。 他们到时,萧衍安排的画舫早就等在那里了。 “沈姑娘,请!” “殿下请!” 两人上了画舫,那船便被荡离了岸边,周遭景物倒退,尘世的喧嚣仿佛一下便安静下来。 萧衍的侍卫和铃铛都守在外边,两人进了中舱。 那里萧衍备了茶,他亲手给沈柔斟了一杯。 沈柔端起喝了一口,这味道,有些熟悉。 “殿下在茶中加了羊奶?” 萧衍一边往茶炉下添碳,一边说道:“茶性凉,加些羊奶对女子有好处,沈姑娘可是不喜欢?” “没有,只是觉得味道有些熟悉。” 她又疑惑的看了萧衍一眼。 “连殿下说的这话也有些熟悉。” 萧衍笑笑,又给她添了一杯。 “沈姑娘只对这茶感觉熟悉么?” 这话意味深长的,沈柔竟一时摸不准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萧衍让人撤了茶,换上了酒菜。 七菜一汤,还有宫廷特有的糕点,看得出是用心准备的。 “我不知道你爱吃什么,就差人多做了点,都尝尝。” 他拿公筷夹了一块鱼肉放到沈柔面前的碗碟中,温声说道:“这是今早刚送进府中的鲈鱼,看看合不合口?” “多谢殿下,臣女自己来便好。” 萧衍似乎对这个称呼不太满意,他抬眸笑道:“三年未见,你如今与我生分了不少,想当年我们在大邑山,你可不是这般唤我。” “当时臣女不知您是肃王殿下,多有冒犯,还望殿下见谅。” 萧衍看向她,眼中是毫不掩饰的爱慕之色。 “柔儿,我还是喜欢你唤我阿衍!” 他突然改变了对自己的称呼,这让沈柔明显一愣。 “殿下还是唤我沈姑娘吧!” “你不喜欢我这样叫你?” “实在是我与殿下还不应···” 她话还没说完,就见萧衍眼角突然泛红,委屈巴巴的看着她。 “不可以么?” 他这几个字问的小心翼翼,音色拖得有点长,像是害怕被拒绝。 这般样子倒是让沈柔有些于心不忍。 罢了,按说他们也算故交,这称呼虽亲近了些,但也不算过份,过份的是某些人,叫她柔柔,想起就一身鸡皮疙瘩。 萧衍见她不再拒绝,嘴角上扬,眸中的笑意宛如一汪清水。 再配上他那张过于妖孽的脸,看的沈柔一呆。 这人,似乎比三年前长得更能蛊惑人心了。 这时,又有一艘画舫向他们靠了过来。 因中舱的帷幔都已卷起,所以彼此船上的情形便也看的真切。 几个官家小姐众星捧月般簇着一位姑娘,那姑娘今日打扮的十分贵气,满头珠翠金灿灿一片,若是阳光强些,都能把人的眼睛晃瞎。 她身边一着绿色衣裙的女子说道:“纯姐姐,你看那船上的人是不是肃王殿下?” 百里纯本来是没看别处的,她这人一向眼高于顶,对别人都是不屑一顾。 可萧衍那是她心尖上的人,别说要看了,每次见面,就差把眼珠子粘他身上了。 一见对面船上的人正是萧衍,她兴奋地跟什么似的,忙吩咐下人道:“把船靠过去,我要和衍哥哥说话。” 可又见他对面坐着个女子,脸便立时拉了下来。 “那女人是谁?” 有人眼尖认出了沈柔,便说道:“好像是沈家大小姐沈柔。” 百里纯也认出来了! 都在京中这个圈子内,平日参加这个宴那个宴的难免碰面,沈柔长得美,又精通琴棋书画,很招男人的眼,百里纯早就视她为眼中钉肉中刺。 如今见她竟和自己喜欢的人同船游湖,哪里还忍得,等船贴了过去,她故意大声说道:“这不是沈大小姐么?怎么好久都没见你出来走动了?” 那穿绿衣服的女子接道:“纯姐姐怕是忘了,沈姑娘去年家中遭了难,被流放到幽云城了。” 百里纯故作惊讶道:“我听说那流放路可不好走,可看沈大小姐这模样,好像没吃什么苦啊!” “沈姑娘自不会吃苦,听说那些官差对好看的姑娘照顾颇多,沈姑娘这张脸,想必个个都争着照拂她呢,享受都来不及,哪里还会吃苦!” 她这话中所指谁都听的出来,她们那艘船上立即传来一片嘲弄的笑声。 甚至还有人说:“要是我早就投湖死了,还有脸回来!” 沈柔倒是没多生气,有些人就是这样,自己是蛆虫就觉得谁都跟她一样,倒是萧衍,唰的一下便站了起来,吓了沈柔一跳。 他脸色阴沉的如暴雨前的乌云,眼里愠色浓的几乎化不开。 “明川,把他们的船给我沉了!” 明川平日跟在萧衍身边像个透明人,他从不多言一句,整日连个表情变化都没有,但了解他的人听到他的名字都会发颤。 萧衍说完,明川没有片刻迟疑,只一个闪身便鬼魅般出现在百里纯他们的船上。 然后他抽出剑,狠狠的扎向船底。 一下、两下、三下··· 直到水灌了进来,船开始慢慢下沉,他才又回到萧衍的船上。 整个过程几乎就是在一瞬间完成的,快到百里纯身边的侍卫连点反应都没有。 第四十八章 臣请旨求娶沈柔 “啊~~~啊~~~啊~~~~” 百里纯的船上一片惨叫声。 那些刚才还有力气嘲讽沈柔的小姐们,此时都吓得面无血色,连一向嚣张跋扈的百里纯也是尖叫连连。 她们那画舫不算大,被明川扎了那么多窟窿,很快便沉了。 沈柔看她们都灌的差不多了,便劝道:“殿下,让人将他们捞上来吧,别真闹出人命来。” 萧衍的气显然还没消,好好与心爱女子独处的机会,就这么被她们搅合了。 可沈柔既然开了口,他便吩咐道:“把人都捞上来吧!” 很快她们就被侍卫捞了上来。 有几个脑袋上还顶着水草,样子真是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 百里纯一上船,便恶狠狠的瞪向沈柔,若不是她现在全身无力,估计一定会冲上去打她。 沈柔毫不在意的一笑。 “怎么,百里小姐湖水还没喝够?” 百里纯咬牙切齿的骂道:“你个贱人,发骚竟发到我衍哥哥身上了,你给我等着,看我回去后怎么收拾你!” 萧衍又唤了一声:“明川!” 只听扑通一声,百里纯又被扔了下去。 其他人一看连皇后的亲侄女,当朝太子亲表妹都被扔下去了,吓得连呼吸都小心翼翼,生怕哪里做错了,自己也被扔下去。 以前常听人说肃王殿下是皇子中脾气最好的,也正因如此,她们今日才敢如此放肆,可现在看来,传言果然不可信。 百里纯回去后便发起了高热,人都烧糊涂了,还在痛骂沈柔,把她娘心疼的左一句心肝右一句心肝的唤着。 她父亲当朝左相百里承佑在屋中来回踱着步。 见他就这么一直走来走去,也不说话,花氏急了。 “老爷,这肃王也太不把您放在眼里了,他不看僧面还得看佛面,就算纯儿不懂事,他也不能将人扔水里去啊,当真是欺人太甚。” 百里承佑本就心情烦躁,如今被他夫人一吵,就更烦躁了! “你懂什么,妇人之见,我早就和你说过让你看住纯儿你就是不听,她和那萧衍是不会有结果的。” 一听这话,花氏立马不服气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咱们纯儿还配不上他不成?咱们家连娘娘都出过,出个王妃又有什么不正常的?” 百里纯佑被她气的几乎说不出话来。 “愚妇,先不说咱们是谁的人,抛开这个层面,就纯儿这身份,皇上也不可能让她嫁给肃王,你没看最近送到宫里给肃王选妃的都是什么人,连一个世家的女儿都没有,最好的也不过是个礼部侍郎的嫡次女,皇上如今给了肃王太多权利,便不可能再给他一个背景强大的王妃,这叫制衡,你懂不懂?” 花氏听得云里雾里,她一妇道人家,对这些朝堂之事哪里明白,于是又哭闹道:“总之我不管,我的女儿不能这么被人白白欺负,你得替她讨回公道。” “怎么讨?我去皇上面前惨他一本?这样一来,只会让皇上觉得我们又在帮太子打压肃王,可能会表面上惩戒一下,但内里便会越发讨厌太子,讨厌我们。” “现在我们要做的是低调低调再低调,让皇上慢慢收回对太子的戒心,收回对百里家族的戒心,有些事才好徐徐图之!” 他又恶狠狠的瞪了花氏一眼:“这几天管好你的女儿,别让她再出去给我惹事。” 肃王府内,萧衍一边擦手一边问:“沈姑娘送回去了?” 云歌回道:“主子放心,人已经安全送到。” “差人将我今日为沈姑娘把百里纯扔下水的事散出去。” “主子,为什么要这么做?若是传到皇上耳中···” “就是要传到我父皇耳中,他不是在为我选妃么,总得让他知道我喜欢哪个姑娘吧!” “可沈姑娘的身份,能被皇上挑中么?” “放心吧,他巴不得我选沈柔呢,太医之女对皇权丝毫助力没有,但身份又不低,表面上还过得去,又难得我喜欢,三全其美。” 他冷笑一声说道:“父皇要防着我,但他也要用我,打一巴掌总得给颗甜枣,我这无伤大雅的小小要求,他会答应的。” “沈家二爷那面让他常去沈太医府上走走,拿了本王的好处,也该替本王说说好话了。” “是!” 沈柔没想到这事没过半日便传的沸沸扬扬,版本众多,五花八门,愣是把她这平平淡淡的人生造谣的风生水起。 她若知道只是跟萧衍游个湖,便会惹来这般麻烦,说什么都不会去的。 这下好了,闹得满城皆知,就江漓那狗脾气,指不定要怎么作呢! “铃铛,去给我拿张红纸来!” “小姐,您要红纸干什么?” “眼皮跳的厉害,我得镇一镇。” 还真让沈柔猜着了,第二日早朝,江漓直接就在大殿上向皇上请旨赐婚了! 他这举动,惊得平昭帝差点没从龙椅上跌下来。 江漓要请赐婚圣旨,他没听错吧? 之前他退了天齐和北厉的兵,他要将公主赐给他,他都不要,如今这是看上谁了? 他好声好气的问道:“镇南将军,不知你要求娶的是哪家千金?尽管说,朕替你做主!” 也不怪平昭帝对他客客气气,人家能打啊,人家能帮他开疆扩土稳固江山啊! 试问这满大夏除了江漓谁人能做到一日连破五城,把敌人揍得亲娘都不认识! 毫不夸张的说,江漓现在就是他大夏的一根定海神针,他不供着能行么? 而且江家一向不参与党争,只听他一人调遣,所以平昭帝对江漓,有时比对自己亲儿子都好。 江漓跪地说道:“臣要求娶沈太医嫡长女沈柔。” 一听这名字,平昭帝刚才还笑容满面的脸顿时僵住了! 这名字火啊! 火到他都想见见这是怎样的一个女子了! 果然,下一秒,他那好儿子便也跪了下去。 “父皇,儿臣也请旨求娶沈柔!” 第四十九章 柔柔,该兑现诺言了 平昭帝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一时难以抉择! 私心他是想把沈柔赐给儿子的,毕竟真的很适合,可江漓那他也不能不顾及,只能说道:“自古婚姻大事,皆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朕虽贵为天子,也不好强人所难,我看不如你们两个都将聘礼送到沈府去,至于最后会选谁,那就看沈太医的意思吧!” 皇上倒是推了个干净,可却愁坏了沈太医。 看着送过来的两份聘礼,他着实犯了难! 他二弟在一旁劝道:“大哥,你怎么还犯糊涂了,这选谁还用犹豫么?自然是选肃王殿下啊!镇南将军虽也是少年英雄,可他那脾气你又不是不知,想当年刚满十岁,便敢将这京中的世家子弟揍个遍,柔儿若真嫁给他,没个几年怕就会被磋磨死。” 沈太医心中本就偏向萧衍,如今听他二弟这么一说,便更坚定了。 但他还是想问问女儿的意思! 于是便吩咐道:“请大小姐到前厅一趟!” 沈柔眼睛上还贴着红纸呢,见到两份聘礼后,那眼皮反倒不跳了! “柔儿,这两份聘礼一个是肃王殿下送来的,一个是镇南将军送来的,你看留下谁的好?” 她二叔又要劝,被沈太医一个眼神逼了回去。 “爹,都退回去,女儿谁也不嫁!” “退回去?” “对,都退回去,皇上不是说让我们选么,那就谁也不选。” 沈太医小心翼翼的说:“这两人可都是人中翘楚,最优秀不过的,要不你再考虑考虑?” “不用考虑,爹,女儿刚回京,之前做的许多事还没有做完,等做完后再想这些事吧!” “你是说你培育的药田?” “是,之前走的太匆忙,还有一些种子没有培育出成苗,爹,您不知如今的大夏百姓缺药有多苦,好多人都是因一点小病慢慢拖成大病,最后才病死的。” “若我能将药田培育成功,以后咱们大夏便可以自己种药材,再也不需高价去别国购买了,那么普通老百姓生病了便也能吃上药。” 沈太医被她说的激动不已。 “女儿啊!若你说的事情真能实现,那可是造福万民的大好事,我就算是到了地下,列祖列宗见到我都得给我竖大拇指,你干吧,爹支持你!” 沈家二爷气的在一旁直翻白眼。 “大哥,你不能这般纵着她呀,哪有一个姑娘家整日抛头露面种药田的,这、这伤风败俗啊!” “种药田怎么就伤风败俗了?我看你那儿子整日逛窑子喝花酒才伤风败俗呢,老二,管好你自己家的事就行,少管我女儿!” 他又吩咐下人道:“把这两份聘礼都给我送回去,就说咱家大小姐谁也没瞧上。” 王爷怎么了?将军又如何?在他心里他女儿才是最好的,既然女儿说不嫁,那就不嫁! 江漓府内,他看着被送回来的聘礼眼睛都红了! “她选了萧衍的?” 霍平怕他家主子一会急火攻心再有个好歹,赶紧说道:“主子您别急,沈姑娘谁的聘礼也没留,都退回去了!” 而肃王府内,萧衍则盯着那聘礼好一会没说话。 他不敢问,怕那个答案他承受不住。 还是云歌看他太痛苦了,解释道:“主子,沈姑娘谁的聘礼也没留,都退回去了!” 萧衍听后猛的抬眸:“真的?” “真的!两份聘礼是被同时抬出沈府的,沈姑娘谁的也没留。” 入夜,月亮爬上了树梢,一切都静悄悄的! 江漓刚落入沈柔的院子,便感觉脚下一痛。 他从鞋上拔出两个钉子,硬忍着没发出一声。 沈柔的房内一点光都没有,显然人已经睡了,可江漓刚翻窗进去,兜头便泼下一盆冷水,浇了他个透心凉。 沈柔拿着个烛台,一脸愧疚的说道:“怎么是将军呢,我还以为进坏人了呢!” 江漓看她一眼,心说你就装吧! 他反手便将那窗上了锁,略一查探屋内情况,便开始脱衣服。 沈柔喊道:“喂,江漓,这可是我家,你要是这个样子我可喊人了!” 江漓一步步往前走,沈柔一步步向后退,直到把人逼到墙角,他才说:“那你倒是喊啊!” 说完他将湿了的外衣直接脱下,见里衣也湿了,便也一并脱了! 沈柔手中的灯早灭了,但借着月光,她仍能见到江漓那紧实的肌肉,她又偷偷向下瞄了一眼,八块腹肌有力的起伏着,还别说,这人身材倒是真好。 江漓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坏坏的问道:“要不摸摸看?” 沈柔赶紧将眼睛移向别处! “柔柔,为什么把我的聘礼送回去?” “不为什么,不想嫁!” “是我没让你满意?” 沈柔自然知道他这“满意”是什么意思,她的脸腾的红了。 “胡说八道什么!” 江漓贴近她,盯了她好一会才说道:“柔柔,今夜我想要你。” 沈柔赶紧推他。 “不行,若是被别人发现···” 江漓将唇凑到她的耳边说:“你不是早就将人清了么?我这一路过来,可是一个人都没看见。” “谁清人了,我这院子本就伺候的人不多。” 其实沈柔确实将人清了,因为她算到江漓今夜必会来,她可不想让别人看见他。 江漓用手指按上她的唇:“嘴硬!柔柔,别忘了是你说的,如果我将沈太医救出来,我想要什么谢礼你都应,现在我要你,给么?” 给个头! 就怕他这般样子,沈柔才用冷水浇他,这怎么越浇越上头呢! “江漓,你冷静点,我觉得咱们现在还是适当保持点距离好!” 她越这样说江漓贴的越紧。 他呼吸都有些乱了,眼底的欲望也越来越深,沈柔知道,再这样下去,他今夜当真会把自己吃干抹净。 “将军···唔~” 江漓没给她再说话的机会,直接亲了下去。 起初那吻还算温柔,明显极力的克制,可沈柔越反抗,他便越狂野,还一路向下,在她那白皙的脖颈处作祟。 沈柔又羞又气,心一狠,便在他肩头咬了下去。 江离吃痛,却并不放开她,而是一路摩挲向下去解她的腰带。 他手上的动作越发大胆,沈柔却气哭了! 江漓看见她的眼泪,先是恍惚了一下,然后所有的情欲瞬间退去,比沈柔刚浇的那盆冷水还管用。 “怎么哭了,你不愿意?” 沈柔甩开他,将自己凌乱的衣衫拢好。 “江漓,你为何总是这般样子,从不问我的意愿,以前如此,现在还是如此,在你心里我到底算什么?你可有过半分对我的尊重?” “你是这样想的?我以为···你愿意!” “那我现在告诉你,我不愿意,不愿意,出去,现在就走!” 第五十章 你与江漓是什么关系 屋外,月色如银,月影如钩! 萧衍一袭白衫,独坐在沈柔的屋顶上。 无尽的凉风穿梭垂落,凌乱的发丝清扬,黑白的极致衬托下,让他那精致的容颜显得孤寂又脆弱。 半炷香了,没人知道这半炷香对他来说有多么漫长。 他眼中的夜幕被撕裂成一片一片,混乱的撞着,没人看到,他的五指死死抠进掌心中,骨节都泛了白。 萧衍以为江漓今夜应不会出来了,可没一会,他便见他走了出来。 他衣服湿了,连头发也是湿的,他不知道他们发生了什么,但看江漓这般样子,应是没发生什么好事! 他那已死的心一下便亮了起来! 她拒了,柔儿拒绝了他! 他飞身而下,落在沈柔房门前。 以他的性子,原是不该这般冲动,但没办法,今夜他忍不住了。 轻轻的几声门响,沈柔本以为江漓又回来了,可当她看见门外的萧衍时,眼睛都瞪得老大。 “殿下?” 萧衍看着她,眼中是晶亮的星光。 他拉住沈柔的手说:“走,跟我走,我带你去个地方。” *** 这样漆黑的夜晚,月亮都躲到云层里去了,但漫天的星斗却格外亮。 萧衍一手勒住缰绳,一手搂住她的腰,让马跑的飞快。 风呼呼而过,这种肆意和自由的感觉让沈柔的心怦怦乱跳,时光迅速倒退,她仿佛又看见了多年前那个随性洒脱的自己。 “殿下,这是去大邑山的路?” “你不想去看看么?” “想,做梦都想!” 一个时辰后,当那熟悉的小院再次映入眼帘时,沈柔的眼睛湿润了! 突然,院中一盏盏灯火亮起,在这漆黑的夜色中,显得那般诱惑人心。 沈柔惊诧的看向萧衍。 “殿下,怎么会有灯火?” “这庄子我一年前从周家的手里买了过来,如今里边住着一些孩子,你看,他们出来迎我们了!” 他话音刚落,沈柔果真见从那院子里跑出一群孩子,他们提着灯笼,边跑边喊:“阿衍哥哥!” 一个小女孩扑进萧衍怀中说:“阿衍哥哥,我们听见马蹄声便猜到是你来了,所以提着灯笼出来迎你。” 萧衍抱起她说:“小山药真乖,你的腿好些了么?还疼么?” “好多了,但是有时还是会疼。” “那明日让阿衍哥哥身边的这个姐姐给你瞧瞧,她可厉害了,会把你治好的!” 小山药上下打量着沈柔,忽的笑开了。 “这个姐姐长得可真好看,像天上的仙女一样,她就是治好阿衍哥哥的那位姐姐么?” 萧衍郑重点头:“对,就是她!” 沈柔这才注意到,这些孩子竟多多少少都有些病,还有许多都是残疾的孩子。 她惊诧的问萧衍:“哪来的这么多病孩子?” “我捡的!” 他放下那个小姑娘,冲他们身后站着的一个女子说:“星灿,带孩子们去睡吧!” 那女子冲他一礼,躬身说道:“是!” 等所有人都走了,萧衍才说:“这些都是有残疾或者得病的孩子,你也知道,如今药草贵,他们父母花不起钱给他们治病,又觉得养在家中早晚得死,浪费粮食,便弃了,于是我便捡了回来,送到这大邑山,好歹饿不死,但有的孩子捡回来时便病的太重,基本上十几个才能救活一个。” “所以传言说您用孩子豢养死士,是这么回事?” 萧衍笑笑:“我是培养死士,你也知道我这个位置,身不由己,但还没丧尽天良用孩子的命。” “那殿下为何不解释?” “我为何要与那些无关紧要的人解释?懂我的人我不必解释,不懂我的人解释了他们也不会相信。” 沈柔点头,对这话颇为认同! “柔儿,想看日出么?” “看日出?” “对,之前你不在这里,我想你···想咱们以前的日子时,便会一个人爬到山顶,后来我发现,那里的日出美极了,走,我带你去看。” 萧衍说的没错,大邑山的日出美极了! 朝阳慢慢升起,将天边染成一片温润的粉红,同时也将少女的脸颊染红了。 萧衍强行克制住心中的悸动,这才没让自己失态。 柔儿,我不在意你的过去,我只在意你的将来,希望往后余生,我都能陪着你看日出。 两人跟孩子们一同吃了饭,沈柔又给他们查了病,这才匆匆往回赶。 她是半夜与萧衍偷着跑出来的,走之前只告诉了铃铛,所以必须赶在她爹发现之前回到家。 到家后,铃铛见她回来便跟了进去,沈柔忙问:“没被我爹发现吧?” 铃铛摇头:“倒是没被老爷发现您不在,但今儿一大早武安侯夫人便来了,她走后,老爷的脸色黑的跟锅底似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沈柔一惊:“武安侯夫人来过?” “嗯,来时就气冲冲的,走时倒是得意的很。” 她们话还没说完,沈太医便派人叫她过去了! 果然如铃铛所说,她爹被气的不轻! “柔儿,我问你,你跟那江漓是怎么回事?” 沈柔斟酌了一会措辞说道:“女儿在幽云城时,曾在他身边做过一段婢女。” 沈太医是过来人,听她这么一说,心中便猜到个七八分,难怪那镇南将军莫名其妙要求娶他女儿,原来两人早就相熟。 但就看江漓那个娘,这武安侯府的大门,就算八抬大轿他女儿也断不会嫁! “你以后离他远一点,非必要不见面,武安侯府又如何,我沈家不稀罕!” 这话说的过重了,沈柔小心翼翼的问:“爹,江漓的娘到底和您说了什么?” 沈太医一听,又是重重哼了一声。 “说什么你不必知道,记住爹的话就好!” 说完便气呼呼的出门了,等他走后,沈柔将在前厅伺候的丫鬟唤了过来。 “雨竹,把你今早听见的与我说一遍。” 雨竹气愤的说道:“大小姐,那个武安侯夫人真是太欺负人了,要不是张嬷嬷她们拽着奴婢,奴婢都想过去撕烂她的嘴。” 沈柔笑了,不愧是她沈府的丫头,有脾气! “她到底说了什么?” 第五十一章 周婉心被太子送给江漓 雨竹想了一下,气愤的说道:“可难听了!” “她说大小姐就是个人人能睡的贱婢,还妄想嫁进她武安侯府,让您趁早死了这份心。” “还说让大小姐以后不要勾引她儿子,说镇南将军栋梁之材,岂是您这样的人能肖想的,警告老爷管好您,说她家的高枝您就算再积三辈子的德也够不到!” 说到这雨竹已经气的胸口起伏,她掐着腰,大有要和李氏干一架的阵势! “真是气死奴婢了!老妖婆,什么东西!” 与她相比,沈柔倒显得云淡风轻,这是她早就料到的,只是没想到江漓他娘竟连自己的身份都不顾及,话说的这般不堪! “雨竹,去门口告诉抚顺抚远,就说她以后若是再来,务必拦住,若是硬闯,就给我直接打出去!” “是,小姐,奴婢这就去办!” 江漓这娘,还真是让她想想就头疼! *** 江家老宅今日颇为热闹,因为武安侯带着四个妾室还有一众儿女回来了,所有人中独独少了大少奶奶朱氏。 武安侯扫视了一圈来迎接的人,见族里该来的人都来了,却独独不见江漓的影子,于是冷声问道:“老三呢?他不知道我今日回京?” 江砚上前一步说道:“父亲,三弟昨日醉了,现在还没起呢,一会儿子再差人去他府上叫。” 武安侯没说什么,只是冷哼一声,又问道:“那你母亲呢?她也喝醉了?” “母亲在外祖家还没回来,已经差人去请了,应该很快便会到。” 武安侯又问了些其它的事,这才屏退众人,独留了江砚。 “老大啊!朱氏的事你要做个决断啊!” 江砚深吸一口气,这才说道:“七日后父亲让府上发丧吧,就说她重症不治,死在幽云城了!” “你忍的?” 江砚神色淡淡的:“有何不能忍,我与她本就没有夫妻之情,是母亲将她硬塞给儿子的,如今她走了,于儿子来说也是一种解脱。” 武安侯起身,重重的在自己这个大儿子肩头拍了几下。 “若有中意的姑娘,便娶回来吧,你也老大不小了,不能总这么一个人,我江家也得开枝散叶!” 江砚一顿说道:“是!” “最近太子和肃王那边可有动静?” “都没什么大动作,太子被皇上敲打了几回,最近几乎一直都待在东宫,很少出门。” “那肃王呢?” “肃王··他最近好像在忙着追一个姑娘!” “追姑娘?”武安侯惊得目瞪口呆:“什么样的姑娘还需肃王去追?” 江砚心中也是一堵。 是啊!到底是什么样的姑娘,让他这般上心! 东宫内! 习秋刚喂周婉心吃了几口东西,太子便来了。 萧凌今年二十有四,与萧衍和萧景不同,他身形微胖,虽也浓眉大目,但眼底戾气太重,平白让人不愿靠近。 反观太子妃,秀雅绝俗,眉眼如画,只是这深宫后宅最能消磨人性,她那双灵动的眸子已毫无生气,死气沉沉的仿佛六十岁的老妪。 见太子突然来了,习秋吓得心神一颤,忙跪地问安。 周婉心却没动,仍是坐在桌前,呆呆的,木木的,仿佛一个没有灵魂的布娃娃。 萧凌看她这个样子就来气,他一下踹翻她面前的桌子道:“贱人,整日摆这副面孔给谁看?” 见太子又动怒了,习秋赶紧爬到周婉心面前劝道:“太子妃奴婢求求您说句话,别再惹殿下不高兴了!” 可无论她怎么劝,她面前的女子就是一言不发。 萧凌的忍耐力终于达到了极限,他伸手就甩了周婉心一巴掌,又拽着她的头发拖到地上踹了几脚。 习秋扑上去想护着她家小姐,可很快便被太子的人拖了下去。 萧凌扯着她的头发,逼她不得不看向自己。 “若不是留你还有点用,本宫早就将你拖出去喂狗了,告诉你个好消息,你那情郎江漓回京了,现在本宫正是用人之际,他不是喜欢你么,今夜你便好好打扮打扮,用用你这张脸,如果能让江漓为我所用,本宫便赏你一封休书,成全你们如何?” 周婉心在听到江漓二字时,眸中一下有了光,可很快便又暗淡下去。 “别做梦了,我不会去的!” 萧凌听后又甩了她一巴掌。 “贱人,在这给本宫装什么清高,你连我二弟都敢勾引,还差你的旧情人么,今夜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来人,将太子妃扒了洗干净,一会给镇南将军送过去。” 他又蹲下身,捏住周婉心的下巴说:“本宫给你半个月的时间,半个月后,你若是还不能拿下那江漓,我就让你这院中的侍卫挨个尝尝你的滋味。” 周婉心愤恨的瞪向他,嘴唇都咬出了血。 萧凌却拍着她的脸哈哈一笑。 “怎么不服气?还以为自己是周家的大小姐呢,你爹那个老顽固死了,你的两个兄长也都被我弄死了,你们周家不听本宫的使唤已经彻底败了,现在你对我来说连狗都不如。” 他站起身,转头对他派来看着周婉心的嬷嬷说道:“你们还等什么,还不按本宫说的话去伺候太子妃。” 江漓昨夜从沈柔那回来便把自己灌醉了,他委屈心里憋的慌。 自己到底哪点对她不好了,难道他想与她亲近有错么! 他就不相信,这天下有哪个男人面对自己喜欢的女子不动情。 霍平走了进来:“主子,太子殿下让人给您送来个女人,说是您的故人,希望您见一见。” “故人?他那哪有什么我的故人,不见!” 霍平刚要走,江漓猛的起身喊道:“等等,把人请进来吧!” 他之所以这般样子,是因为他突然想到一种可能,但他马上给否了,怎么可能,这大晚上的,萧凌怎么可能让自己的太子妃过来见他。 周婉心没进门之前心便砰砰乱跳,三年了,他可还记得自己? 可一进门,她看向坐在桌前的人,不可置信的问:“你是江漓?” 江漓起身,试探性的问:“你是太子妃?” 第五十二章 甜不甜啃一口才知道 沈柔收到周婉心信物后,便匆匆赶到镇南将军府。 霍平早就在外边等着她了,见她来了,忙迎上去:“沈姑娘这边请,主子和太子妃都在里面等您呢!” “太子妃怎会在这?” “这个属下也说不清楚,您进去后主子自会与您说明白的。” 镇南将军府的大厅内,此时灯火通明。 江漓和周婉心两人离着很远的距离坐着,都显得有些着急。 直到沈柔进去,他们的目光才找到重心,一齐向她看过来。 沈柔都没看江漓,而是快步走到周婉心面前,刚要拉住她的手,却听她发出一声吃痛的闷哼。 见她那手软软的,似使不上一点力气,她忙问道:“婉心,你这手怎么了?” 周婉心要藏起那手,却被沈柔一把拉了出来。 “给我看看。” “柔柔,别看了,没事的,一点小伤。” 沈柔看向那双手,眼睛立马就红了:“手筋被人挑断了,你管这叫小伤?谁干的?告诉我谁干的?” 她又看向她的脸,发现她两颊都有些肿,右边脸明显还有几道指印,血气便一下涌向了头顶。 “谁打的?太子是不是?” “柔柔,别问了,我真没事,早就习惯了!” 听了这话,沈柔心疼的简直不知说什么好! 她记忆中的周婉心总是一袭红衣骑在马上,似盛开的海棠热烈娇艳,她会因别人欺负街上乞讨的老人追着人家满街打,也会在她受欺负时毫不犹豫的护着她。 她笑起来像银铃,爽朗直接,说话从不拐弯抹角,坦率真诚的让人看一眼便心生欢喜。 而如今这个眼底无光,全身都是伤的周婉心,到底经历了什么! 见她落泪,周婉心想帮她去擦,可手却一点力气也使不上,最后她只能劝道:“柔柔,别哭了,咱们好不容易又能见上面,应该高兴不是么?柔柔,真是对不起,沈家出事我竟一点忙也没帮上···” 沈柔哪里会怪她,她也是近几日才知道,沈家出事后不久,周家便也出事了,她那时怕是自身都难保吧! “对了婉心,你怎么会在镇南将军府?” “这事说来话长了···” 待她最后一个字落下,沈柔这才知道自己是真误会了江漓。 这时门突然被推开,萧景满头是汗的跑了进来。 他一眼便看见坐在那里的周婉心,周婉心也认出了他。 沈柔拿眼神示意江漓与自己出去,江漓走到萧景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便跟着她走了出去。 这京中的镇南将军府是皇上御赐的,比幽云城中的要大上许多。 两人一前一后走到湖心的亭子中,那亭子飞檐的四角都挂了宫灯,映衬的水面柔和平静,很是好看。 景是美景,但两人一个站着一个坐着,谁也不说话! 半炷香后,他们便见萧景一道风般的冲了出来,他不知从哪找了把剑,此时正在月下泛着森冷的光。 沈柔惊得一下站起,江漓动作比她更快,几个闪身便拦在了萧景面前。 “怀逸,你冷静!” 萧景浑身透着杀气,眼中赤红一片。 “你让开!” “别做傻事,你杀不了他!” “杀不了我也要去,云堇,是兄弟就别拦着我,如果是沈姑娘被别人如此虐待,我不相信你能忍得?” 江漓眸中有几分松动,将心比心讲,若有人敢对沈柔如此,他绝对让他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这时沈柔跑了过来,她一见萧景这个样子,忙劝道:“殿下切勿动怒,替婉心讨回公道的事咱们还需从长计议,如今最要紧的是她的伤。” 这话倒是起了作用,萧景似乎冷静了一些:“沈姑娘可能治好她的手?” “总有办法,倒是现在,当务之急,是不能让婉心再回太子府了!” 她向江漓那处瞄了一眼,见这人一袭黑衣在夜风中猎猎作响,眉眼冷硬的如刀刻一般,显然心情不那么美好。 但如今能让周婉心留下,与太子制衡的人只有他了,自己不行,瑞王殿下也做不到。 萧景也明白这点,他刚要开口,就听江漓唤道:“十五、十七。” 随着他这声唤,立即有两人跪在他身前。 此二人皆是一身劲装打扮,遮着面,全身上下只露出一双眼睛,在这黑夜之中,真真如鬼魅一般。 沈柔不知二人身份,但萧景怎会不知,这是江漓身边十八暗卫中的两人,这十八人,没有一个是善茬! “出去,将太子隐在咱们府外的人都解决掉,一个活口不留!” “是!” 两人又迅速消失,快到让沈柔觉得自己刚才只是花了眼。 她在心里感叹:这狗东西身边到底有多少高手护着,之前初云初雨的实力已经够恐怖了,这又来俩。 但看江漓这意思是打算今夜便送婉心出去了,可人去哪才能安全呢! 她家,不行! 大邑山,也不行! 就在沈柔一筹莫展时,萧景说道:“让婉心去我那吧!” 沈柔一怔,这倒真是个好去处,任谁也不会猜到婉心会在瑞王府。 “我想过了,过了今夜,沈姑娘怕也会被太子的人盯上,你去一个地方多了,太子自会猜到婉心被藏到那里。” “可婉心的手耽搁不得,明日我便称犯了心疾,谁都知道我在幽云城犯病就是沈姑娘医好的,这样沈姑娘每日去我府上也不会惹人怀疑。” 的确如此,目前来看这应是最好的办法了! 见江漓也不反对,沈柔便快速去寻了周婉心,将她打扮成小厮的样子,趁着夜色,让她随萧景离开了。 这边的事处理完,已是深夜,她便也急着回去了。 “将军,婉心的事多谢你!” 江漓嘴角浅淡的提了提,眸子里却不见丝毫笑意。 他冷冷的问道:“你昨夜与他去大邑山了?” 沈柔被这话惊了一下,然后不可思议的看向江漓:“你监视我?” 江漓不回答她,而是将她一把扯进怀中,然后拦腰抱起。 沈柔慌了,忙问:“江漓,你要干什么?” “你说呢?” “你敢?江漓,强扭的瓜不甜的!” “甜不甜你说了不算,啃一口才知道!” 开始沈柔还抱着侥幸心理,想江漓总不至于真对她用强。 可当江漓将她扔在床上,又整个人压上来时,她彻底崩溃了! 他亲她,她便咬他,直咬到两个人口中都是腥甜,江漓才松口。 沈柔大口的喘着粗气,本以为江漓放过她了,谁知他竟解下她的腰带,然后将她双手直接绑到了床头。 第五十三章 江漓,你个狗东西! 这一夜,沈柔着实被江漓折腾的狠了。 她长发凌乱的散在他的臂弯里,眸中都是水光,眼尾薄红,面庞有些混沌迷离。 声音虽是哽咽的,但却透着要人命的柔媚,这般样子,撩拨的江漓完全控制不住自己。 情到深处时,他掐住她的腰诱哄道:“柔柔,说你只喜欢我!” 沈柔哪里肯说,越是不说,江漓就越是折腾她。 她哭,她喊,一点用都没有! 直到天亮,他才总算放开她。 沈柔这回是真被他气狠了,手刚恢复自由,便用力向他脖子上狠狠抓了一把,然后便在他身上又捶又打。 “江漓,你混蛋,王八蛋,狗东西!” 江漓任她打任她骂,当真是打不还手骂不还口。 沈柔本就浑身无力,又在气中打了江漓一阵,更是没了力气。 江漓见她不打了,便问道:“打够了?消气了?” 沈柔一句话都不想跟他说! 她将衣服一件件穿好,拖着疲惫的身子往外走。 江漓跟在她身后,亦步亦趋。 “我说了,别跟着我,滚开!” “那我让霍平送你!” “滚!” *** 外边阳光刺目,沈柔用手遮了遮! 一辆马车停到她身边,赶车的人她认识,是云歌。 果然,下一刻,萧衍便从车里走了下来。 他看向沈柔,见她脸色白的厉害,有些担忧的问:“沈姑娘,你这是怎么了?” 沈柔摇头:“没事,许是昨夜没休息好,殿下这是要去哪?” “去你府上,之前我听你说想要培育药草,可惜天凉了,便让人在你那片药田上搭了暖棚,这样即使冬日,你也能在里边种药草了。” 沈柔眼睛一亮:“殿下说的是真的?” “你随我去看看便知!” “那好,咱们现在就去!” 她激动的差点把自己昨夜未归的事忘了,都要上马车了才想起。 见她似有心事,萧衍问道:“可是哪里不妥?” “我想请殿下帮个小忙!” “你我何须这般客气,只要我能做到,你尽管说。” “我昨夜因些事从家中偷跑了出去,一夜未归,我怕我爹担心,能不能请殿下说我昨日是与您一起去了大邑山看药田。” 萧衍一怔,没想到她竟是要让他帮这个忙,他看了一眼沈柔过来的方向,发现那正好是镇南将军府的位置,又见她露出的脖颈处若隐若现有那么一点红,心中便什么都明白了。 隐在袖中的手被他握成了拳,心中的苦涩仿佛要将他淹没,但他仍是笑着说:“走吧,我陪你回去见沈太医。” 沈太医也是过来人,他眯眼看了会萧衍,又端起桌上的茶杯饮了一口才说道:“按说你们年轻人贪玩了点臣不该说什么,可柔儿毕竟还未出阁,殿下带她这一走就是一夜,着实有些欠考虑啊!” 萧衍赶紧站起说道:“是晚辈考虑不周了!” “罢了,既如此,殿下明日便将聘礼再送过来吧,这聘礼,我沈家接了!” 他这话让两人都大吃一惊! 沈柔怎么也没想到她爹会如此说,赶紧阻止道:“爹,咱们不是都说好了么?” “说好什么,你二叔说的对,女大不中留!你既与殿下情投意合,年龄也不小了,这婚事便没必要拖下去了,而且我看殿下这般宠你,婚后也不会困着你,你那药草不是照样能种。” 萧衍的心激动的简直要跳出来,他冲沈百川拱手一礼道:“沈太医说的一点不错,我不会困着沈姑娘的,她想做什么,我都全力支持她。” 沈柔急了! 她拉住萧衍便向外走:“爹,我与殿下先单独谈谈,一会再来见您。” 萧衍看她拽在自己袖子上的手,唇角不自觉的扬了扬。 一直将他拉到没人处,沈柔才将他放开。 她俯身朝他拜了拜,吓了萧衍一跳。 “殿下,实在对不住,都怪我,让您被我爹误会,但有些事情我想今日我必须要与殿下说清楚才行。” “殿下对臣女之心,臣女深感荣幸,但在臣女心中一直将殿下视为兄长,怕是要辜负殿下的一番情谊了!” 听了这话,萧衍眸中的光一寸一寸暗淡了下去,他垂下眼,眼角熏上了点红,声音低哑至极。 “懂!” 他摸上她的发顶,没有多问一句话,只是说道:“那我以后就做柔儿的兄长,护你一辈子!” 其实这话沈柔早就想对他说了,只是一直没找到机会,现在说开了,她心情顿时轻松了许多。 “殿下搭暖棚花了多少银子?我现在还给您!” 萧衍知道,这银子若是他不要,沈柔是断不会应的,只能说道:“不多,沈姑娘也不必急着还我,等你那药田有了收成,再还也不迟,或者干脆算我给你添的彩头,以后若是挣银子了,分我一成便好。” “一成哪行,这样咱们五五分怎么样?” 萧衍被她的大方逗笑了,他本也没觉得她那药田真能长出个什么,只是她喜欢,他便花些心思让她高兴罢了! 毕竟之前种这种东西的人数不胜数,但长成能用的药草却没有几棵,要不也不至于缺成这样。 反正根本就不会有收成,所以她愿意怎么分就怎么分吧! 想到这他温声说道:“好,不过既然你出力,那以后出银子的地方便我来,这样我也好心安理得的拿利润不是!” “成交!” “那我们与沈太医说一声,这就去大邑山?” “好!” 两人又回了正厅,发现沈太医已经不在那里了。 铃铛见沈柔回来,便急急的跑过来说:“大小姐,您去哪了?刚才瑞王府派人过来,说要请您去呢!” 沈柔心里跟明镜似的,但萧衍在这,她不得不演戏说:“请我去干什么?” “说是瑞王殿下突然犯了心疾,怕是不好了,老爷和太医院的一众太医都被请了去。” 竟闹出这般大的动静,看来瑞王这是要搭个大台子唱戏了。 她故作紧张的说道:“怎会这般严重?之前在幽云城殿下犯了次病,就非常的凶险,铃铛,让人备马车,我要过去看看。” “是!” 萧衍一听也有些担心,虽说皇家兄弟感情并不亲厚,但他这个三皇弟就是个闲散王爷,又从未对皇位表现出半分兴趣,倒也不惹人厌。 于是他说道:“我随你们一道去!” 这一路上沈柔虽表现出的着急,但心里却是稳得一批。 可一进瑞王府,她便立即感觉出气氛的不对了! 第五十四章 没看出你还是个情种 萧景的寝殿中,只外间的太医便有十几人,见他们进来,竟呼啦啦跪了一地。 这阵势惊得沈柔站在那一动不敢动,反应过来她才想起,自己旁边站着萧衍呢! 她忙向后退了几步,也跟着跪了下去。 “都起来吧,各位太医辛苦了,不知我皇弟现在的情况如何?” 他这话一出,所有人都纷纷摇头! “沈太医他们还在里面施针,但····咳!” “竟会这般严重?” “肃王殿下要有个心理准备!” 听他们如此说,沈柔也惊了! 难道瑞王殿下没在演戏,是真的发了病? 她赶紧冲萧衍福了福身道:“殿下,臣女想进去看看!” “走,本王陪你一起去。” 内殿中,还有三个太医,现在竟都没在施针,而是退守在一旁。 一个穿着华贵的妇人由两个小丫鬟搀着,要不都快站不住了。 萧衍冲那妇人一礼,沈柔也赶紧跟着。 “齐妃娘娘,莫要太过伤心,三弟的病会治好的。” 那妇人抬眸,见竟是萧衍,眼里闪过几分意外来。 “肃王殿下能来看景儿,让本宫甚是感激,只是景儿···” 沈柔看了眼萧景面色,见他面上一片青紫,此时已是出气多进气少,连话都说不出了。 她赶紧跪地说道:“齐妃娘娘,能否让臣女帮殿下诊个脉?” 沈太医一听赶紧呵斥道:“柔儿,莫要胡闹!” 不是他不想让沈柔给萧景治病,瑞王殿下于他家有大恩,就算拼了他这条老命,他也希望他能活着。 但他不想让沈柔也牵扯进去,毕竟瑞王现在这情况,怕是凶多吉少了! 可沈柔仍是坚持:“齐妃娘娘,瑞王殿下在幽云城时,便一直是臣女在为他诊脉,如今这情况凶险的很,还望齐妃娘娘速下决断。” 齐妃虽也听过沈柔的医术,但她毕竟年轻··· 这时萧衍说道:“本王替沈姑娘做担保!” 这下齐妃总算松了口。 沈柔迅速跑到萧景身旁,将手搭在他的腕间。 这一搭,她眼泪差点没掉下来。 这大夏医者识毒之人不多,因他们认为那是不正之术,连沈太医也研究颇少,但沈柔自幼便认为医毒不分家,所以她善医更善毒。 瑞王殿下这哪里是犯了心疾,他这是故意吃了一种含有剧毒的药,硬生生让自己犯了病。 他这是为了婉心将命都抛了,这世间竟还会有如此痴情的人! 既是毒,便先得从根上解决,萧景既然敢吃,必会留有后手,那她现在只需将所有人支开,给他服下解药便好。 她又诊了一会,便又跪到齐妃面前说道:“娘娘,臣女有把握,只是在施针时容不得半分分神,还请娘娘与诸位医者外间等候。” 齐妃一把抓住她问:“你当真有把握?” 沈柔重重点了下头:“臣女愿以性命担保。” 待所有人退出后,她便在屋中翻找起来。 可找了好一会,竟都没能发现解药。 时间一点点过去,瑞王的情况越发不好,沈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一点一点的分析。 如果她是瑞王,会把解药藏在何处最为妥当? 突然,她眼睛一亮。 把性命放在任何人手中,都比不上放在自己手中,若是这样,那药应该在他自己舌下。 果然,她将萧景嘴巴捏开,便看见了一颗极小的红色药丸。 一定是这毒进展的太快,导致他还未能吞下解药,便发了病。 沈柔将他半扶起,让他靠在床上,然后取了水,将那药给他灌了下去。 等了约莫半盏茶,萧景猛咳了几声,面上那青紫终于慢慢退去,脸上有了血色。 “殿下,您感觉怎么样?” 萧景强睁开眼睛,见是沈柔,没心没肺的一笑:“沈姑娘,我这演技还行吧,今日之后,你再来我这府上便不会被任何人怀疑了!” “殿下当真有心了,臣女在这里替婉心叩谢殿下。” 沈柔不由分说便跪地给他磕了三个头,惊得萧景又咳了起来。 “这是我欠婉心的,当年我若是勇敢一些,她也不会受这么多的苦。” 又过了半盏茶时间,沈柔才打开外间的门。 谁知她一开门,竟见到了江漓,刚刚平息的怒气便又涌了上来。 她直接越过他对齐妃说道:“娘娘,殿下醒了!” 齐妃喜的赶紧冲天拜了三拜,又让人重金赏了沈柔,这才快步走了进去。 好半天,她才红着眼睛出来。 “诸位太医请回吧,瑞王已无大碍,后期有沈姑娘照看便好,今日诸位辛苦,一会本宫会把赏赐送到诸位府上的。” 众人赶紧跪地谢恩,同时都悄悄擦了把头上的汗。 今日多亏沈家这丫头了,若是瑞王真有个三长两短,他们有一个算一个,都会得个救治不力的罪。 齐妃又走到江漓身边说:“镇南将军,我儿请你进去!” 江漓冲她抱拳一礼,同时拿余光扫了一眼沈柔和萧衍。 那眼神凉凉的,气的沈柔在心里又把他骂一顿。 这狗东西,还敢警告她! 待所有人都走后,她对萧衍说:“殿下,臣女今日怕是要留在这了!” “明白,那我们改日再约!” “好!” 其实他们不过是约着去看药田,可听在江漓耳中却全然变了味。 “云堇,松手,我这可是蜀锦做的被子,都快被你攥出个窟窿了。” “你说他们两个要约着去哪?” “许是去吃饭,或是去游湖,总之你若再摆着这张臭脸,媳妇肯定没了!” 又过了片刻,沈柔进来了。 她连看都不看江漓,只问向萧景:“殿下,婉心现在何处,我去看看她。” “在后院,我让丁一带你过去。” 等人都走了,萧景问江漓:“看这样子,你们昨夜应该发生了点事啊!我怎么感觉沈姑娘越发不待见你了?” “不待见你个头,倒是你,为了个女人玩命啊!萧景,我以前怎么没看出来,你还是个情种!” “你管我?还是管管你自己吧!不过话说回来,云堇,太子今日没找你麻烦吧?” “以太子的性子吃了这么大个暗亏怎会不找,只是他拿我没办法!” 江漓说的倒是实话,萧凌现在是真拿他一点办法没有,总不能自己去皇上面前说,他将太子妃送到江漓手上,现在人家不还了吧! 好在他对周婉心也没抱多大希望,一个不听话的女人,弃了便是,过几日他便可寻个由头,说她病死了,自己再娶个对他有助力的,反正如今周家已经没人,谁会管她死活。 只可惜三年了,这女人宁死不让他碰,便宜江漓了。 沈柔刚给周婉心治完手,出门便碰见了江漓。 她刻意绕开他,但她往左走,江漓便往左,她向右,江漓便向右。 第五十五章 去大邑山种药田 沈柔见躲不开他,转身便向回走。 正巧周婉心出来,她便一下拉住她,去了她住的屋子。 “柔柔,那人不是镇南将军么?他怎么会在这?” “我怎么知道!” “你们认识?” “不认识!” 周婉心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显然对她这个“不认识”存疑。 沈柔当夜没回去,陪着周婉心住了一晚。 第二日给她治完伤,才回了沈家。 她心里惦念药田的事,回到家后便将留的种子都翻出来,有些放的久了都不能用了,可惜了! 吃过午膳,她便带着铃铛还有四个护卫进了山。 远远的她便看见自己那片药田支了暖棚,萧衍竟还给她扩建了一些,这回更大了! 更令她感到惊喜的是,那田的土都已经松过了,这也省了她不少事! 听说她要种药材,萧衍养的那群孩子也都来帮忙,有的刨坑,有的浇水,有几个小家伙热的汗津津的,仍要抢着干。 铃铛拿着个锄头掐着腰在那喊:“有没有空着的?过来几个帮姐姐再打些水来。” 她这一嗓门立即就喊来六七个孩子,都争抢着提着水桶去打水了。 沈柔今日穿了一件蓝色镶边粗布衣裳,为方便干活,她还将自己头发编成一个大辫子,头顶上还带了个围巾。 明明是十足的农女打扮,可她长得白净,一双眼睛又大又黑,那长长的睫毛往上一挑,谁看了都会为之一动。 铃铛夸道:“小姐您真是穿什么都好看!” 沈柔都没听见她说什么,她干的认真,别的活她可以交给其他人做,但撒种子她都是亲力亲为。 这些种子金贵,她是一颗都不想浪费。 “小姐,您说我们这次种的药草能长出小苗么?” 以前她和小姐也种过,起初百棵种子也就能出几棵苗,后来稍好一些,可惜大小姐又去了幽云城,所以铃铛有些不自信。 沈柔手上沾了一下泥巴,她埋种子的动作没停,只是说道:“这些年我一直在找寻这些种子的种植方法,发现每种药材对温度、湿度以及种子埋进土壤的深度要求都不一样。” “例如用于止血的三七、仙鹤草,它们需要充足的阳光,但却不能直接暴露在阳光下,必要时需要适当遮阴,另外水份适当就可以,无需大量浇水。” “而像白术、黄精、玉竹这些药材,它们喜阴,光照太强反倒不利于种子扎根发芽,需要时时刻刻保持土壤湿润才行。” “所以咱们带过来的这些种子也要分开种,铃铛一会你让人在这片药田里再围出一块遮阳的地方来,用于种那些喜阴的药草。” 铃铛对她家大小姐简直佩服的五体投地! 她家大小姐就是这么个性子,无论做什么事,都比旁人要上心许多。 别看她刚才只说了几句话,可得出这几句话的经验,背后要付出多少只有她知道。 整整忙了一日,太阳完全落山后他们才收工。 但因还有许多活没干完,沈柔干脆就住在了大邑山。 吃过晚膳,她一刻都没歇,便去给那些孩子治病,又忙了好一阵,总算能歇上一歇了! 她带着铃铛回到自己原来住的小院,那里的一切都与她一年前离开时一样。 应是萧衍吩咐人打扫过了,窗明几净的,屋内连点灰尘都没有。 院中的天竺葵开的正艳,夜风一吹,传来阵阵幽香。 许是太累了,沈柔竟靠在院中的秋千架上睡着了。 萧衍进来时,正好看见她睡着的样子,脸颊红扑扑的,睫毛还一颤一颤的,也不知梦见了什么好事,竟还弯唇一笑。 铃铛见肃王进来,刚要去叫人,萧衍却摆摆手示意她不要叫。 “我略坐会就走,让她睡吧!” “王爷,那奴婢给您搬张椅子来!” 铃铛转身走了,院中便只剩下他们二人。 萧衍就那么看着沈柔,他眼中的光温柔的几乎都要化了,三年了,他终于又与她回到了当初这个小院。 往事浮上心头,想起她当年替自己包扎治伤的情景,他心里甜甜的。 秋日的风到底凉了,沈柔感觉到冷意,不自觉的缩了缩,萧衍立马脱下自己的氅衣披在她身上。 谁料这动作却惊醒了沈柔。 她迷迷糊糊看了一眼,见萧衍站在她身前,颇为意外,赶紧站起福了福身。 “殿下怎会在这?” 萧衍不答反问:“来大邑山为何不叫上我?” “臣女怕殿下事忙,便没有打扰!” “柔儿为何总与我这般疏离客气,你不是说拿我当兄长么?天下有与自己兄长这般客气的人?” 沈柔一噎,干笑道:“殿下身份尊贵,臣女不敢放肆!” “那我准你放肆!” 他这话说完,气氛有那么一瞬的凝滞,还好这时铃铛拖着一把大椅子回来了,她边走边说:“找了一圈,数这把椅子最好,殿下凑合着坐吧,咦?小姐您醒了?奴婢还给您带了衣服来呢!” 沈柔赶紧走过去将那衣服披在自己身上,顺势将萧衍的衣服还了回去。 “天晚了,就不请殿下进去坐了!” 萧衍苦涩一笑:“早点休息,我明日朝堂上有些事,一会还得赶回去,你若有什么需要,就与星灿说,她会派人通知我的。” “好,那殿下慢走!” 等人看不见了,沈柔回头在铃铛头上点了一下。 “殿下来了你怎么不叫醒我?” 铃铛委屈:“奴婢要叫您了,可殿下不让!” “他是你主子还是我是你主子,以后再有这种事,一定要将我叫醒。” 铃铛懵懵懂懂:“哦!可为什么啊小姐?” 沈柔没回答她,而是说道:“困了,赶紧睡吧,明日还得接着种药草呢!” 她这一干便是五日,五日后,总算种完了! 刚到家,手还没来的及洗呢,沈佳便来了。 “长姐,你快梳洗梳洗,刚才宁安公主给咱们府上下了帖子,说要请你和我去参加她的赏荷宴呢!” 又来了! 每到秋日,这京中世家的公子小姐便会变着法的办宴会。 什么开芳宴、酒船宴、百花宴、寒食宴··· 沈柔最烦去这样的宴会了,既无聊又无用,有那闲工夫她多看几本医书好不好! 可这帖子是宁安公主下的,她又不得不去。 铃铛走进来替她打扮,她拿着两件衣裙问:“小姐,穿哪件好?” “白色那件吧,素雅些!” “长姐,干嘛不穿那件粉红色的?听说今日的赏荷宴公主办的很大,这京中的世家子弟几乎都去呢,长姐这般好看,得穿的漂漂亮亮才行。” 沈柔一笑:“你都说我长得好看了,我还不得低调些,何苦给自己添那些没必要的烦恼!” “铃铛,这头饰也拆下去,只插一根钗便好,另外再给我带上几本医书,闲时我好看!” 第五十六章 碰上了乱咬人的狗 宁安公主的赏荷宴确实办的很大。 沈柔粗略看一下,几乎这半个京城的世家公子小姐都来了。 因是赏荷宴,所以宴会的场地便选在了公主府的南苑池边,南苑池中种满了各种荷花,那翠绿的叶子轻盈的浮在水面,与荷花那娇艳欲滴的姿态交相辉映,甚是惹人怜爱。 园内,步步都是美景! 清流掩映,林木葱茏,小径四通八达,庭阁错落有致。 宾客三三俩两的坐在亭榭间,小姐们坐的地方多数放了轻纱,而男客的地方则和女客隔着一座拱桥,倒是没放纱的。 沈柔带着沈佳寻了一处僻静之地,那里路过的人少,倒是个赏荷的好地方。 沈佳因今年刚及笄,所以还是第一次参加这种宴会,所以她显得格外兴奋。 “长姐你快看那朵荷花怎么那么大,花瓣层层叠叠的,真是太美了!” 沈柔笑她:“二妹,那是假的,放香饼用的,你没闻到这满园的香气么,荷花的香哪有这般浓烈,多半都是香饼的味道。” 沈佳听后顿时兴致缺缺:“好端端的放那东西干什么,弄虚作假!” 她又向远处看了看,见那边的水中竟有许多锦鲤,于是开心的说道:“长姐,我去那边看看,一会就回来。” “去吧,桃儿跟着二小姐去,记得莫要让陌生男子靠近她,尤其是别人递过来的吃食,不要吃。” 倒不是她多心,实在是不轨之人的龌龊手段太多,沈佳还小,她不得不防。 沈佳刚走不久,百里纯便和李侍郎家的千金李香携手走了过来。 沈柔记得李香,就是上次游湖时百里纯身边的那个绿衣女子,不知为何,她看见她就觉得讨厌。 百里纯一见沈柔便说道:“宁安公主倒是不挑人,这赏荷宴竟什么人都请,若是我,这种人可不请,平白污了这一池的好荷花。” 李家千金附和道:“就是,有些人生下来便长了一张勾引男人的狐媚脸,离的老远那骚味便能闻的见,听说这种狐媚子最有手段了,但靠脸魅惑男人的玩意,终究是个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就算男人一时兴起,也不过是玩玩罢了,纯姐姐说说是不是这个理?” 铃铛听见她们这么说,气的浑身都在颤。 “你们凭什么这么说我家小姐,我家小姐才不是你们说的那种人。” 见铃铛都快被气哭了,李香越发得意。 “我们可没说你家小姐,怎么,连你也觉得你家小姐是这种人,自己对号入座呢?” “我家小姐才不是,你太侮辱人了!” 李香冷冷一笑,眼里都是恶毒。 “就欺负你们怎么了?一会我纯姐姐高兴,没准还会将你们扔湖里洗个凉水澡呢,纯姐姐你说对不对?” 百里纯有些诧异的看着她,但也附和道:“对!” 沈柔本没打算与这两人一般见识,这世间疯狗多了,有时叫两声倒也无妨,但凡事讲个适可而止,得寸进尺那可就别怪她了! 她放下书,慢悠悠的走到她们面前说:“二位姑娘站在一起还真是般配,看来老天爷对腌臜的分类还是很准确的。” “你们说的对,我就是靠这张脸勾引男人的,可惜二位怕是没这个本事,瞧瞧你们这谁也不服谁的长相,出门前是被马车碾过么?” 百里纯最气别人说她长得难看了,其实她长得也还过得去,就是黑了些,不像其她姑娘们那般秀气。 可她还没说话,李香便抢着道:“沈柔,你个贱人,竟敢说我纯姐姐长得难看,当真是给脸不要脸?” 沈柔温柔一笑:“其实我刚才说错话了,你纯姐姐长得还可以,我是在说你。” “沈柔,你个贱人,少在这得意,看我纯姐姐一会不撕烂你的嘴。” “李小姐如此气急败坏,是我哪句话惹你不高兴了么?麻烦你告诉我一下,我再说一遍。” “你、你个贱人···” “李姑娘翻来覆去就这两句话,骂人的本事如此匮乏,还是别出来丢人现眼了,其实我这人一向只与人说话,今日与你说了这么多,发现这阿猫阿狗被气急的样子倒也很有趣!” “沈柔,这世间竟有你这般不知廉耻的女子,你是怎么说出那么多不堪的话的,真是丢你沈家的人!” “李大小姐这是说不过改套路了?我要是你就把脑子摇匀了再说话,刚才是谁满嘴污秽之词一口一个狐媚子勾男人的,怎么,只许你辱我,我还几句就受不了了,心灵这般脆弱,还是早点找根绳吊死算了,免得浪费粮食!” “你、你、你····” “你什么你,人说水至清无鱼,你贱是无敌啊,我自认为从未得罪过李大小姐,你却一步一步挑战我的底线,百里姑娘都没说什么呢,你却一直在这挑拨离间煽风点火,是一日不找骂便浑身难受吗?” “你、你、你···” 沈柔见她被骂的词穷了,便不打算再理她,于是又走回刚才的坐处,继续看医书。 这时,桃儿慌里慌张的跑了回来。 “大小姐不好了,二小姐不见了,奴婢到处都找过了,可就是怎么也找不到二小姐。” 沈柔一听赶紧站起来问:“你不是与二小姐在一处么?怎会分开的,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快说!” “刚才奴婢陪二小姐在那边喂鱼,本来喂得好好的,可却走过来一个婢女,将手中的茶盏全撒到二小姐身上了,她说公主府上备了女客的衣服,要带二小姐去换,本来奴婢是跟着的,可刚过一个假山,她跟二小姐就突然不见了,奴婢在那处找了许久,可连二小姐的影子都没看到。” 沈柔一听顿时急了,沈佳这怕是着了别人的道,她拉住桃儿说:“人是在哪不见的,快带我去找!” 百里纯一听赶紧挡在她面前问道:“沈二姑娘今日是不是穿了一件粉色的衣裙,头上插着飞云钗?” 沈柔不知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她现在没空理她,便说道:“你让开,咱俩的恩怨以后再解决,我现在没空,我二妹不见了,我要去找她。” “哎呀,我没恶意的,你倒是快说是不是啊?” 沈柔见她似乎真没什么恶意,便点头说道:“对!” 李香过来拉百里纯的衣角:“纯姐姐,不要说,咱们少管别人的闲事。” 百里纯甩开她:“这怎么能是闲事呢,刚才撞见时我便要问,你偏不让,还说什么他们是私会的小情人,现在看来那姑娘应是沈二小姐。” 沈柔一听她这样说,忙问道:“百里姑娘可是见到我二妹了?” “刚才我来这边时,见她被一个男人拽着往湖那边去了,我带你去找。” “多谢!” 百里纯跑的飞快,她嘴笨,但体力倒很好,见沈柔跑的气喘吁吁,她一把便扯住她的手,拉住她继续跑。 他们越走越偏,到最后已经完全看不见人了。 百里纯这才一指:“我看见他们进那间屋子了!” 铃铛一看赶紧拉住沈柔说:“大小姐别去,这地僻静的很,万一···” 沈柔看向百里纯,见她跑的都是汗,脸上也是一片焦急之色,眼中倒是干净的很,当真不像有什么坏心思的人,于是便说道:“我信百里姑娘,走,咱们去看看!” 第五十七章 我会告诉他你怀了我的孩子 几人风风火火的冲了进去,然后灰头土脸的退了出来。 并且各个臊的满脸通红,百里纯默默将捡来的砖头扔在地上,喃喃的说道:“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穿一样颜色的衣服,还戴一样的簪子。” 原来里边的人根本不是沈佳,而是王大人家的千金在与司南伯的小儿子私会,他们冲进去时,两人正是情到浓处,生生被他们给打断了! 虽然她好心办了坏事,但百里纯这情沈柔领了。 “不管如何,百里姑娘今日仗义相助,我都要谢谢你!” 百里纯摆摆手说道:“你不用谢我,我可不是为了你,只是单纯的看不得这种事。” 说话间,几人便走到了假山处。 百里纯突然“哎呦”一声,直接摔了个四脚朝天。 沈柔赶紧去扶,可假山上一锦衣男子却笑的已经直不起腰。 “百里纯,你也有今日?让你放狗咬我,这回自己眼瞎踩瓜皮上了吧?哈哈哈!” 说完他又朝百里纯扔了一块瓜皮。 “上官玉你个王八蛋,竟敢故意扔瓜皮让本姑娘摔倒,你站那别跑,看我不揍死你!” 说完撩起裙摆便去追上官玉,惊的沈柔主仆三人目瞪口呆。 “百里姑娘这性格还真是直爽可爱。” 铃铛接道:“小姐说的对,总之比那李姑娘好上百倍,奴婢看她待百里姑娘一点不心诚。” 沈柔感叹道:“希望百里姑娘早日将她看透,离这样的人远一些吧!” 这时,桃儿突然说道:“大小姐,您看那假山空里捉鱼的是不是二小姐?” 沈柔定睛一看,果见她二妹撸了袖子,正淌着水在山石间走来走去,她旁边还有个与她年龄差不多的小公子。 两人的样子看上去应是玩的很尽兴,可岸边候着的丫鬟们都要急哭了。 见她们似与沈佳相识,一个丫鬟便冲她福了福身问道:“敢问姑娘可与水中那位小姐认识?” “是我二妹!” 见她真与沈佳认识,她像抓到了救命稻草般说道:“这位姑娘您快帮着劝劝吧,这都抓了半个时辰了,鱼不金贵,可五皇子的身子受不住这冷水,若是着了凉,宁安公主怕都得被潘妃娘娘骂。” 听她这般说,沈柔也是一惊,原来那少年是五皇子,难怪敢在公主府带着沈佳胡闹。 她站在岸边喊道:“沈佳,快带五皇子从水里出来。” 沈佳见是她长姐,忙走了过来,可她身后的五皇子却不高兴了。 他吼道:“你是谁?为什么不让她跟我玩了?” 沈柔这才看清五皇子的面容,这孩子长得清风朗月一般,就像是天上仙人座下的童子,可那眼睛太过干净透彻,根本不该是他这个年龄应有的眼神。 “臣女沈柔见过五皇子!” 萧风看她一眼,似是生气了,说道:“大胆,知道我是五皇子,还不让她下来陪我玩?” 沈佳瞪他一眼:“你是五皇子就了不起么?你吼我长姐,我再也不和你玩了!” 萧风一见沈佳生气了,赶紧服软:“姐姐我错了,我不吼你长姐了,你别生我气好不好?” 沈柔发现这五皇子似乎很听沈佳的话,忙对她说:“沈佳,你快请五皇子也上来,那池水太凉了!” 沈佳听后便冲水中喊道:“那个谁,你上来!” 听到这称呼,沈柔倒吸一口凉气,她刚要去捂沈佳的嘴,却听五皇子说道:“好嘞!” 守在池边的丫鬟们见萧风上来了,总算大大松了一口气。 “多谢沈大小姐相助,奴婢们先带五皇子回去更衣了!” 可萧风死活就是不走,非要让沈佳也同他一处去,伺候他的人劝了好半天都没用,最后还是沈佳一嗓子将他吼了回去。 等人都走后,沈柔看着沈佳都能拧出水的衣服深深一叹。 “你这性子自小就不服管,在幽云城这一年我还以为你成长了,这怎么刚回京就又犯了老毛病,这池子是你一个女孩家能进的?” 沈佳不服气的说道:“我没下水,我是一不小心从上面那个桥上掉下来的。” 说着她向上面指了指,沈柔抬头一看,顿时吓得脸都白了。 “这么高,可有伤到哪?” “没伤到,就是将那个五皇子抓的鱼吓跑了,这不他让我赔,我便帮着抓么!” 原来是这么回事!这里正是个假山空隙,难怪桃儿没看见她。 见她衣服都湿了,沈柔便吩咐铃铛和桃儿护她先回府了。 本来她也想回去的,可又觉得这宴会才刚刚开始,他们沈家的人若都走了,跟宁安公主那面不好交代,只好再等一等。 又回到原来的地方看了一会荷花,这期间总有人过来与她打招呼。 沈柔虽不是什么高门贵女,但这京中的小姐们大多都让她治过病,所以尽管有许多人她并无印象,但人家却认识她,这样一来,总免不得要寒暄几句。 她不喜欢与人寒暄,更不喜欢应酬,所以跟她们说了会话,便溜到一个更僻静的地方看书去了。 就在她看的起劲时,有人问她:“好看么?” 沈柔下意识的点头:“好看!” 说完她猛的抬头,这才看见江漓已经顺着石阶走了下来。 沈柔二话不说合书就走! 江漓赶紧挡在她身前。 “柔柔,我错了,错了还不行么?” 见他竟与自己服软,这还真让沈柔吃了一惊。 可现在就算他承认自己错了,她也不想理他。 但江漓就是个无赖,他堵着她的路不让她走,沈柔真是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她又怕被别人看见,只能又重新坐回了那僻静地。 “柔柔,等掌灯了,我带你去夜游月亮湖如何?” “我才不去!” “你不去也行,那我一会便去向沈太医提亲,并且告诉他你肚子里有了我的孩子。” 沈柔咬牙切齿:“将军一向都这般无耻么?” 第五十八章 入夜,船上! 江漓的无耻远超沈柔的想象,他竟见四下无人,在她脸上飞快的亲了一下。 沈柔都快被他气炸了,可偏又拿他一点办法没有! 这时正好有宫女在园中四处寻人,告诉他们宁安公主来了,让大家到殿中用晚膳。 沈柔心想,来的可真是时候! 她飞快起身,想从江漓身边绕过去,谁知竟被他伸手一拉,给抓了回来。 “晚上游湖的事你还没说去不去呢?” “若我说不去呢?” “那我现在就抱着你去前厅用膳。” 沈柔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江漓,你可真是个疯子!” “那你去不去?” 沈柔咬牙:“去!” 江漓这才满意,并也起身要同她一起过去,沈柔赶紧快走几步把他甩开。 到了花园正厅,公子小姐们都已经陆续入席。 宁安公主虽是主人,但今日萧衍、萧景都来了,她也不好居中坐在主位,便随女客坐在了首一的位置。 见人都到齐了,她率先举杯说道:“今日诸位齐聚在我府上共同赏荷,实乃一大乐事。荷之高洁,自古为文人墨客所称颂,在此美景之下,愿大家能尽情品味这荷之韵味,来!让我们满饮此杯,共度一个愉快的夜晚。” 她话音刚落,殿外便有烟花绽放开来,那五彩斑斓的光芒瞬间照亮了整个夜空,让殿中的气氛立马活跃起来。 其实在这京中无论是什么宴,都是一场变相的媒妁大会,这些深宅中的男女平日不得相见,便趁此机会给自己找寻合适的意中人。 男客中最耀眼的每年都是萧衍,但今年他的行情明显不如江漓好,因为几乎对面坐着的少女都若有似无得往江漓脸上扫,有些还在窃窃私语。 “挨着瑞王殿下坐的就是镇南将军啊,以前都没见他来过,听闻他一向不爱这种热闹,这次怎么突然来参加了?” “管他为什么来呢!这般俊美的男子可不常见,你看他虽然脸上冷冰冰的,可越是这样我越喜欢,简直就是长在了我的心尖上。” 又有一个姑娘说道:“若是镇南将军能冲我笑一下,就算让我现在就死了我也愿意!这世间怎会有这般好看的男子,完全将瑞王殿下比下去了啊!” 沈柔端起桌上的杯子自饮了一杯。 这狗东西,哪好看了?像个大冰块,就知道变着法的逼迫人,她才不稀罕! 可随着那看向江漓的目光越来越多,她心口堵的不知该如何发泄,只能又连着自饮了好几杯。 狗东西!狗东西!狗东西! 萧衍端着酒杯走到她面前说:“沈姑娘,可愿与我共饮一杯?” 沈柔自己喝的已经有些微醉了,见萧衍过来,不禁有些意外。 “殿下是要跟我喝一杯么?” 萧衍笑笑,亲自给她斟了一杯酒。 “还望沈姑娘能够赏脸。” 沈柔大方的挥手说道:“殿下客气,来,干杯!” 萧衍看她将那杯酒喝完,内心有些小窃喜。 她向宁安公主的方向看了一眼,宁安公主冲他微点了下头。 江漓见沈柔似是醉了,便想过来带她走,偏这时宁安公主冲他走了过去。 “将军今日能来捧场,让宁安深感荣幸,来,我敬将军一杯。” “公主殿下客气了,能参加公主殿下宴请,实乃臣之荣幸。” 宁安公主见他话虽这般说,眼睛却瞄向别处,心中便有些嫉妒。 难道她堂堂公主还比不过一个医女么? 越是这般想,她心中越愤恨,于是便挪了挪身子,刻意挡在江漓和沈柔之间。 “镇南将军一会散了宴可有去处?本公主看今日夜色甚好,连外边的月也是满的,想邀将军一起去城西游湖,不知将军可得空?” 江漓见她挡到沈柔了,心中便有几分不快。 “怕是要让公主殿下失望了,臣不爱游湖。” 宁安公主脸上有些挂不住,但身份教养让她不得不将心中的怒火压下去。 她笑道:“既如此我就不打扰将军了,您慢用!” 等宁安公主走后,江漓却发现沈柔不见了,他的心瞬间有些慌! 他用脚在桌下踢了踢旁边的萧景。 “怀逸,你可看见沈柔去哪了?” 萧景正顾着吃呢,听他这么问,才往沈柔坐的位置看了看。 “咦!人刚才还在呢,怎么这一会就不见了,许是更衣去了吧!” 公主府客房内,沈柔被萧衍轻轻放在床上。 他眼神温柔似水,可内心却慌乱的不行。 见床上的人已经醉的满面陀红,他不禁问道:“柔儿,你可知我是谁?” 沈柔已经醉的不成样子了,她本就不能喝酒,今日一气之下连饮了好几杯,现在脑袋浆糊一片。 还有她感觉自己特别热,那热简直要将她融化了,难受的紧,偏又不知如何排解,只能用力的扯了扯衣领。 “好难受,好热!” 见她这般样子,萧衍呼吸猛的加重了几分。 他原是不想算计她的,可人哪有不自私的,何况是对自己喜欢的女人,他不能拱手将她让给江漓。 “柔儿,别怪我,过了今夜我便娶你!” 沈柔感觉似有人站在她身边,她努力睁开眼,见是萧衍,便懵懵懂懂的问到:“殿下,我这是在哪?” 萧衍紧张的手心都是汗。 “柔儿,你醉了,这是公主府的客房。” 沈柔挣扎着要起来,因为她心里还记着答应江漓游湖的事,若她失约了,那狗东西怕是又要作了。 “殿下,我得走了!” 她晃了晃头,跌跌撞撞往门外走。 萧衍喉结滚动了几下,指甲都抠进了肉里,他在犹豫,犹豫到底要不要留住她。 可就在他犹豫的片刻,沈柔已经开门出去了。 刚一出门,正好撞见来寻她的江漓。 她几乎是撑着最后一点力气跌入他怀中,然后强忍着身上的燥热说道:“江漓,带我走!” “柔柔,你这是怎么了?” “江漓,你为什么一直在摇晃啊?别乱动,让我看看你。” 说完她将葱白的手指摸到他脸上,歪着头,吐着酒气说:“别说你这张脸长得还真是好看,难怪她们会惦记,可是我不喜欢,这里···” 她将江漓的手放在自己心口处说道:“这里··堵得慌··” 江漓听后,不禁弯唇一笑,她这笑沈柔没看见,若是看见了,定会觉得这漫天的星斗都失了颜色。 他贴着她的耳畔说:“柔柔,我带你走!” 萧衍从屋内走出来,他慢慢抬眼,盯着两人远去的背影,漆黑的眸子中倒映出遮天蔽日的黑气。 “江漓,总有一日,我会让柔儿心里眼里只有我,咱们走着瞧!” 入夜,船上! 沈柔热情到让江漓发了疯。 第五十九章 我们好着呢! 她藕臂圈住他的脖子,双腿缠上他的腰,柔软的唇若有似无的捻过他的肌肤,从他性感的喉结一路向上。 船上的灯火忽明忽暗,那橘黄色的光氤氲着人的视线,混淆着人的感官,让江漓额头都渗出细密的汗。 这般的撩拨他哪里受得住,不过片刻的功夫,他便将她压在身下,亲的沈柔整个人都软了。 情到深处时,他诱哄她。 “柔柔,说你爱我!” 见他突然不动,沈柔有些难受。 江漓又哄道:“柔柔,说你只爱我!” 沈柔迷糊的呢喃道:“爱你!” “叫我名字!” “江漓!” 水波荡漾,船头那几盏风灯剧烈摇晃,夜晚的蛙声将女子的吟哦声盖了过去,但船内的情景连月亮都害了羞,他扯过一片云角,悄悄的遮住了眼。 翌日,和煦的微风缓缓吹来,水面上荡漾起细碎的涟漪。 沈柔缓缓睁开眼睛,正撞进一双氤氲缱绻的眸中。 江漓将五指插进她的发丝,声音中还透着几分哑。 “醒了?” 沈柔慌乱起身,看着这满船的凌乱,她闭了闭眼。 “我们怎么会在这?” 江漓见她这迷茫的小表情,唇角勾了勾。 “怎么,忘了?用我再帮你回忆回忆么?” 沈柔见两人如今还躺在一个被子里,脸腾的就红了。 她别扭的说:“不用将军帮我回忆,忘了更好!” 江漓可不觉得更好,于是他又把人圈进怀中,迫着她又回忆了一遍。 这一回忆便又回忆了一个时辰,等回忆完,沈柔累的连手指头都懒得动了,只能任由江漓帮着她穿衣净面。 做完这些,他竟还从船上拿出了眉笔口脂。 “眉毛,用我帮你画么?” “你竟还备了这个?” “何止这些,还有其它的呢!” 他又掏出一个搓衣板,沈柔一看都被他气乐了。 “备着这个干什么?” “怕又惹你生气!” “那你跪一个我看看?” “柔柔舍得?” “狗东西!” 江漓从身后环住她的腰,像只大猫般抵在她的肩头。 “柔柔,别再生我气了好不好?我明日便将聘礼送到你府上,亲自过去提亲。” 沈柔一听忙阻止道:“可别,我爹不给你扔出去才怪?” 江漓诧异的问:“为什么?” 沈柔钻出他的怀抱,赤着脚走到外边的船板上说:“还能为什么,你娘呗!” “我娘去见过沈太医了?” “何止是见,还送了一份大礼呢!就因为这份大礼,我爹现在连姓江的人都听不得!” 说完她将脚放进水中,轻轻的拍打水面。 “柔柔,我是我,我娘是我娘!” “这个道理我自然懂,但我爹不懂!他对你完全没信心。” “柔柔,再等我几日,相信我,所有的一切我都会处理好,绝不委屈你半分。” 沈柔伸了个懒腰说道:“走吧,回去吧,我还要去瑞王那给婉心治手呢!” 萧景府上,自周婉心住进来后,他这后院便锁了门。 为了藏住她,后院内下人皆被遣走,导致所有的事务只能他亲力亲为。 起初萧景连桌子都擦不好,现在已经能把饭菜做的有模有样了。 周婉心见他这般忙碌,着实有些过意不去。 “阿景,我能帮你做点什么?” 萧景头上汗津津的,眼中却闪着光。 “你那手刚好些,什么都别动,好好养着!” “可你这样累我实在···” “婉心,我不累!等京中的事忙完了,你的手也好了,我就带你回幽云城。” 一听他这样说,周婉心不禁有些担心。 “阿景,要是不行,你就让我回去,大不了我一死···” 萧景失态之下竟用手捂住了她的唇。 他急红了眼:“婉心,以后再也不要说这种话,我已经失去你一次了,绝不会再失去你第二次。” 江漓和沈柔进来时,正好撞见这一幕。 沈柔调侃道:“我们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 萧景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手还放在人家姑娘唇上,脸刷一下就红了。 他看向江漓和沈柔,诧异的问:“你们俩个今日怎么一同来了?” 而且看这两人的眼神,他觉得他应是错过了什么! 沈柔脸上一红说道:“路上正好碰见,便一道过来了!” “哦~” 他这一“哦”不要紧,沈柔的脸更红了。 见她害羞,周婉心赶紧打圆场说:“柔柔你们来的正是时候,阿景刚做了饭,一起尝尝吧!” 江漓不可思议的看向自己的好兄弟。 “你还会做饭?” “本王什么不会,你学着点吧!” 四人落座,萧景还备了点酒。 沈柔一看见酒脑袋就嗡嗡的,她赶紧求救的瞄了一眼江漓。 江漓心领神会,将她的酒杯拿到自己面前。 “她喝不了酒,我替她喝!” 沈柔迎着萧景和周婉心吃瓜的目光,赶紧端起碗扒拉一口饭。 偏江漓怕她噎到,还给她递了水。 “柔柔,吃慢点!” 哇! 这狗粮撒的,萧景着实感觉被撑到了! 他酸溜溜的问:“你们,和好了?” 江漓白他一眼:“什么叫我们和好了,本来就好着呢!” 萧景摇摇头,也不知谁前几日拉着他喝个半死,大半夜不睡觉,跑到屋顶吹冷风,这才得志一日,尾巴便翘上天了! “婉心,你那手今日感觉怎么样?” 周婉心慢慢拿起桌上的一个碗,笑着说道:“柔柔,你看!” 沈柔比她还激动。 “能用上力了?” “嗯!昨日我便感觉能拿住一点东西了。” “太好了婉心!” 两人激动的一下便抱在一起,萧景问江漓:“要不咱俩也抱一下。” “滚!” 吃过饭,沈柔便给周婉心治伤去了,而江漓和萧景刷完碗才去了前厅。 刚坐了半盏茶时间,霍平便面色凝重的来了。 “主子,出了点事!” “说!” 霍平看了眼萧景才说道:“今早咱们门前让人放了具女尸。” 萧景一听,忽的从椅子上站起来。 “什么人干的?胆子也太大了!” 江漓倒是没他反应那般大,他又给自己倒了杯茶才问道:“可查到身份了?” “是周姑娘身边的婢女习秋。” 萧景气的一下便摔了茶盏。 “王八蛋,猪狗不如的东西!” 江漓手指在桌上敲了几下,冷声说道:“将尸体厚葬了,另外让咱们的人今夜还太子一份大礼。” “是!” “云堇,这件事先不要与婉心说,我怕她会伤心。” “放心,只是你这里怕是也不会安全多久了,萧凌早晚会查到这里来。” “那等婉心手好了,我便带她走!” “我让江七江八过来帮你,你平时也要多加小心。” “放心,我心里有数!” 入夜,太子府中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叫··· 第六十章 肃王的手段 萧凌看着身边已死透的爱妾,实打实的惊出一身冷汗。 他愤怒的冲外大喊道:“来人,快来人,有人要行刺孤,快抓刺客!” 太子近卫高达听见召唤,慌忙跑了进来。 一看里面情景,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然后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请主上责罚!” 萧凌气的大骂:“孤养你们这帮废物何用?人都进了孤的卧房,你们竟无一人知晓,还跪在这干嘛,还不给我追!” “是!” 已入深夜,太子府内灯火通明! 不仅是太子府,连京城兵马司的兵都动了,整个皇城搜了个底朝天,愣是半个人影都没找到。 萧凌明知是谁干的,可他一点证据都没拿到,气的浑身都在颤。 “好你个江漓,孤倒要看看,你还能嚣张到几时?” 肃王府上也得到了消息。 云歌站在萧衍身边说道:“主子,太子府上死了个侍妾,据说是太子最宠的那个。” 萧衍冷笑:“云歌,你猜这会是谁干的?” “有这般能力和手段,这满京中怕都找不出第二人。” “你是说江漓?” “属下也只是猜测!” “这么多年,江家一向不站队,江漓怎会无缘无故给太子这么大个下马威?” 他站起身,慢慢在屋中踱着步,忽然想起江漓写过的那封信。 “云歌,去查,查三年前江漓中意的那女子到底是谁?如今又在何处?” “是!” 云歌走后,他望向窗外黑沉沉的天,唇边掀起一丝冷笑。 然后在纸上写下一个名字,又用笔在那名字上画了个大叉。 书房的门突然被人敲了四下,两声重两声轻,萧衍一听,忙将刚才写名字的纸燃了。 “进来!” 江砚走进来,冲他躬身一礼。 “殿下!” “云安,这么晚了,你怎么突然来了,不是说好了这段日子我们先不要见面么?最近风声紧,我不想让你也被人盯上。” 听了这话,江砚漆黑的眸子微晃了一下。 “殿下自这次回京还没召见过臣。” 萧衍写字的手一顿,抬头看向他。 “云安,你也知道,太子一直将我盯得死死的,你是我隐在暗中最好的助力,咱们这关系绝不能让外人知晓,所以非必要还是不见面的好。” “臣,明白了!” “你这么晚了来找我可是有事?” “殿下让臣查的太子私卖官盐一事有着落了。” 萧衍刷的站起,激动地问道:“此事可是真的?” “千真万确,太子勾结盐运使张华私造官盐,并且伪造令牌和文书,将他们制出的私盐伪造成官盐,然后运往京城附近的几个城池售卖,从中获得了不少利。” 萧衍听后哈哈大笑:“本王真是没想到,太子竟蠢到这般地步,碰什么不好,他碰私盐,简直是找死!” “实证查的怎么样了?” “还在查,这事太子做的非常隐蔽,怕是一时半会还拿不到他造私盐的实证。” 听了这话,萧衍冷冷一笑。 “那就把事闹大,事情一闹大,父皇自会派人查,到那时还怕查不到太子头上?” “你可查到那些盐藏在何处?” “这个查到了,就在城东的一处民宅中!” “民宅?那宅子附近可有人家?” 江砚不明白他为何要问这个,但还是说道:“那里住的都是些贫苦百姓,一家挨着一家。” “好,本王知晓了!” 不知为何,听到萧衍如此问,江砚心中竟升起了一丝不安。 “云安,一会你把那民宅的地址给我,没事你便回吧!” 江砚冲他深深一礼,口中说道:“殿下保重,臣,告退!” 说完他又抬眸看了萧衍一眼,这才退了出去。 三日后,沈柔正对着江漓送来的兔子灯傻乐,铃铛便火急火燎的冲了进来。 “不好了小姐!” 见她跑的这样急,沈柔不禁笑道“都十六了吧,这么个性子啥时能改,当心嫁不出去!说吧,什么事把你急成这样?” “小姐,天大的事!昨夜城东突然炸了一间民宅,引发一场大火,整条街都烧没了!” 沈柔一惊,忙站起问道:“可有伤亡?” “死伤无数,现在尸体还都在巷口摆着呢!听说都被烧的黑焦一片,完全看不出样子。” 铃铛见沈柔起身拿药箱,忙问:“小姐您要干什么去?” “我过去看看,没准能帮上些忙!” “可老爷说了,那现场太惨了,不让你和二小姐三小姐过去瞧!” “那你就留在家中守在我房外,若是有人来了,便说我在研读医书,不让人打扰。” “那怎么行····哎?小姐,您怎么还跑了,好歹带上个面巾啊!” 东街内,整条街都已被官兵围住,闲杂人等一律不让进。 但仍有许多百姓堵在街口向里边张望,还有一些人在和官兵对峙,哭喊着要往里闯,应是这条巷子里住着他们的亲人。 空气中都是焦糊的味道,沈柔鼻子向来灵,她竟从这一片焦糊中闻到了硫磺味。 这时身后有人唤她:“沈姑娘!” 沈柔回头一看竟是百里纯。 “百里姑娘怎会来此?” “我听说这条街走了水,火势很大,怕有伤者需要药,便从家中带了一些来。” 沈柔看了一眼,果见她身上背个大包袱。 “百里姑娘怎么亲自背着?” “我是从家里翻墙出来的,这些药材也是偷的,哪敢让人知道,万一告到我爹那里,又得罚我跪祠堂,对了,你来多久了?里边情况怎么样,可有幸存者?” 沈柔摇头:“不知道有没有幸存者,那些官兵拦着不让进。” “不让进怎么行,万一还有活着的人呢?谁下的令?” 沈柔看她一眼,叹气说道:“据说是太子殿下。” “我表哥?怎么会,我表哥最看不得百姓受苦了?” 沈柔真怀疑百里纯口中的表哥和她认识的不是一个人。 百里纯突然说道:“咱们在这干等着可不行,走,我带你闯进去!” “闯进去?” “对,怎么,你不敢?” 沈柔深吸一口气,吐出四个字:“奉陪到底!” 两人刚要走,就听人群中一阵骚动。 有人高喊道:“镇南将军和瑞王殿下来了!” 第六十一章 难道都瞎么? 城东三里巷这件事闹得太大了! 不仅江漓和萧景来了,太子和肃王也紧随其后就到了。 现在守在外面的兵既有五城兵马司的,还有刑部的,甚至连大理寺都派了人来。 这京中谁都知道,兵马司是太子的人,而刑部都是肃王的人,只有大理寺目前还对得起它头上的“明镜高悬”四个大字。 见他们过来,守在巷口的兵马司副指挥使吴越忙跪地迎了。 萧凌冷着一张脸问道:“里面的情况怎么样了?” “回太子殿下,不太乐观,这一条巷子内的百姓几乎都烧死了!” “可有活口?” “尚未发现!” 萧景怒问道:“怎会一个活口没有,难道那些百姓都是木头,见到走水了不会向外跑?” 吴越又冲他一抱拳道:“回瑞王殿下,这火起的迅猛,又不知烧到何物引发爆炸,火势一起便烟雾漫天,好多人都是在逃出去的路上被熏死的。” 这话倒也挑不出毛病,萧景冷哼一声,不再说话。 初步了解完,他们便要往里边走,百里纯一下冲了出来。 她走到太子面前问:“表哥,能带上我和沈姑娘么?” 几人这才注意到被挤在人群中的她们。 萧凌眉头微皱了下,吐出三个字:“别胡闹!” 百里纯锲而不舍:“我们可没胡闹,沈姑娘会医术,我背着药呢,万一还有活口,我们能及时救治不是!” 这时围观的百姓也纷纷说道:“是啊,求求太子殿下让沈大夫进去吧,沈大夫进去了我们才能放心啊。” 其实他们对朝廷的处理方式早就不满了,这呼呼拉拉倒是来了不少人,可全是拿着大刀的士兵,竟一个大夫也没来,那岂不是说就算里面真有人活着,也不能及时得到救治。 沈家的医术他们是信得过的,尤其是沈大小姐,总会替他们这些穷苦的百姓治病,所以只有她进去了,他们才能放心。 萧凌看百姓情绪激动,也不好与他们硬碰,便点头应道:“那你们便跟着吧!” 里边的场景远比想象中的还要惨烈。 三里巷一共住着三十几户人家,房舍几乎是一家挨着一家建的,因都是穷苦人家,所以那些房舍几乎不见半片瓦,这也是为什么一起火就连成一片的原因。 现在所有的房舍都已烧的倒塌,黑乎乎一片,根本就看不出原来的样子。 他们进去后不断有士兵抬着焦糊的尸体走过,沈柔看了一眼,心立刻就揪了起来。 怎会好端端起这般大的火,这些可都是一条条鲜活的生命啊! 江漓故意慢走几步,趁旁人不注意,悄悄捏了一下她的手,沈柔抬头看他时,见他无声的对她说“我在!” 这一声“我在”,让沈柔莫名心安了不少! 百里纯名门闺秀,哪里见过这等人间悲惨事,此时眼泪直掉,眼睛都哭红了。 这时有两个士兵抬着一具小小的尸体从她身边走过,她明显感觉衣裙被人拽了一下。 “等等!” 那两个士兵听她突然出声,明显一愣! 百里纯不管他们,直接跑过去检查他们抬着的那具尸体。 片刻后她猛的喊道:“这孩子还活着!” 沈柔立刻便跑了过去。 她先是俯身听了她的心跳,又伸手探了脉,眼中立即蹦出惊喜的光来。 “快放下,人没死!” 可那两名士兵却并不将人放下,而是说道:“这人分明已经死了,两位姑娘快离着远些吧,这些人身上可不干净,还是让我等快些带走埋了吧!” 说完抬着便要继续走! 沈柔气的浑身直颤,她大声说道:“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举头三尺便有神明,你们是要活埋人么?” 那两人偷瞄了萧凌一眼,见他冲他们轻摇了下头,便要接着走。 萧景冲出来一脚便踹在他们身上。 “谁给你们的胆子,没听见沈大夫说这人活着呢吗?给我!” 他顾不得脏,伸手便将那孩子抱了过来,就在他抱过来的时候,所有人都清晰的听见那孩子喊了声娘! 这一声娘叫的在场所有人心神俱颤! 以这孩子的情况看,这些人抬她时应该知道她是活着的! 他们不让家属进来认尸,又以怕会传播瘟疫为由将这些人匆匆埋掉,到底要掩藏什么? 沈柔扫了一下,见抬尸体的兵有五城兵马司的,也有刑部的,太子和肃王如此齐心办一件事,倒真是罕见! 她虽是女子,不懂这些朝堂之事,但她都能看出蹊跷,那些每日领着俸禄,口口声声要造福于民的大夏朝臣们,难道都瞎么? “殿下,请将孩子给我!” “好!” 沈柔与百里纯将孩子抱到一边救治去了,而萧凌他们身边却走过来一群人。 太子和肃王看着那些身穿绯衣的大人们,脑仁也是突突直跳。 真没想到,御史台的人竟也会来! 双方见礼后,太子便问道:“诸位大人,可查到了什么?” 大理寺少卿白礼仁拱手说道:“回太子殿下,起火原因已经查明,是三里巷的一间民宅起火引发的火灾。” 肃王冷哼:“区区一间民宅起火,怎会引发这般大的火情?” 那人又冲他一礼,拱手说道:“回肃王殿下,本来一间民宅起火,是不能引发如此大的火情,但这间民宅内囤有大量私盐,又有人故意往里扔了硫磺,这盐遇硫磺又遇大火,必会引发爆炸,这才导致火情一发不可收拾。” 御史台的人是后到的,本来以为只是一场天灾,各个都无精打采的,一听说竟涉及私盐,还有人故意纵火,立马来了精神,甚至有几个人已掏出手记在上面刷刷的记录起来。 太子冷冷的看了一眼肃王,萧衍却冲他意味深长的一笑。 兄弟二人各怀鬼胎,但又不能将事挑明了说,只能用眼神相互交锋。 如果眼神能够杀人,他们怕早就千疮百孔了! 最后萧衍撤回目光,看着白礼仁问道:“何人如此大胆,竟敢私自造盐,这可是要掉脑袋的大罪!” 白仁礼道:“这个大理寺尚未查明,但如此惨案,皇上非常重视,相信不久便能查个水落石出,还这些罔死的冤魂一个公道。” 江砚今日一身绯衣,衬得他面白似雪。 他向萧衍的方向看了一眼,眸中皆是不解和心痛。 为什么他要这般做? 难道那个冰冷的位置比这些活生生的性命更重要么? 当年那个雄心壮志风清朗月的少年到底不见了,如今这个可还是他认识的阿衍? 第六十二章 杀人灭口 远处废墟上,百里纯小心翼翼托着那孩子的头,而沈柔在给她一点一点的喂水。 那孩子身上有两处烧伤,她身体紧紧蜷缩着,瘦弱而苍白的脸因痛苦皱在一起,周身不住的打着颤。 沈柔知道她已经清醒了,只是因害怕不敢睁眼,便轻声安抚道:“小妹妹你别怕,一切都过去了,你现在安全了。” 孩子似乎听懂了她的话,一只黑乎乎的小手慢慢抬起,抓住了她的手。 她睁开眼睛,明明眼中都是恐惧,但却强忍着不让眼泪落下。 她怯生生的问:“姐姐,我会死么?” “不会,你的伤不重,不会死的,姐姐是大夫,医术可好了,会把你治好的。” 沈柔第一次想把自己的医术夸上天,因为那孩子眼中对生的渴求让她心疼。 “那姐姐能救我阿婆和娘么?她们被烟呛的晕过去了,无论我怎么叫她们都不理我,姐姐也能治好她们么?” 沈柔点头:“能!” “姐姐,我想娘和阿婆了,她们在哪,我要去看看她们。” 百里纯已经听不下去了,她将头扭向一边,不忍再看。 沈柔笑的比哭还难看,但她仍哄道:“她们被带到别的地方救治去了,等你的伤治好了,姐姐就带你去找她们。” 那孩子忽的笑了,此时她脸上都是黑灰,所以显得牙齿特别白。 “等见了我娘我让她给姐姐们烤红薯吃,她烤的红薯可好吃了,保准你们喜欢。” 沈柔边分散她的注意力,边给她背上的伤上草药,虽然伤的不算轻,但好歹不致命,她的心总算安了安。 “你叫什么名字?” “朝阳!” “朝阳?这名字可真好听!” “姐姐也觉得好听,我娘给我起的,我出生那年我爹病死了,家里全靠我娘一人撑着,可无论多难她都不叫苦,她说朝阳就是早上的太阳,有光的地方便有希望,只要每日见到我,便见到了希望。” “姐姐,昨天的火好大,我家住在巷口,娘和阿婆本是要带着我逃出去的,可他们拦着不让,姐姐,他们为什么不让我们···” 她话说到这便戛然而止,因为有一枚飞镖正中她的咽喉处,待沈柔看过去时,那血正咕咚咕咚的往外冒。 沈柔和百里纯一下便慌了! “朝阳!” 小姑娘用尽最后的力气死死抓住她:“姐、姐姐,我、我看见、、、我娘了、、、” “朝阳、朝阳···” 沈柔猛的站起,眼神恶狠狠地瞄向那飞镖飞来的方向,可那里连个人影都没有,只有冷风呼呼吹过,带着悲鸣的呼啸声,卷起阵阵尘灰! 百里纯也怒了,她疯狂的喊道:“这是杀人灭口,杀人灭口!到底是谁连一个受伤的孩子都不放过,简直丧尽天良!” 有士兵听到她们这边的动静跑了过来,见到这般情景,也不禁大为吃惊。 是谁胆子这般大,竟敢在层层看守下杀人害命。 很快,萧凌他们便都过来了。 百里纯一个箭步冲上去,拉住太子就说:“表哥,一定要抓住那杀人的畜生,找出他背后之人,竟连一个孩子都不放过,简直猪狗不如。” 萧凌看向箫衍,冷声说道:“确实猪狗不如,二皇弟你说是不是?” 江砚看见那孩子尸体后,整个身子不受控制的发抖。 他只看了一眼,便不敢再看第二眼。 这些,都是他造的孽啊! 他为什么要将这藏盐的地方告诉肃王,为什么? 他太过信任他了,做梦都没想过他会这般心狠! 一场大火怎么可能烧死所有人,定是有人守在关键的路口处不让他们逃出去,才会导致一个生还者没有。 这个小女孩也不知道是如何活下来的,她虽小,但一定也看见了些什么,而这些东西是见不得光的,这才导致她又丢了性命! 他将拳头握紧,回头对那些穿绯色的官员吩咐道:“你们将今日所见所闻皆要记好,一个字都不要落下。” 萧衍猛地看向他,听他这般说,他不禁自嘲一笑。 看吧,连云安都不相信他,这世间又有谁会信他? *** 萧凌刚回府,他舅父百里承佑便匆匆赶来了! 进门后便喝退左右说道:“太子今日与老臣说实话,那私盐一事你可沾了?” 萧凌嗫嚅道:“碰了点,但做的都很隐蔽,他们不那么容易查到我头上。” 百里承佑气的都快说不出话:“殿下糊涂啊!那私盐岂是能碰的?” “可是舅父,我需要银子!” “您需要银子也不能碰那东西,若是被皇上知道了,你该如何收场?” “父皇他查不到我头上,就算大理寺和刑部再有能耐,也最多查到张华那,而张华会将所有罪责揽到自己身上,我不会有事的。” “殿下就不怕那张华背叛你?” “他敢?我捏着他一家老小的命呢!” 百里承佑见他的底牌竟是这个,急的直跳脚。 “殿下,大夏律例,私自贩卖盐巴一斤便要杖二十,关押半年,你们这可是整整一屋子,这么大的罪绝不是一人掉脑袋的事,那是要灭九族的!” “那张华现在不过是稳住你,等到了大理寺,他必将殿下咬出来,因为如果他认了,别说保不住他的家人,就连满族的性命都保不住,所以他必会供出殿下为全族老小搏一条生路。” 萧凌倒是真没想那么远,如今听他舅父一分析,顿时吓出一头冷汗。 “舅父,那您说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百里承佑在屋中晃了几圈,眼中精光一闪说道:“这件事要让他认,却不能让他开口说话!所以殿下现在立即派人逼着他写封认罪书,然后让他自尽,只有死人才能保证不出任何变故。” 可萧凌还没派人去呢,高达便急匆匆跑进来了。 “不好了殿下,陛下身边的高公公来了,说请您和左相立即进宫一趟,不得耽搁。” 一听这话,萧凌和百里承佑皆是一惊! “舅父,您说我父皇那不会这么快就有了证据吧?” “殿下稳住,就算大理寺和刑部动作再快,这才一日的功夫也不可能拿到实证,只要殿下咬住不认,任何人都拿您没有任何办法,放心,还有老臣在呢!” 萧凌抓百里承佑的手都在抖了,可仍旧说道:“我信舅父!” 可当他们一入宫,便发现事情似乎比想象中的要复杂。 此时非早朝时间,但满朝文武皆在,萧凌一入大殿,平昭帝便立喝一声:“跪下!” 第六十三章 什么是真相 萧凌扫了一眼已经跪在大殿中间的张华,闭了闭眼! 但他不知道张华之前都交代了什么,只能稳住心神,跪了下去。 “儿臣给父皇请安!” 平昭帝眯眼看了自己这个长子一会,冷冷一笑。 “太子,城东三里巷私盐一案可与你有关?” 萧凌猛地抬头,满脸惊诧:“父皇,儿臣怎么可能做那种事!” 平昭帝又冷哼一声。 然后他抄起一个账本,猛地向萧凌砸去。 “自己看!” 萧凌快速向张华跪着的方向扫了一眼,然后有些微颤的捡起地上的账本。 打开那一刹那,他瞳孔剧缩。 因为那上面自他们卖私盐起,每一笔都记得清清楚楚,桩桩件件,事无巨细! “父皇,这是栽赃,这上面写的什么,儿臣完全不知啊!” 百里纯佑也跪地说道:“皇上,太子敦厚纯良,不可能干出这样的事,老臣觉得这一定是有人故意陷害,还请陛下明察!” 他话音刚落,身后又跪下不少朝臣! “还请陛下明察!” 平昭帝一看,他这满朝文武竟快跪了半数,心里越发的冷! 他还正值壮年,这些人就赤果果的支持太子,真当他死了么? “太子,朕最后问你一遍,此事到底与你有没有关系?” 萧凌额头已见细密的汗,他偷瞄了眼百里承佑,见他冲他摇头,便叩首高呼道:“儿臣不知,儿臣冤枉!” “好,很好!” 平昭帝唤道“上官杰,把你们刑部查到的人证物证都呈上来吧!” “是!” 上官杰是刑部尚书,他被点名,所有人都不看他,却都看向萧衍。 而此时的萧衍,眉眼低垂,规规矩矩的站在那里,一言不发! “皇上,这两人就是太子平日负责与盐运使张华搭线之人,这些是他们上交的证物。” 有太监将一个托盘呈到平昭帝面前,平昭帝眯眼看了会,让人拿给了萧凌。 萧凌一见那上面的东西,直接就瘫软了下去。 那证物里竟有他随手写的便条,还有一些有他太子府印记的银子。 平昭帝看向跪在地上的两个人说道:“说说吧,你们平日都是负责干什么的?” 一人回道:“奴才是帮太子殿下给张大人带消息的,若有什么事,太子殿下会让奴才带话,若事情过于复杂,太子殿下便会写张便条给奴才,方便奴才去记,并且嘱咐奴才消息带完后销毁,可奴才怕万一哪里出了差错会找到奴才头上,便一直留着,就是刚才呈上去那些。” 另一人叩头说道:“奴才是负责去张大人那给太子殿下收银钱的,有时差事办的好了,殿下便会随手赏点银子,剩下的都在托盘里了。” 问完话,平昭帝又看向萧凌。 “太子,你可还有话说?” 萧凌恶狠狠的瞪向萧衍,他还真是小瞧自己这个二弟了,竟连这也能挖的出来。 看来那张华和他身边这两人早就被他收买了,这坑他怕是几年前就给他挖下了。 如今大势已去,多说无益,他只能叩首道:“儿子一时糊涂,还请父皇开恩!” “开恩?太子,你可知自己犯了多大的错?你身为太子,本应勤勉政事,为民谋福,你倒好,为了一己私利不顾大夏律例,不顾百姓死活,你眼里可还有朕,可还有这天下?” “来人,拟旨!” “是!” 见有人要求情,平昭帝还没等他们说话,便暴喝一声。 “今日谁替太子求情,一律视为同谋!” 他这话一落,两队御林军立即出现在殿门外,所有人都明白这其中的含义,今日之事皇上心意已决,谁若敢劝,必遭反噬。 而且这件事太子被人拿到了实证,此一局败给肃王已成定局,多说无益。 平昭帝见所有人都不在言语,继续下旨道:“太子萧凌,自幼蒙朕躬亲教诲,冀其成才,以成大统。然近期行为不检,屡犯国法,失德失行,难孚众望,为江山社稷计,为天下苍生谋,废太子之位,降为魏王,禁足三月,禁足期间不得踏出府内,亦不得他人探望。” “盐运使张华,为饱私囊,知法犯法,念其年事已高,又为朝廷效力半生,贬为庶人,发配岭南。” 对于他这处罚,所有人又是一惊,高高举起,轻轻放下,皇上这又是何意? 萧凌听后瘫软在地,而张华则大喊:“谢皇上开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萧衍冷眼看着这一切,心中渐渐明了! 只怕这一切都是他父皇设的一个局,一个为打压他和太子的局中局。 他父皇利用张华让太子沾上了私盐,从此断了他的登顶之路,又怕太子倒了之后自己锋芒太盛,便利用三里巷大火让他背上残暴嗜血的恶名。 试问一个为登顶不择手段的皇子,这天下谁人会助他? 最高明的还要数上官杰这步棋,人人都以为上官杰是他的人,便会以为那些证据是他早就挖出来的,这样刑部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呈上证物便合情合理。 然而只有他知道,上官杰拿出的证据他根本就不知道哪里来的,现在看来,这老狐狸也是他父皇的人! 他父皇这步棋着实是高,一石二鸟,从此便可高枕无忧了! 刚处理完太子的事,大理寺少卿白仁礼便站出来说道:“启奏皇上,经大理寺查证,城东三里巷走水一案是有人故意放火,还望皇上严查此事,还百姓一个公道。” 他这话刚落,萧衍便感觉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他身上。 平昭帝竟也看了他一眼才说道:“竟有此事,何人如此大胆,这般做又是为何?” 又有一大臣出列说道:“臣认为放火之人是想假借大火,牵出三里巷中藏有私盐一事。” 他这话说完,现场一片哗然! “这也太歹毒了!” “是啊,是啊!简直是丧尽天良···” 萧衍冷冷听着这一切,抿着唇,一言不发! 他能说什么呢?说不是他干的,现在谁也没说是他干的! 这世间最大的无力感便是,你明明什么都没做,但所有人都认为是你做的,偏偏他们又什么都不说,让你辩无可辩! 第六十四章 你若无聊,不如咱们干点别的! 江漓来时,刚好赶上平昭帝将纵火一案交给刑部处理。 他之所以来的晚,是因为他又折回了三里巷,因为他总觉得很多地方存疑,便打算探一探。 这一探不要紧,竟让他发现了点别的。 原来三里巷的人并非都烧死了,还有一些人藏在地窖中,据那些人说,当夜起火后,他们本是都能逃出去的,可巷口被人堵了,有黑衣人拿着刀,见人跑过去便砍,然后再将尸体拖进火中烧。 他们还提供了一个重要线索,说那些人都是左手拿刀。 这满京城左手拿刀的杀手据江漓所知,便只有皇上身边的那支暗卫队了,他们之所以左手拿刀,是因为他们最擅长的武器是飞镖,左手的刀只不过是个幌子,右手里的飞镖才是要人命的根本。 而这支暗卫队被平昭帝藏得很深,几乎没有人知道,他之所以知道,是因为年少时和萧景打赌输了,便去偷皇上殿中的烧鸡,与他们正面交过手。 起初他还想不明白皇上为何要那样做,当听闻那私盐扯上了太子,他便什么都想明白了! 这事刑部怕是永远查不出结果了,逝者已矣,可他们那些活着的亲人还得活下去,总要替他们讨回些公道才行。 想到这他上前一步说道:“皇上,臣认为找出真凶固然要紧,但也应安抚民心。” 平昭帝看他一眼,温和说道:“振南将军说的有理,那便每家给十两银子吧!” 江漓听他这么一说,心底发出一声冷笑。 人说烂树烂根,这大夏怕也是从根里烂了! 若是别人听平昭帝如此说,即便心中有所不满,但也不敢明说,但江漓这人一向胆大,他又说道:“皇上,十两银子可买不来几条人命!” 平昭帝心中有气,心想我又没让你管这事,你瞎凑什么热闹,但他敢怒不敢言,江漓手里握着十万镇南军呢! “那依爱卿的意思呢?” “依臣之见,每家应按人头记,每死一人朝廷补贴一百两纹银。” 一人一百两,那得补多少? 他虽心中有气,但却不能在这时表现出来,只能生生忍着。 “按说一百两确实也不多,可朕听闻那三里街已无幸存者,这银子补给谁呢?” “臣知陛下所忧之事,已让人找到了那些死者的亲眷,因都是穷苦人家,所以几乎每家都有人在外做工,这才幸免于难。” “每家都有?” “每家都有!” 平昭帝听后只能咬牙道:“既如此,准了!” 他以为这事应是完了,偏听江漓又说道:“臣替那些死难者亲眷叩谢皇恩,但陛下,三里巷的宅子已经都烧没了,臣觉得朝廷不能眼睁睁看着那些人流落街头,陛下向来爱民如子,若见到如此情景,怕也寝食难安!” 平昭帝都被他气乐了:“那依爱卿之见,朕还得给他们建宅子?” 这明明是个反问句,但江漓却硬生生给他听成肯定句。 他赞道:“还是陛下考虑周全,臣原本觉得朝廷能给他们建个善堂暂时居住便极好,如今看来,是臣狭隘了!” 平昭帝不可置信的看向他,镇南将军的理解力这么差的么? 于是他又把希望寄托在其他人身上:“众爱卿怎么看?” “陛下,老臣觉得镇南将军说的颇有道理,确实应该给他们建宅子,这样陛下之圣明必将在百姓中间口口相传,我大夏有此明君,必昌矣!” “老臣附议!并且老臣觉得还应建的大一些,豪华一些,这样才更能彰显陛下之圣明。” 平昭帝面上笑着,心里却把这说话的大臣骂上了天。 这老匹夫不愧叫秋高,都把他气爽了!还大一些,豪华一些,感情不是他掏银子。 “臣附议!” “臣等也附议!” 平昭帝气的手都抖了,最后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工部,希望工部能哭哭穷,把这事压下去。 于是他唤道:“工部何在?” 工部侍郎赶紧上前一步说道:“臣在!” “你算一算给这么多人建宅子需要多少银子?” 那工部侍郎倒是敬业,竟随身便掏出一个算盘。 噼里啪啦一顿拨弄后,他说道:“若按普通民宅建,几千两便能建好,可若要建的好一些大一些,这么多家那怕就得上万两银子。” 平昭帝一听,心都在滴血! 他沉声问:“现在工部账上可有银钱?” 说这话时他还冲工部侍郎轻摇了下头,可现在的情况是大家一心想给遇难者家眷建宅子,气氛在那轰着呢,兵部侍郎便将平昭帝的意思自动理解为不能哭穷。 懂! 他仰起头,十分豪气的说道:“陛下前段日子拨的四万两银子还没动呢,若是都用上,还能多修几条路。” 有人质疑道:“陛下拨的四万两银子不是建避暑庄子用的么?” 他这么一问,所有人便都看向平昭帝。 平昭帝这回是彻底气狠了,但众目睽睽之下,他也只能咬牙说道:“不建了,先紧着百姓用!众位爱卿可还有事,若没事,今日便都散了吧!” 等人都散了,他竟生生吐出一口血来。 据说躺了三日都没上朝,连侍寝的宫妃都没见! *** 沈柔自那日回来便都没出家门,这日她刚睡下,便感觉腰上一紧。 “江漓,你疯了,这么晚了跑到我这来,就不怕我爹抓住把你打出去!” “怕是怕,可我想媳妇了怎么办?” “谁是你媳妇?” 沈柔想坐起穿衣,江漓却一下钻进了她的被子里,惹的她一声惊呼。 “别动柔柔,我就抱会,什么也不干!” 沈柔见他真是老老实实的,便也随他抱着了! 她还记挂着三里街的事,便问道:“杀朝阳的人可抓到了?听说那私盐是太子的,故意放火的人刑部可查到了?” 江漓不想让她为这些事烦心,那些朝堂之事太过复杂,也太过阴暗,于是便敷衍着说道:“没查到,估计没那么快查到!” 沈柔眸色沉了沉问道:“你说会不会是肃王?” 一听萧衍的名字,江漓心里便不舒服,本来是两人的甜蜜时光,这好端端的又提他干什么? 他热情降了几分问道:“你说是不是他?” 沈柔沉思了一会说道:“这件事,好像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了他,可你不觉得越是这样越奇怪么?一个人若做了这么大的坏事,怎会留下这么多的把柄?” 听她这样说,江漓看向她的目光晃了晃! 他突然觉得,他的小兔子好像还挺聪明! “你猜对了,不是他!” “那会是谁?” 江漓不接她的话,而是将手从她腰间缓缓上移。 “柔柔,我冒险来这可不是跟你破案的,你若实在无聊,不如咱们干点别的!” 第六十五章 江漓上门了 沈柔见他又不规矩,便在他手上敲了一下。 “少胡闹,再胡闹就回去。” 江漓有点小委屈:“柔柔怎么总是赶我走?” 沈柔都惊了:“江漓你脸皮怎么那么厚,这可是我家,就算我不赶你走,你有胆子一直待在这么?” “我今日来便是想与你说这件事的,明日我想上门拜访一下沈太医。” “真打算来?” “必须来!” 沈柔轻笑:“那我就先祝将军好运吧!” 说完她便推他:“快走吧,一会铃铛就进来了!” 她这话刚说完,门口便响起了脚步声。 江漓飞快的在她脸上亲了一下,然后一闪身就从窗口跳了出去。 沈柔捂着脸笑骂了一句:“这狗东西!” 铃铛一进门便感觉有什么东西飞出去了,可她揉揉眼再看时,却发现什么都没有。 她打着哈欠说:“小姐,您还没睡呢?” “要睡了,你怎么去了这么久才回来?” “二小姐非要跟着奴婢学绣鸳鸯,绣了一个像鸭子,又绣了一个连鸭子都不像了,不说了,困死奴婢了,奴婢要去睡觉了。” 说着她就朝外间走去,见她走了,沈柔偷偷从枕下拿出一个香囊,那上面是已经绣完的鸳鸯,她左瞧瞧右瞅瞅,发现自己绣的也挺像鸭子的,就是不知道江漓会不会嫌弃。 翌日沈柔刚吃过早膳,铃铛就匆匆跑了进来。 “小姐,您猜前院谁来了?” 这个沈柔还真不用猜。 不过让她颇感意外的是,江漓竟然来的这般早。 铃铛见她不猜,忍不住说道:“小姐,是镇南将军来了!” “他自己来的?” “没有,还有瑞王殿下!” 她就知道,江漓如果来,定会拉上瑞王,这样他父亲不看僧面看佛面,就不至于将他直接赶出去了。 “小姐您不去见见?” “死丫头,那是男客,我去见算怎么回事?” 铃铛一笑:“小姐您就口是心非吧!您若不好意思去,奴婢去偷听一会,看看他们都说了些什么!” “铃铛!” “小姐,您就让我去吧!” 她本以为她家小姐要拦她,谁知竟听她说:“听仔细些!” “好咧!” 铃铛去时似有些晚了,好位置都被人家占没了! 她颇为诧异的说道:“雨竹姐姐,今儿这前厅伺候的人有点多啊,怎么连桃儿都来了?” “嘘!别说话,里边正说到关键处呢!” 铃铛马上把耳朵支棱了起来。 只听一个声线低沉却又十分好听的声音道:“晚辈第一次来,也不知世伯喜欢什么,略备了份薄礼,还望世伯不要嫌弃!” 沈太医刚才还笑意盈盈的脸,对上江漓立马冷了下来! 哼!镇南将军又如何,就看他那跋扈的娘,他女儿就算在家一辈子不嫁,也不可能嫁到他江家去受苦。 “镇南将军客气了,下官无功不受禄,况且年龄大了,也不喜欢这些黄白之物,你还是拿回去吧!” 这话说的,当真是一点面子不给! 早就听闻沈太医是个倔老头,如今一看,还真倔的厉害。 萧景赶紧打圆场:“沈太医要不打开看一下,这可是云堇精心为您准备的,没准您能喜欢呢!” 说完他还冲江漓眨眨眼睛,示意他稍安勿躁。 沈太医本是不想打开的,可既然萧景都开口说了,他也不好拂他面子,便只能打开看一看。 谁知那盒子一开,几人的脸色刷的就变了。 萧景欲哭无泪,他用眼神示意江漓说:这他妈的就是你精心准备的礼物,下次可别拉着我来,咱俩就此绝交吧,真跟你丢不起这人! 沈太医则是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气的他将茶盏重重摔在桌子上,冲外高喊道:“送客!” 江漓都懵了! 他的百年老参呢,这怎么变成女子的小衣了? “世伯,您别生气,听我解释···!” 沈太医气的将看门的狗都放出来了。 “黄口小儿,竟敢如此羞辱老夫,看我今日不打折你的腿,黑豹,跟我一起上!” 萧景拽起江漓就跑。 边跑边回头喊:“沈太医,您消消气,这里边一定有什么误会····” 而沈柔的房间里此时也放着个一模一样的锦盒,是霍平亲自送过来的! 她打开一看,竟是一棵百年的老山参,她还纳闷呢,这怎么还送上山参了,不是说好要将她那日落在船上的小衣还回来么! 这时铃铛火急火燎的跑了回来。 气还没喘匀,便大喊:“不好了大小姐,老爷将镇南将军打出去了。” 沈柔一惊,忙迎上前问道:“怎会真打出去?不是还有瑞王殿下在么!” “这回怕是天王老子在都没用了,也不知那镇南将军抽的哪门子风,您猜他送老爷个啥?” 沈柔惊道:“女子的小衣!” 铃铛比她更震惊:“小姐,您简直神了,这也能猜到!” 沈柔急的直转圈。 完了完了! 这回是彻底完了! 萧景拽着江漓一口气跑了两个胡同才甩开沈家的黑豹。 他恨铁不成钢的说道:“有你这么办事的么?兄弟就问你这是什么意思,不想娶人家沈姑娘就直说,没你这么欺负人的。” 见他一直不说话,萧景急了:“喂,你倒是说句话啊!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还有那小衣,又是哪个姑娘的?” 江漓现在就算全身都长嘴了也不敢辩! 他总不能说那小衣是沈柔的吧! 自己怎么就那么蠢,为什么要准备两个一模一样的盒子。 可现在后悔已经没用,也就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江漓走后,沈柔去前厅劝了一阵,没用! 这次沈柔倒是能理解他爹的心情,如果不知内中缘由,江漓这般行为简直可以用欺人太甚来形容了。 可她总不能告诉他爹那小衣是自己的吧,那样估计江漓下场只会更惨! 天啊! 让她死了算了! 沈柔心情烦躁,便带着铃铛去了书肆,她本是想去那找几本书看看,谁知刚走到那书肆的巷口,路便被人堵了。 第六十六章 不如跟了我 那人四下打量她,然后颇感意外的说道:“这不是沈姑娘么?真没想到你从我侯府赎身后竟到了京城!” 江洛是白身,虽生在勋贵之家,却对朝堂之事毫不关心,所以他自然不知道沈太医已经官复原职了! 铃铛见此人如此无礼,挡在沈柔身前道:“哪来的登徒子,还不把路让开!” “呦!又来个小辣椒,给爷滚一边去,别挡着我看美人。” 沈柔是真不想跟他拉扯,于是便冲铃铛说:“走,咱们回去!” 铃铛也察觉出她们这是路遇疯狗了,便要跟着沈柔往回走。 江洛又快速移到她们前面将路挡了。 “沈姑娘,好歹咱们也算熟人,一起吃个饭如何?” 沈柔见他是缠上自己了,但碍着江洛身份,又多少得顾及些江漓的面子,也不好直接翻脸,只能先礼后兵。 她福了福身道:“烦请江二公子将路让开,您这般挡着我的去路,着实有伤您的身份。” 天寻一听,赶紧过来拉住他主子道:“二爷,咱回吧,这是京城,您好歹收着些,若是又惹了事,老爷和大爷都不会轻饶您的。” 江洛不服气:“我惹什么事了?我不过想请沈姑娘吃个便饭就是惹事了?正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心悦沈姑娘,想请她吃个饭怎么了?” 见他竟连这种话都说出来了,沈柔是真的不想跟他再废话一句。 她抬步便走,却被江洛一下抓住了胳膊。 他脸上带了几分怒意说道:“当真一点面子不给?” “你放肆!” “我就放肆怎么了?本来我还以为我三弟看重你,如今看来,他将你要回去也不过是一时兴起,以我对他的了解,应该碰都没碰你吧?既如此,你何不跟了我?” 铃铛本是要去护着她家小姐的,可却被天旬拉住了,急的都快掉眼泪了! 恰好这时,萧衍带着云歌走了过来。 见此情景,他眉眼一沉,唤了一声:“云歌!” 云歌二话没说,冲上去一脚就将江洛踹飞了! 天旬见他家主子被踹飞,哪里肯依,便要上来与云歌厮杀,但他一见云歌身上挂着的腰牌,立马收了手。 若他没记错,那应是肃王府的标记,他家二爷当街调戏民女,若被肃王抓到了,不死也得脱层皮。 于是他快速转身背起江洛便跑,消失的那叫一个干净利落。 萧衍走过来,温声问道:“沈姑娘,你没事吧?” 沈柔抬眼看他时,竟恍惚了一下。 这才多久没见,她怎么感觉萧衍瘦了许多! 她福了福身说道:“多谢殿下出手相救!” “区区小事,沈姑娘不必挂心,倒是沈姑娘以后出门,身边该带几个侍卫才好,要不若再遇到刚才的事,可就麻烦了!” 沈柔脑补了一下那画面,她在前边走着,后边跟了好几个拿大刀的壮汉。 咦!想想都别扭! “殿下说的是,不过这京中治安一向都好,刚才应是个意外!” 萧衍笑笑,这话他倒也认同,大夏律例,敢当街调戏女子者,杖八十,流放一年,所以这样的事倒真是极少发生。 “沈姑娘这是要去哪?” “去书肆看会书,殿下呢?” 云歌抢着说道:“巧了,我们殿下也正要去书肆呢!” 沈柔本想谢过萧衍便与他分路而行的,可如今得知两人竟是同路,也不好自己独自先走,只能笑着说道:“那还真是巧,殿下,请!” 两人一路无话,都静静的向前走着。 萧衍注意到沈柔竟与他刻意保持了距离,这让他心中泛起一丝酸楚来。 她怕是也认为三里巷的事是自己干的,这才如此与他疏离,看来这世间果然没人信他! 又走了一段,便到了书肆。 他们去的这家书肆是京中最大的,名字也叫的雅,叫墨香阁,一共有四层,一层二层是售卖区,而三四层则被隔成了一个个幽静的阅读区。 这墨香阁是会做生意的,在四楼的里面专给京中的贵人们隔出了书房,而且都是专属的,但沈柔身份不够,只能与其他人一起抢公共区。 许是今日他们来的晚了,所有隔间内都坐了人。 萧衍一看,便邀请道:“沈姑娘若愿意,可去在下那里坐坐,我那里宽敞也安静,还能喝点热茶!” 沈柔又扫了一圈,见真是没地了,便只能应道:“那就叨扰殿下了!” 她选了几本医书,又让铃铛寻了些游记,便随萧衍一同去了。 萧衍的这间屋子的确很大,目测至少是隔间的十几倍,里面书桌、画案、琴桌一应俱全。 室内染着淡淡熏香,紫檀暗几上放着几卷书,皆被放的整整齐齐,那上面竟还展着一幅画,显然是上次画完后,在那放着等墨干呢,沈柔只瞄了一眼,便被萧衍急急收了。 他一反常态,面色涨红的说道:“随手画的,画的不好,不敢污了姑娘的眼。” 虽未看的真切,但沈柔也瞧出那画的应是一位女子。 有人爱画山水,有人爱画骏马,也有人爱画美人图,无非是兴趣不同罢了,这本也没什么,不过她见萧衍窘迫,便试图转移话题。 “臣女看殿下最近清瘦了不少,是在为三里巷那件事烦心么?” 听她如此说,萧衍苦笑:“沈姑娘怕也觉得那件事是我干的吧?” 沈柔摇头,很真诚的对上他说:“不!我相信殿下不会那么做。” 萧衍听她竟说出这番话,心神俱颤! 云歌比他家主子还激动。 “沈姑娘,谢谢您肯相信我家殿下,您不知道殿下这段日子受了多少委屈,就连我们府上的门客都走了一大半,可殿下是真的冤啊!” “是,我们殿下是想炸了那间屋子,好让魏王做的那些龌龊事曝光于天下,可您知道为什么爆炸的那间屋子四周都没住着人么?那是因为殿下提前就将他们转移了,我们殿下从始至终就从未想过伤害任何一个无辜百姓。” 沈柔一惊,她也听说那爆炸的屋子四邻都没找到尸体,当时都以为是爆炸太剧烈,把人都炸成肉糜了呢,原来是被萧衍提前转移走了。 “殿下,您···” “沈姑娘不必说了,这件事我动了那般想法便是不该,现在报应来了,我便该受着,没什么的!” 沈柔见他虽这样说,但眉眼间的落寞之色掩都掩不住,便劝道:“殿下不必一直苦闷,清者自清,只要殿下行事光明磊落,早晚有一天,所有人都能看见您的好。” 萧衍抬眸,眼中带了几分期盼的问:“那些人中也包括沈姑娘么?” 第六十七章 今夜能留下来陪我么? 沈柔没想到搬起石头竟砸了自己的脚,忙将书翻开道:“殿下,臣女要去看书了!” 铃铛正听的满眼冒星星呢,见她家小姐突然不说话了,简直抓心挠肝。 好歹给个答案呀,可真是急死人! 今日镇南将军已被她家老爷打出去了,看样子九成没戏,要是小姐能嫁给肃王殿下也挺好的,这肃王殿下温文尔雅谪仙之姿,先不说身份地位,单说这容貌上便配了一脸。 她又略回忆了下江漓的容貌,纠结的要命! 若单论长相,这镇南将军好像还更胜一筹,气场么,也不差肃王,当真是难分伯仲! 沈柔见她一副便秘的样子问道:“铃铛你哪里不舒服么?” “没有,就是觉得小姐您太不容易了!” “我哪不容易了?” “哪哪都不容易!” 沈柔见她这莫名其妙的样子便扔给她一本游记。 “我看你是太闲了,看看这本书吧!” 铃铛嘻嘻一笑,将那本游记往沈柔的方向推了推,然后变戏法似的掏出两本小册子。 “这游记还是留着小姐看吧,奴婢还是更喜欢看这个!” 沈柔瞄了一眼,见书封上写着《娇俏小姐温柔郞》,心想她这字算是白教她认了,全用这上面了。 沈柔看书很痴迷,铃铛看的也很痴迷,等手边的书都看完,她发现外面太阳都快落山了。 她忙收了书,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对不住殿下,忘了时辰了,可是耽误了您的正事?” 萧衍笑道:“今日无事,沈姑娘但看无妨!” 沈柔哪好意思再看:“叨扰殿下了,民女看这时辰也不早了,这书肆怕也要关门了,就先走了,今日的事再次谢过殿下!” 萧衍本是要送她的,但被她婉拒了! 她惦记着周婉心的手,所以出去后也没回家,直接去了瑞王府。 萧景见她来了,笑的特尴尬! “沈姑娘你喝点水果,不对,吃点水!” 周婉心见他这手忙脚乱的样子,不禁疑惑的问道:“阿景,你是不是对柔柔做了什么亏心事啊?” 萧景一听赶紧对天发誓:“我可没有,至于某些人做的事,我是完全不知情,沈姑娘你要相信,在那件事上我也受害人。” 一听他提那事,沈柔也尴尬,她忙岔开话题问:“婉心,你的手这几日感觉怎么样?” 周婉心甩甩手:“你看,完全用的上力了,也不疼了!没准我过几日便能提剑了呢!” 沈柔嗔道:“一好点便想着你那剑,哪有个姑娘样!” 萧景见她们聊得自己完全插不进话,便主动拿着个扫帚去扫院子了。 沈柔看着他的背影问道:“瑞王殿下现在还在你这干这些?” “嗯,其实我这手已经好了,可他偏什么事都不让我干。” “那他晚上也住你这?” 被沈柔这么一问,周婉心的脸立即红透了。 “柔柔少胡说,他怎么可能住在我这!” 沈柔见她如此害羞,顿时来了兴致。 “快说说,你们发展到哪一步了?” “什么哪一步?” 沈柔伸出两个指头碰了一碰,周婉心更害羞了。 “没有,哪一步都没有,手抖没拉过一下。” “以前也没拉过?” “没有!” “纯爱呀!婉心可别说我没提醒你,像瑞王殿下这么好的男人可不好找,你可得上点心。” 听到这话,周婉心一下难过起来。 “可我现在毕竟名义上还是萧凌的人,与他就算心中有彼此,也终究越不过心里那道坎。” 这也是沈柔发愁的地方! “婉心,你可想过与魏王和离?” “做梦都想,可萧凌不会答应的!” “放心,我有办法!” “周婉心一听激动的抓住了她的手。 “柔柔,什么办法?” 沈柔想了想说:“一会我会差人给你送来一副药,你吃下后身体便会长出大量的红斑,你带着这一身恶疾直接进宫见皇后,余下的事应该都不需你办了,想必皇后娘娘自会帮你办好。” “可能行?若是皇后让御医给我检查呢?” “你相信我,在这大夏若论用毒,我爹怕都不如我,他们若查,只会探出你这是病,不会发现是你自己吃了别的东西。” 沈柔又坐了好一阵,两人将计划细化后,她才带着铃铛回去。 他走后,萧景便进来了! 自周婉心住进来后,他几乎从没在掌灯之后进过她的屋子,所以他今日这举动很是奇怪。 见他站在门口处不动,周婉心问:“阿景,你可是有事要与我说。” 萧景全然没了教江漓追姑娘时的巧嘴,他耳尖微红,嗫嚅着道:“我不想让你喝那种药!” “你听见了?” “不小心听了点,婉心,总会有其它法子的,你这么做太冒险了,万一那毒沈姑娘控制的不好,真伤了你身体怎么办?” “放心吧,我信柔柔,就算那毒真伤了我的身体,就算一辈子都要带着那一身的红斑,我也要去。” 她咬牙:“萧凌杀我兄长,灭我周家,我与他不共戴天,一想到自己还跟他扯上这种关系,我就连我自己都讨厌!” 萧景见她说这话时整个身子都在抖,是真的想上前去抱抱她,可他的脚也只敢向前挪了半步。 “婉心,既然你心意已决,那么无论你将要做什么,我都支持你。” 周婉心冲他一笑,那笑带了几分少女的娇俏,着实晃花了萧景的眼。 “阿景,今夜能留下来陪我么?” 一听这话,萧景的心都要跳出来了。 婉心说的是他理解的那个意思么? 可还没等他的心过度飞扬呢,就又听周婉心说道:“咱们比剑,打一宿,就像当年在大邑山时候一样!” 萧景顿感头上七八只乌鸦飞过。 他抬头看向窗外那明朗的月,心中叫苦,这么美好的夜晚,真的只适合比剑吗? 他心里一百个不愿意,嘴上却说:“比剑啊,我这人最爱和人比剑了,那你待会可要小心些,输了别哭就行!” 第六十八章 一生一世都在一起 时间一晃就过了四日。 周婉心那毒是一点一点发起来的,第一日只是身上有些红点,第二日脸上也有了,到了第四日,那红点似乎连成片,变成一块一块丑陋的大红斑。 与此同时。她身体还有些发热,越是这样,脸上看着越吓人。 沈柔担心她用毒后身体出现什么差池,所以这几日她都没回沈家,而是一直住在瑞王府陪着她,当然这几日萧景又得装病,不然她也留不下。 今日晨起后,她给周婉心检查完身体,便拉住她的手说:“婉心,差不多了,今日你便可进宫见皇后了。” 她又冲萧景福了福身说:“殿下,您那里可一切都安排妥当了!” 萧景非常郑重的点点头:“沈姑娘放心,已做了万全的准备!” 周婉心进宫没到两个时辰便出来了,一切都非常顺利。 百里皇后见她这一身的红斑,只让御医瞧了瞧,得到再也治不好的的消息后,便派人去了魏王府,让魏王以她三年无子又患恶疾为由写了休书。 然后又向宗人府报备,将她在皇家玉蝶上除了名,这一切快到让她觉得他们早就准备好了,但管它呢,只要她的目的达到便好。 虽然不是和离,但能拿到休书,对周婉心来说也是一样的开心。 她看着手中那盖了许多章印的纸,觉得心中那块大石头总算被搬走了,天都亮堂了。 可她记得柔柔告诉她,拿到和离书只是第一步,真正的危险都在后面。 她说:“婉心,和离书他们会给你,但皇家却容不下一个合离的儿媳,所以你出宫后必会遭到暗杀,到时候瑞王殿下会派人接应你,但你自己也要万事小心。” 本来她已做好了被他们暗杀的准备,她功夫不弱,就算没有萧景的人在,应该也能应付一阵。 可让她万万没想到的是,人家连暗杀她都懒得来,直接改成明杀了,真是将她这孤女欺负到骨子里。 当兵马司副指挥使吴越以她是敌国探子为由,下令要将她斩杀时,周婉心彻底怒了! 安排个什么罪名不好,她这辈子最恨别人说她叛国,她抽出腰中软剑便要与他们厮杀,谁知竟脚下一软,摔倒在地。 她心中大惊,不明白自己身体为何会突然就没了力气,可还没等她想明白,一把长剑便扎进了她的心窝。 霎时鲜血便涌了出来,吴越抽回剑,盯着她的眼睛又补了一下。 噗嗤一声,扎的萧景灵魂都在颤! 这一剑扎进去时,正巧他带着人赶来,但也只能眼睁睁看着,速度太快了,他就算会飞,怕也来不及阻止! 怎么会这样? 为什么会这样? 周遭传来兵器之间的碰撞声,他浑然不觉,面巾遮住了他英俊的脸,但露在外边的那一双眼睛早已赤红一片。 丁一见他家主子好似被定住一般站在那,赶紧贴过去说道:“主子,您快带周姑娘离开,这里我们顶着!” 一听周姑娘三个字,萧景这才回了神,他一步一步走到周婉心身边,见她手里仍死死攥着那封休书,心就像被万千刀子在扎。 他替她将那缕掉落的碎发掩到耳后,温柔的附在她耳畔说道:“周婉心,恭喜你,你终于自由了,家里我做了你最爱吃的菜,还给你备了酒,你不是说上一次是你疏忽才输给我的么?今日咱们再好好打一场,这次我让着你,只要你醒过来,以后我永远让着你!” 丁一将两个冲过来的侍卫踹翻,喊道:“主子,快走吧!” 萧景这才抱着周婉心,几个纵越便消失不见了! 沈柔在瑞王府内焦急的等着,她手心的帕子都被她拧出了水。 一个时辰过去了,人没回来! 又一个时辰过去了,人还没回来,她终于慌了! 她吩咐铃铛继续在这守着,若瑞王带周婉心回来立即找人告诉她。 铃铛问:“我在这守着,小姐您要去哪?” “我去镇南将军府,找江漓!” 江漓这几日去兖州办了点事,这才刚回府,就听霍平说沈柔来找他了! 他赶紧重新换了套衣服,又把长出的胡茬刮了,等做好这一切,沈柔刚好走了进来。 “柔柔,你怎么来找我了,是不是想我了?” 沈柔没空跟他废话,她急急走到他身边说:“江漓,我问你件事!” 江漓这才发现她脸色很难看,忙问道:“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你别怕,有我呢!” “来不及和你细说了,我问你,你可知道,如果瑞王殿下伤心欲绝,一般会去哪?” “伤心欲绝?他怎么了?” “他没事,婉心死了!” 江漓一惊,不可置信的问道:“周婉心死了,怎么会?谁干的,萧凌的人找到她了?” “不是,这事说来话长了,你快告诉我他会去哪,我怕再晚就来不及了。” 江漓想了一会,然后茫然的摇摇头。 “我不知道,怀逸这人一直没心没肺的,我还真没见过他伤心欲绝。” 沈柔急得团团转,她在地上转了好几圈后,终于脑中转出个地方。 她抓住江漓的手说:“快,带我去大邑山,他们是在那里认识的,现在人一定也在那里。” “你还没告诉我周姑娘怎会突然死了呢?” 沈柔一边抓着他往外跑,一边说:“来不及说了,路上我再告诉你!” 大邑山山顶,山风呼啸,萧景将周婉心抱在怀中,把自己御寒的衣服一股脑的盖在她身上。 他自言自语道:“婉心,还冷么?若是不冷了,今夜咱们还在这里看星星,我知道你最爱看星星了,前几日我听钦天监的人说,今夜会有流星雨,你还记得三年前我们在这一起看流星么?当时你问我许了什么愿,我没告诉你,现在我告诉你,当时我许的愿望就是想与你一生一世都在一起。” “婉心,等过几日你好了我们便成婚好不好?你说婚后我们生几个孩子呢?对了,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我喜欢女孩,闺女暖心,是小棉袄,比臭小子强多了,最好长得也像你,像我也行,像谁都好,只要是你给我生的,我便都喜欢。” 他又问:“婉心你饿不饿?临出门时我给你带了包藕粉糕,你最爱吃的,来,尝尝!” 萧景的眼已被泪模糊了,所以他并未发现,怀中的人在听到他说的那些话后,长长的睫毛动了动。 第六十九章 前面会有想陪你看风景的人 江漓带着沈柔一路狂奔,总算到了大邑山。 沈柔刚跳下马,人还没站稳呢,便从山底拼命向上爬。 “柔柔,你怎么知道他们在山顶?” “以前婉心带我去山顶看过星星,她说坐在那里看星星最美,我猜她肯定也带瑞王去过。” 见她爬的太慢,又跌跌撞撞的,江漓快走几步蹲在她的身前。 “上来!” 时间紧急,沈柔也不跟他客气,赶紧趴了上去。 江漓虽然背着她,但仍比她自己爬快了许多,很快两人便到了山顶。 “柔柔,你看,他们在那!” “快点过去!” 对于这两人的突然出现,萧景一点反应没有,他抱着周婉心,唇角挂着笑,似陷入了自己的世界中。 这样的神态和表情着实把江漓吓了一大跳,这人,还是他认识的怀逸么? 他试着唤他:“怀逸!” 没有半点反应。 沈柔看看他抱着的周婉心说道:“殿下,您把婉心给我,我要给她治伤了!” 萧景见沈柔要将周婉心带走,突然喊道:“别动她,她没受伤,更没死,我不准你们任何人把她抢走!” 江漓和沈柔互看一眼,都在心里一叹。 完了,这是彻底刺激疯了! “殿下,婉心确实没死,可您若再不把她给我,怕是真的要死了!” 说完沈柔便伸手要去抱周婉心,却被萧景一下扫开了,不仅将她扫开了,还把怀中的人护的更紧了! 沈柔无奈,只能冲江漓使了个眼色。 江漓抬手一个掌刀,直接把萧景劈晕了过去。 沈柔这才从他怀里将周婉心抱出来,并给她喂了颗解毒丸,还在她的关键穴位扎了几下,等一切都做好后,她才大大松了口气。 还好赶上了,若是再晚一步,那毒侵入心脉可就麻烦了。 江漓看见周婉心衣服上有许多血,可他却没看出沈柔要给她止血的意思,不禁疑惑的问:“柔柔,你怎么不帮她止血?” 沈柔一脸淡定的回道:“她没受伤,那血都是假的,是鸡血,腥的狠,不信你闻闻。” “鸡血?可你不是说她被吴越刺了两剑么?” “对,是刺了两剑,但那剑也是假的,在剑柄上有个机关,能伸缩,婉心身手不错,我怕她反抗误了事,便算准了她毒发无力时让他们去的,这样所有事便能在计划之内,免得旁生事端。,” 沈柔见他不懂,便耐心解释道:“婉心虽与魏王和离了,可你也知道,这涉及皇家颜面,他们怎么可能让她活?” “如今周家已败,皇家的人根本不会把她一个孤女放在眼里,以皇后和魏王处事手段,她只要出了宫门,就会派人杀她。” “敌在暗我在明,这样危险性太大了,于是我便想着怎样才能让我明敌也明,然后我便冒险去找了百里纯,几番试探后,我发现她很同情婉心的遭遇,便与她说了实情,让她去劝魏王将暗杀转为明杀。” “你怎么有把握魏王一定会答应?” “没把握,所以我还请瑞王殿下去接应婉心,做了两手准备!” “其实让兵马司的人出面杀婉心还有另一层好处,那就是如果婉心在众目睽睽之下死了,她便能真的死了,也便能和以前的自己彻底断个干净,这样她与瑞王殿下才会有明天。” 江漓明白她的用意,以周婉心的身份,就算与魏王和离了,皇家也绝不会允许她嫁给怀逸,所以她若想与怀逸有未来,她便不能再是周婉心。 沈柔这计划,冒险是冒险了些,但不得不说设计的极好,连他都不得不在心中赞一声。 “看怀逸这个样子,他应该也不知道你的计划吧?” 沈柔点点头:“我没告诉他,除了兵马司的人,皇后和魏王估计都会派人在暗中盯着,若去救婉心的人见到她死表现的过于淡定,很容易让他们怀疑!” “可你好歹也透露一点给他,我看我们若是再找来的晚些,他怕是要和周姑娘去了。” 沈柔心虚的笑笑,关于这一点还真是她巨大的失误,她什么都算计好了,就没算计到瑞王殿下会这般痴情,她原以为他救到人后会立刻回瑞王府呢,谁知他竟将人带到了大邑山。 看来这世间果然还是人心最难测! 江漓看向她,又开口问道:“能说说吴越为何会听你的话吗?” 听他如此问,沈柔水灵灵的大眼睛眨啊眨,又眨啊眨,就是不说话。 江漓见她这副样子,忽然就明白了! “你去求了肃王?你怎么知道吴越是他的人?” 沈柔就知道,这事定瞒不了他。 见这人的脸都冷下来了,她冲他讨好的一笑。 “我之所以知道他是肃王的人,说到底还多亏了你的提醒。” “我提醒你什么了?” “你说这刑部看上去是肃王的人,但其实也未必都听肃王的话,而兵马司表面上很听太子的话,背地里说不上又是谁的狗!” 江漓都惊了! “就凭这一句话你就能猜到吴越是肃王的人?” 沈柔牵唇一笑:“这并不难猜,如今京中只有两大党派,不是太子的人,那便是肃王的人,而兵马司的指挥使年事已高,如今不过挂个名字,早就不管事了,肃王从太子手中挖这样的墙角有何用?所以听他话的人一定是风头正茂的兵马司副指挥使吴越。” 虽然这场计划堪称完美,可江漓在听到她去找了萧衍后,心里就是堵的慌。 “柔柔,你想干这些事,为何不等我回来再做,偏要去找他?” “实在是事情紧急,你又不在京中,我这也是迫不得已。” “迫不得已你就去找他?” “下次不会了!” 她还想要有下次,看来自己得抓紧将人娶回去才行,要不他这软兔子都要长翅膀了飞了! 突然,沈柔感觉躺在她怀中的周婉心动了动。 她立即出声问道:“婉心,能听见我说话么?你是不是醒了?” 周婉心先是睫毛颤了颤,然后眼皮也轻微的动了一下,最后才慢慢的睁开眼睛。 她感觉自己做了一个长长的梦,她梦见萧景竟说要娶她,还跟她研究生几个孩子,可她不应该死了么,怎么还能做梦,难道是没死成? “柔柔,我们这是在哪里?” “大邑山,确切的说是在大邑山山顶,婉心你看,这里有你说过的最美的星星。” 周婉心抬头,果见黑沉沉的天幕中缀满了星斗,亮晶晶的,好看极了! 她隐约记得她出宫后被人刺了两剑,便向心窝处摸了摸,奇怪的是竟一点都不疼。 “这是怎么回事?我怎么没受伤?” 听她如此问,沈柔便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与她讲了一遍。 “婉心,从现在开始,你每走一步都是新的,以前的事就让它随风而去吧,再也别回头,往前走,前面会有你想看的风景,也会有想陪你一起看风景的人!” 这时萧景也醒过来了,他摸摸自己的脑袋说道:“我应是死了吧,要不怎会看见婉心在对我笑,太好了,原来人死后真的还有灵魂在。” 他又看向一旁的江漓和沈柔,惊道:“你们怎么也都死了?不会是沈太医不答应你们的婚事,双双殉情了吧?” 江漓又在他脑袋上拍了一下:“殉你个头!” 说完他就拉住沈柔的手走了,把空间留给萧景和周婉心。 第七十章 柔柔,认错要有个态度! 两人行至无人处,江漓便将沈柔的手松开,然后双手环胸,靠在一棵大树上一言不发。 沈柔一看便知这人又吃醋了,觉得好气又好笑。 她小步挪到他身边,陪着不是说:“我错了还不行么?” 江漓把头扭向一边,不理她。 沈柔又跳到他身前说:“你若是不理我,那我可就走了!” 江漓还是不理她。 沈柔假意要走,却被他从后面一把捞进了怀里。 “柔柔,认错要有个态度!” “那你要什么样的态度?” 江漓在她发间轻轻嗅了嗅,闻着她发里淡淡的茉莉香。 他变戏法似的掏出一支玉簪插进她乌黑的发丝里,口中说道:“例如像我这样,给点惊喜!” 沈柔转身环住他的脖子,突然在他唇上亲了一下。 “这算不算惊喜?” 江漓回味了下,那吻太快了,根本解不了他这几日的思念。 沈柔见他眸中的欲念加深,吓得赶紧说道:“那个我去看看婉心他们谈的怎么样了!” 可江漓哪里肯放过她,他长臂一拽,便将人直接压在树上,对着她那娇艳的红唇便亲了下去··· 因周婉心衣服上都是鸡血,沈柔便将他们带到了自己在大邑山上的小院中,又拿了自己的备用衣服给她换上。 按说这院子还是当年周婉心差人给她建的,所以在这里有着两人许多美好的回忆。 这小院着实不大,一共只有一个中厅,两间卧房,因沈柔与周婉心在屋中梳洗,江漓便和萧景坐在院中的石凳上等着。 “怀逸,我看周姑娘今日受了惊吓,要不你晚上的时候安慰安慰。” 萧景点头,又觉得他这话说的颇为怪异。 他反应了一会,终于明白他话中的意思,他都惊了:“你是让我今夜与婉心住一间屋子?” 江漓心说不用谢,我可不是为了你! 但萧景马上说:“不行,不行不行!” 不是他不想,而是他不敢! “你不想?” 他是个正常男人,怎会不想与自己心爱的女人多相处呢,哪怕两人什么都不做,就那么静静的待一晚也好啊! 可这话让他怎么开口?说婉心我今夜想与你住在一起,他脸皮没那么厚! 萧景在心里天人交战了会,才猛地反应过来:“我说云堇,你在这给我下套呢对不对,若今夜我跟婉心住在一起了,沈姑娘这小院子一共就两间屋子,那你住哪?” 江漓说的冠冕堂皇:“为了兄弟我牺牲一下又如何,你若和周姑娘住一间了,我便去找沈柔挤一挤。” 萧景斜眼看着他,一脸的嫌弃。 “江漓,好歹咱们也是穿开裆裤时便玩在一处了,我今日才发现你竟这般不要脸,你怎么不先与沈姑娘去说?若你成功了,我这自然便成了!” 他们正说着话,沈柔便出来了。 萧景看热闹不怕事大,推着江漓说:“快去啊!为兄弟两肋插刀的时候来了,我看好你,加油!” 江漓恨不得掐死他:“闭嘴吧你!” 沈柔走过来,见两人眉来眼去的,便问道:“你们在聊什么?” 见江漓不说话,萧景赶紧打圆场:“我们在说今晚的月亮可真圆啊!” 沈柔抬头看了看天,满天的星斗却连个月牙也找不到。 萧景尴尬的一笑:“刚才还有呢,许是被云挡住了!” 不一会,周婉心也从里边走了出来,她身上的红斑已经退去,如今换了沈柔的一身淡粉色衣裙,刚洗的秀发随意用一只簪子插着,美的好像从画中走出来一般。 因她习武,所以很少穿如此样式的衣服,便这拽拽那扯扯,还抱怨道:“柔柔这衣服可太不适合我了,穿上它我都没法练剑了!” 可她不知道,如今她这打扮,都快把某人迷晕了! 江漓看了眼萧景,见他那没出息的样,戏谑从鼻孔里发出一声轻笑。 “怀逸冲啊!这回轮到你为兄弟两肋插刀了,我也看好你,加油!” 可萧景显然比他还怂,他连看都不敢多看周婉心一眼,那种话就算打死他怕也不敢去说。 正在这时,从院外突然跑进一群拿着灯笼的孩子,在他们后面还跟着个穿劲装拿剑的女子,沈柔认识,是星灿。 星灿冲沈柔一抱拳说道:“孩子们见这院子亮了灯,非说是姑娘过来了,便吵着要来看,打扰姑娘了,还望姑娘见谅!” 沈柔笑笑:“星灿姑娘说的哪里话,就算他们不来,我明日还想着过去看看他们呢!” 一个小男孩拉住她袖子问到:“柔姐姐,你今日怎么带了别的朋友来?为什么阿衍哥哥没同你一道来,每次不都是阿衍哥哥陪着你来么?” 上次萧衍抱着的那个小女孩有些生气的说:“就算阿衍哥哥没来,柔姐姐也不该将其他人带到这个地方来,阿衍哥哥可说了,这是你与他的秘密基地,他还与你在这住过两个月呢!” 沈柔本想阻止这些孩子继续胡说八道,但显然已经晚了! 她略带僵硬的转头看向江漓,就见那人下颌线绷的紧紧的,清冷的面容早已染了霜,眼中却像燃着一团熊熊烈火,吓得沈柔赶紧错开了他的目光。 这误会怎么还没完没了呢! 她赶紧说:“江漓,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你听我解释···” 第七十一章 咋就狂成这样? 江漓这次是真被气的狠了,他竟连个解释的机会都没给沈柔,直接出了院子骑马连夜走了! 萧景一看赶紧去拦,可江漓生起气来,哪是他能拦的住的,非但没拦住,还让马尾甩了他一脸的泥! 沈柔也生气了。 什么人啊?咋就狂成这样,连个解释的机会都不给? 行,他能走是吧,有本事就别再来找她。 其实江漓跑出去一段路后就后悔了,自己怎么就那么冲动,好歹听听沈柔怎么说! 要不现在回去? 他将马勒住,掉头往回跑了几步,又觉得没面子,于是又再次勒住马往京城跑。 如此反复几次,气的他坐下的宝马彻底不动了! 旋风跟了江漓好几年了,一向听他指挥,这罢工的事还真是第一次干,但这马别看长个马样,那倔起来可是个驴脾气,所以江漓足足跟它耗了半个时辰,它才总算又跑了起来。 好消息是它开始跑了,坏消息是它自己选了回城的路,决定一条道跑到亮,江漓拉都拉不住。 当夜沈柔是跟周婉心住在一起的,两人躺下后,周婉心那颗八卦的心怎么也按捺不住了,于是她便搂住沈柔的胳膊问道:“柔柔,老实交代,你与肃王又是怎么回事?” 沈柔颇为无奈:“孩子不懂事乱说的,你也信?” “我就是好奇,快说说,要不我这一夜都睡不着觉了!” 沈柔无奈,只能说道:“肃王就是三年前我救回来的那个人!” 周婉心惊得嘴都张圆了。 “就是那个你说伤一好就跑了,连声招呼都没打的那个?” 沈柔点点头:“对,就是他!” 周婉心突然联想到肃王这几年对自己有意无意的关照,还有那日非要单独约见她被萧凌堵个正着,如今终于想明白为什么了? 柔柔住的庄子是她家的,而她家只有她这么一个女儿,所以他应是错把自己当成他的救命恩人了。 难怪他还差人给她送过珍贵的药材,原来根在这啊! 她张了张嘴,又想了想措辞,最后说道:“那你们这还真是有缘啊!看来镇南将军这次算是碰上对手了。” 她又掰着手指头数道:“若论脾气,肃王的性子是皇子中最温和的,我给十分,镇南将军这脾气就一言难尽了,就冲他刚才敢扔下你跑了,本姑娘给他个差评,五分。” “若论相貌,镇南将军若是能得满分,那肃王最差也是九分,两人各有千秋,难分伯仲!” “若论···” 沈柔赶紧打断她:“婉心,快睡吧,睡醒了我带你去我的药田看看,我这次种的药材长得特别好。” 周婉心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但她马上又问道:“这已经秋日了,你又如何能种药材?” “我有暖棚!” “肃王给你搭的?” 见沈柔不说话,她便知道自己猜对了! 于是她又开始掰着手指头继续数:“贴心暖男,又加一分····” 沈柔拿她是真没办法了,也只好由她数去,她从头发上拔下江漓送她的那只簪子,见竟是一支白玉簪,那簪尾还挂了几颗水晶蓝宝石,样式很是新颖,一看就不是来自大夏之物,真不知他是从哪里得来的。 看着那簪子,她的气莫名又散了几分。 算了,如果他明日回来接自己,那便不与他计较了! 可她第二日没等来江漓,却一开门便见萧衍站在院外。 他月白色直襟长袍上都染了霜,也不知在外站了多久。 见到沈柔后他温润一笑:“沈姑娘!” 周婉心是跟在沈柔身后出来的,一见这场面,她刚要往回溜,却被沈柔一下叫住了。 “婉心,你干什么去?过来!” 周婉心无奈,只能硬着头皮去发光了。 她冲萧衍一笑,仍用了旧时的称呼:“肃王殿下早!” 萧衍冲她拱手一礼,却是改了称呼:“周姑娘早!” “我的事听柔柔说殿下暗中帮了不少忙,本是想着过几日再登门道谢,今日既然见了你,便在此谢过吧!” 说完她冲萧衍福了福身,萧衍却忙侧身避了,只受了她半个礼。 “周姑娘客气了,按说周姑娘后来的遭遇,本王也是有份的,你若非要谢我,那我也需先跟姑娘道声歉才对。” 要这么说周婉心后来的遭遇确实和他有关,要不是那次他非要见她,她也不至于被萧凌那个疯子挑断手筋软禁起来。 但周婉心大方的一挥手。 “既如此,咱俩就算扯平了吧,可别拜来拜去的,忒麻烦!” 她这话让萧衍愣了一下,因为他在宫中看到的周婉心从不是这种样子,她总是死气沉沉的,不过二八的年纪,却生生给人一种已至暮年的错觉。 他情不自禁的说道:“看来这宫外的生活果然更适合周姑娘。” 萧景听到动静出来,见来人竟是萧衍,颇有几分意外。 “二哥怎么来了?” 萧衍的目光不经意间在沈柔身上扫了一下,然后笑着对萧景说:“来给三弟带个好消息。” 沈柔一听忙问:“可是宁国公那边答应了?” 萧衍点点头:“这天大的好事落他头上,怎会不应?” 萧景和周婉心听得一头雾水! “你们俩个到底在说什么?” “也没什么,就是前几日我去求殿下帮婉心时,殿下问我需不需要给婉心寻个新的身份,我便和他提了一嘴宁国公家二小姐的事。” 萧景一愣:“我大舅父家的二表妹?提她干什么?她自小身体便弱,这么多年都是一直养在庄子上的,我只听过这个人,从来都没见过。” 沈柔郑重地说道:“她前几日病逝了,临终前宁国公求到我头上,让我再去给她医一医,只可惜已回天乏术。” 萧景突然悟了,他瞪大眼睛说:“你的意思是让婉心顶替她的身份?” “对,齐二小姐先天不足,这么多年几乎不与外人接触,没人见过她长什么样?正好她又刚刚过世,户籍还没注销,身份地位也配得上殿下,还是您表妹,若您去求娶,我相信没人会反对。” “而这件事对宁国公来说也是天大的好事,他白得了个皇子岳丈的身份,哪有不愿意的?” 萧景赞道:“沈姑娘这谋略,若是男儿身,定当会有一番作为。” 沈柔赶紧摆手说:“殿下实在过赞了,我不过是对婉心的事上些心罢了,若说其它事,我可什么都不懂!” 她这话音刚落,江漓便推门进来了。 一看这屋内其乐融融的场景,他的眼神比昨日还冷,身上那股久经战场的杀伐之气一出,让所有人都感觉这屋子骤然冷了好几分。 第七十二章 我饿了 萧景一见赶紧打圆场。 “云堇,你回来了?我就知道你放心不下沈姑娘,回来的正好,要不我正愁我们该如何回去呢?” 江漓不看他,而是直接看向萧衍。 “肃王殿下可否借一步说话?” 萧衍起身,与他一起走到了院中,两人行至木棉树下,江漓开门见山的说道:“肃王殿下这消息倒是灵通。” 萧衍弯唇一笑,倒也不藏着,直接说道:“本王是听闻沈姑娘来了大邑山,特意赶过来的。” 这火药味浓的萧景在屋内看着都直冒汗,他不知两人在说些什么,只见两人眼神交锋,都如已出鞘的利剑,当真是谁也不让谁! 院中,江漓忽然唇角上挑,冷冷一笑。 “臣奉劝殿下离沈柔远一些,否则殿下做的那些不想让别人知道的事,怕就要藏不住了!” 萧衍也是一笑:“本王既然做了,就不怕别人知道,镇南将军若想说出去,请随意!” “也包括殿下墨香阁暗格藏的那些画么?” “你···” 萧衍一听他提那些画,顿时浑身一震。 他确实不敢让江漓说出那些画,因为这些年他一直都在画沈柔的画像,起初都是没有五官的,后来知道她长什么样后,便慢慢添了进去,这些本也没什么,可他偏偏画了几幅沈柔的出浴图,如果这事让沈姑娘知道···· 看来这京中应到处都有江漓的眼线,他和沈柔的关系他应是昨日连夜便查清楚了,这才顺藤摸瓜找到了那几幅画。 他似笑非笑的赞道:“镇南将军果然好手段,本王甘拜下风!” “那王爷慢走,不送!” 见江漓回来,趴在窗户上偷看的萧景立马心虚的站好,然后装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问:“我二哥走了?” “嗯,沈柔呢?” “她和婉心在隔壁屋子说话呢!” 江漓并未再问什么,而是与萧景隔桌坐了,他给自己倒了杯茶说道:“我昨日回去帮周姑娘找到了一个新身份。” 萧景一听他竟也给婉心找了新身份,忙问:“是谁家?” “你表妹,宁国公府上的二小姐齐婉。” “你去与我大舅父谈过了?” “还没有,想先听一下你们的意见,不过我想宁国公一定会答应的,他那里不难办,这其中的利弊我不说你也明了,这个身份真的非常适合周姑娘。” “对,沈姑娘也是这么说的!” “沈柔也这样认为?” “是,而且她都帮着问好了,现在只需婉心先住过去就成了。” 他们正说着话,便见周婉心从里边走了出来,她略冲江漓点下头,便对萧景说:“阿景,柔柔说让我们先走!” 萧景哪是那么不懂事的人,听她这么一说,忙和她走了。 江漓本以为他们走后,沈柔就会出来见自己,可他都喝了三杯冷茶了,里边还是一点动静没有。 又等了半炷香,他终于坐不住了。 敲了敲门,没人应,他便只好自己推门走了进去。 一见到里面人的样子,江漓都气乐了! 感情自己在外面巴巴等着她,人家竟在里边睡着了,而且看那样子还睡得特别沉,难道昨晚都没睡觉么? 他走过去,给她将被子盖好,然后就那么坐在床边静静看着她。 沈柔睡得脸颊红扑扑的,那娇艳的红唇微微撅起,看的江漓口干舌燥的。 自那日在船上后,两人又是许久没在一起了,江漓是少年将军,若是没偷尝禁果倒也忍得,偏吃过后又不让他碰了,这种感觉简直要了他的命。 他本想上床抱着她睡一会,可又怕她醒来又说什么他不征求她意见之类的,只能老老实实的坐在床边等她醒。 沈柔这一觉睡得着实挺沉。 昨夜她困时周婉心一直在她耳边叨叨叨,等她终于不说话睡着了,她困意早就跑的不见了。 没办法,她便坐在窗前数了一夜的星星。 并且,真的看见了钦天监预测出的流星雨。 等她醒来,已是一个时辰后了,江漓就那么坐在那里一直守着她,一动都没动。 所以沈柔一睁眼便看见了他。 心里是高兴的,但她嘴上却别扭着说:“将军怎么还没走?” 江漓见人已经醒了,便也不装了。 他脱了脚上的皂靴,一下便钻进她的被子里。 “柔柔,快把被子分给我一点,冻死我了!” “知道冷还穿那么少?” “这不是急着接你回去吗!” “我用你接?你不是生气走了么?” “我错了柔柔,真错了,我不该不信你,是我小心眼还不行么?” 沈柔也不是得理不饶人的人,见江漓主动服软了,便说道:“现在是几时了,我好饿,你去给我做点吃的好不好?” 江漓眼眸黑沉沉的看着她。 “柔柔要不先尝尝我?” 沈柔气的拿脚踹他:“快下去,又没正行,不是答应我没成婚之前都不那样了么?” 江漓委屈。 “可我忍的好辛苦。” “那也不行,学学人家瑞王殿下,去做饭,我还没吃过你做的饭呢!” 一个时辰后,看着桌上黑乎乎的一盘东西,沈柔是真后悔刚才说过的话了。 然而面对江漓期盼的眼神,她又不得不拿起桌上的筷子。 见她真的吃了,江漓略带紧张的问:“怎么样?好不好吃?” 沈柔赞道:“还真别说,你倒是把这锅底灰炒出了肉味。” “什么锅底灰,这是我刚在山上抓的一条草蛇。” 沈柔哇的就吐了。 “你给我吃蛇?” “很好吃的,以前我们行军打仗时经常抓来吃。” 那能一样么? “我这不是有米和菜么,你怎么不做,非要去抓蛇?” 江漓尴尬的笑笑:“那些我都不会做,只会这个。” 沈柔无奈,只得自己去厨房。 起锅烧油,很快就做好了两个小菜。 她吩咐江漓将菜端到屋内去,自己则盛了两碗白饭。 可她刚从灶房出来,便发现院中来了一些不速之客! 第七十三章 将她给我绑了 这些人直接破门而入,不仅不请自来,还将她这个小院围了个水泄不通。 沈柔抬眼看去,见除了一些士兵外,还有两个穿蓝色朝服的官员。 大夏朝服除了御史台皆穿绯衣外,其它按品阶依次为红、紫、蓝、绿,他们既然穿着蓝色官服,那便应是六品以下官员。 她又看了眼他们官服上绣的补子,见是飞鸟,便知这些人应隶属户部。 这户部的人好端端的为何会来她这?还真是奇怪! 将手上端着的饭放在小几上,她冲那两位大人福了福身。 “民女见过二位大人,不知二位大人大驾光临,所为何事?” 其中一个瘦高的官员一脸官腔的问道:“你是这院子的主人?” “是!” 这院子他们已经盯了很久了,没想到主人竟这般年轻,还是个女子,都有些惊讶。 但也只是惊讶了片刻,他便又问道:“那院外的药田也是你种的?” “是!” 沈柔刚答完这个“是”字,他突然就变了脸,厉声喝道:“大胆,谁允许你私自在这种药田的?你可知这山地乃归朝廷所有,你这刁民胆子如此之大,竟敢私自开垦种田,来人啊,将人给我绑了带回衙门好好审!” 他这话音刚落,便有两人拿着锁链过来要锁沈柔。 这变故虽说突然了些,但沈柔确是不慌的! 她眼风一扫,冷冷的问道:“不知大人因何说我是私自占田,这里可是周家的庄子。” 那人不屑一笑:“周家?哪个周家?小姑娘,你也不打听打听,如今这满京城还有周家么?” “就算你口中的那个周家还在,你这院子和那院外的田地也不在他们的地契之内,崔巡管,拿出证据给她看看,免得说咱们欺负她。” 他话音刚落,另一个黑胖官员便拿出了一份地契,沈柔接过一看,原来她种药田的这块地还真不属于周家,只是当年周家势大,婉心给她开垦出来后,无人敢管罢了! 那崔巡管见她看明白了,便将那地契收了,又冲那瘦高官员道:“张大人消消气,切勿动怒,人家一个年轻姑娘,难免会有不懂这律法之处,没必要这么严厉苛刻,先让下官与她说几句话,再拿人也不迟。” 说完便走到沈柔身边说:“想必姑娘也是聪明人,你看今儿这事闹的,怕是不好收场了。” “我这人惯常心软,见不得小姑娘受苦,不如这样,我给姑娘指条明路怎么样?” “大人说说看!” “姑娘既在这里住的惯了,又种了这么大一片药田,不如就将这块地买了吧,这样姑娘私自开垦山地的事我替姑娘求个情,让张大人不与你追究了。” 这两人一个唱红脸,一个唱黑脸,绕来绕去原来在这等她呢! 沈柔一笑问道:“多少银子?” “也不贵,三千两!” 三千两还不贵?简直就是天价了! 要知道就算是土壤肥沃的良田,她用的这么大地方最多也就五百两银子,何况是这大山中的旱地,三百两最多了! 她笑笑说道:“这样大人您看我还个价行么?” 那两人一听她要还价了,便以为这事应是成了。 姓张的大人冷声道:“说说看!” 她开口说道:“八十两!” 一听她竟还价到八十两,气的那张大人当场就把她放在矮几上的饭踢翻了。 “看来本官是给你脸了,最后问你一次,两千两银子买不买,不买现在就送你去牢里,你那药田也别想保住,一会本官就让人全给你拔了。” 沈柔心想,看来这场子她是镇不住了,要不把江漓拉出来用用? 想到这她便福了福身说道:“两千两我倒是同意,但我没有银子,银子都在屋里那个人身上呢,要不两位大人进屋去向他要?” “既然你说了不算为何不早说,真是浪费我们时间,让开!” 沈柔痛痛快快让了,还给他们做了个请的手势。 那两人进去时,见厅中并无人,只是桌上摆了两盘菜,还在冒热气,便又向里间走去。 最里间的屋子倒是有个人,一见这男人背影生的如此高大,起初他们还有几分打怵,可一看清他在干什么,心里的那种畏惧瞬间散的干干净净,取而代之的皆是鄙视。 谁家有出息的儿郎会给女人扫屋子,可真是窝囊废! 因为鄙视,所以那官腔便端的足了些。 “大胆刁民,见到本官还不过来跪下磕头,难道你是个傻子么?” 其实这些人还未进院江漓便感应到了,以他多年行军打仗的经验,完全可以根据脚步声判断来人的多少以及远近。 他之所以没出去,是因为沈柔没让他出去,既没让,便说明她想自己应付,那他就先老老实实在屋内待着好了。 可干呆着又无聊,他便找了个鸡毛掸子给她到处扫灰。 如今她将人放进来了,那便是需要自己出手了。 于是他放下鸡毛掸子,慢慢的转过身子。 这些芝麻小官江漓自是不认识的,但他能不认识他们,可不代表他们不认识他。 待那两人看清他的面容后,先是恍惚了一下,那黑胖子甚至还用力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然后便扑通一声跪地上了。 “下官··下官拜见镇南将军,不知将军在此多有打扰,还望将军恕罪!” “恕罪?本将军扫灰扫的正来劲呢,你们突然闯进来,说恕罪就恕罪?” 江漓的大名在这京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比他人更出名的是他那阴晴不定睚眦必报的性子,试问这京中哪个衙门的人见他不绕着走,他们今日怎会这般倒霉,竟还主动撞上来了! 而且似乎刚才的态度还不太好! 想到这他们的身子已经不听使唤的在抖了,连牙齿都在嗒嗒嗒的打着颤。 江漓拉过一把椅子坐了,好整以暇的问道:“说说吧,你们今日来这是干什么的,最好想好了再说。” 第七十四章 柔柔,我什么都不干! 听他如此问,那姓张的大人打着颤说道:“我我我,我们是来卖卖卖···” 他话还没说完,那崔巡管便将他嘴捂住了,并抢着说道:“我们听、、听闻将军在这里小住,便给您送来了这院子的地契,还望您笑纳。” 说完他赶紧从衣服中掏出那张地契,呈了上去。 江漓从鼻孔中哼了一声,冷冷的吐出四个字:“贿赂本官?” 两人一听忙叩头说道:“下官不敢!” “既不敢就报个钱数吧!” 那两人互看一眼,最后说道:“一、一百两。” 江漓拿着那地契抖了抖说:“成交了,你们一会去镇南将军府领银子吧!” 见他们仍跪在那不走,江漓好看的眉毛皱了一下。 “还有事?” “没、没了!” “没了还不滚?” 一听说让他们滚,两人如临大赦。 “是,下官们这就滚,马上滚!” 这时沈柔从外边走了进来,她先看看江漓手上拿着的地契,又看看对他弯着腰战战栗栗的两人,不咸不淡的说道:“江漓,今日的午饭没了,咱们饿着吧!” 那两人一听沈柔竟直呼镇南将军大名,皆是一惊! 完了!看来这女子也是与镇南将军亲厚之人,不是什么婢女,他们今日出门这是没带眼睛么? 想到这两人又在沈柔面前扑通跪下了。 “刚才不知姑娘身份,多有冒犯,还望姑娘大人有大量,别跟我们一般计较了。” “我倒是能不与两位大人计较,可那饭不能,我这人平时最看不得别人浪费粮食,想必两位大人作为户部巡管,一定更能体会百姓的辛苦吧!” 那张大人傻愣着称“是”,可那崔巡管已经明白了沈柔的意思。 他赶紧说:“姑娘说的极是,我们也是非常痛恨那些浪费粮食的人,下官们这就将院中那两碗掉落的饭吃干净,保证一粒不剩。” 沈柔好心的说道:“那我帮大人们拿两双筷子。” “多谢姑娘!” 那饭掺了院中的泥沙,所以嚼在口中时常会硌到牙,听得沈柔这个畅快。 这是有江漓在,要不这些狗仗人势的东西说不上怎么欺负人呢,想必他们今日的行为也绝非偶然,一定是做惯了的,要不怎会这般轻车熟路。 所以,就该让他们尝尝这硌牙的饭,让他们知道,不是所有的饭都能吃,那些不干净的“饭”吃多了,早晚会硌掉牙。 等那些人都走了,江漓在沈柔脑门上点了一下。 “比我还会折腾人!” “谁让他们惹到我,活该自找的!” 看着她这傲骄的小模样,江漓忽的笑了,他突然想起他的软兔子只是看着好欺,其实厉害着呢! 沈柔看着桌上已经凉了的菜说道:“你等一会吧,我端回去再把它们热热,还好白饭还有一些,应该很快就能吃了,吃完咱们就回京!” 可饭吃完后,江漓却不走了! “柔柔,咱们在这住几日吧,就你和我两个人,我突然觉得这大邑山挺好的。” “你要和我住这?” “对啊!” “不行!” 江漓晃了晃手中的地契,一脸嘚瑟的说:“现在可是我说了算!” 沈柔就见不得他那得意样。 “这可是你说要住这的,那就住几日,走吧!” “干什么去?” “去药田干活,除草,移苗,再给它们浇些水。” 江漓还是第一次进沈柔的药田,暖棚中绿油油的颜色与外边干枯的秋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让他颇感到新奇。 “这些都是你种的?” 沈柔已经开始蹲下拔草了。 “不然呢?将军以为我总来这大邑山是来游山玩水的?” 江漓也蹲下来,学着她的样子拔了几根草。 沈柔一看,心疼的要了命。 “江漓,你到底干没干过农活,连草和苗都分不清么?” “疏忽了!” 沈柔瞪他:“过来,我教你认。” 两人这一干就是一下午,直到太阳完全落山了,沈柔才喊他收工。 回去后身上都是土,自然是要洗个澡才行。 沈柔先洗的,她洗了约莫半个时辰,轮到江漓时,他却只用了半炷香。 然后就利落的脱衣上床了,还将那中衣的领子故意扯到很大,赤果果的在那里秀身材。 沈柔哪里会看不出他的心思,她用手指了指对面的卧房说:“你睡那间,这间是我的!” “不要,我就要睡在这里!” 竟然还撒娇! “江漓,你能不能正常点,你这样我实在不习惯。” “我以前是什么样子的?” 沈柔想了想,给他模仿了一遍,着实把江漓逗乐了。 他不服气的辩道:“我哪里对你那么凶过?” 沈柔白了他一眼说道:“比这还凶呢!” “那你靠近些再学一遍。” 沈柔没多想,便真的向他那边走了两步,哪知刚过去,一下便被他捞到床上。 他翻身将人压在身下,附在她耳畔诱惑道:“柔柔,你想不想试试温柔起来的我?” 沈柔用手推他:“江漓,你敢?” 江漓不回答她,只是看她的眼神越来越幽深。 两个人的呼吸几乎都交叠在一起,明明已是秋凉的天,却热的沈柔有些喘不过气。 江漓已在极力克制自己了,他哑着声音问:“柔柔,可以么,就一夜!” 沈柔一听“一夜”这两字,瞬间就哪哪都不好了。 “不行!” “真不不行么?” “不行,说什么也不行!” “那我亲一下总行吧!” 沈柔的脸已经羞红了,江漓身上特有的清冽气息直往她鼻子钻,让她不禁对他的身体少了不少抵抗力。 “那就只能亲一下。” 见她答应了,江漓的唇才贴上她那柔软的唇瓣。 “唔~” 听到她不经意间的呢喃,江漓更是舍不得把人放开,直亲的沈柔气都喘不上来了,他才终于恋恋不舍的将人放了。 “柔柔,我想快点把你娶回家怎么办?” “那你得想办法说通你娘和我爹!” “我娘那我自会有办法让她同意,主要是沈太医那有些棘手!” 沈柔笑道:“你不是手段很多么?” “可我也不敢给未来的岳丈用啊!例如你家那几只大黑狗,我能毒死么?” “反了你了,那可都是我爹的宝贝,你若敢打它们的歪主意,别说娶我,就算要娶我家的黑豹我爹都不会答应。” 江漓扯过被子将两人盖好,边盖边说:“你有什么好法子?” “我现在也没什么好法子,谁让你粗心大意给我爹送那东西,为这事我都劝过好几次了,越劝我爹越生气,吓得我后来也不敢劝了,如今他还在气头上,你就等等再去吧。” 说完沈柔便推他:“回你自己房间睡去,成亲之前休想再跟我睡一张床。” 江漓满脸委屈,可怜巴巴的问:“柔柔,我什么都不干,只抱着你睡还不行么?” 第七十五章 处处藏着小心思 沈柔感觉再被他这么诱惑下去,自己都要扛不住了,便起身想走,却忽的又被江漓圈进了怀里。 “柔柔,别乱动,再动我就不敢保证会发生什么事了。” 感应到他身体的变化,沈柔吓得当真一动也不敢动了,只能任由他那么抱着。 夜,很静,静到都能听见两人微乱的呼吸声。 也不知过了多久,沈柔终于支撑不住,睡着了,再睁眼时,天已大亮。 朦胧中,她听见院中江漓在与人说话,细听之下,便听出那人是霍平。 片刻后,江漓进来了! 沈柔已梳洗妥当,见他进来,便将净面用的帕子递给他。 “擦擦手,可是霍平来寻你了?” 江漓接过她递来的帕子,边擦手边说:“我父亲将祖母接到京中来了,过几日是我祖母生辰,他让我这几日都回江家老宅住。” 沈柔点头:“老夫人最疼你了,她来了,你是该回去陪着住上几日,让她也欢喜欢喜。” 若她没记错,江老太太应和太后同龄,今年都是双六的年纪,在大夏,别说是勋贵人家,就是贫民百姓这个寿辰也要请上一桌亲友街邻,听上几句祝福话的。 因赶上了这事,江漓想陪沈柔在这多待几日的愿望也破灭了,当日两人便回了京城。 沈柔刚到家中便收到了武安侯府的寿宴邀请,竟是江老夫人亲自让人送来的。 铃铛看着那大红的邀请函问道:“小姐,您去么?老爷的意思是让您寻个由头拒了,他说让您离江家的人都远着些,尤其是镇南将军和他那个娘。” 沈柔无声一叹,看她爹这态度,江漓若想把她娶回去,任重而道远! 但这寿宴她不能不去,当时在武安侯府时,江老夫人便待她不薄,就冲她临走时她让人给送过来的十两银子,这寿宴她也是要去的。 至于江家其他人,若她以后真与江漓成了婚,也是避无可避的,她倒也不惧着见他们。 周婉心已经住进宁国公府三日了。 起初她还担心被别人看出她是个冒牌货,可住了三日她发现自己这种担忧完全是多余的,因为这整个宁国公府除了宁国公外就没人见过齐婉长什么样。 后来她才知道,原来因齐婉先天不足,宁国公夫人生她时便难产死了,那时宁国公朝中事忙,为了有人能照顾齐婉,也为了后宅有人管,他三个月后便娶了继室胡氏。 可胡氏嫁进来后便屡屡生病,每次生病都跟丢了魂一般。 大夫是换了一个又一个,偏都看不出有什么问题,后来请了高僧做法,便说新生的二小姐是天煞孤星,出生便克母,已把生母克死了,如今胡氏嫁进门,名义上也是她的母亲,便要把她也克死。 等克死了胡氏后,还会克兄长,克父亲,总之会将身边的亲人全都克死方能罢休! 破解的法子也简单,就是将她送到外边养着,等及笄后自然就好了。 起初宁国公是不信的,这个小女儿是他夫人用命换来的,她夫人临死时还拉着他的手,再三求他让他好好待她,况且这孩子生来便有病,若是放在庄子上养,那跟弃了有何区别? 可半个月后,他长子齐川也出现了跟胡氏一样的症状,而且不幸的是没过几天便自己栽进池塘里淹死了。 这让宁国公又痛又怕,最后也只能咬咬牙,将齐婉送了出去。 齐婉这一走便是十七年,这十七年再未回过宁国公府,这府上除了宁国公也不曾有人去探望过她。 因她那天煞孤星的命格,身边也只是跟着一个嬷嬷和一个小丫鬟。 那老嬷嬷在真正的齐婉死后便跟着去了,那小丫鬟也被宁国公远远的发卖了,所以从此知道齐婉长什么样的,也就只有宁国公一人。 她住进来后,胡氏来看过她好几次。 每次都是拉着她的手嘘寒问暖的,样子甚是亲切,这府上的其他人倒是没来过,关于这一点,周婉心满意极了,一直没人来看她才好,这样她才能过得舒心自在,否则今日见这个,明日见那个,她最烦这些有的没的瞎应酬了。 但别人她不想见,沈柔却是极想见的,所以一听闻沈柔从大邑山回来了,她便以自己身体不适为由,让人去请了。 沈柔来时她正翘着腿,在床上仰躺着吃凉瓜呢! “柔柔,要不要来一块,可甜了!” 沈柔看着桌上那一大盘子的凉瓜,又看了眼那凉瓜旁黑乎乎的药碗,眉头不禁皱了一皱。 “婉心,这些东西都是谁给你送来的?” 周婉心没想到她见自己第一句话竟是问这个,但又见她表情严肃,很认真的样子,不禁答道:“这些都是宁国公夫人差人送过来的,因我病着,她怕我吃药嘴苦,每次便跟着那药汤一起送过来些蜜瓜。” “你可知这蜜瓜性凉,是不能和汤药一起吃的?” 周婉心有点懵:“不能一起吃么?没事柔柔,你不用担心,那药我一会便倒掉了,一次都没喝。” 说着她便拉住沈柔的手说:“快跟我说说那日我走后,江漓有没有欺负你?” 沈柔刚一坐在椅子上,便感觉一股凉意袭了上来。 她低头看了一下,见坐着的椅子竟是枫木做的,这种木质油脂含量低,夏季坐着比较凉快,可这已经是深秋了,谁家屋内还放着这种椅子? 她又四下看了看,发现这屋中竟连个取暖的炭盆也没有,难怪她进来后便感觉浑身发冷。 周婉心见她四处张望,便问道:“柔柔,你看什么呢?” “婉心,你不冷么?” “不冷啊!我们习武之人体质都好,这才秋日怎么会冷?怎么,你冷啊?” 沈柔点点头说道:“有点!” 周婉心一听便将床上的被子拿给了她。 “来,披上这个就不冷了,不过你这身体得锻炼了,怎么这么怕冷?” 沈柔不是怕冷的体质,不过跟正常人的感知一样罢了。 她笑着接过被子,边往身上裹边说:“是你太耐冻了!” 可裹上被子的那一瞬间,她脸色又变了。 这被子的被面是上好的提花丝绸,可这里面絮的棉花也太少了,这样厚度的被子哪里能御寒? “婉心,你这屋中的物品都是谁帮你准备的?” “都是宁国公夫人啊!我住进来后,她特意差人都给换的新的,虽说她不是这齐二小姐的亲娘,但我看她那人还怪好的,是个心善之人。” 心善么? 这妇人怕不仅不心善,还恶毒的狠呢! 她明知齐二小姐体弱怕凉,可这屋中从吃的到用的,虽表面功夫做的很好,但内里却处处藏着小心思。 凉药配凉瓜,凉椅配薄被,又没取暖的碳炉子,这也就是婉心,要是那真正的齐二小姐住进来,怕是没几日就被她这些手段磋磨死了。 看来这宁国公府水也不浅,怪她当时心急,没有好好查查便把婉心送到这狼窝之中。 第七十六章 男女大防 沈柔把她分析出来的结论与周婉心说了,气的周婉心当场便要去找胡氏理论。 “婉心,你冷静点!如今我们发现胡氏的心思便好,这种事,你若真找她理论,她随便找个理由搪塞,反倒弄的你一身不是。” “她现在的这些手段只是对真正的齐婉有用,对你没用,你只需把这些事情放在心里,防着她些便好,左右你在这宁国公府也待不久,我听闻昨日瑞王殿下已经进宫去见齐妃娘娘了,想必说的应是你们的婚事。” 可周婉心还是生气:“柔柔,你说这人怎么就坏成这样?齐婉不过一个女儿身,多说出嫁时会用些银子陪嫁,又能用到她多少?竟要致人于死地,多缺德啊!” “是够无德的!” 两人正说着话,门外的小丫鬟进来说道:“二小姐,大小姐跟二少爷来了,说想见您一面。” 这齐府的二少爷和大小姐乃跟齐婉一母同袍,他们来见齐婉,自没有不见的道理。 沈柔起身说道:“婉心,我避一下,等他们走了我再出来,你自己凡事都多留个心眼,虽说这两人与齐婉都是一个娘生的,但毕竟自小没长在一处,怕感情也是稀薄的很。” “你放心,我会的!” 说完沈柔便去了隔间的屋子,而那小丫鬟很快便领着一男一女进来了。 齐家二少爷齐白人很高,但却非常瘦,因为瘦显得他五官略向外突,掩了他原有的风华。 而齐大小姐却身材臃肿,五官都胖的挤在一处,怕是这京中都难找出比她更胖的闺秀了,难怪人都二十了连个上门提亲的也没有。 周婉心见他二人进来,忙撑着桌子站起,虚弱的福了福身。 “二哥,长姐!” 谁知她这一声唤,把那两人的泪齐齐唤了下来。 齐雅冲上来一把将她抱住,也多亏站在她面前的人是周婉心,若是齐婉,这一扑便得要了半条命。 她说话声音也不似一般女子清灵,瓮声瓮气的,鼻音很重。 “真是婉婉回来了啊!我和二哥前几日便要来看你了,但母亲说你刚回来,身体又病着,需要静养几日才能见客,所以我们这才忍着一直没来见你。” 她又仔细打量了周婉心一会,哭的更大声了:“二妹呀,你这模样长得跟咱娘太像了,我记忆中的娘就是长成你这样。” 其实齐夫人死时齐雅不过三岁,她哪里还记得亲娘的样子,不过记忆中她娘总是笑着,眉眼也是极好看的,便下意识里认为周婉心这好看的模样是像了她娘。 齐白也附和着说:“像,确实太像了!” 这话周婉心都不知从何接,还好这时丫鬟送了茶进来,她赶紧说道:“二哥,长姐,快坐下喝点茶!” 齐雅肉厚,坐在那椅子上没感觉出什么,齐白直接凉的“嘶”了一声。 “二妹,你这椅子也太凉了,坐上去冷的慌。” 一听他说这个,周婉心火就大,她压了好几次,才总算压了下去。 齐雅端起茶刚润了口嗓子,便从身上解下个大包。 “二妹,看看长姐都给你带了什么好吃的来!” 她将那包打开,顿时晃花了周婉心的眼。 只见里边都是花花绿绿的点心,品种很多,但周婉心发现竟都是含糖量极高的。 例如蜜饯玫瑰酥,蜜饯苹果酥,蜜饯桂圆酥,还有桂花糖糕,枣泥糖糕、山药糖糕···· 若是平时周婉心定不会多想,可有了沈柔刚才的话,她看见这些东西,又看了眼过度肥胖的齐雅,便问道:“长姐平日便吃这些么?” 齐雅一脸幸福:“是啊,好吃着呢!” “这些都是谁给长姐准备的?” “母亲啊!母亲见我爱吃,便每日吩咐厨房变着法的给我做,二妹你刚回来,还不知母亲的好,你别看她不是咱们的亲娘,对待咱们比她亲生的三弟和三妹都好。” 她又扯了扯自己的衣服。 “你看这料子,上好真丝做的,这府上只有我跟二哥穿这种料子,不过你放心,以后母亲也会给你做的。” 周婉心又问:“那母亲也给三弟和三妹吃这些糕点么?” “没有,做这些东西费事着呢,这府上只给我一人开了小灶。” 沈柔在里间听着,瞬间就明白了! 她听闻这胡氏只是家里的庶女,想必嫁进这宁国公府时也没多少嫁妆,于是她便把眼睛盯上了已故的宁国公夫人陪嫁上。 要知这齐婉的娘身份可不低,当年的嫁妆想必也会不少,她一共生了两个女儿,按说她的嫁妆都应留着给自己女儿当陪嫁,可那样的话胡氏就一点便宜占不到了。 于是她便刻意将齐大小姐养胖养残,让她嫁不出去,这样自是省下了嫁妆,而齐二小姐又是个克人的病秧子,根本就不会有人娶,那这一大笔的陪嫁就会落到她女儿头上,当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 沈柔正想着,又听见那齐二公子一阵剧烈的咳嗽。 那咳声几乎让他喘不过气,沈柔实在没忍住,便从隔间走了出来。 她迅速按上他的鱼际穴,按完鱼际穴又在天突穴上按压了一会,这才止住了齐白的咳。 见她出来,周婉心赶紧介绍道:“长姐,二哥,这位是沈大夫,我的病之所以好转,多亏了沈大夫常去庄子上给我医治。” 齐白略有些激动的问道:“您可是沈太医长女沈柔沈姑娘?” 沈柔点头,并冲他福了福身:“齐二公子有礼了!” 齐白赶紧起身冲她一拜:“多谢沈姑娘刚才出手搭救。” “敢问二公子这咳疾多久了?” “许多年了,好像自我大哥落水后,我便患了这咳疾。” “能否让我帮您诊一诊?” 齐白受宠若惊,沈柔的医术他早就听过,咳的最难受时也曾想请她进府给自己诊上一诊,可胡氏却说他未成婚,沈姑娘也未嫁人,男女大防,请来多有不便。 如今听闻沈柔竟自己提出要给他诊病,他赶紧起身冲她一拜:“那就有劳姑娘了!” 沈柔将手指搭在齐白腕间,这一搭,她的眼睛瞬间便睁大了··· 第七十七章 请躺在床上 “齐二公子,请躺在床上,将衣服脱一下。” 齐白一听,脸刷的就红了,不仅是他,齐雅的嘴也张得老大,只有周婉心一脸的淡定。 “脱、脱衣服?” “是,请将上面的衣服都脱了,我要用银针试探你几个穴位。” “可、可是····” 沈柔自然知道他在想什么,她面无表情的说道:“齐二公子不必多想,我是医者,在医者眼中没有男女,只有病人。” 齐白自然知道这个道理,可他还是忍不住脸红心跳。 “我、我倒没什么,主要是怕对沈姑娘不好。” “这个齐二公子大可宽心!” 齐白又冲她一礼道:“那就有劳沈姑娘了!” 半炷香后,沈柔取了扎在他穴位上的银针。 十六枚银针,八根泛着银质的冷光,另外八根,乌黑一片! 所有人看到那乌黑的银针后,皆是一惊,答案已经不需要沈柔多说了。 齐白瞳仁剧颤,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多年的咳疾不是病,而是毒。 “沈姑娘,可知我身上中的是什么毒?” 沈柔摇头:“现在还不能确定,能确定的是你应该中毒多年,这毒已经侵入到各个脏腑,要不也不会有那么多发黑的银针。” 周婉心问道:“可有法子解?” “有,齐二公子虽中毒已久,但这毒毒性不强,只需齐二公子将那毒找出来,我便能解。” 齐雅拉住齐白的衣袖问:“二哥,你可知到底是谁要害你?” 齐白的唇抿成了一条线,手上的青筋都被他攥的爆了出来,可就是不说话。 周婉心心直口快,看他不说,便说道:“一定是胡氏,你们想一下,若是二哥死了,那这宁国公府偌大的家业可就是她儿子的了。” 齐雅听后非但不赞同,反倒有些生气。 “二妹,不能这样说母亲,这种事母亲绝对不会做,你离家多年,对她不了解,等接触过后,自会知晓她的好。” 周婉心还想再辩,却被沈柔用眼神制止了! 看齐二公子这表情,怕心里也是清楚的,只是一时还难以接受罢了! 这是人家的家事,她和婉心只能点到为止,至于最后该怎么做,还得看他们自己。 等两人走后,周婉心气愤的说:“柔柔,这齐二公子的毒显然也是胡氏下的,你为什么不让我说?” “婉心,多说无益,你且瞧着,那齐二公子并非无能之辈,这事他自会处理好,倒是你,以后在这府上一定要更加小心,咱们之前还是低估了胡氏的歹毒,她若见你一直无事,怕又会使出新手段。” “我才不怕她呢···” 两人又说了会话,沈柔这才离开,马车行至半路,便越走越慢,最后干脆停了。 铃铛打帘问:“沈岩,怎么停下不走了?” 沈岩是沈家家生子,这么多年一直跟着沈柔,沈家遭难时他被发卖到兖州,刚刚被沈柔寻回来。 听到铃铛问,他便回道:“好像武安侯府今日来了许多人,马车太多都停在了路中间,等一等应该就能过去。” 铃铛听后刷的放下帘子钻回车内,她气鼓鼓的说道:“这马路难不成是武安侯府的?既然不走了也不知道将车往边上让让,平白耽误别人功夫。” 沈柔见她这般样子笑道:“想必是江老夫人要过寿了,有些住的远的亲眷便提前到了,我们就等一等,一会江府自会安排他们的马车进院子。” 她话音刚落,就听车外沈岩喝道:“什么人,我家大小姐的马车也是你想上便能上的?” 一听这话,铃铛赶紧打帘去瞧,然后马上缩了回来。 “小姐,是镇南将军。” 沈柔一惊,这人,真是越发不顾忌了,这怎么当街就敢拦她的马车,他自己有多显眼不知道么? 她掀开窗帘四下瞧了瞧,见前后的人都在看着路况,没人看他们,便吩咐道:“铃铛,你告诉沈岩,让他上来。” 很快江漓便跳上了马车,这回铃铛都不用他赶,直接就出去了。 他一进来便贴着沈柔坐了,还从身上掏出一串东珠手串。 “柔柔,这个送你,喜欢么?” 沈柔看了一眼,见那手串的东珠虽不大,但颗颗色泽光润,且大小一样,便知应价值不菲。 她嗔道:“你又乱花银子。” “看见它就觉得你戴上一定好看,忍不住就买了,喜不喜欢?” 沈柔点头,脸微红了一下。 “那柔柔给点奖赏。” 他说着便将那手串戴在她的腕间,沈柔皮肤白皙,倒和这东珠极其相配。 趁他不注意,沈柔飞快的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江漓感应到那个吻,脸上的喜意压都压不住。 他又凑近些,刚要与沈柔说几句悄悄话,就被车外的声音打断了。 “这是谁家的马车,赶紧退出这条巷子绕道走,有没有点眼力见,没看见武安侯府的老祖宗要过大寿,这条巷子自今日起封路了,闲杂人等一律不许进。” 铃铛辩道:“你说封就封?我们就住在里面,只有这一条路可走,你们封路了,那我们怎么回家?” “那是你们的事,总之若再不退出去,我们就扣了你们的马车,你退是不退?” 沈柔看了江漓一眼,见他面色已沉了下来,便知这武安侯府强行封路之事他应是不知。 下一刻,他便唰的挑了帘子,着实将车外的侍卫吓了一跳。 “三、三爷,您怎会在这?” 江漓冷声道:“谁让你们封路的?” 那领头的侍卫一抱拳道:“回三爷,是夫人,夫人说明日府上来的都是有头有脸之人,怕被这些贫民冲撞了,便让我们过来封了这条路。” “胡闹!这路乃官道,又不是武安侯府私地,凭什么不让别人走?今日你们若将这路封了,明日定会有人参老爷和大爷一本,还不让人将路障都撤了,尽快安排堵着路的马车进府停放。” “可夫人那···” “母亲那我自会与她去说,你们照做便是!” 江漓将车帘放下,可脸上的怒气还未散去。 他叹道:“如今大嫂一走母亲管家,这侯府内宅越发乱了,单说这一次,明知会来许多人,母亲竟未提前规划好停放马车的地方,你看现在府外乱,府内更是一团糟。” 其实他不说沈柔也看出来了,是够乱的! 可她到底还是高估了侯夫人的能力,沈柔想到第二日寿宴可能会乱些,却没想过这般乱! 第七十八章 我专克缺德之人 按说江老夫人乃双六大寿,江府又是一顶一的勋贵人家,明知这次寿宴来人自不会少,就应该提前多备席面。 谁知李氏为了省银子,备下的席面根本不够坐,导致人都到齐了,还久久不能开席,宾客们只能散在园子中,三三俩俩的闲聊。 沈柔是带着铃铛来的,她俩刚找地方坐下,就听身边的姑娘们一阵躁动。 “你看那位穿墨衣的公子是不是镇南将军?” 另一少女显然比问话那位更激动:“你们看没看见,镇南将军一直在向咱们这看呢,我看他像是在看我。” “你少自恋了,镇南将军怎么可能在看你,他是在看我。” “哪看你了,分明在看我。” “在看我···” “在看我···” 眼看这边都快吵起来了,沈柔不得不起身换个地方坐。 她刚走,就听身后的小姐们说:“咦?镇南将军怎么不向咱们这边看了,是不是他谁也没看上啊?” “想来也是没戏,这样清风明月般的人物,怎么可能会看上咱们,还是一会开席时多吃点吧,看来只能用美食解千愁了!” “对,多吃点,可咱们都等了快半个时辰了,这寿宴到底何时能开啊?” 沈柔带着铃铛寻了一圈,才总算看见了周婉心。 她今日是与宁国公夫人还有齐雅、齐思一处来的。 齐雅沈柔见过,齐思倒是第一次见。 这小姑娘应跟沈佳差不多的年龄,生的娇小可人,一脸纯良无害的模样,偏那眼神时不时透出算计,给人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 穿着上也过于朴素,甚至透着几分与她身份不相符的寒酸,知道胡氏要在众人面前表达什么,可这么做是不是过于刻意了! 果然,还没等她走过去呢,就听一些年长的夫人们在嚼舌根。 “那边坐着的三位小姐是宁国公家的吧,听说最小的也都及笄了,却一个都未定人家。” “你看她们三个的打扮,这原妻生的穿的多好,你再看胡夫人生的三小姐,穿的真是要多朴素就有多朴素,这教养啊从穿衣上一眼就看出来了!” “可不是么?听闻齐府的大小姐骄纵无礼,在家就不敬母亲,还处处欺负弟妹,什么好东西都得紧着她,要不就闹,可真是啧啧啧···” “张夫人,我听闻宁国公有意要将他家大女儿许给你儿子,你可同意?” 听人这么说,那张夫人差点跳脚。 “我家儿子就算娶个贱妾生的庶女,也不会娶个猪啊!白夫人,你家长子不是也到了适婚的年龄,要不你家要了吧!” “你家都不要我家就能要,这种又馋又懒还不敬母亲的猪,谁家缺肉谁家要去,我家可不缺···” 齐雅离她们坐的不算远,她们说话的声音又不算小,真是一个字没少的都落进了她的耳朵里。 她平日极少参加这种宴会,开始胡氏说她年龄小不宜参加,后来她及笄了也长残了,自己便不好意思参加,所以胡氏一般都是带着她三妹来。 今日之所以来,是因为齐婉刚回京,身子又弱,她怕她一人来受人欺负,这才跟着来。 谁知竟听这些人这般议论她。 她只是胖些,又不是傻,说她像猪她认,可那不敬母亲又是怎么来的?她何时有过不敬母亲? 想到她大哥的死,二哥的毒,小妹的天煞孤星,还有自己的过度肥胖,这一桩桩一件件,她终于认清了胡氏的歹毒心肠。 这女人,是巴巴的想让他们都死啊! 想明白这一切齐雅冲过去对那些人说道:“你们不要乱说,我从未不敬过母亲,是她对我们不好···” 这话一出,沈柔都不禁闭了闭眼,齐大小姐太单纯了,她又完完全全掉进胡氏的圈套里了。 果然下一秒,那张夫人便说道:“齐大小姐倒真是让我们开了眼,竟然都当众数落起自己母亲的不是来了,看来传言真是一点不假。” 白夫人嫌弃的啧了一声道:“还有脸说胡夫人对你不好,瞧瞧你身上穿的是啥,齐三小姐身上穿的是啥,再看看你这一身的肥肉,再看看你三妹妹瘦得,这得偏得多少好吃的啊,竟还有脸说胡夫人对你不好,当真是没心没肺!” “就是就是,这宁国公怎会有这么个女儿,要是我家的,早就送到山上当姑子去了,再不济也送去家庙让她好好反省,什么东西···” 齐雅委屈的眼泪直掉,可这些人对她的坏印象早就让胡氏铺垫的根深蒂固了,哪会有人同情她,她越是哭,越是辩解,她们就说的越难听! 周婉心本是不想管的,她这张脸许多人之前都见过,如今她刚成为齐二小姐,本来是想低调些的。 可见齐雅被她们这般欺负,她根本就忍不了! 于是她大大咧咧走了过去,并挡在齐雅和那些夫人之间。 她的出现着实吓了那些夫人一跳。 “你、你是?” 周婉心自然知道她们心里在想什么,但也没关系,她这张脸早晚要见人,不如就趁此机会把这齐二小姐的身份坐实。 她拍了拍手上的瓜子屑说道:“自报家门一下,我叫齐婉,是宁国公府的二小姐。” 听闻她不是死去的魏王妃,那些夫人的魂刚追回来,又听她说是齐府二小姐,刚追回来的魂又飘走了。 “天、天煞孤星!” 周婉心听她们如此说,不但不生气,反倒咧嘴笑了。 “对的很,我就是那个传说中的天煞孤星,其实当年那个大师说的不对,我可不仅是克家人,凡是挨着我太近的缺德之人我都克。” 那几位夫人一听刷的都站起来,转身就要跑。 周婉心却问道:“几位这么急着走,都是缺德之人吗?” “你个小贱人,说谁缺德呢?” “我可没说各位夫人,不是你们自己用行动证明的吗?” “你、你、你···” 见几人怒气冲冲要揍周婉心,铃铛紧张的问:“小姐您还站在这看热闹,不去拉拉么?她们人那么多,万一周姑娘吃亏怎么办?” 沈柔不仅不去拉架,还找把椅子坐下了。 “安心看戏吧,婉心何时吃过这种亏?” 不过片刻的功夫,那几位要揍周婉心的夫人都趴地上了。 周婉心现在是齐婉,不可能真出手揍她们,但对付她们又哪需她真正出手,几个小石子足够了! “几位夫人不是说要来撕烂我的嘴么?这是什么规矩,揍人前还要先给我磕几个头?这实在是客气了啊!” 她又看了眼一直护着她的齐雅,恍然大悟的说道:“哦,我明白了,你们不是在跪我,是自己也发现不该不分青红皂白伤害我长姐,这是在给她赔罪呢,那就磕几个吧!” 这时有一人挣扎着要起来,周婉心手指一动,又弹出一个石子,疼的那位夫人哎呦一声便又跪下了。 齐雅怕将事情闹大后她二妹吃亏,便拉着她的胳膊说:“算了二妹,咱们走吧!” “长姐能算了?” “不是算了,而是清者自清,二妹,谢谢你替长姐出头,今日长姐才终于看清谁是对我真的好,可二妹你身子弱,长姐不希望你为这些事烦心,走吧!” 谁知她们刚要走,迎面就走过来几个大人,那几个夫人一见撑腰的来了,立即就放声大哭起来。 第七十九章 眼泪这么不值钱吗? 那张大人一见自己夫人跪坐在地上,又被气的嚎啕大哭,当场就拦了周婉心她们的去路。 “你们是谁家的姑娘,竟敢如此羞辱我夫人?” 周婉心摊摊手说:“可不关我们的事,是你夫人自己摔倒的,我们连碰都没碰她。” 张大人本没看周婉心,听她说话,这才抬头看了一眼。 这一看,当场的就是一愣。 这姑娘竟长得如此像魏王妃,可他细看之下,又觉得不像。 眼前的姑娘轻灵动人,眉眼间都是青春的朝气,而原魏王妃要比她老上几岁不止,也从不穿如此轻便的衣裳,性格也完全不一样,应只是长得略像罢了。 这张大人乃当朝三品官员,按说官职实属不小,所以他也并将周婉心她们放在眼里。 “还敢狡辩?本官就不信了,你们若是没动手,我夫人就会摔倒。” 他官腔摆的足,可周婉心也不惧他。 “您夫人就是自己摔倒的,不信你问问在场的人,许多人都看见了。” 那张大人冷眼向四周一看,那些原本还扯着脖子看热闹的夫人们忙都低下了头。 “你们可看见这几位夫人是自己摔倒的?” 所有人都摇头! 他又看向周婉心说道:“现在你们总该承认了吧?” 周婉心也冷眼扫视一圈,然后问道:“你们可看见是我推倒的她们?” 所有人还是摇头! “张大人看吧,我都说了不关我们的事!” 说完她拉着齐雅便要走,偏这时齐思走了过来。 她冲那张大人盈盈一拜,泪眼婆娑的说道:“求大人看在我两位姐姐一时糊涂的份上饶她们一次,我可以作证,她们真的不是有意去推各位夫人的,实在是事出有因。” 听她这么一说,那张大人立马涨了气焰。 “两位姑娘现在还有什么话说,你们的妹妹都亲口承认是你们推倒了我的夫人。” 周婉心气的直咬牙,但对上齐思的眼睛时,又见她一副懵懂害怕的样子,当真是有气都无处撒。 正在这时,沈柔带着铃铛走了过来。 她先是冲那几位大人福了福身,然后说道:“我能为齐二小姐作证,她确实没有推几位夫人。” 那张大人不认识齐家小姐们,却认识沈柔。 一来他长女前段日子病了,便是沈柔给医好的,二来沈柔的名字这段日子在京中颇火,那日在大殿上,肃王殿下和镇南将军都要求娶她,这样的女人他可不敢得罪。 他笑道:“既然沈姑娘给作证,那想必应是一场误会,既是误会,那就散了吧!” 他那夫人还要闹,被他厉声喝住了。 “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场合,休要胡闹了,有什么事回去再说。” 他们刚走,江漓和萧景便来了。 江漓谁也不看,直接走到沈柔面前问:“怎么回事,你和人打架了,可有受伤?” 沈柔见不少人都看她,脸红了红小声说道:“我没事,不是冲我来的,是冲齐大小姐去的,已经解决了,你能不能离我远一些,那么多人看着呢!” “看就看呗,我就是想让他们知道,你是我江漓的女人,看以后谁还敢欺负你!” 萧景也想像江漓一样安慰一下周婉心,可众目睽睽之下,他又不好贸然过去,只能离她们几步远站定问道:“几位表妹,到底发生了何事?” 还没等周婉心和齐雅说话,齐思就赶紧凑上去说道:“表哥,都怪思思不好,是我没劝住姐姐们,才让她们做出如此粗鲁之事,表哥可不要怪她们,要怪就怪思思吧!” 说完她眼泪汪汪的看着萧景,当真是一朵我见犹怜的小白花。 可萧景哪有空看她演戏,直接越过她问道:“二表妹可有受伤?” “有些不舒服!” 萧景一听忙问:“哪里不舒服?” “胃不舒服,想吐!” 这边正说着话,齐白便匆匆赶了过来。 他先是冲萧景和江漓一礼,然后问道:“大妹、二妹,怎么回事?” 当着外男,齐雅不好意思说她们骂自己像猪,周婉心知道她心思,便也没说。 偏齐思说道:“二哥,那几位夫人说长姐像猪,我觉得长姐不过胖了些,哪里像猪了?” 她还是那副天真无邪的样子,说出的话也似无意为之,可羞的齐雅面红耳赤,眼泪都在眼圈打转。 “齐思,你闭嘴!” 周婉心喝她,齐思转回身看她,委屈的问道:“二姐,是思思哪句话说错了,惹你不高兴了么?若是如此,思思这就向二姐道歉。” 说着那眼泪就噼里啪啦的往下掉,把周婉心都看呆了,眼泪这么不值钱吗! 齐白见不少人都看着,出声喝止道:“都不要说了,不管发生什么事,今儿是江府老祖宗寿宴,一切等回府再议。” 说完他走到沈柔面前冲她一礼:“沈姑娘可否借一步说话?” “好!” 见两人一前一后走了,萧景问江漓:“这什么情况?” 江漓哪里知道! “你不跟过去瞧瞧?” “不用!” 他也想啊,可若他真敢跟过去,柔柔那脾气,不跟他翻脸才怪! 明知道他们不会有什么,可没办法,一见沈柔与别的男子走的太近,他这心里就没安全感! 齐白与沈柔走至无人处,他才说道:“沈姑娘,那毒下在哪里我查出来了,就在我每日服的汤药内。” “可是苦参和大黄?” “原来姑娘早就知道!” “只是猜测,我想胡氏定不敢明目张胆在你药中下毒,那她就只能利用药物间的相生相克,这样若是真查出什么,她也能甩的干净。” “对,这两种药本不是毒,可它们混在我原有的药中便成了毒,这才导致我不思饮食日渐消瘦,且整日咳嗽不止。” “二公子放心,既然已寻到根源,你的病调理一段日子便能好,现在最棘手的还是您母亲的问题,还望二公子早做打算,否则迟了,我怕她会对齐二小姐···” “明白,她既然如此对我们兄妹,我自会让她付出代价。” “那就静候齐二公子佳音。” 两人回去时,发现江漓和萧景竟然还没走。 沈柔问道:“将军不需要过去招待宾客?” 江漓的脸色不似刚才那般好看,他就不明白了,到底要说什么事,竟去了这么久? “那边有我父亲和两位兄长在,我缺席一会也无妨。” 沈柔偷瞄了一眼她们这越聚越多的各家小姐们,自是知晓她们是来看谁的! “将军还是早些回去吧,这边都是女客待的地方,你在这久了,影响不好!” 她话音刚落,江府二小姐江知忆便带着李曼、李香姐妹俩过来了。 “三哥竟在这里,是特意过来看曼姐姐的么?” 李曼一听,羞得脸颊绯红,她和李香冲江漓福了福身,口中皆唤道:“三表哥!” 沈柔这才知道那李香原来也是侯夫人的侄女,难怪那么招人烦,这还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江漓连看都没看她们一眼,转身便和萧景走了。 沈柔也要带着铃铛走,却被李香叫住了。 第八十章 江老夫人给沈柔牵红线 “沈姑娘这是又在勾引我三表哥么?” 当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沈柔都懒得理她,抬步就想走,可李香快她几步将她拦了。 “怎么,被人说中了就想跑?你这贱人前段日子勾引肃王不成,又把眼珠子放我三表哥身上了,本小姐奉劝你离我三表哥远一点,他可是我长姐未来的夫婿。” 沈柔心想,什么叫蹬鼻子上脸,这便是! “李二小姐可真是有教养,这一口一个贱人的,请问你们忠勇侯府的家风向来如此么?你说你三表哥是你长姐的夫婿就是了?我怎么听闻将军不想娶你长姐呢?” 李香冷哼:“谁说我三表哥不想娶我长姐了,聘礼前几日都抬进我忠勇侯府了,婚事就定在年末,三媒六礼那是样样没少,这事京中早就传开了,怕只有你这个傻子还蒙在鼓里吧。” 这时李曼也走到她身边说:“柔姐姐,之前在幽云城咱们多有误会,但曼儿知道你定不会与我一般计较,到时候我与表哥成亲那日,还希望姐姐能不计前嫌过来捧场。” 说完她还冲沈柔盈盈一拜,便带着江知忆和李香走了。 临走时,沈柔还听见江知忆对她说:“看来我以后不能管你叫大表姐了,得改口叫三嫂了···” 竟连江知忆都亲口承认了,想必此事定不会假! 沈柔转身便向男客区走去,铃铛拉都拉不住。 这般娇艳似花的姑娘突然出现在男客区,那些公子们都快炸锅了。 一个紫衣公子端着茶杯问:“你们谁知道这是哪家小姐?这京中还有这般天仙美人,我怎么从未见过?” “这你都不认识,这是沈太医嫡长女沈柔。” “原来她就是沈柔啊,不愧是这京中第一美人,当真是勾的人心痒痒啊!” 说完他便快速整理下衣服,想要过去与沈柔搭讪,但走了几步,又马上转个弯折了回来。 与他站在一起的那几人问他。 “世子,您怎么又回来了?” 他拿眼向沈柔那个方向示意。 “都瞎啊!没看见肃王殿下过去了么!” 沈柔来找江漓心中是带着气的,聘礼都送了,婚期也定了,她不相信他会完全不知道这件事。 可她还是想给他一次解释的机会,两人磕磕绊绊走到今日不容易,她不想因为任何误会让他们莫名的就散了! 因走的急,心里又想着事,所以她并未看见突然过来的萧衍,差点直接就撞了上去。 “沈姑娘小心!” “肃王殿下,您可曾看见江漓了?” 萧衍没想到她见自己第一句话竟是问江漓,心里虽难受,却仍笑着说:“刚才他还与本王说了会话,这会应还在中厅,沈姑娘,你去那里不方便,不如在这等一会,我帮你把他叫出来。” 沈柔也知她今日这般做确实鲁莽了,可她就是想要跟江漓问个清楚,一刻都不想等。 她冲萧衍福了福身说道:“那就有劳殿下了!” 萧衍走后,她带着铃铛坐在一棵大树下,因萧衍刚才来过,那些对她有心思的公子们倒也不敢靠近,都只远远的瞧着。 足足等了一炷香,萧衍总算回来了,可他身后跟着的人却不是江漓,而是萧景。 沈柔赶紧问:“瑞王殿下,将军人呢?” “云堇刚刚被侯夫人叫走了,说是有急事,要不沈姑娘再等等,应该一会便能回来!” “侯夫人把他叫走了?” 这个节骨眼上,侯夫人不忙着宴席的事,叫江漓去干什么? 不知为何,沈柔的心隐隐有些不安! 但她也不能去李氏那找他,便只能等。 她冲萧景一福身说:“等将军回来,劳烦瑞王殿下转告他一声,就说我有急事找他,让他来见我一面。” “沈姑娘放心,等云堇一回来,我便让他去寻你。” 可直等到寿宴都开了,所有人都拜完了寿,江漓也没来。 沈柔的心七上八下的,她总是感觉要出什么事。 周婉心见她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便凑近她些问:“柔柔你怎么了?脸色这般难看?” 沈柔摇头:“没事,可能刚才在外边受了凉。” “那你喝碗热汤!” 周婉心亲手给她舀了碗汤,沈柔几口便喝了下去,可连是什么做的都没尝出来。 这时江老夫人身边的翠竹过来寻她,她冲沈柔福了福身说道:“沈姑娘,好久不见,老夫人请您过去坐坐。” 沈柔忙起身和翠竹去了。 江老夫人年龄大了,闹了一会便觉乏了,所以她如今已回了自己院中的暖阁。 沈柔去时,她正侧躺在床上补眠呢! 翠竹走进去,轻轻在她耳畔说:“老夫人,沈姑娘来了!” 一听沈柔来了,她这才让小丫鬟将她扶坐起来。 沈柔见她起身了,跪地说道:“柔儿祝老夫人福如东海长流水,寿比南山不老松。” 江老夫人乐呵呵的吩咐道:“你们还站那干什么,还不把柔丫头给扶起来。” 翠竹和另一个小丫鬟忙过来扶她。 沈柔顺势起来,就见江老夫人招手让她坐在自己身旁,沈柔便侧身虚坐了。 “老夫人,您近来身子可好?” 江老夫人拉着她的手左看看右看看,这才说道:“自从你给我治完病,我这身子骨是一天比一天硬朗了,听说你父亲官复原职了?” “托老夫人的福,家父他确实官复原职了。” “那就好,我看你第一眼便瞧出你这孩子是个有福气的,如今看来果真如此。” 她又笑呵呵的问:“柔丫头今年也十八了吧?” 沈柔点头:“再有一月便是生辰,到时候就满十八岁了。” “我像你这般大时,都生了侯爷了,柔丫头,跟我这老婆子说说,心中可有中意的人?” 沈柔还以为江漓与他祖母说了什么,脸羞的绯红。 江老夫人一看便知她是害羞了。 她又哈哈一笑,爽朗的说:“既没有,那我这老婆子给你牵根红线如何?” 第八十一章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 还没等沈柔弄明白江老夫人这是何意,就听她冲守在一旁的翠竹说道:“去看看人来没来,若是来了,就将人请进来吧!” 翠竹称了声“是”,又冲沈柔意味深长的一笑,便走了出去。 沈柔站起身,冲江老夫人行了一礼说道:“既然老夫人还有别的客人,那柔儿便先告退了。” 江老夫人笑道:“我这客人就是特意为你请的,你走了哪里能成?” “为我请的?” “我这孙子,极好的,你见见,看看可还满意?” 沈柔心里着实紧张,她不知江老夫人口中这孙子到底指的是谁,也不好直接问,但她猜测应十有八九是江漓,因为他曾和自己提过,说等老夫人寿宴这日,要将他们的事与她老人家明说了。 过了好一会,翠竹竟自己回来了。 江老夫人看她一眼问道:“人还没到么?” 翠竹摇头:“许是什么事耽搁了!” 沈柔一听忙说道:“既然老夫人要请的人事忙,那就有机会再见吧,您老人家好好休息,柔儿也先告退了!” 江老夫人一笑:“去吧,今日人多,你们年轻人聚在一处热闹热闹,翠竹,帮我送送柔丫头。” “是!” 沈柔刚出了江老夫人的院子,就见周婉心在那院子外走来走去,见她出来,一下就挽住了她的胳膊。 “柔柔,我肚子疼的厉害,你能陪我先回去吗?” 这举动太反常了,沈柔狐疑的看她一眼问:“哪疼?” 周婉心用手按了按:“这里,肚子疼!” “你按的是胃。” 周婉心的手赶紧向下移:“太疼了,都给我疼迷糊了,总之你先送我回家吧,我挺不住了!” 沈柔目光凝重的看着她,很认真的问:“婉心,到底出了什么事,你不必瞒我,说吧!” 见她已经看出来了,周婉心索性也不装了! “柔柔,这天底下的好男人多的是,我看肃王殿下就不错,还有我二哥齐白,瘦是瘦了点,若是胖回去,那容貌···” “婉心,别绕弯子了,直接说吧!” 周婉心这才干笑两声,故作轻松的说:“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刚才镇南将军与李曼做那档子事,被人看见宣扬了出去,现在整个武安侯府都在议论这事,忠勇侯夫人知道后不依不饶的,正闹着呢!” 她又看了眼沈柔,小心的说道:“柔柔,我听他们那意思两家是早有婚约的,好像原本是定在年末,因为出了这种事,又被这么多人知道了,所以把婚期也提前了,就在下月初七。” “喂,柔柔,你要干什么去?别去了,看着闹心!” “婉心,把路让开,你知道我的性子,这件事我必须要当面问问江漓。” “那我陪你去,我倒要看看这江漓还能不要脸到什么程度,若他敢欺负你,看我不揍他!” 两人行至半路,沈柔便感觉这件事蹊跷的很,按说他们真做了那种事,这里可是江府,就算今日寿宴人多了些,也不可能会被人发现。 江漓和李曼还不至于蠢到那种程度。 除非是有人刻意让这件事赶在这种场合被曝了出来。 她脑中转的飞快,很快就将前因后果串联起来,理出个大概。 假设这件事江漓也被蒙在鼓里,那聘礼是侯夫人瞒着他去送的,那么江漓知道后一定不会答应,而侯夫人为逼他就烦,就不得不使出点非常手段。 例如把他叫过去,趁他不备给他下点药,然后让他和李曼生米煮成熟饭。 可江漓那个脾气,就算生米煮成熟饭侯夫人怕也控制不了他,那就只能借助外力施压,而今日,就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这件事,怕是他们早就算计好的,江漓与李曼订婚是真,但满京城皆知一定是假。 至于为何要提前悄悄定下婚事,想必也是为今日发生之事做铺垫,毕竟无媒苟合传出去对两府的名声都不好听,而他们现在这种情况,最多算是未婚夫妇情难自禁,还能把婚期提前了,一举两得。 当真是把每一步都算计好了! 若是别人兴许江漓还能避开,可算计他的人是生他养他的亲娘··· 想到这,沈柔感觉身上一阵阵发寒。 她忽然就不想过去问了。 见到江漓后,若事情真与她猜测的一样,就算他与自己说清楚了,她又能原谅他么? 就算原谅他了,她也不可能与别的女子共侍一夫。 所以,相见不如不见! 她突然停住脚步,这让没有丝毫准备的周婉心差点撞上她。 “柔柔,怎么不走了?” “婉心,咱们回去吧!” “你想通了!” “嗯!” “走,去醉香楼,我陪着你喝几杯。” “好!” 两人刚要走,萧景就赶了过来。 他先看了眼周婉心,这才冲沈柔说道:“沈姑娘,你别太难过,云堇他一时糊涂···” 可他话还没说完呢,就听周婉心喝道:“让开,别挡着我们的路,这天底下的男人就没一个好东西。” 萧景这个冤啊! “婉心,我可什么也没做!” “你现在是没做,谁知道你以后会不会也和你那好兄弟一样,水性杨花,见一个爱一个!” “水性杨花?” 这都什么词啊! “婉心,先别忙着下定论,事情还没弄清楚呢,也许云堇有什么苦衷?” “他自己与你说他有苦衷了?” “这倒没有,我过来时他还没从那间屋子出来呢,只有李曼自己跑了出来。” 周婉心冷哼:“李曼应该很得意吧?” “也不算得意,出来后就趴在忠勇侯夫人怀里哭的死去活来!” “可真会装!” 萧景想了想说道::“我看倒也不怎么像装的!” 他这一句话彻底让周婉心怒了:“你还帮她说话,刚才两人在里边叫的有多销魂,所有人可都听见了···” 萧景听她竟连这种话都敢说,脸刷的就红了。 他嗫嚅了半天也没敢接一个字。 周婉心可不管他,她又说道:“我看这镇南将军也是愿意的,要不谁能强迫的了他?” 这话萧景必须要为自己兄弟辩一辩了。 “若是有人给他下了最烈的情药呢?试问谁能抗的住?” 沈柔突然出声问道:“殿下中过最烈的情药么?” 萧景没想到她会这般问,忙自证清白道:“我可没中过!” “那我告诉殿下,人即使中了最烈的情药,从入口到完全不受控制,至少需要一炷香的时间。” 说完沈柔便向前走,萧景一头雾水的问道:“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说你们男人没一个好东西,一炷香的时间,镇南将军若是不愿意,都能在这武安侯府跑三圈了,会连那个屋子都出不了,都是借口,狗东西,王八蛋!” 第八十二章 都来了,是没吃饱么? 沈柔和周婉心出了武安侯府,找了好一会才找到各家的马车。 周婉心跑过去与齐家的车夫交代几句后,便又跑了回来。 “走吧,咱们去醉香楼!” 铃铛是和其他府上下人们一起吃的饭,吃完饭后,她便出府等在了马车里,所以并不知道里面发生的事。 一听他们还要去醉香楼,便问道:“小姐,你和周姑娘这是没吃饱么?” 周婉心回道:“还用吃饭么?气都气饱了!” “可是出了什么事?” 沈柔冲周婉心轻摇了下头,后者立马会意道:“倒是没出什么事,就是菜太难吃了,也不知这武安侯夫人在哪买的菜,又老又硬,都硌牙!” 铃铛一听噗嗤笑了,好像也没有周姑娘说的那么夸张,就是后面上的菜都凉了,有些腻! 他们刚到醉香楼,就见萧衍的马车竟在她们的马车后停了下来,更热闹的是他的马车后面还跟着两辆,一辆挂着百里家标记,一辆挂着上官家标记。 这什么情况,都是在江家没吃饱的么? 云歌打了帘,萧衍那张温润隽雅的脸便露了出来。 沈柔与周婉心赶紧冲他福了福身:“肃王殿下!” 萧衍也冲她们一礼,口中说道:“沈姑娘,齐姑娘!” 他们这边刚打完招呼,另外两辆马车中的人也跳了下来,一人是百里纯,另一人则是上官玉。 沈柔上前一步说道:“这么巧,百里姑娘和上官大人也来这吃饭?” 百里纯自下车后眼睛便是一直盯着萧衍看,听沈柔说话,她这才回神答道:“我是追着阿衍哥哥来的。” 她这话一出,沈柔明显感觉萧衍眉头皱了一下。 上官玉白眼都快翻上天了,一脸的不屑。 “我说你怎么跑那么快,你追谁我不管,刚才与我斗蟋蟀输的那一百两银子给我。” 百里纯回头没好气的说:“还能赖了你不成,都说了我现在没有,回家后就拿给你,你这人是听不懂话么?” “不是我听不懂话,是有人说话从来不算数!” “我说话不算数?你说话又算数过?上次上官大人与我斗蟋蟀输了,说好了要请我吃顿好的,结果呢,我要了一大桌子菜,你却没来,害的本姑娘自己掏腰包付的银子。” “那你就放狗咬我啊?不是百里纯,这事你就没干过,就半月前···” 周婉心赶紧出来打圆场,若是让这两人再这么吵下去,怕是吵到明天也吵不完。 “二位,今日我请客,要是不嫌弃,先一起吃个便饭吧!” 萧衍和百里纯自然知道她是谁?上官玉问道:“姑娘是?” 周婉心赶紧自报家门。 “我是宁国公次女齐婉,以前身体弱一直住在庄子上了,所以你没见过。” 上官玉这才多看她几眼,这一看惊道:“我看姑娘长得怎么那么像一个人。” 百里纯呛他道:“你快闭嘴吧,齐姑娘长得不像人,难道还像鬼?” “不是,我的意思是···” “闭嘴闭嘴闭嘴!最烦听见你说话,沈柔齐婉我们走,别理这个神经病。” 她又突然意识到萧衍也在,忙将自己那毫无形象的形象整理了一下,摆出一副小女儿的神情说道:“阿衍哥哥,请!” “呕~” 上官玉是一点不给她伪装的机会,直接在那干呕起来。 气的百里纯立马破了防,抬起一脚就要踹他,周婉心一见忙将她拽住了。 “纯纯,肃王殿下还在,你悠着点!” 肃王这两字果然起了作用,百里纯立马收了脚,与周婉心一起上了楼。 与他们这里相比,此时的江家更乱。 因为最后从那间屋子走出的男人不是江漓,而是江家四爷江玉。 江玉是白姨娘所生,今年刚中探花,在翰林院做侍读,是江家的又一个新秀。 他长相肖母,皮肤白皙,五官清秀中带着一抹温柔,虽不似江漓那般光彩耀眼,站在人群中那也是妥妥的美男。 今日之事是他求着他三哥做的,要不江漓就要将也喝了情药的李曼打晕。 那药不比一般的合欢散,李氏为了成事,给儿子用的是最烈的情药,如果李曼就那么被江漓打晕,不死也得丢了半条命。 江玉自幼便喜欢李曼,虽然知道她对自己无意,也知自己身份配不上她,但喜欢就是喜欢,这些外在的东西束缚的越紧,内里钻出的苗便长得越疯狂。 以致今日他彻底放纵了一回,为她也为自己。 他跪在武安侯面前,身姿笔直,任由武安侯手上的鞭子落在他身上,后背的衣襟已全是血迹,但他仍一动不动,甚至唇角还带着笑意。 倒是把白姨娘心疼的直掉泪,可她又哪里敢劝,今日这事,只怕江玉不挨上一顿打,怕是不能善了。 李氏气的直咬牙,她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直接骂江玉,只能拿白姨娘撒气。 她冲上去揪着她的头发狠狠甩了她两个耳光。 “贱人,看看你生的畜生玩意,着实将江府的脸都丢尽了!” 江老夫人得了信被翠竹扶着走了进来,她将拐杖戳的砰砰响骂道:“李氏,你说谁是畜生呢?” 李氏一听老太太动了怒,才发现自己的确失言了。 她可以打骂白氏,却不能骂江玉,因为江玉也是这江家的主子,是武安侯的种。 江老太太又冲自己的儿子说道:“侯爷,杀人不过头点地,你这是要打死老四么?” 武安侯又哪里不心疼儿子,可众目睽睽之下,他若不打他如何让李家的人消气? 偏这混账东西自出来后一言不发,任由李曼往他身上泼脏水也不自辩一下,当真是想替他说句话都不知道从哪说。 李曼大哭道:“爹,娘,我不要嫁江玉,他一个贱妾生的贱种,哪里有资格娶我?” 江老夫人一听眉头便紧紧皱了起来。 亏她以前还觉得李曼这丫头不错,知书达理也懂进退,如今看来跟柔丫头真是差远了。 本来她是想让自己这个四孙子娶沈柔的,如今生生被这事搅黄了。 可惜那么好个丫头,若进了她江家,打理内宅定是一把好手,现在是没办法留住了! 想到这她便冷声说道:“江玉虽不是嫡出,但也是我这武安侯府的公子,岂容你们这般羞辱?你们李家若是不愿将女儿嫁过来,那我们江家也决不强求,如果你们不怕闹大了丢人,非要经官处理此事,那我武安侯府定会奉陪到底!” 她这话音刚落,一道倾长的墨色身影便从院外走了进来。 第八十三章 为了他,值么? 江漓脸上淡漠,面色冷凝,那股压迫感立即让在场的所有人噤若寒蝉。 他径直走到武安侯面前,伸手便夺了他手中的鞭子。 “父亲向来不是不明事理之人,今日之事,您着实错怪四弟了,他那样做,完全是为了救李曼,若他今日不这般做,李曼必死无疑。” 他这话着实不是危言耸听,也不知他母亲从哪弄来的药,那药药性强到超乎人的想象,他已在冷水中泡了两个时辰了,又吃了对症的药物,但作用仍是不大。 因身上那股燥热没能及时得到疏散,他又硬生生将它逼回体内,所以现在他整个人都虚弱的厉害,连武功都至少损了三成。 他之所以强撑着过来,一是要替江玉说话,二是不想让沈柔误会。 李氏见他竟替江玉说话,气道:“老三,母亲知道你们兄弟情深,但这种事你包庇不了江玉。” 江漓猛的回头看向她,声音中透着满满的失望。 “我有没有包庇四弟母亲难道心里没数么?” 李氏被他这一句话堵的哑了声音,忠勇侯却不依不饶。 “云堇,你说这话大舅父就不爱听了,什么叫江玉不做那事曼儿得死,这话着实莫名其妙,今日这事,你们江家必须给我李家一个交代。” 江漓冷眼看他,问道:“大舅父想要什么样的交代?” “打死江玉!然后你娶了曼儿,我李家就当今日之事从未发生过。” 忠勇侯夫人也帮腔道:“对,打死江玉,我曼儿不能不明不白受这么大的羞辱。” 江玉跪在那里,还是一动不动,身上的血已将后背的衣襟完全染红了,他谁也不看,只看向李曼。 李曼一听她父亲竟要打死江玉,也不哭了,在江玉看向她时,她的眼神躲闪了一下。 江玉虚弱的问道:“李姑娘也是这个意思么?” 李曼咬着唇,轻声说道:“我、我也是这般想的。” 江玉听后,唇角略微向上挑了挑,心底却是死灰一片,看来自己这情终究是错付了! 武安侯见他这般模样,怒道:“逆子,你到现在还什么也不说么?” 他自己生的儿子是什么品性他还是了解的,江玉这孩子自幼就端方守礼,断是干不出这等龌龊之事,这件事一定事出有因。 江玉轻笑,淡淡的说道:“父亲,是我一时糊涂,伤害了李姑娘,李姑娘若想要我的命,拿去就好,我别无怨言!” 一听这话,武安侯气的全身都在颤,他一把夺过江漓手中的鞭子,兜头就抽。 “好,既然你想死,那我就成全你!” 白氏一看就想冲过去护住儿子,却被李氏派人拖了出去。 江老夫人气晕了,也被人抬回了自己院中,江漓想拦,却见江玉冲他轻微的摇摇头。 见他这般样子,江漓瞬间懂了,自己这个四弟是在堵,堵李曼最后的那点良知,也是在堵两个人到底会不会有的未来。 李曼见江玉被打的全身都是血,终是不忍再看。 其实那情药她是自己吃的,药效发作后,她整个人难受的几乎要炸开了,可当时难受归难受,抱着她的男人是谁,她还是知道的。 江玉确实没有强她,是她自己贴上去,撕开了他的衣服。 她以为江玉一定会把她做的事说出来,谁知他从始至终从未说过她一句不是,反倒是自己将所有事都抗了,即使现在,他都要被打死了,也不松口说是自己引诱的他。 见武安侯又狠狠抽了两鞭子,李曼终于受不住了,她咬牙说道:“别打了,我嫁!”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看向她。 侯氏抬手就给了她一巴掌,骂道:“曼儿你疯了不成?你堂堂侯府嫡女怎能嫁庶子?你别以为自己破了身子就嫁不出去了,娘告诉你,这事他江家有错在先,打死江玉后,你和你三表哥的婚期必须如期举行,这是他们江家欠咱们的!” 听侯氏如此说,李曼笑的有几分癫狂! “母亲,您觉得您说这话不荒唐么?我既与江玉有了肌肤之亲,又怎么可能还嫁给三表哥,我想好了,我不愿让江玉死,我愿意嫁给他。” 江玉听见这话,强撑着的最后一口气也散了,人终于软软的倒了下去。 沈柔他们这顿饭吃的很热闹。 有百里纯和上官玉在,想不热闹也难! 这俩人也不知道是几辈子的冤家,先是斗嘴,这会又在那斗酒,还拽着沈柔和周婉心与他们一起喝。 结果自然是四个人都喝多了! 上官玉和百里纯都被自家下人接了回去,周婉心是坐沈柔的马车来的,现在已经醉的趴在桌子上了,无奈萧衍便让铃铛他们先送她回去了。 其实沈柔的酒量很浅,为什么喝到最后还没趴下,完全是因为她心中太苦闷太憋屈了。 酒是个神奇的东西,心情好时想多喝几杯应应景,反倒易醉,心情不好时,想要喝多了让自己好好睡上一觉,却怎么喝都睡不着。 见沈柔又去拿酒壶,萧衍将那壶按住了。 “沈姑娘,你喝多了,酒大伤身,我送你回去早点休息吧!” 沈柔的头现在已经晕乎乎的了,所以她现在满脑子只有一个执念,那就是喝酒,喝到自己忘了今日发生的所有,忘了江漓,也忘了自己是谁! 她伸手去抢那酒壶,却被萧衍拿着避开了。 “你给我!” “为了他,你这样糟践自己的身体,值得么?” 沈柔也不知道值不值得,她就是心里难受,像让人在心里掏了个窟窿,难受到无法排解。 “殿下,他们都走了,你为什么还不走啊?你别管我,我没醉!” 说完她又去抢那酒,这次萧衍直接将酒壶往桌上一放,拦腰就将她抱了起来。 他冲门外吩咐道:“云歌,将马车的垫子铺厚些,送沈姑娘回家。” 沈柔在他怀中也不老实,又踢又打的,还在萧衍脖子上抓了一把。 云歌紧张的唤道:“殿下,这···” “无碍!你先派人去沈家与沈太医说一下,就说沈姑娘喝多了,让府上给备些醒酒汤。” “是!” 俩人上了马车后,沈柔总算消停了一些,萧衍刚松了一口气,就见她突然坐起将他的衣领拽住,然后哇的一声吐了。 倒是一点没浪费,全吐萧衍身上了。 云歌听见动静,掀开车帘一看,脸都吓绿了! 而罪魁祸首可能是吐完舒服了,竟在马车的另一侧找了个舒适的位置,睡着了! 偏这时,也不知从哪跑出一辆失控的马车,还没等云歌有反应,两辆马车车厢便砰的一声撞在了一起。 而沈柔的头好巧不巧正好重重磕在车厢的柱子上··· 第八十四章 我去找沈柔,你去拦着狗! 翌日,沈柔醒来时,天光已大亮! 铃铛将她床上的帷幔打开,柔声问道:“小姐您醒了?头可还疼?” 沈柔晃晃头,确实晕乎乎的,胃里也难受,火烧火燎的! 她赤着脚跑下床,端起桌上的冷茶便喝了一口。 “小姐,您怎么又喝冷茶了?奴婢记得您许久都不喝冷茶了,还有小姐,您怎么又赤脚下床了,这已是秋日了,多凉!您快坐下,奴婢将鞋拿给您。” “不用,这样凉快!” “小姐您又不怕冷了?” 沈柔端起桌上的茶又喝了一杯,口中说道:“我什么时候怕冷了?对了铃铛,咱们何时从大邑山回来的?还有我这头怎会这般疼?” “大邑山?回来?小姐您在说什么啊,奴婢怎么一句都听不懂!” 沈柔穿上鞋,走到窗前将窗子打开,深吸了一口气才说道:“铃铛你怎么小小年纪就糊涂了,这段日子咱们不是都住在大邑山么?我还救了个人,可惜伤好就跑了!对了,我娘呢?她答应我一回来就把我那些医书还我,还了么?” 铃铛彻底惊了! “小姐您是说夫人?” “对啊我娘!铃铛你这是怎么了?难道你忘了咱们去大邑山时我娘将我的医书都扣了,还说我好好的姑娘家,不学管家不学女红,整日就看那些没用的,以后嫁不出去!” 说完她还笑了,吓得铃铛全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她转身就往外跑,边跑边喊:“老爷不好了,大小姐脑袋撞出问题了!” 半炷香后,沈家能来的人都来了! 沈太医给女儿诊完脉,又问了她一些问题,心情颇为凝重的走了出去。 沈佳赶紧也跟了出去。 “父亲,长姐她好像只记得三年前的事情了,这三年发生的事她全都忘了!” 沈太医沉重的点点头。 “许是昨日撞头后撞坏了脑袋,让她忘记了些不想想起来的事情,忘记了你们娘已经走了,也忘了沈家遭难时所有的不幸。” 沈佳叹气道:“还有在幽云城的事,长姐也全都忘了。” “她这病没有别的法子,只能慢慢养着,她忘了便忘了吧,左右都是些不好的事情,你娘的事咱们暂时就先瞒着她吧,幽云城的事也不要再跟她提,你长姐这次回来我总感觉她不开心,这样没准对她来说也是一件好事。” 萧衍得到信赶来时,沈柔正在院中荡秋千,那开心的笑容晃得萧衍根本移不开眼。 他似乎已经很久没听见沈柔这般肆无忌惮的笑过了。 见他进来,沈柔先是一愣,然后从那秋千上跳下来,一阵风似的跑到他身边。 “阿衍,你怎么找到这来了?是专程来谢我的么?还算你有良心,本姑娘还以为你伤好后就跑了呢!” 听见她又叫自己阿衍,萧衍喉结滚动几下,眼眶瞬间红了。 “神医,我···” 沈柔拍着他的肩膀大大咧咧的说:“都找上门了,就别叫我神医了,叫我沈姑娘吧,好歹咱们在一起相处了两个月,也算是熟人了!” “好,沈姑娘!” “对了阿衍,你是怎么找到这的?” “姑娘医术了得名声在外,并不难找。” “也对,本姑娘厉害着呢!” “你那伤可全好了?” “都好了!” “我看看!” 说完她就要去扒萧衍衣服,吓得萧衍连连后退。 “沈姑娘,这···使不得!” 沈柔见他脸色爆红,乐的前仰后合的。 “我是大夫,看看你的伤罢了,难不成你以为我要对你做什么?不让看算了!” 说完她又回到那秋千上玩去了,直接把萧衍晾在了那里。 萧衍心中好笑,看来三年前的沈姑娘与现在还真是不一样。 最不一样的是,三年前的沈柔心里没有江漓,那他们是不是可以重新开始了! 将军府内! 江漓还在冷水中泡着! 萧景一边给他添水一边说道:“我说云堇,你总这样也不是个办法,要不去花楼找个姑娘吧!” 江漓虽在冷水中泡着,但额头上都是汗。 他没好气的说道:“闭嘴吧你!” 萧景很认真的在给他想办法。 “实在不行你去见见沈姑娘!” “我这个样子如何去见她,我怕自己控制不住对她造成伤害,还是等几日吧,等过几日我这毒彻底好了,我就去找她。” “你这好几日不去见她,就不怕沈姑娘生你的气,你是没见着,那日她都闯到男客区找你去了,后来听说你跟你表妹···” 江漓一个眼风扫过去,萧景立马改口了。 “总之,我觉得沈姑娘那日走时神情有些不太对。” “怎么不对法?” 萧景想了一会说道:“若是她哭她闹我都能理解,可她太冷静了,冷静到让我觉得她很可怜,真的很可怜!” 江漓忽的从冷水中站起,溅了萧景一脸的水。 “云堇,你干什么,起来也不说一声。” 江漓一边穿衣服一边说:“我去找她。” 萧景惊道:“现在?” “对,现在!” “可你忘了上次的事么?你若现在就去,沈太医没准还得放狗咬你。” “所以你去拦着狗,我去见沈柔!” 这分工··· 行,谁让自己倒霉,认了这么个兄弟呢! 萧景是从正门进去的,他去时,沈太医刚在太医院中回来,一见他来了,忙将他迎了进去。 而江漓则是直接翻了墙。 他脚步刚落地,就见沈柔正在院中荡秋千,而萧衍在她身后有一下没一下的推着。 两人还偶尔说上几句话,看样子聊得颇为开心。 见他突然进来,他们的目光齐齐向他看过来… 第八十五章 这是为谁守身如玉呢? 江漓想过与沈柔见面的许多场景,但唯独没想过会是这样。 看着他们这般亲密的小动作,要说不生气绝对是假的,他肺都要气炸了。 他走过去就要拉沈柔,却被萧衍一下挡了。 江漓冷冷的看他,口中只吐出两个字:“让开!” 萧衍非但没让,还又向他贴近一步。 他也冷冷的说道:“若我不让呢?” “那我就打到你让!” 还没等沈柔听明白这两人在说什么,他们就已经动手打上了。 江漓武功不弱,但萧衍也不差。 眨眼的功夫,二人便打了十几个回合,他们身形太快,看的沈柔眼花缭乱的。 突然萧衍一个上步,胸口便挨了江漓一拳,这一拳有些重,直打的他退了好几步,又吐出一口血方才站稳。 沈柔见他被打的受伤了,急忙跑过去问道:“阿衍,你怎么样?有没有事?” 看见沈柔眼中的担忧之色,萧衍觉得他就算再挨上几拳也行。 他捂着胸口虚弱的说道:“沈姑娘,我胸口好疼!” “是不是原来的伤口又裂开了?让我看看!” 说着她就要去检查他的伤口,全然不管站在她身后的江漓。 江漓看她竟如此关心萧衍,心中又气又酸。 “柔柔,你是故意做给我看的对么?我承认昨日的事是我没处理好,让你生气了,可你应该也知道了,那屋中的人并非是我、、、” 他话还没说完,就见沈柔突然转身对他说道:“我不管你是谁,也不管你与阿衍之间有何矛盾,但这里是沈家,阿衍是我的病人,无论如何我都会护着他,若你再无理取闹,我立马让人报官抓你。” 江漓指着萧衍问:“为了他,你要报官抓我?” “你私闯民宅,又无故打伤人,难道我不该抓你么?” 江漓都被她气笑了! “沈柔,你好的很,那我问你,我和他之间你到底要选谁?” 沈柔觉得眼前这人奇奇怪怪的,什么她到底要选谁?她是大夫,当然是谁有病她选谁! “你也有病?” “什么意思?” “没病让开,别耽误我治病救人。” 偏这时萧衍又开始哼哼起来:“沈姑娘,我这胸口疼的厉害,应是伤到内脏了!” 沈柔一听赶紧说道:“快随我到药堂去,我先给你看看伤势重不重?” 江漓拽住她的胳膊问:“你选他了是么?” 沈柔觉得这人简直不可理喻了,她有些生气的回道:“他都被你打伤了,我当然要选他了。” 听了这话,江漓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于是他又问了一遍。 “你当真选他?” 与江漓的气急败坏相比,萧衍开心到唇角的弧度压都压不住。 虽然他心里清楚沈柔选他是什么意思,可这么久了,这还是沈柔第一次在他与江漓之间选了他。 于是他将沈柔挡在自己身后对江漓说:“沈姑娘说的还不够清楚么?她选我,让你走!” 江漓根本不看他,只看向沈柔问:“柔柔,我最后问你一遍,选我还是选他?” 沈柔看着他这般模样,不知为何,心突然莫名疼了一下。 他叫自己柔柔,这称呼过于亲密,难道两人以前认识? 可她确定自己没见过他,但为什么又会感觉这般熟悉呢? 应该是错觉吧! 于是他拉了拉萧衍袖子说:“阿衍,我们走吧!” 药堂内,萧衍明显感觉沈柔有些心不在焉,于是他问道:“沈姑娘,你怎么了?” 沈柔取下插在他身上的银针,晃了晃头。 “刚才那人,总感觉有些熟悉。” 萧衍眸色暗了一下说道:“这天下相像之人众多,沈姑娘医术好,看过的病人也多,许是把他认成了谁。” 沈柔也觉得应是这样,她又问道:“阿衍,你跟他是有仇么?怎么一见面就打起来了?” 萧衍一笑:“有仇算不上,其实我还挺欣赏他的,只是有些事情相让不了!” 这话听得沈柔云里雾里,但她对萧衍和那人的关系也没多大兴趣,便又取了几根银针,在萧衍身上扎了进去。 回去的路上,萧景连唤江漓十几声,也不见他说话,便伸手去推他。 “我说云堇,你这是与沈姑娘谈崩了吗?怎么这一路都跟丢了魂似的,你没与人家姑娘好好解释么?” 江漓还是不说话,只是半倚在马车中,头歪向一侧。 萧景终于感觉到不对劲了! 他凑过去一看,发现江漓满头都是汗,身上的衣服也被汗打透了,伸手在他额头上一摸,烫的他赶紧把手缩了回来。 “云堇,怎么会这样?你身上的余毒好像一下都激了出来,你可是用武功了?” 江漓虚弱的说道:“揍了你二哥一顿!” “你不是去见沈姑娘了么?怎么还会与我二皇兄碰上。” 说到这萧景猛地反应过来。 “你是说我二皇兄在沈姑娘院子里?” 难怪这人气血如此不稳,要是能稳才怪呢! 他猛地掀开车帘冲驾车的丁一吩咐道:“折回去,去沈家。” 江漓现在难受的一句话都不想说,可他一听萧景又要回沈家,忙说道:“不去沈家,回将军府!” 可萧景哪里肯听他的话,这满京城医术最好的人都姓沈,如今他这个鬼样子,不去那去哪? 沈柔刚送走萧衍,还没喝上一口茶呢,就听院门被敲的砰砰响。 铃铛赶紧问:“谁呀?知不知道这是我们小姐内院,有你这么敲门的么?” 萧景赶紧说:“铃铛是我,有急事,你快开门!” 铃铛一听是萧景的声音,忙回头对沈柔说:“小姐,是瑞王殿下,咱们开门么?” 沈柔一头雾水。 “瑞王殿下怎会来我这?铃铛,先不要开门!” 铃铛这才想起她家小姐失忆了,三年前的小姐应该还不认识瑞王殿下。 可听这急促的敲门声,必是有急事,她急的团团转。 偏这时又听萧景说:“铃铛你快开门,云堇他中毒撑不住了,得赶紧让沈姑娘给他瞧瞧才行。” 铃铛也想开门啊,可她家小姐不说话,她也不敢开啊! 于是她说道:“殿下要不您带将军让老爷看看吧,我家小姐怕是不太方便。” 萧景也急了:“我刚去找过了,沈太医他不在,听说是我六弟又病了,他被请到宫中去了。” 铃铛又赶紧跑过去对沈柔说:“小姐,好像是镇南将军中毒了,要不您给瞧瞧吧!” 一听有人中毒了,沈柔这才说道:“既是有人病了,那你快去开门!” 铃铛这才松了口气,赶紧跑过去将那门开了。 一开门,她着实吓了一跳! 因为江漓人已经完全站不住了,全靠萧景和丁一撑着他。 沈柔一看这情况,急道:“也别去药堂了,把人先扶到我房中吧!” 刚才江漓的脸低垂着,所以她并未看清他的脸,如今看清了才发现他是刚才跳进自己院中之人。 难怪他问自己选他还是选阿衍,原来他病的这样重啊! 可这人也是,谁说医者只能救一人了,她同时救两个也是不成问题的。 她将手搭在江漓腕间,这一搭,眼睛忽的睁的老大。 情毒! 而且这毒应是几种烈性药混在了一起,若想快速解毒,只能靠做那种事。 看这人的样子应是一直生生挺着,沈柔不禁想,这到底是为谁守身如玉呢,简直就是拿自己的命在坚持! 第八十六章 江漓找沈柔解情毒 萧景见沈柔一直不说话,忙问道:“沈姑娘,云堇这毒可有法子解?” 沈柔点头:“有!” 萧景激动地说:“太好了,什么法子?你都不知道他遭了多大的罪,快些给他解了吧!” “你真想给他快点解毒?” “想,沈姑娘你快说,用多名贵的药,我都会想法子给他找来。” “其实药的作用不大,你去花楼给他找个姑娘就行!” “什、什么?” 萧景以为自己听错了,沈姑娘竟让自己去给云堇找姑娘,是诚心的么? 这话听着咋那么吓人! 他拿眼瞄了一下一直不说话的江漓,见他的脸黑的吓人,赶紧识相的说道:“沈姑娘别开玩笑,云堇可不是那种人!” 沈柔两手一摊说道:“那我就没法子了!” 萧景擦擦额上的汗说:“既如此,那我还是去找找吧,这里就先劳烦沈姑娘照看一会,我去去就回。” 说完他就带着丁一往外跑,临走时还把铃铛也拉了出去。 铃铛问:“殿下您拉我出来做什么?” 萧景讨好的说道:“铃铛姑娘是这样,你看我跟丁一要去办别的事,实在走不开,云堇这里又病的这样重,我府上有一颗百年的灵芝,许对他有些帮助,姑娘能否帮忙取一下?” “取灵芝啊,这好办,我让沈岩去。” 萧景忙将她拦了:“铃铛姑娘,我那灵芝极其珍贵,是极品中的极品,别人去取我不放心,我只信得过姑娘。” 丁一忙说:“我怎么不知道殿下您还有这么珍贵的灵芝,要不还是我去、、、啊啊啊啊、、、” “殿下,您踩我脚干嘛?” 萧景拿眼睛瞪他,心说我不踩你脚,你怎么知道闭嘴! 他又忙赔笑说:“丁一他还有事,有劳铃铛姑娘了!” 铃铛一头雾水,心说我都这般有能力了么? 但既然瑞王殿下开口求了,她哪好意思拒绝,反正她家小姐给人治病一向也不需要她帮忙,于是便应了下来。 她走后,萧景带着丁一走出了沈柔的院子,将身后的门关死,搬了个小凳子就坐在了门外。 丁一都惊了! “主子,您不去给三爷找姑娘了?” “找你个头,你个猪脑袋,给本王在这门口守住了,谁来也不能让他进去。” 屋内,沈柔给江漓喝了凉茶,又在他关键穴位扎了几针,勉强让他好受了些。 江漓见屋内只剩下他们两人,这才开口说道:“柔柔,你刚才说的是气话对么?” 沈柔离他有些距离坐了,语气平静的问道:“哪句?” “就是让怀逸给我找姑娘那句。” “这怎会是气话?我那是提出的最合理建议。” 江漓听她如此说,便以为她还在为那件事与自己生气! 他强撑着从床上起来,走到她身边又灌了几杯冷茶,语气有些无奈的说道:“柔柔,别生气了,都怪我还不行么?是我让你担心了,让你着急了,但你应该相信我,这世间除了你,哪个女人我都不会要。” 沈柔被他这话吓得直接站了起来。 这人疯了不成,她与他不过见了两面,他、他这是在与她表白么? 难不成是烧糊涂了? 她伸手要去摸江漓的额头,却被他一下拽进了怀中。 他周身的热气瞬间传了过来,烫的沈柔一个激灵。 “你干什么?快放开我!” 江漓将头抵在她脖颈间,虚弱的说道:“柔柔,你若真舍得,便推开我!” 沈柔是真的慌了,她没想到他竟敢这般对她,指间寒光一闪,便想用银针去扎他。 可她转念一想,若她真扎了他,那一会就算瑞王殿下找来姑娘他也不能成事了,那不得被体内的情毒活活憋死。 想必他应是烧的糊涂了,才把自己认成一个叫柔柔的姑娘,那姑娘应是他极珍重的,要不也不会为了她生生受这情毒之苦,看来也是个重情重义之人。 可自己若不扎他,他一会要对自己做什么怎么办? 那还得扎,扎晕后将他绑起来,然后再将他扎醒,完美! 可她刚抬起手,还没对着江漓扎下去呢,双手突然就被他抓住了。 更可怕的是,沈柔感觉他的唇还压在了自己唇上。 感觉到唇上传来的热度,沈柔眼睛忽的睁大了! “唔~” 听见她无意识的嘤咛,江漓脑中那根绷着的弦瞬间断了。 他用舌头撬开她柔软的唇瓣,在她口中霸道的宣誓着自己的主权。 沈柔想去推他,可双手都被他抓着,根本挣脱不开,她就只能靠扭动身体来逃脱他的禁锢。 偏她越挣扎,他就贴的越紧,她已明显感觉到他身体的变化,吓得她立马不敢乱动了。 此时江漓深幽的眸子中已都是欲念,怀中香香软软的人,让他的这种欲念达到了顶峰。 他呼吸一声比一声重,额间那豆大的汗珠已经顺着沈柔白皙的脖颈一路向里滚去,江漓看了一眼,欲念更胜。 “柔柔,我想要你!” 沈柔赶紧说道:“你冷静,我不是你要找的柔柔,你快放开、、、唔、、、、” 江漓再一次将她的唇堵上了,这一次亲的明显要比上一次疯狂许多,沈柔哪里招架得住,最后只能跟着他慢慢沉沦。 突然,她感觉身前一凉,这才发现江漓不知何时已将她束腰的带子解开了。 第八十七章 兄弟,洗洗睡吧! 沈柔双手还被他压在头顶,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在自己身上作祟。 先是外衣,后是中衣,他腰间的玉不经意垂下,一坠一坠,凉到了沈柔裸露在外的肌肤,引起她阵阵颤栗。 他终于亲够了,放开她的唇,然而只是离开一点点距离,沈柔听见他用已发哑的声音说道:“柔柔,唤我名字!” 唤你个头,鬼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沈柔发现他终于放过了她的唇,赶紧说道:“你冷静,先把我的手放开如何?你弄疼我了!” 江漓一听赶紧松开抓着她的手,然后他就感觉颈间一凉,像是有什么东西扎了进去。 沈柔给他数着:“三、二、一” 她刚数到一,江漓便软软的倒在她身上了,沈柔推了一下,发现还挺沉,竟没推动,又推了好几下,总算把他推开了! 看着自己被他扔在地上的衣服,她气的在他脚上踩了好几下,又觉得不解恨,鬼使神差的竟在他胳膊上咬了一口。 等咬完她就后悔了,等这人醒了发现牙印会不会猜到是她干的? 若是猜到了,她要怎么解释? 难道说是因为他亲了她,自己才咬他的,不行,这人中了情毒,亲自己这事等他好了都不一定记得,自己若那么说,岂不是··· 还有现在最棘手的是,这人体内的毒怕越发不好了,如今又被自己扎晕了,这该如何是好! 沈柔蹲在他身前观察他的面色,这才发现眼前这人竟长得这般好看。 眉如翠羽,眼若星辰,五官立体分明,着粉则太白,施朱则太赤,当真是增之一分则多,减之一分则少。 不过长得好看就可以随意欺负她了? 想到被他亲的有些红肿的唇,她又在他腿上踹了一脚,口中还骂道:“狗东西!” 她走到门口拉开门,本是想看看萧景他们回来没有,却意外听见院外的争吵声。 先是铃铛的声音:“丁侍卫,你为何不让我进去,你家王爷让我取的灵芝我已经取来了,难道你跟镇南将军有私仇,不想让我去救他?” 沈柔又听丁一说道:“姑娘说什么都没用,我家主子说了,谁也不让进。” “你怎么这么死心眼,你家主子说的是不让别人进,怎么可能连我都不让进,可是他让我去取灵芝救人的!” 沈柔听到这急忙又打开院门问:“铃铛,你说什么灵芝,给我看看。” 丁一见沈柔出来了,先是一愣,然后又往里探了探头,见她身后并没人跟着,方问道:“沈姑娘,三爷呢?” 沈柔不好意思说被她扎晕了,只能尴尬的说道:“他在里边呢!” 这时萧景如厕完赶了回来,一见沈柔站在院外,他脱口问道:“沈姑娘,你们这么快?云堇他好了?” 沈柔看向他,疑惑的问:“什么这么快?” 萧景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赶紧改口道:“我的意思是,这么快沈姑娘就把云堇治好了?” “那怎么可能?我又不是药,他在里边昏着呢!” “昏了?” 萧景一脸惊讶,但沈柔已不去管他,而是看向铃铛手中的灵芝说道:“这是雪山灵芝,能解热度,哪来的?” 铃铛回道:“瑞王殿下府上取的!” 萧景又被惊了一下,他府上还有这玩意么? 当时他不过随口一说,目的是为了把铃铛支走,没想到还真让她取来个灵芝。 想必又是他母妃差人送过来的,他那库房东西多的很,大多数都是别人送的,说实话到底有什么他是真的不知道! 他问沈柔道:“沈姑娘,这东西能用么?” 沈柔点头:“情毒说白了也是热毒的一种,而雪山灵芝是解热毒最好的良药。” 半个时辰后,那棵灵芝被熬成了一碗苦药,给江漓灌了进去。 说来也神奇,那药吃过后,江漓身上的热明显在一点点往下退,直到最后体温完全正常了。 但奇怪的是他却一直不醒,萧景有些担忧的问:“沈姑娘,云堇怎么不醒?” 沈柔心说扎狠了,他这么短时间能醒过来才怪! 心中虽这般想,口中却说道:“应是他这几日没睡好累到了吧,这样你们先将人抬回去,我预计一个时辰后应该就会醒了,若是还不醒,殿下再来找我。” 江漓果然在一个时辰后醒了,醒来后他发现自己已经回了将军府,萧景正在吃着他给沈柔前几日买回来的核桃,砸的嘎巴响。 见他醒了,他赶紧过来问道:“你可都好了?” “好了!” 看江漓眼睛四处张望着,萧景笑道:“别看了,人没来!” “我这毒可是她帮着解的?” “对!” 萧景见江漓在那傻笑,就想着他应是代入的多了,于是便给他泼了一盆冷水。 “我说云堇,你不会连发生什么事都忘了吧?” 江漓当然记得,但他只记得前半段,后半段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见他还在那纠结的想着,萧景便说道:“别想了,你认为的好事应该都没发生,你这毒是一碗灵芝给解的。” “灵芝给我解的毒?” “对,不过好消息是,灵芝是沈姑娘亲手给你熬的!” “那我与沈柔···” 萧景走过去拍拍他的肩说道:“兄弟,洗洗睡吧,你这情路怕比我还不好走!” 宁国公府! 齐思摔了新买的白玉花链子,气愤的说道:“凭什么,凭什么她一个病秧子刚回府姑母就邀她去瑞王府小住,我长这么大,还从没去过表哥府上呢!” 她屋内的大丫鬟冬儿忙将碎了的花链子收拾好,也帮腔说道:“就是,奴婢看齐妃娘娘也是个不会看人的,三小姐您要品性有品性,要样貌有样貌,不比那病秧子强百倍!” 而此时瑞王府内,齐妃正拉着周婉心的手,是越看越喜欢! 虽说齐婉是她侄女,可自出生起她便没见过,又听说一直病着,还有那么个克人的名声,自己那傻儿子说要娶她时,着实把她吓了一跳。 若是前两年萧景与她说这事,她定会一口给拒了,但如今不同往日了,自己儿子今年已经满了二十,这屋内空的连个伺候的侍妾都没有,她这个当娘的哪能不急! 难得他看上一个姑娘,又是自己亲侄女,若是真成了,倒是一桩美事。 如今看来难怪景儿喜欢她,婉丫头的确长得出挑,也不似传说中的那般病弱,反倒看上去要比一般的姑娘都健康,这模样还有几分像那周家丫头。 当初那周家丫头她就是极喜欢的,可惜配给了前太子,落了个那般凄惨的下场,真真是可惜了! “婉儿,姑母今日叫你来你别多心,一来是咱们姑侄未曾见过,姑母想见见你,二来你刚回京中,胡氏虽是个心细的,但到底不是你亲娘,姑母也怕你在家里住不惯,所以便接你在你表哥这住上几日,也方便我能常来看你。” 周婉心赶紧起身冲她福了福:“多谢姑母!” “你表哥是个心粗的,你住这若缺啥少啥尽管差人去管他要,若是他敢欺负你,你就告诉姑母,姑母替你收拾他。” 听了这话,周婉心的脸上绯红一片,齐妃娘娘这意思已经很明显了,看来是同意萧景娶她的。 两人正说着话,就见门外的小丫鬟进来说道:“娘娘,瑞王殿下回府了!” 第八十八章 帮我看看,哪件好看? 萧景今日为江漓的事忙了一天,现在是又累又乏,所以回了家鞋子一脱,倒头便要睡! 丁一提醒道:“主子,奴才看齐妃娘娘的马车停在府外,应是娘娘来府上了,您不去见见?” 萧景将被子又往头上盖了盖,含糊不清的说道:“先不见了,困死本王了,我母妃来应该也没什么事,无非是又送些什么东西,你让管家收到库房中便是,还有没事不要来打扰我,让我好好睡一觉。” 他这一睡直睡到院中掌了灯才醒,丁一让人传了晚膳,萧景边吃边问道:“我母妃可是回宫了?” “娘娘申时初便回宫了,但周姑娘没走,听说是娘娘让她在咱们府上住段日子。” 萧景本来吃的没精打采的,一听周婉心在他府上,立马眼睛放着光的问:“周姑娘在咱们府上,何时来的?” “应是和齐妃娘娘一同进的府!” “那你怎么不早说?” 丁一这个冤啊! “不是您说没事不让我打扰的么!” 萧景放下筷子道:“不吃了,丁一,快给我更衣,我要去见婉心。” 半炷香后,丁一生无可恋的把第六件衣服给他家主子换上了。 “帮我看看,我穿哪件好看?” 丁一瞄了一眼,一水的天蓝色衣服,压根儿就没看出区别。 其实这天蓝色和萧景很配,他长得白,长眉若柳,眼眸透彻,身形笔直修长,谁看了都得说一句翩翩美少年,可惜他命不好,平日总跟江漓在一起,生生被掩了自己的光华。 为了能快点结束这换衣的痛苦,丁一只能昧着良心说:“主子,奴才觉得您现在身上这件最好看。” 萧景也觉的这件还行,因为这件的领口处绣了暗纹,衬的他性子稳重了不少。 “行,就这件吧!” 丁一本以为能去了,又听他主子说:“去备水,我要净个面!” 可净了面后他又觉得身上有汗味,于是又洗了个澡。 这一番瞎折腾后,等再去周婉心住的院子时,那院子已经关了门熄了灯。 萧景指着那漆黑一片说:“这、这么早就睡了?” 丁一扶额,心说您足足折腾了一个时辰,周姑娘不睡下才怪呢! “要不奴才去给您敲门去?” “别,婉心有起床气,她若真睡了你把她敲起来,遭殃的一定是我。” 说不失望是假的,但也没办法,来时有多兴奋,回去时这主仆二人就有多蔫吧,丁一心想,白折腾这一晚上了,明早怕还得重来一遍,他这命咋就这么苦! 第二日,周婉心一早起来便说身体不舒服,让人去沈家请了沈柔。 沈柔自脑子撞出毛病后,沈太医就没让她出过府,如今见是齐家二小姐相请,又递的是瑞王府的帖子,也不好不让女儿去。 但去时他再三叮嘱铃铛一定要照顾好大小姐,莫要让一些不相干的事刺激到她。 沈柔已不记得齐家二小姐是谁,也不记得瑞王府她曾来过,可她自进了这瑞王府,这府中的下人但凡见了她都唤她沈姑娘,样子还颇为熟络,这让她心中难免有几分疑惑。 等见到所谓的齐家二小姐时,她心中已经不能用吃惊来形容了,绝对是翻天覆地的震惊。 她刚要说话,就见周婉心将屋中伺候的人都打发了出去,铃铛本不愿出去,可她知道周姑娘身边这些人都是齐府带过来的,她见自家小姐定是要说体己话,那些话怕是别人听不得,于是便只能去门外守着了。 屋内只剩下周婉心和沈柔后,沈柔才问道:“婉心,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么成了齐家二小姐?” 周婉心本是想跟她说说江家的事,听见她这么问,人也有些傻了! 她将手放在沈柔头上说:“这也没发烧啊,怎么开始说胡话了,我为何是齐家二小姐,这事你应该最清楚啊!” “什么意思婉心,我真的听不懂,你前几日不是还与我住在大邑山么?对了,你家二哥的婚期可定下来了?” 周婉心见她这副认真的样子,惊得嘴张了好几次才说出话来。 “柔柔你可别吓我,你这是怎么了?你说的可是三年前的事了?” 沈柔下意识的重复了一下。 “三年前的事了?怎么会,这不就是前几日的事么?” 周婉心这回是真看出她的不对劲了! 她试探性的问:“柔柔,你可还记得江老夫人的寿宴?” “江老夫人,寿宴?何时的事?” 周婉心不死心又问道:“江漓你总还记得吧?” 沈柔疑惑的说道:“江漓,那是谁?” 这回周婉心是彻底抓狂了:“江漓你都不记得了?柔柔,你这到底怎么了,明明前日咱们分开时还好好的呢?这怎么才隔了两日,就把什么事都忘了?” “我忘了,怎么会,我明明什么都记得很清楚啊!” “那我问你,你今年多大?” “十五啊!” “十五?柔柔,你今年十八了啊,这怎么还越活越小了呢?” 完了完了,看来江漓的事对柔柔刺激太大了,竟让她少了整整三年的记忆。 周婉心没法子,只得把这三年来发生的事与沈柔一件件细说了。 最后她问到:“柔柔,沈太医他们瞒着你,难道你自己就一点没发现不对劲么?” “我···” 其实沈柔也发现不对劲了,第一件就是她母亲回娘家的事。 她外祖母和外祖父早就去了,如今外祖家只剩两个舅舅,大舅舅管着家,但却是个耙耳朵,什么事都听她大舅母的话,久而久之导致亲兄弟之间不和,她母亲说看见心里难受,已经很少回去了。 就算回去,也是当日去当日就回,绝不会无事住上这般久。 第二件就是她这几日一直没见到沈昭和沈墨,她父亲说他们去学堂了,可沈墨不过才三岁,如何住得了学堂? 还有就是她发现府中的人似乎都苍老了一点,例如她记得父亲是没有白发的,现在却有了,府上的老管家背也是不驼的,现在却驼了许多。 所以,婉心的话是真的,她真的缺少了三年的记忆。 听闻自己和婉心家中诸多变故,沈柔虽都不记得了,可光听周婉心叙述,她的心就已经疼到极致。 又听闻她母亲和周家的人都死了,她更是哭的几乎要背过气。 周婉心见她这般难过,便想说点高兴的给她听,于是她说道:“柔柔告诉你个好消息,那日与李曼在一起的人不是江漓,而是他四弟江玉,这回你总该开心了吧?” 然而沈柔却迷茫的问道:“为何江漓没与李曼在一起我要开心,我与他是什么关系?” 第八十九章 想蹭姑娘一顿饭 这话倒是把周婉心问住了! 两人未订婚未成婚,至于感情到了哪一步,她还真不了解。 不过就看江漓那娘,连亲儿子都能下药的主,将来柔柔若真嫁进去,还不得被她磋磨死。 还有那江家,后宅就是一个大深潭,哪家好姑娘嫁进去估计都得粘上一身烂泥,这样的人家还是让柔柔离的远些吧! 想到这她说道:“其实你与镇南将军没什么关系,充其量算作朋友吧!” 沈柔笑道:“我竟不知我这三年这般出息,不仅结交了瑞王殿下,竟还与镇南将军是朋友!” 这话周婉心不爱听了。 她拉住沈柔的手,非常傲娇的说道:“我家柔柔这般优秀,能认识你那是他们的荣幸,我要是他们,睡觉都得乐醒!” 沈柔噗嗤一声就笑了! “婉心,你这性子倒是一点没变!” 周婉心笑道:“我实话实说罢了,对了柔柔,你丢了三年记忆这事我要告诉他们吗?” 沈柔摇头:“不要说,我不想让别人像看傻子一样看我,我这病应只是暂时的,早晚会好,自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那我不说,你若有什么不知道的事尽管问我就好。” 沈柔刚出瑞王府就见萧衍站在她的马车前,她疑惑的问:“阿衍你怎么在这,是在等我么?” 萧衍笑笑:“最近身上穷的厉害,想蹭姑娘一顿饭。” 沈柔猜到萧衍可能不富裕,因为她记得他与自己说过他是走镖的镖师,因押的货被山匪截了,这才受了重伤,但她没想到他会这般穷,竟连吃饭的银子都没有。 她伸手摸了摸自己身上的荷包,想了想终是没有拿给他。 男人最重面子了,她若真把这银子给了他,岂不是让他难堪。 想到这她笑着说道:“正好我也饿了,正愁一个人吃饭没意思呢,巧的是你就来了,阿衍,你想吃什么?” 萧衍就知道这招对沈柔管用,他心中有些小窃喜的说道:“我知道城北有一家面馆的面做的特别好吃,沈姑娘不妨尝尝?” 沈柔本想请他吃顿好的,可他既然这样说了,自己若是拒了再带他去吃别的,便显得太过刻意了! 于是他说道:“好啊!我最爱吃面了,那就去尝尝。” 萧衍想与沈柔单独呆一会,便说道:“城北都是穷苦百姓住的地方,沈姑娘若是乘这马车去,怕是太过招眼了!” 沈柔也觉得是这个理,于是她对铃铛说道:“你与沈岩先回去,若是我爹问起来,就说我与阿衍去吃顿便饭,吃完后就回府。” 铃铛看了眼萧衍,见他冲她点头,便说道:“那我家小姐便拜托肃··苏公子了。” 沈柔回头冲萧衍道:“阿衍原来你姓苏啊?” 萧衍先是一愣,反应过来说道:“对,其实我全名叫苏王!” 沈柔笑道:“这名字着实有些奇怪,我倒觉得你叫苏衍更好听一点。” 铃铛觉得自己可能闯祸了,她竟给堂堂皇子改了姓,这会不会掉脑袋啊? 不管了,反正又不是她要给肃王改姓的,是他自己说不想让小姐知道他身份的,如今姓苏了也怪不着她! 城北虽也在这京都内,却与这京城的繁华半点不沾边。 这里真如萧衍所说,住的基本上都是穷苦人家,街道也不似城东和城西那般宽阔,街面上开的店铺大多都没有幌子,一看就是些不成规模的小店。 在这一堆不起眼的小店中,有一家店面特别火,萧衍便在那家店门口停了下来。 “沈姑娘,到了!” 沈柔抬头看看,竟见店铺的牌匾上写着“有家面馆”,便说道:“这名字起的有些意思!” 萧衍也笑道:“是有些意思!” 两人找了张靠窗的桌子坐了,不一会,那小二就端上来两碗面。 沈柔惊道:“我们都没点呢,他怎么知道我们要吃哪种面?” 萧衍将桌上的筷子分给沈柔一双,自己又拿了一双说道:“那是因为这家店只有这一种面,所以不需要问,不过味道确实好,不信你尝尝。” 沈柔见这面被切成薄而带棱的面片,色彩白亮,热气腾腾的,还配有蔬菜和肉片,便觉得应会很好吃。 于是她端起碗吃了一口,眼睛瞬间就亮了。 萧衍问到:“怎么样?” 面条入口即化,软而不粘,汤汁鲜美,只吃一口便满嘴留香。 沈柔笑着说道:“好吃!” 两人吃完面刚走到店外,就跑过来一群孩子将他们围了。 “阿衍哥哥,你来了!” “阿衍哥哥,你这次来给我们带糖果了么?” “阿衍哥哥,我弟弟的病怎么样了?娘亲与我说弟弟的病快好了,她说你给他找到了个好大夫,还说弟弟很快就能回家与我们团聚了。” “阿衍哥哥,你身边这个漂亮姐姐是谁?是你媳妇么?” 无论他们问什么,萧衍都笑着一一给他们解答,但唯独最后的那个问题,他选择笑而不答。 “柱子,拿着这些糖果去给弟弟妹妹们分了吧!” “谢谢阿衍哥哥!” 孩子们要到糖果便散了,沈柔问道:“阿衍,看来这些孩子跟你很熟悉,这个地方你是常来么?” “以前也没来过,有一次路过,见有许多病孩子被遗弃在巷子口,我不忍心,便将他们都带走了,后来一有空便过来看看,来的多了,与这里的人也相熟了,觉得这里虽然穷些,可却挺有人间烟火气的。” 他们正说着,又有几个人与萧衍打招呼。 “阿衍来了!” “秦阿婆,你这身子可都好了?” “好了,你上次给我带的药管用着呢,我吃上一副便全好了。” “那就好!” “阿衍,你身边这位漂亮姑娘是谁啊?是你媳妇吗?” 萧衍抿唇一笑,回答道:“不是,是我一位朋友。” 那秦阿婆听后略感遗憾的说:“原来是朋友啊!” 不过她也并不气馁,立马与沈柔推销起萧衍来。 “这位姑娘你不知道,阿衍这孩子可真是个好人啊,咱们这有许多患病快死的孩子,都被阿衍带走治好了,还有许多像我这般无儿无女的孤寡老人,阿衍也会接济照顾我们,我老婆子活了这一大把年纪,从未见过如此心善的人,姑娘你别看阿衍不是什么富家公子,但将来对媳妇肯定知冷知热的贴心,你若嫁给他定会有享不完的福!” 沈柔一听赶紧解释道:“阿婆您误会了,我与阿衍真的只是朋友。” 另一个后赶来的阿婆说:“姑娘你是嫌弃我们阿衍穷么?” 第九十章 现在下定论还太早 沈柔向萧衍看去,发现他也正看着自己,似乎也在等她的一个答案,她的脸腾的就红了。 “我···” 秦阿婆见她被问的不好意思了,忙说道:“我们阿衍喜欢的姑娘怎会是那种嫌贫爱富的,李嫂子你看你这话问的,都给人家姑娘问的不好意思了!” 说完她又看向萧衍说道:“等阿衍成婚时一定要告诉我们一声,咱们大伙虽没什么好东西,但也得给你们凑出一份像样的贺礼来,你白阿婆和许阿婆整日念叨着你的婚事呢!” 说到这她又突然伤感起来。 “阿衍,你别嫌我们这些老婆子唠叨,你照顾我们这么多年,大家早把你当成自己的亲人了,如今我们都老了,也不知哪日就···” 可能意识到自己这话题不合时宜,她忽的又笑开了,脸上苍老的褶子都皱在一起,每一道都写满了沧桑与凄凉。 “总之大伙就盼着你早日成了婚,要不我们总觉得是我们大家连累了你,心中有愧啊!” 沈柔听到这眼中突然热了起来,她强忍着才没让自己的泪落下来,于是想要澄清她与萧衍的话便堵在喉间,再也说不出口。 等两人回去时,萧衍才说道:“对不起沈姑娘,让你被那些阿婆误会了,我也没想到她们竟会这般认为。” 此时天色已暗淡下来,许多店外开始掌灯了,那暖黄色的灯光将两人的影子拉的很长,不似他们如今走的有些距离,那影子几乎是挨在一起的。 沈柔笑着说道:“没事,我能理解她们盼着你早日成婚的心情,我娘就总是这样催着我的,但凡我与哪家公子多说上几句话,她都要追着我问上一整日。” 说到这她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因为她脑中突然闪出一些画面,那些画面里她娘教她做女红,又教她挽发髻,她听见她说:“我儿过了今年就满十七岁了,该嫁人了,娘虽舍不得,但也盼着你能早日嫁出去,咱们家倒不看重那公子的门第,只要对你好,知冷知热的娘就放心了!” 她又想起一个画面,那日她娘抱着她躺在冰凉的大地上,她们头顶是一望无际的璀璨星河。 她似乎发着高热,很冷的样子,沈佳和沈昭他们都围着她,喊着她的名字,她看见沈墨穿的破破烂烂,脸上一道一道,头发中都是草沫,他正用一片叶子盛了水,颤颤巍巍的送到她嘴边让她喝。 “长姐,你喝些水,喝水就能退热了,你要快点好起来,要不明早那些官兵看你跟不上,又要打人了。” “这次他们若是再打你,我替你挡着!” 沈昭也说:“长姐,我也替你挡着!” 画面突然又模糊了,沈昭和沈墨的样子从六七岁又变回了她现在记忆中的三四岁,让她一下不知道哪个是现实,哪个是梦境。 见她竟哭的满脸泪痕的,萧衍一下子便慌了。 “沈姑娘,你怎么了,是不是我哪句话说的不对,惹你生气了?还是这一路我们一直走着,你太累了,要不···” 沈柔突然打断他问道:“阿衍,你是不是也知道我丢了三年的记忆?” 听她这般问,萧衍的手在袖中突然攥紧了! 他知道,沈柔缺失的记忆早晚会找回来,但他仍是自私的想让她找回的慢一些,仍是自私的想让两人这种关系走的远一点。 可她既然问了,他便不想对她撒谎。 于是他点头说道:“沈姑娘,三日前,你在马车中磕到了脑袋,醒来后便忘记了一些事情。” “所以你不让我看你身上的伤,是因为不想让我知道你不是三年前的你,阿衍,为什么?” 萧衍的手又在袖中攥了一下,犹豫了片刻才说道:“因为这三年你发生了许多不开心的事情,我不想看你那般不开心。” 沈柔不再说话了,她抬步向前走去,萧衍赶紧跟上。 夜色渐浓,秋凉如水! 等走到沈家院外时,沈柔远远的便看见一道墨色的身影站在那里。 不知为何,看见那人后,她的心竟莫名的有几分慌乱。 江漓也看见她与萧衍并肩走了回来,他在这等了她这大半日,却等来这么个结果,要说不生气他自己都不信。 于是他说话的语气便重了些:“柔柔,过来!” 感受到他通身的怒意,沈柔有些害怕的往萧衍身后躲了躲。 就是她这个小动作,让江漓彻底怒了! 他几步便走到萧衍面前,揪住他的衣领说:“我警告过你,让你离她远一点。” 萧衍一动不动,任由江漓那么揪着,但一路跟着他的暗卫手心都已冒了汗,明川的眼沉了又沉,可主子没发话,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 两人就那么对视了一会,萧衍才将江漓的手轻轻扶开。 他先回头安慰了沈柔,然后才对江漓说:“镇南将军可否借一步说话,莫要吓到沈姑娘。” 江漓自然也不想让自己这生气的样子被沈柔看到,于是两人便走的稍远一些才站定。 见这个距离沈柔应是听不见他们说话了,萧衍才说道:“你刚才那话我原封不动还给你,江漓,沈姑娘与你并无半点关系,她不是你的什么人,请你以后也离她远点,尤其是这种大晚上堵在人家门口的事,少干!” 江漓冷笑:“我与沈柔到底是什么关系,肃王殿下心中最清楚,我心中有她,,她心中有我,倒是殿下横插过来这一脚,显得无趣又可怜。” “既然镇南将军将你们的情谊说的这般笃定,那沈姑娘为何那日也将你的聘礼退回去了呢?既如此,那现在就下输赢的定论未免太早不是么?” “而且我与沈姑娘整个下午都在一起,我们相谈甚欢,或许沈姑娘曾经心中有你那么一点可怜的位置,但镇南将军似乎并不懂得如何珍惜!” 江漓还想说话,却见沈柔跑了过来。 两人皆敛了刚才的剑拔弩张,江漓还是一惯的清冷面色,而萧衍也是一惯的温润如玉。 “柔柔,过来!” “沈姑娘,到我这边来!” 第九十一章 你说要给我生八个孩子 沈柔看了他们一眼,然后快速跑向了萧衍。 江漓眉头微蹙了下,萧衍的心却在砰砰乱跳。 “阿衍,我能与镇南将军单独说几句话么?” 萧衍一怔,然后点头说道:“那我去旁边等你。” 沈柔笑着说:“你已经把我送回家了,难道我还能走丢了不成,早些回去休息吧!” “可他···” “放心,他是镇南将军,又不是山匪流寇,不会伤害我的。” 萧衍无奈,只能说道:“那你也早些回去,莫要让沈太医担心了。” 沈柔之所以想找江漓谈谈,是因为她不傻,虽说周婉心说她与江漓不过是普通朋友,但看这人每次见她时的样子,两人之间或许没那么普通。 所以她想听听江漓会怎么说她与他之间的关系。 见萧衍走了,江漓便向沈柔走过来,可两人刚离的近些,沈柔就说道:“镇南将军莫要再向前走了,我只是有几句话想与将军说。” 经验告诉江漓,一旦沈柔又唤他将军了,那就说明他又有什么事惹她不高兴了。 他反思了一下,觉得应该是为了昨日他强吻她的事。 于是态度极好的说道:“柔柔我错了,我不该又强迫你,可你也没吃亏不是?” 他扬起被她咬伤的胳膊说道:“柔柔还真是不心疼我,这是下口一点没留情啊!” 沈柔见他竟把她昨日咬的地方拿给她看,脸腾的就红了! “谁让你···你···总之你活该,咎由自取!” 江漓觉得这说话的语气才像他的软兔子,睚眦必报的,哪里肯吃一点亏。 于是他笑着说道:“好了柔柔,你咬也咬了,打也打了,就别生我的气了!” 谁知下一秒他竟听沈柔说道:“将军,我和你以前关系很好么?” “什么意思?” “就是我们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为什么叫我柔柔,昨日又对我···那样!” 江漓疑惑的看向她:“柔柔,你不太对劲啊!” 沈柔尴尬的说道:“实不相瞒,我前几日撞到了头,忘了点东西。” 江漓一惊忙问道:“你撞到头了?怎么不早与我说,让我看看!” 说完他就要去摸沈柔的头,却被她躲开了。 见她这疏离的动作,江漓一下悟了。 “你说你忘了点东西,那点东西包括我是吗?” 沈柔又尴尬的笑笑:“是不太记得了,所以今日才想跟你问问清楚。” “那萧衍呢,你忘了我却记得他对么?” “你说谁?萧衍是谁?” “柔柔,别跟我说你不知道萧衍是谁?刚刚你不是还与他一同回来的么!” “你是说阿衍,他怎会姓萧,你记错了,他姓苏。” 江漓都被气乐了。 “他与你说的?” “对啊!” “卑鄙小人!他是不是还与你哭穷装可怜了?” “将军这话是何意?” “何意?你若再见了你口中那阿衍,问问他自会清楚了!” “柔柔,我们现在能不能不要提他,我承认我小心眼,可我就是看不了你与别的男子走的太近,心里堵的慌!” 沈柔见他确实挺像堵的慌的,于是又小声的说道:“你还没回答我刚才问你的问题呢?” “你是想知道我和你之间的关系么?” 沈柔点头,于是她便听江漓说道:“你倾慕我,说我是长在你心间上的男人,还说一日不见我便吃不下睡不着,之前你每日都会到我府上寻我,时常要和我亲亲抱抱,而且你还答应要嫁给我,说要给我生八个孩子····” 还没等江漓说完,沈柔便剧烈的咳嗽起来。 江漓赶紧用手顺着她的背。 沈柔缓了好半天才问道:“我竟这般对你?” “柔柔,我对你也好,咱们的感情在这京中就没有不羡慕的人!” “真的?” “千真万确!” 沈柔用手按了按眉心,头疼的说道:“将军您说的我都晓得了,今日时辰不早了,将军您早些回府休息,我先走了!” 她刚要跑,却被江漓一把拉住了! “柔柔,我们每次分开时,你都会送我个离别礼物。” “还送礼物?” 沈柔在身上摸了摸,发现自己今日什么也没带,便说道:“今日出来的匆忙,没带东西····唔~” 突然被他亲了,沈柔眼睛瞪的老大,捂着自己被他亲过的唇瓣,不可置信的问:“你说的分别礼物是这个?” “当然了,柔柔竟连分别礼物是什么都忘了,以后可莫要再忘记了。” 沈柔的脸被他撩的通红通红的,心里也早就败的溃不成军了! 天啊!她以前真是这个样子么?难怪自己会忘了,这哪里是她该记起的东西。 她撩起裙摆转身便向沈家大门跑,是当真怕江漓再说出点别的什么来! 江漓看着好笑,心说他的软兔子失忆倒也不完全是件坏事,最起码比以前好骗了! 因着江漓那日的虎狼之词,一连七日,沈柔都没出府半步。 她整日在家中逼着自己喝苦药,又让她爹给她扎了许多次针灸,总算起了些成效。 到了第八日,也不知脑中堵着的血块突然通了,还是吃药起了作用,她竟突然就好了。 铃铛见她家小姐又在那喝热茶,惊喜的说道:“小姐,你可是都记起来了?” 沈柔心说何止是把以前的事记起来了,最近发生的也没忘! 好你个江漓,给她等着! “走!” “去哪?” “瑞王府,去看看婉心,顺便跟她说一下我好了,免得她为我担心。” 偏她去的路上正好遇见萧衍,萧衍刚向她走过来便听她说:“殿下还欠我一碗面钱,有时间记得还!” 萧衍略有些尴尬的说:“沈姑娘,你好了?” “承蒙殿下挂记,臣女都好了,臣女还有事,就先告辞了!” 萧衍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心中有说不出的苦闷,她这一好,怕是又要和自己疏远了! 瑞王府内,周婉心在吃饭,萧景在给她添饭布菜,弄的一旁伺候的小丫鬟完全无事可干,只能傻愣愣的在那站着。 “表哥你别只给我夹菜啊,你自己怎么不吃?” “我不饿,看着你吃便好!” 听到这话,站在周婉心身后的两个小丫鬟对视一眼,心中都有些窃喜。 第九十二章 江漓要娶沈柔 本来她们刚被二小姐挑走时心里是有不安的,一怕二小姐那克人的名声,第二个也怕二小姐久病脾气古怪会难伺候,如今看来,这些都是没必要的担心。 再看瑞王殿下对她们家二小姐这态度,怕是早晚要将人娶进门的,到时候她们可就是王妃身边的丫鬟了,看以后齐府的人谁还敢欺负她们小姐,谁还敢嘲笑她们眼瞎命苦。 “表哥,是你差人给我那屋子放了八个炭盆么?” 萧景心中想,看来婉心终于发现他的心细之处了。 于是赶紧说道:“最近天凉了,我怕你···” “你是想热死我?表哥若没事,不妨进我那屋子坐一会,看看这个季节八个炭盆子燃起来,是种什么样的奇妙感受!” 萧景一噎,问道:“所以你大半夜跑房顶上坐着,是因为热的?” “不然呢,难道我有病?” “那你怎么不差人将它们搬出去?” 周婉心看着他,一脸的生无可恋。 “表哥的人调教的太好了,我让人搬出去,他们就给我搬回来,还说什么这是他们主子对我的一番心意,让我莫要辜负了!” 萧景回头看丁一,丁一赶紧低头看鞋尖。 他也是好心啊,那炭盆里的碳都是他家主子一块块挑的,光挑那碳就挑了半宿,周姑娘若不用,那他家主子这心不掉地上了么! 正在这时,门外有人通传说沈姑娘来了,周婉心一听,直接将萧景扔下就跑了出去。 萧景看着她碗中自己刚给她夹的菜,心说好歹吃一口再走么! 日子如流水,转眼便到了十月初七。 月上中天的时候,闹腾了一整日的江府才总算安静下来。 李氏心情糟透了,那些她提前给江漓准备的东西,今日都给江玉用上了! 若不是曼丫头废物,闹出个这么大个岔子,这些好东西怎会用在一个贱妾生的儿子上,当真是心疼死她了! 偏这时她身边的大丫鬟杏雨走进来说道:“夫人,老爷差人来问,说明日新妇的敬茶礼可准备妥当了?” 李氏一听武安侯竟还问起明日要给的敬茶礼,头就更疼了! 她本来准备的是一对古玉的镯子,可如今李曼嫁的人不是她儿子,她哪里舍得将那么贵重的物件再给她,于是便换成一对不值钱的同心锁。 “你去回老爷,就说都准备妥当了!” 杏雨刚要出去,又听李氏问道:“今日老爷宿在哪个院子中了?” “回夫人,去了祝姨娘的屋子!” 祝姨娘是武安侯去年才抬进府的,今年不过才十八,也不知最近使了什么手段,竟缠的武安侯连续在她屋中住半个月了。 如今李氏年龄大了,倒也不似年轻时般那么在意武安侯住在哪里,如今她更在意侯府的子嗣。 想到这她吩咐杏雨道:“记得明日再让人给她送去一碗避子汤,看着她喝了,做的干净些,别让老爷发现了。” 江家四爷院中今日布置的格外喜庆,两盏大红灯笼高挂于门楼之上,一条大红地毯直铺到正厅。 厅内布置更是精心,正中央悬挂着一幅巨大喜字,每一件家具都披上了红色的绸子,连桌腿都绑上了红色的丝带。 可与这喜庆之色一点不相符的,是床上哭的梨花带雨的新娘子。 江玉抿着唇,眼眸半阖,似要敛去心中的委屈失落,不曾想一开口声音已经沙哑。 “曼儿···” 一听他唤自己曼儿,李曼哭的更凶了。 “谁让你叫我曼儿的,你滚开,离我远点,我不想看见你。” 江玉被她吼的顿了两个呼吸,才说道:“你今日累了一天,我让丁香进来帮你沐浴更衣,然后早些休息吧,明早我过来接你,一同去给父亲母亲敬茶。” 李曼随手抓起一个茶盏就向他砸去,里面还热着的茶水全洒在他那大红喜服上。 江玉看了看自己的衣服,又看了看李曼,喉结滚动好几下,终是什么都没说便走了出去。 江漓今日因着江玉成亲,晚上也没回他的将军府,而是住在了江府老宅。 他刚在自己院中练会剑,就见霍平走了进来。 “主子,老夫人差人说让您过去一趟。” 江漓看看天色问:“都这么晚了,祖母她老人家怎么还没歇息?” “属下听翠竹姑娘说,好像老夫人今日身子不太舒服,请了大夫在给她瞧病呢!” 江漓边收剑边说:“怎么身子又不舒服了?可是犯了头疾,霍平,你去把我屋中那颗老山参给祖母带着,告诉翠竹说我换身衣服就去。” “是!” 半炷香后,江漓进了江老太太的屋子。 远远的他就看见沈柔背对着他坐在中厅,似在给她祖母开药方子。 一见给她祖母治病的人竟是沈柔,江漓着实开心了一下。 这段日子沈柔都有意不见他,他去了好几次都没见到人,心中正想的紧呢,这回看她往哪逃! 他先进内间给江老夫人问了安,又走到她身边问道:“祖母可是今日累到了?您身上哪里不舒服?” 江老太太按了按自己的头说:“许是今日见你四弟都成了婚,想到你还是孤家寡人一个,急的我这头疼病都犯了!” 江漓弯唇一笑说道:“祖母莫要急,孙儿也快了!” 这还是江老夫人第一次听自己孙子说要成亲了,激动的她都从床上坐起来了。 “老三,你可是有意中人了?是哪家的姑娘,快说给祖母听听!” “祖母,您想见见么?” “瞧你这话说的,祖母做梦都梦见你成亲呢,怎会不想见!到底是哪家的姑娘啊?” “祖母,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江老太太先是懵了一瞬,还在她这屋中四下找了一会,然后猛然间悟了! “你是说柔丫头?” “祖母慧眼,正是!” 沈柔是江老夫人极中意的姑娘,温婉贤惠有主见,她若能进江家,绝对是管理后宅的一把好手。 可江漓毕竟是江老夫人最看重的孙子,她还是有些介意沈柔已经破了身那件事。 江漓见他祖母犹豫了,便问道:“祖母可是对她哪里不满意?” 江老夫人屏退左右,又让人守在门外,这才对江漓说道:“柔丫头这孩子哪里都好,若你能娶到这样的姑娘,祖母是打心底为你高兴,就是、、、” 她顿了一下才又说道:“就是你可知她已不是完璧之身,祖母不知道你能不能接受?” 第九十三章 定婚期 江漓一听他祖母竟是为这事担忧,脸上便有些热。 “祖母,这事您大可放心,孙儿就是她的第一个男人。” 一听这话,江老夫人有些吃惊。 “当真?” “自是真的,孙儿怎么可能拿这种事跟您乱说。” “可当初在幽云城,我便有意将她给你,她可是拿这个理由搪塞的我,后来你要纳她为妾,我之所以拦着,多少也有些这个原因。” 江漓笑道:“祖母,那时柔柔对孙儿不够了解,她不想给我做妾,我们之间多有误会,现在我们心意相通了,孙儿心里只有她,还望祖母成全。” 江老太太一听这话,瞬间便感觉头都不疼了。 她哈哈大笑着说道:“既如此,那祖母的顾虑便全没了,柔丫头在中厅给我开药方呢,你去告诉她,不用开药了,她这剂良药比什么都管用,顺便把人给祖母带过来,祖母要跟她说点体己话。” 江漓忙应了声“是”,转身便走了出去。 中厅内,沈柔刚把写好的药方交给一个小丫鬟,就感觉腰上一紧。 她一惊,回头见竟是江漓,没好气的说道:“将军疯了不成,这可是在你祖母的院子,你就不怕被人看见?” 江漓将她抱起,让她坐在自己腿上,吓得沈柔赶紧说道:“你干什么,快放我下来!” “不放!” “你这人怎么越来越无赖了?” 江漓贴着她耳唇说道:“这就无赖了?” 沈柔拿他一点办法没有,挣又挣不开,还不敢弄出太大动静,怕人听见,只能先任由他那么抱着。 “柔柔,你好了为什么不告诉我?怀逸都先比我知道,我还是从他那得到的消息。” “你还有脸说,我都没找你算账呢,我病着的时候你是怎么欺负我的,谁说过要跟你生八个孩子?” 江漓认真的想了想说:“八个确实有点多,咱们就生四个吧,两儿两女,正好!” “沈柔下意识回道:“四个也多啊,最多生两个,一儿一女才正好!” 江漓坏笑着点头:“也行,都听你的,夫人说生几个就生几个。” 沈柔这才意识到自己被他绕进去了,气的在他胸口捶了一下,江漓却趁机抓住她的小手,放在唇上亲了一口。 “柔柔,我们成婚吧,我要娶你,也想日日这般抱着你!” 这话来的猝不及防的,扰的沈柔的心怦怦乱跳。 “江漓,你确定要娶我么?我这人很霸道的,也很贪婪,我不想与任何女人共侍一夫,你若娶了我,便不可再纳妾,通房更不行,你能做到么?” “柔柔,我说过,我只要你,一生一世只爱你。” “那你以后情话也只能对我一个人说。” “自然!” “好东西也要先给我吃!” “连我也给你,你若想吃,随时奉上!” “你这人···唔~” 江老夫人进去时,正看见这香艳的场面,她冲搀着她的翠竹说:“快走快走!” 可越是着急,越容易出事,她竟一下踢到了个铜盆上,咣当一声,吓的沈柔赶紧将江漓推开了! 江老夫人尴尬的笑笑:“你们继续,我就是路过,误入!误入!” 沈柔的脸烧的绯红一片,她略有不安的说道:“老夫人,我···” 江老太太笑道:“还叫老夫人,过几日就得改口叫祖母了。” 说着她兴奋的冲翠竹吩咐道:“你现在就去把侯爷给我叫来,我要跟他说说老三的婚事。” “老夫人,已经这么晚了,确定现在去请侯爷么?” “再晚也得给我叫过来,我可等不及要抱重孙子了,你去,现在就去!” 见翠竹真的去了,沈柔的脸更红了! 江漓悄悄捏了捏她的手指,这贴心的小动作确实让沈柔安心不少。 “祖母,您这里若是没事了,我就先送柔柔回去了!” “好好好,柔丫头,你回去也跟沈太医说一声,就说明日我这老太婆亲自去他府上下聘,迎我孙媳妇进门。” 江漓一听喜得跟什么似的,他还怕这聘礼沈太医不接呢,若他祖母亲自去了,这事就没有不成的道理。 果然如江漓所料,第二日沈家早早就开了正门,沈太医与沈家二老爷三老爷,还有一众沈家族人亲迎了武安侯和侯府老太君。 其实沈太医也不是不中意江漓,他只是对江府以前轻慢的态度不满意,尤其是侯夫人李氏来闹过后,他打心底不想让女儿嫁进江家。 但这段日子他算看明白了,无论他怎么撮合,女儿心中也并无肃王的位置,她虽不说,但他知道,自己这个闺女怕是真心喜欢江家那小子。 如今江家老太君和武安侯亲自上门来提亲,也算诚意满满,他沈家自是没有再拒的道理! 况且女大不中留,别以为他这当爹的什么都不知道,昨日江家那小子送他闺女回来时,两人在门口那腻歪劲,简直没眼看! 江老夫人是真急着抱重孙子,两人的婚期定的非常急,就定在一月后,冬月初八。 婚期定的是匆忙些,好在江漓早就把成亲用的东西备齐了,只是他原本打算是把沈柔接进将军府的,他祖母和父亲都不同意,没办法,便只能把婚房定在了武安侯府。 既如此,江漓在江家老宅住的院子便需重修了,江老夫人掏了体己钱,找了最好的工匠用最快的速度,将那院子翻修了一遍。 李氏虽然不喜欢沈柔,但江漓到底是她亲生儿子,于是她差人将江漓新房的家具全都换了,清一色的花梨木,样式也新颖,当真是下了血本。 所谓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江家二少奶奶何氏这几日心气都不顺。 他们住的院子比江漓那个小了不少,而且位置也不好,江洛又是个花心的,这几年小妾抬了一个又一个,好在被她弄死了几个,要不这院子哪里住的下。 江洛不争气,虽是嫡子,却在江家一直没什么存在感,连带着她在这府上也不受重视。 如今心中虽有气,也不敢去找李氏说,只能带着丫鬟去了江玉的院子。 李曼正在房中给花浇水,便听她贴身丫鬟说二少奶奶要来与她谈谈心,忙让人请了。 何氏一进门,便四下打量她那屋中的摆设,然后咂舌道:“四弟妹可真是命苦,你看你这屋中的家具,哪有一件是好的?” “按说你与四弟也是刚成亲,四弟虽不是母亲亲生的,但也是这侯府的公子,这差距也不能这般大啊!” “我前几日去老三的院中瞧了瞧,啧啧,不说那院子修的,也不说那婚房的家具,就连那喝茶用的茶杯都是斗彩的,哪像我们屋子里的,都是别人不要的破烂。” 第九十四章 把姑爷的被子搬进我房中 李曼到现在才听出何氏的来意。 这哪里是来与她谈心的,分明是来挑拨离间的! 若是她之前的性子,没准还真中了何氏下的套,可如今嫁进这侯府不过几日,李曼倒是看清了不少东西。 她原来以为她是忠勇侯府嫡长女,父亲母亲都疼她,可她嫁给江玉后,她才发现他们把原来给她备的嫁妆都换了,虽也是三十二台,里面却一点值钱的东西也没有,连原来答应给她的庄子和店面也都没给。 她原以为她姑母是真心待她,可她自嫁进这武安侯府,她却处处苛待她,连那敬茶礼都是一对不值钱的铜锁。 她原以为三表哥成婚她的心会很痛,可她现在才发现,竟一点也不痛,看来她也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般喜欢江漓,不过是从小到大别人都说她会嫁给他,所以她才会认为自己喜欢他罢了! 看清这一切后,她的心反而慢慢平静下来,这种平静是以前争强好胜的生活从未有过的,所以她倍感珍惜。 何氏见自己说了这么一大堆,李曼却一点反应没有,急道:“四弟妹,你可是母亲亲侄女,二嫂我人微言轻,难道你也忍的?” 李曼站起身,取了喷壶继续浇她的花。 “二嫂若是没有别的事就请回吧,我夫君一会就要从衙中回来了,厨房那我还需亲自盯着,他上了一天的衙,回家总得吃口热乎饭。” “四弟妹,你何时与四弟感情这般好了,我可是听闻你们这几日一直是分房睡的?” “那二嫂一定是听错了,我与江玉感情好的很,也从未分房睡过,二嫂说的那些东西都是身外之物,我并不在意,二嫂比我年长,也比我聪明,应该更能看透在这侯府若想过得好,到底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何氏还真是看不透,她觉得李曼就是傻,靠男人哪有靠银子来的踏实。 两人话不投机,又略说了几句,何氏便气冲冲的走了。 等何氏走后,丁香问她:“小姐,您真要与姑爷同房睡了么?” 李曼看着昨日江玉差人送过来的糕点,伸手拿了一块放进嘴里,不甜只糯,还有淡淡的桂花香味,与她以前每次来这府上时吃到的味道完全一样。 她自幼不喜甜食,可她这个喜好连她母亲都未曾留心,江玉为何会知道? 刚开始李曼觉得是巧合,可一连几日他送过来的东西皆合她口味,连送过来的小玩意,和花瓶里插得花,也都是她最喜欢的。 她并非无心,谁对她好,她还是能感应到的。 想到这她对丁香说:“你一会去四爷屋中,将他的被子和衣物都搬回来吧!” 丁香显然有些激动,她家小姐这是终于接受姑爷了,真是太好了! “是小姐,奴婢这就去搬回来。” 江玉下衙后惯常差人给李曼送了些吃的,他知道她不愿见自己,所以从不去见她,只是每日都会将她院中的人唤来,问一问她的日常。 如果听见她今日开心,他便也跟着开心,若是听她不开心了,他就会想她为什么不开心,然后悄悄将让她不开心的麻烦解决掉。 今日他一进到自己屋中,便感觉有些奇怪,可哪里奇怪他又说不上来。 简单吃了几口饭菜,他便点了烛,坐在书桌前看书,这是江玉自幼便养成的习惯,十年如一日,从未改变过! 李曼一直在等他来自己这住,可丁香都去看了三遍了,每次回来都说姑爷在读书。 “小姐,要不奴婢去和姑爷说一声。” 李曼搅着手中的帕子说:“别去,他爱来不来,不来更好!” 丁香也急呀! 这被子都拿过来了,姑爷难道还不明白小姐的意思么?既然明白了,他一直在那看书是几个意思,难道真不愿与小姐圆房,不该啊! 主仆二人又等了一个时辰,丁香都困得头一点一点的了,江玉竟还没有来,气的李曼说道:“不等了,丁香熄灯,咱们睡觉!” 她这话音刚落,就见屋外有一道顷长的身影,她的心一下子便紧张起来。 屋外的江玉比她更紧张。 直到刚才他才发现自己的被子和衣物都不见了,一问之下才知道,是白日李曼让人都拿到了她房中。 得到这个消息后,江玉的心跳就没正常过,曼儿这么做是他想的那个意思么? 他起初觉得是,可很快又给自己否了! 曼儿那么讨厌他,怎么可能会想与他同房? 可若不是那个意思,她拿走自己的被子和衣服干什么? 是还是不是? 屋内主仆二人盯着那道走来走去的身影,眼睛都快晃花了。 丁香说:“小姐,姑爷这是干啥呢,为什么不进来,跑咱们屋外锻炼来了?” 李曼也愁的慌! 想来想去她觉得自己还是主动点吧,要不江玉怕是能在她门外走一宿。 “丁香,你去将姑爷请进来!” “是!” 片刻后,江玉红着脸进来了! 李曼已经散了发,身上也只穿着中衣,见他进来后就站在门口处一动不动,觉得这人还怪有意思的! “已经二更了,夫君是打算在那站一夜么?” 江玉听李曼竟唤自己夫君,不敢置信的看着她。 “你、你的意思是我可以、、可以、、、” 李曼没说话,只是娇羞的冲他笑笑,然后将身子向床内挪了挪。 江玉深吸一口气,这才脱了外衣躺上去。 可他自上床后便将身子绷的像一张弓,弄的原本没那么紧张的李曼也跟着紧张了。 两人躺在床上谁也不说话,心却砰砰乱跳的厉害。 最后还是李曼主动开口问道:“江玉,你是不是喜欢我?” 这话问的大胆,江玉回答的也直接:“是!” “从何时开始的?” 江玉噎了噎,沉默了一会才说道:“我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总之见你第一面后,我便总想见到你。” “我知道自己配不上你,也从未敢奢望什么,这么多年我一直将自己对你这份心思藏得很好,没想到还是被我三哥发现了,那日你给自己吃了那药,他来找我,给了我两条路,一条是看着你毒发而死,另一条是···对不起,我没忍住!” 一听他提起那日之事,李曼的脸瞬间红透了! 她赶紧转移话题说:“江玉,以前我来这府上住时,每日花瓶中的花是你差人送的吧?我吃的那些小糕点,和你如今送我房中的一样,也都是你让人做的吧?” 第九十五章 带她去拜姻缘庙 江玉一听她问这个,顿时有些不好意思。 “知道你爱吃,便每次你来时都让小厨房给你做些。!” 他这话说完,两人又陷入了沉默,良久,江玉才听李曼嘟囔一句:“困了,睡吧!” “好,睡吧!” 江玉拉过自己的被子盖好,又偷偷瞄了一眼李曼,见她背对着他躺着,呼吸慢慢均匀了。 他弯唇一笑,也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月光细细碎碎洒在窗外,让这幽静的夜晚显得甜蜜又美好。 沈柔又是被铃铛摇醒的! “小姐,您快起来吧,将军他都在外间等了您半炷香了!” 沈柔将被子往头上一蒙,口中嘟囔道:“他怎么又来了?这都几日了,不是说成婚前新婚夫妇不能相见么,这人怎么一点规矩也不守啊!” 没听见铃铛接话,她又说道:“铃铛,去把我新调的泻药给他茶中放上一点,看不拉的他腿软,让他天天过来折腾我。” “柔柔,你这是要谋杀亲夫?” 听见江漓的声音,沈柔忽的将蒙着头的被子掀开,然后又快速的蒙上了! 尴尬死她得了,第一次有个坏念头,还让被害人当场抓住了! 见她又把脑袋捂住了,江漓走过去,隔着被子对她说道:“柔柔,我数三个数,你最好自己起来,要不我可就上床了!” 沈柔恨的直咬牙,她把头露出来,顶着两个大黑眼圈说道:“江漓,今日又要干什么去?这才三更天,鸡都没叫呢,你难道看不见天上还挂着星星么?” 江漓看她是真困得难受,哄道:“柔柔,今日我们要到江州的姻缘庙祈福,要是去的晚了就赶不上庙里的第一柱香了,你若是困,就到马车中睡,车里我给你铺了好几层被子。” “你不是不信这些么?” “那是以前,认识你之后这漫天神佛我都想拜一拜!” 沈柔拗不过他,只得起来穿衣,一连几日他们都是披星走,戴月回,江漓似乎总有办不完的事。 连她嫁衣上的花样子他也觉得京城的绣娘绣的不好,特意带她去湘南寻了最出名的绣娘。 这般连续折腾,沈柔的身子是真有些吃不消了,她又困又累,最后是江漓将她抱上马车的。 等她再醒时,马车外已有了光。 她掀开车帘看了看,见除了他们的马车外,山路上还有许多辆马车,这些人应都是从江州附近的城池而来,看来这里的姻缘庙果真很出名。 “我们这是要到了么?” “已经进山了,但这姻缘庙是建在山顶的,所以一会马车只能停在山脚处,我们得爬上去。” “好!” 等沈柔下了车,才发现周婉心和萧景也来了,这倒让她颇为惊喜。 “婉心,你们怎么也来了?” 周婉心走过来,挽住她的胳膊说:“来凑个热闹,要不整日呆在京中太无聊了,还是外面的空气好,闻着都自由!” 关于这一点沈柔也很认同,这里没京城那么多规矩,也没人认识他们,确实感觉轻松不少。 四个人一起往山上爬,这俊男靓女的组合实在太惹人眼,很快就有不少给儿女求姻缘的婶子跟他们搭讪,后来得知他们是两对夫妻这才作罢! 紧赶慢赶,总算赶上了早上的第一炷香,上了香,他们又在庙门口的姻缘树上挂了许愿袋,沈柔和周婉心还求了福袋,这才算完。 江漓原本是想祈了福后便回京的,可萧景说来都来了,也不差这一日,怎么也该进到江州城里面逛逛,于是几人便又乘马车绕路进了城。 可刚一进城,他们便立即感觉到城内气氛不对。 偌大的街道竟连个人影都看不到,寂静的都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道路两旁的屋舍皆是门窗紧闭,连沿街的店铺都早早关了门,整个江州城陷入一片诡异的死寂,冷风一吹,让几个人都不禁打了个寒战。 霍平警惕的看向四周,回头问道:“主子,这里不对劲,我们还要往里走么?” 萧景也从车上下来,他茫然的看着眼前这一切,说道:“云堇,你以前来过江州么?这里为何这般古怪?” “是有些奇怪!我虽没来过江州,但这大夏任何一个城池都不该是这般样子,走,咱们找个地方问问。” 几人找了一家客栈,那客栈的店门此时也是关的严严实实,霍平去敲了好一阵,才有人从里面拉开一条缝。 “几位客官是要住店?” 丁一呛道:“不住店难道是来看戏?我说掌柜的,这日头还在天上高高挂着呢,你们就把店门关了是何意?还不快些打开让我们进去。” 那掌柜的又隔着门看了他们一会,才说道:“不是我不给几位客官开门,实在是最近这段日子城内不太平,要不这样,几位客官往后站站,让我看看你们的影子!” 看影子? 这词新鲜! 人家住店掌柜看的都是客人兜里的银子,这家店倒好,看影子! 霍平问:“为何要看我们的影子?” “这个老朽不便说,总之几位客官若是照做了,我便让几位进来,否则你们只能另寻住处了,不过老朽好心提醒你们,如今这江州的客栈怕是没几家敢开门迎客了。” 这话越说越奇怪,江漓想了想说道:“退后一步,让他看。” 片刻后,那客栈的门从里边打开了,待他们进去后,又飞快的锁上了。 霍平扫视一圈,然后在江漓耳边说:“主子,这家客栈除了咱们几个好像没有其他客人。” 江漓冲他使了个眼色,霍平秒懂! 他先将一锭银子放到那掌柜手中,然后身子便冷冷的贴了过去,这叫给一甜枣打一巴掌,两种套路同时用,不信他不就范! 那掌柜也是个明白人,见他这番操作便说道:“几位客官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 霍平说道:“掌柜的,我们刚从外地过来,你能不能与我们说说这城中到底发生了何事,为什么到处不见人呢?” 因客栈内门窗皆关了,此时室内便有些暗,那掌柜的找了个烛台,又用火折子点着了,这才说道:“不知几位客官进这江州城有什么事?不过无论你们是干什么来的,如今都太不是时候了!” 第九十六章 诡异的江州城 霍平一听他这般说,忙问:“为何?” “因为这城中闹鬼,一到半夜还过阴兵!” 萧景一听噗嗤就笑了。 “掌柜的,你说闹鬼也许我还信那么一点,可过阴兵,这也太扯了!” 那掌柜的见他不信,气到:“你这年轻人莫要不信,老朽我就亲眼看过,他们就从我这店门口路过,那些兵穿着铠甲,头上皆贴着黄符,双脚离地跳着走呢!” 越说越玄乎了! 萧景看向江漓,用眼神在问他该怎么办! 江漓问道:“既有如此怪事发生,当地衙门为何不管?” “怎会不管?知县大人亲自带兵想一探究竟,如今人还在衙门里昏着呢,那些他带过去的士兵也全都疯疯癫癫不正常了,整日喊着鬼啊杀啊的!” 萧景接着问道:“既然这闹鬼一事江州城已经解决不了,为何不上报朝廷?” 那掌柜笑道:“我与客官说,客官都不信,就算上报朝廷,无凭无据的,又有谁会信?没准圣上怒了,还会惹来个杀身之祸!” 这话倒是在理,如此玄乎之事,只要肩膀上顶着的是个脑袋的,估计都不会信。 萧景凑近江漓问:“云堇,怎么办?” 江漓又扫视了这客栈一圈,问道:“这阴兵是每日都来么?” 那掌柜回道:“怎么会,谁也说不准何时来,越是这样城中的人越害怕,现在除非是有必须要办的事,否则谁也不出屋了。” “守城门的士兵也不去了?” “以前都去的,但去一批失踪一批,现在是真没人敢去了。” 难怪他们进城时城门大开着,却连一个守兵都没看到。 萧景和江漓互看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蹊跷之色。 竟连守城门的士兵都无故失踪了,看来这江城闹鬼一事必不简单。 这事若没碰上便也罢了,如今被他们碰上了,就不可能放任江州百姓不管。 但这种事明着查怕会打草惊蛇,反倒是暗中查效果更好。 于是江漓说道:“既然这城中闹鬼,咱们现在出城万一遇上了,那可打不过,只能先在这里住上几日了,等这些鬼不再来了,我们再走!” 萧景自然知道他话中的意思,于是也附和道:“只能如此了,没想到还能遇上这种事,掌柜的,先给我们开六间上房吧!” 那掌柜的看了沈柔跟周婉心一眼,好心提醒道:“我看两位公子与这二位姑娘腰间都挂着姻缘庙的同心结,应都是夫妻吧,既如此,我劝二位公子还是与媳妇住一块的好,听说还有色鬼,晚上专进姑娘的闺房····” 还没等他说完,江漓就说:“我们与夫人自是要住在一起的,我这兄弟刚才说错了,要四间上房。” 别看周婉心天不怕地不怕的,但她幼时淘气,照顾她的嬷嬷为了让她安份点,便每日给她讲那些神啊鬼啊的故事,导致她落下严重的心理阴影。 非常怕鬼! 一听这里不仅闹鬼,还品种齐全的,早就吓的把沈柔胳膊都快攥青了。 反倒是沈柔一点都不害怕。 她倒不是无神论者,只是觉得如此大规模闹鬼太过匪夷所思,事出反常必有妖,弄的她都很想见见那些鬼长什么样了! 与江漓整日拉着她准备成亲事宜相比,沈柔明显对鬼更感兴趣,此时她不但不害怕,反而有几分兴奋。 周婉心是真的怕了,她自与萧景回房后,就一直扯着他的袖子没松开过。 萧景看了眼她放在自己胳膊上的手问道:“婉心,你是不是害怕?” 周婉心嘴硬:“谁、谁害怕了!” “你怕鬼?” “不怕!” 偏这时,一阵风将他们关着的窗子猛的吹开,周婉心吓的一下就钻进萧景怀里,还把他搂的紧紧的! 萧景的呼吸猛的一滞,如此亲密的接触还是两人第一次,让他的心瞬间就剧烈跳动起来。 他想去关那窗子,可又舍不得推开周婉心,只能手足无措的任由她那么抱着。 好半天他才说:“婉心别怕,有我在呢,就算真的有鬼,我也不会让他们伤害你,你先坐下喝口茶,我去把窗子关上。” 周婉心这才发现自己竟抱着萧景呢,反应过来后她赶紧将人松开了。 萧景走到窗边,刚要关窗户,却无意间瞥到一抹人影,等他想看的清楚些时,却发现街上空无一人。 难道是眼花了? 因为晚上还要出去抓鬼,江漓回房后便想先睡一会。 沈柔因睡了一路,这时倒是一点都不困。 她将窗子拉开一条小缝,用一只眼睛往外偷瞧着。 江漓看着好笑,于是问道:“你不怕鬼?” 沈柔连头都没回:“没见过,不知道怕不怕!” “你胆子怎会这般大?” “大么?其实我倒是觉得这世间若真有鬼挺好的,那就证明人死后还有灵魂在,这样的话,没准什么时候我们还能与死了的亲人见上一面,多好!” 江漓知道她应是又想起沈夫人了,便不想让她难过,于是说道:“柔柔,你也过来睡一会吧,你不是一直吵着说这几日很累么?” 沈柔刚要摇头,突然,一只眼睛便和她对上了,这眼睛又黑又大,几乎没有眼白,还透着说不出来的阴森,着实把沈柔吓得不轻。 她‘啊’的一声就钻进江漓的被子里,颤颤巍巍指着窗外说:“江漓,真有鬼!” 江漓动作飞快,她话音刚落,他便已到了窗前。 将那扇窗户推开后,他向外看了一会便走了回来。 见沈柔脸都被吓白了,他哄道:“别怕,应该是一只秃鹫,已经飞走了!” “真的?” “不信你去看,天上还飞着许多。” 沈柔哪里还敢去看,那么一只诡异的眼睛突然跟她对上,就算她胆子再大,也得缓一会。 江漓上床给她顺着背,又在她的发顶摸了几下,才说道:“睡吧,一切有我!” 闻到他身上熟悉的气息,沈柔的心总算安定了几分,她在他怀中找了个舒适的位置,慢慢睡着了! 夜幕降临,整个客栈一盏灯都没点,走廊里弥漫着阴森的气息,窗外乌云蔽月,就连星光也暗淡孤寂。 突然,一声巨大的铜锣响破天际,咣当一声,震得每个人心底都发着颤。 偏这时屋外又响起沉重的脚步声,因江漓他们早就出去了,所以周婉心把沈柔拽的死死的。 这时她们听见一个轻飘飘的声音在门外说道:“我好冷啊,让我进去待一会吧!” 第九十七章 点不着的烛火 这声音说不上来的奇怪,既不像男人又不像女人,也听不出年龄,尾音又细又尖,最后还有一阵莫名的刺啦声,就像是一个人被割破了喉咙,混着血在那狞笑。 周婉心已经吓得脚都软了,沈柔只好自己支棱起来。 她无声的对周婉心说了句话,然后就蹑手蹑脚走到门前,从门缝处向外看了一眼。 这一看,顿时吓得魂都丢了。 只见门外站着一个佝偻的老太太,五官仿佛融化的蜡像一般,整张脸都是模糊的,更恐怖的是她那双眼睛,黑洞洞的竟完全没有眼白,就像沈柔白日看见的那只鸟,而且她看的真切,这个人没有影子。 不知何时周婉心也走了过来,她趴门缝一看,吓得顿时就要大叫,却被沈柔一把将嘴堵住了! 她将人拖回床上,压低声音说道:“婉心别叫,咱们不能惊扰她。” 周婉心也知自己这个时候必须不能乱,她冲沈柔点头,然后握住了自己的剑,可沈柔看的清楚,她握剑的手都是抖的。 也不怪她害怕,就门外那东西的脸,任谁见了能不害怕? 桌上的烛火跳动几下,竟然无声的灭了! 室内立时就变得一片漆黑,这让原本就高度紧张的两人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沈柔小声说道:“婉心,你在这等我,我去把蜡烛点上。” “柔柔,我与你一起去。” 两人走到烛台前,沈柔掏出了火折子。 一熄、二熄、三熄! 完全点不着! 周婉心见沈柔点不着,于是便夺了她手中的火折子,自己点。 一熄、二熄、三熄! 仍是点不着! 静! 死一般的寂静! 突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这砰砰的响声着实把两人吓得不轻,可细听之下她们竟发现敲门的人好像是萧景。 惊喜之余周婉心便要去给他开门,却被沈柔拉住了。 “婉心,先不要开门,看看他有没有影子?” 两人趴在那门缝处看了看,走廊内虽没光,可月光透进来还是照出了萧景的影子。 看到那被月光拉的老长的影子,两人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周婉心开门,萧景便走了进来。 他一进来便疑惑的问:“婉心,你们怎么不点灯?” “点不着!” “什么点不着?” 周婉心指着桌上的那根蜡烛说:“蜡烛,我们点不着!” 萧景看向那根蜡烛,然后便伸手去点,结果跟沈柔她们一样,熄了三次都没点着。 那蜡烛明明还剩了一大截,灯芯也很长,怎么就点不着呢? 沈柔见他也失败了,便问道:“殿下,就您一个人回来的吗?将军他们呢?” “丁一与我一同回来的,云堇他们应该也快回来了!” “你们可见到那掌柜说的阴兵了?” “没有,街上空空的,没人更没鬼,这都三更天了,看来今日应是不会来了!” 周婉心抓住他胳膊问:“对了阿景,你刚才回来时可曾看见堵在我们门外的女鬼?” 萧景一惊忙问道:“你们见到鬼了?” 于是周婉心便把刚才她与沈柔看见的事与他叙述了一遍。 这么诡异的事明显已经超出萧景的认知,可他毕竟是男人,表现的还是颇为淡定。 这时江漓和霍平也赶了回来,于是萧景又把沈柔她们见鬼的事与他说了一遍。 江漓听后眉头微微蹙了一下,然后说道:“看来这客栈也不简单,大家晚上睡觉时都警醒些!” 等沈柔和江漓回了自己房间,江漓才问道:“柔柔,你觉得自己看见的真是鬼么?” “可能是,也可能不是!” “怎么说?” “那东西看上去恐怖,乍一看确实容易被它吓到,但现在想想,也可能是人的脸上贴了层皮,还有那蜡烛,恰好就赶在那鬼来时就点不着了,这点也不对劲!” 沈柔说着从袖中掏出那根蜡烛,然后将它放在桌子上。 “江漓你看,这根蜡烛比我们屋中这根短了一点,应是你们不在时我和婉心燃掉的,现在我把咱们屋内这根蜡烛点上,看它燃到这个高度时会不会也自己灭。” “如果它也灭了,那就证明整间客栈的蜡烛都被人动过手脚,无论是谁住进这家客栈,只要晚上点上烛火,他们便开始计时,会掐准蜡烛熄灭时过来装鬼。” 江漓点头:“柔柔,你与我想到一处去了,若咱们猜的没错,我想等这蜡烛熄灭时,那鬼怕是还会来,到时候我给你捉个鬼瞧瞧!” 他们这屋子点的亮堂堂的,萧景和周婉心就惨了点,现在不仅是蜡烛点不着,连那点不着的蜡烛都找不到了! “婉心,你在这等我,我下楼和这的伙计要几根蜡烛。” 周婉心哪里敢让他走,她拽住萧景说:“阿景,别去!” 萧景犹豫了下说:“那你休息吧,别怕,我守着你!” 折腾了一晚上,又受到那么大的惊吓,周婉心确实又困又累。 偏她一闭眼,满脑子都是那个鬼,于是便对坐在桌前的萧景说:“阿景,你上来!” “我?你确定?” 周婉心小声说:“嗯,你离我那么远我害怕。” 于是萧景便和衣躺在了她身边,而周婉心还好心的把自己盖得被子分给他一半。 感觉到她的动作,萧景整个人都紧绷起来,他发誓,刚才跟江漓捉鬼时都没这么紧张。 周婉心没他那么多乱七八糟的想法,她害怕,萧景能让她有安全感,那她就离他近些,后来索性窝进他怀里,果然没一会她便睡着了! 而且睡得非常香! 可怜萧景就那么一直僵着身子不敢动,他从不知女子身体竟会这般软,更没想过周婉心只是在他怀中他便有了反应。 这感觉实在太难受了,萧景没想到自己对周婉心的心思会龌龊至此,便在心里骂自己道:“畜生啊!” 可越骂口越干舌越燥,他在她的红唇上盯了一会,是真想不顾一切亲上去,可他又觉得这样做婉心一定会生气,便只能生生忍着! 江漓和沈柔一直在盯着那烛火看,突然,那火苗剧烈跳动几下,就在两人以为它要灭了时,却又奇迹般的稳住了! 第九十八章 阴兵 直到这蜡烛已经燃了一大半,明显比沈柔拿回来那根短了半截,这烛火也没有丝毫要灭的意思,而且门外一直静悄悄的,刚才那个无脸鬼也没来。 难道是他们猜错了?这江州城真的有鬼? 再守下去已没丝毫意义,江漓便起身吹了那烛火。 突然的黑暗让沈柔一惊,还没等她开口问,便感觉身子一空,人便被江漓抱了起来。 “柔柔,太晚了,咱们睡觉吧!” 沈柔脸上一红,嗔道:“我自己又不是没长腿,你抱着我做什么?” 江漓贴着她的耳畔说:“喜欢!” “喜欢也不行,快放我下来!” “不放!除非你亲我一下。” 又来了! 沈柔无奈,便在他脸上亲了一口,这一下似将江漓点燃了,他非但没将她放下,还一路一直亲到床上。 “柔柔,我想···” “想都别想!” 江漓深吸一口气,在心里默默数着,还有十天,十天后看她还往哪跑。 这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只听霍平在门外说道:“主子,他们来了!” 江漓嗖的起身,回头对沈柔说道:“柔柔,你去找周姑娘,一会我让丁一留下护着你们,我去去就回。” 沈柔抓住他的衣服说:“江漓,小心!” 江漓转身飞快的在她唇上亲了一下,才说道:“放心!” 夜色昏暗,阴风阵阵! 三人趴在房顶,眼睛都一瞬不瞬盯着远处幽暗的街道。 突然萧景说道:“我靠!还真他妈的有阴兵。” 只见一队士兵从远处一点一点进入视线,他们皆穿着破旧的铠甲,甲片已经生锈,散发着阴冷的气息。 战甲内皆是黑色长袍,那袍子上布满了符文,好像一道道来自地狱的裂痕。 细看之下,发现他们果真如客栈掌柜所言,头上皆贴着黄符,而且都是伸直了胳膊跳着走。 但凡他们路过之地,街道两旁的门窗皆是无风自开,还会从中飘出阵阵黑雾,就好像有幽魂不断在加入他们一般。 这恐怖的场景让萧景不禁头皮有些发麻,就连霍平额头上也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只有江漓半点不慌,他声线平稳的冲霍平说道:“你看那些阴兵脚上穿的鞋,可眼熟?” 听他这样问,霍平和萧景都向那些阴兵的鞋子看去。 萧景不认识,但霍平常年跟在江漓身边打仗,哪里会不认得,他吃惊的说道:“是北厉兵穿的鞋子。” 江漓冷笑:“看来这江州城不仅进了外鬼,怕是内鬼也不少。” 萧景听的头上已经冒了汗。 “云堇,你的意思是?” 江漓冲他点头:“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你是说魏王要反,而且还要借外敌之手造反?” “你说的一点没错,看来魏王这次是孤注一掷了。” 江漓看了看那些已经跳远的阴兵,这才说道:“这次魏王很聪明,他把人以这种方式囤在江州,一旦发兵,真能打朝廷一个措手不及。” “法子也高明,利用百姓惧怕鬼怪的心理,便没人能发现城中进了这么多异国人,江州离京城近,他只要夜间行军,几个时辰便能到。” 萧景气愤的说道:“魏王这是疯了不成?为了那个位置竟连敌国军队都能勾结,他就不怕引狼入室后,这些人再也不出去了?” 霍平也怒道:“上次为了将这些北厉人打出去,我们有多少兄弟客死他乡,魏王竟为了一己之私,又把他们偷运了进来,他就不怕遭报应么?” 与他们的愤怒相比,江漓显得格外冷静。 他在心中快速盘算着京城内外可用之兵,预估着若这场仗真打起来,朝廷的胜算有多大! “霍平,你跟上那些北厉兵,看他们最后落脚何处,再探探如今他们已进城多少人。” “是!” 霍平走后,江漓似想到什么,他猛的看向萧景说道:“怀逸,不好了!若这些阴兵是魏王捣的鬼,那这江州城怕也到处都是他的眼线,咱们住的那家客栈应也是他的人,这一日的功夫,足够他们查出我们的身份,沈柔他们怕是有危险。” 还真让江漓猜对了,他们刚走,周婉心住的那间屋子便被人围了。 许是已知晓他们的身份,这次那些人连鬼都懒得装了,直接就要杀人。 周婉心怕鬼可不怕人,她和丁一护着沈柔,剑舞的飞快,没一会就撂倒了一片。 那掌柜得到的消息是三人中只有一个会武的,没想到这么个单薄的小丫头会这般厉害,真真是打的他措手不及。 见势不好,他刚要转身跑,却被一把冰冷的长剑抵住了脖子。 周婉心骂道:“现在想跑了?是不是晚了点?” “你个龟孙子,装鬼吓唬本小姐,你倒是接着装啊?” 她边说边在那人身上狠狠地踹,若不是沈柔叫停她,没准一会人都得被她踹背过气。 “柔柔,这样的祸害还留着他干什么?开黑店,装鬼吓人,又劫财害命,也不知他祸害了多少人了,让我踹死他为民除害。” “婉心,别冲动,咱们留着他还有用。” 那人估计是被周婉心踹懵了,缓了好半晌才终于缓过一口气来。 他见自己落到了他们手中,知道逃跑已无望,便要咬毒自尽。 沈柔眼尖看出了他的意图,忙唤道:“丁一,卸了他的下巴,别让他咬毒。” 丁一手快,咔吧一声就卸了那人的下巴,同时一掌便让他吐出了口中的毒药。 沈柔从自己袖兜中取出个红色药丸,一下便塞入他的口中,还没等那人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呢,那药丸便已滑进了他的喉咙。 他瞪大眼睛,含混不清的问道:“你给我吃了什么东西?” “别急,一会你就知道了!” 半炷香后,那人满眼血红,痛苦无比的对沈柔说道:“姑娘想要知道什么我都说,只求姑娘赐给我一颗解药,要不毒药也行,我太难受了!” 沈柔见他全身都已被自己抓烂,便知那痒痒粉的毒已经完全激发了出来。 于是她问到:“你们为什么要在这江州城装鬼?又为什么要杀我们?” 第九十九章 一个都不留 那人又在身上一顿乱抓,待那痒稍稍好一些才说道:“姑娘明鉴,这江州城是真闹鬼,那鬼可不是我们装的,至于为什么要杀你们,是老朽看着几位客官穿卓不凡,想着你们身上应该有些银子,一时糊涂见财起意,还望姑娘念在我是初犯,给我一次机会。” 沈柔唇角略向上提了提,慢慢踱到他面前说道:“初犯?真有鬼?好,既然你不肯说,那我换个话题问你,你是什么人?你背后的人又是什么人?” “姑娘,我就是这客栈掌柜,老朽在这城中开客栈已经几十年了,这城中的百姓皆能作证,刚才老朽已经说了,劫你们是一时糊涂贪了财,哪有什么背后之人!” 丁一在他身上踹了一脚骂道:“你放屁,哪个客栈掌柜会在口中藏着毒,真拿我们当三岁小孩?” 见他被踹的老实了,沈柔又问道:“这店你真开了几十年?” 那掌柜痛苦又虚弱的回道:“我说的句句都是真的,你们若是不信,我也没有办法。” 听他如此说,沈柔在他脸上盯了一会,然后唰的一下撕下一张人皮面具。 那人没想到她会如此做,忙用手去捂脸,可已经晚了,他那张颇为年轻的脸已经被所有人看了去。 沈柔冷哼:“你不过二十几岁的年纪就开客栈几十年,当真是厉害!” 见这人竟这般年轻,周婉心和丁一都有些吃惊。 “柔柔,你是怎么发现的?” “你们看,他这面具做的虽真,但却有一个小小的破绽,按说他这个年龄的人耳边的皮肤会很松弛,可他脸上皱纹那么多,耳边却光滑紧致,这根本就不可能。” 那人听后不禁自嘲一笑:“到底是我小瞧你们了,姑娘当真是心细如发,可你们抓了我也没用,我什么都不会说!” 说完这句话他便闭了眼,与刚才求饶的样子完全判若两人,大有一副视死如归的气势。 一个人真害怕死和假害怕死区别还是很大的,沈柔看得出,这人是真不怕死,甚至还有些急于求死。 许是身上痒痒粉的药效已经退了,他竟索性坐在了椅子上,还给自己倒了杯茶。 这轻蔑的举动可把周婉心气坏了。 “你怎么还喝上茶了?你若再不说,信不信我杀了你!” “姑娘要杀快点,别在这说废话!” “你···” 沈柔也没法子,她只会治病,审人可不在行,能用的招都用了,现在她也想不出更好的法子。 但她知道这人绝不能杀,他这般想死,身上一定藏着不想让别人知道的秘密,看来只能先将人看好,等江漓他们回来再说。 可等了半个时辰,仍不见任何人回来,丁一便有些坐不住了。 他起身冲沈柔一抱拳道:“沈姑娘,我想出去找找。” 沈柔也有些担心了,这天都快亮了,按说江漓他们也应该回来了。 这时那冒充掌柜的年轻人突然冷笑道:“你们要等的人怕是回不来了,别等了,等了也没用。” 可他话音刚落,江漓和萧景便破门冲了进来。 那人一见,明显一惊,然后竟趁所有人不备夺了周婉心的剑,自己抹了脖子。 萧景忙将周婉心护在身后,然后看了眼躺在地上那人说道:“此人叫刀鸣,是我大哥身边暗卫之一,精通易容术,据说还能变换声线模仿女人。” 周婉心问道:“他为何那般怕你们?怎么你们一回来,他就自杀了?” “他不是怕我们,而是怕我大哥知道他与我们说过话,更怕他被我们活着带回京城,那样死的就不仅是他,还有他全部的家人,所以速死才是他最明智的选择。” “云堇,刀鸣在这,他功夫弱,基本上从不自己单独出任务,看来我大哥养的其他暗卫应也在这里,这个江州城咱们必须马上离开。” 周婉心见萧景胳膊上有血迹,忙问:“阿景,你受伤了?” “没事,小伤。” 沈柔赶紧看向江漓,见他神色清冷,一身墨衣在这夜中倒也看不出受没受伤,心中便有些担忧。 江漓看出她的担心,冲她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受伤,沈柔这才放下心来。 丁一问:“主子,你们真碰上阴兵了?” 萧景没好气的说道:“阴兵个屁,北厉士兵假扮的,刚才我们回来时碰上了一些,动了手,现在已能确定他们是北厉人无疑了。” “北厉人,他们怎会进到这江州城?” “还不是因为我那好大哥,没准现在他在京城那边已经准备动手了,所以咱们必须马上赶回去。” 正在这时,霍平回来了,江漓忙问:“怎么样?” “主子,属下跟了那些北厉兵一路,发现最后他们都进到了这江州的军营中,进去后便换了大夏士兵的衣服,属下没敢离的太近,但预估那军营中大概有一万人左右。” 萧景惊道:“这么多?” “回殿下,只多不少!” 一万多人,虽已进来不少了,可到底还成不了气候。 还好他们发现的早,否则若是让北厉兵都进来了,后果简直不敢设想。 如今他们身份已经暴露了,萧凌的人应很快便会找到这里,其它事先放后边,当务之急,是他们必须能出城才行。 几人快速来到院中,发现他们的原本停在后院的马车已经不见了,还好这院中有马,几人便骑马一路向城门奔去。 可刚到城门,路便被人拦了。 一人骑在马上冲他们抱拳道:“瑞王殿下,镇南将军,好久不见!” 萧景一看那人竟是百里承佑长子百里修,心下便一紧。 百里修笑道:“我已经在这等殿下和将军多时了,魏王殿下说了,两位贵客既进了这江州城,便没有刚来便走的道理,如果二位闲不住,也可与他一起谋算谋算,若事成,好处定不会少了二位。” 萧景说道:“这城中闹鬼,本王胆子小,可不敢留!” 百里修看向江漓问:“镇南将军的意思呢?” 江漓冷笑:“劳烦百里大人替我转告魏王,就说本将军不屑于勾结外敌,为了一己之私,致天下百姓生死于不顾之人为伍,他这是自取灭亡,本将军劝他趁早悬崖勒马,否则就算坐上那个位置,也会遭天下人唾弃。” “镇南将军这意思便是不愿?” “自然!” “那就别怪下官不客气了!” 说完他勒马向后退了几步,眼中厉光一闪,喊道:“都给我杀了,一个不留!” 第一百章 逼宫 随着百里修一声令下,他身边的暗卫们如同幽灵一般发动了攻击。 江漓吩咐霍平道:“护住沈姑娘!” 说完便飞身而起,与那些暗卫战在一处。 他身形极快,玄冥剑舞动如风,每一剑都带起片片寒芒,瞬间便放倒数名暗卫。 然而萧凌的暗卫也不是吃素的,他们配合默契,人又多,一时间江漓他们也很难脱身。 打斗中,周婉心不慎被对方的匕首划伤了手臂,顿时鲜血染红了衣衫,萧景一见,赶紧过去甩出一鞭子,正好缠住刺她那人的脖子,他用力一拽,便将人甩飞出去。 “婉心,怎么样?” “我没事,阿景小心,他们过来了!” 眨眼间,两人便又与那些暗卫打在了一处。 他们身手虽好,奈何对方的人数太多,一波退去,一波又上,这般打下去,早晚会被耗光体力。 萧景在腰间摸了一下,眼中一喜。 他一路打到江漓身边说道:“云堇,一会我把这个东西扔出去,你趁乱赶紧带沈姑娘先走,我们断后!” 江漓一看他手中那东西,笑骂道:“你去求个姻缘还带这东西?” “防身用的,佛祖不会怪罪!” 说完他又一脚踹飞一个暗卫,飞身便上了自己的马。 上马后,他高喊道:“云堇,就是现在!” 百里修的人不明白他突然喊什么,等明白后已经晚了! 只见萧景竟朝他们扔出一个烟球,那烟球已被点燃,一落地便散出浓厚的烟雾,遮天蔽日的,着实弄的他们措手不及。 就在对方稍乱的那一瞬,江漓便带沈柔杀了出去,见他们已脱身,剩下的四人打起来便没了顾忌,很快便也都脱了身。 等他们都跑了好一会,百里修才发现人都跑了,他被那烟呛的眼睛都红了,气急败坏的骂道:“一群废物,六十个人都留不下六个人,还不快给我追。” 可哪里又追的上! 只追了十多里地,便完全看不见他们的影子了! 一穿长衫的人说道:“大人,再往前就是沧州地界了,莫要追了!” 百里修这个气呀! 他不服气的问道:“先生,为何不追了,若是这样放江漓他们离去,后果不堪设想!” “他们去的方向是沧州,想必是去搬救兵去了,只要他们现在不回京,就没有拦的必要了。” “那就眼睁睁看他们跑了?” “已无大碍了!” “先生这话是何意?” “魏王殿下如今已经在京中动了手,我们要做的,就是用手中这一万人马拖住镇南将军的援军,只要他们不到,大事可成!” 此时京中早已乱作一团,最先遭殃的竟不是皇宫,而是萧衍的肃王府。 魏王这次兵变太突然了,谁也没想到他会趁禁足之际干出这等大事! 明川护在萧衍身边说:“殿下,咱们府外都被魏王的人包围了,属下护您从暗道出城吧!” 萧衍也知此时他留在城内没有丝毫意义,他如今在京中只有八百府兵,而萧凌却有两万的北厉兵,根本不是对手! 他眉头微皱问道:“皇宫那边怎么样了?” “魏王的人跟御林军已经打起来了!” “我父皇可出宫了?” “未曾,皇上还在宫中!” 萧衍攥了下拳头说道:“那咱们进宫护驾!” 云歌惊道:“殿下不可,您若现在出城,还能调动兵马与魏王一战,您也进宫了,若御林军不敌,那可就一切都完了!” 萧衍深吸一口气道:“你们以为这皇城我能出得去?就算魏王的人咱们避的开,我父皇也定会派人要了我的命。” “他心狠多疑,如今魏王谋反,他最怕的不是魏王,而是我出城与我手上的兵马会和坐收渔翁之利,所以这城我是出不去的。” “如今魏王已带人杀到了皇城外,而我父皇竟半点没有出宫的意思,那他必是稳操胜券,这一次,怕是有不少人要遭殃了!” 他说到这叹了一声:“走吧,若是去的晚了,我这肃王府怕是也要受牵连,我可不想让你们跟着我平白受苦。” 此时皇城内外厮杀声惊天动地,这让整个城中百姓皆惴惴不安,然而比他们更加不安的是那些朝中的一些大臣。 因为他们知道,今日过后便会产生两种结果。 若他们支持的那位赢了,从此便是平步青云,仕途光明。 反之,便是乱臣贼子,万劫不复! 要说最了解平昭帝的人非萧衍莫属,当第三支援军从城外涌进来时,所有人便知魏王大势已去了! 当黎明的薄光透入大殿时,一夜的厮杀终于尘埃落定! 平昭帝穿着明黄色的龙袍高坐在龙椅之上,他面色冷峻,眼中结了一层寒霜。 萧凌被人押着跪在地上,此时他头发凌乱,身上的袍子沾染了不少血迹,嘴角也在向外渗着血。 平昭帝看着自己这个儿子,眼中并无半点不忍,神色中竟带了几分胜利者的蔑视。 他冷声说道:“魏王,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萧凌冲他磕了三个头,每一个头都磕的见了血。 他哑着声音说道:“父皇,儿臣自知罪无可恕,不求父皇开恩,只是儿臣府中有一侍妾怀了儿臣的骨肉,还有几日便要临盆了,恳请父皇留那孩子一命,儿臣给您磕头了!” 听了这话,萧衍在心中重重一叹,魏王如果不说,兴许皇后还能用些手段留住那孩子,现在是绝无可能了! 果然,下一刻平昭帝便问道:“是你哪个侍妾?” 萧凌还以为平昭帝心软了,忙说道:“是郑儒人,住在凝香苑的!” 平昭帝眸色沉了沉,然后吩咐道:“来人,将魏王府所有人就地处死,那个郑儒人挖心剖腹。” 一句挖心剖腹让原本就寂静的大殿更加死寂,萧衍闭了闭眼,出列说道:“父皇,魏王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确实该诛,但尚未出世的婴孩无辜,再怎么说他也是父皇您的亲孙子,父皇若不喜,出生后贬为庶民养在宫外便是···” 他话还没说完,平昭帝便将一个砚台冲他砸来。 “你这意思是说不该杀他,说朕心狠?” 萧衍赶紧跪下说道:“儿臣不敢!” 平昭帝冷冷的看他一眼道:“朕看你敢的很,肃王,既然你最近闲的什么事都要管一管,那朕就罚你领五十板子,然后在府中思过一月,好好想一想哪些事该管,哪些事不该管!” 第一百零一章 同床共枕 魏王逼宫一案,七日内平昭帝杀了一千多人,无论是谁,只要与此案沾上关系,一律从严从重处罚。 萧凌被赐了毒酒,左相百里承佑一家,男丁皆处死,女眷一律送到教坊司。 百里承佑夫人花氏在丈夫儿子死后,当日便上了吊,本来百里纯也要自杀的,可却晚了一步,当夜被人绑了送到了教坊司。 江漓和萧景以五千兵力将北厉的一万士兵打的溃不成军,也成功让魏王断了外援,平昭帝一高兴,赏了他们一人万两白银。 看着那白花花的银子被抬进府,萧景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周婉心看出他有心事,便坐在他身边问道:“阿景,怎么了?” “婉心,我心里堵的慌,虽然魏王是罪有应得,可父皇这次未免太心狠了些,我听闻那孩子从肚子中剖出来时还是活的,据说太监抱给父皇时他还会哭,可却被父皇直接扔出去摔死了。” 他说到这有些说不下去,眼角处也隐隐有些红。 “婉心,你说那个位置就那么重要么?它到底有什么魔力,能让父子成为仇人?能让祖父亲手摔死孙儿?” “我记得我幼时身子不好,那时父皇还没登基,他有空便会来看我,有时会亲自哄我吃药,心情好了还会带我们一起去爬山狩猎,那时的他像极了一个父亲,而现在这个坐在龙椅上的人,陌生的几乎让我不认识···” 周婉心能理解他的心情,可她不知道该怎么劝,于是便说道:“阿景,你看今日月色这般好,不如咱俩拼酒吧,我新学的一个酒令,谁输了谁就喝,怎么样?” 萧景也想喝酒,有时候心中苦闷无法排解,喝点酒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开始他与周婉心还用酒盅,后来喝的有些多了,便换成了碗,最后两人直接抱着坛子碰的叮当响。 “婉心,你又输了,来,喝!” 周婉心晃晃手中的坛子,发现没酒了,便冲门外喊道:“半夏,再给我拿坛酒来!” 可喊了半天门外也无人应,于是萧景便喊道:“丁一,取两坛酒来!” 还是无人应! 周婉心嘟囔道:“人都干什么去了?不管了,酒没了就不喝了,睡觉!” 她摇摇晃晃站起,发现却怎么也走不直。 萧景笑她说:“婉心,你醉了,我抱你过去睡吧!” 说完他竟真的将人抱了,并直接放到了床上。 他放完人便要走,周婉心拉住他问:“你干什么去?” 萧景喝的也有些多了,他晃晃头说:“回去睡觉!” “别走了,一起睡!” 若是平日萧景早就被这句话吓跑了,但今日酒竟壮了他的胆子。 不仅人没走,还将外衣都脱了! “好,一起睡!” 周婉心也在解衣服的扣子,但她喝的实在太多了,怎么解也解不开。 萧景见状便说:“我帮你!” 他将手放在她的颈间,一颗一颗帮她解着盘扣。 直到最后一颗全解开,那白皙的肌肤突兀的闯进他眼中时,他才猛的清醒了几分。 他晃晃头,刚要起身走,却被周婉心一把拽住贴了上去。 萧景呼吸猛的一滞,呼出的气息都热了好几分。 周婉心闭着眼睛,拽住他的手放在自己颈后小衣的带子上,不耐烦的说道:“我好热,阿景,这个也帮我脱掉,全都脱掉!” 此时萧景的酒劲又上头了,他仗义的说道:“包在我身上,保准都帮你脱掉。” 可他刚把手放在那带子上,周婉心便翻了个身睡着了! 萧景想了想,决定好人做到底,于是将她颈后系的蝴蝶结解开了。 做完这一切,他才满意,也学着周婉心的样子,翻了个身睡着了! 江漓回来后就开始布置他的新房。 只剩三日了,他觉得这三日好似三年那般难熬,怎会过得如此慢! 因两人马上要成婚,自从回京后,沈柔都不允许他去见她了,江漓在心里安慰自己,就剩三日了,三日后他便不用受这相思之苦,日日都能见到人了。 沈柔这几日也忙,她要熟悉成亲的一切流程,今夜正在试嫁衣,便见铃铛鬼鬼祟祟的走了进来。 她先四处张望一下,然后问道:“小姐,将军今日没来吧?” “当然没来,成亲前三日我们是不能见面的!” 一听江漓没在,铃铛长呼一口气说:“那肃王殿下来了,小姐您见是不见?” 一听萧衍来了,沈柔疑惑的问道:“这么晚了?肃王殿下来干什么?” “我看他像是来给小姐送新婚贺礼的!” “送贺礼,那为何不成亲那日送?” “小姐您或许没听说吧,奴婢听闻魏王逼宫时,肃王殿下给他求了情,被皇上赐了五十个板子,还禁足一个月,所以您成婚那日他怕是不能去的,而且为何晚上来见您,怕也是因为白日出府不太方便。” 一听这话,沈柔着实惊了一下! 她自与江漓订婚后,便从未打探过萧衍的消息,还真不知道他出了这么多事。 人都来了,又受着伤,她不见不好,只能带着铃铛出去见见。 为避嫌,萧衍自来后便一直站在院中,月光下他一袭白衣,显得孤独又落寞。 沈柔一身大红喜服,出来的那一霎那,便把整个院子都照亮了! 见萧衍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她这才意识到自己竟忘了把喜服换下去了。 现在已经穿出来了,若再转回身去换有些没礼貌。 于是便只能硬着头皮冲萧衍福了福身。 “肃王殿下,这么晚了,来找臣女可是有事?” 听见她说话,萧衍的心如被人揪住一般的疼,可这是沈柔自己的选择,即便心里再难过,他也会祝福她。 他没走过去,两人隔着五步远的地方站着。 萧衍从怀中掏出一个精致的锦盒说:“沈姑娘与镇南将军成亲那日我怕是不能相送了,你一直说拿我当兄长,既如此,你成婚这么大的日子,我这个兄长总该表示表示,这个,送你的,新婚快乐!” 铃铛接过那锦盒,送到了沈柔手上。 沈柔又冲他福了福身! “多谢殿下!” 见她接了,萧衍还似往日那般对她温柔一笑,他笑起来,眼尾那颗泪痣便也跟着荡漾,看的铃铛眼睛都直了,这肃王殿下,当真好容颜! “沈姑娘,时辰不早了,我走了,你早点休息!” “恭送殿下!” 萧衍走后沈柔将他送的那个锦盒递给铃铛。 “找个地方放起来,就别带到江家了!” “小姐,您不打开看看肃王殿下送了您什么贺礼么?” “不了!收起来吧,记住千万别在江漓面前提,否则他又要乱吃醋了!” 第一百零二章 初夜 晨光熹微,窗外鸟鸣声声! 半夏端着新打的水进去准备伺候时,却意外发现床上躺着两个人。 她定睛一看,顿时吓得盆都掉在了地上。 咣当一声,总算吵醒了床上的人。 周婉心拍拍脑袋问:“半夏,什么东西掉了?” 半夏结巴道:“奴、奴婢、奴婢什么都没看见,奴婢这就去门外守着,绝不让任何人进来打扰二小姐。” 说完转身就跑,弄的周婉心一头雾水! 她低头看看自己,发现小衣的带子竟然开了,于是很自然的便要系上。 可刚要系,猛然间看见萧景衣衫不整的躺在她床上,吓得立刻尖叫出声。 “啊~” 萧景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呢,就感觉身上挨了一脚,竟直接被周婉心踹了下去。 周婉心赶紧用被子将自己捂住,看着萧景说:“你、你、你、、、我们昨晚、、、” 萧景到这时总算全清醒了! 他看向自己半敞的衣襟,又看了看周婉心掉落在地上的衣物,彻底懵了! 周婉心害羞的用被子将自己蒙住,口中嚷道:“萧景,你还不快出去!” 萧景一听,这才从懵了的状态中找回一点自己。 他胡乱的将自己衣服穿好,就要往外走! 偏这时丁一跑到门口问:“半夏,你看见我家主子了么?昨夜他与周姑娘喝酒,还不让我在身边伺候,我原以为他喝完便会回去了,谁知今早我一进去发现主子人竟不在,床也是凉的,你可看见了?” 半夏将头摇的像拨浪鼓。 “没有没有,丁侍卫,你快去别处找找吧,王爷绝不可能在我家小姐屋内。” 丁一挠着头说道:“也对,怎么可能在表姑娘房中呢,我这是急糊涂了,那我再去别处找找吧!” 说完便要走,却猛然间看见周婉心屋内有个高大的身影在晃动。 他大喝一声不好,抬脚便将那门踹开了。 “大胆贼人,瑞王府你也敢来偷···” 萧景问他:“偷什么?” “偷、、、偷偷告诉您,其实奴才走错地了!” 说完他转身就跑,还不忘给萧景关上门。 萧景扶额,周婉心更惆怅! 他没敢回头,背对着周婉心说道:“婉心,昨夜是我喝多了,对不起,我会尽快进宫求父皇为我们赐婚,绝不会辜负你!” 说完他满面通红的走了出去,独留周婉心一人在那凌乱。 她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地上的衣物,心说昨夜两人到底发没发生什么啊? 听嬷嬷说,女人第一次都会疼,她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感觉确实酸疼酸疼的,那就应该是发生什么了吧! 可自己怎么一点都不记得! 教坊司内,百里纯被人强行换上一套衣服。 那衣服几乎是透明的,穿在身上让她那姣好的身材一览无余。 因她一直寻死觅活的,所以到现在她的双手双脚还是绑着的,嘴巴也被堵着,只能发出呜呜呜的声音。 那教习嬷嬷在她身上掐了几把,骂道:“叫什么叫,你这样的我见多了,现在装贞洁,等尝过男人的滋味便知道好处了!” 她又笑道:“今日你伺候的人可是尚书家的公子,人家可是花了大价钱买你初夜,你最好给我小心伺候着,要是伺候的那位大人不满意了,看我不扒了你的皮。” 那嬷嬷出去不一会,百里纯便感觉有人进来了。 听着那脚步越来越近,她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感觉到那人已站在她床前,她恐惧到全身都在打颤。 这时,她感觉那人竟在给她解手脚上的绳子,便困惑的睁开眼。 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少年英气的脸,这张脸让百里纯感觉有些熟悉,定睛一看,竟是上官玉。 她呜咽两声,上官玉忙将她堵口的帕子抽走了。 感觉到手脚能动了,百里纯第一时间先找被子将自己的身体盖住,然后对上官玉吼道:“你还看,转过去!” 上官玉见她竟哭了,心下一慌,忙转过身背对她。 “百里纯,我什么都没看见!” 他说的是实话,他一进来便看见她手脚被绑着,只想着给她松绑了,真没注意别的事。 要不是她刚才拉被子盖自己身体,他还没意识到她穿那么少。 百里纯哭道:“你来干什么?也来看我热闹是不是?” 上官玉气道:“我说你这人怎么竟把人往坏处想,好歹咱们也算相识一场,我怎么会看你进到这种地方袖手旁观!” “那你是来赎我出去的?” “我自然是想啊!就是现在还不行,我银子不够,你且忍几日,等我凑够银子就来赎你出去。” “他们要多少银子?” “八千两!” 百里纯气的又哭了。 “没想到我竟这般值钱!” 八千两银子,上官玉一月的月银不过八两,就算他把自己卖了也凑不够这八千两啊! 想到这她索性从那被子中出来了。 她突然从身后将上官玉抱住,着实把上官玉吓了一跳。 他嗖的跳开,和她保持了点距离问道:“百里纯,你干什么?” “上官玉,你是不是喜欢我?” “啊?” 上官玉没想到她会问的这么直接,一时竟不知该怎么回答。 想了一会他红着脸点头说:“别胡说,我拿你当兄弟!” “那今夜我把这干净身子给你,你要是不要?” 上官玉一惊,忙说道:“百里纯,你胡说什么,我不允许你这般作贱自己,你放心,银子我一定会凑够的。” 百里纯冲他凄苦一笑:“可是上官玉,我怕自己等不到那个时候了····” 第一百零三章 替百里纯赎身 不知为何,听百里纯如此说,上官玉竟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看她如今这个样子,他的心很疼,可却不知该如何安慰她。 他有些手足无措的走到她身边,然后脱下自己外衣,将她整个身子包裹住。 “百里纯,你相信我,我一定会带你离开这个地方。” 百里纯不是不相信他。她是不相信自己,就算她真从这个地方离开了,又能好好的活下去么? 一夜之间家破人亡,以后的路看不见一点光,她都不知道这样的黑暗她能坚持多久。 上官玉看见她眼中的黯淡,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一把便将人搂进怀中。 “百里纯,别瞎想,你不是一个人,你还有我!” 这时走廊内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教坊司管事嬷嬷边追边喊:“殿下使不得啊,就算您要给百里姑娘赎身,今夜怕也是不成了,她已经···” 周婉心问道:“已经什么?” 那管事嬷嬷只认识萧景,并不认识他身边这个姑娘,便说道:“已经有了恩客了!” 周婉心一听伸手就将她的脖领揪住,怒问道:“哪一间,快带我们去!” 若是别人在这如此闹,管事嬷嬷早就差人打出去了,但来的是瑞王殿下,她自是不敢如此做。 便只能说道:“三楼最里边那一间!” 周婉心进去时正看见一男子在抱着百里纯,她二话没说,飞起一脚便踹了过去。 这一脚的力度可不算轻,直接就把上官玉踹的飞出去三步远。 百里纯先是一惊,待看清来人后,她惊喜的说道:“婉婉,你来了!” 以前周婉心还在太子府时,百里纯便会时常去看她,两人那时候便很谈的来。 后来她被萧凌挑断手筋软禁起来,百里纯还偷偷给她找过大夫。 周婉心能成功在萧凌眼皮底下死盾,也要多亏她出手相助。 所以如今百里纯落了难,周婉心不可能不管。 “纯纯,那个臭男人可是欺负你了?你别怕,看我不踹死他。” 一听这话百里纯赶紧将她拉住:“婉婉你误会了,那是上官大人,他是来救我的!” “救你?”周婉心吃惊道:“那他怎么还抱着你?” 百里纯脸上一红,也不知该如何解释刚才两人的行为。 这时上官玉从地上捂着腰走了回来。 “齐二小姐下手可真狠!” 周婉心尴尬的笑道:“误会了,还望上官大人见谅!” 这时萧景在门口敲门说道:“你们若是说完了,咱们还是早些离开这里吧!” 为避嫌,他刚才一直等在门廊内,可这地方的靡靡之音太重,他不过才站了一会,便着实听不下去了! 而且这种声音他也不想让婉心听到,实在是··· 经他这么一提醒,周婉心忙拉住百里纯的手说道:“纯纯,跟我走,我带你出去。” 百里纯一听,眼睛瞪得老大。 “你给我赎身了?” “对!” “可你哪来的那么多银子?” “与瑞王殿下借的,好了,咱们先不说这些了,等离开这里再从长计议。” 离开教坊司后,又有一事犯了难! 那就是百里纯要住哪的问题。 跟周婉心回齐府显然不现实,去瑞王府更是不可能,就在他们一筹莫展时,上官玉说道:“不如住在我那里!” 周婉心看向百里纯,百里纯冲她微微点下头。 就这样,百里纯跟上官玉一起回了家。 上官玉如今不过是一个七品小官,自己买的宅子也小,是个两进的院子。 因他尚未娶妻,所以后面的院子也没收拾,住的都是府上的下人。 他自己住在前院的一间正房中,如今百里纯来了,他不能让人去后院住,只能先将人领进自己的院子。 府上的管家见他家公子大半夜领回一姑娘,又见那姑娘穿着他家少爷的外衣,哪里还不明白! 他赶紧吩咐人将上官玉住的卧房收拾一番,又在里面备了沐浴的水,甚至还放了些增加情趣的小玩意。 等上官玉带百里纯进去时,整个人都傻了! 他赶紧扑过去将那些东西收拾好,然后涨红着脸对百里纯说:“以后你就住这,我搬到外面的隔间去,那个、、时间不早了,你快休息吧!” 说完抱着那些东西飞快的跑了,百里纯不知道他抱的是些什么东西,但她觉得应是他宝贝的东西,要不也不会捂得那般严实。 江家老宅内! 江玉还是惯常在书房读完书,才回房休息。 今日他读的有些晚了,所以回去时李曼都睡了。 他轻轻脱衣,蹑手蹑脚的上了床。 如今两人已同床共枕好几日,可却一直没有圆房,江玉心中虽想,但他不知道李曼愿不愿意,他不想强迫她,所以便一直在等。 李曼其实没睡着,她只不过在床上假睡。 感应到江玉回来,她的心有些紧张。 这人已住在她屋中七八日了,可两人睡的工工整整,她都要怀疑是不是自己长得太丑了,所以他才一直不碰她。 今日丁香给她出了主意,让她睡觉时穿的少些,所以她没穿里衣,上身只有一个绣了荷花的肚兜。 见江玉躺上来,她便将被子有意向下拉了拉,露出一个白皙圆润的肩头。 江玉以为她睡熟了在踢被子,很自然的帮她盖好了! 李曼没法子,只能等了一会故技重施,这次她狠了狠心,直接向下拽的大了些,露出的就不仅是肩头,还有那丰满的胸线在月光下若隐若现。 江玉见她又踢了被子,便又要帮她去盖,可这次他的手刚碰到被角,却被李曼抓住了! 若不是黑夜掩盖了一切,他会发现她那早已红透的脸。 见手被抓住,这次江玉终于发现她的异常,她轻声问道:“曼儿,你可是还没睡着?” “没有,在等你回来!” 女子的声音有些娇软,像是一根羽毛,撩拨的江玉心里痒痒的。 他强压下内心那种躁动,将她的被子盖好,温柔的说道:“那睡吧,后日三哥便要成婚,明日这府上就有的忙了,你怕是白日也不能补眠。” 黑夜中李曼突然说道:“江玉,我冷,你能进到我被子中抱着我么?” 听她如此说,江玉给她盖被子的手猛的一顿。 可还没等他想明白李曼这话是什么意思,她便掀开他的被子,自己钻了进来。 第一百零四章 圆房 女子的肤肤光滑细腻,突然贴上来让江玉的呼吸猛的一滞。 “曼儿,你···” 李曼伸手抱住他的腰,又向他怀中蹭了蹭,然后问道:“江玉,我这样抱着你睡行么?” 何止是行,简直太行了! 江玉喉结滚动了好几下,也没能说出半个字,但身体却本能的躁动的厉害。 他呼吸明显粗重了不少,缓了好一会,他才问道:“曼儿,我能、、、能亲你一下么?” 李曼在他怀中娇羞的点点头。 见她竟然点头了,江玉再也克制不住,他猛的翻身将人压在身下,然后略有些急迫的亲上那个让他日夜想念的红唇。 李曼被他亲的微微颤抖着,渐渐的脸上泛了红,鼻尖也渗出细小的汗珠。 她有些喘不过气,但江玉却热烈的很,丝毫没有放开她的意思。 后来他放过了她的唇,却又亲上了别的地方。 衣服一件件落地,雕花大床开始有节奏的摇晃,窗外的蝉不知疲倦的叫,遮住了屋内两人交织在一起的喘息声。 冬月初八! 沈柔这日半夜就被折腾起来,满屋的丫鬟婆子都在忙着! 梳妆婢女将她如墨的乌发梳到头顶,又盘成了高高的发髻,最后插上朱钗步摇,戴上镶满东珠的喜冠。 又有四五个丫鬟婆子在帮她上妆穿喜服。 这一番折腾完后,天边已有了细微的光。 铃铛将一面铜镜放到她面前,惊喜的说道:“小姐您快自己瞧瞧,今日您这打扮,当真是倾国倾城,别说姑爷见了您,就是奴婢都移不开眼呢!” 沈柔望着铜镜中的自己,倒是并不太在意! 她问铃铛说:“几时了?” “回小姐,卯时一刻了,还有半个时辰,姑爷迎亲的队伍就要到了。” 沈柔点点头:“咱们府上的一切可都准备妥当了?” “放心吧小姐,老爷早就差人安排好了,您就踏踏实实等着做新娘子吧!” 可不知为何,沈柔的心中却怎么也踏实不下来。 她赶紧让自己定了定神,把心中这种不安归结为成亲前的焦虑。 可半个时辰后,江家迎亲的队伍却没来! 又等了一炷香,竟然还没到。 这实在太反常了,沈家众人都有些坐不住。 沈太医已差了三波人去打探情况,现在那些人都还没回来,沈家三老爷在门口来回踱着步,屋内一众女眷则在窃窃私语。 “你们说这武安侯府会不会反悔了?” 说话的是沈家四夫人,这四老爷是妾生的,与沈太医不是一个娘。 当初沈家兄弟几人分家时,这四夫人徐氏便一直嚷着说沈太医偏向二房和三房,所以那时便记恨上了。 又见沈柔嫁的这般好,早就眼红的不行,如今见江家竟没来接亲,怎会不借机说上几句。 沈家族中与她要好的一个妇人说道:“看这样子十有八九,咱们和人家毕竟门第差的太多了,就算柔丫头长得貌美,可这容貌也不能当饭吃,俩家结亲最重要的还得是门当户对。” “就是就是,当初大哥就不该让柔丫头高攀人家,现在怎么样,闹出个这么大的笑话,若是对方真悔婚了,这以后谁还敢娶沈家二夫人白氏听她们在那嚼舌根,不禁皱了皱眉头。 如今沈柔亲娘已不在,她便是沈家夫人中最长的。 沈柔自幼便与她亲厚,如今哪里听得四房的人这般说她。 于是她冷冷的说道:“老四家的,今儿是柔丫头大喜的日子,你若是会说话,就说几句讨喜的,若是不会说话,那就把嘴闭上。” 现在沈家二老爷已在刑部任了职,这白氏一向也是个厉害的主,她这番话倒真把徐氏震住了,现场顿时安静了不少。 此时江家府上外面一片喜庆之色,可这宅子中的主人却撇下满院宾客,皆守在江家祠堂内! 江洛跪在地上,全身颤的如风中落叶。 武安侯气的双眼爆红,恨不得现在就一脚踹死他。 “逆子,你说,这些书信真是你写的?” 江洛根本不敢去看那些信,他头上的汗如雨水般再往下淌。 “父亲,这些信是伪造的,儿子写的明明亲眼看见魏王都烧了!” 一听这话,武安侯痛苦的闭了闭眼。 刚才宁安公主差人将这些信送来时,他还抱有一丝希望,如今这希望是彻底没了! 他无力的瘫坐在椅子上,声音有些虚弱的问道:“说,你为什么要那么做?” 江洛将头磕的砰砰响。 “父亲,儿子一时糊涂,受了魏王的蛊惑,咱们江家这么多年一直不与他亲厚,儿子就想若这次他真成了事,怕会对咱家不利,于是便瞒着你们做了两手准备。” “儿子这般做也是想替父亲分忧,想能关键时刻为家里做点事,也是好心,大不了出事后儿子一人顶着,反正我又没有功名,您就说您完全不知情···” 他这话还没说完,武安侯便重重的拍了下桌子。 那震天的响声顿时让在场的每个人心都跳了一下。 他气的浑身发颤,用手指着江洛骂道:“蠢货,当真是蠢货,你以为你没有功名,便能在这件事上摘的干净了,别说你是江家嫡子,就算是这府中一个下人,若写出这样的信,我这武安侯府也得满门抄斩!” 江洛一听竟会这般严重,吓得腿软的都跪不住! 他哭道:“父亲,儿子错了!我虽不争气,但从没想过要害江家,若这件事真的被皇上知道,您就说全是我一人干的,就算皇上将儿子凌迟致死,我也毫无怨言,只要能不连累江家就行。” 武安侯如今已经懒得看他了,他冲自己长子江砚问道:“老大,宁安公主派来送信的人怎么说?” 江砚看了眼一身喜服站在那里的江漓,顿了顿才说道:“宁安公主说,如果今日三弟迎亲队伍去的是她公主府,那么二弟做的事便永远不会有人知道。” 第一百零五章 改道另娶 宁安公主对江漓有意,这事也不算什么秘密! 当时江漓退了北厉和天齐的联兵,她便请旨要嫁给他,可惜被江漓拒了! 江砚见他说完后,所有人都不说话,便又开口问道:“关于这件事,三弟四弟你们是怎么想的?” 江漓沉着脸不说话,江玉想了一会说道:“我觉得这件事蹊跷的很,就算宁安公主挖空心思想嫁给三哥,可单凭她一个公主,怎么可能拿到魏王和二哥私下的密信?” 他这话说到了每个人的心坎里! 是啊! 单凭一个宁安公主,是不可能拿到那么重要的证物的! 江砚又问道:“那四弟认为能拿到这些证物的人是谁?” “我觉得应是···” 到底是谁他没说,但似乎也不必说了! 其实这还用明说么? 在场的所有人,怕是除了江洛以外,每个人心里都跟明镜似的! 放眼望去,能拿到这些信的怕只有一人,那就是当今皇上平昭帝。 现在看来,怕是魏王勾结北厉人逼宫一事他也早就知晓,要不那些救驾的军队也不会赶去的如此之快。 如果这一切平昭帝早就知晓,那么这期间谁与魏王有过接触,他怎会不知? 江洛平日从不关心这些朝中之事,又怎会突然想到要投靠魏王做两手准备,这中间要是没人引导教唆他鬼都不信! 所以这场专为江家下的套早在魏王要逼宫时便已形成,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打成了死结系牢了。 平昭帝如此做的目的很简单,就是想握住江家一个把柄,毕竟如今魏王和他身后的势力倒了,江家便被一下突显出来,以平昭帝的性子,若不抓住点什么,怕是不能安的。 他选择的法子也高明,以宁安公主为翘板,用她和江漓的婚事试探整个江家的意思! 若是江漓顺了他的意娶了公主,便说明江家妥协了,愿意为他所用,反之,则是心存异心,那他便可借助这件事,将江家连根拔起! 平昭帝下了如此一大盘棋,如今留给江家能走的却只有一步! 武安侯慢慢站起,他先是环顾了一圈自己这几个儿子,最后将目光落在江漓身上。 看了好一会,他才异常沉重的说出一句话。 “老三,去吧!” 所有人都明白这句话的意思,江砚抿着唇,江玉一脸悲伤,只有江洛眼带希望的看着江漓。 江漓将唇绷成一条线,大红喜服的映衬下,他的脸白的厉害! 死局! 这么短的时间内,就算他能想到法子,也根本就实施不了! 若今日他执意娶沈柔,不仅会害了整个江家,也会害死她! 而娶宁安公主,现在并不是他愿不愿意的问题,而是平昭帝留给整个江家唯一的一步棋,走则生,不走则死! 他不怕死! 但他不能眼睁睁看着所有江家人因他而死! 所以今日他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不知何时,武安侯已走到他身边,他将手在江漓肩头重重拍了几下,惊得江漓浑身一颤! “老三,是父亲欠你的,是整个江家欠你的,若是以后你有什么要求就尽管提,父亲一定会尽全力满足你。” 见江漓仍是站在那里不动,也一直不说话表态,武安侯竟突然给他跪下了! 他眼中含泪又重复了一遍那句话:“老三,去吧!父亲代整个江家四百多口人命求你!” 这一举动让在场所有人瞳仁巨颤,皆纷纷与他一同跪在了地上。 这样的场面江漓哪里受得住,他忙跪下去搀扶武安侯。 可武安侯却并不起,只是重复那句话:“老三,父亲求你,去吧!” 江漓双眼爆红,他深呼吸了好几次,最后才哑着嗓子说:“父亲,我去!” 沈家! 离江家迎亲已过了一个时辰,现在所有人脸色都很难看! 沈家三老爷边踱着步子边说道:“这怎么还没来?大哥,咱们出去打探消息的人可回来了?” 如今这种情况,沈太医心中也是焦虑异常! 江家这是什么意思? 这婚可是他们家老太君和武安侯亲自上门求的,如今这大喜的日子,却迟迟不来迎亲,到底是用意? 这时沈家派出去打探的人终于回来了! 那小厮刚一进院,就被人围了个水泄不通! 沈家二老爷道:“快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可那小厮因跑的太急,已经说不出话了,缓了好几缓才说道:“出来了!” “什么出来了?你倒是说的清楚一些啊!” “回三爷,迎亲的队伍出来了!” 沈家人一听皆大大松了一口气! 沈老爷冲一个丫鬟吩咐道:“快去大小姐的院子说一声,让她准备起来。” 此时沈柔早已准备好了,一听闻迎亲的人来了,众人忙将她红盖头蒙在头上。 因今日是沈柔的大日子,所以她乳母常嬷嬷也来了! 她边帮沈柔整理衣服边说:“大小姐莫要动了,咱们大夏习俗,新娘子出门前脚都不能沾娘家地,这意味着不再回头,以后和新姑爷的日子和和美美,您就安心等着姑爷抱您上花轿吧!” 听闻江漓已经来迎她了,沈柔的心才终于落了地! 她在红盖头下娇羞一笑,心中虽然还有些紧张,但一想到来迎她的那个男人是江漓,整颗心都是甜的! 他们,一定会幸福吧! 可又等了半柱香,江漓的迎亲队伍还没到,不仅是沈柔,整个沈家都陷入了一片诡异的死寂。 前厅内,又有打探的小厮跑了回来。 那小厮跑的满头是汗,进门就喊:“老爷,不好了!” 沈家三老爷气的上去就踹了他一脚。 “混账东西,这大喜的日子,你乱喊什么!” 那小厮被踹了也全不在意,他跪在沈太医面前说道:“老爷,镇南将军迎亲的队伍去了宁安公主府!” “什么?” “什么?” 他这话刚落,沈家院中便响起一片震惊声! 新婚之日临时反悔,竟改道另娶他人,这样荒谬之事简直闻所未闻! 沈太医气的浑身都在发抖! 他揪住那小厮衣领问:“此话当真?” “千真万确啊老爷,现在这满京城的百姓都围在宁安公主府外看热闹呢!” 沈太医眼前一黑,差点晕倒过去,还好被沈家三老爷扶住了! 第一百零六章 我会与她亲自说 这件事似一阵风,瞬间刮遍了京城千家万户。 “听说了么?镇南将军今日没去沈家迎亲,而是娶了宁安公主。” “这也没什么好稀奇的,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若是你,一个公主和一个太医之女,你选谁?” “你说的对,那可是公主,谁会放弃公主选个医女?” “我选公主!” “我也选公主!” 这时有一人说道:“我觉得你们说的就不对,镇南将军可以选公主,但也不能这般戏耍人家姑娘,听闻沈家大小姐红盖头都盖好了,他竟然改道了,这是不是有点太欺负人了!” 听他如此说,立即有了不少附和之声。 “是太欺负人了!” “就算是镇南将军,也不该如此欺辱人,他这么一闹,自己娶个公主倒是幸福美满了,可沈家大小姐该怎么办?” “是啊!这可不是退婚那么简单,是当日改道另娶啊!” “我看那镇南将军就是瞎了眼,公主又有什么好?沈家大小姐人美心又善,当时我老母亲病了,我又没有银子,这京中所有大夫都不给看,我带着母亲求到沈家,沈家大小姐二话没说就给我娘看了病,还给了我抓了好几副药,多好的姑娘,咋就摊上这么个事!” “就是,公主有什么好?我小儿子的病也是沈家大小姐治好的,咱们做人得知恩图报,反正我就念沈姑娘的好!” “我也觉得沈大夫比公主好!” “我也是!” 不知何时这股争论已变了风向,刚刚说江漓应娶公主那几人差点没被唾沫星子淹死,只能仓惶逃离了现场! 与百姓中这激烈的讨论声不同的是,沈柔得知消息后,一言不发。 她不哭也不闹,就像是被谁突然间抽走了灵魂,没有一点生气。 铃铛气的将她这辈子会骂的话都骂了个遍。 她哭道:“小姐您别这样,好歹说一句话,就算哭一场也好啊,您这样奴婢好害怕!” 周婉心今日是来送沈柔出嫁的,本来穿的颇像一个大家闺秀,现在袖子都撸起来了。 要不是众人拽着她,这会估计都跑到江家砸场子了! 而江家院中也没好到哪去! 萧景见江漓竟把宁安迎了回来,眼珠子都快掉地上了。 他找了个空挡拽住江漓问道:“云堇,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疯了不成?” 江漓一言不发,眼底也是一片死气! 萧景仍是不死心的说道:“你好歹与我说一句让我心里有个底,我也好差人与沈姑娘那通下气,要不过了今日,你俩这辈子算是完了!” 听到“完了”这两个字,江漓的心像被千把刀子在扎。 “怀逸,皇上拿到了我二哥和魏王之间私通的证物。” 萧景一惊,竟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难怪云堇会这般反常,他父皇这步棋是半分退路也没给他留。 他闭了闭眼问:“用我去跟沈姑娘带什么话么?” 江漓摇摇头! 这件事她最好什么都不知道,否则以平昭帝的手段,怕是整个沈家都会受到牵连。 他现在表现的越是绝情,沈家反倒会越安全,沈家安全了,那么沈柔也就安全了! “怀逸,什么也不要与沈柔说,更不要对周姑娘说,若以后有了合适的机会,我会亲自与她说的!” 萧景也明白这其中的关键,沈姑娘什么也不知道,确实是现在最好的选择。 只是那样的话,这两人就都太苦了! 江家的婚礼照常进行,整个院子红彤彤一片,可除了宁安公主和李氏,其他人脸上皆无半点喜色。 除了那片红,这里更像一场葬礼! 平昭帝亲派贴身大公公来宣了圣旨,除了丰厚的嫁妆外又赏赐了不少东西。 李氏喜的跟什么似的,江漓却连看都没看一眼。 礼成后他说什么也不让萧宁安进准备好的婚房,无奈李氏只得命人又重新收拾出一个院子,好歹将新娘子安顿了进去。 看着这简陋的婚房,宁安公主身边的大丫鬟桃夭气的嘴都歪了! “这江家人也太不把公主放在眼里了,公主能下嫁是他们家几辈子修来的福气,竟敢让公主住这种地方,是都不想要脑袋了么?” 萧宁安头上还盖着红盖头,所以这里到底是个什么光景,她并没有看见。 听见桃夭气成这样,便问道:“这里很简陋么?我听闻江家为江漓的婚事一直在准备,婚房应该还过得去才对。” 桃夭又看了眼这间屋子。 只见满屋连件像样的家具都没有,连婚床都不是新的,只是上边铺了喜被而已。 这屋中更是不见半点精心的装饰,只有一些大红喜字像是临时贴上去的一般,倒衬得整间屋子更加寒酸。 桃夭刚要再说些什么,却被花影用眼神制止了! 花影年长桃夭两岁,性子也沉稳,她知道自家公主一直喜欢镇南将军,如今好不容易如愿以偿了,又怎能为了这些事在这新婚夜伤了和气。 且忍忍,等过了几日,夫妻二人感情和顺了,就算再建个宅子都无妨! 宁安公主又等了一会,问道:“花影,几时了?” “回公主,戌时初了!” “驸马还没回来么?” “已经差人去看了,说是今日宾客多,公主您再等等,应很快便会回来了!” 一听这话桃夭又不满了。 “驸马也真是的,今儿是什么日子,到底是外边那些宾客重要,还是公主重要,竟敢让公主等!” 花影出声斥道:“桃夭,慎言!这里不比公主府,莫要给公主殿下添乱。” 不仅是宁安公主等的心焦,外间一众伺候的人也等的心焦。 这婚礼还有许多事没完成呢,新娘子的盖头没揭,合衾酒也没喝,这新郎官怎么就不见人呢! 又等了半个时辰,连花影也站不住了! 她走到外间,又差了一个小丫鬟去前院打探消息。 不一会那小丫鬟就回来了。 桃夭忙问:“驸马人呢?可是来了?” 那小丫鬟略带哭腔的说道:“他们说驸马病了,怕把病气过给公主,让公主今日自己歇息!” 第一百零七章 将人给我赶出去 萧宁安一听下人如此说,气的一把扯下红盖头,起身就向门外走。 花影忙问道:“公主,您要去哪?” 萧宁安满脸怒意的回道:“去找驸马,问问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哪里会想到,此时江漓早已不在江家老宅。 将军府内,江漓一直在树下舞剑,已经足足练了一个时辰了,仍没有要停下的意思。 初雨有些担忧的问霍平:“霍哥,主子这个样子没事吧?” 霍平白了他一眼道:“要不你去劝劝?” 初雨一缩脖子:“这我哪里劝的了!” 而江家老宅内,萧宁安和她带去的人都被拦在江漓的院子外。 桃夭看着面前这两个身穿黑衣,面无表情的男人怒道:“瞎了你们的狗眼不成,这可是公主殿下,你们竟也敢拦?还不进里面通报,让驸马出来迎接公主殿下。” 可她这话就像是说给空气一般,挡着的人既不动也不说话,甚至一点表情变化都没有。 见到此等情景,萧宁安的贤良淑德也装不下去了。 她冲身后的侍卫吩咐道:“将这两个狗奴才给我杀了!” 萧宁安排场大,一般她走到哪身边都至少要跟着四个婢女六个侍卫,现在也不例外。 本以为以六敌二杀了这两个拦路的人应是轻而易举,然而… 几乎是在眨眼之间,她那六个精挑细选的侍卫便全都趴在了地上,速度快到她甚至没看清这两人是如何出的手。 萧宁安哪里会想到,她如今对上的这两人是江漓身边十八暗卫的江七江八。 这两人身手非常快,在战场上一人能杀几十人,普通侍卫哪里能是他们的对手。 江漓之所以让他们守在这个门前,就是想让萧宁安知道,不管她现在是何身份,属于他跟沈柔的地方,她是进不来的! 这时花影在萧宁安身边耳语了几句,萧宁安的眼睛瞬间睁大了。 她惊诧的问道:“此话当真?” 花影点点头! 萧宁安怨毒的打量着眼前这个院子。 是了!这里的一草一木都被精心修剪过,大红地毯从院外一直铺进厅内,连院中的树枝都挂满了红灯笼。 跟她现在住的那个地方相比,简直好上百倍。 原来这里才是江漓准备的婚房,他在新婚夜抛下自己,却住在原来为沈柔准备的婚房内,他怎敢如此羞辱于她? 她转身欲走,桃夭问道:“公主,难道我们就这么回去了?” 萧宁安冷笑:“回去?我可是父皇最宠爱的女儿,连父皇都不曾让我受过这般大的委屈,这江家人怎么敢?” “既然驸马称病不出来见我,那我逼也要把他逼出来!” “桃夭,你带几个人去武安侯和李氏的院中走一走,就说本公主在前厅等他们。” 桃夭刚要去,又听她家公主吩咐道:“对了,去将江老夫人也给我叫来,我听闻驸马与他这祖母向来感情好,那我就要看看好到何种程度!” 江家在幽云城的宅子是仿照京中老宅建的,所以在这里江老太太住的院子仍叫寿康院。 今日发生这等事,心中最难过的莫属江老夫人。 江漓自幼便养在她膝下,他的性子没人比她更了解。 就算娶回来的是公主,他怕是也不稀罕! 江老夫人惆怅了好一阵子,好不容易被翠竹哄着睡下了,就听到院中传来一阵吵闹声。 一个女人的声音又尖又大,吵的她头疼病都要犯了! 翠竹听见这动静一惊,忙穿衣起身去看情况。 寿康院中,桃夭正在跟拦着他的人对峙。 “你们这些下等的狗奴才,知道我是谁么就敢拦,信不信我告诉公主殿下让她砍了你们的脑袋?” 翠竹一听眉头就皱了起来。 这宁安公主身边的丫鬟竟如此没有规矩,那这公主又能好到哪里去? 她走到桃夭面前说道:“请问这位姑娘如何称呼?” 桃夭看了眼来人的穿着,见翠竹穿的体面,便猜到应是江老夫人身边之人。 可她仗着自己是公主的丫鬟,骨子里就认为比这府上所有人都高贵了一等。 于是鼻孔朝天冷哼道:“我叫桃夭,是公主殿下身边的大丫鬟,公主殿下让这院子的老夫人去前厅一趟,你快去通知吧!” 这态度,这语气,连一向为人和善的翠竹听的都有几分怒意。 她直接说道:“今日太晚了,老夫人已经睡下了,若公主殿下真有什么事,让她明日早膳后到寿康院走一趟吧!” 一听她这样说,桃夭直接炸了! “你的意思是让公主殿下亲自来这破地方?” “怎么?刚才不是你说她寻老夫人有事么?” “我家主子可是当朝公主,皇亲国戚,你们怎敢让她亲自跑一趟?” 翠竹微微一笑。 “这位姑娘,我不知公主平日在公主府的规矩,但江家的规矩我懂,在这里,晚辈要见长辈,必须要沐浴更衣候在外间,长辈召见后方才能见。” 说完她头也不回的往回走,边走边对寿康院的护卫说道:“老夫人年龄大了听不得吵,把这些不相干的人都请出去!” 桃夭掐着腰,刚要出声骂,嘴就被人捂住拖了出去。 翠竹进门后,发现江老夫人已经坐起来了。 她忙走过去说道:“老夫人怎么起来了,可是口渴了?” “翠竹,我只是老了,但耳朵不聋!” 翠竹尴尬的笑笑:“您都听见了?” 江老夫人点头。 她想到皇家公主可能会娇纵些,却实实没想过会是这般任性无礼! 这不禁又让她想起沈柔,若今日嫁进来的是柔丫头,她怎会连个好觉都睡不上。 想到这她叹了一口气说道:“翠竹,以后那个什么公主来我这院子一律不见,她若敢闹,就像今日这般让人赶出去,出了事我老太婆亲自去与皇家理论。” 第一百零八章 剪断同心结 此时江家正厅内,只来了武安侯夫人李氏一人。 她显得有些局促,又有几分不安。 “公主,今日是你与老三大喜的日子,怎么不在屋中好好歇着?要是有什么需要,差人来与我说一声便可,何必亲跑这一趟。” 萧宁安看着她这般谄媚又讨好的样子,心里有几分得意。 她乃皇家公主,眼前这人就算是她婆婆又如何,还不得在她面前小心翼翼。 于是她便把公主威风摆了个十足十。 “我找你们自是有话要说,你且等等,一会人全了本公主自会说给你们听。” 没有称呼,语气更是傲慢的厉害。 李氏心里虽不舒服,但也不敢表现出来,只能忍着! 又等了片刻,桃夭便气急败坏的回来了。 她进门后并不冲李氏行礼,只冲萧宁安福了福身。 “公主,实在是气死奴婢了,这江家的下人也不知是怎么管的,当真是一点规矩没有,他们竟拦着奴婢不让我去见这府上的老夫人和侯爷。” 萧宁安一听眉头就皱了起来。 “你一个都没见到么?” “一个都没见到!” 李氏见萧宁安脸色越来越难看,忙打圆场说:“公主,老太太和侯爷一向不怎么管这府上之事,你若真有什么需要,和我一人说便好。” 萧宁安猛的回头看向她,语气带着点愤怒说道:“我与你说了,你当真管得了?” 李氏满脸赔笑的说道:“如今这侯府后宅皆是我管,自是管的了的!” “那驸马新婚夜人却不露面,你与本公主说说,他是何意?你们江家又是何意?难道非要我明日进宫去让父皇替我做主么?” 她这话一出,李氏惊的张着嘴,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缓了好半晌,她才震惊的问道:“你是说老三不在新房?” 桃夭抢着说道:“驸马自从礼成后就一直没露面,连盖头都没掀,合卺酒也没与我们公主喝,这算成的哪门子亲?” 李氏忙问:“老三不在婚房去哪了?” “姑爷在他原来住的院子中,可那院子有人守着,我们根本进不去。” 李氏一听顿时动了怒! 果然,自己这个三儿子是一刻都不能让她省心! “公主放心,我这就亲自去他院中把人给你带回去,定让他给你磕头认错!” 听她如此说,萧宁安的脸色才总算缓和了一点。 “那我就陪母亲一起过去吧,等驸马回来,倒也不用他向我磕头,认个错就好!” 一路无话,李氏与萧宁安很快就到了江漓的院子。 江七江八仍是面无表情的将他们拦住了! 李氏发难道:“连我你们也敢拦,还不快让开!” 本来李氏说这话心里也没什么底,老三这些侍卫几乎从来不听她的话。 谁知她话音刚落,江七便真的退一步让开了。 李氏懵了一瞬,然后才抬脚向里走去。 萧宁安她们也想跟上,却又被江七拦了。 “将军有令,闲杂人等一律不能进!” 他这话着实把萧宁安气的不轻! 她指着自己鼻子问:“本公主是闲杂人等?” 江七很认真的点点头! “你…” 正在他们僵持之时,李氏已从院内走了出来。 她没好气的看向江七问道:“老三人呢?” “不在!” “不在你为何刚才不说?” “夫人没问!” “好,那我现在问你,老三去了何处?” “不知道!” 听了这话,李氏虽气,却是一点办法没有! 她只得好声安抚萧宁安道:“公主,母亲知道今日你受委屈了,但你放心,明日我一定会把老三给你找回来!” 萧宁安冷哼一声说道:“这次你最好说到做到,另外我收回刚才说过的话,我不仅要江漓给我道歉,我还要他当着江家所有人的面给我磕头认错,否则的话,就别怪我对你们不客气!” 说完她一甩袖子,转身走了! 沈家! 沈柔整整等了江漓一夜,但是他没有来! 她自嘲的笑笑,觉得自己真是蠢的厉害! 她到底在等什么?又到底在期盼什么? 难道江漓昨日所作所为还不能说明一切么? 她竟然还觉得他是有苦衷的,竟然觉得他一定会来找自己解释。 如今又被现实狠狠抽了一巴掌,沈柔轻声问自己:“痛吗?” 想到这她找来一个匣子,将江漓以前送她的那些东西一股脑的放了进去。 “铃铛,找人将这些东西送到镇南将军府。” “是!” 铃铛抱起那匣子就要走,沈柔又叫住了她。 她从身上取下个同心结,用剪刀从中间剪开了,然后扔在了那匣子的最上面。 “去吧,都还给他!” “小姐您可还有话要带?” 沈柔想了想说:“没话!” 将军府内,江漓坐在灯下,一夜没睡! 门外霍平说道:“主子,沈姑娘差人送了些东西过来!” 一听这话,江漓猛的将门拉开了。 才一夜未见,再见时霍平竟恍惚了一下。 在他的印象中,从未见过他家将军像现在这般萎靡不振。 江漓一句话没说,接过那匣子便走了回去。 他急急打开,待看清里面都是些什么东西后,呆愣了好半晌才慢慢回过神来。 伸手拿出那个从中间剪开的同心结,他眼尾慢慢红了。 柔柔说同心结代表恩爱情深,永结同心,于是他便学了几日亲手给她做了这个,江漓知道沈柔一直都贴身带着。 如今她将这东西从中间剪开了,意思再明显不过! 他冲门外大喊一声:“霍平!” 霍平赶紧推门进来了。 “她可带了话?” 霍平摇头! 江漓全身一颤,差点站不住! 无话! 伤到极致才是无话! 看来这次柔柔是彻底要与他一刀两断了! “霍平,皇上守在沈家院外的人可都撤了?” “回主子,没有!盯的很紧。” 一听这话,江漓的眸子沉了沉。 如今镇南军大部分兵力都在幽云城,若他与平昭帝在这正面硬碰,显然不是明智之举。 但平昭帝送他如此一份大礼,来而不往不是他江漓的个性,这份礼势必是要还的。 想到这他吩咐道:“霍平,告诉咱们的人,尽快找出我二哥当初写的那些信在哪,查到后立即报给我!” “是!” 见霍平仍站在那不走,江漓问道:“还有事?” 霍平吞吞吐吐说道:“主子,咱们派去保护沈姑娘的人传信说,今日一早肃王的马车停在了沈家门外。” 第一百零九章 她会自己提出和离的 萧衍已在沈家前厅等了半个时辰,沈太医一直陪着。 “殿下,您再喝杯茶!” 萧衍笑着点头:“有劳沈太医!” 沈百川有些尴尬,他都派人去催三次了,柔儿怎么还不过来! 他一摆手唤来一个小厮道:“再去大小姐院中催一催,让她快些,莫要让殿下久等了!” 那小厮匆匆去了,不一会便将铃铛带了回来。 铃铛进门后先冲沈太医福了福身,又冲萧衍福了福身,这才道:“老爷,大小姐说她今日有些不舒服,不能来前厅见客了,让肃王殿下多担待。” 听铃铛如此说,萧衍心中一阵失落,他刚被解了禁足,连早膳都没吃就赶来见她,可她却连说句话的机会都不给他。 沈太医哪里不知道女儿心思,称病不见,只怕是心里还放不下那个江漓。 这次沈太医是真对江家动了气! 虽说他只是一个太医,而对方是位高权重的武安侯,但这事发生后,他一连将武安侯堵住三次,也骂了他三次才算解气。 后来他想明白了,女儿没嫁进这样的人家不一定是坏事,那江漓在迎娶之日都能改道,以后又怎会真心对他女儿。 若说真心··· 他端起桌上的茶碗吹了吹,透过袅袅茶香他向萧衍的方向瞄了一眼。 若说真心,他看得出,这二殿下对他女儿倒是用情至深。 那他是不是应该帮他一把? 想到这,沈太医说道:“想必殿下也听说了,臣老眼昏花识人不清,让小女出嫁之日遭人悔婚,如今她思虑过重,今儿晨起便病倒了。” “臣听闻最近皇上想让殿下去乌兰走一走,听说那地方盛产草乌和麻黄,小女一直想去,可苦于山高路远,若她一人前去,臣实在不放心,不知殿下这次去能否带上她?” “一来可以避一避这让她伤心的地方,二来可以让她忘一忘不该记得的人,三来···” 剩下的话他没说,但萧衍是聪明人,哪里会不明白沈太医的意思! 三来,可以让他们多接触接触,培养感情! 乌兰这个地方其实不是平昭帝让他去的,而是他自己想去的。 他年少时曾去过一次乌兰,印象中那里都是一望无际的大草原,当地人住在毡帐内,都以游牧为生。 这样的地方,最适合养战马。 如今大夏战马稀缺,绝大部分都掌控在他父皇手中,这并不是一种好现象。 所以有些事情,他必须要悄悄准备起来。 但这事不能急,如今魏王之事刚刚平息,正是他父皇最敏感多疑之时,所以他此次去乌兰,必须如他自己和平昭帝说的一样,只是想出去散散心。 如果沈柔真能与他一同去··· 想到这他几乎要压制不住内心的激动,起身竟冲沈太医揖了一礼。 “请沈太医放心,如若沈姑娘真同我一起去,这一路我定会将她照顾妥当,不辜负您对我的信任!” “不知殿下何时出发?” 萧衍抿了下唇,如果沈柔真与他去,他都想现在就走。 “我那已经准备妥当了,具体何时走就交由沈姑娘定吧!” 将军府内! 江漓得到萧衍去了沈家的消息后,着实有些坐不住了! 是的,他慌了! 虽然有一件事他不愿承认,但不得不说萧衍确实是一个强大的情敌。 若是以前他很自信,但现在不行! 现在他和柔柔之间有误会! 可该死的是,那些误会偏偏现在还不是挑明的时候! 霍平见他家主子一直这么走来走去的,小声建议道:“主子,要不您去一趟?” 江漓眸色沉了沉,最后还是痛苦的摇了摇头! 平昭帝之所以派人盯着沈家,就是想看看江漓对沈柔真正的态度。 如果江漓娶了萧宁安后,再不与沈柔见面,那说明沈柔在他心中并没什么重要性,反之,若他敢表现出任何一点对她的重视,那么她很快便会成为平昭帝手中的另一个筹码。 平昭帝是个疯子,他为了牵制萧衍,能屠了三里巷满条街,为了斩草除根,能将自己刚刚出生的孙子活活摔死,若沈柔真被他盯上,后果江漓根本不敢想。 所以他现在只能忍,忍着不去见她,忍着不去安抚她,忍着自己内心对她疯狂的想念。 因为他知道,他越是冷漠绝情,沈柔就会越安全。 正在这时,初雨来报:“主子,大爷来了!” “快请进来!” 江砚一向很少来江漓的将军府,他进来后便细细打量着江漓这间卧房,然后弯下腰,亲手帮他整理一下这满屋的凌乱。 他笑着说:“三弟这屋子,是该有个女主人了,看来昨夜没少喝,满地的酒坛子!” 江漓有些尴尬,亲自给他倒了一杯茶说:“大哥怎么来了?” 江砚向门口处看了看,见霍平和初雨都守在门外,这才说道:“我今日来,是想告诉你,你想的那件事不行!” 江漓递茶的手一顿,这让原本倒满的茶渐出几滴,落在了他手上。 “大哥怎知我在想什么?” “因为我是你大哥!” “为何不行?” “时候不对,人也不对!” 江漓冷笑一声:“大哥近几年似乎与肃王殿下走的颇近!” 江砚没说话,只是端起茶杯,安静的喝了几口。 良久,他问道:“三弟,我们还有更好的选择么?” 江漓显得略有几分激动:“大哥,我不明白,为什么不能是怀逸,他也是皇子,而且怀逸心地善良,他若坐上那个位置,绝不会乱杀无辜···” 江砚看着他,眼神平静如水! 但只是被他这般看着,江漓的心就开始发虚。 因为没有谁比他更清楚,怀逸确实不适合那个位置。 他太善良了! 这份善良若是当个闲散王爷,他会很幸福,可若是坐上了那个位置,那他的这份善良便是一把利刃,别人会不断利用这把利刃扎进他的胸膛,直到他再也坐不住那个位置。 如果自己极力去推他登上高位,不是在帮他,而是在害他! 如今放眼整个大夏皇族,他也不得不承认,萧衍的确是最适合的人选。 江漓默默低下头,沉思片刻不甘的说道:“大哥,这次的事难道就这么算了?如今皇上已对江家有了杀心,我怕就算我们退让,他也不会放过我们。” 江砚深深看了江漓一眼,终是在心中叹了一口气。 自己这个三弟哪样都好,就是太年轻了,还不能完全看懂人性。 “三弟,你错了,以现在的局面来看,皇上短期内绝不会动江家,现在我们与他就像天平的两端,是平衡的,但如果你动了,这平衡便会被打乱,到那时咱们江家才是真正的万劫不复。” “云堇,大哥知道你在想什么,但现在不是时候,魏王便是最好的前车之鉴,所以在那个机会没有真正成熟时,我们都还需要等待。” 他话锋一转又说道:“我听闻乌兰那个地方不错,三弟可有兴趣去看看?” “乌兰?大哥为何想让我去那?” “没什么目的,只是听闻那里风景不错,想着你或许该出去散散心。” 江砚挑唇一笑,又说道:“只是个建议,去与不去全凭三弟自己,走了!” 说完他抬步要走,江漓在他身后唤了一声:“大哥!” 江砚回头,问道:“还有事?” “宁安公主那件事谢谢你!” 江砚笑笑:“谁让我是你大哥,总不能看着你和那姑娘因这事永远有隔阂吧,况且你与萧宁安并非皇上赐婚,那我江家那日谁去迎亲都不算欺君,充其量算是欺骗。” “那日我去之时没有易容,只是带了个面具,是萧宁安自己连我的脸都不看,便与我拜堂的,而且那婚书上也清清楚楚写着我和她的名字,是她亲手按了手印,所以我这连欺骗都称不上,完全是她自愿啊!” 江漓略带歉意的说道:“我听闻宁安公主昨日闹得厉害,她那样的性子,着实委屈大哥了!” 江砚毫不在意的一笑:“放心,我看不上她,她也看不上我,她会自己提出和离的,不信咱们走着瞧!” 第一百一十章 这跟睡在一张床上有什么区别? 出了将军府,周止凑到江砚身边问:“主子为何要让三爷去乌兰?您明知肃王殿下要去那,而三爷一向与他不和。” “所以我才想让这两人多接触!” “肃王殿下若将来真想登上那个位置只有我可不够,他还需要借助我三弟的力量,而我江家也想要个从龙之功。” “其实我三弟与阿衍本没什么矛盾,不过因为女人,这次他们都去乌兰,在那里没有那位姓沈的姑娘,他们便没有矛盾冲突点,咱们再派人给他们制造点麻烦,让两人共患几次难,这交情不就来了!” 周止听得目瞪口呆! 原来“交情”还能这么处出来! “那您怎知三爷会去?” 江砚露出意味深长的一笑。 “云堇一定会去的,因为在这他根本控制不住自己去见心上人,但他不能去见,所以离开一段日子是最明智的选择!” 可这次江砚算错了,他怎么也不会想到,沈柔竟与萧衍一同去了乌兰。 乌兰的地理位置在大夏最北端,所以气温要比京城冷许多。 沈柔虽看了地志,但仍是失算了! 她没想到竟会这般冷,而且会在不到十二月的天气就下了雪。 铃铛已经把两人最厚的衣服都找了出来,虽然穿上了,可在这四面透风的马车中,两个坐着不动的人还是冷的牙齿直打颤。 算算日子,她们自出来后已走了八日,应再有两日便能到乌兰了。 可越往北走越冷,这两日她们该怎么熬? 正所谓屋漏偏逢连夜雨,只听咔嚓一声,载着她们的马车竟然坏了。 萧衍命人检查一下,得知根本修不好,便当机立断的吩咐道:“云歌,你们去前边的镇子找个地方修马车,另外让人将马车包上毡子,记得包的厚实些。” 云歌说道:“主子,我刚才与本地人打听过了,他们说要去前边的镇子,骑马最快得走上一日,今日风雪大,沈姑娘身子又弱,不如你们先在前边的村落里休息,等马车修好了我们回来接你们。” 萧衍不说话,只是看向沈柔。 沈柔看了看那已完全没了气的马车轱辘,又看了看这漫天的风雪,只能点点头。 她说道:“铃铛,你随我留下!” 谁知铃铛一听赶紧说:“那不行小姐,这马车上都是咱们的东西,奴婢得跟着去看着,别让他们弄丢弄坏了。” 听她这般说,沈柔颇为诧异! 她怎么不记得铃铛平时这般细心,竟还想到要去看着东西。 还没等她说话,云歌便抢着说道:“沈姑娘,您看见前边那个蓝色圆顶的毡帐没有,我已经跟当地牧民说好了,您跟殿下就暂时去那处避一避风雪,我们很快就会回来!” 说完便翻身上马,又伸手将铃铛拽了上去,然后便飞快的跑了! 其余的护卫也赶紧跟上,驾着瘪了轱辘的马车咣咣铛铛都走了。 沈柔狐疑的看了眼他们跑远的方向,又看了看那个近在咫尺的毡帐,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她站在那里向远处望了望,只见离他们毡帐远一些还有不少毡帐,那些毡帐就像一座座浑圆的白色小山一样,与这漫天大雪恰到好处融在一起,那种淳朴自然的美感,是沈柔从未见过的! 雪越下越大,萧衍见她打颤,便将披风给她裹在了身上。 他如今已与沈柔共行了八日了,说来可笑,两人这一路说过的话一只手都能数过来,更是没在一张桌子上吃过一顿饭。 照这样下去,他非得白白糟蹋了沈太医的这番安排。 今日沈柔还派铃铛过来与他说,等到了乌兰便要和他分开行动。 他不知沈柔为何要这般避着他,明明两人才是最早认识的,明明以前两人的关系也很好,难道只因他错过了一时,便再也在她心里留不下位置了么? 他不信! 萧衍推开毡房的门,又从身上找出火折子,将圆桌上的蜡烛点燃了。 等他做好这一切,沈柔才从外边走了进来。 一进来后她便有些吃惊! 因为她觉得这些像帐篷一样的房子会很冷,可里边明明没点炭火,却异常暖和。 萧衍看出她的疑惑,笑着问道:“沈姑娘是不是疑惑这里为何会这般暖和?” “确实如此!” 萧衍走到屋子中央的炉灶旁,将上面那口锅放了些清水,又用火折子将下面的火点燃了,才说道:“沈姑娘看见这个圆形的屋顶没有,它能减少热量的散失!” “还有这些羊毛制成的毡子,它们能抵御寒风,让室内保持温暖!” 沈柔走上去摸了摸萧衍所谓的羊毛毡,软软的,还有一点弹性,确实很暖和。 她又借着烛光看了一下这毡房内的样子,感觉一切都挺新奇的。 这间毡房从外边看并不大,但里边空间其实不算小,还摆了一些常用的家具。 有板柜、方桌、木凳,还有一些铜壶和木碗。 另外墙上还挂着一些用皮毛做成的装饰,那个圆圆的房顶天窗下还挂着一串风铃。 她环视一圈后猛然间注意到一个问题。 那就是这间毡房内虽有两张床,可却是由一张床隔成的,中间只挂了一个用动物皮毛做成的帘子,若两人真躺上去,这跟睡在一张床上有什么区别? 第一百一十一章 雪夜敲门人 萧衍顺着沈柔的目光看向那张床,脸瞬间就白了! 他记得自己清楚与云歌说要有两张床,可他给他准备的这是什么? 以沈柔的聪明,她怕是已经怀疑马车坏了是他动的手脚。 他想与她多呆会这本没什么,但有这样一张床,她就会认为他心思不单纯。 那样的话,性质就完全变了! 果然,下一瞬他便见沈柔的脸色沉了下来! “殿下把我当成什么人?” “我···” 萧衍竟一时语塞了! 他不知该如何解释,现在这种情况,只会越描越黑! 想到这他只能硬着头皮说:“沈姑娘,我承认这一切是我安排的,但我并没有别的意思,更没想过会对你如何,我只是想与你单独待一会,说说话,就这样!” 此时那炉子上的水开了,发出咕嘟咕嘟的响声。 沈柔起身给萧衍舀了一碗水,又给自己舀了一碗。 她坐在萧衍对面,低低的说道:“殿下,我心里并没有您,这事我早就与您说清楚了,之所以这一路都与您保持距离,就是不想让您误会,白白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萧衍几乎没有犹豫的说道:“我知道,但我不会放弃,我会一直等!” “殿下要等到什么时候?” “等到你心里没有他,只有我的时候!” “若是一直等不到呢?” “那我就一直等!” “殿下这是何苦?这天底下爱慕殿下的好姑娘那么多,殿下随便挑一挑,都比我强上百倍!” “或许她们都比你好,可那与我有什么关系,我只心悦你,也只想要你。” 听了这话,沈柔脸上微愣,她没想到萧衍竟会这般直接与自己表白,着实有些意外。 她苦笑一下说道:“曾经有一人也与我说过同样的话,可惜他现在成了别人的夫君。” “沈姑娘,我不是他,就算我死,都不会那样伤害你!” 沈柔不再说话,她走到门前,将那门忽的拉开了! 外面的冷风一下灌了进来,让她瞬间清醒不少! 她的心现在很乱很乱! 迎着风雪,她向外踏了一步,厚厚的积雪立即发出嘎吱一声响。 萧衍见状赶紧拿了衣服追了上去。 “沈姑娘,你要去哪?” “去那些毡帐看一看,没准能找到新的住宿地方。” 此时天还没有黑,只是风雪大。 萧衍看了看远处那些若隐若现的毡帐,心中无奈的叹了一声。 她竟连与她说几句话的机会都不给他。 “你回去,我去找住宿的地方,你放心,今晚我不会再出现,我走后你要将门锁好,不要给任何人开门。” 沈柔点点头:“殿下放心!” 萧衍将披风披在自己身上,迎着那越来越大的风雪,渐渐消失在沈柔的视线中。 沈柔转回身,将那毡帐的门锁了,便和衣躺在床上,看着那圆圆的房顶发呆。 后来她感觉眼皮越来越沉,便慢慢的闭上眼睛睡着了! 不知睡到何时,她隐约听见屋外有些动静。 那动静很轻微,像人踩在雪地上发出来的,可细听之下又不像,因为人踩在雪地上发出的响声不会这般轻。 又听了一会,沈柔恍然悟了! 这是马蹄踩在雪地上的声音。 她刚想明白,毡帐的门便被人敲响了。 这敲门声着实把沈柔吓得不轻,她没想到这样的风雪夜竟真的会来人。 她静静地听着,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门外的人敲了一会,突然出声问道:“里边有人么?打扰了,外边的风雪太大,我的马不走了,能否让我借宿一晚,我可以付你银子。” 这声音··· 沈柔赶紧晃晃头,她真是疯了,怎会觉得外面说话之人是江漓。 听见里面没动静,外边的人又说话了! “我再问一次,里面到底有没有人,若是没人,我就要破门了。” 听到他竟要破门,沈柔的心顿时砰砰跳了起来。 怎么办? 告诉他里面有人,让他不要踹门? 不行!那样的话他便会知道这里住的是个女人,若他心存歹意,她会很危险。 不说话,也不行! 如果她一直不说话,那人应该很快便会将门踹开,那样她只会更被动。 没办法,如今只能赌了,赌他只是一个过路想借宿的人,赌他是个好人。 于是她走到门前说:“你不要踹门,里面有人住!” 门外那人听到后竟好半晌都没有再说话,当沈柔以为他已经走了时,又听他说:“对不起,我不知道里边住的是一位姑娘,打扰了!” 说完沈柔便听见他走了,这让她大大松了一口气。 半盏茶后,她觉得那人应该走远了,便想拉开门偷偷看一下。 可刚打开门,她就后悔了! 因为那人并未走多远,而是在雪地上跟他的马较着劲。 许是风雪太大,马竟说什么也不走了,任凭那人如何拉都拉不动! 沈柔刚想关门,却见那人竟回了头。 这一回头沈柔正好看见了他的脸。 虽看不清,但这人沈柔太过熟悉,就算看不清,她也知道是他! 她砰的一声将门关上,心跳的飞快! 真是江漓,他怎会在这? 难道是来找自己的? 不可能,她来乌兰根本就没人知道! 那就是巧合! 沈柔在心里苦笑,这是什么狗屁孽缘,老天爷可真会跟她开玩笑。 她当时只将门开了个缝,所以江漓不可能看见她。 那么自己就当做没见过他,继续睡觉吧! 可躺在床上沈柔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外面天那么冷,雪又那么大,江漓到底走没走? 若是走了,这么晚了,他能找到住的地方么? 沈柔用被子捂住自己的头,她现在都有些恨自己了,咋就这么贱,干嘛管他会不会冻死,冻死活该不是么! 她试着将江漓对她所有的坏想了一遍,可想着想着,却发现他除了成亲那日抛弃了她,倒也想不出对她更坏的地方。 “真是烦死了!” 又坚持半炷香,沈柔到底还是坚持不住了! 她在心中劝着自己说:“好歹认识一场,总不能看他活活冻死,就当是积德行善了吧!” 想到这她又去开了那扇门! 见江漓果然还在雪地中,只是比她刚才看时远了那么一点点。 于是她一咬牙一狠心,冲着他喊道:“江漓!” 第一百一十二章 你若敢亲我,我便去亲他! 这一声喊让江漓一惊。 他不敢置信的盯着帐门处的人,整颗心都在发颤。 “柔柔,真是你?” 沈柔不接他的话,只是冲他喊道:“不想冻死就进来,我只给你三个数的时间。” 其实这三个数她是替自己数的,她多么希望自己能不去开那扇门,可惜就是做不到。 江漓哪里需要她数三个数,沈柔刚数了个一,她就跑过来将她紧紧抱住了! 沈柔感受到他全身似乎都在颤,竟一时忘了反抗。 好半晌她反应过来去推他,可江漓抱的紧紧的,哪里是她能推得开的! “江漓,你放开我!” “不放!” “你若再不松开,我生气了!” 感受到她全身的冷意,江漓这才恋恋不舍的将她放开。 沈柔嫌恶的扫了扫被他碰过的地方,接着说道:“江漓,我让你进来是因为我的良心不允许我看着你活活冻死,这里边不掺杂任何其它感情,你就在这待一晚吧,天亮后马上离开,以后我们若是再见面,权当不认识!” 江漓有些委屈,但他也知道,这些都是他应得的! 他试图解释:“柔柔,我那样做有不得已的苦衷,皇上拿住了我二哥和魏王之间往来的书信,逼着我去娶萧宁安,如果那日我不去,整个江家都得遭殃。” 他本以为解释后沈柔会理解他,然而沈柔表情淡淡的。 “江漓,是不是我在你心里就是这般蠢,只要你随便编个理由我都会信,你说你二哥与魏王通书信,江洛是什么样的人你比我更清楚,先不说他够不够的上魏王,就算够得上,他写的信能入得了魏王的眼么?” 听了这话,江漓猛地一惊。 江洛给魏王写的那些信他虽没看见原稿,但萧宁安让人各摘抄一份送了过来,所以那里面的内容他见过。 当时情况紧急,他脑子里一直在想着其它事,所以对那些信的内容并未太注意,现在想想,确实不太对劲。 他二哥是什么水平的人他知道,以他的能力,就算要给魏王写投诚信,也断写不出那些内容,那些内容太过巧妙,每一句都说到点子上,似乎有人存心要治江家于死地。 可这种事就算江洛再蠢,也不可能别人说一句他写一句,也就是说,就算皇上能找人诱惑他去勾结魏王,但诱惑他之人也做不到让他按照他们的意思去写信。 那么能让他心甘情愿,完全按照他的意思去写信的人到底是谁呢? 沈柔见他不说话了,便以为他的谎言被自己拆穿后无话可说了。 她胸口起伏了几下,显然非常生气。 江漓见她这次真的生气了,也不再想那些信的问题,赶紧又说道:“柔柔,我不管你信不信,事情真相就是这个样子,而且那日与宁安公主成亲的人也不是我,而是我大哥。” 沈柔都被他气笑了! 为了骗她,这是连脸都不要了么? 她冷冷的说道:“江漓,你可真让我恶心!” 这时门外传来急急的敲门声,萧衍紧张的问道:“沈姑娘,你在里边么?快开门!” 听见这声音,江漓不可置信的看向沈柔。 “你与肃王一同来的?” 沈柔没好气的说:“我与谁一起来的,你都管不着!” 说完她就去开门,萧衍一下便抓住她的胳膊上下打量。 “沈姑娘,你没事吧?吓死我了,你这个毡帐的主人告诉我说你这毡外来了马,我怕你出什么事,赶紧跑了回来。” 沈柔轻轻的说道:“我没事!” “是有人来了么?” 沈柔侧了侧身子,萧衍这才看见坐在屋内的江漓。 看见来找沈柔的人竟是他,萧衍感觉自己全身的血液都有些凝了! 他没好气的说:“镇南将军新婚燕尔,不在家陪着夫人,跑到这里干什么?” 江漓看见他心情也没好到哪里去。 他冷冷的回道:“难道我来这还要先与肃王殿下报备么?” 萧衍哼了一声:“那倒不用,只是这么晚了,镇南将军一个成了亲的人,留在沈姑娘这有些不合适吧?” “合不合适殿下怕说了不算!” 这两人每次一见面就吵,沈柔听得脑仁疼。 她坐下来,将那个已经灭了的炉子点燃了,又往铁锅中加了些清水。 “都少说两句,今夜雪大,谁也不必走了,都在这毡帐内待一晚吧,过来坐!” 萧衍一听,扔下江漓就坐到了沈柔旁边。 江漓眼睛眯了眯,拉过一个小凳,坐在了沈柔的另一边。 沈柔无奈的在心底叹了一声。 她忽的站起身,伸了个懒腰说道:“我刚才没睡醒,要去睡了,失陪!” 说完她就走到被动物皮毛隔着的另一半床上,躺下接着睡了! 沈柔走了,江漓跟萧衍两人也无话,都各自找了个角落,靠在墙上闭上了眼睛。 翌日,天竟然放晴了! 三人刚醒,就听见毡帐外来了人。 听那踩在雪地上的声音,似乎人还不少! 萧衍走到门前拉开门,见是这部落的族长带着几个牧民来了。 那族长一见到他们非常热情,叽里呱啦的说了一大堆话,可惜他们谁都没听懂! 站在那族长身后的一个小伙子翻译道:“客人,我们族长说欢迎你们的到来,他在家里给几位客人准备了早膳,邀请几位过去尝尝。” 萧衍回头看了下沈柔,见她点头,这才说道:“有劳了!” 几人出了门,沈柔这才发现昨夜的雪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大。 她穿的鞋子比较薄,一脚踩下去竟完全没在了雪里。 然而这只是毡帐门外雪的深度,越往前走雪越深,有些被风刮到一处的雪,竟到了她的小腿。 江漓见状二话没说,直接将人抱了起来。 这突来的动作惹得旁边的牧民一阵惊呼,惊呼过后又叽哩哇啦的说了一堆。 那个小伙子又翻译道:“这位客人,我的同伴们说你对额赫非常好,是真正的乌兰。” 虽然有些词听不懂,但沈柔觉得他们应是误会了什么! 她赶紧挣扎一下说道:“江漓,快放下我,我自己能走。” 江漓要是能听她的话,他就不是江漓了! 他一言不发,继续抱着她向前走。 沈柔气的直咬牙,这人,她是不是该给他一点教训! 她看了看走在最前边正和老族长比划着什么的萧衍,突然想到一个对付江漓一劳永逸的办法。 于是她将唇凑近他耳朵,压低声音说道:“江漓,你可以不听我的阻止就这样一直抱着我,但等你放手后,我便会让肃王殿下也这般抱着我走一趟,以后你牵我手,我便去牵他的手,你若敢亲我,我就去亲他,总之,只要你不问我意见,对我做出任何出格的事,我便会做出和你一样的事。” “现在,我给你一次机会,放我下来,否则我说到做到!” 第一百一十三章 现在你满意了? 沈柔这么说当然只是吓唬江漓,她不可能真那么做! 但她知道,这招对江漓有用。 可江漓听后只是嗤笑了一下,他也学着沈柔的样子,将唇凑到她耳边,然后轻轻吐出几个字:“柔柔,你会么?” 还没等沈柔明白他这话中的意思,就感觉唇上一凉。 江漓竟然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亲了她! 那些牧民看见后又是一阵起哄,又羞又怒让沈柔整张脸都红透了! 于是她决定真给江漓一点教训。 正在这时,萧衍听见这边的动静看了过来。 只看一眼,他眸色便沉了下来。 他快步走过来,直接对江漓说道:“放她下来!” 这语气实在称不上好,江漓见他如此护着沈柔便又嗤笑了一下。 他倒要看看,如今沈柔心中到底还有没有他,她和萧衍又走到了哪一步! 于是他真的将沈柔放下了,沈柔落地后,就被萧衍挡在了身后。 他又警告江漓说:“别太过分!” 江漓不看他,只看向沈柔。 沈柔自然知道他这眼神的意思,他竟在挑衅自己! 她不可置信的看向他,片刻之后,心中有了决定。 凭什么? 凭什么她要被一个负心之人牵着走,凭什么他都娶了别人了,自己还得被他说抱就抱,说亲就亲! 想到这她对萧衍说道:“阿衍,能否借一步说话!” 萧衍想都没想便说道:“好!” 两人走的离所有人都稍远了点,沈柔背对着众人站着,只留给江漓一个背影。 她不说话,只是离萧衍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 萧衍眼中满是不解,记忆中沈柔从未离自己这般近过,她与他在一起,一向都保持着适度的距离。 可现在她要干什么? 有那么一瞬间,萧衍感觉沈柔好像要亲他,这让他的心怦怦乱跳,身体更是僵硬的一动都不敢动。 就在两人近的不能再近时,沈柔突然停住了。 她轻轻说道:“对不起,殿下!” 说完这句话,便转身离开了! 萧衍一头雾水,完全不明白沈柔在干什么! 其实沈柔很聪明,她选择了适当的距离,又选择了恰当的角度,站在江漓的位置,看到的是她在与萧衍亲吻,而且时间还不短。 她走到江漓身边,幽幽的吐出几个字。 “现在你满意了?” 江漓内心翻涌,他怎么也没想到沈柔真会如此做,一时竟说不出一句话来。 萧衍走回来,他看着江漓那要吃了自己的目光,觉得这人莫名其妙! 见沈柔已经走远了,他赶紧追了上去。 剩下的路江漓都沉默异常,他不再靠近沈柔,甚至沈柔故意要去拉他的手,他也赶紧慌忙避开。 见他避自己如蛇蝎,沈柔弯唇一笑。 有点意思! 到了地方,他们被请到最大的毡帐内! 那里已经聚集了许多人,火塘熊熊燃烧,让毡房内异常温暖。 桌上摆了香喷喷的手抓羊肉,空气中到处弥漫着肉香。 老族长给他们倒了马奶酒,沈柔自知酒力不行,便想拒,转念一想又觉得拒了着实不好,便也喝了一碗。 那酒看上去完全不像酒,更像是羊奶,这样的酒不会很烈,所以沈柔觉得自己根本不会醉倒。 果然,那酒入喉后,一点都不辣,反倒有股淡淡的奶香。 看她喝完了一碗,那老族长又亲自给她倒了一碗,然后还冲她竖了个大拇指。 那个能与他们沟通的小伙子道:“姑娘,我们这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就是这马奶酒一旦喝了,就要连饮三碗,以示对长生天和腾格里的尊敬,姑娘已经饮了一碗,还需再饮两碗。” 这规矩沈柔似在乌兰的地志中看见过,她心想反正这马奶酒也不醉人,喝就喝吧! 可喝到第三碗时,她却明显感觉出味道有些变化,她咂咂舌,眼睛瞬间睁大了。 她大喝一声:“不要喝!” 可惜已经晚了,江漓和萧衍都已将第三碗酒喝完了! 下一刻,他们同时感觉天地都在转动,就连那高高的毡帐圆顶也在不停地转动。 沈柔在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想:这世间怎么有那么多的坏人,到底谁才可以信任!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才幽幽转醒。 睁开眼后她发现他们正处于一个小小的毡帐内,这个毡帐做的非常小,甚至连他们三人都平躺下的空间都没有。 里面也是空荡荡的,只在一侧墙壁上有个小洞,那小洞不算大,大概有成人的两个拳头大小,这里的光便是从这个小洞内照进来的。 她四处看了看,见江漓和萧衍都还昏迷着,便走过去掏出随身带着的银针,照着他们的穴位扎了进去。 没一会,他们便都醒了! 萧衍看了看所处的环境问道:“我们这是在哪?” 江漓意识看样子还没完全清醒,沈柔便回答道:“不知道,看上去像是一个用毡布做的笼子。” 一听笼子二字萧衍的眉头微皱了下。 “沈姑娘,你是说他们把我们关进了一个笼子里。” “只是猜测,具体情况还需要再观察。” 这时江漓也清醒了! 他听见沈柔说的话,将手向一侧的墙面探了探,然后说道:“确实是笼子,这四面墙虽都用毡布包着,可它们外部都有粗硬的铁条。” 萧衍原本想用剑砍几下试试,可却发现自己身上的佩剑不见了! 江漓说道:“别找了,他们拿走了我们的剑!” 沈柔看向萧衍问:“事到如今,殿下可有话要说?” 萧衍一听忙解释道:“沈姑娘,我承认让马车坏确实是我安排的,这个村子也是我让云歌提前找好的,我的目的不过是想和你在这里借住一晚,我发誓,现在这个情况真不是我安排的,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其实萧衍不说,沈柔也知道这应该不是他做的,毕竟他完全没有做这种事的理由。 那么就是说,把他们关在这里的真是那些牧民。 她伸手向腰间摸了摸,发现装着银子的荷包还在,她又摸了摸自己的头发,金钗也在,她又看了看手腕,玉镯也在。 “江漓、殿下,你们看看身上的财物可少了?” 两人查了一下,一起摇头。 “没有!” “没有!” 身上值钱的东西一样没少,独独收了江漓和萧衍的佩剑,这些人到底想干什么? 第一百一十四章 快,脱衣服! 这时江漓发现他们脚下好像是空的,他微微有些吃惊,赶紧站起来用脚踱了一下。 这一踱不要紧,几人明显感觉整个毡帐都晃动起来。 “里面的博徒听着,千万不要乱动,否则你们很快就会没命的。” 几人听见这声音,皆是一愣。 “博徒”是在说他们么? 略停了一会,那人又说道:“你们好,我是你们这次博弈的卜官,或许你们现在都有些困惑,但没关系,在你们的毡帐内有一封写着博弈规则的信件,那是专门为你们准备的,所有问题,你们看后自会明白。” 沈柔一听赶紧去找他说的信,萧衍和江漓也帮着她一起找。 没一会,几人竟真在角落里找到一封信。 萧衍将信打开,凑到有光的地方看了。 看后他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显然气的不轻。 沈柔问:“殿下,里面都写了什么?” “我们刚才猜对了,这毡帐果然是一个悬空的笼子。” 他又看了看脚下说道:“要小心,这个地面没有铁条,它只是用毡布做成的,在我们的正下方的地上,全是立起来的尖形锥刀,也就是说我们掉下去必死!” 江漓问:“他们这么做有何目的?” “让我们帮他们参与个博弈!” “博弈?什么博弈?” 萧衍咬牙道:“非生即死的博弈!” “这个部落在和另一个部落进行一场博弈,赢了那个部落可以获得牛羊和女人,参与这个博弈的人必有一方会掉下去被地面上那些锥刀扎死,他们不忍看自己族人死去,所以一直都是抓外地人来替他们博弈,很不幸,我们三个恰好被他们选中了。” 沈柔问道:“规则是什么?” 萧衍看了看他们所处的这个毡帐,然后说道:“在我们看不见的地方也有一个一模一样的毡帐,它是属于另一个部落的,里面也有三个人,为了公平起见,也是两男一女。” “这两个毡帐由一个巨大杠杆连着,就好像是跷跷板,现在我们的重量应该是一样的,等博弈开始后,我们都要想办法让自己这一侧的毡帐升上去。” 这规则很简单,几人一听就懂了! 也就是说,当一方的重量比对方轻时,对方的毡帐会下降,最后掉进下面的锥刺中,被活活扎死,而另一方则会获胜活下来,同时也为他们所代表的部落赢得牛羊和女人。 沈柔说:“如果我们找到一个平衡点,都稳住不动呢,那样岂不是都能活下来?” 萧衍叹了一声说道:“理论上是这样的,但沈姑娘,人在面临生死的关键时候,求生欲望都很强,就算咱们与对方达成协议也没用,只要有一次小小的起伏,对方就会认为我们在使手段。” 听她如此说,沈柔不再说话了! 是啊!人心难测,想要达到一直的平衡基本是不可能的。 这时他们听见一阵铜锣声。 那个自称卜官的人喊道:“博弈开始!” 随着他这一声喊,沈柔他们明显感觉自己这侧的毡帐瞬间向下降了一些。 看来对面毡帐内的人可没想过要和他们和平共处,人家已经第一时间行动了。 这毡帐内空空如也,能让自己重量减轻的方法,只能是向外扔东西。 沈柔反应快,她迅速拔下头发上所有饰物,又将身上的银子和手上的镯子一股脑的全从那个洞中扔了出去。 但她扔出去的这点重量显然不够,毡帐虽下降的速度慢了些,却仍在缓慢下降。 江漓和萧衍一看,也赶紧从身上往外扔东西。 扔了好一会,下降的速度果然停了! 就在几人刚刚松一口气时,毡帐竟然又开始下降了,而且这次速度很快,显然对方应该是一次性扔出去颇有分量的东西。 他们看着这空空旷旷的毡帐,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东西能扔。 就在这时,沈柔突然冲江漓和萧衍喊道:“快,脱衣服!” 两人一愣,随即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确实,如今能向外扔的只有自己的衣服,而且因为天气冷,他们穿的衣服都很厚,确实有一定的重量。 两人二话不说就开始脱衣服,不一会就将外面披着的披风,还有夹棉的外套都扔了出去。 这一番操作过后,他们的毡帐开始缓缓上升了! 最后升到一个高度,又稳住了! 但这平衡仅仅维持一会,便又开始下降。 沈柔咬咬牙,就要去脱自己的衣服,手却被江漓一下按住了。 “你干什么?” “脱衣服保命!” “你疯了?” “难道你认为那莫须有的名节比咱们的命更重要?” 萧衍也看向她,他瞳仁巨颤,似乎终于明白自己为何这般喜欢沈柔了。 这姑娘在大事面前从来看的通透,她勇敢、坚强、冷静、睿智、懂取舍知进退,时时刻刻都在放着耀眼的光。 就在他想的那一瞬间,沈柔已将身上的衣服脱得只剩里衣了! 那完美的曲线配上一头乌黑的长发,美的让人移不开眼。 萧衍和江漓的眼神都有几分躲闪,反倒是沈柔落落大方的。 都什么时候了,哪有时间想那些乱七八糟的,她现在满脑子都是如何才能活命。 甚至她还在想,如何能让对面的人也活下来。 此时她大脑正在飞快的运转,她要算一算,如果那样做,所有人活下去的可能性有多大? 想了片刻,她便对江漓说:“将军,如果让你从这里跳下去,安全落地能不能做到?” 江漓想了想说:“根据刚才那个叫卜官的人说话传到耳朵里的时辰,我预估咱们应该离地面的高度在两丈左右,这样的高度,我用轻功,下去完全没问题。” 沈柔又回头问萧衍:“殿下呢?” 萧衍说:“我也没问题!” “若是带上我呢?” 萧衍仍旧说道:“没有问题!” 江漓有几分不满。 “柔柔,为什么不是我带上你?” “因为你要想办法尽可能去救对面毡帐内的人。” 江漓也知道现在不是纠结谁带沈柔下去的时候,人命关天,他也不想让对面的人死,如果可以,自己一定会想办法保住他们。 “沈姑娘,现在的问题不是能不能平安落地,而是我们在这里根本就出不去。” 沈柔一笑,缓缓从手中拿出那根金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