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会》 雨夜 淅沥沥,淅沥沥,淅沥沥 老天爷从傍晚哭到现在,脸色从杏黄哭成了玄青,偶尔哇出几声来吓一吓路人,让人捉摸不透。 夕阳西下,李修鸿很是惬意地走在乡村田野间,哼着没有名字也没有调儿的曲子,走的路上有石头仔儿,他看见了就调皮地踢上那么一脚,毫不顾忌石头会砸到什么,多么豪横。只是他再怎么豪横,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可娘还没嫁出去,天就下雨了。天还未曾打雷闪电,他倒是一路火花带闪电地跑的没影了,但在这片无垠的田野间,除了荒田、杂草、石头仔儿,就是那么几株光秃秃的孤立无援的枯树了。 李修鸿跑到能避雨的地方——酒馆。 也不是说只有酒馆能避雨,李修鸿跑到最近的一个破庙时,已经浑身湿透了,说是浑身湿透,但雨水只是打湿了他身前,由于他真的跑得和闪电一样,所以他只是身前湿了,他的后背完全是干的,能挤出的只有汗水罢了。 既然已经淋湿,不如淋个彻底,就权当冲了个免费的澡,当李修鸿一路跑到酒馆时,天早就换了日月。 雨停了一小会,估计是老天爷哭累了,歇会儿,待会还哭不,就真的是看天不看人了。 李修鸿刚出酒馆没多久,又下起雨了,他也是不想再回酒馆了,所以就想着随便找家宅子,蹲人门口,靠屋檐避避雨。 刚蹲着没多久呢,门突然发出了“咚”的一声,李修鸿还以为是屋主赶人呢,就笑着说:“借您屋檐避避雨。”在他赔笑说话和怀疑屋主怎么知道他在门口蹲着的时候。 咚咚咚 又是咚的三声,李修鸿以为是屋主不给他避雨,这么急促的声音,赶人赶得急啊,李修鸿立马跑到对面去避雨了。 蹲在对面人家的门口,看着自己刚才避雨的宅子的高墙,啧了啧嘴,“这墙这么高,小偷要进去还真不容易。”就在他感叹时,一个黑影从宅子里飞了出来。 天空突然一道雷电闪过,短暂无比的一道光打在二人脸上,黑影从宅子里飞出来,看见了蹲在对面的李修鸿,他下意识的握住了手里的剑,剑虽未拔出但其中的杀意早已铺满了整个街道。雷电闪过,光打在的是二人的脸上,李修鸿自然不会傻愣愣的还蹲着,自然也是左手抚在鞘口,右手搭在刀柄,做好拔刀居合的准备了。 看见李修鸿抚刀,黑影箭步冲刺,一个令常人难以反应过来的上斩斩向李修鸿,李修鸿自然不是常人,往右后一个短撤步,左手握着刀鞘,往后一拉,使右手拔刀的速度更快些许。左手拉开刀鞘的一瞬间立马搭在刀柄上,两手持刀,一个横砍对着黑影的左肋。 李修鸿的刀鞘在地上,掉落时溅起几滴水,也发出了喀拉一声,但被雷声掩盖了过去,黑影左手上的剑鞘也掉在地上,他没想到李修鸿居然能躲开这么一记上斩的同时还后撤拔刀,他立马收势一个右抡劈,正面截挡! 收刀,剑刃与刀刃相互摩擦,刮出几颗还没绽放光芒就被雨水打湿的火花,李修鸿收刀,连忙后撤三步做一个标准的持刀对敌姿势,右手在上左手在下,轻握刀柄,任由雨水打在脸上,眼睛眨都不眨一下,死盯着黑影。 刀微微向左倾斜,一个踱步往前踏出那么两尺的距离,一个弧月撞向黑影左侧,刚才李修鸿的收刀和他的身法很是明显的告诉了他这个人的身手不是一般的了得,弧月以光速撞来,黑影挡下李修鸿一刀后才收势不久,见状立马剑尖指地,拉出一个圆月,回应李修鸿的弧月。 两月相撞,只是又响起刺耳的武器争鸣声和落下几颗令人可惜的火花。 弧月既然撞不死你那就换一招! 李修鸿的刀给弹了回来,在前的右脚也收回来,可左脚反而踏了出去,转换角度,折出一个二分之π,举起手中的宝刀,右脚再同如流星般坠落般的钢刃同时踏出。 天足落地,震响四方,手中宝剑,相映雷影。 黑影刚挥出一个圆月,也不是只为了挡那么一个弧月,当挥出圆月时黑影的脚也早非原先的模样了,当剑尖指地时右脚早已在前,当圆月出现时身子早已转了半个圈,当有了这么多当时早已,黑影已经转过了身,而挥出圆月后手中的剑也已经出现在了李修鸿的腋下了。 李修鸿瞬时蹲了一个马步,右手反手握柄,手臂压着刀背,重心前移。 李修鸿转攻势为守势,剑未伤他分毫而他的刀已经要伤到黑影了。李修鸿的单刃刀对上黑影的双刃剑有一益处在于他可在短兵交接用肉身压刀背上给对手施加压力,而黑影的双刃剑却无法这么做到,至少他得穿一套厚甲,但出来执行刺杀任务的他怎会穿得像个铁浮屠般,故尽管黑影改单手挥剑为双手持剑时,仍是吃力的。 当剑刃要割破黑影的布衣时,黑影使巧劲,将刃一抖,如同竹林间的飞蛇,下盘匍匐,发力,一跃,再在空中拧身,哪怕是二十石的弓拉出来的狼牙箭也未有这般巧润。 巧劲一出,再借力打力,依涛涛长江,浩浩黄河,无尽之天上水,囊力做舞,黑影绕着李修鸿过了三步。 李修鸿立马改势,右手正位,手腕也随之一拧,刃身翻转,任黑影顺势滑走,右脚踏出半步距离,蹲身发力同时刃尖指后,刃身面天,凭力一推,再借势给黑影,让他撤开的步伐多出了一些。 二人拉开了距离。 再来过! 李修鸿甩了甩刀,刀刃上的雨滴躺到了地上,激起几圈涟漪,右手转了一圈,收刀入鞘。做好拔刀的姿势,两眼死死地盯住黑衣人,纵使雨水打在他的眉毛上,顺着眼眶流到眼睛里,也淹没不了他那无法掩盖的笑意。微微张开的嘴巴不知道是在换气还是说笑得拢不住嘴。 黑衣人不仅说是穿着一身的黑衣服,他还用黑布裹着了头,只露出了双眼睛,这双和李修鸿四目相对的眼睛。 黑衣人也很默契的收刀入鞘,但他没有蹲下身蹲的像李修鸿那么浮夸,只是微微地弓了腰,左手紧握鞘口而右手则只是轻轻地搭在剑柄上。 李修鸿已经掩盖不住自己欣喜若狂的心情了,很是豪爽地笑出了声,两只脚一用力,扬起了本是扬不起的水花。“哇哈哈,哇哈哈!痛快,痛快啊!”李修鸿一个踏步,只是稍微踏出那么个一寸三分,右手把住刀柄,把刀刃舞了起来,在那噼里啪啦下个不停、毫无间断的雨水缝隙里画了一个扭扭曲曲的十字,又是接上那么一记斩击再把那夕阳的落日余晖给劈了出来。 黑衣人也和李修鸿一样把兵器收了起来,只是他没有像李修鸿那般有难以言喻的痴狂地笑,虽说没有笑,但他也是微微张开了口,吸吮了口罩上的些许雨水,这是他的一个怪癖,一遇到什么特殊情况就会异常地渴求水。李修鸿踏步而来,手中的银光直逼黑衣人,但纵此夜间银光繁辉如何,只要提得那一笔,泼洒出了墨,终是空寂无人。黑衣人往后一撤,原处留下两个荡不开的波纹让李修鸿去慢慢观赏,自己则要进行一个战术性的转移——撤! 黑衣人往后撤出那么一步,弯下那么一腰,弓着那么一身,绷起那么一臂,扫出那么一剑,碰撞那么一声——砰! 十字扑面而来,以一还敌,即一乘以十为多少?答案是零。 又是几颗还未曾亮起就消逝的零丁火星,就那么陨落着实让人觉得万分可惜,所以李修鸿又将刀鞘扔到了地上,双手握刀,不给自己留丝毫的余地,拼尽了全力地去与黑衣人搏斗——不,是厮杀,如今李修鸿脑中只有一个想法:既分高下,也决生死。 他不给自己留丝毫余地,也没有留给对方丝毫余地。 他既以横扫解我这一招,我便用那上挑解他这一式,李修鸿的刀虽被黑衣人的一个横扫抬了起来,但刀却借力打力,顺着势向左边跑去,轮回来半个圈,抡着剑往上那么攻去。房屋的瓦片没抓住雨水,仍他们流出去,黑衣人却抓住了剑,没让他跑了出去,剑刃顺着刀刃直滑而下,朝着刀茎猛冲而去,李修鸿云手抖擞,将水滴片出三层水花,架着剑起势转开,从剑刃到剑从再到剑脊,又从剑脊再到剑从再到剑刃,绕过那么一层,压住了黑衣人的剑,再再次抖上一次——云开。 刀刃狠狠地劈开了剑身上,李修鸿两手握刀,不留余力,径直斩向黑衣人,未曾管得那些软肋空门——因为他知道,只要这一刀出去,无论自己生死与否,他是活不得了的! 黑衣人自然也知道自己的处境骤变,左手靠腰,压住剑鞘,左手往后一稍顶住了那块朴木。李修鸿的宝刀攻势犀利,这么一块朴木哪里挡住,但终究也不是做无用功,朴木还是挡住了他些许儿力,才使黑衣人的左手能留下来,不至于说完全的断开,只是被切入了些许,李修鸿想要再发力时,一只箭矢的飞行轨迹搭在了李修鸿的左眉骨上。 庆幸的是李修鸿刚好身子向下倾倒,左脚向左滑去,右脚向右下发力,接着势整个人蹲了下来,头也趁机往右倾斜了不少,但不幸的是没能直接将黑衣人切成两块。 “走了,他们快来了。”远处传来两个声音,一个是人类的声音,一个是箭搭在弓上,弦被拉开的声音,在这两个声音后还有两个声音,一个是“敦”的一声,一个是“咻”的一声。 远处,还有一个黑衣人,将一只箭搭在了弓上,拉开了弦,箭离弦发出“敦”的一声后带着“咻”的一声让人知道有一只箭要穿过李修鸿的胸膛。 李修鸿后撤一步,收回刀,向上扬,别开了那只充满恶意而且来路不明的箭。 雨夜里,雨声不是简单的淅沥沥,而是哗啦啦的,粗暴地敲着路人们的耳膜,没有一丝感情,甚至吵得月亮都不太想出来,时不时就披上一层薄薄的白纱,娇羞地掩住自己面容,又在那白纱缝隙里间偷偷地露出自己那既让人陶醉也让人落泪的故乡光。 李修鸿、用剑的黑衣人和用弓的黑衣人,他们三人自是没有心情要去欣赏这美景,李修鸿听到用弓的黑衣人说要走了,哪里肯,又提着刀要追上去,用弓的黑衣人又拉了一弓,李修鸿被迫后撤一步,再度挡开这一箭。 看着用剑的黑衣人离去,自己却又不能追上去,很是悲愤地怒吼了一声,捡起刀鞘离去了。 杨白传·琦山林遭遇战第一章 狂风呼啸,暴雨倾袭,数以万计的北希军队如同蝗虫掠境,所过之地,寸草不生。南晋军队被打得丢盔弃甲,落荒而逃,主帅李铮被北希军的弓箭手射落马下,随后被自己的坐骑活生生地踩死了。 “杀!将南晋畜生们通通杀死!” 北希军队的指挥者舞着自己手中的长剑,剑尖直直地指着南晋军队逃跑的方向,北希军队的士兵气势高昂,攻势凶猛,同滔滔大江之水般无情地冲刷着河岸边的软泥弱沙,将他们擒拿于手掌之中,翻来覆去,肆意蹂躏。 “哈哈哈!南晋畜生,休想投降,给我死!” 一名北希百夫长一脚将一名举起双手、跪下双膝的南晋士兵踹倒,满是鲜血的双手紧紧地抓握着长剑,剑刃很是直接干脆地刺进南晋士兵地胸膛,红色的血水喷薄而出,像这样的泉眼遍布四周。 “杀!杀!杀!杀尽南晋畜……” 北希百夫长刚刚把长剑从南晋士兵地胸膛里抽出,高高举起长剑,鲜血顺着剑身滑过剑柄,百夫长用力握紧了剑柄,以防长剑脱落,但这是徒劳的,一阵寒光在百夫长的眼眸中闪过,他随机应声倒地,一只狼牙箭贯穿百夫长的头颅。 “杀!杀!杀!杀尽北希杂种!” 一身黑盔的南晋将军左手握着弓,右手向前一挥,身后的黑色大军将北希的黄色大军冲散。 南晋的援军来了 “兄弟们!莫慌,握紧你们手中的兵器,杀!” 北希军队的指挥者拽紧手中的缰绳,稳住身下的马匹后再度高举手中的长剑,稳住了军心。 充满枯寂的悲秋落叶和寒冷的肃杀玄云相互碰撞,狭路相逢勇者胜,二者你来我往,一抹残红在画布上晕染开来了。 不同于数以百万计的大军正面交战,双方已经做战前部署,此刻琦山林战场北希、南晋打的是遭遇战,两军的主帅也相继冲进了战场。 “殿下!” 王凤冲着增援的南晋将军大声吼道,此刻他和将军的距离足有三十丈,在这战场中,要脱身而出实在是太难了。 一把重达六十七斤的开山巨斧如同天外来物,无情地向将军坠去,而将军此时此刻手中的长剑还在和北希的其他将领角力着。 走马灯闪过,将军此前半生所有的回忆在眼中闪过,就在他以为自己将丧命于此时,一道寒光将他的七魂六魄从阴曹地府拽了回来。 “北希杂种,休伤殿下!” 一青年,身着黑甲,被鲜血染红的盔缨是他身上唯一的亮色,鲜血喷溅在他身上,与深邃恐怖的黑色盔甲融为一体,浑身满是血腥味。手中一杆两刃三尖刀同一道霹雳,在这乌云中闪过,一道清脆地兵器碰撞声应和而出,只是又闪过一道闪电,青年爆喝一声,手持开山巨斧的北希将领头颅落地,身子摇摇晃晃地跌落在了地上。 将军见开山巨斧袭来,走马灯闪过后心神一恍,手中角力的长剑顿时缩了几寸,北希将领用力再顶进了几分,待青年只两招,一招救人、一招杀人,将军立马回过神来,憋足了气力顶住了北希将领,使他的兵器迟迟不能再逼近他半分。 “死吧,刘……” 青年身形一倾,手中的两刃三尖刀翻身张手抓住北希将领的长剑,轻轻一握边将剑刃折成两段,两刃三尖刀轻踏一步,身形一靠,断刃径直穿过北希将领的喉咙,将将领身后的小兵钉在了地上。 “杀!” 青年双腿用力猛拍马肚,一道黑风吹散枯树落叶,只见他手持一把两刃三尖刀,蛟龙入海,拨云撩雾,如入无人之境。 “南晋畜生,看招!” 一直坐镇中军的北希将领终于冲进了真正的战场了,不再是躲在后面解决一些丢盔弃甲、毫无斗志的游勇散兵。 一把重达三十七斤的大关刀在他手中轻如蝉翼,双腿轻拍马肚,迎着青年正面而上。 陨石来袭,大荒星陨坠落于奈何桥上,桥身微微一弯,身形一抖,陨石滚落到地面上,提刀上扬,一条银龙迎天而上,直冲云霄,两刃三尖刀后倒,一击靠心肘击将关刀撞开,二人再拍马肚,边走边战,只见火星四溅,银光频起。 杨白传·琦山林遭遇战第二章 “一鼓作气!冲锋!” 将军双腿用力一拍马肚,身下坐骑咆哮而起,手中的长剑与迎面而来的敌军将领手中的长剑的枪头相互对接碰撞在一起,针尖对麦芒。 剑刃微侧,绕开半个身形,长云气散,扶摇而起,蛟龙卷雾,摆尾荡扫。 将军双腿一蹬,从马上一跃而起,在空前一个前翻身避开长枪的突刺,而手中的长剑绕着长枪的枪头,当将军翻过一个跟头后,长剑又回到了他的手中,指头捻着剑尖,随即蓄力一弹,剑身倾斜,剑柄入手。 将军坐到马上后仅轻轻一抹,北希军便又少了一个将领。 “杀!杀!杀!” 震天杀声,高破长空,南晋士兵们纷纷发出怒吼,奋不顾身地冲着北希士兵扑去,面对越战越勇的南晋士兵,他们开始怯了。 原本坐镇中军的北希将领和救下南晋将军的青年二人边战边走,双方你来我往、钩天画地,漫天尘烟中闪过一阵阵寒光红星,二人从混乱的战阵中杀了出来。 “吾乃大希帝国杜安世家杜安德,敌将可敢报上名来!” 二人战至一处空地,周围仅有几具双方士兵的尸体,北希将领拽了拽缰绳,喘了几口气后对着青年大声吼道。 “以你的实力,还不配知道我的名字。” 青年从怀里掏出一张方巾,擦拭了几下脸庞,满是鲜血和尘烟的面容焕然一新,一张秀气皙白的俊脸显露出来。 “你……你的,找死!” 北希将领双腿猛地拍了一下马肚,身下的烈马低着头一股劲的冲了出去,不管前面有着什么高山大海,哪怕自己身上的人摔了下去。 青年手中的两刃三尖刀将来势汹汹的关刀架住后,轻哼一声,关刀随即向天仰去,青年再收势拧肩,双腿轻拍马肚,手中的两刃三尖刀毫无阻拦地撞碎了北希将领地护心镜。 北希将领感到一股暖流从肺部传来,随即转为一股甜意涌上咽喉,轻咳一声,一口鲜血喷薄而出。整个人四脚朝天地摔在地上,又有一股冲劲贯通全身。 青年拽了拽缰绳,待身下的马匹停下步伐后从马背上一跃而下,不急不慢地向倒在地上的北希将领走去,北希将领缓了半天才缓过神来,当他的眼睛能看清一方天地时,青年已经将他的头盔摘了下来。 “南晋畜生!放吾下来!可敢与吾再战三百回合!” 北希将领看见青年手里握着自己的头盔,想和他再战上几个回合才发现自己根本动弹不得,三指粗的绳子将他捆得死死的。 “杜安康是你哥吧?” “南晋畜生,放……不错,北希帝国先锋将军杜安康便是吾兄,他的军队就驻扎在这琦山林东边三十里地,很快就能赶过来支援我们,你们这些南晋畜生已是瓮中之鳖了。哈哈哈!” 被捆得严严实实的北希将领完全没有一丝俘虏的模样,说到最后还忍俊不禁地笑了出来,而待北希将领笑罢,青年从怀里取出一块令牌。 令牌形方正,色暗黄,质地为铜,上面写着先锋将军四个大字,大字的左下角写着杜安康三个小字,青年将令牌在北希将领面前晃了晃后又收了起来。 “不……不可能,大哥的驻地可是有着八万北希精锐,你们不可能这么快就……假的!你居然妄想拿一块假令牌还诓骗我,哈哈哈!南晋畜生真是无耻!” 北希将领脸上的笑意转化为难以置信后又转化回笑意,大声的笑着说令牌是假的。 “区区八万北希废物,我大晋只要三万人便能悉数全歼。”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除非你是……你是……” 北希将领好像明白了什么,顿时泄了气,耷拉着耳朵不再说话。 青年将北希将领扛上马背后正准备上马,突然身形向后倒去,跟着他一起倒下的还有他的坐骑。 “二少爷,请恕我们来晚了!” 杨白传·琦山林遭遇战第三章 “杜安脾!” 顺着北希将领的视角望去,一名身穿黄色皮甲、手持墨绿色长弓的女子正蹲在大树枝干上,此时此刻她二指捻着箭尾,弓弦大开,箭矢瞄准正要倒到地上的青年,而就在她松开箭矢的那一刻,映入她眼帘的是一支孤独的箭矢。 不好! 女子即刻起身向其他大树的枝干逃去,可就在她刚刚起身的一刹那,一股失重感传来。女子在空中调整身形同时立刻从身后的箭囊里取出三支箭矢,一口气将三支箭矢都搭在了长弓之上,转过身来的同时立刻将弓弦拉开,而她刚将箭矢搭上弓弦时,青年已经出现在她眼前了,黑云里透过一道寒光,闪过使得女子顿时睁不开眼睛。 “休伤脾妹!” 一名同是身穿黄色皮甲的男子手持一把长剑突然出现在青年背后,长剑直指青年,剑尖点过半缕红缨,落下几许碎碎血绒。 “肝哥!” 长弓女子方开了半寸的弓弦被青年手中那杆两刃三尖刀的柄身一拍又缩了回去,而突然冒出的长剑男子手中的长剑虽是剑尖直指青年面庞,但青年只右手反握,用力一抬,长柄便擦着长剑而过,剑尖失了准头,剑刃轻轻刮过青年头盔,撩到了盔缨一寸三毫。 待空中的三人落地后,女子踉跄两步摔坐在地上,男子侧身在前,剑尖依旧直至青年,青年虽是俯身落下,但只见他两膝一曲,两足先着地,后跟发力,朝着后方避开两尺后,两刃三尖刀的底部重重地刺进土地之中,抓紧柄身,重心前移,半蹲于地上。随后即刻起身,两手紧握柄身,尖刃也直至长剑男子。 至于杜安德,先前青年避开长弓女子的袭击之时,他被青年直接扔在了地上,落地前他倒是瞥见一眼长弓女子,而落地后,猛地一摔让已经受伤杜安德胸口中的闷气又浊了几分,在地上蜷缩着咳嗽了起来。 “杜安家的五脏护卫?” 青年看着地上的二人,脸上带着笑意,挑衅地歪了歪头。 “你也是听过我们的名号,那你……那你……” “肝哥,怎么了?” 长剑男子突然变得结巴起来,身后的长弓女子很是不解,起身后缓缓向后退去,手上捻着的箭矢搭在长弓上,但在也看清青年的面容后,她的手略微发抖。 “杨白!” “你们也是听过我的名号,那你们……” 青年挑了挑眉,脸上的笑意又多了几分。 “你居然是杨白!” 被绳子捆得死死的杜安德听到长剑男子的一声惊吼顿时反应了过来,这下子彻底证实了他先前的猜想。在琦山附近的军队有很多,但能够三万人便歼灭杜安康那足足八万人的军队只有一只,那就是当朝太子刘振的军队。而杨白,晋历三七九年的天下会魁首,近五十年来唯一以乙下水平战胜甲中的天下会魁首。 如若是杨白,那乱阵中有一青年杀得五进五出也不足为奇。 在看清对手是杨白后,杜安家的两位五脏护卫感到一股威压,仅仅是杨白这个名字就使二人感动了恐惧,这种恐惧不是对于死亡的恐惧,是绝望所带来的恐惧。杨白身上所散发出的威压让二人逐渐拿不稳手中的兵器。 “你们在干嘛!” 又有三人赶到了,两位五脏护卫并未转过头去看来者是谁,长剑男子至始至终都在盯着杨白,将目光紧紧地锁死在他身上。 “心哥,那个人是……是……是杨白!” “杨白!” 赶来支援的三人也是杜安家的五脏护卫,但在听闻面前的青年是杨白后,三人也禁不住地开始微微颤抖。 “难得你们五人能凑齐,要不一起上?杜安家的六腑阵我已经领教过了,五脏阵也来试试吧。” “!就算是杨白,那也没什么好怕的,他是甲下,我们也是,更何况心哥是甲中级别的,我们五个人一起上!” 在一名也是使用长剑的男子的吼声中,五人踱步而走,眼睛都死死地盯着杨白。五人阵法中,杜安心站在中间,手持一杆长枪;杜安肺与杜安肝二人各持一柄长剑,站于杜安心的左右两方;杜安脾站在最后,手中还是那把长弓,只是腰后的箭袋里的箭矢已经所剩无几了;站在最前的是杜安肾,两手持着一张巨大无比的盾牌,牌面对准了杨白。 “看来你们还真是会往自己的脸上贴金啊,就这种行阵居然还敢起一个五脏阵的名头,希望你们的配合不会让我失望吧。” 杨白失望地耸了耸肩,掂了掂手中的两刃三尖刀,只一息就出现在杜安肾的面前,两刃三尖刀的一侧砰的一声砸在了杜安肾手中的盾牌之上,杜安肾眉眼一皱,吃力地半跪了下去,用肩膀抵着杨白手中的两刃三尖刀。见杜安肾难以招架杨白的进攻,杜安心手中的长枪呼啸而出,一点寒芒闪过,湖面顿时激起千层浪。 面对杜安心的长枪,杨白脖子微微一扭,轻松躲过,但杜安心也绝非宵小之辈,前压后抬,枪头顿时换了一个角度,只轻轻一抖,枪头的棱刃朝着杨白的脖子撞去。 杨白后脚退开半步,手中的两刃三尖刀接着后仰的身形与长枪枪头相互碰撞,发出刺眼的光芒,而这段火光之下,还隐藏着两点冷光。杜安肝与杜安肺二人左右包抄,手中长剑刺向杨白。 一个无法言语的后仰角度,杨白化为一轮圆月向后撤开,在地上滚过两圈后,两刃三尖刀抵着背,左手撑着地。 “区区杨白也不过如此嘛。” 杜安脾连射三箭,三箭全空,杨白在地上翻滚的那两圈将三箭完美地躲开,而正当杜安脾欲抽箭再射时,手中一空,心中大惊道:糟了! 先前,杜安肺以为杨白多么的了不起,结果在他们五人的围攻之下,同蝼蚁般鼠窜,心中正喜悦时,仅眨眼间,视线中的杨白顿时不见了。 破开天门,一剑荡萍云,我来此世好无情,只身入海擒龙,撕风食月,吞日吐星。 这是一位说书人对杨白在琦山林遭遇战中表现的形容,杨白顿时出现在了杜安肾面前,又是一记劈击,盾牌瞬间长出一条斑纹,正当杜安肾想再度抵住杨白时,他突然发现先前那股巨大的压力顿时不见了。头顶闪过一个黑影,杨白接着他的盾牌为着力点,翻了过去,手中的两刃三尖刀劈向杜安心。 杜安心在刚才杨白又一次攻击杜安肾时已经将手中的长枪刺出,但被杨白一翻就躲了过去,此刻根本来不及将长枪收回再度刺出,只能两手高高举起长枪,正面挡住杨白的攻击。 啪啦一声,杜安心手中的长枪枪杆顿时断裂成两节,杨白两手一搓,手中的两刃三尖刀顿时穿过杜安心的胸口。 “心哥!” 杜安脾惊叫了一声,杜安肝与杜安肺二人手中的长剑连忙再度刺向杨白,但响起的不是长剑穿透盔甲与肉体的声音,是两把长剑相互碰撞的声音。 杨白又消失了,他左手单持两刃三尖刀,右手扣在杜安脾的脸上,大手覆盖着杜安脾的脸,同时杨白飞速移动着,三人见着杨白抓着杜安脾离去,正欲开口大吼一声,杨白将杜安脾一把拍在了一颗巨树上,除去巨大的撞击声外,三人清晰地听到了骨头裂开的声音。 又是一眨眼的功夫,杨白不见了。 一股凉意从胸口传来,杜安肾低头看去,两刃三尖刀穿透过杜安肾的胸口。杜安肺与杜安肝二人又再度刺出,但结局与先前一样,永远无法刺中杨白。杨白仅将手中的两刃三尖刀轻轻一挥就将二人的长剑砍断,看着断剑,最后剩下的两位五脏护卫跪倒在地,巨大的绝望让二人失语喃喃,上下嘴唇不停地打着颤。 “杨哥回来了。” 王凤坐在尸体堆上不停地擦拭着长刀,刀上的血迹着实有些难以清洗。 “带了一个杜安家的人回来,还有杜安家五脏护卫的脑袋。” “牛的啊杨哥,殿下刚才找你呢,去找他吧。” “那你把马牵一下。” 杨白将缰绳交给王凤后径直向刘振走去,王凤看了看马鞍和马匹的毛色不像杨白先前骑的那匹马,对着杨白大吼道:“杨哥,这不是你的马吧!” “那是杜安家的马,你要就给你骑吧!” 第一章 第一章 车马人流如大江,烟火气息尽满城,洛阳无尽繁华。 “爷爷,讲讲以前的故事吧!” 总角小孩在一名老者身前兴奋地跳喊着。 “好吧,就给你讲讲,晋历二〇七年,晋国被划分为南晋和北希两个国家,而到了晋历四〇五年……” 老者敲了敲烟枪,正要说着什么,一队穿着黄澄澄的盔甲的士兵走过,老者瞬间闭上了嘴巴。 晋历四〇五年,七月 洛阳——南晋都会 洛阳城北城区西弦坊白家酒楼二楼 “您已集满盖章,这瓶雨露酿自是不收钱,二位爷请慢用。”店小二把托盘上的琉璃瓶小心翼翼地放在了胖子的面前,胖子也不多话,打开瓶盖,把瓶子里的琼浆玉露所散发出来的酒香吸了个干干净净,“对酒倒是挺上心的,没见你对女人上点心,都三十的人了还没成家,你们老李家要绝后咯。”坐在胖子对面的瘦子很是不屑地瞟了瞟胖子,“切,你清高,你了不起啊,你成家立业你厉害啊,那你怎么还跑出来和我吃酒呢?”胖子也是听惯了瘦子的话,没正眼看他,接着闻美人香。 “你这人……”瘦子好像是被戳中了痛处,立马坐直了身板要和胖子理论理论,只听得店外传来一声无比刺耳又无比熟悉的哨声,二人瞬间就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小二,把酒给我看好了!”胖子扔下这句话就不见人影了,斗笠都没拿,瘦子更是快他一步,人已走过楼梯,左脚要迈过门槛了,胖子哪能慢他一步,直接从二楼的窗户跳下去,一个前翻就把力给卸了,这份灵活和他两百多斤的体重完全不相符。 哨声越来越近,越来越急促,二人立马迎着哨声跑去,左手握紧了蓝云刀,踏云靴从街道上飞驰而过却未留下多少痕迹,只是几个小水洼荡着两三圈涟漪。刚被雨水冲刷过的洛阳街道充满了新鲜空气,空气里夹着的那么点空山新雨后被哨声一扫而空,空气变得沉重起来,被空气搂着的那么几滴雨也让人感到窒息,听到哨声,不仅胖瘦二人有所行动,街道附近的百姓都即刻紧闭门窗,小贩们也扔下摊位不管不顾,不见了踪影。 胖瘦二人跑着跑着也不见了踪影,细细一找才发现二人藏在了某个暗处,二人的手里牵着同一条细绳,细绳趟在地上和砖块混为一体,如若不上手摸上一摸,是无法知道地上有一条绳子。 哨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现在! 胖瘦二人同时拽起绳子,砰!一男子摔倒在地上,发出重重声响,瘦子的右手松开绳子,搭在胯间的长刀上,胖子则是右手用力一拉、一抖,绳子就像一条潜伏许久终于捉住捕杀猎物机会的毒蛇,骤然起身,狠狠的咬住了男子的眼睛,男子本已惊恐无比,突然猛地摔了一跤还未回过神来,左眼就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感,此时他的大脑完全空白,不知如何是好。瘦子箭步上前,往男子的腹部狠狠地踹了一脚,抽出刀来,把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感受到脖子传来的冰冷感,男子立刻不敢动弹。 吹哨子的人也赶到了——三个穿着无常服,气喘吁吁的洛阳都护卫 “枫爷!火爷!”三个都护卫向胖瘦二人拱了拱手,深呼吸几口调整了自己的气息,拿出手铐要将男子拷了起来,“哎哎哎,你们干嘛?”瘦子右脚踩在男子的胸膛上,手中的刀指了指几个都护卫。 “火爷,这个是之前那个人贩团伙的,刚才抓他们给溜出来一个,这次是张爷带队,所以您就把这人还我们吧……”站前头的都护卫低声下气地求着瘦子放人,而瘦子听到带队的姓张,看了看胖子,又看了看脚下那名男子,往他脸上吐了口唾沫,“娘的,晦气!” 胖子也没有什么好脸色,给男子来了一脚,男子顿时少了两颗牙,“二位爷,小的们身上没带多少,就这么点钱,算是辛苦二位爷了。”站前头的都护卫和身后两个都护卫把身上的钱袋都拿了出来,凑了凑才四贯钱。 “算了,都是一个衙门的。”瘦子拿了三贯钱后就和胖子回酒楼喝酒去了,几个都护卫深呼了一口气,把男子拷起来押回衙门,回去路上男子没少挨揍,“你很会跑啊,跑累了爷,跑没了爷的钱,跑啊!” 在抓捕行动开始的半个时辰前,东城区安汇坊的宝来庄——洛阳城里排的上号的大赌坊里,一个书生打扮的年轻人领着一个着衣普通的年轻人看着赌桌上变化莫测的骰子,“如何,要不要来上一手。”书生推了推普通青年,青年摇了摇头,青年虽不能理解这些人围着赌桌大吼大叫有什么意义,但他知道这应该不是什么好事,尽管书生一直在劝他下注。 “白杨先生好。” 坐在门口喝酒的几个大汉从椅子上起身朝蓝衫男子问了一声好,书生的身子突然抖了一下,整个人都僵住了,正想从后门逃走,但当他想动身时,蓝衫男子的右手已经搭在他的肩上了,将二人隔开的人流形同虚设,完全不能给书生多争出一秒或者一毫秒的时间。 “先……先生,我……我就是带阿鸿出来看看嘛,你看我这也没赌……”书生的手一直在哆嗦,声音也是断断续续,仿佛被涂满麻药的箭矢射中,“你没赌是因为你的钱在前几天就赌没了,你现在还想带修鸿出来赌?回去抄书!”蓝衫男子脸色逐渐阴沉,最后一声怒吼直接把书生扔出了赌坊。 “回家吧,别在这种是非之地久留。”蓝衫男子说完就自顾自地走了出去,普通青年也走了出去。 蓝衫男子姓杨名白,是白杨书院的主人,自号白杨,故人多称呼其为白杨先生。书生姓李名淳愈,就读白杨书院,好赌,而普通青年姓李名修鸿,李修鸿半月前到达洛阳后便入了白杨书院,于书院内专读经书。 李修鸿出了赌坊往北城区去,走过一条巷子,看见两名都护卫追着一名男子,男子虽浑身是血但速度极快,两名都护卫追着他上气不接下气,正当其中一名都护卫要拿出招风哨时李修鸿人已经出现在男子的身前了,李修鸿右手抓住男子衣领,左手擒住男子右手,一个转身将男子背摔在地上。 男子被这么一摔,吐出了两口鲜血,整个人瞬间不动弹了,眼睛挣得奇大无比,两名都护卫也追了上来,一名立马将男子拷了起来,另一名两手按着膝盖,不停地喘气,“多……多谢相助。” “阿鸿,还不快回去,不然先生要生气了。”李淳愈不知从哪个角落跑出来,将手搭在李修鸿的肩膀上,“两位老爷不好意思啊,我们是白杨书院的,打扰了。”李淳愈朝两名都护卫笑了笑,报了家门后就拉着李修鸿赶紧往白杨书院跑去。 “愈兄,咱们跑什么啊,我刚刚还帮了他们,怎么……”李修鸿话还没说完嘴就给李淳愈捂上了,“你疯了!和都护卫扯上关系作甚,都护卫办差,闲人勿扰你不知道啊!待会随便找个理由把你带到牢里去你不死也得脱层皮,先生还得花钱去把你捞出来。”李淳愈的声音极小无比,恐怕他自己都无法听见,而李修鸿只是点了点头就闭上了嘴。 推开白杨书院的大门,走进院子,能看见好几十株竹子贴着院墙,竹子长势甚好,个头甚至高过了围墙,而竹叶也把院子里的石桌石椅遮得严严实实,无论太阳从东边出来还是从西边出来都没法晒着它们。院里没有什么多余的摆设,一张石桌,几张石椅,桌子上刻着什么东西,看起来像是象棋棋盘,穿过院子就是学堂了,是学生们上课的地方,有时来的人多,也会在院子里铺上席子、摆上桌子,过了讲座的屏风便是杨白和学生们所居住的地方了,从学堂后门出去便能到了厨房,厨房也有一个小门,小门通着外面,算是书院的后门。 院子里一名白衣女子舞着一把宝剑,剑身长两尺,剑柄为花木所制,剑格镶宝石,挂青色剑穗。 剑似蝴蝶,身游花丛,阳光在女子脸上闪来闪去,仿佛在追逐女子的美貌,但一直没追上。剑锋点在地上又突然指向门口,女子轻俯身子,扭腰转胯,后脚蹬地发力,被压在腰间的宝剑也随即冲出,一股寒风撞在了大门上。 李淳愈刚打开门一股寒风就撞了上来,但他眼睛倒是没眨一下,“阿蓉师妹,休息一会好不好,别练了,这么热的天不得晒黑了。”李淳愈走了进来,李修鸿跟在他后面,“就是因为下过了雨又出了这么大的太阳,在房间里看书闷得慌,才在院子里练一练,哎!修鸿师弟回来了,来陪师姐练练。”女子收起宝剑,拿出两把木剑,并把其中一柄扔给李修鸿。 女子姓于名蓉,就读白杨书院,喜武,时不时就会在院子里舞剑,在李修鸿来之前,一直和李淳愈练剑,李修鸿来了之后就一直找李修鸿陪她练剑了,“说到底,阿鸿年长你两岁,你这左一口修鸿师弟,右一口修鸿师弟的成何体统。”李淳愈边擦拭着石桌边训斥于蓉,“但他就是晚来啊,我先拜入先生门下,就是他师姐。”于蓉很是不服气,“淳愈哥,不会是我最近一直找修鸿师弟陪我练剑,你吃醋了吧,不会吧。”于蓉的脸从原先的有些恼变成了一个很滑稽的笑容,想笑又不能笑出来,反而哭笑不得。 “胡说八道什么呢!我会吃醋?阿鸿拜入先生门下了,是来读圣贤书,不是来学武功的!你不该天天扯着阿鸿陪你练剑,再说,阿鸿不仅武功强于你,这只读了半个月的圣贤书就远超于你了,你真的能当上这一句师姐吗?”李淳愈脸色青红地讽了几句回去,把于蓉气得破口大骂:“死赌鬼!臭赌鬼!烂赌鬼!我打死你!” 于蓉手中的木剑径直向李淳愈辞去,虽是木剑,但按照于蓉此番力道,若是刺中了,身上免不了要多出几个小洞。李淳愈和于蓉在院子里追逐,李修鸿则是替李淳愈继续擦拭石桌,把缝隙里的脏物清理干净。 “修鸿,进来。”杨白站在学堂门口朝李修鸿招了招手,李淳愈和于蓉见到杨白了停下了脚步,对杨白拱了拱手,“先生好。” “淳愈,你似乎忘了我和你说过的话。”“先生,弟子记得,弟子这就去抄书。”李淳愈说完立马跑回自己的房间去,而于蓉则是接过了杨白递过来的木盒和一封信,“蓉儿,你把这个拿给你父亲,并告诉他看完信后来书院找我。” 于蓉接过东西就急匆匆地跑回了家,而李修鸿人已经坐在杨白房间里了。 “修鸿啊,你到洛阳也有半个月了吧,感觉如何。”杨白拾掇着桌子上的书籍,“洛阳人比我们村的人要更多姿多彩一些,东西也是。”李修鸿开始烧水,准备泡茶,“洛阳里高手也比伏羊县的多,而且更厉害。” 李修鸿和杨白说了刚才帮了都护卫的事。 “淳愈阻止你并没有错,若是遇上那些痞子都护卫,他们就会以莫须有的罪名把你关进大牢,你现在可不比以前,以前你粗布麻衣、日夜劳作,现在你是穿着丝质绸缎坐着书院里读书,人若是单看你这身打扮大多会以为你是什么富家公子,不从你身上拔点草那可不成。”杨白把要批改的学生功课放在左侧,明日要讲的经书和批注放在右侧,桌子正中央则放着一个木盒、一本账册和一袋银两。“先生今日叫我,应该不只是唠家常,问我近来过得如何吧?”李修鸿递给杨白一杯茶,茶杯质地为瓷,外表光洁如玉,内壁有着几条鱼,空杯时看不出所以然,但当倒入热茶时,鱼儿便会绕着杯壁不停的游走,杨白抿了口热茶,不禁感慨道:“不错,手艺比你刚来洛阳时好多了,真是让人嫉妒大凤有你这么个学什么都奇快无比的徒弟啊。” 李修鸿也跟着杨白笑了起来,在一片欢声笑语中,杨白从桌子李修鸿接过纸袋,拿出藏在腰间的小刀将纸袋解封,不紧不慢地看着纸袋里的资料,“先生,几时动手。”李修鸿脸色沉重,声音也与往常不同,让人感到寒冷。 “等大柱过来再说,在这之前先让我看看你近日可有好好听课。”杨白随即拿起右侧的一本经书,乱翻了几页便开始提问李修鸿,而对于杨白的问题,李修鸿则是对答如流。 太阳慢慢地下了山,被海岸线淹没,太阳将自己炽热无比的光与热一同寄托给了月亮,但月亮所能发出来的光和热却是远远不够的,杨白点起了蜡烛,又泡开了一壶茶。 “老杨,这可使不得啊,现在动手还早啊。”于大柱唾沫横飞,手舞足蹈,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幸是房间的隔音好,不然就以于大柱的大嗓门,很快都护卫就会上门抓人。 “修鸿你觉得呢?”对于于大柱的激动,杨白倒是毫不在意,转头看了看李修鸿,而李修鸿则是继续泡茶,“先生安排动手我便动手,如若没有安排那我就不动手了。” “今天都护卫把一伙人贩子的窝给端了,他们的账册你们看了吗,第七页第六行,你们自己翻开看看。”杨白指了指桌子上的账册,于大柱一把抢过,翻到第七页,“祁良……这不当朝的户部尚书嘛,他怎么在这账册上?” “祁大人可是忠君爱国的好官,缺点就是有点好色,之前从那群人贩手里买了个姑娘安置在府邸的偏房。凑巧不巧,最近陛下要继续修霖坝的第四期,而户部又说没钱。”杨白似笑非笑地看着于大柱,于大柱摇了摇头,苦笑道:“这个你安排傻小子去干吧。” 傻小子自是指的李修鸿,“修鸿,你把这个拿到祁大人的府邸去,放到他书房的桌子上。”杨白递给李修鸿一个纸袋,李修鸿接过纸袋就出门了。 “打发走了傻小子,接下来呢,该谈正事了吧。”于大柱坐在椅子上,神色不同刚才的浮夸,冷冷地盯着杨白。 “我给你的那个木盒,你带了吧?”杨白打开了桌上的木盒,于大柱也从怀中拿出木盒,“这种东西以后就别让我闺女拿了。” “你要真心疼你家姑娘,就别让她来我这读书,以你的本事,除了国学院进不去,其他的都不是问题吧。”“其他书院哪有前任宰相杨大人教得好啊,而且你还是……” “好了好了,谈正事!”杨白没好气地打断了于大柱,不想让他继续说下去,“这几个人是北希的间谍,陛下的意思是说把他们抓起来,但不要用现在在内务府办公的人。” “不用在内务府办公的人……那就是说用暗线?”于大柱眉头紧皱,“用暗线的话那就要重新调配了,他们不少人都是独立工作的,怎么不直接用内务府的人?” “内务府……有内鬼!” 第一章 第二章 “有内鬼?这又是怎么回事。”于大柱被惊得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五天前,都护卫把城西的一家茶馆查封了,查封茶馆是因为店主贩卖五石散,结果他为了少吃点苦把一个北希间谍供了出来,内务府的人去抓那个间谍,结果间谍好像提前收到消息,给他跑了。”说到这儿,杨白不急不忙地喝了口茶,“给他跑了,然后呢?然后呢!” “这么激动干嘛,从……”“我能不激动吗,内务府啊,内务府有内鬼那还得了!”杨白倒是慢声慢语地说话,于大柱声音越来越大,原本能隔音的墙板也渐渐失去了它的功效,“你吼这么大声想让人听到吗?”杨白没好气地白了于大柱一眼,于大柱立马捂上了嘴巴。 “从他的住所搜到一份信,信的内容大都是和一位内务使的往来,这位内务使的名字倒不可能会在信上直说,但从信的内容可以得知这位内鬼内务使代号叫云雀,那位跑了的北希间谍代号枯木,就是之前那个暗杀兵部员外郎鲁康和吏部主事郭南的。” “能得到这份名单应该是捉到他了吧?” “不错,三天前就捉到他了,审了两天就审出来了,审出来了这份名单,不过审一半人就没了。” “没了?” “不错,没了,验尸的查了后才发现犯人是被毒死的,在捉他时就把他的牙打掉和把他肚子里的东西都催吐出来了,所以不可能是他自己服毒的,验尸的还发现他后颈有一根毒针,但地牢你也去过,无论哪个角度,都很难从那个天窗用毒针毒死犯人,除非是甲级的高手。” “那你打算怎么安排人手?”于大柱听完后无奈地笑了笑,暗线在不得已的情况下最好是不要碰,每增添或者调走一名暗线内务使都要耗费不少的功夫,“现在能调出来而且还能安全脱身的有三个,一个甲中、一个甲下和一个乙上。”杨白说完笑眼看着于大柱,“那你就安排甲中和甲下去咯,那个乙上还是不要参加的好。还有,你笑什么?” “在交代第三个时候,枯木说一半人就没了,所以这份名单才有两个人,但实际上不是两个,是三个,他在第三个的时候刚好毒发作虽然说的有点模糊但其中一个负责审问的内务使还是能听出来,那个内务使是羊毛,所以你不用担心第三人会是假的,内务府会自己调人去捉那两个清楚的,而第三人就由暗线去捉。” “那就由你来调配咯,需要什么东西我去准备。”于大柱听完摸了摸下巴,点了点头,但杨白接下的一段话让他下巴直接掉在了地上,“乙上自然不会去,但甲中的也不会去,三个人只有甲下会去,所以我打算让修鸿一起去。” “李修鸿?刚才那个傻小子?我知道他武功确实还不错,但你让他去做这种事真的适合?” “他是大凤的徒弟。” 听到这句话,于大柱把下巴从地上捡了起来,“你若真舍得让大凤的徒弟参与进来,那你就做吧,我不拦着你。不过为什么那个甲中的不去?” “那个甲中的,是牦牛,牦牛我留着有其他作用,暂时也动不得,让修鸿一起能去多份保障。” “你这么说的话,那傻小子是甲级?” “甲下或者甲中。” “怎么还或者的,甲下和甲中的区别大着呢,怎么着,白杨书院的白杨先生年老体弱,已经连甲下甲中都分不清了么?”于大柱打趣着杨白,杨白摇了摇头道:“大凤的武功,他都学会了,而且他还拿着大凤的长刀,就大凤师傅给大凤的那把。若是赤手空拳的话,那他就是甲下,若是能拿着大凤给他的那把长刀,他有甲中的实力。” 月亮的光虽然比不上太阳,但也能让人看见有一个大活人在大街上走着,李修鸿换了一身黑衣,用布条把自己的脸包得严严实实的。李修鸿在小巷间穿梭着,哪怕影子也没有在主干道上出现过一刹那。 李修鸿很快就摸到了户部尚书祁良祁大人宅邸的西院墙,在确认院墙外四周无人后李修鸿后撤几步,借着助跑的劲儿就过了西墙,摸上了围墙又贴着墙壁滑下来,整个过程干净利落,也没有任何人发觉。西院墙处,灯火稀少,就算是府里的仆人也很少在此处幽会,但就算有人经过此处,若无乙上以上品级的眼力,也很难看清李修鸿的身影。 凭借记忆中祁良府邸的地图,李修鸿摸着黑来到了祁良的书房,而难题也来了——李修鸿不会开锁。 但这并难不住他,两手捏住锁再用力一掰,锁就断了。 “老爷。” 仆人看见了祁良,纷纷停下脚步低头问好,祁良则是径直地走向书房,今日朝会时为了驳回晋帝继续修霖坝的第四期工程,他痛陈利害,说是继续修霖坝劳民伤财,和晋帝争论了许久,后面又因为其他琐事在户部待到天黑才回家,他现在要赶紧写奏本,劝晋帝停了霖坝的工程。 祁良一想到这就有些恼火,用力推开房门走向书桌,看见书桌上凭空多了一个纸袋,但当他看清纸袋表面所印的三个字后整个人直接瘫倒在地上,大喘了两口气后急忙从地上起身,查看纸袋里有什么东西。 一本账册 祁良翻阅账册后发现有一片竹叶夹在账册里,而夹住竹叶的两张纸的其中一张上面有着一个其他纸张都没有的红圈,红圈圈着两个字——祁良。 祁良细细看了看账册记录的都是什么后人种种地摔倒在地上,昏厥了过去…… 李修鸿早已回到了书院,换好衣服上床睡觉,而于大柱在和杨白商量完事情后也回家睡觉去了,杨白也睡下了,只有一个人没睡——祁良,祁大人被凉风吹醒,揉了揉头,坐到了椅子上,心中惊恐万分,如若此事泄露,他必定遭人唾弃,辞官回乡也会天天被人戳脊梁骨,祁良看了看书桌上还未磨的墨、还未写的纸和印着内务府三个字的纸袋,他低头沉思片刻,在给灯添了油后一直在书房写奏本,彻夜未离开书房。 公鸡打了鸣后,太阳应声从爬过东墙的墙头,皇宫的城门也开了,文武百官陆陆续续地进宫上朝会,仆人叫醒了趴在书桌上祁良,祁良也来不及吃早饭了,随便洗漱一下换好朝服就坐着马车朝皇宫去了。 祁良出门没多久就碰上了一个卖烧饼的,祁良买了两份烧饼边坐车边吃,手里的烧饼刚刚出炉,自是热乎着,但祁良怀里的奏本更热,奏本跟长了针似的,让祁良感到很不舒服。烧饼一口咬下去,祁良嚼了几下就感到不对劲,定睛一看,烧饼包着一张纸,扯开烧饼,折开纸张,纸张写着三个字——内务府。虽然祁良拿着烧饼,却手感到无比寒冷,整个人也在不停地发抖。 “今日各位爱卿可有何事上奏,有事上奏,无事退朝。”一位身穿紫袍的太监站在龙椅旁对着但也只能在太和殿里听见,一旦走出了太和殿便听不清太监说的是何事了。 “臣户部尚书祁良有事上奏!”见无人动身,祁良走出人群高声喊道,站台阶下的一名蓝袍太监小跑过去接过祁良的奏本,再小心翼翼地走上台阶,把奏本交给紫袍太监,紫袍太监转身把奏本递给了坐在龙椅上的晋帝。 大殿内无人出声,只有晋帝翻阅奏本时纸张间摩擦发出的飒飒声。 “祁爱卿,昨日你力谏朕不要继续霖坝的第四期工程,今日你又上奏本跟朕说这霖坝是要修的,这着实让朕难以理解啊。”晋帝看完奏本虽然面无表情,但心里却是乐开了花。“禀陛下,臣昨日于朝会上与陛下争论,是臣此前未曾深思其中要害,修霖坝固使钱粮,旦成,可阻江河之凶流,富田野之禾稷,是利大于弊乎。况今修三,依先制,仅余一,行百里半九十,是应持之以恒也,固当一鼓作气,修完制,非停工,此前为臣所思所虑远不及陛下,愿陛下治臣之罪。”说着说着,祁良哽咽了起来,泪水也慢慢地从眼眶渗了出来。 “祁爱卿言重了,你昨日所言也非无道理,但这霖坝总是要修的,朕也相信这大殿里的百官也是支持朕修的,但不知可有人愿自荐,当这第四期的监修官?”晋帝从龙椅上起身,往前走了三步,第四步没有迈出去,只是站在台阶上安静地扫视着文武百官,而台阶下也无人发言,全都安静的站着,直到有一个年迈的声音打破了这份寂静。 “禀陛下,依臣所看,前三期工程皆为工部侍郎张凌晓大人所监修,这第四期也是由张大人所监修的好,一来张大人修了已有三期,对于工程也够熟悉,二来张大人前三期皆修得甚是良好,所以臣举荐工部侍郎张大人当第四期的监修官。”丞相欧阳松往前踱了一步。 “也是,张爱卿已经修了三期霖坝了,这第四期由他来修也合适,只是朕刚才所说的是自荐,不知欧阳爱卿这番举荐,是收了张爱卿多少银两呢?”晋帝的第四步迈了出去,而欧阳松也跪了下去,“陛下这话可冤枉老臣了,臣到现在都还是糟糠之妻,家里仆人也不过二十余人,怎么会去收别人银子呢。” “你这人一句玩笑也开不得,无趣得很啊,陈瑞,扶他起来,七十多岁的人了还跪,给欧阳丞相设座。”紫袍太监听到晋帝叫他,立马小跑下台阶,扶起欧阳松,并接过蓝袍太监递过来的椅子,把欧阳松扶到了椅子上。 “张爱卿可在?”晋帝慢慢地走回到龙椅上,站在人群中穿着红袍的张凌晓走了出来,“臣在!” 出了太和殿,往南直走就是南苑了,而过了南苑才能过宫门出宫,太和殿到南苑门是一片极大的露天场地,上完朝会出来,太阳也慢慢地走到了蓝天的正中央了,阳光洒在场地上,也洒在刚上完朝会的百官脸上,有的官员举起手,用袍子遮住脸,有的则是撑开了自带的伞,和上朝会前一样,下了朝会后,有一些官员会挤成一堆,边走边聊着。 “恭喜张大人了,能拿到监修第四期霖坝的美差,还提前升了品衔,过几天来上朝穿的就是紫袍了,和我们这些穿红袍的可就不一样咯。”一个红袍官员打趣着张凌晓,“王大人说笑了,您过了今年也要升三品了吧,我大晋的领土能往南再拓展出去,王大人功不可没,这军队的后勤可都是王大人负责的,若没有您鞠躬尽瘁,那这仗打得可就苦了前方将士们。如若年底的升衔名单没有王大人姓名,我们大家伙无论是穿紫袍的还是红袍的可都坐不住。”张凌晓反打趣了一下王大人。 “先生,有什么事吗?”李修鸿推开杨白的房门,走了进去。 第一章 第三章 李修鸿朝杨白拱了拱手后,退出了房间,将房门轻轻地关上。 “老李,陪我去街上走走!” 于蓉拍了一下李修鸿的肩膀,力道大到李修鸿的身子不自主地晃动一下,李修鸿转过身看了看一边搓手一边念叨着的于蓉。 “你怎么这么结实,拍你一下我手要断了。” “于小姐你……” 李修鸿一脸茫然地看着于蓉,李淳愈从于蓉的身后走了出来说道:“她也是知晓你年长她两岁,所以改了口,不再叫你师弟,不过你这老李……” “怎么,你有意见啊!” 于蓉挺直身子,踮着脚冲李淳愈抬了抬下巴,很是不满地盯着他。 “于小姐喜欢怎么叫,就怎么叫吧,李某并不太计较这些。” 李修鸿看了看李淳愈,又看了看于蓉,微笑着说道。 “那……老李你陪不陪我去街上走走?” 于蓉贴近李修鸿,鼻尖还差半分就碰上李修鸿的脸了,李修鸿正要开口,站在于蓉身后的李淳愈眉头紧皱,疯狂地摇着头。 于蓉突然转过身,恶狠狠地盯了李淳愈一眼。 “可以啊。” 李修鸿说完,于蓉笑出了声,哼着不知名的小曲儿蹦蹦跳跳地走到了门口,打开了门,招呼着二李过去,李淳愈整个人如同泄了气的气球,整个人瘪了起来,化作一滩烂泥,倒在地上,失神的双眼充斥着绝望。 于蓉开心地跳到李淳愈身旁,拽着李淳愈朝大街走去。 “走啊!” 洛阳城有四条大路,能同时容纳六匹由两匹马拉动的马车来往,分别为东、西、南、北街,而这四条街道,属南街商业味儿最浓,南街贯穿南城区最富裕的两个坊——咸安坊和宝旦坊,这两个坊也是洛阳最富裕的坊。 洛阳南街 于蓉在一个卖手绳的摊位待没多久就不见了踪影,仔细一找才发现她早已穿过拥挤的人流,出现在了一个卖糖葫芦的小贩身旁。 李淳愈拿着钱袋一边和老板砍价一边盯着于蓉,李修鸿则是不停地观察着这个极尽繁华的大都市。 “便宜一点呐,这……” 于蓉刚挑好一根糖葫芦,转身叫李淳愈拿钱给糖葫芦小贩时发现李淳愈已经出现在她身旁了,而刚才和李淳愈讨价还价的卖手绳的小贩的摊位上多出了和李淳愈砍价前手绳价格一样的铜板数量。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胆敢调戏良家妇女!” 李淳愈一嗓子把周围人的步伐都给停住了,除了有急事和不想看热闹的,其他人都围了上来。 “撒…撒……撒手!你这是冤枉人!” 李淳愈用力抓着一个戴白色头巾的男子的手腕,将他整个手都给翻转过来,疼得他不得已蹲在地上。 “你这流氓,没报官抓你就应该心里暗自庆幸了,你居然还不承认!” 李淳愈抓住白头巾男的手的力道再大上了三分。 “你有证据吗!没有证据可别冤枉人!” 白头巾男疼得嗷嗷叫却还试图洗脱嫌疑。 “你说,他刚才是不是想要摸这位小姐的屁股!” 李淳愈对着糖葫芦小贩大声说道,小贩不知如何回答李淳愈,只是挠了挠头说道:“不清楚。” “哎!大家看,这人乱打人不说,还冤枉忠良!应该抓你去官府!” 白头巾男子说罢,几个男人从人群中冲出,直奔李淳愈,场面一发不可收拾,眼看就要打起来了,一声哨响使众人停下了动作。 “都干嘛呢!” 一个身穿黑衣服的胖子从人群里走了出来,尽管很是拥挤,但所有围观的人都给胖子让出了一条路,当然,还有他后面那个瘦子。 “姐夫!” 白头巾男对着瘦子大声哭喊道,瘦子瞥了白头巾男一眼后摇了摇头,对李淳愈说道:“放手。” 见是穿着都护卫制服的官差,李淳愈狠狠地捏了一下白头巾头手后,重重地甩开了手。 “说说吧,这是怎么回事。” 瘦子双手叉腰看着二人,李淳愈刚要开口就被白头巾男抢断了话。 “他冤枉我调戏她!还抓我的手,手都给弄紫了。” 白头巾男拉起袖子,一个紫色的手印映入眼帘,瘦子很是无奈的摇了摇头,他自是知道他的这位小舅子是什么货色,调戏良家妇女这事是肯定有的,但因为自己妻子的原因他又不能真的抓他。 心中感叹了一会,他长叹一口气,对着李淳愈说道:“他的手刚才有碰上去吗?” “没有。” “既然没有,那就算了,你把他的手弄成这样,也算了,你赶紧回家去!” 瘦子说罢朝白头巾男的屁股上狠狠地踢了一脚。 “这样就算了?你……” “够了!他刚才可没有碰上,而你却把他的手弄得发紫,被抓的应该是你!不要多生事端了。” 李淳愈被瘦子大声呵斥,顿时不知如何言语,拳头紧握想和他再理论理论,李修鸿这时拽住了他的手说道:“愈兄,不要多生事端了,再闹下去就会吵到先生了。” 李淳愈听到李修鸿这番话,心中的火也小了几分。 “淳愈哥,算了,别在这儿闹了,你要知道……” 于蓉凑近李淳愈的耳朵旁小声地说了几句话,于蓉的声音压得很低,除了李淳愈和她就没人知道了,但以李修鸿的听力,他还是听见了一点。在于蓉说完后,二李都笑了出来。 夜晚 李修鸿换好衣服,把杨白给他的机关弩藏在腰后、一把短剑藏在靴子里后从窗户跳出去,摸到院墙边,在确保墙内和墙外都没有人后,李修鸿后撤几步,接着助跑的劲翻过了院墙。 洛阳城南城区萍星坊 此时虽已是亥时,但仍有不少人家的灯火还是亮着,柳树梢儿飘起,几片叶子落在萍星河上,卷起了几层涟漪,涟漪荡到河岸旁,快要撞上时,被几声鸟叫声拦了下来。 “你是白鹭?” 李修鸿出现在一棵大树下,抬头望着树上的一团黑影,如若没有走进大树底,抬头细看,根本无法发现李修鸿的碰头对象就躲在树上。 “不错,这次任务的内容你知道了吧?” “嗯。” 萍星坊的人家的房屋顶上多了两个黑衣人,二人正是李修鸿和白鹭,两个黑影飞速从屋顶掠过,被踩到的瓦片上的灰尘还未起身,黑影就已出现在下一座房屋了。 二人正飞速向目的地跑去,白鹭突然趴了下来,李修鸿也立马跟着他趴了下来。 “怎……” 白鹭抬手示意李修鸿先别说话,李修鸿顺着白鹭的目光望去——一小队都护卫正在巡逻。 云散开了,月光洒在地板上、洒在屋顶上也洒在了李修鸿和白鹭二人的身上,李修鸿心中暗自感慨白鹭不愧是老手,如若二人事先没躲起来,必定会被地上的巡逻队发现。 “来了!” 巡逻的都护卫小队停在一户人家门前,一名都护卫从队伍中走出来,极其暴力的敲打着木门,木门背后传来钥匙开锁的声音。开门的男子浑身酒气,看到敲门的是都护卫顿时精神了不少。 “几位爷,有什么事吗?” “和我们走一趟,你们几个进去搜!” 男子被几名都护卫架了起来,刚想大声叫喊几句就被捂住了嘴巴。几名都护卫冲进屋子,翻箱倒柜,把屋子弄得一片狼藉,而男子则被都护卫们押送到了洛阳大牢里去。 目送着都护卫走远后,白鹭和李修鸿才重新起身向目的地飞奔而去。 洛阳城南城区萍星坊雀鲜楼 作为洛阳城最富裕的区域,各种让人流连忘返的酒楼自是少不了的,雀鲜楼作为萍星坊排得上号的酒楼,从三楼起就专设了厢房给达官贵人享乐。五楼的叁号房间里有五个人坐着,坐在最上面的是礼部员外郎郑江杰,其次是都护卫长使白庆、天星监司事全钟、雀鲜楼管事张工和富商王安。五人都躺在美人怀中,观赏着舞蹈,白庆闭上了眼睛,嘴里哼着调子,手在空中画着什么。 “早就听闻白长使喜好音乐,没想到白长使在音乐上的造诣居然这么高啊。” 王安在一旁拍着白庆的马屁,而白庆听完也是微微一笑。 “承蒙赞誉,那今日就给各位弹奏一曲吧!” 白庆起身走向琴女,琴女也很是识趣地给白庆让座,可白庆刚走没几步就突然扑向张工,而王安也从座位骤然起身,越过酒桌。 白鹭撞破窗户,剑尖直指王安! 舞女们的尖叫声打破了厢房里的美妙气氛,也引起了其他厢房客人的注意,站在门口的酒楼保安立马冲进厢房,只见白鹭拿着长剑不停地向王安刺去,王安再一个翻过和白鹭拉开差距,顺势将腰间的软剑抽了出来,一条冰冷的白蛇随即扑向白鹭。 白蛇盘绕着铁剑,一层层的围着剑身,随即抬头吐舌向白鹭的手咬去,铁剑剑身一抖,将白蛇震断,而白鹭本人也向后退开两步,王安收势,软剑再度恢复如初,和王安的手化为一体,如潺潺流水,无形无势。 王安踏步而出,软剑化为吞天吐地的疾风暴雨,攻势甚猛,一道抓不住也难看清的白雾向白鹭袭去。 蹲身伏步,长剑细摇,微撤半步,一条银龙从地顺势冲起,直奔云霄,将白雾吹散,二剑相碰,发出尖锐刺耳的争鸣声。 只见银龙转身俯冲向王安而去,王安身形后仰躲过,一个后空翻拉开差距,软剑藏于怀中,待白鹭向前时,怀中的毒蛇尖牙显露,径直向白鹭的脖子咬去。 铁剑直立,蛇牙咬在了剑脊上,而后毒蛇化风,轻抚剑身,缓缓飘过,再度直奔白鹭脖子袭去。 白鹭见状向左翻过,而这也给了王安机会,王安立马向窗户跑去,两步作一步,直接跳出了窗,摸着窗沿飞速向下而去,然后钻入黑夜里,销声匿迹。 脑海里刚计划好路线,就又一道寒光袭来,是李修鸿! 第一章 第四章 李修鸿手持短剑袭来,王安身形后仰,可惜软剑太软,无法挡住突然冲出的猛虎,王安只能再度催促手中的毒蛇盘绕在李修鸿手臂上。 蛇头刚刚冒起,李修鸿抬手上扬,一声虎啸吓跑了毒蛇,只见李修鸿左脚迈出,身形后拧,右脚踏出时,那只无人能挡的猛虎从地下扑跃而起,冰冷的铁牙向王安的脖子咬去。 王安无奈,左脚再用力一踏,身形再往后退开两步,李修鸿也左脚发力,身形向前闪出两步。 王安最终还是吃了李修鸿一剑,胸口的布料尽数裂开,鲜血慢慢地渗了出来。 原本李修鸿的突袭就使王安感到措不及防,这时又被李修鸿伤到胸口,鲜血直流,一股寒意从胸口传来,王安摸了摸胸口,整只手都染上了鲜血,而他整个人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王安半蹲下身子做好防御的姿势防止李修鸿再发起攻势,李修鸿也半蹲下身子准备再次发起攻击,二人如此僵持不过一息,白鹭就从王安左侧的窗户冲出。 一辆来势汹汹的战车直奔王安冲来,王安向右躲去,李修鸿见机向王安右侧刺去,面对来自左右两方的的猛攻,王安想甩出软剑,但也是螳臂当车,蚍蜉撼树。 既然已被逼至沿边,王安索性倒下,整个人摔下楼去,就在白鹭以为王安会如此摔死时,王安左手袍子里跳出一条黑蛇,仔细一看是一条绳镖,就在绳镖镖头快要扎进屋檐时,一根弩矢与镖头撞在了一起,弩矢拽住了镖头,王安见此也来不及惊恐,立马伸出左手,扒住了二楼的屋檐。 白鹭侧头一看,李修鸿手里正拿着一把机关弩。 先前王安左手摸了一下胸口导致他的左手满是鲜血,使左手无法更好地扒在屋檐上,而突然停下来所产生的巨大冲击力使王安的左手关节悉数脱臼,整个人最终硬生生摔倒在地上。 一楼的客人听到楼上传来尖叫声,注意力刚被吸引住没多久,就听到有重物坠落的声音从外面传来,转头望去,是富商王安。 王安整个人躺在地上,望着天,一片漆黑的天空破了一个洞,洞的那头无比光亮,让人安详、舒适、傥荡的光从那边渗过来,照在他身上,也把洞的那头,家人的思念给带了过来,扑洒在他身上。 “娟娘、环儿,你们还好吗……” 抱着对妻儿最后一丝思念的王安,咬破了藏在牙齿里的毒物,安详地死在了异乡。 洛阳城内务府 作为内务使的办公地点,内务府并没有置办得多么华丽,门口立着一块石碑,上面刻着内务府三个字,门口有两名内务使站岗。走进门能看见不少穿着官服的内务使手捧文书走来走去。 “老实交代吧,这再打下去你也受不了。” 羊毛翘着二郎腿坐在椅子上,不急不慢地品着茶,看着面前被折磨得不成人形的白鹭,砸了咂嘴。 “你小子还挺狠的,为了不暴露自己,连自己同伴都能杀,如果没多派一个人和你一起去,你应该会假借不敌,然后放人吧?” “哼,就算多来了一个人也无所谓,只是没想到那小子居然多带了把弩,不然就让阿簧走了。” 白鹭衣不蔽体地被钉在木架上,浑身上下全是被鞭笞过的痕迹,伤口渗出来的血凝结成血痂,再被鞭子重新鞭打时又脱落开,扯下点皮肉,当白鹭被烙铁烫晕过去时,一盆冰冷的盐水泼洒在他的伤口上,在寒冷和盐水的刺激下,他再度醒来,重新接受审讯。 洛阳城南城区萍星坊雀鲜楼 “这是你第一次出任务吧,真是成……” 白鹭低头看着摔倒在地上,服毒自尽的王安露出了一丝微笑,一边念叨着一边把头转向李修鸿,而当他转过头来后,迎面而来的是李修鸿的拳头。 不知为何,李修鸿突然暴起,一拳向白鹭袭去,如同攻城车撞击平常农户人家的破烂木门般,李修鸿的拳头直接将白鹭的鼻子打折,两道鼻血顿时喷薄而出,白鹭还未反应过来,李修鸿身形一转,右手高抬,身直臂,臂垂拳,抡拳劈挂!天外来物,陨星降世,地面随即崩坏,溅起石块。 待转过身,李修鸿蹲伏,如同上弦的弩矢,随即弹射而出,两手化为鹰爪,锐利的尖峰扎进了白鹭的两肋,鹰爪勾中目标后,展翅而飞,李修鸿掌根一抬,内力随即撞进白鹭体内,一根肋骨应声而断,可直到此时,白鹭才刚反应过来。 双峰贯耳! 鹰爪化龙,直奔云霄后又化为熊掌,重重的拍在白鹭脸颊两侧,在李修鸿这么一连贯的袭击下,白鹭刚反应过来就已经晕厥过去了。 乌云飘过,遮住天空那个破了的洞,盖住了异乡的相思,李修鸿扛起白鹭,一同随乌云融入黑夜,不见踪迹。 “阿簧?哪个簧,黄土的黄还是辉煌的煌?” 羊毛微抬眉眼,瞥了白鹭一眼。 “黄你,我……” 白鹭朝羊毛吐了口口水,可惜因为羊毛坐的够远,白鹭吐不到,白鹭随即对羊毛脱口大骂,一旁负责行刑的内务使拿起炉子里的烙铁,对准白鹭胸口的一处伤口戳去,地牢里随即又传来一声惨叫。 洛阳城都护府 “老实交代,这东西和谁买的!” 一名都护卫朝着一名男子的肚子恶狠狠地打了一拳,男子随即将昨晚所吃的酒又吐了点出来,直到最后实在是没酒可吐了,才吐了黄水出来。 “这东西真……真不是我的。” “你小子还不认是吧,好,让你试……于大人!” 都护卫刚挽了挽袖子,就有一名衣服绣花的黑袍都护卫走了进来。 “你说,那些五石散……不是你的?” 于大人缓慢地走到男子面前,半蹲下来,似笑非笑地看着男子,男子听完不停地点头。 “那昨天白天你摸了一个女孩的屁股这事,是真的吧……” “不是,我没有……” “再问问五石散的事。” “有!有!我有摸!” “那就画押吧。” 一名都护卫拿来早已写好的供词,而男子看了看供词后想说什么又不敢说什么,只是这时,另一个身穿黑袍的都护卫跑了进来。 “于大人,放过他吧,这点钱算是辛苦大家的,林某,求各位了。” 第一章 第五章 “你是?” “禀于大人,小的是丙旗丁队的第二分队队长林火。” “林大人有何贵干呢?” 于薙瞥了瞥林火两眼,坐在椅子上似笑非笑地喝了口茶。 “此人乃是林某的妻弟,林某可以作证,他绝无贩卖五石散的可能,这其中怕是有什么误会,希望大人能高抬贵手。” 林火单膝下跪抱拳,语气里满是无奈,于薙掂了掂林火放在桌子上的钱袋,转头看了看被打得不成人样的男子。 “查明白没有,那玩意不是他的,对吧。” 于薙突然转头问道,手下懵懵地点了点头。 “哎呀,误会一场,误会一场!是我的手下们有些操之过急了,抱歉啊林大人,抱歉抱歉。令妻弟你就带回去吧,以后和那些不三不四的人少些来往。” 于薙起身扶起林火,目送林火背着男子回家去。 “姐……夫……” “闭嘴!” 鱼肚初露,东方既白,都护府门口卖汤饼的小贩已经推着车辆过来了,而林火背着其妻弟也快到家了。 “阿姐,好疼啊!” 林火将男子放在床上,男子见林火的妻子——自己的姐姐走了过来立马开始诉苦。 “你个废物,还说什么分队队长,连我弟弟都没保护好,还指望你什么啊!” 林火妻子抡起拳头狂锤林火,随即开始嚎啕大哭。 洛阳城白杨书院 “哈哈哈!傻小子第一次出任务不错嘛,完成得很好啊,哈哈哈哈哈!” 于大柱很是开心地拍打着李修鸿的肩膀,杨白眉眼里流露着的欣慰使李修鸿感到害羞。 “修鸿第一次出任务就能完成得这么好,不错不错。” “是先生教得好。” 李修鸿对了杨白作了一揖,杨白点了点头,抿了口茶,随即从袖口里拿出钱袋。 “你虽然还没有入编,但完成任务就有得赏银拿,这是你应得的,收下吧。” “多谢先……” “傻小子你先出去,我和老杨还有话说。” 李修鸿刚接过钱袋就给于大柱提溜了出去,李修鸿刚想说什么,于大柱就把门给锁上了,李修鸿摇了摇头,朝着市场走去。 洛阳城北城区阳明坊 白杨书院位于洛阳城北城区的阳明坊,出了白杨书院往南边走,过两条巷子就是阳明坊市场。李修鸿走在市场上,左顾右盼。 市场上有着不少的西祈商人,每十个西祈商人就有六个在卖祈罗布,祈罗布为西祈特产,原料为蚕丝。虽为西祈特产,但晋国国内的织户对祈罗布的编织能力远在西祈织户之上,这归功于晋国丝织业的发达,可晋国却严令禁止国内织户编织祈罗布,这导致晋国每年都要对西祈进口大量祈罗布,也使得西祈的养蚕业和丝织业飞速发展,。 李修鸿一直以来穿的都是白杨书院的衣服,自己的衣服倒是很少,看到街上如此多的布料商人,李修鸿随即买了一段祈罗布,朝着一家裁缝铺走去。 “请问客官是取货还是要定制衣服。” 李修鸿抱着祈罗布刚迈进裁缝铺的大门,一名坐在椅子上的女子就对李修鸿问道。 “定制衣服。” “阿爹!有人定制衣服。” 女子对着店铺里面吼了一声,一个身形佝偻的老汉从里面急忙忙地跑了出来。 “公子,定制衣服啊。” 出了裁缝铺,李修鸿向东边走去,在一家铁匠铺前停了下来。 “李大牛在吗?” 李修鸿往铁匠铺里探了探头,一个赤裸上身的壮汉走了过来,接过李修鸿手里的信封。在看过信件后,壮汉沉思片刻,李修鸿笔直地站在门口看着壮汉,场面就如此这般坚持了十息。 炉子吐出几点火星,火星散落在地上,与漆黑的地板合为一体。 李修鸿半蹲身子,右手拿起离自己最近的一把铁锹,铁锹的尖头对准了壮汉。面对壮汉的突然袭击,李修鸿的迅速反应反而使壮汉吃了一惊,在自己刚踏出步伐还未出拳时李修鸿就做好了躲闪的准备。 这小子看着平平无奇,实际上时刻警惕着周围。 壮汉扎好马步,深吸一口气,缓慢呼出,对李修鸿招了招手,示意他攻过来。 铁匠铺的排气扇仿佛转得更快了一些,炉子里的煤炭也仿佛烧得更旺了一些。 面对李修鸿的突刺,壮汉高抬右手手肘,伸直手臂,手掌放松,无名指和小指微微弯曲,对着虚无轻轻一拂,握住了铁锹。 李修鸿想再刺出却发现如同蚍蜉撼树,而想收回铁锹也无法收回。 李修鸿习武十几载,唯一能做到如此的只有两个人,杨白先生和他的师父。 “小子,力气不小嘛。” 壮汉随即踏出一步,左手也擒住铁锹,转腰发力,李修鸿面露难色,整个人被拖动了起来。 李修鸿被拖过的地方留下一条潜沟,李修鸿前脚一转,地上的煤炭渣子随即飞起,壮汉立马冲向前去,渣子只是打到了他的胸口,力道如同毛毛细雨降落在五岳泰山之上。 李修鸿双手交叉高抬,挡住了壮汉的拳头,身形后退四步,纵使李修鸿多么恶狠狠地瞪着壮汉,两只手都止不住地发抖。 “你来我的店铺里随便拿我的东西打我,挺猖狂的嘛。” 壮汉笑嘻嘻地将铁锹放回原处,浑然忘了一开始是他先袭击李修鸿的。 “瞎子打了聋子一巴掌,瘸子要杵多长的拐。” “别和我说这种东西,啰里啰嗦的,你既然能拿着他的东西来找我,就不用多讲!” 壮汉甩了甩手,自顾自地走向炉子走去。 “你学什么的?” 壮汉往炉子里倒了不少的炭,将快要熄灭的炉火给救了起来。 李修鸿慢慢走到壮汉身后,将怀里的羊皮纸递给他,壮汉接过后细细地看了好几遍后,对李修鸿报了一个价。 “五两你个大头!” 于蓉的大嗓门差点将刚烧旺的炉火浇灭。 第一章 第六章 “他是打什么东西你要收他五两银子!” 于蓉大步流星地走进铁匠铺,指着李大牛的鼻子吼道。 “打的是什么东西,这个你就不用知道了,但这次的五两银子绝对是良心价。” 李大牛揉了揉鼻子,似笑非笑地说道,并把羊皮纸放到柜子里。 “你……” “你什么你,要过过招吗?” 李大牛抢断于蓉的话,说完就自顾自地继续抡起锤子打铁。 “五两银子我放桌上了,于小姐,我先告辞了。” 李修鸿将一小锭银子放在木桌上,向于蓉拱了拱手就朝店外走去,当于蓉转身想叫住李修鸿时,他早已不知在哪个摊位前了。 “蓉丫头,你来我铺子作甚,真要和我过过招不成?” “过你个大头,我家爹爹叫我拿东西给你。” 夕阳西下,圆月当空,夜幕降临,洛阳城里的人家都点起了灯笼,而李修鸿还未归去。 “让开!让开!” 一群左手抓着刀的黑衣人直穿过车水马龙的人流,将熙来攘往的人群切开。 “开门!洛阳都护卫!” 一名黑衣都护卫极其暴力地捶打着一户人家的木门,在连续喊了三次开门后还是无人应答,几名都护卫一齐上前将木门踹开。 就在都护卫们刚抬起腿要踹开木门时,木门顿时变成木屑,火药与硝烟的味道传来的同时,几朵乌云从屋里窜出来。 “警戒!” 一名身穿绣花黑衣的都护卫拔刀大吼道,周围的都护卫也随即抽出腰胯间的蓝云刀,刀刃对准房屋。 “瞎眼弹!” 绣花黑衣都护卫刚说完就有几颗小球跳到木屋里,一阵无比明亮的白光闪过后,都护卫们悉数冲进木屋,而当都护卫们刚冲进去就被撞飞了出来,一名身形魁梧的壮汉手持干戚从木屋里走了出来。 “晋国杂碎,尝尝你乌爷爷的厉害!” 壮汉手中的巨斧向一名都护卫砍去,都护卫举刀格挡,却突然眼前一黑,壮汉的巨斧不仅将他的佩刀砍断,还劈裂他的头颅。 “和我上!” 绣花黑衣都护卫身先士卒冲上前去却一刀劈在大盾上,壮汉向前踏出一步,将绣花黑衣都护卫撞退两步,趁着他身形不稳,壮汉将绣花黑衣都护卫拍飞,而就在他将对手拍飞时,两名黑衣都护卫见缝插针,趁着壮汉抬手的瞬间,冲到他的肋下,而壮汉左手持盾右手持斧,左手高抬时,右手横档在胸前,只见壮汉手腕一转,斧刃对准两名黑衣都护卫,一记上斜斩将二人各分成两截。 “增援!” 几名都护卫朝天放出信号箭,附近的都护卫迅速赶了过来。 见到一名都护卫的头颅被劈开,人群开始慌乱了,一开始围观的人四处逃窜而去。 “退后!” 一名绣花黑衣都护卫从屋顶跳下的瞬间扔出一颗黑色的小球,壮汉随即举起盾牌,爆炸声响起。 “老张,怎么样?” “死不了,别让他跑了!” 最初负责抓捕行动的绣花黑衣都护卫擦了擦嘴角的鲜血,再度冲上前去。 壮汉见周围的都护卫越来越多后,他选择暂避锋芒,用盾牌撞飞几名都护卫后向西城区跑去,途中壮汉不停地挥舞着干戚,纵使路人们急忙避开,也有几人不幸被伤到,就在他手中的干戚快要伤到一名站在路中间大声哭泣的小孩时,一条青龙迎面向他袭来。 龙头凶猛无比地撞在他的盾牌上,壮汉顿时后退一步,跟随在身后的都护卫们也立即攻了上来。 可壮汉只是一转身就又挡住了他们的刀刃,踏步高抬,转身摇头,手持干戚的壮汉跳着一种奇怪的舞蹈,但却无人可以近得了他的身。 “乌重!” 一名白衣都护卫从东边跑来,手持一杆长枪,从屋顶纵身而下,一道白皙的光芒一闪而过,枪头硬生生将乌重的盾牌戳凹了一个小坑。 “晋国杂碎!” 乌重朝着白衣都护卫大声吼道,随即再度挥舞起巨斧,斧刃对准了白衣都护卫。 白衣都护卫轻哼一声,身形一侧躲过巨斧后又再向后连退三步,见白衣都护卫被自己逼退,乌重露出几分讥笑,举起巨斧再度向白衣都护卫砍去,但巨斧却直接摔倒在地上。 “谢谢,谢谢!” 一名妇人抱过李修鸿手中的小孩,不停地向李修鸿道谢,李修鸿面带微笑地点了点头后不知消失在何处。 “大人!” 几名绣花黑衣都护卫朝白衣都护卫拱了拱手,白衣都护卫双手背在身后,站在乌重面前看着他。 “还活着呢,带回去好好审,别给我弄死了。” 白衣都护卫扔下一句话就走了,屋顶上的黑衣都护卫也收起了弩,地上的黑衣都护卫大多互相搀扶着,那些牺牲的都护卫们的尸体则被还活着的都护卫带回了都护府。 “老于啊,多亏你来了,不然哥几个都得交代在这儿了。” “早来点的话还能少死几个兄弟……” 两名绣花黑衣都护卫看着一片狼藉的现场,陷入沉思,而乌重则被钢弩矢钉在地板上,恶狠狠地盯着都护卫们。 “阿鸿,你跑哪儿去了,你知不知道皖雀坊出大事了,一名西祈人砍伤了好多都护卫和平民!” “我知道,我刚从那儿回来。” “我去,你还是现场目击者,那场面应该挺……” “有几个都护卫被砍成两截或者劈成两瓣的,我看到了,有点恶心。” “反正我哥在那儿,一切都会没事的。” “令兄?” 李修鸿一走进白杨书院,李淳愈就凑了上来,拉着李修鸿聊刚才皖雀坊的事,二人聊一半时于蓉也凑了过来。 “我哥是都护卫啊,乙旗丙队的队长,他的衣服是有绣花的,很好认的。” “令兄是都护卫的队长?” “阿鸿你不知道吗,阿蓉师妹她哥是都护卫来着。” “对啊,所以昨天那事我才不急着当场解决,回去告诉我哥就好了。” “天色已晚,于小姐还不回家吗?” 说到回家二字,气氛顿时变得尴尬起来,于蓉脸色阴沉,李淳愈抬头看天感叹今夜月色如此美妙,同手同脚地踏着大步伐向院内逃去。 第一章 第七章 “此竿为何人所掷?” 白衣都护卫突然转身走了回来,两根破损的竹竿被他握在手中。 “这不是长使大人您扔的吗?” “我从阳明坊那边过来的,而此物在那边,怎么可能是我扔的。” 顺着白衣都护卫所指的方向看去后,两名绣花黑衣都护卫又转头看了看阳明坊方向,一个在东和一个在西,二者的方位确实是不同。 “刚才场面混乱,属下只知有一青色长影疾驰而过,使得那西祈人后退一步,待属下转过头时,只看见四处逃难的群众和奋战的兄弟们。” “找到那个人。” 白衣都护卫又是扔下话后自顾自地走了,两名绣花黑衣都护卫只能无奈地喊了一声“是”后接下任务。 洛阳城皇宫养心殿 “是西祈人吧。” “陛下圣明,正是西祈人。” “那就动手吧。” 晋帝揉了揉太阳穴,悠闲地倚在椅子上,挥了挥手后继续看着奏折,丞相欧阳松和户部尚书祁良慢慢退到殿外去。 “祁大人,通知户部的人到议事阁,该打仗了。” “不用通知兵部的人吗?” “兵部……也叫上吧,也劳烦李公公叫上几位内务使大人。” 欧阳松在祁良和李贾的搀扶下,不急不慢地走过一道道宫门,祁良听到欧阳松说要打仗了,内心有些许激动,毕竟晋国已有数十年未曾与别国开战了。 皇宫内,一股让人毛骨悚然的寒意慢慢将养心殿围起来,大殿内无比空旷,此时此刻仅晋帝一人孤独地倚在椅子上,自古高处不胜寒,晋帝眉头紧皱地看着密折,感到了心寒,一股更加让人感到恐惧的寒意把来自殿外的那股寒意给掩盖住,在波涛汹涌的巨浪面前,小溪再怎么急湍也是掀不起任何波澜。 待李贾回来时,在他打开大门的那一刹那,热浪来袭,不属于凉秋夜晚的热浪险些将李贾扑倒在地,看着大殿之上那不惑之年的中年人,李贾躬着腰,步伐急促却又未曾发出多少声响,在离晋帝两丈距离时李贾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李贾,枉朕此般信任你,你却做出此种事情,你可对得起朕?” 晋帝紧皱的眉头稍微舒张开来,将手中的密折放到怀里,再从桌子底下取出一本密折,扔到了李贾面前,晋帝并没有使多大的力气,李贾往前爬了几步捡起密折细看。 “陛下!老奴知罪!是老奴管教无方,底下这帮小畜生狗仗人势,横行霸道,无法无天,是老奴疏于管教的错,老奴回去一定重罚他们,请陛下息怒!” 李贾在看完密折后,两腿更加发软,浑身发抖,冷汗浸湿了整个后背,密折系江南道总府衙门递交,折上所书为江南道地区,部分太监狐假虎威,鱼肉乡里,而他们最大的依仗便是这位大内总管——李贾。 “根都没有的东西,儿子倒是不少,你的孙子朕更是数不过来,只怕是比这皇宫里的禁卫军更多,到时你大臂一挥,大旗一举,这江山?哼!怕不是要改名换姓了。” 面对龙颜大怒的晋帝,李贾趴在地上不敢发出任何声响,甚至连呼吸也停止了,几滴汗珠从李贾脸上那浅浅的沟壑间滑过,懒散地躺在地板上。 李贾趴在地上自是看不到晋帝的脸,但晋帝走到他的身旁他还是可以有所察觉的,晋帝伏下身子,看着李贾那窝瓜似的脸大声地笑了出来。 “哈哈哈!李贾啊李贾,你真是个狗奴才,一个狗奴才!” 白杨书院 “我不回去!” “听话,回去!” “不要!” 于蓉和一名男人在争吵着什么,李修鸿站在一旁看着,李淳愈则是坐在椅子上磕着瓜子。 “不论如何,你是不是应该先回家,有什么话你是不能和阿爹好好说的吗?” “回家?回洛阳城里的房子还是乡下的土屋?” “当然是……” “我不要!” 于蓉没等男人说完话就跑向后院去了,男人想追上去却只是迈出两步就停了下来,李淳愈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嗑瓜子,笑意盎然地看着嗒焉自丧的于薙。 “看戏,看你!” 于薙刚准备动手李淳愈就很熟练地躲到了李修鸿的身后,于薙长叹一口气,转身离去,李淳愈慢慢从李修鸿身后走出来,就在他刚迈出步伐时于薙立马反扑过来。 “你个王八蛋,信不信我把你抓到牢里去!” 在结束了抓捕行动后,于薙回到了家,将自己那带着绣花的黑色都护卫官袍给脱了下来,换上常服后向后院走去,在进门时,府里的管家就将于蓉和于大柱吵架,于蓉一气之下跑出门去至今未归的消息告诉了于薙。于薙换好衣服来到后院,看见于大柱闭着眼睛坐在太师椅上,夜色渐深,微风拂面,于薙想将于大柱抱回房间休息,但又怕惊醒他,就吩咐下人拿来被子给于大柱盖上,以防风寒。至于于蓉,于薙已经知道她会去哪里了。 “想想有什么好办法,劝劝蓉蓉。” 于薙和李淳愈一起坐在椅子上,一起磕着瓜子。 “这你们家事我们不太方便参……与吧。” 李淳愈说着说着,声音就慢慢哑了下来,他明显感到一股杀气从于薙身上传来。 “你真想进去试试是吧。” “没有没有!” 李淳愈连忙坐直起来,一本正经地看着于薙,看着李淳愈严肃的表情,于薙骂了一句脏话,随即二人继续磕着瓜子,不知在闲聊什么。 至于李修鸿,他已经回了自己的房间去了。 白杨书院后院 于蓉一个人坐在后院的石椅,左手托着脸,右手拿着一根树枝,树枝不停地摩擦着草地,眼中满是忧愁,少年不识愁滋味,而今识尽愁滋味,于蓉长叹一口气。 “万物有灵,你再秃噜下去我就得和你爹拿钱修一修这草地了。” 第一章 第八章 “大哥,渴了……” “前面有个村子,再走几步就到了,坚持一下。” 一名士兵装扮的男人背着一名同样是士兵服饰的男人,二人缓慢地走在一条乡间小路上,被背着的男人已经没有力气睁开眼睛了,血液也逐渐凝结,把他的眼皮死死地粘在一起,背着他的男人同样满脸鲜血,二人也同样浑身是伤。 “大哥,饿了……” “前面有个村子,再走几步就到了,坚持一下。” “大哥,困了……” “前面有个村子,再走几步就到了,坚持一下。” …… 无论被背着的男人说什么,背着他的男人只会重复回应他那一句话,两眼坚定地望着远方。 “你们是什么人!” 在冯家村村口站岗的一名民兵大声呼喊着,他远远地看见那二人,二人真的到了一座村庄面前。 被背着的男人想说些什么,当他将眼睛睁开一条缝,很是模糊地看到村庄时,已经再也没有任何的力气去说话了,头一搭,睡了过去。 反观背着他的男人,他这次没有对外界产生回应,只是继续用着缓慢又沉重的步伐向村庄走去,民兵手持木棍向二人跑去,在快要接近他们时停了下来。 “你们是什么人!” 等民兵靠近二人后才发现二人穿的服饰是晋国军队的服饰,但他还是架开步伐,将木棍对准他们。 “前面有个村子,再走几步就到了,坚持一下。” 男人嘴里还是重复着这句话,两眼坚定地走向民兵,民兵咽了下口水,退开一步,还想说着什么,男人就撞在了木棍上。 砰! 二人都瘫倒在大地之上,彻底失去知觉,待醒来时,于大柱眼前所浮现的是星空。 “老爷,您醒了,先去洗下脸吧,少爷已经出去找小姐。” 一直守在于大柱一旁的管家开口道,于大柱揉了揉眼睛,两眼放空,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白杨书院 “万物有灵,你再秃噜下去我就得和你爹拿钱修一修这草地了。” 杨白穿着一套很宽松的睡衣走向于蓉,一身绿衣的他很自然地与草地合为一体,黑夜将他的头发吞噬,吐出几丝银线。 “先生,我爹他……” 郁闷许久的于蓉在杨白面前将自己心中的不快一吐为快,杨白安静地坐在她身旁,在于蓉诉说之余时不时点点头,脸上一直挂着微笑,眼中流露出的慈祥化作一双无形的大手,将于蓉慢慢碎开的心拼了回去。 “好啦,你讲完了,听我说几句?” 杨白平淡地说道,于蓉停了下来,杨白的声音如同楼台烟雨中四百八十寺不断响起的佛钟梵音,让她的身心静了下来、空了下来。 “有的东西我不方便和你说,但你要知道你爹很是疼你的,这点毋庸置疑,你说,近来洛阳城内是不是发生了很多事,远远比以前要多得多得多。” 对于杨白的问题,于蓉深思一会儿,点了点头。 “而且接下来,洛阳城里的事只会更多,不会更少,你爹这些年能把买卖做得此般大也是他能够看清世事的走向,他要你回乡下老家,自然错不了。” “先生,您是说我要听我爹的话回乡下老家吗?” “你也可以不回老家,但绝不能再在洛阳城里待了。” 于蓉面对杨白的回答感到不知所措,目光随着杨白的视线向天空望去,比河汀旁岸的沙子还要多的星星发着大小不一的光亮,但不约而合的是它们都将单调的黑点缀得不再平凡,月亮更是神来之笔,美从天空缓缓飘下,趴在于蓉的肩上。 “你哥跟你爹是从山里一起出来的,你不一样,你生在洛阳也长在洛阳,出去外面看看吧。” 杨白摸了摸于蓉的头,轻轻地拍了一下她的后脑勺后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回家去吧,你哥还在前院呢。” 李修鸿早已回房入睡,李淳愈和于薙二人满身酒气的躺在前院里,石桌上除了酒坛外还有着一只只剩下骨头架子的鸭子。看着喝得不省人事的老哥,于蓉感到头疼。 太阳对着天空泼了一桶水,将星星、月亮都赶走了,而他自己则是不停地朝着天空的正中央跑去。就在太阳刚泼完水没多久之后,李修鸿就朝着李淳愈泼了一桶水,李淳愈随即从睡梦中跌落到现实里来。 “我……先……先生好!” 李淳愈一个鲤鱼打挺从地板上腾跃而起,就在要对着泼水人破口大骂时,杨白直挺挺地站在了他面前。 “你刚才……说脏话了吧?”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 杨白的出现远比刚才那桶冷水要提神多了,李淳愈不停念叨着没有,身子已经开始慢慢向大门挪动了。 “把这里收拾干净,然后去好好洗一洗,浑身酒味。” 杨白摇着头向自己的房间走去,李修鸿将水桶放回原位,李淳愈目送杨白离去,看着杨白拐进内院后,李淳愈当即冲向李修鸿。 “先生。” “我……你……” 李修鸿一句话就将李淳愈的嘴巴给堵住了,李修鸿开始与李淳愈一同收拾前院,待将昨夜剩下的残羹冷炙收拾干净后,李淳愈向后院走去,再“洗”一个澡,李修鸿则是拿起扫帚,走出了白杨书院的大门,将门口好好扫了个干净。 洛阳城皇宫议事阁 从接到欧阳松的通知后,兵部、户部甚至礼部的主要官员都来到了议事阁。 “这是陛下的旨意,当然,只是口谕。” “欧阳大人,这非打不可吗?” 户部的一名官员发问道,欧阳松看了看他,是户部侍郎王栓。 “如若不打,那这些年来又何必将西祈祈罗布的关税降至如此。” 晋国对于西祈实施的政策为:出口祈罗布、进口粮食和进出口蚕食的关税税率为七成,而进口祈罗布和出口粮食的税率为一成,同时严禁国内无官方允许私织祈罗布。虽然严禁私织,但晋国却鼓励群众多穿由祈罗布所编织的衣物,故晋国国内很少有织户编织祈罗布,西祈方面的农民多数改稻为桑,养蚕织布,通过向晋国出售祈罗布所获收益远在种粮食之上,而晋国会向西祈大量出口粮食。西祈皇帝对此只是将进口粮食和出口祈罗布的关税税率提高了。 “将关口所有来自西祈的祈罗布悉数扣押,我大晋国内暂时不允许再出现任何一块祈罗布是来自西祈的,同时禁止向西祈出口粮食,将要向西祈出口的粮食也悉数扣押,如若是晋国商人则将货物归还与他,如若是西祈商人则将货物扣押,将商人遣送回国。而我大晋国内则将逐渐放松对祈罗布的编织的管控,允许部分商人开始大规模编织祈罗布。” 晋帝缓慢地走进议事阁,阁中的官员都从椅子上起身站到两旁,宰相欧阳松则是依旧站在那张长椅的旁边,那张刻着一条五爪金龙的长椅。 第一章 第九章 “诸位爱卿有异议否?” 晋帝坐在长椅上,示意众人坐下。 “禀陛下,臣有一言请陛下倾听。” 户部侍郎王栓站了起来,拱了拱手,在晋帝的允许下开始向在座的众人阐述自己的主张。 如若将在场的所有人进行派系分类,户部侍郎王栓和礼部侍郎曾温一定是反战派,礼部尚书陈荟、兵部尚书张图和兵部侍郎吴庆是主战派,户部尚书祁良虽然偏向于主战派,但立场似乎不是很稳定,至于丞相欧阳松,他没有立场。 “我大晋与北希争斗多年,二十一年前的皖关之战后双方再无大战,此后双臂边境的摩擦日益减少,至此大晋国内士兵解甲,农夫专耕,百姓安乐,如若此时施以此策,西祈必定民不聊生,国内动荡不安,如若西祈国国王为了转移矛盾,将矛头直指我大晋,那必定是一番血战。硝烟再起,此二十一年来所积,定是有所消耗,且若与西祈交战,北希趁虚而入,那我大晋将腹背受敌啊!” 王栓声泪俱下,一旁的曾温也站了出来,大声说道:“禀陛下!臣,附议!” 陈荟、张图、和吴庆三人坐在椅子上,有的不耐烦地闭上了眼睛,有的慢悠悠地细品手中的香茗,祁良看着二人,尤其是王栓,不禁感到滑稽,心中暗想道:我的王大人啊,你在这种时候充当什么圣人呢,你可不是什么忠君爱国的贤臣良人,你只是心疼你那批货送出不去罢了,如若再过个十几天,你的那批货送到了西祈,钱运了回来,你哪里还会如此这般慷慨激昂,涕泪交零啊,我的王栓王大人! “王爱卿,如果我大晋不对西祈实施贸易限制政策,你的那批货物,应该很快就能送到西祈吧,在钱运回来后,你还会说这种话吗?” 晋帝笑意盈盈地看着王栓,晋帝笑得出来,王栓笑不出来。 “陛下!臣……” “够了!尔等平日里徇私舞弊,中饱私囊,任凭子弟下属作奸犯科,鱼肉百姓,朕……” 晋帝站了起来,边走边说,唾沫横飞,随着晋帝的步步逼近,王栓两腿渐渐发软,扑通一声跪了下去,而其他人看见晋帝如此龙颜大怒,也一同跪了下去。 此时仅有老态龙钟的丞相欧阳松依旧坐着,坐在长椅旁的那张小凳子上,依旧面无表情地注视着跪着的众官员。 “朕……朕!” 晋帝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甩了甩袖子,再度坐到长椅上,深呼吸长叹一口气,使自己平静下来,李贾连忙端了碗茶水过来,晋帝一饮而尽,心中的火气消了几分。 “张图,这么些年过去了,你们兵部还记得怎么打仗吗?” “禀陛下,臣等记得。” “那你们应该知道怎么做,好好拟一拟,朕累了。” 晋帝说完就起身向门外走去,众臣起身跟在他身后,祁良和陈荟扶着欧阳松。 “李贾,你就留在这照顾好几位大人,不用跟来了。” 在上了龙辇后,晋帝将刚坐上车的李贾给踹了下来,李贾狼狈地爬起身,苦笑着答应。 在众人的目光护送下,晋帝的龙辇缓缓远去,晋帝转过头,仿佛在看什么,映入眼帘的是龙辇的车身,而站在众臣子最后面的欧阳松也抬起了头,凝视着龙辇。 “陈瑞回来了没?” “禀陛下,没有。” “先回去睡觉,朕真的困了。” 晋帝打了个哈欠,开始闭目养神,坐在一旁的蓝袍太监将呼吸放得更轻了一些。 晋帝坐上龙辇时,于蓉刚好将于薙背回家去,喝得烂醉的于薙一直睡到了巳时,醒来时感到头疼欲裂,看了看四周,通过屋子里的摆设可以确定这是自己的房间,于薙揉了揉太阳穴,噗嗤地笑出了声来。 沐浴更衣后,于薙穿戴好兵器护甲向都护府走去,而于蓉则是收拾好自己的行李,她昨晚回家后将杨白的话好好品了一品,深思熟虑后决定去游历一番。 白杨书院门口 李修鸿和往常无异,拿着扫帚将书院门口扫了个干净,唯一不同的是有一名男子在书院门口晃荡。 “你是何人?” 李修鸿手里的扫帚停了下来,他凝视着男子问道。 “阁下可是这白杨书院中人?” “我是。” “劳烦将此物转交给白羊先生。” 男子将手中的包裹递给李修鸿后就离去,他心中笑道:这白羊先生想来是很喜欢吃白羊吧,才会叫这名字,不知这洛阳城里的羊肉是什么滋…… 男子脸上的笑容戛然而知,苦恼地摇了摇头,埋怨自己刚才为何没问那人铁匠铺在哪儿,他为了能找到白杨书院,一路上可问了不少人。 李修鸿看了看包裹,一张很普通的粗麻布包着一个木盒子,盒子里是什么东西倒不知道,掂量一下后发现并不是很重,让李修鸿好奇的不是包裹里的东西,而是刚才送包裹的那人,头发跟鸡窝一样乱,身上散发出一股酸味,衣服上都是补丁,脸上也都是污垢,如若和他靠太近很有可能会有虱子跳到身上来,他和乞丐唯一的区别就是没有弯腰捧着个碗和挑着根棍子。 在杨白接过包裹的一瞬间,李修鸿察觉到杨白的脸色发生了变化,这种变化很短暂,只有一瞬间,转瞬即逝,李修鸿感到一丝诧异,在李修鸿刚回到房间没多久,敲门声就响了起来。 “先生,您找我有事吗?” 李修鸿有些惊讶,虽然通过脚步声可以知道来人是杨白,但他的神色异乎寻常,往日里的宁静、平淡、慈祥甚至是偶尔面对屡教不改、朽木不雕的学生时出现的愤怒都烟消云散了,是悲伤,是一种巨大且无法掩盖的悲伤。 “你自己看吧,你师父给你的。” 杨白将一封信递给了李修鸿,在李修鸿接过后,杨白便向自己的房间走去,看着杨白的身影,李修鸿莫名感到悲伤,不详的预感涌上心头, 李修鸿关上门后,将信打开,然后李修鸿的房门就一直紧闭着,一直等到第二天于蓉来和书院的大家告别,在李淳愈和于蓉敲了半天门没人回应,而且发现门是锁着的情况下后,二人担心李修鸿是出什么事,决定破门而入。 哐的一声将门撞破后,紧接着的是于蓉和李淳愈的呼喊。 “阿鸿,你怎么了!醒醒!” 第一章 第十章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禀陛下,是午时七刻。” 晋帝醒了,近几个月来他一直在没日没夜地批阅奏折,这一觉算是今年内睡得最舒适的一觉了,蓝袍太监站在一旁,轻声细语地回答着晋帝,声音不大,但晋帝能够很清楚地听清他在说什么。 “出宫,朕饿了。” “陛下,宫里……” “出宫,朕饿了。” 晋帝打断了蓝袍太监,揉了揉太阳穴,起身洗漱过后就坐上了一辆较为寻常的马车,与离开议事阁时那辆辉煌无比的龙辇不同,晋帝此时所乘坐的马车的规模与洛阳城内寻常富商所乘马车的规格一样,只是外表的木头被刷得锃亮,阳光照射在其上面,波光粼粼,两匹良马拖动着马车,不急不慢地向宫门驶去,走过宫门后,朝着北城区驶去。 白杨书院 “先生,阿鸿他……” “气急攻心,心血逆流,扎几针再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杨白将手中的银针收了起来,拍了拍于蓉和李淳愈二人的肩膀,看着二人一脸焦虑的神情,杨白将二人撵了出去。 “让他好好休息,都出去。” 出了门后杨白搂着二人的肩膀给二人打包票说李修鸿一定没事,二人的心才慢慢地放了下来。 二人破门而入时,看见李修鸿趴在桌子上,而桌子上除了一套茶具外便是一小滩鲜血,李修鸿在看完杨白交给他的信件后,沉默了一会儿后一股甘甜涌上咽喉,灼热的血液喷薄而出,眼前一黑昏了过去,再醒来时已是两天后。此时李淳愈坐在他的床头旁,手里捧着一本书。 “阿鸿你醒啦!” 李淳愈连忙将李修鸿扶了起来,趴在桌子上睡觉的于蓉被李淳愈叫醒,她急匆匆地给李修鸿倒了一杯茶水。 “这……” 李修鸿昏睡了两天,刚苏醒时整个人的神态还处于朦胧的状态,可当他喝下第一口茶水时,一股悲伤在胸口炸裂开,将刚入口的茶水给逼了出来,李淳愈轻轻地拍了拍李修鸿的背。 “慢点喝,别呛着了。” “你们都出去吧,我有话和修鸿说。” 杨白站在门口看着三人,虽然李淳愈和于蓉就站在李修鸿身旁但他们二人并没有看到李修鸿眼里的泪光,杨白看到了,因为二人知道真正发生的事。 “先生,师父他真的……” “大凤已经不在了。” 杨白缓缓地将门关上,也缓缓地说出了事实,将李修鸿心里最后一丝希望给掐灭了。 “大凤给你的信我倒是没看,但我可以肯定地告诉你,他已经不在人世了,他留给你的只有那封信,还有你带来的东西。” 杨白望着李修鸿,看着他那满是泪花的双眼,杨白咬了咬牙齿,拳头攥得更紧,将手心里那被指甲扎破刚结痂的伤口又给弄出了血。 “你走吧,于蓉刚好要出去外面闯荡闯荡,你也陪她一起去吧,这样子大于还能放心点。” 杨白掏出一杆烟枪,用火折子点好后坐在椅子上一口接着一口地抽着,而李修鸿则是陪着杨白一起抽烟,只是他抽的是二手烟。 洛阳城北城区 虽然昨日都护卫在抓捕西祈人乌重行动中造成了不小的慌乱,同时也损坏了一些建筑,但这对于软红十丈的洛阳城来说是不痛不痒的,当晋帝的马车驶过皖雀坊时,如若不好好向路人询问一番,完全无法看出昨日发生了一件大事。 “老爷,到了。” 一名黑衣侍卫将马车停好后,转过身向坐在车内的晋帝禀道,蓝衣太监此时也换了那身袍子,一身绣着祥云的绿色长袍和他那白皙水嫩的皮肤很搭配,而晋帝则是一身黑袍,黑袍上用红线绣着各种各样的瑞兽。 “几位爷,要……” 晋帝在侍卫的拥簇下走进酒楼,见到阵仗如此之大的贵宾,店小二捧着笑脸小跑过来,但就在他刚迈出几步子后,晋帝身旁的侍卫立刻拔刀,刀刃对准了店小二,寒光突显,把店里其他的客人也给吓了一跳,店小二直接两腿发软瘫坐在地上。 “几位爷,有话好说,这小子有什么得罪几位的还请见谅,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掌柜见状立马跑了过来,不停地给几名拔刀的侍卫弯腰道歉赔不是。 “你是当家的?” “小的是。” 已经换了绿袍的蓝袍太监此时站了出来,示意侍卫们把刀收起来,而掌柜知道他们是来吃饭之后立马安排了一间上房,交代好后厨后立马领着众人上楼去。 门口站着两名侍卫,房间里的两扇窗户都打开了,但窗户旁也都各站着一名侍卫,在太监验过酒食都没有毒后,晋帝开始用膳。 而就在晋帝刚拿起筷子时,房门被人敲响了。 “谁!” 随着太监的吼声,除了守在窗户旁的两名侍卫,房间内其他侍卫同时拔刀,做好战斗的准备。 门被直接打开了,但没有人回应。 “给先生倒酒!” 晋帝继续夹菜,而太监立马给杨白搬来一张椅子,同时再给杨白面前的酒杯满上,在推开门的那一刻,除晋帝外,紧张的众人发现来人是杨白后长吁了一口气。 杨白将门关上后对着晋帝作了一揖,但他的脸色并不是很好,面部的气色虽然不错,可眼瞳还是不能将心里的悲伤藏好。 “请陛下过目。” 杨白坐下后将一封信和一根被布裹着的棍状物递给了晋帝。 晋帝将信浅浅地读过后就没有动作了,虽然手里的筷子还夹着菜,但就一直停在了半空,过了一会儿后,晋帝将菜放了回去,放下筷子,将信折好,放回信封。 将布缓缓掀开,一只满是鲜血且无比干瘪的左手映入众人的眼帘。 晋帝再度陷入沉思,一旁的太监和侍卫感到不安,如若是寻常人等将一只断臂放在晋帝面前,太监此时一定会站出来大声叱呵其毫无礼数并吩咐侍卫将其拿下,但献上此物的是杨白。 太监的双腿已经开始发抖了,就在晋帝的一声龙咆下,除了杨白外,屋内其他人都跪了下去,无人敢发声。 “他的正气盟,我你们的!我!” 晋帝满脸通红,用力地锤了一下桌子,桌上的酒瓶倒了下来,太监此时趴在地上不敢动弹,更不要说上前去收拾了,仍由酒将桌子洒满。 第一章 第十一章 暖阳入怀,清风拂面,后院的竹子长势不错,散发出的香味飘到了屋内,王凤放下手中的笔,深深地吸了一口。 掸了掸身上的灰,摸了摸肩膀的初晨。 “将这些东西送到白杨书院,拿给一个叫白杨先生的人,这个拿给李大牛铁匠铺的李大牛铁匠,还有这个,拿给季明裁缝铺的温季明裁缝。” 王凤将三个包裹一一交给面前的少年,少年面露难色,挠了挠头皮。 “就这三个,别送错人。” 王凤除了将包裹交给少年外,还给了少年一个沉甸甸的钱袋作为路上的盘缠,从湘西道步行到晋都洛阳,要一段日子。 告别了少年后,王凤走进屋内,将房间整理了一遍。 被褥叠成豆腐块儿,桌案上的毛笔洗干净架在笔架上,砚台旁地香炉里的香灰也被清理干净。 “阿鸿,不知你在那儿过得怎么样……” 王凤将房门关上,离家前看一眼另外一间房门紧缩的小屋,脑海里浮现起了自己那个苦命徒弟的身影。 湘西道的官员在当地的统治力并不高,当地的百姓更多的是听信于一个名为正气盟的武林帮派的管理。正气盟如同一条毒蟒,盘踞在一座名为宁安的大山上,从山脚到山顶,随处可见正气盟的人员,而正气盟不仅盘踞着宁安,整个湘西道更是随处可见,在湘西道流传着一句话:官言可不知,正气不可无。碍于朝廷的脸面和对晋国军队武力的恐惧,湘西道表面上由官府说了算,但做实际决策的还是正气盟。 正气盟的一位外门执事领着宗门弟子从宁安县回来,看着满满的好几车粮食、布匹和怀里的银票,他笑着将手伸进了裤裆。 “要是那些刁民能听话点,咱们还能早点回去啊。” 一名负责赶车的正气盟弟子和身旁的同门感叹道,方才他们去征粮的时候,发现那个县令是个懒政的贪官,已经提前一日通知他今日正气盟的人要下去征粮,他居然没有提前将粮食征收好,最后只能让正气盟的弟子亲自下乡征粮。好在那个县令眼光不错,县令夫人长得很是国色天香,但这些弟子是无福消受的,想到此处,赶车的弟子转头看了看那名正在掏裤裆的外门执事。 “别看了,乡下的那些婆娘也不错啊。” “我口味没你那么重,专挑寡妇下手,没及笄的女童不好玩吗?” 二人在下乡征粮时候也顺便慰问了一下乡里的妇女们,不过没能像外门执事一样拿到县令的赎罪银两。 回去的路上充满了欢快的气氛,弟子之间有说有笑的。 “师兄,你……” 一名弟子擦拭着手中刚买的宝剑,听到一旁师弟在叫自己,他抬起头,可映入眼帘的是一生难以忘却的一幕,师弟的脸上长出了一根树枝,准确的说是一根树枝贯穿了他的脑袋! “师……” 他刚想开口说话,自己手中的宝剑已经不见了踪影,宝剑的剑尖滴落着他的鲜血,剑身直直地穿过了他的喉咙,他只能艰难的吐出几个字,但宝剑没有原路返回,反而直冲云霄,而赶车的弟子则是感受到了醍醐灌顶的感觉。 只是一瞬间,车队头的那辆马车上的三名正气盟弟子在一瞬间被斩杀,外门执事能当上执事除了金钱交易外,也是有一定的武功功底,在树枝突然从路旁飞出将一名正气盟弟子钉在车板上时,他就察觉到了。在他立马转过头去看时,袭击者就已经跳到正在擦剑的正气盟弟子身后了,袭击者拔出正气盟弟子的宝剑,将剑捅穿他的喉咙,随即一扬,剑直接穿过他的头颅,将他的头切成两半,唯有脖子上仅剩不多的肌肉组织将两瓣人头连在躯干上。惊吓感还未传来,袭击者就将宝剑插进了赶车弟子的头颅里,宝剑从他的下颚处探出头来。 “有敌袭!” 外门执事大脑空白,能喊出话来已经是极限了,他的左手在摸索着什么,把车板拍得啪啪作响,尽管他的武器就在他的面前,可他的眼睛已经逐渐失神了。 有的弟子和外门执事一样被吓呆了,甚至连话都说不出来,呆坐在车上,一些有历练经验的弟子还能拔出刀来,而那些有着更深资历的弟子则是拿出了信号弹,想要发求援信号,但正是这老练的经验使他们成为了第二批被瞬杀的弟子。 就在几名资深弟子刚从怀里掏出信号弹时,袭击者就消失了,虽然心中有着疑惑,但当务之急是向宗门求援,而就在他们的大脑对双手发出点燃信号弹的指令后,却没有任何的声响和光亮出现,低头一看,拿着信号弹的两只手掌掉落在地上,看着裸露的骨肉,疼痛感涌上大脑,脑海里同时还有喊叫声,但只有他们自己的喊叫声,映入他们眼帘的是一具具没有头颅的尸体。 待袭击者离去半盏茶后,草丛里又有人影出现,这次出现的人数不少,大多是青壮汉子,有一个驼背弯腰的白发老人,他们大多只穿一件粗布背心,袒胸露乳,裤脚拉得很高,磨损严重的草鞋上沾着不少泥土。 “阿叔,咱们把这些东西都拿回去吧。” “你疯了!这些是邪气盟的东西,拿了不就……” “就要拿!这明明是咱们宁安县的县民用力种的粮食、用力织的布,凭啥子让这群强盗拿去,俺就要拿!” 一名壮汉和一名杵着拐的老人发生了争吵,但老人转身看了看那些气愤无比的青年人,只能摆摆手让他们把原本属于自己的粮食“偷”回去。壮汉们将那些残缺的尸体扔进草丛里,临走前不忘了往那些尸体上撒泡尿吐口痰泄愤。 宁安山山脚 “来者何人!” 两名负责守山门的正气盟弟子将枪头对准了来人,只见一人手提长刀,浑身是血,优哉游哉地哼着小曲儿向山门走去。 来人停了下来,收刀入鞘。 第一章 第十二章 湘西道瘴气多,但今日的天气却是不错,陈峰今日没有给女弟子们指导武功,而是躺在院子里晒太阳,像泡在一个全是暖阳的澡盆里一样,浑身上下的筋脉都活跃开了。 “大长老!大长老!” 一名正气盟弟子慌慌张张地跑进后院,陈峰眉头一皱,将桌子上的水杯向他砸去,滚烫的茶水让那名扰了他清净的弟子疼得叫了起来。 “聒噪!” 陈峰怒吼一声,那名弟子连忙跪了下去,上气不接下气地向陈峰报告缘由。 “禀大长老的,有个人一路从山脚杀了上来,弟子们拦不住他,请大长老出手!” “拦不住……哼,不过是你们平时不用功罢了,盟主和其他没外出的长老呢?” “盟主和五长老他们……他们……” “他们怎么了!有话就说,别支支吾吾的。” “他们刚走过二十招就……就身亡了……” “老三和老四呢?” “三长老和四长老连十招都没撑过,盟主和五长老联手才勉强走过二十招。” 陈峰脸色骤然变得阴沉,冷笑一声后站起身来向屋内走去,大声喊道:“取我兵器来!” 直捣黄龙、杀伤无数正气盟弟子、执事和长老的人正是先前袭击车队的袭击者,一路砍瓜切菜的他感到手中的刀没有先时那么顺手,大抵是钝了。有不少正气盟弟子还是有胆量的,他们将袭击者围了起来,但他们并没有胆子主动发起攻击,只是将不停抖动的刀刃对准他。见无人胆敢向前,袭击者就随便从地上捡起一把长刀,而就在他刚刚低腰拾刀时,一点寒芒先到! 袭击者瞬时向前扑去,一个前滚翻将寒芒避开,在前滚翻时顺势捡起一把断刀,虽然是断刀但比满是缺口的长刀要顺手不少。 “呔!直娘贼,吃我一箭!” 陈峰将手中的长枪扔出后,顺势将身后的长弓取出,搭弓拉弦,一声惊鸿凤泣刺破云霄,袭击者两手握刀,奋力一斩,断刀再断,冷箭也残。 “王凤!” “陈峰!” 陈峰看清袭击者的面目后发现此人正是王凤,大喜过望,随即仰天大笑,王凤却恰恰相反,冷眼凝视着陈峰。 “哈哈哈哈!找了你这么多年,你倒是不躲了,自己找上门来,哈哈,王凤!受死吧!” 陈峰步罡踏斗,提起长枪,鱼跃而起,面对流星陨石王凤不躲反冲,就在快碰上前的一刹那,王凤身形骤低,两膝一弯直接从陈峰身下滑了过去,陈峰一见扑空,弓腰背枪,正好挡住王凤扔来的飞刀。 王凤一滑过陈峰底下,两腿一发力,身形再度前翻,手中的断刀脱手而出,断刃直逼陈峰,王凤肩先落地,在地上只滚了一圈卸力,再度拾起一把长刀,这次的长刀没有断也没有缺考,是正气盟弟子常用的佩刀,只是质量比起陈峰手里那杆长枪要差得多。 王凤起身再度向前扑去,此次没有扑空,而是扑向一名还未退去的正气盟弟子,王凤拽住他的衣服,将他挡在胸前,陈峰绣里藏针,大手一挥,蜂刺突袭,但都扎在了那名弟子身上。 王凤出门时还是清晨,东方即白,而今太阳业已近西,随着太阳的慢慢落下,王凤的体力也逐渐不支,看着胸脯一涨一降的王凤,陈峰的手开始发抖了,王凤看着只是有些疲累,他可是已经接近力竭了。 “王!凤!” 一黑一白的身影大声呼喊着王凤的名字并且从陈峰身后突然跳出,一人左手剑,一人右手刀,二人兵分两路,左右包抄,王凤先是向右冲出,手中的刀上扬而起,虽未直冲云霄但一轮残月闪过后,伴随着星光而出现的是一颗天外来物。左手剑改攻势为守势,剑身横于胸前,被残月撞退三步,而流星陨石再度出现,虽然气势未有刚才陈峰的奇袭那般凶猛,但这转身斜劈,不仅逼迫右手刀同左手剑般转攻为守,也使他两腿一弯,身形下蹲。 王凤手中的刀劈中右手刀后顺势而起,未做停留,王凤腰作弓,腿作箭,提膝扭胯,爆射而出! 如同一头红了眼的猛牛般,这一踢,右手刀被踢断了两根肋骨,左手剑突刺而出,王凤步伐轻踏,短兵相接,刀剑身形融合,缠绕在一起,如同两条争斗的毒蛇,不给对方留一丝空间,剑身和刀身只沾合在一起不过一息,王凤手腕转扭为抖,用力一震,一股内力逆流而上,左手剑的剑被震掉,但王凤的刀也被震碎。 趁着空隙王凤抓住左手剑的左手,拇指一扣,掐住了左手剑的经脉,左手剑的左手顿时使不上力气,左手剑右手正要做手刀劈下,王凤随即身形一移,左手剑硬吃了一记铁山靠,此番威力与方才右手刀所受差异无几,左手剑也断了两根肋骨。 王凤扛起左手剑,他并没有直接将左手剑扔出去,而是身形一倒,左手剑随即摔倒在地,本被一记铁山靠撞断肋骨的左手剑还未缓过神来,就又收到撞击,与大地的温柔怀抱将他的心神停缓了一息。 右手刀被踢开后,捂了一下胸口,见王凤将左手剑摔倒在地,随即冲上前去,一记前踢袭击,王凤身形蜷缩,向后扯开,右手刀腰胯右扭,前踢变线,下起为落。王凤再度后滚翻躲开,右手刀见踢空,一跃而起,倒挂金钩! 见右手刀再改攻势,王凤不再退却,两手撑地发力,身形再转,魁星踢斗! 两腿相撞并未蹦出火花,但沉闷的敲击声使二人的腿感到不小的痛感。 两人退开后,王凤还在地上滚了一圈,躲开了陈峰射来的冷箭。 左手剑左手一伸,一个鲤鱼打挺直接起身冲向王凤,王凤刚才一震不仅震掉了他的剑还震乱了他的筋脉,再加上他方才那一指,此刻他已经不能被称作左手剑了。面对冲向自己的左手剑,王凤与他肉搏了起来,双方拳拳到肉,你来我往,但右手刀并没有站在一旁干看,反而是拿着自己的刀与左手剑十分默契的搭配着。 王凤不仅要和左手剑肉搏还要躲开右手刀的刀,更要提防放冷箭的陈峰,而就在王凤与左手剑两掌对接互拼内力时,右手刀的刀向他的手直接砍去,王凤深哼一声,丹田发力,内力外流,直接将左手剑逼退开后立马向后退开,而就在这时一点寒芒先到! 陈峰此时只剩下一支箭了,他选择先将长枪扔了出去,而这一次的偷袭显然起效了,王凤已经没有足够的力气在接下长枪的同时还躲开右手刀的攻击。 王凤被钉在了一根柱子上! 第一章 第十三章 一朵红云飘过,随即化作雨水洒落在阶梯之上,陈峰掷出的长枪将王凤钉在了柱子上,而王凤正要将长枪拔开时,右手刀踏出一步,手中长刀同涌泉般喷薄而上,王凤的左手扬长而去,不知掉落在何处。 右手刀的这一记斩击让王凤断绝了撤退的心,王凤已将长枪拔出些许,可他突然一把握住右手刀的长刀,怒吼一声,浑身的筋脉暴涨,只见他用力一掰,右手刀的刀断成两截。 陈峰将最后一支箭射了出去,王凤则将手中的断刃扔了出去,断刃不仅完美地将冷箭对半切开,还以更快的速度冲向陈峰,陈峰举起大弓想要将断刃挡住,却发现自己根本挡不住,大弓虽然挡住了断刃,但只有一刹那,在二者相撞之时,断刃突然改变轨迹,拨云撩雾,断刃翻过了大弓,二者的碰撞将断刃冲力消去了不少,但剩下的力也足够将陈峰的心脏刺穿了。 而王凤这边,在王凤的龙咆虎啸下,右手刀感到一股热流从两耳传来,整个世界骤然变得死寂。直到疼痛感从腹部传来,低头看去,王凤的左手已刺进了他的腹腔,虽然王凤左手的小臂和前掌不见踪迹,但王凤的左臂还留有一部分,而这一部分的一小部分如同公牛的尖角般,刺破了右手刀的小腹,至于右手刀的内衣软甲,早就被王凤打烂了。 左手剑拾起自己的长剑,虽然自己的左手现在不能拿剑,但自己早些年也是练过右手剑的。可面对已自断退路的王凤,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不要死得那么无力。 “王凤!我你!” 此时左手剑已经不在意任何的招式了,如同孩童般,举着剑胡乱刺去,王凤右手持枪,任由左手剑的剑刺进自己的眼睛,甚至是穿过自己的头颅,在左手剑的剑刺进王凤的头颅后,王凤右臂一伸,长枪枪头贯穿左手剑的胸膛,王凤一言不发,迈出步子直冲,左手剑无法做出任何反抗,在被长枪贯穿胸膛时,他已经身亡了。 王凤一股脑的往前冲去,直到枪头撞到另外一根柱子上,直直地穿了过去,王凤才停下了脚步,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右手扶着长枪,断臂处不停有鲜血冒出。 时间慢慢过去了,天也黑了,夜幕降临,有几名弟子点了灯笼,躲在远处观望,见王凤站了许久没有动弹后,一名弟子搭弓拉弦,朝着王凤射了一箭,箭矢很痛快地就射在了王凤身上,见王凤没有反应后,王凤就变成了靶场上的靶子,有无数的箭矢向他飞去。 在箭雨过后,有几名弟子拿着刀向他走去,在已经是刺猬的王凤身上捅出几个窟窿后,众弟子一拥而上将王凤剁成肉块。 陈峰没有死,虽然断刃的力道足够刺穿他的心脏,但他有一副完整的内甲,不同于方才的左手剑和右手刀,他的内甲不仅受损甚小,胸口处还多加了铁片。这导致断刃只是刺进他的胸膛几毫,未真正的伤及心脏。陈锋看着王凤,此时的他已经被自己的弟子剁成了肉泥,他知道王凤在将长枪扎进柱子后就已经失去生命特征了,只是他此时已经没有力气再做什么动作了,而周围的弟子也没有人敢上前来,直到他咳了一声后,几名弟子发现了他,大声喊道:“大长老!您没事吧!” 没事?怎么可能没事,要不是自己的内甲没有被王凤那个疯子打烂,自己现在也跟着老七老八去找孟婆喝汤了。陈峰内心感慨万分,但已经没有一丝力气可以开口说话了,示意地眨了眨眼睛,几名弟子走过来将陈峰抬回了院子。 洛阳城北城区 “禀陛下,根据潜伏在正气盟内的内务使官员所汇报的,当时的情况大概就是这样。” 杨白将半月前湘西道正气盟总部所发生的事一一告诉了晋帝,晋帝看着那内务使送回来的断臂和书信一言不发,而杨白在讲完后也闭上了嘴巴,其他人更是大气不敢喘一口。 “哈哈哈哈哈!这个王凤,哈哈哈哈哈!” 晋帝突然大声发笑,太监背后的冷汗又冒了些许出来,心想:陛下这是气急攻心,得了失心疯不成。 “一切安好,君勿虑。一切安好,君勿虑。一切安好!君!勿!虑!” 晋帝将信上短短的七个字不停地念叨着,声音越来越洪亮,情绪越来越高昂,人也从椅子上起身,在屋内走来走去。 “杨白,于大柱的女儿不是要出京吗,让李淳愈陪她去湘西道走走,顺便……王凤的徒弟叫什么来着?” “禀陛下,他叫李修鸿。” “让李修鸿一起去。” 晋帝站在窗户边,望着楼下马路形形色色的路人,货郎背着货箱向路人介绍自己的货物,一个专卖烧饼的汉子大声吆喝着:烧饼!卖烧饼嘞!一名妇人牵着自己的小孩向他走去,买了两份烧饼,妇人将一份烧饼掰成两块,一半给自己的孩子,一半自己吃了,剩下的一份她打算留给自己在码头搬货的丈夫。 用一个词来形容洛阳城——软红十丈。 但再美丽的云朵也会在天黑的时候变成黑云,在小巷道里,有人在做着交易,将自己藏在鞋底的五石散偷偷递给别人,也有的人将自己家偷偷开了一个小门,有的男人就悄悄从那个小门走了进去。 看着这鱼龙混杂的洛阳城,晋帝抬头看了看天,轻声感叹道:“要变天了。” 白杨书院 喝过于蓉和李淳愈熬的十全大补汤后,李修鸿如获新生,此时他已经下床了,三人躺在后院的草地上看着天,躺在三人身上的阳光爬起身来向西边走去,乌云顺着大风铺满天空,三人即刻起身,对着院内的学生和周围的邻居们喊道:“收衣服嘞,要下雨咯!” 是的,要下雨了。 第二章 第一章 湘西道固安县茶家客栈 “几位……你们要什么。” “劳烦上两壶花雕、三碗鱼丸面。” 店小二兴致冲冲地向店门口跑去,看清门口的三人的打扮后脸上的笑容转瞬即逝,尽管他极力克制自己的表情,但三人中站在最后面的汉子还是看见了店小二眼瞳里的鄙夷。 三名汉子都留着月代头,上衣的衣摆很长,长到将下体隐蔽部位遮住些许,但胯下那微微泛黄的白布还是若隐若现,几名在一旁喝酒的汉子互相对视一番,随即很是阴险地笑了笑,他们趁一名月代头男子坐下时偷偷用脚勾了一下木椅,月代头整个人向后倒去,虽不像一只四脚朝天的王八但也是滑稽无比,胯下那尿片一样的布块显露了出来,店里的气氛又再度欢乐了起来。 “你们这群混蛋!” 摔倒的月代头狼狈地爬起来后从怀里掏出了一把小刀,两寸长的铁片被他挥来舞去,方才几名拉他椅子的汉子从座位上起身,向后退开几步,避开月代头手里的小刀,但从他们那笑嘻嘻的表情可以看出他们并不害怕他。 月代头拿着小刀,不停地将空气切成好几段,以此来展示自己的愤怒,但这四尺多高的身材在几名五尺多高的汉子眼里越看越滑稽,他们开始伸手摸月代头头顶那光秃秃的一片,就像逗猴一样。 “你们不能这么欺负人!” 离他们有两桌远的一名女子站了起来,大声斥责他们的无礼,店里欢快的气氛顿时烟消云散,所有人都将目光锁定到了女子身上。 “不错!你们不能这么欺负人,一群外来的倭子,居然敢在我大晋的领土上对我大晋的子民拔刀相向,我要报官!” 与女子同桌的一名男子也站了起来,他伸出手,直接明了地指着月代头们,店里其他客人都不禁笑出声来,拿着刀的月代头惊慌失措地看着众人,而女子则是一脸疑惑的看着男子。 “门外有湘西道护卫。” 一名肤色偏黑的男子轻声说道,而直到这时,月代头中看起来像是领头人的一名汉子才站了起来,他夺过拿着小刀的月代头汉子手里的刀,将刀重新塞回鞘里,弯腰向店里的众人道歉。 店小二将花雕和鱼丸面端了上来,在领头月代头的安抚下那名被夺过小刀的月代头才慢慢坐下来,坐稳后还恶狠狠地盯了一眼方才用脚勾他椅子的那几名汉子,几名汉子装作害怕的样子,笑嘻嘻地向后退开几步。 花雕酒是常温的,而鱼丸面却是冷的,不仅冷,面也已经坨了,月代头想要再度站起身来发火,被领头的按了下去,他拍了拍月代头的肩膀,二人双目对视,月代头从领头的眼里读出了几个字:算了吧…… 吃过一阵后,领头的去结账,他发现店里的人还是用一种看小丑的眼光看着他,而方才那个起身为他们说理的姑娘已经走了。 “你刚才在说什么啊,欺负人的明明是那几名吃酒的,怎么成了那几个倭人了!” “在湘西道,无论什么事,只要里面有倭人参与,过错就都会转移到倭人身上去,这就是湘西道的‘民俗’。” “这民俗也太俗了吧,怎么欺负异邦人也算是民俗。” 于蓉不理解,方才在店里为什么李淳愈要帮她改口说是那群月代头欺负人,她很是不解,于是她将头转向了一旁的李修鸿。 “阿鸿你觉得呢?” “我觉得李兄做的没错。” “阿鸿怎么连你也……” “几十年来,倭国一直侵扰我晋国的沿海地区,湘西道受损尤为严重,无数的湘西道男儿惨死他们的刀下,无数的妇女被他们掳掠,直至几年前,当今圣上改革军制,晋国海军的军舰驶至倭国的海岛,他们自此才不敢屡屡侵犯我晋国。湘西道的百姓对倭人的情感只有憎恨。” 李淳愈拍了拍于蓉的肩膀,向她解释了“民俗”的来源,于蓉听完陷入沉思,她突然想到什么,李淳愈却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说。 几年前晋帝所主持的军制改革,不单单使大晋海军焕然一新,大晋的陆军军队实力也随之增强。 “兄弟,还有水吗?” “还有一点。” 一名士兵将别在腰间的牛皮囊拿给了那名向他要水的士兵,要水士兵痛饮过后将牛皮囊还给士兵,士兵也一饮而尽。喝完水后二人不再说话,直到行军的队伍停下来后修整后二人在打水时小聊了一会儿。 “兄弟你是山西道的吧?” “不错。” “哎呀,老乡啊,我丰文县的,你嘞。” “我沛安的。” 二人左右两手都提着牛皮囊,缓缓地走回去,一路有说有笑的,突然一匹快马飞过,险些将二人的牛皮囊打倒,二人虽然险些摔倒却没有抱怨什么,只是加快了脚步赶回营地。 “将军,探子回来了。” 副官贴进将军的耳边说了好久后,将军思索一番后对身旁的几名军官下令:急行军! 军队一改先前缓慢的行军速度,风驰电掣地向西边赶去,两刻钟后所有士兵都将盔甲穿上,纷纷躲了起来。 地面上的土壤开始跳动,一团乌云袭来,放眼望去,是大晋的军队,一支百来号人的骑兵部队丢盔弃甲,领头的百夫长割须断袍,狼狈无比。 而在他们身后的是一颗倒下的参天巨树,恐怖的绿色蔓延而过,但总是差那么一点就能碰到乌云。 西祈国的士兵着装整体呈绿色,而这团绿色就毫无顾忌地陷入了晋国军队的包围圈。 “记住了,上阵就是一个字,杀!” 将军站起身,高举大刀,声嘶力竭地咆哮着,士兵也舍生忘死地冲了下去。 杀声震天,树叶就这么无助地跌落进了黑水河里,被河面上突然出现的漩涡所吞噬,而明为溃军,实为诱敌的大晋骑兵部队突然停下马蹄,士兵纷纷下马,一阵箭雨打在了西祈军士兵们的身上,冰冷的箭矢带来了冰冷的尸体。 西祈军,损失惨重。 第二章 第二章 “追击敌军五十里!” 一鼓作气势如虎,在刘骥将军的指挥下,晋军势如破竹、摧枯拉朽地歼灭了西祈的军队。 因晋国关税政策的调整而引起的不仅仅是西祈祈罗布出口贸易的损失,在晋国数年来的引导下,西祈农民多数改稻为桑,使得晋国成为了西祈粮食的供给大头,而晋国停止向西祈出口粮食的同时还停止了对祈罗布的进口等等,使得西祈国内粮食紧缺,不过一月,西祈国内的树便都脱了一层皮,而两个月后,易子而食的场面已是平常。 因此,不少西祈国国民极度憎恨晋国,晋国国内西祈人开始聚集在一起,开始报复晋国国内的商户和人家。两国的矛盾不断加深,而在一次西祈人夜袭洛阳都护卫衙门后,晋国发兵西祈,扬言要给西祈一个“教训”。 晋国起兵的消息很快便传到了西祈,西祈国国王听信小人谗言,令司马拓领五万士兵迎战,尽管司马拓死谏西祈王,他也还是只能领五万士兵出击,同时因为他冒死进谏,直言西祈王身边有奸臣贼子,反而遭人陷害,从主帅变成参军。 主帅王强,纸上谈兵之辈,将仅五万人的军队兵分三路后,自己坐镇的中央军正面遭遇敌人,击溃了晋军数百人的先头部队后率军追击,结果是掉入晋军的陷阱,死于箭雨之下,而参军司马拓则是侥幸活了下来,但他的左臂也中了一箭。 “司马拓!吾叹汝为英雄之辈,可惜未逢明主,难图胸中大志,今日汝只需归降与我,荣华富贵、功名利禄汝应有尽有。” 将军刘骥,实为晋帝长子,当朝太子,此刻他骑着马走到人群前,黑色铠甲的晋国士兵将司马拓围了起来,他这一副绿色铠甲是那么的格格不入,又是那么的光芒耀眼。 “王强不过纸上谈兵之辈,将仅五万人的军队兵分三路,其余二路早已被我军击破,如今还未归降的仅剩汝了,司马拓,归降吧!” 刘骥起了惜才之心,如若能将司马拓归入帐下定能使自己的羽翼更加丰厚些,而在听到刘骥所说之后,司马拓将左臂上的箭矢拔了出来,仍由鲜血肆意地流淌。 “哈哈哈!归降?归你的屁!我司马拓生是西祈人,死是西祈魂,纵使陛下不信任我,那我也还是西祈的臣!” “混账!怎么和殿下说话的!” 司马拓仰天大笑,朝刘骥吐了一口唾沫,刘骥身旁的副官气得直接将腰间的佩刀拔了出来,气势汹汹地要砍了司马拓,被刘骥拦了下来。 “先帝!臣对不起您,臣无力护国!陛下,罪臣先走一步!” 司马拓悲愤交加、泪流满面地仰天咆哮,说完捡起地上的一把长剑,自刎殉国了…… “快速打扫战场,将司马拓的尸首带走。” 刘骥感到万分惋惜,但他也就只能惋惜了,司马拓死,则西祈灭矣。晋国此次出征的将士人数共有二十万,并非西祈国国王所听闻的三万。 司马拓一死,晋国军队在西祈国内如过无人之境,好在晋军军纪严明,一路上士兵为非作歹、奸淫掳掠、烧杀抢劫的事情发生得较少,这与被西祈国国民称为“贼仔兵”的西祈军队是完全不同的,故而讽刺的事情出现了,在听闻晋军军纪严明后不少西祈国民开始欢迎晋军到来。 “陛下,快逃吧,晋国军队打过来了!” 一名侍卫长急匆匆地跑到了大殿里来,此时西祈国国王正躺在美人怀里,喝着美酒观赏舞女跳舞,大殿之内不单单是一幅春光乍泄的场景,长椅之下,左右两排坐满了大臣,他们大多数正襟危坐,面前桌上的佳肴美馔也都完好无损,金樽的清酒荡开一层层涟漪,侍卫长刚跑进大殿时发现自己的声音根本无法传到西祈王的耳朵里,丝竹管弦之声太大了…… “陛下!快逃吧!晋国军队打过来了!” 侍卫长跑过舞阵,单膝跪在了西祈王面前,西祈王摆了摆手,示意乐师停奏。 “我大祈建国二百余年,良兵百万,贤臣无数,岂是它一个内乱的晋国能撼动的,晋国军队打过来?无稽之谈,拖出去砍了,继续奏乐,继续舞。” “陛下!陛下!臣……” 侍卫长还想说些什么,一名拖着他的士兵探出腰后的小匕首,匕首刺穿他的喉咙,鲜血虽未有喷射而出,却也流了一地,艳红色的地毯上多盖了一条血红色的长毯。 两名将侍卫长拖出去的士兵直接在门口将侍卫长斩首,大殿内有了些许骚动,一些大臣开始坐立不安,在悄悄抬头看过西祈王后脸色立马恢复如初,但他们越是强装淡定,心里越是不安,而坐在最靠前的几名大臣则是一幅见怪不怪的表情,继续慢慢地吃着。 “朕说,继续奏乐,继续舞。” 西祈王还是一幅生无可恋的表情,将他抱在怀里的美人亲眼看过侍卫长被斩首后,倒酒的小手开始发抖,但为了不落个尸首分离的下场,她还是深呼吸后将酒杯递到了西祈王的嘴边。 在西祈王再度下令后,乐师继续奏乐,而舞女们也在音乐声里继续翩翩起舞,可由于方才鲜血流了一地的原因,一名舞女因为脚滑而摔倒,她这一摔打乱了舞蹈队形,西祈王坐直身来,缓缓开口,大殿内再度陷入死寂。 “拖出去,砍了。” 又有两名士兵走上前来,穿过人群,将舞女拖到门口,快刀斩乱麻地将舞女给斩首了,被拖出去的舞女大声地求饶,西祈王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在舞女被斩首后,一名大臣手中的筷子跌落在地上,西祈王也未曾顺着众人的视线向他看去,只是又缓缓地开口,使门口又多了一抹红色。 “拖出去,砍了。” 第二章 第三章 乌云密布,西祈皇宫内没有地方能找到阳光的足迹,西祈王示意士兵将宫殿的大门关上,一如既往地开始纸醉金迷,在音乐的叨扰下,大臣们也渐渐开始放歌纵酒,一名大臣在喝了足足半缸酒后从座位上起身,走到舞阵前。 “禀陛下,光是看舞未免也太无趣了,不如吟诗,不如……作作对子儿!” 大臣说完开始对身旁的舞女毛手毛脚,而西祈王则是坐直身来,挥了挥手,示意乐师停奏。 “朕命你先出对。” 大臣听闻西祈王让他出对,跌跌撞撞地走到另外一名大臣的桌前,趴在他的桌上将他的那壶美酒喝完,随即抑扬顿挫地将自己早就准备好的诗句念了出来,而乐师们则是慢慢地调好自己手中的乐器,使大臣的诗句更上一层楼。 殿外的乌云不断加厚,而晋军也杀到了皇宫内,在大门被撞破时,大殿内还是春光乍泄。 大殿内的所有士兵一拥而上,但在晋军排列有序的列阵和锋利的枪头前他们也只是将锋利的枪头变成了不那么锋利的枪头。 “哈哈哈!刘振,你这杂种还真打过来了啊,哈哈哈!” 西祈王扶着椅子站起身来,在大殿之上哈哈大笑,一道鸣镝声打断了他的笑声,巨大的疼痛使西祈王开始嚎啕大叫。 “汝胆敢侮辱当今圣上!” 站在行阵中央的刘安气愤地看着西祈王,随即又从腰上的箭囊取出一箭,搭弓拉弦,瞄准了西祈王。 “圣人仁慈,只要在座的各位大人愿意归顺我大晋,不仅能免受牢狱之灾,还能继续位列三公。” 刘骥拍了拍刘安的肩膀,示意刘安收起弓箭后走出行阵,向大殿里的众臣拱了拱手,开口劝降他们,士兵们也将枪头对准了天花板,而非继续恐吓着大殿里的众臣,但那沾满鲜血,隐隐露出几丝寒光的枪头依旧震慑着众臣。 刘安射出的箭矢将西祈王的左臂钉在了屏风之上,西祈王想要将箭矢拔出来却发现自己早就阴盛阳衰,刘安等人对于他拔箭这一动作倒是没有放在心上,但反而是这一疏忽,险些使刘骥丧命。 西祈王假借拔箭,实则掏出藏在怀里的小机关弩,一颗不过拇指指甲大小的钢珠飞向刘骥,刘安迅速搭弓拉弦,紧随在鸣镝声的是金属的碰撞声,一点黑影突然出现在刘骥的眼中,而一点火星又迅速代替了这一黑影,刘骥身后的木门顿时凹下一个小坑,一颗小钢珠从坑里滑了出来,掉落在地上发出滴滴答答地声音。 刘安庆幸方才没有将箭矢从弦上卸下来,不然刘骥就命丧黄泉了。 “你的,不仅辱骂陛下,还胆敢袭击殿下。” 怒火中烧的刘安随即再射出一箭,而这一箭并没有射中西祈王的右臂,将他两只手都封闭起来,这一箭直接穿过西祈王的脑袋,鲜血顺着箭矢的箭身小跑到箭羽上,再从箭羽跳到到地板上。 可以从刘安的脸上看到庆幸、看到气愤,但从刘骥脸上看到的只有恐惧,他出征前晋帝交代过他:要活的西祈王。 晋国皇宫 “不错,赶在冬季之前就班师回朝。” “陛下谬赞了!臣不过是谨遵圣谕,行军路上吩咐将士们严守军纪:饿死不抢粮,冻死不拆屋罢了,如不是陛下绝了西祈的粮食,臣一路上定是要碰到不少钉子的,陛下英明!” 晋帝品了一口香茗,在看过太子刘骥所写的奏折和听完他的亲口描述后,很是欣慰地点了点头,这位才年近半百,但因日夜操劳,头发早已白了一半的男人眼眸里流露出一些罕见的欢喜。 太子听见晋帝在夸奖他,立马跪谢皇恩,自己心里也是欢喜,一欢陛下夸奖,二喜父亲夸奖,但就在他刚说完晋帝就变了一幅嘴脸。 “朕说过要活的西祈国国王吧,你这怎么给我带了具死尸回来,还是烂了的死尸。” “当时情况紧急,刘安也是护主心切,臣已经罚了他八十军棍了,还望陛下开恩!” 太子给刘安求情,希望晋帝能饶刘安一命,晋帝看着身体发颤的太子,脸上愠色未消。 “但朕听人说,他只领了四十棍,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禀陛下,臣……” “把衣服脱了,来之前也不知道先上药。” 太子想说些什么却被晋帝打断了,只能半推半就地站起来将上衣脱掉,站在晋帝一旁的李贾连忙上前帮太子脱衣,待脱去衣服后,一股铁锈味在大殿里散开,李贾看着太子血肉模糊的后背,忍不住咋舌。 “王贵!” “陛下,奴才来了。” 一个身着蓝袍的太监加速小跑到晋帝面前,跪下去后将手里的托盘高举过头顶。 “骥儿过来,父皇给你上药。” 在晋帝的招呼下,太子慢慢走到了晋帝面前,转过身后一股凉意从背部传来,涌上心头,痛觉瞬间缓解了不少。 “没有人能在刑牢门的罚棍下撑过四十棍,太子爷帮刘副官分担了四十棍后还能走着去和陛下汇报战况,真是厉害呢。” “可不是,能遇上这么好的主子,咱这些做下人的才是真有福气呢。” 两名粉衣宫女一边扫着地一边闲聊着,一个白色身影突然出现在她们二人身后。 “你们两个在说什么!” 白衣女的大嗓门将两名粉衣宫女手中的扫帚都给吓掉了,二人转头看清是白衣女后,立马先向她行了一礼。 “姑姑,我们没说什么,只是……” “只是什么?说话注意点,不然咱就给你缝上!” 待白衣女离开后,两名粉衣宫女朝她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 “哼,明明是皇后娘娘的人,却还来管我们!” “就是就是!” 两名宫女一想到自己那打着算盘过日子的吝啬主子和白衣女所侍奉的皇后娘娘就气不打一处来,此时又有一个身影出现在二人身后,两名宫女的屁股各被一只大手拍了一下,大手还很是用力地抓了一下,二人随即大声喊叫了起来。 “啊!” “嘘小声一点嘛。” “讨厌啦,殿下你又摸我们俩的屁股。” 两名粉衣宫女看清来人后不但没有行礼,反而向他撒起了娇,来人正是晋帝的次子——秦王刘钨。 第二章 第四章 “殿下,您先进去吧,别让馨妃娘娘等久了。” “哎呀,还挺关心自己的主子呢,就不知道你们其他地方有没有福气。” “殿下,您别乱摸啦,快进去吧。” 秦王的手将两名宫女里外摸了个融会贯通后,才在二人的催促下恋恋不舍地向里面走去。 晋国皇宫安萍宫 “太子赶在冬季前就班师回朝的事你知道了吧?” “母妃,父皇一直心向大哥,这谁不知道啊,我去和大哥争是没用的,我只要乖乖的当个闲散王爷就好了。” 秦王的两只手搭在馨妃的肩膀上,馨妃神色略微放松,但她突然想到什么,脸上的表情变得惨然不乐。 “是母妃没用啊,比不上两情相悦,做不到你侬我侬,只能一厢情愿、独守空房,但好在还有你。” “母妃要是觉得这安萍宫实在无聊,就搬到钨儿的府上好了,秦王府附近有着不少有趣的东西。” “你啊,别整天都在外面玩,你看看人太子殿下,已经给陛下生了一个皇孙子和一个皇孙女了。” 馨妃感慨自己不像皇后一样和晋帝情投意合,当初晋帝为了上位而拉拢前兵部尚书柳炜,柳炜当初也是想着自己的女儿嫁给晋帝后,只要晋帝成功登基,自己就是国丈了。 但结果往往都是事与愿违且不尽人意的,在晋帝登基后,柳炜仗着自己国丈的身份为非作歹不过两年便被抄家斩首了,晋帝在登基后也渐渐冷落了馨妃,馨妃若不是当时怀了晋帝的龙种,只怕是也被清算了,好在晋帝的生母——孝荣太后力保馨妃和秦王,才有得如今的二人。 秦王和馨妃二人又聊了一会儿,但没过多久,李贾上门了。 “儿臣叩见父皇!” “臣妾叩见陛下!” 在下人说李贾来了后,秦王和馨妃即刻跑了出来,二人还未与李贾寒暄客套几句,李贾直接开口喊道:“秦王刘钨、馨妃柳宸接旨!”听闻李贾此言,二人随即跪了下去。 “传圣上口谕,馨妃你就搬去秦王府住吧。” 李贾将短短几字的圣旨传完后,秦王和馨妃都继续跪在地上,过了好半天李贾才开口说道:“二位别愣着了,陛下口谕就这么点,领旨谢恩吧。” “儿臣领旨谢恩!” “臣妾领旨谢恩!” 秦王和馨妃朝李贾拜了一拜后站起身来将身上的灰掸了掸,李贾向两人行了一礼后,缓缓说道:“二位主子,奴才得去一趟坤康殿,就先告辞了。” 秦王和馨妃二人目送李贾走出安萍宫后,互相对视一番,秦王眼里倒是满是欣喜,口中念叨道:“母妃能搬来我府上住那可太好了!” 可馨妃却感到一阵寒意,自己搬去和钨儿住是刚才二人闲聊时所提及的内容,但晋帝在一炷香的时间内就知道了这件事,想是这么多年来,他还是不放心自己,在自己身边安排了不少眼线和钉子。一想到如此,馨妃看了看周围的下人,顿时没了好脸色。 “母妃,你怎么了?” 秦王伸出手在馨妃的面前挥了挥后馨妃才回过神来,假做惊喜地说道:“是啊,那可真是太好了!” 晋国皇宫坤康宫 坤康宫原名坤宁宫,为晋国皇后黄瑛居住的寝宫,因黄瑛体弱多病,晋将坤宁宫改名为坤康宫。 “皇后娘娘,这是陛下前阵子从河南道……” “好了,不要说了,我不想听。” 李贾刚开口没几句就被黄瑛喊停,李贾略微尴尬地笑了笑,手里的木盘伸出去不是,收回来也不成。 “他若是真的关心我,那就应该亲自来看我,而不是每天让你们拿着东西东跑西跑!” 黄瑛声音越来越大,说到最后又开始咳了起来,把李贾等人吓了一跳,站在黄瑛旁边的白衣女子很是熟练地递给了黄瑛一杯水。 “娘娘,这您不收下,奴才们不好交差啊,况且这……” “不收下又怎么了!娘娘说不要就是不要!” 站在黄瑛身旁的白衣女子便是前文那训斥安萍宫两名粉衣宫女的宫女。晋国皇宫内,普通杂役宫女穿粉衣,负责管理宫女的领事宫女穿绿衣,而总领所有粉衣宫女和绿衣宫女的总事宫女则穿白衣,她们除了管理所有宫女外还会作为皇后和太后等人的贴身侍女,负责她们的饮食起居。 “好了,也不为难你们,他既然要给我,那我就收下了,但你回去告诉他,以后再要送东西给我,就得和以前一样,亲自来送!书辞你送送李公公。” 黄瑛喝完水后,心里的火气也被浇灭了不少,白衣宫女接过李贾手里的东西后就送着李贾等人除了坤康宫,一路上二人聊了起来。 “白总事,咱以后说话能不能别那么大声啊,您再这么吼下去,我这耳朵就真不好使了!” “哎呀,我的李总管、李大人啊,那小女以后就小声点和您说!话!” 白书辞慢慢凑近李贾的耳朵后突然放开嗓子吼了一句,差点真的把李贾给喊聋了,二人寒暄没几句后就到了坤康宫的门口。 “白总事,咱娘娘的话我一定给陛下带到,但陛下这平日里也是政务繁忙,您就多劝劝皇后娘娘,咱多担待担待。” 李贾两只手收进袖子里,拱起来后弯着身子和白书辞说话,白书辞也两只手收进袖子后拱手弯腰说话:“我的李总管、李大人啊,您这位高权重的,想要找个伴儿玩玩还不简单,但您得想啊,这女人呐,得多陪。这么着,您也多劝劝陛下来坤康宫,我也多劝劝娘娘,多担待担待,你看成不?” “嘿!你这人,真没意思!我先走了!” 李贾甩了甩手,领着几名随从太监向养心殿走去,而白书辞也和几名随从宫女向坤康宫内走去。 “参见太子殿下!” “李公公好。” 李贾刚出坤康宫没几步,就碰上太子刘骥了,二人互相打了招呼。 “李公公可是刚从坤康宫出来?” “太子殿下明见,奴才正是刚从坤康宫出来。” “母后身体如何!” “皇后娘娘的身体比起往日,是好了不少的。” 一听闻李贾是从坤康宫出来的,太子的神色顿时紧张了起来,声音也大上了许多,李贾仿佛早就预料到太子会问此等问题,不急不忙地回答着太子的问题。 李贾目送着太子小跑而去,心中不禁感慨:太子殿下真是孝心可嘉啊! 第二章 第五章 “咬啊,他的,咬死它!” “开!五五六,大!” “你的!全压了!老子不信了,今天还不能回本!” 于蓉站在赌坊的门口,尽管隔了一扇门,她还是能清楚地听见内里的声音。她双手抱胸,背倚着赌坊的外墙,手指轻轻地敲打着大臂。 “好好好!咱回去,咱回去!” 赌坊的门突然被打开,李修鸿拽着李淳愈从屋里出来,在李修鸿和于蓉二人的凝视之下,李淳愈恋恋不舍地将目光从赌坊里收了回来。 “哎呀,就是玩玩而已嘛,我……” “说好陪我逛街,结果人又跑赌坊里去了,你个死赌鬼!烂赌鬼!” “好好好!我的于大小姐啊,我陪你逛还不成吗?” 李淳愈刚想狡辩,于蓉直接打断了他,在被于蓉锤了好几下后,李淳愈只能耷拉着耳朵陪于蓉逛起了街来。 三人就这么惬意地在街上逛着,李修鸿身体痊愈后,三人就一齐出发了,洛阳城偏隅内陆,于蓉对于出门冒险的第一地就是临近大海的湘西道。三人目前位于湘西道的固安县,向南而去就是宁安县,宁安县为湘西道的省会,同时也是正气盟总部的所在地。 虽然湘西道的城镇远不及洛阳城那般繁荣,但湘西道有着洛阳城没有的地方特色,看着街道上来往的行人,十个里有四个嘴里在嚼着东西,于蓉满是好奇地向李淳愈问道:“他们在吃什么啊?” “他们口中所嚼之物应该是槟榔,湘西道瘴气横生,吃这东西能祛湿破瘴。” “那味道呢?好不好吃!” 李淳愈翻看着一本小册子,封面写着“湘西道风云志”六个字,李淳愈看着路人吐出来的核还有书上所写:湘西道人喜食槟榔,判断这是槟榔。 “于小姐,这槟榔还是少吃得好。” 李修鸿一句话堵住了李淳愈的嘴巴,因为他已经知道李淳愈接下来要说什么了。 “为什么啊?不好吃吗?” “对啊,这上面写:食之可祛湿破瘴,且味道……” “这玩意吃多了嘴巴会烂。” 面对二人的质问,李修鸿又是一句话结束聊天,看着二人充满困惑的眼睛,李修鸿才又缓缓地开口说道:“我是湘西道人。” 李淳愈拍了拍大腿,苦笑道:“对哦,阿鸿是湘西道人来着哦,我倒是把这茬给忘了。” “逛了大半天,我饿了,阿鸿你既然是湘西道人,那这附近有啥好吃的你知道不?” 看着于蓉天真无邪的双眼,李修鸿摇了摇头,摊着手说道:“我是湘西道人不假,但我是宁安县人,这里是固安县,真要说的话,固安鱼丸还算不错。” “那就去吃固安鱼丸吧!” 于蓉兴致冲冲地跑了出去,没过多久就跑了回来,李修鸿和李淳愈二人插着腰看着她,于蓉一边扯着辫子一边说道:“那个……哪里有卖鱼丸啊?” “走吧,我知道一家卖鱼丸的,他们家鱼丸还不错,我带你们去吃吧。” 李修鸿摇了摇头,带着二人向目的地走去,而就在快要到了的时候李修鸿突然停下了脚步,李淳愈和于蓉二人也停了下来。 “阿鸿,怎么了?” “咱们晚点再来吃吧,现在进去是吃不成的了。” 三人和中街酒楼相距不过十丈,在你来我往、摩肩接踵的车水马龙里突然停下脚步,吸引来了几道目光,但很快就消失了。 “阿鸿,不瞒你说,我的肚子也开始唱空城计了,要不咱……” “你进去后不但吃不成还得多饿一会儿。” 李修鸿表情又变得和往常一样严肃冷峻,李淳愈和于蓉拗不过他,只能随便挑了一家路边摊坐下。 “三份细面小汤。” 李修鸿给摊贩交代完后就和李淳愈、于蓉二人一起坐在了汤面贩子所摆置的木椅上,李修鸿还招呼二人注意看中街酒楼,二人顺着李修鸿的手指看去,酒楼的二楼有一间的窗户是紧紧关上的。 “阿鸿你这……” 砰! 于蓉还未说完,那扇紧闭着的窗户突然被炸开,木屑碎块铺满整个中街,两名黑衣男子跟着木屑一起躺在大街上,突如其来的爆炸声将街上所有人的视线吸引了过去,而就在所有人转头望去的一瞬间,汤面贩子、卖糖葫芦的中年人、扛着货箱的货郎等等一系列市井小贩们突然脱下身上的衣服,内里一套黑色的湘西道都护卫官服展露出来,众人手里随即多出了一把不知从何处取出的长刀。 “湘西道都护卫办案,行人退散!” 一名衣服带绣花的黑衣湘西道都护卫一边大声吼一边向两名黑衣男子走去,而他们二人的脖子已早被几名隐藏许久的湘西道都护卫拿着长刀架着了。 着绣花黑衣的湘西道都护卫甩了甩手,招呼手下将两名黑衣男子带下去,而他则是慢慢地将腰间的长刀抽出,一名穿着短袖麻布褂子的男人手持一把短斧向他冲来,都护卫随手一扬,手中的长刀滴落下两滴鲜血,男人踉跄了两步后,倒地不起,头颅慢慢的和身躯分开。 李淳愈和于蓉这时才明白方才李修鸿为何不让他们进去吃饭了,在酒楼里传来好一阵子的刀剑拼杀声和人的尖叫声后,几名湘西道都护卫拖着尸体从酒楼里走了出来,而那名穿绣花黑衣的湘西道都护卫出了酒楼后没有跟那群湘西道都护卫回都护府,而是带着笑脸走向李修鸿等人。 “几位刚才为何不进去吃酒呢?” “都护卫办案,行人退散,几位官爷都在这酒楼外面守着,我们要是进去吃饭,阻碍到几位爷就不好了。” “我们的人可都将里面的官服捂得严严实实的,不知阁下是怎么看出来的。” “几位官爷的手上常年握刀的茧和做生意时眼神一直盯着酒楼,这一看就是都护卫了,还有一点我说了后还望官爷您多担待。” “你尽管说。” “您这手下的手艺着实不太行。” 都护卫队长走过来后直接拉着一张木椅靠过来,与李修鸿你一句我一句的聊着,直到最后一句才点醒梦中人,于蓉和李淳愈刚才光顾着看好戏,完全没怎么注意面汤口味如何,二人连忙拿起筷子好好品了一品。 第二章 第六章 于蓉和李淳愈拿起筷子,挑了几根面条送入口中,一番咀嚼过后,二人又端起碗喝了一口汤。 “二位觉得如何?” 面对都护卫队长的发问,于蓉和李淳愈陷入了沉思,李淳愈看着都护卫队长那写满求知的黑脸和李修鸿的喜眉笑眼,无奈地摇头说道:“不知如何形容,只是无论这面还是这汤,都给人一种怪异的感觉。” 队长看向于蓉,于蓉也是摊了摊手表示和李淳愈的感觉一样,队长最终将目光锁定在李修鸿身上,看着一脸困惑的队长,李修鸿将自己面前的那份面汤递给了都护卫队长,队长拿起筷子,一阵吸溜声后,队长擦了擦嘴角的油渍,脸上的疑云又厚了几分。 “正如这位相公所言,确实让人感到怪异。” 听完队长一番话后,李修鸿不禁笑出声来,拿好筷子后夹起一根面条,对着众人说道:“这面条与面条之间还藕断丝连着,说明这下锅煮的时间不够,面条吃起来后其外面一层口感软糯,而咬至中间一层,牙齿能感到与先前不同的厚实,这正好证实了煮的时间不够久这一缺点。” 李修鸿将面条扔回碗里,放下筷子后将碗端到了桌子中央,指着碗里的面汤继续说道:“这汤味道倒是不错,入口后骨头浓厚的醇香、葱花的清香还有几滴酱油的咸香会在舌尖打转,在喉咙里跌跌撞撞地跑来跑去,最后再带着一股暖意跑到肚子里去。” 众人看着面汤表面的油渍和葱花,各自都点了点头,李修鸿喝了一口汤后,继续说道:“这面应该是店家自己和、自己抻的,汤也是自己熬的,但这煮出来的功夫和火候却是这般,导致给人一股怪异的感觉” “所以相公就是通过这碗面看出来我们是都护卫?” “哈哈,正如官爷所说。” 李修鸿脸上写着几分笑意,队长听闻也不禁笑了出来,拍了拍大腿感慨道:“还是这些小子们的功夫不够深啊,不过也亏这些贼人不像相公您这般通晓事理,不然我们这次的行动啊,就难说咯……” 队长站起身来,手也搭到李修鸿的肩膀上。 “相公以后要是在这固安县里遇到什么麻烦就报我的名字,还是有不少人买我的帐的……” 队长说完就离开了,李修鸿脸上没有什么波澜,反而是于蓉冲着他吼道:“那你叫什么名字啊!” “欧阳澪!” 队长没有回头,只是挥了挥手,扔下这三个字后就向湘西道都护卫固安县府走去了。 “姓欧阳啊……” 李淳愈不自主地念叨着,但声音非常小,哪怕是李修鸿也听不见。 宁安县宁安山正气盟 “恭迎六长老回山!” 男子身着一袭青衣,背一玄黑长剑,葛布质地的头巾裹着头发,不紧不慢地从山脚缓缓走向山顶,正气盟所有弟子、执事都毕恭毕敬地站在山路一旁,挺直腰杆低着头。 “老六,你回来啦……” “大哥,我……你这……” 男子噗通一声跪在了陈峰面前,此时此刻的陈峰坐在轮椅上,浑身上下充斥着一股药味,男子改用膝盖走路,不同于先前那缓慢的龟速,此时此刻的他疾如闪电。 “大哥,我回来晚了!我回来晚了!” “没事,回来就好,宗门还在……” 男子扑进陈峰怀里失声痛哭,陈峰无力举手,只能任由眼泪滑过脸颊,轻声地安抚着男子。 “我此次外出打探到一个消息,王凤的结拜兄弟杨白不久前收了一个学生,叫做李修鸿,而这个李修鸿是湘西道人,近日,他回湘西道了。” “王凤已经死了……” “但是他的徒弟还在!大哥,难道你不想报仇吗!“ 男子站起身来,一阵狂风闯进大堂,大堂内的不少弟子险些被吹倒,男子背后的长剑嗡嗡作响。 “老六,你已经……化境了?” 固安县 “欸嘿嘿,认识了一个都护卫队长,我们也算没白饿着嗷。” 饿得前胸贴后背的于蓉一下子就将桌上的食物都给吃完了,李淳愈不甘落后,二人的筷子除了夹菜就是互相厮杀,木制的筷子都快杀出火花了,李修鸿反而是不紧不慢地吃着,桌上的菜肴一空,店小二就麻溜地将新菜端了上来。 “小娘子,很饿嘛,要不要跟哥哥们去吃点好吃的啊,不仅好吃还能保证吃得你饱饱的呢。” 一名青衣男子将手搭在了于蓉的肩膀上,边说边挪动着,向于蓉的怀里蹭去,而此时此刻于蓉的嘴里正嚼着一条韭菜。 男子的手突然搭在她肩上,于蓉原本伏在桌上的身子顿时直了起来,左掌随即就握成拳状向男子挥去。 “哎呀,小娘子好生凶……啊!” 男子原本轻佻的表情突然变得沉重起来,于蓉的左手向男子打去,但被男子一把抓住,只是男子忘了于蓉还有右手,于蓉右手握着筷子,算不得尖锐的筷子攻势比方才的拳头还要凶猛,径直地扎中了男子的下体。 “王师兄!” 男子身后的几名青衣人随即大声喊叫了起来,有几名立马跑过来扶着男子,而有几名则是对着于蓉呵斥道:“臭婆娘,你可知我们是正气盟的弟子?” “正气盟?很厉害吗,在洛阳里排得上第几?” 于蓉不屑地笑道,将几名青衣人气得脸色也发青。 “你这臭婆娘!给我上!” 男子一边捂着下体一边让身旁的同门师兄弟们一拥而上。 “哼!好久没活动筋骨了。” 一名青衣弟子挥舞着拳头向于蓉袭来,于蓉不躲反进,擒住他的小臂后,右手作刺拳击出。弟子感到左肋传来痛感,身形一弯,于蓉右手刺拳改作手刀,奋力向他后颈劈去。 就在于蓉的手刀快要劈中时,一只大手抓住了于蓉的左手手腕。 “你不过一个妇人,下手竟如此狠辣!” 大手的主人也身着一袭青衣,只是长袍上多了一条蓝色条纹。 于蓉想要挣脱开来他的束缚,却发现无论使多大的力气都是无济于事。 “找死!” 大手随即发力,于蓉整个人的气力仿佛被抽干,两腿一软蹲了下去,着蓝纹青衣的男人的另外一只手径直向于蓉的正脸拍去。 噗! 蓝纹青衣男人的鼻子传来一股暖意,喉口一甜,鲜血从他嘴角溢了出来。 “阿……阿鸿!” 李修鸿的左掌轻轻接住了蓝纹青衣男的大掌,蓝纹青衣男感到一股冲力涌上大脑,两眼闪过一阵白光后便昏厥了过去 第二章 第七章 “师叔!” “狗的!你知不知道我们是谁!” 随着蓝纹青衣男的倒下,几名青衣男子吼叫了起来。 “你们是个,我你们的,。” 于蓉挣脱开了蓝纹青衣男的束缚,站起身来后立马应声回答几名青衣男子,而李淳愈此时还坐在椅子上。 “听好了,我们是正气盟的弟子!” 说到正气盟三个字,几名青衣男子语气里充满了骄傲自豪,于蓉冷笑了一声,转过头去看李修鸿是什么表情,却发现李修鸿不见了。 就在于蓉将头转回来时发现李修鸿已经出现在了几名青衣弟子的身后,而几名青衣弟子也尽数倒地,面目狰狞地在地上哀嚎着。 “回去告诉陈峰,新仇旧恨该是时候算算了。” 李修鸿单手掐着一名青衣弟子的脖子,弟子双脚离地,双手死死地抓着李修鸿的左手,青衣弟子的腿凌空蹬了没几下就停止了动作,眸子逐渐泛白,李修鸿随手一甩,青衣弟子直接被扔出店外。 店门口顿时站满了人,坐在李修鸿等人周围的几桌食客立刻丢下筷子远离他们三人,有几个脑袋从店外探了进来,看到站立着的李修鸿和全数倒地的正气盟弟子后立刻逃离了酒楼,不敢在门口多做停留。 “阿鸿你……” 于蓉一脸惊讶地看着李修鸿,李修鸿能轻松接住蓝纹青衣男子的一掌,还能将他们尽数击倒,这和平日里与自己切磋时所显露的水平完全不同。 “其实我习武已经十年有余了,所以于小姐你不必太过惊讶。” 于蓉看了看李修鸿,转过头去看李淳愈,发现李淳愈还是坐着,手里端着一碗面。 “你看我干嘛啊,我就是吃面啊。” 李淳愈说罢又吃了一口面,地上青衣弟子的哀嚎声被李淳愈的吃面声掩盖了过去。 “阿鸿,你还别说,这个确实好吃!” 李淳愈竖起一个大拇指,于蓉摸了摸额头,翻了个白眼。 “都护卫办案,所有人都不准动!” 十几名身着深黑色衣服的都护卫气势汹汹地冲进了酒楼,在没有绣着任何图案的深黑色官袍的托衬之下,充满血腥味的刀刃所闪出的光芒显得更加耀眼。 “欧阳大哥!” 两名穿着绣花黑色都护卫官袍的大汉略显急躁地走进酒楼,其中一名大汉听到有人在叫自己,转过头看去,一眼就看见了正冲着他招手的于蓉。欧阳澪微探了下身子,看见李淳愈此时此刻正坐在椅子上大快朵颐地吃着饭,狼吞虎咽的样子让人感到滑稽好笑,而当欧阳澪将目光转向李修鸿时,他的双耳开始嗡嗡作响。 “咋子哦,你和那几个认识?” 欧阳澪身旁的大汉也探过身来,两眼里满是趣味地说道。 “今天抓捕那些匪贼的时候有过一面之缘罢了,认识?谈不上。” 欧阳澪挠了挠鼻头,双手拽了拽腰带,整理了下衣服后,不急不慢地向三人走去。 “欧……” 原本很是热烈欢迎欧阳澪的到来的于蓉看见欧阳澪的表情后,安静了下来,没有多说一句话。 “就是你们打的人吧。” “不错。” 与欧阳澪同行的那名大汉已经拿出手铐,准备将李修鸿三人带回都护府了,连几人反驳的对辞也都想好了,可李修鸿如此干脆地承认倒是让他忍俊不禁地笑出了声来。 “承认得倒也干脆,但你待会还是少不了受皮肉之苦。” 大汉手里提着两双手铐,脸上挂着一份笑意,等着李修鸿等人老老实实地将双手伸出来,而当他的目光和李修鸿对接在一起时,大汉扑通一声坐到了地上。 “滚开!” 当正气盟弟子在酒楼里被打了后,闻讯赶来的不仅有湘西道都护卫,还有在酒楼附近的正气盟弟子。 从四面八方赶来的十几条青色小溪渐渐融汇成一条青色的滔滔长江,七十多名正气盟弟子将酒楼团团围住,方圆半里的街道上看不到一个行人。 “是哪个混蛋,滚出来!” 一名身穿蓝纹青衣的中年男子手里握着一把长刀,大步流星地跑进酒楼,可当他刚进门只迈出了三步,连酒楼内里的场景都没看完,一张木椅迎着他的正脸飞驰而来。 “师叔!” 两名紧跟在蓝纹青衣男子身后的正气盟弟子立马接住了蓝纹青衣男子,但二人无法招架得住那巨大的冲击力,双手托着男子的身子,向后退开两步。而二人一退就将门口堵住了,外面的七十多名弟子想进来却根本进不来。 蓝纹青衣男子的鼻子凹了进去,但已经无所谓了,突然飞来的木椅将男子直接砸晕了。几名弟子小心翼翼地将他扶到门外,准备将其送去附近的医馆医治时,一名弟子发现蓝纹青衣男子右手的形状有些许怪异,定睛一看,他的右手以一个不可能的角度向后折去,手背紧紧地贴着手臂。 “啊!” 一壶红水入青江,随着惨叫声而起的是骤然喷薄而出的鲜血。 “都别愣着,散开,起阵!” 不知人群里的谁喊了一句,所有的正气盟弟子立刻散开,取出自己别在腰间或系在身后的武器,以三二三的队形列阵迎敌。 随着人群的散开,酒楼门口不再拥挤,几十名弟子摆好阵型,等君入瓮。 酒楼门口躺着四五具尸体,要么缺了胳膊要么少了腿,唯一的共同点便是他们身上的青衣都被鲜血染得通红。 “好久没有活动活动筋骨了。” 原本在蓝纹青衣男子手里的长刀此时此刻出现在李修鸿手中,锃亮的刀刃上所闪现的银光已卷满了红绸了。李修鸿揉了揉肩膀,转了转头,在众青衣弟子的目光注视之下,从酒楼里走了出来。 “摆的还是青天白烟阵,这几十个人倒是够让我好好耍一耍了。” 李修鸿扫视了一圈,在清点过后,左手婆娑着脸颊,将笑得合拢不起来的下巴按了回去。 虽然在场的正气盟弟子人数远胜于李修鸿,但他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杀气让七十多人都不禁双腿发抖,而就在他们眨眼的一刹那,李修鸿就消失不见了。 李修鸿再度出现时,已是在阵中了,而这阵型,也不过一瞬便同汹涌猛河下的散土松沙,溃了。 第二章 第八章 自来豪气荡九霄,天下四海聚风云。我笑圣人不圣贤,三清一气当我身。 血影飘飞,红绸点刃,赤染青海,火海顺起。 李修鸿手持一把长刀,不过二十息便将酒楼外的几十名正气盟弟子悉数屠戮殆尽,看了看手中的残刃,李修鸿吐了一口唾沫。 “青天白烟,蓝条红缀,踏歌声舞,正气浩然。真是一代不如一代,足足两息的时间连青烟都散不出来。” “你是何人,居然知道行阵的总纲!” 一名还喘着气的正气盟弟子捂着胸口不断流血的伤口,撑着一柄长剑,靠着墙慢慢地站起来。 “嚯,还有活着的?” 语毕,李修鸿便向前踏出一步,右手狠狠地掐住那名弟子的脖颈,随着一声清脆的断骨声,正气盟弟子两眼猛睁,瞳孔禁缩,眸中的那抹光芒转瞬即逝。 “阿鸿你……” 哪怕是平日里豪迈万分的于蓉,见了今日的场景也不禁两腿发软,幸是李淳愈站在她身后,扶住了险些跌倒的她。李淳愈将浑身无力的于蓉扶到一张长椅之上,轻轻拍了拍她的背。不拍倒好,顺着李淳愈的力,于蓉方才狼吞虎咽时所吃下的食物在这时倾泻而出。 “喝杯水吧。” 于蓉接过李淳愈递过来的茶水,漱过口后,抿了几口。 “阿鸿他……” 李淳愈看着于蓉,摇了摇头,和于蓉一起将目光移到了李修鸿身上。 此时此刻的李修鸿,双手被鲜血染红,葛色长袍业已改了颜色,尽管他赤手空拳的站在大街之上,但那些拿着兵器的湘西道都护卫无一人胆敢靠近他半分,一个个都将刀刃对准了李修鸿,缓缓后退而去。 “混账东西!给师兄弟们报仇!” 又有几名正气盟弟子赶到现场,见到此番血腥场景非但不跑,反而还有胆量向李修鸿发起攻击。 “不……不准,不准动!” 一名湘西道都护卫手中的长刀不停的抖动着,两腿也开始打颤,但身上的都护卫官服告诉他,还是要抓捕李修鸿。 “收队!” 欧阳澪从酒楼里走了出来,对着手下们吼了一声后径直向北边走去。 “队长,都护府不是在那边吗?” “你想死吗!绕点远路回去。” 欧阳澪撇过头,低声呵斥着身旁的湘西道都护卫,而与他同行来酒楼实施抓捕行动的另外一名湘西道都护卫队长此时此刻还站在酒楼门口,见他没有跟上来,欧阳澪正转头过去叫他,可当他刚将头转过来就傻了眼了。 “小子,放下武器,不要做无谓地抵抗,束手就擒吧!” 欧阳澪整个人僵在了原地,任凭属下怎么叫唤都没有反应,就凭借方才李修鸿不过半刻钟的时间将几十名正气盟弟子悉数屠戮殆尽,欧阳澪不知道也不理解为何他有胆量敢站在那儿,对着李修鸿拔刀相向。 “李福平!” 欧阳澪的吼声并没有将那名湘西道都护卫队长的头转过去,见叫人却没有回应,欧阳澪赶快冲上前去拽住他的手,却发现拽不动。 “老……老澪,我们……我……我们是……官差,不……不能怕怕怕怕他!” 欧阳澪能很明显地感到李福平的身躯在抖动,尤其是当他抓住他的手后,幅度变得异常之大。 “回去吧,凭借你们的武功,是抓不住我的。” “那可说不定!” 而李修鸿刚说完话,就有七名黄衣男子不知从何处遁出,每人手中执一杆长枪,枪头寒光点点,直奔李修鸿而去。 叮! 四五声清脆的兵器碰撞声交杂而出,七杆长枪扑了个空,李修鸿略有狼狈地逃出了杀阵,伏着身形稳住了重心。 “小子,找你正找得急慌慌呢,你倒是好得很,自个儿上了这门儿来,哈哈哈!” 白云一朵两朵、一片两片地聚集在一起,遮了半边的天,而另外半边的天则被屋顶上那些黄衣、青衣人一一遮住了。李修鸿抬头看了看屋顶上那些正气盟的人,不禁笑出了声,低下身子捡起两把长刀,左右各一把。 “正气盟十长老,江挽舟,现在你们正气十子就死剩下陈峰、梁键垩和你了吧,但目前来看也就梁老六还能打一打,你确定要上阵吗,那样子的话就是正气双废咯,哈哈!” “小子!不要太猖狂!” 面对只身而来的黑袍男子,李修鸿朝着他吐了口唾沫,而黑袍男子被李修鸿羞辱一番过后脖子青筋暴起,大手一招,身后的弟子将扛在肩上的大刀高高托起。 正气盟十长老——江挽舟,在王凤杀上宁安山的时候,正气盟的十名长老只有六长老梁键垩和十长老江挽舟不在山上,其余八名长老除大长老陈峰被打成重伤外,七名长老全部战死,尽数成了王凤的刀下魂。每每夜里想到那些死去的同门师兄弟和弟子们,江挽舟总是悲痛交加、借酒消愁,誓要将王凤千刀万剐,但王凤已死,此刻他的仇恨全都转移在了王凤之徒——李修鸿之上。 “小子!你师父欠的血债,你拿命来还!” “江挽舟!你们正气盟欠的血债,你拿几条命都还不完!” 江挽舟拖着大刀,刀刃侧着地,刀背上的环儿啷啷作响,衬着江挽舟的步伐声,李修鸿改换手势,左手反握长刀,整个人凌空而起,已极高的转速向江挽舟杀去,面对着这恐怖的红色死亡风车,江挽舟骤然停步,借着冲劲使起了大刀,一道死光升起。 李修鸿双刃死死地劈在大刀之上,而二人僵持不过一息,江挽舟随即一推,李修鸿飞向空中,面对毫无着力点地李修鸿,江挽舟任由大刀砸到地上,接着的是顺着转身带来的力劲再度将大刀向上劈去。李修鸿左手改势,两手正握刀柄,钻心刺骨地向江挽舟坠去,两把长刀的刀尖初碰大刀的刀刃就死死地卡住了,李修鸿向下压去的力让江挽舟没有办法再将大刀往上挥出半毫。 僵持了足足两息,江挽舟右脚后撤半步,后腰一低,将大刀扛到肩上,刀背着实地贴着背,随即大哼一声,李修鸿被弹了出去。 而此刻的李修鸿还接着这股子劲儿,在空中后翻了一圈,在即将落地时,左手的长刀飞身而出,半寸寒光被江挽舟的眼角抓住,急忙身形下压才躲过一劫,但刀刃还是擦肩而过。 李修鸿五招之内便使江挽舟挂了彩,面对如此敌人,江挽舟吐了口唾沫,略感不安。 第二章 第九章 半滴燕紫凝白玉,一声魂玲彻黄泉。白刃惜白力不足,携身裹命避宁安。 “江老十,凭你一个人是不足以……” 李修鸿右手拎着刀,鄙夷的目光扫射着江挽舟,江挽舟摸了摸左肩,右掌掌心托着两滴鲜血,吐了一口唾沫,右手握住大刀,只半息便出现在了李修鸿面前。 李修鸿手中的长刀已经崩了四五个缺口了,面对江挽舟的暴起,李修鸿话只说了一半便立刻连忙向后撤开七步。 江挽舟见一记开山落劈未能砍中李修鸿,在巨刃还未落地之时突然停住,刀尖冲着李修鸿的腹部直直地杀去。 见那黄龙捣来,李修鸿只能使手中业已缺牙的残刃再去抵挡江挽舟的攻击,重达四十二斤的九铃黄刃只轻轻一点,残刃便支离破碎。 幸是李修鸿后撤得快,破碎的残刃崩了一地,仅有几片扑在了他的怀里,且一一被衣服撇开了,但巨刃距离他的腹部仅有三寸之距。 江挽舟后脚发力,借来了半步的距离,李修鸿身形一转,后仰倒地而去,而江挽舟借来这半步距离的代价便是自己的重心。 两掌托住地板后,李修鸿立即丹田收力,蓄至两臂,双腿一蹬立刻向酒楼的方向逃去。此刻没有兵器的李修鸿在同境界的江挽舟面前无比狼狈,而江挽舟也是逮住了机会痛打落水狗,舞着巨刃追击着李修鸿。 擒柱攀天,晓得一个勾手,两个足印,李修鸿抓住栏杆后,凭着着力点翻上了街道边不知何人家的屋子,追击而来的江挽舟,改步换势,左脚踩住柱子后,借着后空翻,右脚也勾住了栏杆,一轮半圆的黄灯明月重重砸在了屋子的二楼地板之上,屋子顿时空了一个洞出来。 李修鸿以一个后翻滚避开江挽舟的攻击,顺势起身后两掌撑地,借力一推再度向街道逃去,江挽舟凌空一劈后,一待落地便又追着李修鸿,再度将街道的地板砰砰砸出两个大坑。 “这……正气盟的十长老都来了,这小子不简单啊。” “老澪,你还记得前阵子那个只身一人直捣黄龙杀上宁安山山顶的人不?” “当然记得,听说那人就是正气盟悬赏了几十年的王凤,曾经天下会的魁首,后面不知道为什么就销声匿迹了,再后来就成了正气盟的通缉对象。” “从刚才江长老说的话不难推测,这小子应该是那人的徒弟。” 李福平已经将手中的刀收好入鞘了,而欧阳澪也和他一起津津有味地看着江挽舟与李修鸿打斗,看着李修鸿狼狈的因为手中的兵器质量远不如江挽舟的九铃黄刃而被追得上蹿下跳、四处奔逃,二人不禁咋舌感叹道:“如若青年有一把趁手的神兵利器不说与江长老平分秋色,也不会是如今这狼狈样子。” 反观酒楼这边,李淳愈脸上的神色倒是未有几分变化,可于蓉的双眼却瞪得比拳头还大,方才李修鸿拦住大汉的手掌救下她时于蓉倒也只是惊讶李修鸿的实力远在自己之上和气愤往日里二人对练时,李修鸿总是藏着掖着,但直到看着李修鸿一人赤手空拳将数十名正气盟弟子屠戮殆尽和凭借两把残刃与江挽舟在一开始打得有来有回后就彻彻底底的愣住了。 “你为什么都不感到惊讶,这根本就不像平时的阿鸿啊!” “这有什么好惊讶的,你很了解阿鸿吗?” 于蓉看着李淳愈毫无变化的脸庞不禁质问他道,而李淳愈一句话便将她后面要说的话给堵住了,对啊,她很了解李修鸿吗? “老大,咱们就一直看着么?” “废话,不然你还要上去帮忙吗,随便一个人都能一脚把你踢飞两丈多。” 欧阳澪与李福平将头转过去,看着那个不知好歹的湘西道都护卫,大声将他呵斥道,此时此刻在场的所有人,于蓉、李淳愈也好,湘西道都护卫和正气盟的弟子们也罢,所有只能看着,没有一个人可以加入局面的。 “小子,方才不是大放厥词说自己有多厉害吗,此刻怎么到处逃窜了啊?哈哈哈!” 江挽舟和李修鸿都很有默契地停了下来,二人也搏杀了快有一炷香的时间了,感到些许的乏力后二人都席地而坐,但尽管如此也未曾有人胆敢上前半步。 率先起身的是李修鸿,在听见一身鸟儿的啼鸣后,李修鸿起身走向一具正气盟弟子的尸体,踢开尸体后捡起一把刀刃仅剩一半的断刀,目光锁定江挽舟,呼-吸-呼-吸,缓缓地吐纳过后,李修鸿骤然闪现出现在江挽舟的面前,手中那半刃断刀却已先一步打在了江挽舟横举的巨刃之上了。 又一记崩拳直直地打在了巨刃之上,江挽舟顿时后撤开了一步,身形低了两分,手中的九铃黄刃还是横举于与头部平齐的地方,李修鸿抓住空隙,接着一记上勾拳绕着巨刃向江挽舟袭去,江挽舟先李修鸿半步,高抬起下巴,李修鸿趁机立刻将拳头化为鹰爪,反手回钩向江挽舟的心脏掏去,江挽舟不退反进,以自己所穿的护心软甲,李修鸿的鹰爪挠过之后只怕是会烂掉几根指头,可就在鹰爪即将抓住江挽舟的心脏时,李修鸿又再度变化,鹰爪化为熊掌,一股力劲灌进江挽舟的胸膛,江挽舟顿时咽喉一甜,热流上涌,咳出两口鲜血。 江挽舟后撤开三步,手中巨刃也倒地不起,左手轻抚胸口,缓抒胸中积累的那股子力劲,可未等他来得及抚平那股子力劲,李修鸿一记野马正蹬就又踹在了他的胸口之上,江挽舟两手交叠,将李修鸿的腿压下去后高高抬起,接住李修鸿抡起右臂直直劈下来的拳头,左来右挡,二人拳拳到肉,但江挽舟此时此刻全然陷入颓势,远无刚才那追着李修鸿的气势。 高打低踢,横踹竖劈,拳掌交加,左右开弓,李修鸿打得江挽舟节节败退,以一记双峰贯耳为起手,虽然被江挽舟避开但李修鸿下压小臂,两手虎口刺出,欲图钳住江挽舟的脖颈,江挽舟两手撑住,反钳住李修鸿的两手。 二人就此停住了其他的攻击,蹲开了马步,双手互持,死死地角着力。 有几名正气盟弟子见二人都停下了步伐,正是放冷箭的好机会,待他们悄悄将弩矢上弦瞄准好李修鸿的后背之后,一把巨锤飞来,将屋顶砸了个稀巴烂,几人顿时跌落下去。 “鼠辈休想趁人之危!” 只见远处有一壮汉,身着一件略微破烂的麻布背心,胸怀大敞,背着一把长刀。 远在酒楼处的于蓉听着壮汉的声音十分熟悉,探了探头,在看清来人后大声地吼道:“李大牛!” 来人正是洛阳城里的那个铁匠,李大牛。 第二章 第十章 荒星袭坠瓦安落,残红半抹一斜阳。待到宁安长安日,湘西不实真假名。 李修鸿与江挽舟二人角力不过三息,随即同时大哼一声,互相后撤三步,待到要第四步之时,二人双脚死死地钉在地上,半伏身姿,如同拉满了弦弯弓,瞬发而出。 二拳砰的一声撞在一起,应声而出的是二人同时咳出了两口鲜血,再度互相撤开,待撤开八步过后,二人都半蹲着身子,抚着胸口,吭吭地咳着,吐出的唾沫尽数是为鲜红色。 “李铁牛!” 于蓉的吼声将退开的二人的吸引力转移到了来人身上,看着远处的壮汉,二人的脸上都流露着不同的神色。 “哈哈!李铁牛!哈哈哈哈哈哈!连你也来了啊,看来今天是要彻底地清算一番了!” 江挽舟狂笑着,微微颤颤地走向自己的那把九铃黄刃,而李修鸿则是抹了抹嘴角的一挂血丝,左手高高举起,向后伸去,李铁牛取下所背着的那被布条裹得密不透风的长棍,用力一掷,精准的扔到了李修鸿的手中。 对于迎面而来的江挽舟,李修鸿不紧不慢地解开裹着长棍的布条,是一把深黑色的长刀,连刀镡都深邃无比的玄黑色,对于罡踏步斗、迎面而来的江挽舟,李修鸿在解开布条后便消失不见了,重达四十二斤的黄色巨刃劈到了那块负责裹刀的长布条之上,随着布条的裂开,空空荡荡的街道映入江挽舟的眼帘。 不好! 一股寒意闪过江挽舟的脖颈,江挽舟立刻将黄刃背负于身后,一股巨大的冲击力贯穿巨刃,刺进了他的胸膛,在那一刹那,江挽舟整个人的魂魄被这股子冲击力击飞出了体外。 江挽舟踉踉跄跄地走了两步后魂魄才慢慢地重新进入躯体,待他转过身去,李修鸿右手持刀,左手握着刀鞘,右步于前,身形微斜,几尺寒光被缓缓收入鞘中,此刻的李修鸿,浑身上下所迸发出的气势远非先前所能比拟。 “甲……甲中高手!” “老李,你说什么?甲中高手?” “不错,那小子所流露的气势与我当年在宁安山上见过的一名甲中境界的长老一模一样。江长老虽贵为甲下境界的高手,远不是你我这两个乙下能匹敌的,但若要以甲下的境界打赢甲中境界的高手,这几乎是不可能实现的事情!” 站在一旁已观望许久的两名湘西道都护卫队长看着眼前不可置信的一幕,眼睛瞪得比拳头还大。 “从宁安赶到固安,再快也要两日的路程,你如若是能撑上两天两夜,倒也不是没有活下去的可能。” 李修鸿收刀入鞘后,右脚杵在原地,左脚缓缓向后伸出,左手轻轻地扶着刀鞘,慢慢地向腰间贴去,待小臂碰着左肋后,右手轻轻抬起,化出一个剑指,眸中的两点寒光凝成一线,直直地锁定住了江挽舟。 恐惧、害怕、惊悚,百般滋味夹杂在了江挽舟的脑海之中,来自东西南北、四面八方的小流小溪滔滔不绝地贯入长河大江之中,此刻的江挽舟,再度失神,看着俯下了身姿的李修鸿,江挽舟仿佛看见了当年的王凤,两腿又开始了打颤,浑身上下的气力慢慢地散开。 斩! 一道寒光掠过,只一刹那,江挽舟手中的九铃黄刃上的那道刚被斩出来的刀痕又深了半分,而江挽舟胸口也多出了一道血迹,血并无同地下涌泉般爆射而出,只是顺着那条红线缓缓地渗了出来,但江挽舟的护心内甲已被完美地切割成了两半,沿着刀刃所接触的地方散开一寸的距离,内甲绽放出了一片片花瓣大小的碎屑。 就在李修鸿斩出一记之后,一股子冲劲狠狠地握住了江挽舟的心脏,将六神无主的他彻底唤醒了。 撤! 江挽舟连忙向后撤开十三步之远,面对飞速撤去的江挽舟,李修鸿手中的长刀改斩为刺,如丛林里攀附与高树横林之上的毒蛇,迸射而去。 李铁牛两步并三步,轻松地跳上了房顶后,一脚便将迎面扑来的两名正气盟弟子踢飞,箭步踏出,壮大无比的身形却有着疾快无比的身法,待取回方才掷出的那柄巨锤,李铁牛肆无忌惮地冲进了人群,又将屋顶砸出了几个窟窿,看着不断从房顶上跌落下来的正气盟弟子,李福平与欧阳澪挠了挠头皮,感叹着这位爷也不是好惹的货,今儿这趟任务是来冤枉倒大霉了。 李铁牛抡着一杆重达五十六斤的碎骨虎头圆心锤,织起了一道密不透风的屏障,迎面而来的箭矢一一被他弹开,踏出一步,抡开三尺圆围,两锤过后,场上只剩下四人。 “嘿!都不准动,不然我就动手了!” 两名身着青衣的正气盟外门弟子此刻一人各持一剑,左臂搂着李淳愈、于蓉,右手所握长剑分别架于二人脖颈之上。 被砍的浑身上下都在渗血的江挽舟见李修鸿停下来攻势,立刻先往后撤开几步,凭着巨刃撑地,大口地喘着气,调稳自身的气息。 李铁牛左手掐住一名正气盟弟子的脖子,转身看见两名青衣弟子正挟持于蓉、李淳愈二人威胁他们停手,眉头一皱,随手捏断手中所掐着的正气盟弟子的脖子后胡乱一扔,将另外一名还苟延残喘的正气盟弟子砸晕。 李修鸿凭空斩了一刀,将刀刃上所贴着的几点血滴甩去,缓缓收刀入鞘后无所畏惧地向于蓉与李淳愈走去,丝毫不在意此刻他们二人是被两名青衣的正气盟弟子所挟持着的。 “不准过来!不然我就动手了!” 一名弟子清楚地感受到了下体传来一个暖意,但双腿的力气也随着李修鸿的靠近慢慢散去,颤抖的双腿最终跪了下去,另外一名正气盟弟子撇了一眼那名尿裤子跪了下去的弟子,将剑身更贴近了于蓉的脖颈半分,同时继续以更大的声音威胁着李修鸿。 “不准过……来……” 就在剑刃刚要在于蓉脖子上割开一朵血莲时,李修鸿手中的刀业已出鞘。 紧紧跟着兵器掉落在地上所发出的叮铃声的是正气盟弟子的头颅掉落在地上慢慢滚动的声音。 砰! 一具没有了头颅的尸体向后倒去,重重地砸在了地上,鲜血很快就顺着街道的青砖缝流到了那名腿软的正气盟弟子的手上,看着手上的鲜血,他突然喊叫了起来。 “啊!杀人啦!” 第二章 第十一章 “大长老!大长老!十长老回来了!” “吵嚷什么!” 一名身穿青衣的正气盟弟子跌跌撞撞地跑进了陈峰的房间,打开房门后,只见房间内仅有正气盟大长老陈峰与正气盟六长老梁键垩二人,原本将陈峰裹得密不透风的绷带已经被卸了下来,梁键垩手里捣腾着什么,阵阵热气冒出。 “十长老在固安县遇见了王凤的徒弟,现在在大堂等着两位长老。” “老十遇见了那个小子可有发生什么吗?” 梁键垩将手中热气腾腾的药膏抹在了陈峰的伤口上后,再用绷带缠了起来,不过一会陈峰又被裹得密不透风。 “说啊!哑了!” 梁键垩见青衣弟子默不出声,随即怒声吼道,青衣弟子两腿一软跪了下去,颤颤巍巍地说道:“十长老遇上了王凤的徒弟,但是却被那人伤了,现在在大堂里等着两位长老过去,其他的十长老不让弟子说!只是让弟子赶紧叫两位长老过去。” “这老十……你们几个,扛着大长老过去!” 梁键垩大手一招,几名同样身着青衣的正气盟弟子走进来将陈峰扶到轿子上后,扛着陈峰向大堂走去。 正气盟大堂 “老十?你怎么了!怎么还缺了一条胳膊!” 看见同样浑身缠着绷带的江挽舟,梁键垩先是感到惊讶,随即看到江挽舟随风摇摆、空荡荡的左袖后一股怒意用上心头。 “六哥,那王凤的徒弟,不一般啊。” 且将时间调回到前几日,于蓉与李淳愈等人被正气盟弟子挟持,李修鸿一刀将一名正气盟弟子的头颅砍下来后,另外一名正气盟弟子大声地吼叫。 “杀人啦!” 李修鸿撇了撇那名倒在地上,坐在一滩热汤之上的正气盟弟子,随手一挥,寒光闪过,鲜血飞溅,又一颗头颅跌落下来,在地上翻滚开。 于蓉的脖子上倒是未有血迹,只是刚才被那名弟子挟持时勒得有些许疼痛感,看着李修鸿如此这般利落地解决了那名挟持自己的正气盟弟子后于蓉刚想说些什么,看见李修鸿随手又结果了一条生命后,整个人呆呆地站在原地,嘴巴虽微微地张开着,却没有一丝声音发出。 “江挽舟,今天便是你的死期。” 李修鸿甩开刀身上的几滴鲜血后,挽了个花便收刀入鞘,不紧不慢地向江挽舟走去。 面对缓缓走来的李修鸿,江挽舟仿佛又回到了几十年前,自己亲眼看着自己的同门师兄弟被人屠戮殆尽,最后若非增援赶到,自己早就成了刀下鬼了。 “啊!吾乃正气盟十长老江挽舟,怎会怕汝这小畜生!” 江挽舟将恐惧转化为愤怒,大声地咆哮着,抡着巨刃向李修鸿冲去,李修鸿见江挽舟冲了过来也不怠慢,半伏身形冲刺而去,只一息时刻,李修鸿手中的刀出鞘后又入鞘。 江挽舟明确地感受到方才自己手中的巨刃与李修鸿手中的长刀相互碰撞,巨大的力道麻痹了他的双手,此刻只能感受到右手的存在,左手已经毫无知觉了,而那股麻劲还未顺着手臂涌进身躯,又一股力量从肋下涌来,右侧的肋骨断了几根。 就在江挽舟咳了两句后发现自己左侧突然涌现出一大滩血液,鲜血如同开闸的大坝般滔滔不绝,待将视角转去,一支熟悉无比的左臂就躺在地上,裹着左臂的布料也很熟悉,和自己身上的衣服是同款的花纹与布料。 “我说了,你的死期已到。” 此刻的李修鸿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将腰间的长刀缓缓抽出,刀刃架在了江挽舟的脖子之上,而此刻的江挽舟则是跪坐地上,右手的食指与中指刺进了左臂的断口处,喷薄而出的鲜血势头渐小,直至变得开始滴落。 “阿鸿!” 远在百尺外的一个水果摊上,几名身着红纹黄衣的大汉每个人手里都持着一把铁棍,铁棍的一端冒着白烟。 衔接极快的几声轻微爆炸声响开,李修鸿手中原本架在江挽舟脖颈上的刀刃随即转向空中,腰间的刀鞘也出现在了左手中,双管齐下,但纵使李修鸿的速度再快,也是有一颗子弹打在了他的左肩上,李修鸿吃痛向后退开好几步。 “避开!” 远处的李铁牛冲着李修鸿吼了一声后自己也连忙飞速地跑动了起来,脚下的瓦片不断爆裂开,尘烟四起。 “先离开这里!” 随着新一批援军的赶来,李修鸿几人连忙逃去,李修鸿牵起于蓉的手就向南边跑去,而李铁牛从屋顶上纵身一跃来到李淳愈身边后,直接将李淳愈扛在自己的肩上后也向南边跑去。 面对眨眼间就不见了身影的四人,欧阳澪与李福平四目相对,看了看天、看了看地,就是没有下达追击的命令。 不少正气盟的弟子都赶到了,又一片人海将酒楼团团围住,不过此时的酒楼里已空无一人。几名正气盟弟子给江挽舟做了简单的包扎处理后,立刻将他送往就近的药堂。 一名身着红纹黄衣的大汉恶狠狠地蹬了一眼欧阳澪与李福平,但也未曾多说什么,只是将那些死去的正气盟弟子的尸体带了回去。 欧阳澪与李福平二人等正气盟弟子们将自家同门的尸体都收走后,吩咐手下记录一下现场,随即就收队回府了。 晋国皇宫 “你说,这李修鸿他究竟是什么水平?” “禀陛下,依臣之拙见,应还是甲下的水平。” “但你也看到湘西道内务府送回来的情报上白纸黑字写的了,当这小子拿到李铁牛拿给他的长刀后,面对这江挽舟可是一转攻势,连人左手都给一整只砍了下来。” “李修鸿他师承王凤,所学的东西也都是王凤会的,而王凤的武功,陛下您应该也不陌生吧?” “确实,大凤的武功确实很奇妙,手中有兵器和没兵器是两回事,而且还很挑兵器。” 偌大的养心殿内架着一台烤炉,炉中的木炭烧的通红,而炉子上挂着的水壶也飘出阵阵香气,晋帝与杨白二人围着烤炉一边喝着热茶一边看着湘西道内务府送过来的情报。 第二章 第十二章 “不准过来!不然我就动手了!” 青衣弟子的咆哮声没能止住李修鸿的步伐,倒是把于蓉的耳膜刺得阵阵作痛,于蓉想看看身旁的李淳愈是何情况,但青衣弟子的胳膊紧紧地勒着她的脖子,让于蓉无法转过头去。 “不准过……” 青衣弟子话音未落,头颅先落了地,于蓉踉踉跄跄地向前走了两步,身上的血她知道是那名正气盟青衣弟子的,头颅被砍下后,青衣弟子的脖颈处不停地往外喷射着鲜血,于蓉抹了抹脸,鲜血喷了她一脸,身上也有着不少血渍。 “阿……阿……” 于蓉要开口说话,却发现自己根本说不了话,只是脖颈处冒起几分凉意,手向脖颈处摸去,却感到了几分的热气。于蓉低头看了看手,心中暗想道:手上的鲜血怎么这么的多…… 视觉逐渐模糊,于蓉的眼皮也慢慢地变得沉重无比,耳旁未响起任何声音,只是感觉天地都换了方向。 于蓉倒在了地上,眼睛随即睁开来,并且大叫了一声。 “啊!” 于蓉的叫喊声惊醒了其他几人,李铁牛缓缓地坐起身来,一言不发地看着于蓉,李淳愈则是睡意朦胧地坐起身来,揉了揉眼睛,口齿不清地嘟喃着什么。坐在火堆旁的李修鸿依旧擦拭着手中的长刀,与李铁牛的差别在于他虽默不作声,但却没有理会于蓉的喊叫。 “怎么了,睡觉呢。” “我梦到……自己被人割开了喉咙!” 于蓉大口地喘着气,手先是摸了摸自己的脖子,确认自己没事之后,擦了擦头上的冷汗。 “嘁!” 李淳愈翻了翻白眼后转过身去继续睡觉,李铁牛也是躺了下去,没有理会于蓉。 “阿鸿……” 于蓉转过头,意味深长地看着李修鸿,李修鸿没有抬头,继续擦拭着手中的长刀,只是轻声地说道:“先睡觉吧。” 李修鸿的冷淡将于蓉的话卡在了咽喉处,迟迟不能说出来,火堆里的木头啪啪作响的声音是此刻唯一的声音,庙外的走兽飞虫也早就安静了下来。 待李修鸿、李铁牛等人逃离酒楼后,众人朝着南方飞奔而去,时至夜色将至才慢下了步伐,几人好运地遇上了一座破烂的寺庙,庙里有一尊断了右臂的佛像,虽破烂不堪,但几人临河捕了几只鱼后就地休整了起来。 至于追兵,在李修鸿等人刚开溜的时候就有几名腿脚快的正气盟黄衣弟子跟了上来,虽业已跑出有几十里地的距离,但由于有李修鸿与李铁牛这两尊杀神在,那些正气盟的人倒是不敢追得很紧。 “师兄,咱们不跟近一点吗?” “你傻啊!连十长老被那个李修鸿卸掉了一只胳膊,你觉得就咱们这几个,能打得过人家?” “就是就是,王师弟你不要太着急,张执事给咱们下的任务就是跟着就行,哪怕跟丢都没问题,反正他们去哪儿都是知道的。” “啊?他们去哪儿啊?” “他们是朝着南边去的,南边有什么东西?” “南边是宁安县……你是说他们两个要上山!” 身着青衣的王姓弟子瞪大了眼睛看着周围的几名同门师兄弟,几名同门师兄弟一同看着他的眼睛,都点了点头。 正气盟大堂 “六哥,他们是朝着南边去的,固安的南边就是宁安,我已经吩咐好。” “老十你好好养伤吧,那个小畜生有一句话说得对,是时候算一算帐了。” 梁键垩吩咐几名青衣弟子将江挽舟抬回到他自己的房间去,一旁的陈峰看着远远离去的江挽舟,未曾说些什么,只是叹了口气。 “罢了,这么些代人的仇怨确实该算清了。” 陈峰低声喃喃着什么,梁键垩没有回头,与陈峰一同看着远去的江挽舟,发出哼的一声冷笑后捂着肚子笑了起来,好险是扶住了椅子,不然就摔到了地上。 “算清,哈哈哈哈哈!大哥,你也没说错,只要把他们全都杀光了,那就算清楚了!哈哈哈哈!” 看着有些疯魔了的梁键垩,陈峰叹了口气,他刚要张口说些什么,梁键垩挥了挥手,示意周围的弟子们出去。 “大哥,你是被那个王凤打傻了么?怎么变得如此这般胆小怕事了,他王凤是化境不错,但我也是!他只是找了一个我不在的时机才能杀上山来,如若我在,就凭他那全是伤的身体,他能在我手下走过几回合!” “老六……” 陈峰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根本插不了话,梁键垩双手拍在陈峰所坐的椅子的扶手上,脸贴了进去。 “大哥,那个小畜生不过甲下水平,就算他能突然爆发到甲中水平又如何,那个李铁牛是甲上又如何,我堂堂化境高手还会打不过他们两个?” 梁键垩和陈峰的距离不过两寸,陈峰闭上了双眼,想将眼前的梁键垩推开却发现自己的双手根本抬不起来。 “大哥,你还是好好养伤吧,这宗门里的事,现在先由我顶着吧。来人啊,送大长老回去休息。” 梁键垩语毕就有好几名青衣弟子跑了进来,将陈峰扛回了房间。 野外破庙 李修鸿将长刀收入鞘中,长刀的长度和重量都符合李修鸿离开洛阳前和李铁牛所说的要求,深黑色的刀鞘融入了黑夜之中,飘飘忽忽的火光闪来闪去,让人仅能看见它的冰山一角,藏在刀鞘里的是一把锃亮无比的直刀刃,刀刃未有任何的装饰,干净整洁的刀身捕捉住了火光,晃得于蓉险些睁不开眼,同为深黑色的刀柄也未有任何多余的装饰,整把刀看过去,唯一亮眼的地方便是刀镡那暗淡的黄光,铜质的刀镡裹住几分刀身,将刀刃与刀柄衔接在一起。 “于小姐,你……小心!” 一支箭矢飞射而来,距离于蓉的脑袋不过三尺,李修鸿话音未落,手中的刀便出了鞘,清脆的碰撞声响起。 “躲起来!” 李修鸿扑向于蓉,二人翻滚至一处窗户外看不见的死角,李铁牛也顿时侧身翻滚向李淳愈,抱着李淳愈也躲到了一个安全的地方。 随着箭雨不断打进了庙里,火堆也熄灭了,在月光的照射下,能看到几缕缓缓升起的飘渺灰烟,以及那数之不尽的箭雨。 第二章 第十三章 “少长老,兄弟们都准备好了!” “很好,吩咐下去,等我命令。” 一名身着黄衣的正气盟弟子跑到一名身着黑衣的青年身旁,黑衣青年听完黄衣弟子的汇报后挥了挥手让他回去。 “牯之,都准备好了吗?” “六叔,门下的弟子们都准备好了。” “那就动手吧。” 梁键垩突然出现在黑衣青年的身后,轻声开口问道,待得到梁键垩的命令后,黑衣青年拉开弓弦,一点寒光闪过,险些贯穿于蓉的脑袋。在李修鸿拔刀将箭矢弹开后,庙外的所有正气盟弟子手中的箭矢尽数脱手而出,来自四面八方的箭羽为这座早就无人打理的破旧寺庙多舔了几分凄凉之意。 “哎哟我!怎么回事!” “的!肯定是正气盟那班狗杂种!” 李淳愈先是被于蓉吵醒,在好不容易又在这满是蚊虫的破庙里睡过去不过半炷香的时间后,便又被吵醒了。李铁牛突然搂住他,将正在睡梦里的李淳愈拽了出来后,连滚带爬地躲在一个角落里。李淳愈探开头望了望四周,虽然火堆已经被箭雨熄灭,但仍有几缕月光溜了进来,借着月光,李淳愈看见了那数之不尽的箭矢。 一阵热气袭来,活生生将夜晚的冷寂掐死在梦乡里,李修鸿等人听见外面偶尔响起的瓦罐破裂之声,应该是正气盟的人放火了。不出意外,好几根火把都被扔进了破庙里。 “!他们放火了!李铁匠你待会带着于小姐跑出去,就从西边那个窗户出去,有一个灌木丛丛,再过二十步就进林子了,他们应该不敢贴得太近,愈兄,你和我从东边出去。” 于蓉被吓傻了,今天亲眼目睹了李修鸿当街杀了那么多正气盟弟子,仅是刚缓过来劲不久,如今又被围堵在破庙里,看着那钉在柱子上、躺在地上的箭矢,于蓉彻底失了神。李修鸿将失神的于蓉放了下来,与李铁牛小心翼翼地避开箭雨所不能触及的地方,待二人换了位置后,李铁牛抱起于蓉率先冲向西边的窗户,起身时先扔出了自己的重锤,重锤将窗户所剩无几的几根残肢断开后飞向草从而去,将箭矢瞄准了破庙西窗的正气盟弟子们将目标转换至了灌木丛丛中,无数的箭雨打穿了灌木丛,而李铁牛此时方从窗户出来。 一见李铁牛跳了出来,正气盟弟子们又将目标换了回去,可李铁牛一入灌木丛就没了身影,哪怕是移动时身体触碰花叶所发出的声音都未曾有。李铁牛人刚跳出窗户,李修鸿就从东边跑了出去,见两边的人都躲进了树林里,埋伏着的正气盟弟子们也停下了手中的箭矢,他们的眼瞳里闪烁着火光。 “牯之,收缩封锁线。你带人去东边,我去西边。” 梁键垩说完便消失在了夜色里,黑衣青年拿出口哨,林子里便响起了一阵鸟鸣声。 “铁牛叔,这是……” “蓉蓉啊,这次可……” 于蓉从李铁牛的怀里探出头来观察四周,发现自己已经在一片树林中,李铁牛正不停地在树木之间穿梭着身影,而李铁牛话还未说一半便将于蓉抛了出去。 “蓉蓉,跑!” 李铁牛左手将于蓉扔了出去,右手手里的巨锤迎风而起。 “李铁牛,你居然还没死。” “梁老六!你居然来了。” 梁键垩突然出现,手中的铁剑直直地劈在了李铁牛的巨锤上,重达五十六斤的碎骨虎头圆心锤不仅没弹开铁剑,反而被梁键垩的三尺长剑压了下去,李铁牛的膝盖,微微地弯曲了。 “阿鸿,放我下来,我能自己走。” 李淳愈被李修鸿扛在了肩膀之上,模样略显滑稽。李修鸿和李铁牛分开逃离破庙时,由于情况紧急,二人倒是未曾约定等安全之后的碰面地点,不过李修鸿心想李铁牛应该也会逃回洛阳的了。 但……真的能回去吗? “怎么,没吃饱吗,宁安山上倒是有一些好吃的,上去坐坐?” 梁键垩随意的挥舞着手中的三尺长剑,而这三尺剑围却是那么的密不透风,仍由李铁牛怎么攻击都近不了梁键垩的身。 “你……你居然是化境了!” 李铁牛在抡过三十锤后,停了下来,二人四目相对,面对李铁牛,梁键垩完全没有着急的意思,依旧饱含鄙夷的看着李铁牛。 “这么些年过去了,你也只是从乙上到了甲上,但我已是化境高手,你在我面前毫无胜算!” “区区化境就如此得意,你这化境,凤哥不知几年前就已经达到了。” “你找死!” 李铁牛将梁键垩与王凤相对比无疑是挑中了梁键垩的心中刺,梁键垩不再保持先前的闲情逸致,从原先的执草人变成里笼子里的蛐蛐,一股脑地扑了上去。 暗夜之中,李铁牛看不清梁键垩的快剑,梁键垩也看不清李铁牛的重锤,但二者总是那么默契地能在空中互相碰撞在一起,李铁牛手中紧紧地握着重锤,渐渐地,李铁牛在自己的周围织起了一道网,但梁键垩的快剑很快就将网割破,而李铁牛会很快就将网补好,二人你来我往不过二十招,梁键垩大喝一声,一剑将重锤挑开,李铁牛想按住重锤,却发现此时的锤柄在震动,有另外一股力量从他的手中将重锤夺走。 阵阵火光,点点红花,道道长虹,一阵刀光剑影后,重锤倒地,李铁牛的胸口多了两道伤痕,鲜血止不住的往外渗,两手止不住地在颤抖。 “你区区一个甲上,居然还有胆气激怒我,好吧,你成功激怒我了。” 梁键垩轻轻一剑刺出,招式与自己刚拿剑时练招式一般,十分朴素,而力道也是那么的微不足道,哪怕是拿一把扫帚随便一挥都可以将剑拨开。可李铁牛却感到了自己的眼前是一座高山,高山的山峰倒了下来,巨大的巨石砸在了他的身上,李铁牛连忙抱起重锤,剑尖点在了锤柄之上,力道并未顺着锤柄涌进李铁牛的双臂,只有一股看不见摸不着的气劲拍了拍李铁牛的胸膛,李铁牛后退开两步,跪了下去,口中的鲜血同悬崖瀑布般,倾泻而下。 “抬着他,跟我走。” 梁键垩手中的铁剑上未有一丝鲜血,他将剑收入鞘中后朝着东边走去。几名黄衣弟子跑过来拽着李铁牛,跟上了梁键垩。 第二章 第十四章 “阿鸿!阿鸿!” 李淳愈被李修鸿拽过来后又被他推了回去,而李修鸿手中的长刀也是围着二人不停地转着,枪来刀挡、剑来刀挡,李修鸿一只手抓着李淳愈的衣服,一只手拿着长刀,将敌人的长枪挡住后,剑身卡着枪头,右腿高抬,一脚将枪杆压到地上,手中的长刀绕着手掌一转,刀尖从敌人的脖子上一点而过。 扛着李淳愈跑出不过五十步,就有十几名黄衣人出现,相较于身着青衣的正气盟弟子,身着黄衣的正气盟弟子武艺更上一层楼。这让李修鸿未能像在酒楼那时那般砍瓜切菜、干劲利落地解决这些正气盟弟子。 正气盟的弟子分内外门,外门弟子统一穿青色衣服,内门弟子则统一穿黄色衣服,外门的执事则会在青衣上多绣一道蓝纹,内门的执事便会多绣一道红纹,内门弟子的资质和武艺普遍比外门的弟子要好,这就造成了,过了半炷香,李修鸿才离开破庙两里地,一边保护李淳愈一边解决那些黄衣弟子着实让他头疼,尤其是那些黄衣红纹的人,他们普遍都有乙上水平。 “蹲下!” 随着李修鸿的一声大喝,李淳愈迅速蹲下身子,而李修鸿则是将长刀收入鞘中,转身后撤,刀鞘打在两名黄衣红纹壮汉身上,身形微弯,左步轻垫,右步踏出,一记拔刀斩将三名黄衣红纹壮汉手中的兵器尽数砍断,同时还给分别他们每个人的胸口都留下一条长长的折痕。 三人轻咳一声,倒地不起,鲜血慢慢渗出。 “好刀法!” 一名身着黑衣的青年从黑暗中走了出来,月光照在了他的脸上,李修鸿看清他的脸后冷笑道:“怎么?陈峰伤得那么重?还是他没胆子出来?” 李修鸿的话呛了黑衣青年一下,导致他将想说出来的话卡在了喉咙里,青年轻咳几声,身后的黄衣弟子也越来越多。 “家父伤势略重,而且像逮捕你这个宵小之辈,不用家父出手。” 黑衣青年略带笑意地看着李修鸿,李修鸿见正气盟的人不再攻上来,收刀入鞘,将腰间水壶的水一饮而尽。 一众身着黄衣的正气盟内门弟子和身着红纹黄衣的正气盟内门执事都已黑衣青年为首,而在正气盟内,只有长老才能穿黑袍。而这黑衣青年便是正气盟大长老陈峰长子——陈牯之。 “牯之,干得不错。能将这小畜生堵在这里,值得表扬了。” 梁键垩从人群中走了出来,身后跟着几名弟子,几名弟子手中都拖着人。 “小畜生,我劝你怪怪缴械投降,不然李铁牛和这位年轻貌美的小姑娘可就姓名不保了,尤其是这位小姑娘,我可保不齐门下的弟子会做出什么。” 梁键垩怀里抱着铁剑,倚靠在一棵大树上,眉开眼笑地说道。 “我你的,梁老六,你还是这么贱种啊。” 李修鸿朝着梁键垩吐了一口唾沫,梁键垩头微微一歪便轻松躲过。 李铁牛被梁键垩打得重伤,外表看去只是胸口有着两道伤痕,鲜血缓缓地渗出,但嘴角的鲜血和微弱的呼吸让李修鸿感到事情不妙,李铁牛可是甲上水平的高手,能将李铁牛打成濒死状态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再看于蓉,梁键垩追上李铁牛后倒是没有去追赶于蓉,但于蓉却遇上了正气盟的黄衣内门弟子,仅有乙级水平的于蓉自然打不过几名丙级甚至一名乙下的正气盟弟子们,故而于蓉不过三招便被正气盟弟子们打倒。不过一想到这是和李修鸿等人在一起的人,几名弟子倒也没有急着将于蓉的衣服脱去,只是将她绑好押到了梁键垩面前。 相较于气息微弱的李铁牛,于蓉仅是受了些皮外伤,让李修鸿感到了不幸中的万幸。 “梁老六,我与你们正气盟的恩怨与他们几人无关,放他们走。” “只要你能打赢我,我肯定放他们走,但你打不赢我啊,还是乖乖放下兵器投降吧。” “好,只要我赢了你,那你就放我们走。” 李修鸿坦然地面对梁键垩发出的决斗,而对于和梁键垩的决斗,李修鸿自知胜算不多,但作为此刻的唯一战力,李修鸿只能拼最后一把了。 所有的正气盟成员全部向后退去,李淳愈也躲到了一旁,扒着一根树,露出半个脑袋看着李修鸿与梁键垩的决斗。 乌云密布,大风飘过,皎月撇去外衣,露出身形,她的泪水滴落在树林之中,摇摇晃晃的枝叶甩开了几许月华,照亮了林地,双星伴月,李修鸿与梁键垩盯着对方,围着地上的月影绕起了圈。二人腰间的刀剑都是深邃的玄色,一眼望去,让人感到来自灵魂最深处的恐惧,刀镡和剑镡都是黄铜质地,反射着暗淡的月光。夜间的冷气搭在二人肩上,被压抑的气氛逼得喘不过气来,慢慢化为水珠。二人的呼吸慢慢同步,步子迈出的先后、距离也逐渐相同。又有一阵风吹过,地上的落叶被卷起了两片,两片落叶顺着风飘摇而去,有一篇被地上的枯枝抓住,停下了步伐,李修鸿与梁键垩也随之停下了步伐。 狂风愈演愈烈,枯枝眼看就要抓不住落叶了,在狂风的推波助澜之下,枯枝的一根尖刺划过落叶的纹理,刺破了落叶。落叶被挂在了枯枝之上,随着风声渐平,风速渐缓,落叶不再飘荡,缓缓地躺进了枯枝的怀里。 风停了,落叶也不在摆动了,裹着月亮的乌云也被风扯开了,月亮被脱了个干净,月华流照,点点白光缀着二人的脸庞,李修鸿与梁键垩还未动手。 月亮从风的手里夺回了衣服,乌云重新将皎月裹得密不透风,树林再次暗了下去。 “他们两个怎么还不动手?” 这是所有躲在一旁的人的内心独白,可当这林子再度陷入彻底的黑暗时,新的火光便会再度燃起。 第二章 第十五章 随着乌云再度将月光遮蔽,树林陷入了黑暗中,但只一瞬,火光闪过。 一闪、一闪、一闪再一闪,林中闪起了无数道火光,众人看不清发生了什么,只知一道又一道的火光闪过,很短暂但却很频繁。 伴随着火光闪起的,是清脆的铁器碰撞声,李修鸿与梁键垩两人在树林陷入黑暗的一刹那,手中的刀剑脱鞘而出。 寒光起,火光闪,响声骤,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直劈横挡,高架低攻,化斩为刺,身绕围挑,网织风破。李修鸿与梁键垩仅过了五招,李修鸿便向后撤去,李修鸿向后撤开一步,梁键垩追上半步,梁键垩手中的三尺铁剑刺出,项庄舞剑,意在沛公,梁键垩刺剑并非向李修鸿刺去,只是轻轻点在了李修鸿手中的长刀之上。 李修鸿未曾感到梁键垩用了力气,可这没有什么力道的一点却让李修鸿握不住长刀,右手单手握刀的李修鸿感到一股气劲从刀柄中炸开,急剧震动的刀柄将李修鸿的手震得发颤。手中的刀脱手而出,向地陨去。 左手抬起,李修鸿的左手以反手式接住了长刀,随即高抬左手,一道高墙立起。梁键垩一记轻点过后,紧接着的是一记直刺,直刺刺出的力度与梁键垩战李铁牛时一般,让人看不出也感不到一丝力道,随着剑尖缓缓地贴在了刀身上,李修鸿整个人的身形向后倒去,扑通一声,重重地摔倒在地,接着扑通一声的是,李修鸿口中的鲜血喷薄而出的声音。 当剑尖点在刀身之上时,李修鸿感到自己的胸腔之中有一股闷气,这股子闷气敲心挠肺,将自己的肠胃搅成一团,把自己的肝肾碾成粉末,体内经脉的气血顿时涌上咽喉。 “你是……化境!” 李修鸿左手反握着刀,狼狈地向后爬去,摸到一棵大树后勉强起身。面对不急不慢、轻声慢步向自己走来的梁键垩,李修鸿的心神开始慌乱了。 “你不过一个甲下,充其量也只是甲中,再怎么厉害也抵不过我化境高手的一击,不知你到底哪儿来的勇气敢和我单挑。” 梁键垩将铁剑收入鞘中,缓缓向李修鸿走去。 “你这身躯倒是坚挺,硬挨了我两招后居然还能站起来,换做寻常甲中早就死了。” 梁键垩一如往常地将铁剑抱在怀里,眉开眼笑地看着李修鸿,李修鸿眼眸里的惊恐和慌乱让梁键垩感到情绪高涨、兴奋不已。 就在梁键垩离李修鸿有两步的距离时,李修鸿手中的刀突然迎风而起,梁键垩一个侧身躲开,而就在刀身位于半空中,还未高过梁键垩的头颅时,李修鸿大臂一挥,手肘高抬,刀刃侧身而过,被梁键垩抱在怀中的铁剑突然伸了伸懒腰,将刀刃推开。反而是李修鸿,刀刃打在了梁键垩的铁剑之上,李修鸿的暗劲不但没有将梁键垩怀里的铁剑震掉,反而将自己的手臂震得发抖。 面对梁键垩缓缓而来的拳头,李修鸿毫不犹豫地举起右拳向其挥去,一颗炽热的天外来物陨落在大地之上,虽然陨石降临时发出了巨大无比的声响,但当它到达地面时,被地面上一只行走着的蜗牛停在了空中,蜗牛的触角轻轻地抚摸着陨石,陨石随即分崩离析。 两拳相撞,李修鸿瞳孔突然急剧收缩,只觉眼前天地换了方向。趁着李修鸿失神的这一刻,梁键垩握住李修鸿的小臂,转身而过,将李修鸿重重地摔在了大地之上。 右脚轻轻一踢,李修鸿体内又是一阵翻江倒海,鲜血再度倾泻而出。梁键垩悠哉游哉地迈着步子,向滚出四步距离有余的李修鸿走去。李修鸿还想站起身,但此刻的他仿佛全是的力气都被抽干了,已经无法再做出任何动作了。俯视着躺倒于地上的李修鸿,梁键垩的左脚踩在了李修鸿的右臂上,随即小腿肌肉发力,李修鸿失声的喉咙再度发出声响,沉重的闷吼声中满是李修鸿的痛苦。 梁键垩扯着李修鸿的头发,左手拽紧了李修鸿的脑袋后,右手握成拳头,一拳、一拳又一拳地打在了李修鸿的脸上,鼻骨、眉骨甚至是颧骨都慢慢地碎开,此刻已经看不清李修鸿的脸庞,一个血人瘫倒于地上。 玩腻了的梁键垩将李修鸿随手一摔,李修鸿重重地撞在一颗大树之上,大树落下几片树叶,为昏迷过去的李修鸿遮了遮身子。 梁键垩朝着正气盟弟子那边找了找手,几名正气盟黄衣弟子将于蓉拖拽了过来,梁键垩往于蓉的身上轻轻一点,于蓉随即清醒过来。于蓉先是对眼前天地景色突然变化而感到惊讶,随即发现自己周围都是正气盟的人,而自己被人架着无法动弹后想挣脱开来却发现自己根本使不上力气,想喊叫些什么,梁键垩掐住她的脖子,将手指竖于自己的嘴唇上,示意于蓉不要出声。梁键垩缓缓走向瘫倒在地上的李修鸿,再度拽着李修鸿的头发,手指在李修鸿的后颈一戳,李修鸿睁开了双眼,看见被几名正气盟架着的于蓉后,恶狠狠地盯着几名正气盟弟子,让几名正气盟弟子感到不寒而栗。 梁键垩见李修鸿还胆敢恐吓那几名正气盟弟子,一记刺拳打在李修鸿的脊椎上,失声的李修鸿只是张了张嘴巴,依旧不能动弹。在梁键垩的示意下,几名正气盟弟子开始将于蓉的衣服脱去,而就在刚脱出第一件外裳时,李修鸿浑身上下骤然发烫,梁键垩察觉到不对劲,当他将头转向李修鸿时,一颗满是鲜血的拳头向他袭来,向后撤开的梁键垩也撒开了拽住李修鸿的手。李修鸿左手随即一摸,好运地摸到地上的长刀,正要舞向梁键垩,却发现梁键垩早已不见了踪影。 只见一只大手掐住了李修鸿的脖颈,一股巨大的力量带动着李修鸿的身躯,直至他撞在了一棵大树之上,一阵拳风腿雨袭来后,李修鸿又被扔了出去。 不停翻滚着的李修鸿来到一处悬崖边,手中的长刀已先他一步陨下了山崖,而他自己则是用仅还未断掉的左臂死死地拽着山崖边的锐石。 梁键垩将脚压在李修鸿的手指上,不停地转动着,随着石头崩裂,李修鸿向崖下的滔滔江水坠去。 梁键垩连忙叫来陈牯之,吩咐他立马安排人手去山下寻找李修鸿,无论死活! 第二章 第十六章 梁键垩瞅了瞅那水势汹涌的江河,转过头时梁键垩惊奇地发现,原先畏畏缩缩的李淳愈突然站在了人群之中,只见他左手抱着于蓉,而好几名正气盟弟子都倒在了地上,痛苦地呻吟着。 “梁长老,阿鸿已经坠下山崖了,你可以派人去找他,但你们之间的恩怨和我们无关。” “你的意思是,我要放你们几个走?” “不错。” 此刻的李淳愈一改往日的颓废,整个人笔挺地站在人群之中,身上的肃杀之气逼得正气盟的弟子们不敢靠近半步。而就在梁键垩还想说些什么时,李淳愈突然拿出一块牌子。暗金色的牌子在月光下依旧是暗金色的模样,未曾将月光反射开来,只是牌子上面雕刻着的几个字让梁键垩感到不寒而栗。 “没看出来你年纪轻轻的居然已经是这个职位的人了,不过我杀了你们几个,不也照样没事。” “你觉得湘西道离洛阳很远吗?” 李淳愈一句话将梁键垩呛住了,此刻的他说不出什么话来,纠结于要不要放李淳愈一行人离去,思来想去,梁键垩想了一个法子。 “只要你能接我三掌,我便放你们离去。” “好。” 见李淳愈如此干劲利落地答应,倒是让梁键垩倍感意外,自己先前如何虐打李修鸿他应该是看在眼中的,能如此干脆地答应,想必是有着什么底牌,但想了想李淳愈的身份,梁键垩心里又有些发怵。 第一掌,梁键垩未曾调动体内的真气,只是用着纯粹的肉身力量去攻击李淳愈,而面对这一掌,李淳愈同样是一掌推出,二掌相撞的结果是,李淳愈后撤开两步,梁键垩身形略有不稳,虽然他以寻常人根本无法发现的速度调整过后,但内心却感到了巨大的震撼。他未能在李淳愈的身上感到一丝一毫的真气,可以看出他并非一名化境高手,而能做到如此的便是他的肉身非常强横,这与他那看上去瘦巴巴的外形完全不符合。 第二掌,此时梁键垩调动了体内近乎三成的真气,面对这一掌,李淳愈两掌同时推出,硬接梁键垩的这一掌后李淳愈再度向后退开两步,两手一压,脖颈上青筋暴起,强大的气劲在他的体内四处流窜,一股子看不见摸不着又真实存在的力量折磨着他的筋骨。 “小子,你是何等境界?” “以你的级别,还不配知道。” 梁键垩对李淳愈的境界感到十分的好奇,居然能硬接下自己动用了三成真气的一掌,此子的境界恐怕也是半步化境的存在,但李淳愈又一句话将梁键垩给呛住了。 “好,那你就接住这第三掌吧!” 李淳愈深呼吸一口气,一阵调息过后,做好准备迎接梁键垩的这最后一掌,而梁键垩也是毫不留手,这最后一掌动用了他体内所有剩余的真气。 先是蹲开马步,随即两手作掌,擒住梁键垩攻来的一掌后立刻拧动那股虚无的气劲,再大喝一声将气劲推了回去,强大的作用力将李淳愈弹飞了足足十步距离。 反观梁键垩,他虽然未动弹半毫,但对于李淳愈能够接住他的真气并再倒打一耙地反攻回去,让他惊讶无比,心中暗想:此子恐真是半步化境。 “梁长老,三掌已接,我们走了。” 李淳愈头也不回地扛起李铁牛,和于蓉二人一瘸一拐地向市镇走去,几名正气盟弟子想要拦下他们,梁键垩摆了摆手,示意放他们离开。 “六长老,就这么放他们几个走吗?” 一名身着红纹黄衣的中年壮汉向梁键垩问道,梁键垩将右手收到身后,轻声说道:“方才,你可曾看清他所拿出的那块牌子?” “王某眼钝,未曾看清。” “那块牌子的背面写着:先斩后奏,皇权特许。” “那正面是……” 王姓内门执事眼瞳放大,背后汗毛林立,梁键垩则是依旧保持原先的语调和语气,轻声地说道:“内务府二阶内务使。” 内务府,由大晋帝国开国国君所设立,明面上打着管理皇宫内务的幌子,实际上是晋帝为了监督百官,做一些自己明面上不方便做的事所设立的一个机构。而于府内工作的人被称呼为内务侍,内务侍共分为四级,分别为一、二、三、四阶,四阶最次,一阶最高。当李淳愈拿出的牌子上写着内务府二阶内务侍时,梁键垩的心已经开始七上八下了,虽然正气盟有胆子纵横整个湘西道,但面对晋国这只庞然巨兽,还是太过于渺小了。 “阿蓉,帮我把脖子后面的金针拔出来。” 李淳愈等人走出了足足三里地后,在确认没有人跟上来的情况下,李淳愈依靠着一棵树,坐了下来,让于蓉将他脖子后的几根金针拔出来。 于蓉虽然收了不少伤,但多数是皮外伤,还是有能力将李淳愈脖颈之后的几根拔出来的,可当于蓉看了看李淳愈的脖子后,不禁感到一丝寒意。只见李淳愈的后颈插了足足五根金针,每一针都十分深入,将金针拔出废了于蓉不少的力气,而当于蓉拔出金针后,李淳愈单场吐出一口鲜血,随即躺倒在地上。 “死赌狗,你可别真死了啊!” 于蓉看李淳愈痛苦地在地上挣扎,自己却根本做不了什么,慢慢地在眼角泛起了泪花,深吸一口气将泪水憋回去后,将自己腰间的水壶对准李淳愈的嘴,在发现李淳愈已昏迷过去后,于蓉灌了自己一口水后,嘴对嘴地喂了李淳愈一口清水。 “李淳愈,年二十六,白杨书院学子,实为内务府二阶内务侍,境界是……甲中,不错吧。” “禀陛下,正是如此。” 养心殿内,坐着的依旧是晋帝和杨白二人,一君一臣品着太子刘骥从西祁国带回来的香茗。 第二章 第十七章 “禀陛下,内务府的探子送来了新的情报。” 李贾的太监音传入了大殿中,晋帝将口里的橘核吐了出去后,连忙招手让李贾进来,踱着小碎步的李贾很快就跪在晋帝面前,手捧着一个小竹筒。 晋帝将竹筒打开,把里面的东西细细看过后,不禁笑出了声来,将那几张信纸递给杨白后,杨白明白晋帝为何会哈哈大笑了。 纸上写的都是李修鸿等人那晚在破庙所发生的事,晋帝笑得差点被嘴里的橘子噎住,将在场的所有人吓了一跳。 “这甲上和化境差别真那么大吗?李铁牛居然被那梁键垩几剑就打成濒死。” “陛下也是习武之人,对于武学境界的划分应该也是了解的。这武学分为至臻、化境、甲、乙、丙、丁,而甲、乙、丙这三个境界中又再细分为上中下三个境界。丁级武师,也就是比寻常人厉害几分,这些人随便在一个都护府的衙门里都能找到。而丙级这种是对于武学有一定的基础了解的,乙级则是更上一层楼。而大多数人一生最多只能达到乙上水平,有几个运气好的能参悟些许,突破到甲下。真正能达到甲级的都是天之骄子,甲级虽是一条分水岭,但如若十几个乙上武师能齐心协力,打赢甲下武师并不是什么罕见之事。但要十几个甲上武师齐心协力,进过排兵布阵打赢一个化境武师,那是痴人说梦。” “那李淳愈一个甲中高手又能接下梁键垩三掌是怎么说?” “化境高手与寻常武师最大的区别在于,寻常武师往往使用肉身的力量,用的是气力,但化境高手已经能与天地交流,他们体内的丹田往往有着一股真气,他们用的是气劲,这就是为什么梁键垩轻轻一点,能震得李修鸿手臂发抖。” “所以李淳愈是怎么接梁键垩三掌的?梁键垩不至于三掌都不用那所谓的真气吧?” 被晋帝不停追问着的杨白倒是不急不慢,在喝过一口热茶,润了润嗓子后说道:“淳愈有一招后手,引金针入体,快速打通自己体内的经脉,以此在短时间内使自己的境界快速飞升。臣没记错的话,以淳愈的甲中境界,三针甲上,五针半步化境,再多一针,淳愈就会爆体而亡。” 听完杨白的讲解后,晋帝点了点头,一番思索后,打趣地问道:“那你是什么境界呢?你可是晋历三七九年的天下会魁首来着。” “臣多年未习武,境界未有什么精进,这么多年过去,也只是一个甲中境界的武师,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杨白似笑非笑地说道,让晋帝感到些许地不相信,真要继续追问时,王贵急急忙忙地跑了进来,大声喊着不好了。 “陛下,不好了,不好了,陛下。” 对与聒噪吵闹的王贵,李贾站起身来,收了收自己的袖子,抡着巴掌朝王贵脸上呼去,一个大比兜子将王贵打懵了,愣在原地不说话。 “聒噪!在圣上面前,吵闹什么!” 李贾大声地呵斥着不知规矩的王贵,王贵连忙爬到晋帝面前,抬头看向晋帝,夹着哭腔说道:“禀陛下,皇后娘娘咳血。” “叫太医了么?” “白总事第一时间就让宫女去找太医了,但皇后娘娘除了咳血,鼻子也开始流血了,而且根本止不住,娘娘整个人的身子愈发寒冷,脸上的血色也开始褪去了。” “的!陈瑞,赶紧把张大夫请进宫!” 晋帝急躁地跑出养心殿,向坤康宫跑去,杨白等人紧随其后。 “几位住店还是……” “住店。” 还未等店小二将话说完,于蓉便一口打断了他。 “要三间房,还有,你去给我找个好郎中来。” 于蓉随手甩出一锭银子,店小二急忙接过,收好银子后,店小二给于蓉带完路,立刻跑去找郎中了。 将昏迷的李铁牛扛进屋子后,于蓉又将李淳愈扶进房间,在李淳愈醒后,他给李铁牛扎了两针,吊住了李铁牛的命,但不及时找郎中给他医治的话,李铁牛也要命陨湘西。而李淳愈本身,由于硬接了梁键垩三掌后,浑身上下的经脉寸断,此刻还能动弹全是依靠着强大的意志力。 “阿蓉,我们现在在哪儿?” “宁安县的长康酒楼。” “哈哈哈,居然还是到了宁安啊。这样,你把这个拿到王福油记去,亲手将这个包裹交给那个老板,然后告诉他咱们暂时住在这个酒楼里。” 于蓉接过李淳愈递来的一块由布条包裹着的小牌子,在将东西交给王福油记的老板后,于蓉沐浴一番后,在酒楼里吃了顿饭就早早入睡了。 夜晚,长康酒楼 “直接进来,房里没人。” 李淳愈刚说完,一个黑影从窗口跳进了房间。 “你这,伤得有点重啊。” “的,你接化境武师三掌试试,一掌就打死你。” 来者是王福油记的老板,也是湘西道内务府的一名内务使。 “好了,有什么事吗,居然让人直接拿着你的牌子来找我。” “三阶内务使水壶听令,我给你的命令是动用目前湘西道内务府所能动用的一切力量送我们回洛阳,我有一些事要亲自禀报先生。” 水壶微微一躬后又从窗户跳了出去,李淳愈也慢慢地睡了过去。 在狂风暴雨过后,是风平浪静、是雨过天晴,但安静无声的水面下,是不是还藏着什么东西? 第三章 第一章 洛阳城阳明坊徐记康药房 “领着方子,去抓药。” 熙熙攘攘的药房里,一张略微掉漆的木桌上放着一块厚布,厚布垫着两只手,一只干净整洁、光滑如玉的仟仟细手平躺于厚布之上,一只略微黑黄且十分粗糙的大手拈着几根手指,搭在细手之上,待大手主人一番沉思过后,拿起一旁的毛笔,沾了沾墨水后在纸上写上一些药材的名字。 “张艺张神医!张神医在吗!” 门外传来马匹的嘶吼声,一名身穿黑色官袍的男人扯着尖锐的嗓音闯进了药房,药房的伙计连忙跑过来拦住男人往里闯,还指了指一旁高挂着的木牌,木牌上赫然写着一个大大的静字。 “躲开!” 男人一把将伙计推开,挤开人群跑到木桌前,半跪在地上,双手抱拳地说道:“张神医,皇后娘娘病危,陛下请您进宫。” 坐于木桌一旁的中年男子在给坐在木桌一旁的妇人所抱着的小孩诊完脉、写好药方后,从椅子上缓缓起身,供着手向周围准备问诊的人大声说道:“各位,今儿皇后娘娘病危,陛下有请,张某只能先入宫一趟,其余还未来得及的几位请明儿再来吧。” 人群为中年男子挤出一道路,男子走到柜台和药房掌柜轻声说道:“掌柜的,每周一次的问诊今儿先停一天,明儿还是一样的时辰,我再来给大家看病。” 中年男子说罢转过身去对着人群说道:“各位,明儿还是和往常一样的时辰。” 湘西道宁安县宁安药房 “领着方子,去抓药。” 冷冷清清的药房里除了几名碾药、记账的汉子外,一名中年男子坐在一张破旧的木桌旁,在为一名青年诊过脉后,提起一旁的毛笔在纸张上写着几种药材的名字和剂量。 “温老哥,今天就诊到这儿了?” 掌柜从柜台后走了出来,手里提着一缗钱。 “是啊,今儿得趁早去城西给彤彤买点蜜饯,丫头抱怨了很久了。” “老哥你说一声,我让店里的伙计去就好了。” “就不劳烦了,我先走了,明儿见。” 中年男子接过掌柜手里的钱后和掌柜聊了急剧就背起自己的麻布包走了,向城西的一家专卖蜜饯的小店走去。 出了宁安县,往西边走二里地就是宁安山地界,再向西走二里地便能看见正气盟的山门,而出了宁安县往北边走三里地,便进了一片无名树林。 中年男子手里提溜着一个小袋子,袋子里装的真是自己方才所买的蜜饯,中年男子正走着呢,几名身着青衣的正气盟弟子大喝一声,喊住了中年男子。 “喂!站住,什么人!” 中年男子停住步伐,转过身去,面无表情地看着那几名手持兵器的正气盟弟子。 “你是干什么的!包里、手里都是什么东西。” 几名正气盟弟子说罢便上手抢过中年男子的布包和手里的蜜饯。 “几位爷,在下是宁安药房的一名郎中,这包里瓶瓶罐罐的都是在下自己炼制的药丸,其余的就是药草了,那袋子里的是一些蜜饯。” 中年男子弯着腰说话,几名正气盟弟子将布包一整翻找过后发现布包里都是一些药瓶、药草,除外便是半缗铜钱,没发现其他东西,几名正气盟弟子在吃完蜜饯后将半缗铜钱收入囊中,随即便打发中年男子离开了。 待中年男子再走过二里地,便能看见不远处有一座小木屋,走近便能闻到一股药草味,此处便是中年男子的住所了。 “爹爹,你回来了,那人好像醒了。” 一名少女杵着拐杖,一边戳着身前的路一边走向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姓温名岸,湘西道宁安县人,正如他所言,他是一位在宁安药房为人诊病的郎中,妻子早逝,与女儿共住于宁安县郊外的一处小木屋中。其女姓温名彤,幼时患上重疾,经一番医治后,虽保住了性命但双目却失了明。 “你先回屋,我去看看。” 温岸走到一个小屋门前,缓缓打开木门,屋内没有什么特别的装饰,仅有一张小桌子、一张床,桌子下放着两张小木椅。床上躺着一个男人,男人浑身上下都裹着绷带,看不清长的是什么模样。 “小伙子,你应该醒了吧。” “嗯……” 男人发出沙哑的声音,温岸将桌子底子的椅子搬了出来,坐在床边,看着浑身上下都裹着绷带的男人。男人是前几日温岸外出采药时在一河岸旁遇见的,那时男人伤痕累累,身上的衣服也破烂不堪,温岸本着医者仁心,将男人带回了家医治。 温岸给他倒了杯水后,小心翼翼地将男人扶了起来,缓缓地喂他喝水。 “谢……谢……” 且将视角转回到洛阳城,在陈瑞在药房将张艺请上马车后,马车一路疾驰直奔坤康殿。路上,陈瑞将王贵所汇报有关晋后的病情全部原封不动地告诉了张艺。 陈瑞说完,张艺摸了摸下巴,思考着什么,但思索未久,马车便停了,驾车的车夫说道:“陈公公,到坤康殿了。” 陈瑞立马张艺掀开门帘,牵着张艺下车,连忙带张艺进屋。 二人左拐右拐,不一会儿就到了晋后的寝宫,门口站着两个身穿红袍头戴乌纱的官员,张艺放慢了步伐,没好气地在二人面前哼了一声,二人的头低得快埋胸里去了。 “张师,您来了!” 坤康宫装潢朴素,在房间的最里面的是一张床,床的窗帘被放了下来,再往外而去还垂着一道帘子,一条红绳顺着床穿过帘子,红绳的一头绑在晋后的手腕上,一头被一名身穿红袍的官员拈着。官员面露苦色,在见张艺来后大喜过望,而床边的一名男子听见张艺来了也立刻从屋内走了出来。 男人掀开垂帘,陈瑞在看见一只熟悉无比的手掀开垂帘时,立刻上前将帘子全部拉开,而红袍官员也放下手中的红绳,起身向男子做礼。 “我就是这么教你给人看病的!” 第三章 第二章 “王院使,张某一介草民,哪受得起您这一声张师啊,您的师傅另有他人。” 张艺的话呛得红袍官员满额头大汗,说不出一句话。张艺气不打一处来地大哼一声,甩了甩袖子径直朝里面走去。 “站住,你要干什么?皇后娘娘玉叶金柯,其实你这等人所能……” 站在床旁的粉衣宫女挡住了张艺,大声呵斥张艺不识规矩,但粉衣宫女话仅说一半便被冲进来的白书辞狠狠地扇了一记耳光。 “你这贱婢!哪轮得到你来指手画脚了!” 白书辞以更大的音量呵斥粉衣宫女,随即转过身向张艺道歉,正招呼手下的人为张艺搬来一张椅子,张艺半跪在床边,解开系在晋后手腕上的红绳,闭目静心地为晋后诊脉。 “皇后娘娘近几日可曾吃过什么?” 诊过脉后,张艺转身看向站在身旁焦虑无比的白书辞,白书辞愣了一楞,随即立刻让手下的人去将晋后近日膳食所记的册子拿来。 在下人去取册子时,张艺让白书辞将晋后扶起来,半坐于床上,细细地看着她的脸色与舌头。待册子取来后,张艺粗略地翻了一翻后开始挽袖子,同时大声说道:“取金针来!” 帐外,红袍官员急忙扛着木箱跑进去,接过金针,张艺的手拍着晋后的背,又两指顺着颈部从上而下地给晋后顺着气,随即将金针一一刺进晋后的穴位。 “太子殿下!” 站在屋外的宫女与太监们纷纷向刘骥行礼,心如焚火的刘骥此时也没有同往常般笑脸相迎,一股脑地直奔房间而去。 “张艺在里面了,先别急着跑进去,待他扎完针再进去。” “是。” 刘骥朝着晋帝行了一礼,随即默不作声地站在屋外候着,晋帝也坐在一旁等着张艺出来。 两刻钟后,张艺擦了擦额头的汗珠,走到晋帝一旁坐了下来。 “娘娘就是体内的气没理顺,堵住了,就这几种食物以后就别让娘娘吃了,娘娘的身体本来就虚弱。” 张艺将册子上的几项食物圈了出来递给晋帝,晋帝看了看就拿给了站在一旁的李贾。 “殿下,皇后娘娘刚睡下,张神医说还是静养的好。” “好好好,母后没事就好。” 白书辞将刘骥拦在了屋外,刘骥也没多说什么,在屋门口坐了一会儿就回军营了。 晋后常年体弱多病,今朝旧病复发在张艺一番医治后倒是又恢复如常,但远在湘西道的于蓉等人倒没有这等气运了。李铁牛身受重伤,昏迷不醒,但鉴于其为甲上武师,一身横练倒是医治后,静养时日便可下床活动,于蓉身上多为淤青,乃是正气盟弟子们拳脚殴打所致,最为严重的是李淳愈,金针入体,硬接梁键垩三掌后体内经脉寸断。 在湘西道内务府的帮助下,除李淳愈外几人的伤势倒是回复得差不多了,连李淳愈也能下床行走了,只是受伤过重,此时的他与寻常人等无异,使不得半点气力。 “倒是不知道阿鸿怎么样了。” “那小子命大,死不了。” 李铁牛和李淳愈二人坐在庭院里看着月亮,在湘西道内务府接手后,三人也被转移到一处安全的地方。 湘西道宁安县温岸家 “爹爹,你是不是忘记了什么?” “彤彤啊,爹爹回来的路上遇上正气盟的人了,所以……” 听闻有正气盟的人,温彤叹了一口气,咽了咽口水,杵着拐杖走回屋内去了。 夜深,不少正气盟弟子还举着火把在山林间寻找什么,直至天亮,领头的红纹黄衣正气盟执事又叹了叹气,感叹又是空寻了一夜。 时移世易,过了一个冬季,于蓉等人冒着雪赶在年前回到了洛阳,进了城后,早已完好如初的于蓉独自一人回了于家大宅,而李淳愈与李铁牛则是共同前往了白杨书院。 “先生。” 李淳愈与李铁牛二人见杨白进屋连忙起身,杨白示意二人坐下,走到炉子旁,拿出火折子,点燃炉子,烧开水,煮好茶,缓缓听着李淳愈与李铁牛汇报。 屋外的雪下得很大,已经能没过脚踝了,但二李还未出屋,茶叶已经换了一壶又一壶了,但二人还未说完。长夜漫漫,于薙打开于家大宅的大门,脱去执勤时所穿的官袍,在大木桶里泡了好一会儿才出来,换好常服后饭也没吃,直接躺在床上睡了过去。 “大少爷,起床了,老爷叫您。” 于家管家敲了敲于薙的房门,于薙即刻起床,换好衣裳便向外走去。 初春过后,洛阳城与往常无异,依旧是繁华无比,城里多了谁又少了谁,无人关注。 反观湘西道,正气盟对李修鸿的追杀还未停止,这个来湘西道不足一周时间的青年人与他的师父王凤二人给正气盟带来了不可磨灭的创伤,惨遭正气盟压迫的湘西道百姓纷纷拍手叫好。 “这李修鸿倒也是个能人啊,二十出头的年纪就断了正气盟十长老江挽舟一臂,还能在六长老梁键垩手下撑过好几招,假以时日必成大器,只是如今掉下悬崖,估计已经死咯。” “听过书吗?悬崖可是大侠绝处逢生的地方,这李修鸿掉下去,估计死不了。要么摔下去是一处秘穴,要么是就绝世高人所救,然后学得一身武功,回来报仇雪恨。” 温岸从宁安药房出来后,向城西走去,又去买蜜饯了,沿途听说了不少李修鸿的故事了,一些说书人已经为他编撰出了一些不存在但又合理的故事了,什么李修鸿被绝世高手所救,习得上乘武功,摇身一变,以化境境界血洗整个正气盟的故事屡见不鲜。 “彤彤,你闻闻,爹爹给你买了什么回来?” 温岸摇了摇手里提着的袋子,温彤使劲闻了闻,除了闻到药味后还闻到一丝甜味,喜出望外地大叫道:“是蜜饯!” 温岸将袋子解开,手中的叉子不停地在温彤的嘴和桌子间快速移动,满脸笑意地嚼着蜜饯的温彤转过身,对正在碾药的男子轻声说道:“洪大哥,你要不要也吃一点。” 第三章 第三章 时移境迁,被温岸所救的男子的身体早已康复,裹住全身的绷带也差不多快拆卸完了,只是胸口有一处细长的切口,温岸还用绷带缠住,男子的其他地方的外伤倒是痊愈得差不多了。只是温岸一直好奇男子究竟是经历了什么,所受伤之重闻所未闻,但男子只记得自己姓洪,至于自己究竟来自哪里和自己为什么会受一身伤,男子完全不记得了。 “不用了,你吃吧。” 男子抬头看了看温彤,虽然温彤的眼睛睁着,但她却看不见丝毫光明,男子说罢又继续低头碾着药。 “阿洪你还是吃点吧。” “不用了,温叔你们吃就好了。” 温岸也邀请男子过来一起吃蜜饯,但男子还是拒绝了,二人见相邀无果,便继续吃着蜜饯,而外面突然响起一道轰鸣声,男子立刻放下手中的工具跑了出去,温岸也放下叉子跑了出去。忙活了好一阵后,二人赶着雨还没下,将放在外面晾晒的药材收进了屋里。 温岸与温彤父女二人一直久居林中,虽说温岸时不时会去县城里给人诊脉开药方,顺便拿点药材去贩卖,换来一些五谷,但鉴于温彤双目失明,与外界的联系并不多,温彤也因双目失明的原因,很少有玩伴,多是在林中木屋学习医术,男子的到来倒是给温家父女的生活多增添了些烟火味与乐趣。 轰鸣声渐起,狂风掠境,温岸连忙将窗门关紧,雨点骤密,肆意地拍打在木屋之上,也拍打在山林间巡查的正气盟弟子。已是春后,正气盟寻找李修鸿也寻找至了春后,数月来,正气盟的人一直未曾找到有关李修鸿的丝毫线索。 “师叔,先找个地方避雨吧。” “前面有个小山洞,先进去吧。” 一名身着青衣的正气盟外门弟子凑到一名身着蓝纹青衣的正气盟外门执事的耳朵旁大声的说道,虽然雨声覆盖了外门弟子的声音,但吼的大声点倒是能听见些许,外门执事也被雨淋得浑身是水,带着队伍立马向山洞跑去。 幸是白天,虽因下雨,天灰蒙蒙的,但还是有不少光线透进了山洞里,正气盟弟子们纷纷脱下身上的青袍,将袍子的雨水给挤干。 “师叔,你看这是什么……” 一名外门弟子,从山洞的角落发现了什么,示意外门执事过来看看。外门执事掏出火折子,燃起一点火焰,借着火光,看清是一块长条状的土褐色树干。但上手摸了摸后却感到异样,手的触感告诉外门执事,这并非是树干,而是其他的东西。外门执事敲了敲这土褐色的长条物,发现手上多了点粘稠的泥土。想必是下雨潮湿,让泥土软化,待将泥土去除干净后,正气盟的一众人泥土裹着的是一块被布条包裹的长棍,而这布条也是过了三层又三层。究竟是何物要裹得如此严实,又藏得如此隐蔽,待再脱去一层伪装,布条被拆卸开后,众人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真是一把好刀啊。” 布条所裹的是一把长刀,刀柄与刀鞘都是深黑色,刀镡为黄铜质地,刀深藏于鞘中时,刀镡处若隐若现的暗光是唯一能吸人眼目的亮点,而当刀出鞘时,哪怕仅有一点微弱的光线,刀刃依能反射出来,寒光闪烁,吓得正气盟一众人瑟瑟发抖。 “这把刀……是李修鸿的吧……” 一名外门弟子的一句话打破了寂静,众人你看我、我看你,场面又陷入了寂静。 “拿回去给六长老看看吧。” 雨过天晴,洪姓男子走出木屋,展开双臂迎接着雨后初晴的爽快,空气中有雨水和药材味相交相合的清香,温彤也惬意地闻着空气中的清香,只是她看不见这山新空雨后的场景了。 湘西道宁安县宁安山正气盟大堂 “不错,这就是那小畜生那日所使的兵器,但不得不说这确实是一把好刀,牯之,接刀!” 梁键垩看过山洞中那几名正气盟弟子所发现的长刀后,也不禁得感叹一声好刀,说完将刀掷出,陈牯之右手一抬,高高接住。接住后拔刀而出,舞过几招后刀干净利落地入鞘,清脆的刀鸣声十分悦耳。 “六叔,让我带人去寻找那人吧。” “也好,是时候给你们这些小辈一些表现的机会了,牯之你带人去吧。” 领过梁键垩的命令后,陈牯之带着几十名正气盟黄衣弟子下山而去。发现长刀的地方便是温岸父女所居住的那座山林之中,陈牯之推测李修鸿应该躲山林之中,故而除了带几十名黄衣弟子下山外,还带着几百名青衣弟子,漫山遍野地大规模寻找李修鸿。 “喂!你可曾见过这人。” 宁安县的城门口多了不少正气盟青衣弟子,他们站在原本城防司的人所站的位置颐指气使地盘问着过路的行人。温岸走出城门后,看着通缉令上的人略有几分眼熟,却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不过他也不想多生事端。 一如既往地回到家后,温岸将包裹里的钱藏于房间衣柜的一个隔间里,洗过脸后坐在桌旁准备吃饭,洪姓男子的记忆虽未恢复,但身体恢复了之后倒也承包了温家的一些家务,他会在温岸出门给人问诊的时候打扫好木屋,温彤由于双目失明,所能做的远不及洪姓男子,而且在温岸回来前,洪姓男子就点燃了炉灶,往往温岸回来不久便能吃上热乎的饭菜。 温家父女也都是很欢迎洪姓男子的到来,温岸也感叹自己当初医治洪姓男子也只是出于医者仁心,这额外的回报倒是自己没有想到的。 但就在洪姓男子还在厨房忙活的时候,木屋外站着几个人,温岸看清后是正气盟的人,而且穿的都是黄衣。 “几位,有什么事情吗?” 第三章 第四章 “就只有脚踝疼吗?” 温岸轻轻碰了一下黄衣弟子的脚踝处,黄衣弟子随即放声大叫了起来,对着温岸破口大骂,温岸倒也不敢有什么脾气,只能转身向身后的木柜走去,取出一些药粉,制成药膏后敷在黄衣弟子的脚踝处。 “哟,刚开饭呢,哥几个也饿了,在你这吃一顿没问题吧。” “没有没有。” 一名黄衣弟子没等温岸回答便坐在了餐桌上,温岸也只是站在一旁低腰答应。不过一会儿,洪姓男子将菜端了上来,几名黄衣弟子很快就将饭菜吃完了。 温彤听洪姓男子说有几名黄衣服的人来了,也没有出去,只是在厨房待着,待听见外面几名黄衣弟子说要走了,温彤过了一会儿才从厨房出去,接过刚打开门,就有一双手臂抱住了温彤。 “小娘子,藏得挺深的啊。” 温彤连忙挣脱开,手中的拐杖横架身前,但耳边传来的是几名男子的嬉笑声。温彤看不见,但温岸却看得见,见几名黄衣弟子围着温彤,他立马跑过来,将温彤与黄衣弟子们隔开。 “几位,放过家女吧,在下还是有一些银子的。” 见温岸拿钱,有几名黄衣弟子想说些什么,但有一个看似领头的黄衣弟子站了出来,抬手示意其他人先别出声。 “那你就去拿吧。” 温岸连忙跑进屋,从衣柜的隔间拿出钱来,结果刚走出屋子,就看见几名黄衣弟子又在对温彤毛手毛脚的。略感生气的他连忙跑过去,嘴里还想要说些什么,但他刚走出房门,脑袋后面便闪出一个拳头,拳峰砸在了后脑勺上,温岸只感到世界颠倒了方向,砰的一声,温岸倒在了地上。 “爹!” 温彤看不见发生了什么,但温岸摔倒在地的声音让他感到不安,砰的一声过后,好几名黄衣弟子当着温彤的面对着温岸拳打脚踢,温岸的惨叫声使温彤更加惊恐,方才那名领头的黄衣弟子正从温彤身后抱着温彤,贴着她的耳朵轻声说道:“小爷我还没玩过盲人呢,今儿正好试试。” 就在黄衣弟子的手要伸进温彤的衣服里时,一张木椅飞袭而来,正中靶心地砸在了黄衣弟子的背上,巨大的疼痛与冲击力使黄衣弟子推着温彤向前摔去,温彤倒是往前再踉跄两步坐在了地上。 “放开他们!” 洪姓男子此刻还穿着做饭时所穿的围裙,赤手空拳地站在门口,黄衣弟子起身后揉了揉背,招呼着其他的黄衣弟子一同上。但很快他就傻眼了,在正气盟的黄衣弟子最低的武学境界都是丙中,而他们几个有几个都是丙上水准的。 但他们纷纷在男子的手下走不过十招,这让坐在地上的黄衣弟子不禁感到害怕,看见纷纷昏倒于地上的几名同门,黄衣弟子缓缓站起身,正要架起招式却发现洪姓男子已出现在了他的面前,洪姓男子的一记上勾拳重重地打在了黄衣弟子的下颚上,一声骨裂声响起,黄衣弟子倒地昏厥。 洪姓男子将温岸父女扶起身来,耳边却突然想起一记鸣笛声,明亮的天空突然闪烁着什么,待将视线转去,是那名脚踝受伤的黄衣弟子,他的手中此刻正拿着一个小筒子,筒口还冒着一缕烟。 洪姓男子捡起地上木椅的残骸,奋力一掷,木椅的椅腿刺中了黄衣弟子的额头,待椅腿落地,黄衣弟子的额头呈现一个不规则的小坑。 “温叔,赶紧跑,待会正气盟的人就要来了。” 温岸此刻还未缓过神来,微微颤颤地从地上站起身后,与温彤互相搀扶着,在洪姓男子将几名正气盟弟子浑身上下摸索过后才开口问道:“这是怎么了?” “温叔,我现在来不及和你解释这些,刚才那人放的是正气盟的求援信号,不过一盏茶的时间,附近所有的正气盟弟子都会来这里。我们要抓紧,赶紧跑!” 洪姓男子十分焦急地拽着温岸的手,温岸半知半解地点了点头,随即急冲冲向里屋跑去,洪姓男子一把拽住了他并问道:“温叔,来不及收东西了,先跑吧,我背着温小姐。” 说罢,洪姓男子将温彤背了起来,和温岸朝着山林深处跑去,不出洪姓男子所言,一盏茶的时间后,五十多名身着黄衣的正气盟内门弟子都来到了木屋,而陈牯之也随即赶到,在看过木屋后连忙下令:“赶紧追!他们跑出去不过一盏茶的时间。” “他们的速度应该不快,追得上。” “少长老,这话怎么说?” 陈牯之此刻还在木屋处,看过一间温彤所住的小屋后面带笑容地说道,使得一旁的执事满脸疑云。 “你看,这屋内与其他屋并无过大差异,透着一股穷酸劲,但你看这衣柜,里都是女人的衣服,但这却连盒胭脂都看不见。” “这没胭脂可能是买不起吧?” “不,你也看过其他房间了,居住于此处的不出意外应该是一个大夫,且看那些药材,要做些胭脂也不是难事,但这屋内不但没胭脂,连镜子也没有。” 陈牯之说罢,内门执事仔细将屋内看了一遍,发现确实没有镜子。 “这屋内的摆设也是,地板有着不少的坑洞,而这些桌椅的腿脚都有着差不多粗细的敲痕,想必是那瞎子用拐杖探路敲打的。” 内门执事听完点了点头,十分赞同陈牯之的说辞,当然,他也没有说错,尽管温岸平日里会来山林深处采药,但因温彤的原有,使后边那穷追不舍的饿狼越来越近。 “王执事,这李修鸿躲了多久了。” “估摸着,有五个月了。” “习武之人,身体远比常人健硕,尽管他受了那么重的伤,但凭借他那甲下甚至甲中的水平,只要有人用心医治,五个月应该能恢复不少吧。” “少长老,你是说……” 陈牯之似笑非笑地看着内门执事,答案已写好在咽喉间了,只差说出口了。 “阿洪啊,你究竟是什么人啊?” 温岸此刻走在前面,为洪姓男子带路,而话一说出口,几人就停下了步伐,温岸站在前面,手扶着一棵大树,洪姓男子背着温彤,站在原地不说话。 第三章 第五章 “欧阳丞相,最近这阵子,洛阳里的雨下得可不小,这身体没给弄出什么毛病吧?” “禀陛下,承陛下关怀,近来,洛阳虽有雨,疾骤交加,但天子足下,圣恩庇护,臣的身体还算得是硬朗。” 养心殿内,晋帝盘着腿坐在榻上,左手里拿着晋国各地送来的奏折,右手抓住一个包子就往嘴里塞,一旁的欧阳松倒是没有晋帝这般硬朗的牙口,只能一边吃着小火慢煮的米粥一边看六部官员的奏折,坐在欧阳松后面的几名官员也是一边吃着早饭一边看着奏折。 “陛下,请您过目一下,这是给张晓凌修霖坝的调款,要是没什么问题,臣就让户部的官员着手去办了。” 接过欧阳松递过来的条子后,晋帝细细地看了又看,看完拿起身旁的玺子,在上面盖过章后递回给欧阳松。 在处理完一些公务后,日头也下了山腰,看着外面昏沉沉的天,晋帝也挥了挥手,让欧阳松等人回去了。 “陈瑞啊,湘西道的情况怎么样了。” “禀陛下,根据内务府的消息,因为大长老陈峰受了重伤,正气盟六长老梁键垩现在已经是正气盟的一把手了,湘西道的那些官员也都去过宁安山重新参拜了一下他。” 听过陈瑞的话,晋帝揉了揉太阳穴,放下手中的红笔,起身向殿外走去,陈瑞、李贾等人连忙跟了上去。 “找到李修鸿了吗?” “禀陛下,还没找到,但臣等进过一番搜寻后,可以断定他还活着。” “这话怎么说?” 晋帝的脸上突然浮现笑容,打趣地看着陈瑞,陈瑞也接着晋帝地话继续往下说:“他被梁键垩打下山后,湘西道内务府也派出人去搜寻了,虽然也没有找到他,但根据一些痕迹可以断定,李修鸿一定还活着。根据潜伏在正气盟内的内务使汇报,正气盟的人在宁安县附近的一处小山洞里找到了李修鸿的兵器,正气盟大长老陈峰的四子陈牯之已经带领几十名内门弟子前去寻找了。” “找到了吗?” “他们在一处木屋找到了一些线索,但后面的臣就不知道了,还得等湘西道内务府的人汇报上来。” 话说一半,一个身穿黑色官袍的男子急冲冲地跑到了陈瑞身后,看见晋帝在场后立马半跪下去,将手中的信封毕恭毕敬地高举,陈瑞连忙从他手中接过信封,转交给晋帝。在场除了陈瑞、李贾、黑色官袍男子和晋帝外其余人都退了下去,晋帝打开信封后将里面的东西好好看过一遍后止不住地笑了起来,一旁的陈瑞、李贾倒是一脸疑惑。 “你自己看吧。” 接过晋帝递过来的信件,陈瑞与李贾二人站在原地看了起来,而信件正是方才晋帝与陈瑞聊天时所提及的湘西道内务府送过来的。 湘西道宁安县外 “阿洪啊,你究竟是什么人?” 温岸停下了步伐,右手扶着树,洪姓男子也停下了步伐,场面陷入寂静。 “温叔,这个你还是不要过问的好,现在我们还是抓紧赶路吧,正气盟的人待会就会追上来。” 显然,温岸对于洪姓男子的这个回答并不是很满意,在洪姓男子说完话后,温岸还是没有动弹。 “好吧,我只能告诉你,其实我并没有失忆,我姓洪这一点并没有错,我全名洪铮,洛阳人,家父曾经和正气盟的人有一些过节,我这次来湘西道便是为父报仇来的。” 洪姓男子说完便不再说了,而温岸听罢也继续赶路,就这般,温岸、洪姓男子还有温彤,三人继续往山林的深处走去,而后面的正气盟弟子也离三人越来越近了。 “不过少长老,既然是李修鸿的话,那这些弟子为什么还能活着,咱们正气盟每次和那人交锋都要死伤不少人,但门外倒地的那几名弟子也只是受了重伤,并未死去。” “可能是那人并未痊愈,但愿吧……” 木屋处,王执事的话让陈牯之对于找到李修鸿的信心少了几份,但几人也不继续待在木屋里了,加入了追捕温岸等人的队列之中。 就在温岸等人赶路的过程中,一道疾风从温岸的耳旁飞过,一只箭矢突然出现在温岸的眼前,箭头深深地扎进树干之中,待二人转过头看去,树干上长出了几片黄叶。 “都不准动!” 一名身着红纹黄衣的正气盟内门执事从林间走了出来,与洪铮的相距不过七步。 “想必,阁下就是李修鸿吧?” “老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你爷爷我姓洪名铮!” 站在内门执事身后的陈牯之也走了出来,手里摇着一把折扇。 “洪铮?哦,我想起来了,之前就是去闯山门,结果连山门都没过就被人打出来的那个啊。” 听到洪铮的名字,陈牯之第一时间想不起来,一名内门弟子在他耳边说过写什么了之后他随即恍然大悟地笑了笑,但笑完之后,整个人的脸色都黑了下来。 “既然不是李修鸿,那就乱箭……” 正在陈牯之要下令将三人乱箭射杀之时,他突然停了下来,凝视着洪铮,站在洪铮身后的温彤因为只能听见,所以双手一直抓着洪铮的衣服。周围突然变得冷清让温彤更加感到害怕。 “王执事,那个女的留活口,带到我的宅邸去,其余的随便你们玩。” 陈牯之拍了拍王执事的肩旁,转身离去,而王执事也明白陈牯之的意思,随即冲上前去,一拳重重地打向洪铮的胸口,见王执事直冲过来,洪铮连忙将身后的温彤推向温岸,自己两手横架胸前,接住王执事的拳头。 洪铮在接住王执事的拳头之后,正欲擒着他的手臂将其背摔于地上,却见王执事以一记左勾拳打在他的左肋,洪铮原本愈合的伤口在此时突然裂开,伤口撕裂的疼痛感让洪铮泄了力,没法紧紧地抓住王执事的右拳,见此良机,王执事右拳化爪,一把钩住洪铮的咽喉,右手虎口打在了洪铮的喉结上。 第三章 第六章 温岸抱着温彤站在一旁,温彤双手紧紧地捂住自己的双耳,眼睛早已看不见的她,听觉变得十分发达,但此刻她多么希望自己也是一个聋子,这样就听不见洪铮被殴打的声音了,心也不会那么的绞痛了。 洪铮在被擒住咽喉后,王执事仅抓着他的脖子便将他摔在地上,招呼着其他的正气盟弟子一齐上,顿时就有雨点般的拳腿招呼在洪铮身上,洪铮那还未完全痊愈的身体变得更加糟糕,在一番拳打脚踢后,几名正气盟弟子将洪铮与温岸吊了起来,先是拿鞭子鞭笞过后,王执事直接抓着温彤的头发,将其拽过来,尽管温彤看不见,王执事还是开口问道:“他们二人此刻被绑在一起,就吊在你左右的一边之中,你是要左边还是右边,只要你说出他们在你哪一边,那我就不吊着他们。” 温彤虽看不见,但是会流眼泪,此刻的她夹着哭腔说道:“不要,都不要,求求你放过我们吧。” “你最好是挑一个方向,不然就我来挑了。” 王执事的声音突然变得低沉起来,凑近温彤的耳朵后轻声温柔的说道。 “左……左边。” “哈哈,其实两边都有人,给左边那个人的腿上开几个口子!” 王执事突然大声笑了起来,温彤不停地哭喊着不要,在听见温岸的好几声惨叫后,温彤大喊了一声:“爹爹!” “哦?那个是你爹啊,那我就问问你,你爹现在大腿一直在流血,应该怎么止血呢?” 温彤快速地回忆脑海中有关止血的医学知识,但只过了一息,王执事大声笑着说道:“当然是用火啊,哈哈哈!” 早先,几名正气盟弟子给几根带刺的树枝点上火,趁树枝的头还有着火苗,几名正气盟弟子将树枝狠狠地扎进了温岸的腿中。 “哎呀,我忘了这几根树枝还是带刺的,你说,该怎么办呢?” 剧烈的疼痛感让温岸失声惨叫,听见温岸的惨叫声,温彤将双手紧紧捂住耳朵,王执事连忙将她的双手拽下来,又以那副温柔的语调问温彤:“你说,该怎么办呢?” 此刻的温彤已经不知道说什么了,只是夹着哭腔,一味地摇头。 “当然是拿刀割开,将刺挑出来啊!哈哈哈哈哈!” 王执事搂着温彤,将一把匕首放在温彤的手中,想要让温彤来为温岸割肉取刺。 “来,拿稳,不然待会就……啊!” 王执事突然感到右手突然传来一阵巨痛,随即变得隐隐作痛,低头一看,一颗小石子半嵌进了手背,食指以一种不可能的弧度向后弯曲着。看到此景,王执事立刻失声尖叫了起来,这时又有一阵痛疼感从脖颈后闪过,王执事感到有冷风吹过脖子,正欲伸手去摸一摸脖子,却发现整个世界都在下坠。 扑通一声,世界变得倾斜,王执事只看见一个人手里拿着梁键垩给陈牯之的那把长刀,右手提着什么东西,好像……是一个人头。 紧接着的是,王执事感到整个世界都在旋转,又扑通一声,一个身着红纹黄衣的无头身躯倒在他的身旁,细细一看,王执事发现,这好像是自己的身体。 “王执事!” 在一片悲嚎惨叫声之中,温彤模模糊糊地听见有人在喊王执事这三个字,而原先束缚着自己的那股力量,也消失了。又是一片惨叫声后,只听刀刃割开绳子和入鞘的声音传入耳中。 “你,扶着他,跟我走。” 听声音,是一个男人,一股突如其来的重量担在了温彤身上,温彤搀扶着被男子扔过来的洪铮,洪铮想向男子表达感谢,但奈何先前被王执事打中咽喉,此刻已经说不话了。男子将已经半昏厥的温岸扛在肩上,让温彤抓着长刀末端,带着她走。在走过好一阵子后,温彤感到身前的那名男子突然停了下来,在一顿忙活过后,男子的声音再度响起。 “上车。” 在男子的搀扶之下,温彤小心翼翼地上了车,而也直到这时,温彤的心神才安定下来,也缓了过来。 “你……是谁?为什么要救我们?” “待会我送你们进城,有人会照料你们的。” 面对温彤的问题,男子没有回答,反而是自顾自地说着,就在温彤想要继续追问时,车外突然响起了一阵呵斥声。 “下车检查!” “瞎了你的狗眼,车里坐的是正气盟少长老!” 男子掀开车帘走出去,以更加凶猛地气势将几名在城门口检查的士兵骂得狗血淋头,在听见是正气盟少长老的车后,检查的士兵连忙放行。 “你是正气盟的人!” 温彤自然听得见刚才男子的喊话,就在男子进车后,温彤立刻向后坐去,头却被车顶磕了一下。 “刚才那是骗他们的,其实只要是正气盟的人,湘西道的官府都不敢阻拦的。” “你说不是就不是?” 温彤这一句话倒是把男子逗乐了,在一番大笑过后,男子轻声说道:“我要是正气盟的人刚才会救你们吗?况且再说了,那正气盟的少长老也已经……” 话说一半,男子突然停了下来,温彤只能接着他的话问道:“他已经怎么了?” “已经死了呗,刚才救你们时候我就是提着他的头过去的。你没看到?” “我!” “抱歉抱歉,忘了你看不到,哈哈哈。” 被男子这么一番捉弄,温彤心中莫名生起一股怒火,但鉴于是他救了父亲和洪铮,倒也没有和他争吵些什么,只是将胸腔里的怒火以一声“哼”地方式倾泻出去。 马车走过一阵子后停了下来,男子先将温岸和洪铮抗下车,让接应的人送他们去医治,到最后才牵着温彤下车。 “你到底是什么人?” “这个你没必要知道。” “那你叫什么名字?” 温彤停下脚步,站在原处不动,男子也松开牵着温彤的手,转过身去看着温彤。 “在下姓李,名修鸿。” 第三章 第七章 “走走走,快去看看今年的状元郎在谁家。” 一个小男孩牵着一个小女孩的手,挤开人群,紧跟着敲锣打鼓的礼队。今儿是春闱揭榜,礼部和吏部的人都向各高中的学子住处走去,此刻洛阳城里好不热闹,如若哪家客栈的客人是高中的学子,店家还会撒几个铜钱,在门口放几串炮仗。 在面见过几名高中的学子后,晋帝又赶着回养心殿处理政务,而当晋帝刚换好常服坐下来准备翻阅奏折时,李贾凑了过来,贴着晋帝的耳朵轻声说道:“陛下,杨先生进宫了。” “叫他进来吧。” 晋帝继续看着奏折,杨白则是走近后对着晋帝行了一礼,将怀里的信封放在了桌上,随即站在一旁等着。而晋帝在将手中的奏折看完后又再看了几份奏折,时间一点一点地流逝,直至砚台里的朱砂用完了晋帝才放下红笔,拆开信封。 “李贾!怎么没给人搬张凳子。” 晋帝随口说了一声一声,李贾连忙搬着一张凳子跑到杨白身旁,杨白在向晋帝又行了一礼后才缓缓坐下。 “算了,你说给我听吧,这写的太长了。李贾,把这茶水换了。” 杨白端起李贾递来的茶杯,缓缓抿了一口后将信封上所写之事一一道来,而这信封之上所写之事,则是有关湘西道的。 李修鸿将温岸一行人救下后,并没有躲在深山里,而是将他们送进了宁安县城里,或许正气盟的人再怎么找,也想不到李修鸿等人就藏在湘西道官府衙门里。李修鸿跌落山崖后虽也是被水流带到不知名处,但并没有人找到他,或是上天眷顾,李修鸿并没有死于山林之中,他反而是被水流带到一处长满草药的地方,凭借自己早些年跟着王凤学过一些岐黄之术,李修鸿拖着重伤之躯为自己采药疗伤,就这般,李修鸿活了下来。 听着十分荒谬,但有时世事就是如此,而更荒谬的是,正气盟的人找到李修鸿了,但那支巡查队伍之中有着内务府安排在正气盟的卧底,在将同行人杀光之后,那卧底带着李修鸿回到了湘西道内务府治伤。而那在山洞中寻到李修鸿长刀的几名正气盟弟子并非第一批找到长刀的人,有一批弟子在一处河岸旁捡到李修鸿的长刀,但他们并未认出那是李修鸿的兵器,虽未认出兵器,却也识得那是一把好刀,随即将长刀卖了换钱吃酒。 湘西道内务府很快就得到消息,从买家手里拿回长刀后还趁着那几名正气盟弟子外出巡查,借机灭了他们的口。之后设计让几名正气盟人在山洞中发现长刀,并带回正气盟交给梁键垩,梁键垩一定会派骨干前往搜寻,而后就可以将那些人灭杀,拔去正气盟的羽翼。 “这计谋是谁出的?” 晋帝躺在长椅上,脸上盖着一张热毛巾,一旁的李贾磨着刀片,准备为晋帝修面刮脸。对于晋帝的问题,杨白如实道来:“是李修鸿出的。” “你准的?” “是的。” “哈哈哈,杨白,你倒是挺宠你这大侄子的啊。” “陛下!臣……” “罢了罢了,反正他迟早也会来内务府的,交给你安排了。” 杨白很是激动地椅子上站起身来,晋帝摆了摆手,杨白只能行了一礼后就退了下去。李贾将刀片擦拭干净,收了起来,而晋帝理完面后就坐在榻上看着奏折,养心殿又陷入了寂静,但时不时会响起晋帝对写奏折的官员的咒骂声。 晋帝批阅奏折直至天亮,待开宫门后,欧阳松、六部官员和快马加鞭、远道而来的送信差役又带着奏折来了。 湘西道宁安县 “这些天,多谢李公子的照料了。” 温岸向李修鸿作了一揖,李修鸿也相回一礼。 “这本是我们的疏忽,原本以为那帮畜生会分散开,没想到遇上这种情况,让你们遭了罪。” 李修鸿原本的计划是将正气盟的人全部引进山,然后将湘西道的人派进去,慢慢围杀正气盟人,结果却误打误撞地让温岸父女遭了罪,这让李修鸿感到十分的愧疚。 “您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吗?” “这正气盟的人进山了,我想再回山里住着那也过得不踏实了,想着去山东道,家里有个大伯以前去了山东道做生意,不知过了这么多年还能找到他。” “那您几位跟我回洛阳吧。” 站在一旁的洪铮双眸里顿时闪过一阵光,靠了过来激动地说道:“好啊,正好我也要回洛阳,温叔,您和彤彤跟我一起回洛阳住吧。” 看着这么激动的洪铮,李修鸿面带笑意地向后退开两步,温岸倒是被洪铮这一番热情搞得不知说什么好,只能愣愣地点了点头。反观温彤,与温岸互相搀扶着,温岸的腿被开了口子,虽未造成什么生命危险但还未完全痊愈,目前还要杵着拐好走路,而温彤因为双目失明的原因,一直都是杵着拐杖走路。 “怎么,洪铮兄弟是洛阳人?” “不错,洪某在洛阳倒是有一处房屋,虽简陋了些,倒也是能住得下温叔和彤彤。” “那温大夫不知是要去山东道还是要跟我们几个一起回洛阳,您倒也不用担心,虽说山高路远的,您如若要去山东道,会有人陪您去的。” 在一番深思熟虑后,温岸看了看温彤,摸着温彤的手,叹着气摇头说道:“罢了,去洛阳吧。” 五日之后,在四名四阶内务使和一名三阶内务使地护送下,几人一同坐上了前往洛阳的马车,马车缓缓驶出宁安县,县城内的道路修得倒是平整些,出了县城,车轮碾过泥泞的土路也碾过凹凸不平的小石子路,车轮虽硬朗,但温彤和洪铮的身体可算不上好,马车一路颠簸晃得温彤和洪铮二人十分难受,好几次半路下车,扶着大树吐了起来。赶车的是一名年轻的内务使,他倒是没有想到温彤与洪铮会晕车,赶路的速度相较于寻常马车也是奇快无比,但在温彤、洪铮二人吐过好几次后也将马车速度放慢了下来。 “怎么停了?” 察觉到异样的洪铮正要卷起车帘,赶车的内务使却打掉了他的手并轻声说道:“你们几个待在车里不要动。” 那名负责赶车的内务使从马车上下来,冲着路旁的草丛和林子里大声喊道:“几位好汉,我们是湘西道官府的,仅是路过,还请让我们过去。” 第三章 第八章 内务使刚说完话,一块石头便擦过他的脸颊,猛地撞到车厢。 “啊!” 石头不仅擦过内务使的脸颊,也透过车厢间接地砸中温彤的后脑勺,一阵痛觉传来,吓得温彤发出一声喊叫。 “他了个的,车上有娘们!” 林中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随即便是一片阵阵石雨袭来,面对此等情况,那名在车外的内务使立刻躲到车底,在好一阵石雨过后,林子里响起了窸窸窣窣的声音,好几十名壮汉从林中走了出来,其中不少人都还光着膀子。 一名为首的汉子使了个眼色,示意两名壮汉走过去检查车厢里有什么东西,那两名壮汉放轻脚步,缓缓走过去,在用手中的木棍掀起车帘后,两阵黑光闪过,鲜血顿时喷薄而出,两名壮汉即刻倒地不起。 见此等情况,包围着马车的几十名壮汉先是吃了一惊,然后慢慢围了上来,而就在有人想去将那两名倒地壮汉拖拽回去时,又有一阵黑光闪过,一名壮汉两眼一黑,扑通一声倒地不起。 “退……” 就在那名为首的汉子想要发号施令,让手下们退开时,车厢里顿时窜出好几道身影,四名内务使一时之间就撂倒了六七名汉子,而那名为首的汉子则僵在原地动弹不得,李修鸿已经将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了。 “王麻子?” 一名内务使似乎认出了那名被李修鸿拿刀架着脖子的汉子。 “认识?” “附近的一个匪寇头子,前阵子劫了正气盟的马车。” “你的邪气盟走狗,老子今儿算是栽了,兄弟们不用管我,杀了他们!” 眼见被认出来了,王麻子也多说什么,哪怕是被李修鸿拿刀架着脖子也没有说一句求饶的话,只是招呼着手下的人一拥而上将李修鸿一行人杀了。但尽管王麻子这么说,那几十名壮汉却是依旧愣在原地没有动弹。 “王麻子,你知道身旁那人叫什么名字吗?” “他叫什么管我作甚,你们都是邪气盟的走狗罢了,要杀老子就……” 王麻子的嘴没有放过几人的母亲,不停地吐着脏话,但他撇了一眼李修鸿后就不再骂了。 “你是……李……李秋洪!” “李修鸿。” “哦哦哦!就是那个王凤之徒,和邪气盟的六畜生过过招的李揪宏。” 李修鸿对于王麻子连着两次都没念对他的名字感到无语,但也懒得再纠正他了。 “失敬失敬!王某不知道是您的行车,只是您怎么和官府的人混在一起了?他们可都是邪气盟的走狗!” “我们是吃的圣上所赐的皇粮,你觉得我们会与那群人混在一起吗?” 一名内务使听完气不打一处来,虽然他们直属于内务府,与湘西道官府是完全不同的部门,但听到王麻子一直说他们和正气盟狼狈为奸心中莫名的窝火。 “我们此次便是要回洛阳,正气盟很快就不会在湘西……不,是大晋帝国国内出现了。” 李修鸿收刀入鞘,向后撤开几步,上下打量着王麻子。从他的肤色和手上的老茧不难看出王麻子是个耕田的农民,其他围着马车的壮汉也看着像是农夫。 “既然是李兄弟的行车,那这就是误会一场,几位请走吧。” “等等,刚才是谁说车上有娘们的?” 王麻子示意手下将棍棒收起来,几名内务使也转身走向马车,但李修鸿的一句话停住所有人的动作。 “是……是我。” 人群中一名壮汉探了探头,微微颤颤地说道,但当他一语毕随即跪倒在地,双手捂着肚子在地上扭动着。 “以后嘴巴放干净点。” 李修鸿的刀柄直直地戳中了那名壮汉的腹部,壮汉胃里涌起一股酸水,咽喉一阵灼烧感。 看着马车远远驶去,王麻子心里思绪万千,对于李修鸿那句正气盟很快就不会在晋国国内出现很是在意。 “大哥,咱们现在怎么办?” “今天已经抓过一趟了,先回去吧。” 王麻子招了招手示意兄弟们回去,只是不知此后再见李修鸿是多久之后了。 马车里,一行人都没有说话,尽管马车颠簸不断,温岸还是捧着一本医书,李修鸿抱着长刀闭目修神,温彤与洪铮二人依靠着马车车厢,尽管放慢了速度,但颠簸的马车还是让二人感到头昏目眩,胃里也是一顿翻江倒海。 过了两日,二人慢慢习惯了颠簸的马车,等到达洛阳时,已经能稳稳妥妥地从马车上下来了,不至于下车后两腿一软,直接瘫坐在地上。 “李公子,我们就先别过了。” “那……温大夫,咱们就此别过了,以后若是遇上了什么麻烦可以来城北阳明坊的白杨书院找李某,当然,洪铮兄弟若是遇上什么事也可以来白杨书院找李某。” 在城门口处一番辞别过后,李修鸿与温岸等人分了手,依旧是那名年轻的内务使驾车,但他并没有向洛阳城北的阳明坊驶去,倒是向着城南的咸安坊驶去,李修鸿早就从马车里消失不见了。 洛阳城北,阳明坊白杨书院 白杨书院的门口刚被人扫过,干净得很,书院门口的来人也不是很多,紧闭的大门诉说着冷清。 “谁啊!” 书院内响起一个孩童的声音,待打开大门后,孩童惊喜地叫了起来。 “修鸿师兄!” 听到孩童的声音,好几名学子都从窗口探出了头来,待敲门人走进院子后,学子们也看清了敲门人的模样,确认是李修鸿后几名学子都冲他招着手。 “专心!” 教书先生走近那几名探头的学子身旁,用手中的戒尺狠狠地敲了敲几人的头,其余学子也连忙将视线收了回来。 在与书院里的人们一阵寒暄过后,李修鸿才走向了杨白的房间,还未敲门就听见屋里传出了杨白的声音:“进来吧。” 李修鸿推开房门才发现屋内有着不少人,李铁牛、温季明、于大柱还有杨白都在,而他们几人都低头站立着。原先杨白一直坐的蒲团上面坐着一个身着黑色长袍的男人,男人身边有两个无须男人拱着手弯腰侍候。 “你就是李修鸿?” 第三章 第九章 “不错,在下正是李修鸿。” “你……” 黑色长袍男人身旁的一名较为年老的无须男人刚张开嘴巴还未来得及说些什么就被黑袍男人打住了,只见黑袍男人抬了抬手,无须老汉就闭上了嘴巴。 “你的身体恢复得如何了?” 奇怪,这人怎么知道自己受伤的事,此刻的李修鸿身上所裸露出来的地方并未缠着绷带,身上也没有药草的味道,一脸疑惑的李修鸿没有作声回答,只是转过头去看着杨白,杨白见李修鸿看着自己,只能轻声说道:“你只管实话实说便是。” “好得差不多了。” 既然杨白这么说,自己也只能如实回答,屋内的大多数人李修鸿都认识,但黑袍男人坐在蒲团之上,李修鸿感到浑身的不自在,仿佛有什么东西压着自己。 一番过年时长辈般的问候过后,黑袍男人喝了一口茶水,示意李修鸿出去。 “今儿就聊到这儿吧,你先出去吧。” 黑袍男人这么说,李修鸿感到一头雾水,全程都是黑袍男人在问,自己只能一五一十地回答,如今他却叫自己出去,李修鸿感到莫名窝火,正想说些什么,杨白开口了。 “你先出去吧。” 听到杨白这么说,李修鸿只能将话憋住咽回去,向于大柱、李铁牛等人拱手作揖后退出房外。待李修鸿走出房间后,黑袍男人晃着茶杯,杯里的茶水总是离差一点就被摇出来。 “你这大侄子,倒是很听你的话啊……杨师伯。” “陛下!臣……” “好啦好啦,不要每次说到这里就这样。” 黑袍男人抬手示意杨白起身并向后仰去,较为年轻的无须男人连忙跪在黑袍男人身后抵住他。 “继续说正事吧,李修鸿和那个流寇说的话颇有几分中朕的心意,正气盟确实不应该继续出现在晋国国内了。” 黑袍男人正是晋帝,他从蒲团上站起身来,领着杨白等人向书院的后门走去。 湘西道正气盟大堂 “大哥,节哀。” 陈峰瘫坐在长椅上,眼睛布满血丝,脸颊被割出两条泪痕。已经年过半百的他如今惨遭丧子之痛,一旁的梁键垩轻轻拍了拍陈峰的肩膀,断了一臂的江挽舟指挥着现场,不少正气盟弟子忙前忙后的,将先前几位长老葬礼所用的器具又重新搬了出来。 “你现在还要放下仇恨吗?” 梁键垩嘴巴贴着陈峰的耳朵,轻身说道。对梁键垩,陈峰没有说什么,什么也没有,任由眼泪流着、滴落着。 “六长老。” “有话就说。” “其他的门派的宗主们都到了,在偏房等着您。” 一名黄衣弟子小跑过来,刚想和梁键垩咬耳朵就被梁扇了一巴掌,摸了摸滚烫的红脸颊,弟子当着三位长老的面将话说了出来。 “大哥,我就过去了,你节哀。” 陈峰依旧瘫坐于长椅之上,眼睛漫无目的地看着屋顶,只是梁键垩走后,泪水慢慢地干涸了。 正气盟偏房 “几位,真不好意思,刚有些事要处理。” “梁长老说笑了。” 梁键垩刚一进门,几乎所有坐在椅子上的人都起身迎接他的到来,除了虎斗宗的宗主王志。 “各位都请坐吧,来人,换茶!” 梁键垩一路向左右两侧的人问好,一边吩咐手下的人将各个宗主的茶水换新。在品过一阵香茗后,梁键垩终于开口说正题了。 “各位,今儿借着是小侄的丧礼将几位宗主约至鄙盟来,是有一事告知于各位宗主。这湘西道虽实际上已经归咱们这些武林门派的管理,但咱们每年还是要向晋国的皇帝缴不少的税银,所以我的想法就是将湘西道与晋国分离开来,由我们自己治理和管理湘西道,也不要再每年向晋国皇帝缴纳税银了。” 梁键垩的话如同坠入地面的陨石流星,给所有人带来了巨大无比的震撼。 “梁……梁长老,这……我们……” “在座的各位,想必你们应该都知道,除了虎斗宗,其余的都是曾隶属于我正气盟的下属宗门。也不怪你们,宗门之前的那些长老宗主都战死了,你们觉得自己行了,可以脱离正气盟的掌控了,如今只要你们遵循以前的规则,我既往不咎,但你们要是不听话……” 梁键垩话音渐弱,站在门外的人数却逐渐增多,砰的一声,木门被暴力地推开,门口站了二十多个身着红纹黄衣的汉子,他们看着都有点年纪,估摸着三十出头,但身上却都透露着在座多数宗主都没有的气势。 “贵盟,什么时候多了这么多的甲级高手了?” 王志开口了,至始至终他都没说过一句话,也没吃过正气盟弟子端给他的任何食物。 “王志宗主,其实今天我召集各位宗主是次要的,主要还是你。你不是正气盟的下属宗门,你要不要加入我们?” “我们虎斗宗并不是什么多厉害的宗门,远比不上贵盟,况且加入了贵盟,以后就要与整个晋国对抗,我们所能提供的力量更是微不足道。” “可惜了,虎斗宗虽名字里带着虎与斗二字,宗主却是这么的胆小怕事,真是可惜了。” “今天梁长老所说的话王某并未听……” 王志站起身冲着梁键垩抱了一拳,正欲转身离开,便觉眼前世界颠倒,快速地翻转着。见虎斗宗宗主王志的头颅在地上滚动着,其他宗门的宗主都静坐在椅子上,眼珠子直直地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其他宗门的宗主。 “梁……梁长老,叶某有话要说,不知……可……可否……” “叶宗主且说。” 一位座位比较靠近梁键垩的老汉颤颤巍巍地举起自己的手,如同生了锈未上油的机器玩偶般,生硬地将自己的头转过去。 “我们铁火宗愿归附正气盟,但将湘西道与晋国分离开来,还……” “我想叶宗主是老了,耳朵开始变得不好使了。” 梁键垩打断了叶宗主,慢慢踱步到他身后,两手轻轻地搭在叶的肩膀上,梁键垩俯身,脸颊贴着叶的耳朵,眼睛在其他宗主们的身上扫来扫去。 “我最先说的是——告知各位宗主,我并没有征求你们的意见。你们答应也好,不答应也罢,与我无关。” 第三章 第十章 “梁某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忙,就先失陪了。” “梁长老慢走!” 梁键垩向门口走去,所有宗主全体站起来恭送梁键垩离开,并尽数站在门口目送梁键垩远去。 “各位宗主,梁长老已为各位准备了客房休息,还请移步。” 一名红纹黄衣的青年人冲着宗主们拱了拱手,随即身子一侧,让出一条道路。与此同时,好几名青衣弟子跑进屋内将王、叶两位宗主的尸体收走。 几位宗主在宁安山住了下来,而且住了好一段时间,直至张牯之下葬,各宗门的宗主们也都没有回去,过了四五天后梁键垩在弟子的提醒下才想起宗主们还住在山上,这才让人送几位宗主回去。 洛阳城阳明坊 “李兄!” “洪铮兄弟?” 李修鸿问过了书院里的人,没找到李淳愈在哪,他寻思着李淳愈又去赌场了,刚走出大门就碰上了洪铮。 “洪铮兄弟你这……” 洪铮一瘸一拐地从人群中走了出来,二人分手不过三个时辰,见到洪铮突然变得如此,李修鸿心中满是疑惑。洪铮也没和李修鸿多说,直接拽着他的手一瘸一拐地走去。 “李兄,来不及解释了,先和我走,温叔和彤彤有危险。” 李修鸿听闻温岸父女有危险,直接将洪铮扛到肩上。 “他们在哪儿,我直接背你过去。” 虽然洪铮想说李修鸿是扛着他不是背,但来不及说那么多了,报了个地址李修鸿撒开丫子就跑,一路上撞到不少人。一路上,洪铮也和李修鸿说了他突然来找他的缘由。 洛阳城城西建平坊 在与李修鸿分手后,洪铮带着温岸父女来到了自己家,但当他还未到门口就发现自己家门挂着一块长布,上面写着吴家酒馆二字,门口还坐着两个汉子,二人面对面地坐在一张小桌的两方,桌下放着几坛酒,桌上两个盛满酒的碗和几碟小菜。 洪铮又仔细地看了看周围的建筑物和房子旁所写的文字后,确认这是自己家,侧着头走过去问那两个汉子。 “两位兄弟,这……” “要吃酒菜直接进去里面点,现在还空着呢。” “不不不,我是想说,这座房子是我的。” 两个汉子放下筷子,转过身看着洪铮,手指门口挂着的那块长布吼道:“看清楚这是谁的地盘,要是想讨口子滚别的地方去,要是收保护费……” “两位大哥误会了,我是想说,这原先是我家的房子,只是我离家了一段时间,这……” “滚!” 一名汉子抬腿就踢,洪铮双手刚抱住,另外一名汉子的右脚就踹在了他的身上。 “嘿!你们几个!” 几名身着黑衣的洛阳都护卫走了过来,为首的胖子将肚子一甩一扭地推到了几人面前。 “枫爷!” 两名汉子连忙弯腰向胖子抱拳敬礼,胖子甩了甩手。 “怎么回事啊,当街打人?” “枫爷,这人实在是过于无理取闹,居然说这房子是他的,小的一时……” “咱这做人呐,最讲究的就是一个理字,这天理也好,法理也罢,最重要的就是一个理字。既然是这人无理,你们给他点教训也是应该的。” 这胖子姓张名枫,正是第一章时所出现的那个胖子都护卫分队队长。 “官爷,这……” “让你说话了吗!” 先前踢腿被洪铮接下的那名汉子终于将踢腿踢了出去,洪铮尚未痊愈的伤口又多裂开了几分。 “几位,他有伤在身,还请……” “轮到你说话了么?” 温岸在温彤的搀扶下凑过来,但还未说完就被人打断了,而就在汉子想继续说话时张枫抬了抬手,示意汉子收声。 “这位先生,听口音和看装扮,你们两位不是洛阳本地的吧?” “官爷,小的是湘西道人。” “做的什么营生?” “江湖郎中。” “姓甚名谁?来洛阳所为何事?” “小的姓温名岸,家里的房子着了火,所以带着家女来洛阳,地上的这位小兄弟和小的远亲。” “你说这房子是你的,可有证据?” 张枫打趣地看着刚从地上爬起来的洪铮,向他问道。 “这房子是家父留下来的,邻居们都能作证!” 在了解温岸没有什么特殊背景和洪铮没有证据后,张枫拽了拽腰带,将原先那副温柔和蔼的面容卸了下来。 “把这男的拖出去打一顿,女的带进来,陪你枫爷喝几杯。” 胖子笑嘻嘻地向屋内走去,店小二迎着笑脸小跑过去,几名都护卫拽着温彤向屋内走去。 “几位爷,家女双目失明,还望……” “我!还是一个瞎子,你张爷还没玩过呢,快快快,带进来!” 后面的事情洪铮就不清楚了,在被拖出去后,洪铮连滚带爬地逃了,跑到白杨书院来找李修鸿。洪铮并不了解白杨书院,到了阳明坊后问了一路才找到李修鸿。 李修鸿的脚程很快,很快就到了吴家酒馆,将洪铮放下来,正欲进去就被两名汉子拦了下来,那二人认出了洪铮就是先前闹事的那人,举起拳头就要打去,但眨眼间二人就倒地不起了。 “小娘子,你身上的布料可不多了哦。” 张枫手里握着一双筷子,筷子没有对准桌上的菜肴,反而是贴着温彤面前的酒杯。温彤的手里的酒壶对准了她面前的酒杯,刚要倒酒下去,张枫就拿筷子将杯子轻轻一挑,杯子就与水流错开,酒流在了桌上,顺着桌面散开,摊成一张布,最后化为水珠滴落在温彤的大腿上。 “哈哈!又没倒进去!” 张枫大笑一声,又从温彤身上扯下来一块布,不知是出于冷还是害怕,温彤的身子不停地抖着,手里的酒壶也越来越不稳。除了张枫外的四名都护卫将温岸捆了起来,嘴巴塞上布,将他的眼睛扯开,看着温彤和张枫玩游戏。 “喂!你是什么……” 一名都护卫见李修鸿从门口冲进来就对着他大声叱喝道,但他的手刚搭在腰间的长刀上,李修鸿随手一甩,一张长椅飞来,重重地砸中了他与身后的一名都护卫。 “混账!” 张枫连忙向后撤开,同时将放置在桌上的长刀抽出来,可长刀刚出鞘半尺就又入鞘了。 只见李修鸿对着桌子踹了一脚,桌子就冲着张枫的肚子撞去,将其撞倒在地。 “温小姐,别担心,我来了,没事了。” 李修鸿脱下自己的长衫,披在了衣衫褴褛的温彤身上。 第三章 第十一章 “我你的!你知不知道老子是谁!” 张枫看着虽胖,但却无比灵活,只见他一个鲤鱼打挺便从地上跳了起来,尽管因为桌子被李修鸿踹了一脚,桌上的东西也颠三倒四地不知飞到何处去,张枫还是趁机抽出了长刀,闪着银光的刀刃直冲着李修鸿。 “你知道我是谁吗?” “你……谁啊?” “你老的爹!” 李修鸿又是冲着桌子踹了一脚,桌子又冲着张枫撞去,这次张枫没和第一次一样直接让桌子撞自己,两手沿着桌边往上翻。尽管张枫做了反抗,但他的结局和第一次一样,桌子的冲劲远在张枫的力气之上,还是将他撞倒在地。 “上啊!” 张枫冲着那几名被椅子砸中的都护卫喊道,几人也回过神来,连忙抽出手中的长刀向李修鸿砍去,但电光火石间,他们还未抽出刀便被李修鸿撂倒在地。张枫狼狈地靠着墙从地上爬起来,踉踉跄跄地跑到窗户边,掏出系在脖子上的口哨,一阵有节奏但无比刺耳的哨声瞬时响起。 李修鸿捂着温彤的耳朵说道:“哟,叫人啊。” “你别太猖狂!老子是洛阳都护卫,而且这里是洛阳!是天子脚下!” 张枫捂着肚子冲李修鸿怒吼道,此刻的他不敢靠近李修鸿,能一瞬间撂倒自己那几个手下说明李修鸿身手非凡。这时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增援,果然,不出十息就有一队都护卫赶到了。 “张胖子,怎么了!” 来者正是第一章时与张枫在酒楼喝酒的瘦子——林火。 “林瘦子,殴打都护卫,拿下!” “上!” 见张枫如此说道,林火也没顾着其他情况,直接招呼着手下们一拥而上,张枫也冲上前去。一阵喊杀声后,李修鸿矗立在原地,都护卫们则都横七竖八地在地上躺着,一个个都面露痛苦。 “是李公子吗?” 待场面安静过后,温彤开口问道。 “不错,是李某。” 李修鸿随手捡起地上的一把长刀,将捆着温岸的绳子隔断,踢开几个倒在地上的都护卫,李修鸿捡起一张还能用的椅子,搀扶着温岸坐下。 “这次也是多谢李公子了。” 温岸微微活动了下手脚,想起身向李修鸿作揖,被李修鸿按在了椅子上。 “温大夫,既然当初是我带你们来洛阳,那照顾一下你们也没什么。” 李修鸿看着地上破破烂烂的衣服布料,心头顿时燃起一股火气,见张枫还在地上痛苦地呻吟着,用力朝他的肚子踢了一脚,张枫顿时将方才吃下的酒菜吐了出来。见张枫还醒着,李修鸿又朝他肚子踢了好几脚,直至张枫昏厥过去才罢了。 “洪铮兄弟,你照看一下温大夫和温小姐,外面又来都护卫了。” 李修鸿直接就冲着门外走去了,也没多看洪铮一眼。最先,李修鸿轻松将那两名壮汉撂倒时,洪铮以为只是李修鸿的伤势没他自己那么重,所以才有气力施展拳脚,如果自己身体没有那些伤痛,自己也能轻松撂倒那名看门的壮汉。但当他看到李修鸿进了酒馆后又是轻松地解决所有都护卫时,他明白了二人的差距。此刻的他只能悻悻地站在一旁,不敢上前和温岸父女再说些什么。见李修鸿让自己照看温岸父女,洪铮才慢慢靠过去。 “温叔……我……” “没事的,孩子,这种事谁都料不到。” “温小姐……我……” “没事的,洪大哥,爹爹说得对,这种事谁都料不到。” 温岸没有责怪洪铮,温彤也是擦了擦自己的泪水,作没事人地说道。 “于大哥?” “你是……李修鸿?” “怎么,一段时间没见,于大哥就不认识我了?” “哈哈哈!阿鸿你说笑了,我听蓉蓉说你掉到悬崖下去了,没想到你……” 新赶来增援的是于蓉的大哥——于薙。于蓉回家后与于薙说了在湘西道的发生的事情,关于李淳愈身份的事她没有说,只是说梁键垩见李修鸿落下悬崖后就放他们走了,于薙虽对正气盟没有什么过多的了解,但也知道正气盟之辈绝非良民。但于薙并不在意真相,于蓉平安无事地回来了,这就行了。 “没想到我还活着?” “你小子,命大!” 于薙笑嘻嘻地拍了拍李修鸿的肩膀,李修鸿也出于礼貌地笑了笑。 “我还有点事,以后在……” “听到哨声赶过来的?” 李修鸿打断了于薙,但于薙并没有感到生气,反而是感到好奇。 “怎么,你知道哨子吹的什么内容?还是……” “他们都在里面了。” “里面?” 对于于薙的疑惑,李修鸿将事情原委一一道来,在听闻张枫对温彤的所作所为后,于薙倒是没有什么感触,在李修鸿说自己将张枫以及林火等人都撂倒在地上后,于薙的嘴角轻微地抽了一下,尽管他掩盖得很好,但还是被李修鸿察觉到了。 “都还在店里吧。” “都躺着呢。” 于薙走进去一看,果然都躺在地上,尤其是张枫,嘴角还带着点沫子,地上那一滩呕吐物散发出的臭味让人难以接受。 “都带回去吧,阿鸿你们几个也和我回去。” 于薙撇了撇人群里的林火,感到十分的眼熟,思来想去半天才想起来,他的妻弟是之前调戏于蓉的流氓。出于无聊,洛阳都护卫们偶尔会欺负欺负洛阳城里的老百姓,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一件事,林火的妻弟敢当街调戏于蓉便是因为林火是都护卫的一名小队长,仗着有姐夫撑腰,那流氓平日里倒是蛮横惯了,只是不巧惹上了于蓉。在被于薙等人拉去教训一番后,那流氓便开了这家吴家酒馆,林火、张枫等人巡完街后倒是偶尔会过来吃酒,而对于要购置一座酒馆的钱,林火和其妻弟两家能拿出来的钱并不多,碰巧洪铮离家已有一段时间,见屋主不在,且林火查了一番,洪铮并没有什么背景,故而将其房屋占为即有。 这本是一件很平常的事,但洪铮此行一去湘西道,认识了李修鸿。 第三章 第十二章 “你为何不跪!” 堂上,洛阳都护卫府尹林兆手中的惊堂木重重地拍打在桌案上,啪嗒一声震得温彤感到耳朵一疼。 “林府尹,还请堂后说话。” 见李修鸿处之泰然,林兆转头看向于薙,于薙冲着林兆眯着眼睛点了点头。 “林府尹,你可知,这是何物?” 李修鸿将腰间露出半截的腰牌提了出来,递给了林兆,林兆将腰牌的正面翻过来,两眼顿时放光。 “这!” “还有一样东西,且请林府尹过目。” 李修鸿从腰后掏出一块令牌,林兆颤颤巍巍地结果后,仿佛明白了什么,正欲开口,李修鸿便将手搭在了他的手上,林兆抬眸只见李修鸿摇了摇头,通过李修鸿的眼睛林兆仿佛又明白了什么。二人就这儿眉来眼去的,也没多说什么,林兆就后撤一步,向李修鸿作了一揖。 “好了,现在正式开堂吧。” 林兆将惊堂木一拍,堂审开始。 晋国皇宫内 “这折子是你们几个联名上的?” “禀陛下,是臣等联名上的。” 晋帝从堆积如山的奏折山中抽出一本奏折,随手一甩扔给了王贵,王贵小碎步地走到御史令陈植的身前,陈植接过奏折后翻开来看,站在一旁的御史令张泽、御史令李建也都将脑袋凑了过来。 “说说吧,为什么自朕决定修霖坝以来,你们御史院的人总是要上奏折参张晓凌。” “禀陛下,依您的规划,霖坝目前已经修了四期,张晓凌也当了四期的霖坝监修官,每修一次霖坝,国库就要空掉四成,这第四期的霖坝所耗费的钱财尽达山西、山东两道三年的税银。如若再让这张晓凌监修下去,霖坝没修完,国库就先空了,届时发不出官员俸禄还好,如若连军饷都发不出来,那北边……” “够了!依朕看,你们不是对张晓凌有意见,而是对朕有意见。你们明面上是在弹劾张晓凌,实质上是在指责朕耗费人力财力。张泽啊张泽,你告诉朕,在霖坝这件事情上,你们为什么总是要和朕对着干?朕又不是将钱拿去修那些豪华殿宇供自己享乐,是将钱拿去修水利,疏通河道,当水流流过我大晋国的每一片土地时,我大晋国将会是何等的景象,你们……想象不出来吗?” 晋帝怒吼一声,打断了御史令张泽的话,在讲了一大堆后,意味深长地看着他,看着他们。晋帝的眼光里面充满了疑惑与不知,但深埋于眼瞳之下的,是晋帝心中熊熊燃烧的怒火。 张泽等人只是跪了下去,将官帽摘下来放在一旁,身子一俯就趴在了地上,大殿上仅有晋帝沉重的呼吸声。 “你们说张晓凌有问题,说他贪污,好!你们告诉我,他怎么贪污?贪什么污?污都贪到哪儿去了啊!” 晋帝的龙咆虎啸,震得三位御史令瑟瑟发抖,三人背后冷汗直流,但仍旧一言不发。 “让他到后面等我。” 王贵小碎步地跑到晋帝身旁,贴着他的耳朵轻声细语地说了几句,三位御史令都趴在地上,自然看不清晋帝面部表情的变化,但李贾可没趴着,他就站在奏折山的一旁,清晰明了地看着晋帝脸上的怒气顿时泄去。 “朕真的不知道到底该不该把你们几个送到北边充军,以后要挑刺也挑个真的刺,无中生有、凭空捏造一些完全子虚乌有的事情,真的……” 服侍了晋帝几十年的李贾知道晋帝后面要说什么,肯定是些难登大雅之堂的污秽之语,只能叹了口气,心疼自己的主子。 晋帝依着长椅,揉了揉头,挥了挥手说道:“都滚吧,滚!” 在骂走三名御史令后,晋帝冷笑了几声,摇着头朝着大殿后走去。 “陛下,您也知道他们三个是被人拿出来当枪使的,没必要动这么大肝火,伤了自己身子可就……” “怎么?你也不赞成我修霖坝?我,杨白你怎么回事?” 杨白正襟危坐在晋帝对面,二人中间放着一张小木桌,桌上依旧是摆着茶壶与茶杯,待一旁的热水烧开,杨白又泡起了茶叶。 “你以前也不怎么喝茶啊,现在怎么每次来也好去也罢,都得喝两口茶水再说话。” 对于晋帝的疑惑,杨白没说什么,只是笑了笑,耸了耸肩。 “这是湘西道内务府加急送来的,陛下,依臣所见,应该……” 晋帝举了举手,掐住了杨白的话,摇着头说道:“我知道你意思,但……不急,朕也想把那群畜生清理掉,但还不是时候。” 皮包里只有一封信,上面有着湘西道内务府总长的印章,信上的字也不多,写的也是白话文:梁键垩聚集湘西道各宗门宗主,意图将湘西道独立于大晋帝国。 洛阳城城西,洛阳都护府西衙门 堂审结束后,人来人往的街道上空着一片地,原先有着不少的群众围堵在门口,但是林兆吩咐手下将想要挤进去围观的的群众赶走,并且让人把大门的门闩给闩上,只留了一个小门供衙门的人员通行,想凑热闹的群众转而涌向小门,在几名都护卫拿出棍棒后,那些群众才悻悻离去。 过了近乎半晌的时间,大门才重新打开,李修鸿站在洛阳都护府西衙门的门口,他面前的温家父女相互依偎着,洪铮与几人相隔较远,迟迟不敢开口说话,也不敢靠近。 “温大夫、温小姐,二位先去我那儿暂且住几日吧。” “既然李公子这么说,那就请带路吧。” 温岸微微点头,李修鸿便伸出手做一个请的动作为温家父女带路。 “洪大哥,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走啊?” “不用了,多亏了李兄,我的房子也讨了回来,我……自己住吧。” 洪铮不敢和温家父女对视,哪怕温彤双目失明。李修鸿知道看了洪铮一眼,心中轻叹了口气,两眼又沉了下去,三人缓缓向白杨书院走去,离洪铮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第三章 第十三章 “阿鸿!” “愈兄!” 李修鸿带着温家父女来到白杨书院的门口,一打开门看到的就是李淳愈,伴随着一声惊讶,二人相互呼喊着对方的名字。 “你还活着!” “是啊,我还活着!好久不见啊!” 尽管二人身上还是有着些许伤的,但久别重逢的喜悦让二人紧紧相拥在一起,手互相拍着对方的后背,发出砰砰的响声。 “这两位是……” 李淳愈的头贴着李修鸿的头,看见站在李修鸿身后的温家父女。温岸右手持着拐杖,左手牵着温彤,而温彤双目紧闭,身上穿着李修鸿那件长袍。 “给你介绍一下,这两位是我在湘西道遇见的,这位是温岸温大夫,这位是温大夫的女儿,温彤小姐。” “你们好啊。” 李淳愈保持着微笑的面容跟二人打了打招呼,温岸也挤出几分笑容,对着李淳愈点了点头,温彤依旧紧闭双眼,一话不说。 李修鸿将嘴巴凑了过去,贴着李淳愈的耳朵说了些什么,李淳愈的脸色逐渐凝重。 “先进去吧,先生在里面。” 李淳愈拍了拍李修鸿的肩膀,说罢冲着温家父女微笑地点了点头,随后就走出了白杨书院。 “阿鸿,这一段时间过得怎么样啊?” 杨白又坐了回了自己以前经常坐的位置,只不过底下的蒲团换了一张,桌上的茶具也都全部换了新,哪怕是烧水用的水壶,但唯一没有更换的是杨白手中的茶筷。 李修鸿跪坐于杨白面前,二人相隔着一张木桌,将自己在湘西道所遇到的全部事情一概告诉了杨白。水烧了一壶又一壶,二人也轮流出了一恭又一恭。 待日头逐渐落到西山头,李修鸿才将自己的故事讲完,杨白婆娑着下巴,举起茶壶又给李修鸿倒了一杯茶水。 “你这经历倒也是算得上是有趣,不过你的气运着实让人咂舌感慨,我多年前与梁键垩相识时他还是一名甲中的武师,这么些年过去他居然也突破了瓶颈,到达了化境。” “先生,还有一事我得和您说一声,我在湘西道遇到一对父女,他们的家已经被正气盟毁了,而一切都是因为我当时制定的那个计划导致了。所以我……想请先生同意,能让他们父女二人到书院住上一段时间。” 李修鸿突然站起身,对着杨白拱手,杨白眉宇间流露着笑意,轻轻呼出一口气,自顾自地泡着茶叶。 “先生……不知……” “你人都带过来了,我要是还把人赶出去,那又算是怎么一回事呢?” “那我就替他们二位先谢过先生了。” “住房就让杨仄安排吧,你也先回去休息吧。” 二人又简单地聊了几句,随后李修鸿站起身来朝着杨白作了一揖后就离开了房间,木门缓缓关上,杨白也独自一人静坐在了房内。 “你现在应该看不到吧……” 杨白婆娑着一块玉佩,虽然玉佩的款式和上面的雕花很老旧,质地也不是多么高档,但杨白就这么一直看着玉佩,一看就是一夜。 李修鸿离开杨白的房间后向后院走去,他先是让温家父女先在自己的房间里待着等他回来,但杨李二人一聊就是半晌,看着已经黑了的天色,李修鸿加快了步伐。 “阿鸿,怎么这么急躁。” “杨平师兄好。” 一个厚重的声音叫停了李修鸿,李修鸿停下脚步,看见拐角处走出来一个男人,男人手里抱着一堆卷轴,从身上的配饰和声音李修鸿想起此人是谁,杨平——杨白的弟子。 “师兄的听力还是那么的好,还没碰着面就知道是我。” “这好几个月不见,你小子怎么变得急躁起来了?先把这个拿着。” 李修鸿方才加快了脚步,险些撞上杨平,看着杨平,李修鸿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 “有人在我房间里等我,而且等了很久了,所以我就……” “所以你就这么急匆匆地在书院里跑来跑去?” “师兄,厨房还有吃的吗?” “已经没有了,还剩下一点我都打在你手里的那个饭盒里了。” 李修鸿掂了掂手中的饭盒,轻飘飘的,眉头微皱,见李修鸿一脸疑惑的表情,杨平笑着说道:“刚从你房间里拿回来的,你小子光顾着和先生聊天,倒是忘了自己房里的客人,让人坐了一下午。” “啊哈哈哈!倒是麻烦师兄了,不过师兄你知道杨仄师兄在哪儿吗?” “他刚和淳愈出去了,得后天才能回来,你找他们有事?” “先生说让杨仄师兄安排一下我那两位客人的住房,不过现在他出去了,那……” 李修鸿打着趣地看着杨平,杨平叹了口气说道:“先跟我一起把东西搬到书库去,然后我再给你看一下还有哪些空的住房。” “多谢师兄!” 李修鸿连忙帮杨平分担了一些卷轴,二人一路上倒也是闲聊了一些,不过李修鸿急着去找温家父女,脚步放快了不少,而杨平只能摇着头,无奈地也加快了自己的步伐。 “我看看啊,放榜之后,不少人都离开了书院,新来的人和留下来的人倒是很少。” “杨平师兄,已经放榜了?” “放了有一阵子了……” 说到放榜,二人突然陷入了莫名的沉默之中,在将卷轴放到相应的位置后,杨平翻出一本厚册子,手指贴着纸张,来回查看着。 “那个老汉住甲八房,那位小姐就住甲七房吧,刚好就在你隔壁。” “杨平师兄,甲七不是于小姐的房间吗?” 李修鸿的目光一直锁定在杨平的食指之上,甲七房住者的那一栏是空着的,关于甲七房的住者李修鸿还是有一些印象的,甲七房原先的住者是于蓉,至少在李修鸿、李淳愈和于蓉三人离开洛阳前是。 “于蓉她……” “她怎么了?” 杨平脸上露着难色,说话变得支支吾吾的,李修鸿凝视着杨平,过了一段时间后,杨平才开了口。 “本来,于蓉家的住房就离书院挺近的,所以就没怎么在书院里住,甲七房很多时候都是空置的。自从他们两个从湘西道回来后,于蓉就再也没来过书院了,就连留在书院里的一些东西都是于薙拿回去的。” 李修鸿还是盯着杨平,他知道,杨平还有话没说完。 第三章 第十四章 “阿鸿,事实就是如此,自从他们两个从湘西道回来之后,于蓉就再也没来过书院了。” 李修鸿陷入了沉默,杨平也未多说些什么,左手握着厚册子,吹灭了房内的灯烛后,站在门口看着李修鸿,月光洒在他的侧脸之上,眼里藏着话。 “走吧,他们也等了许久了。” 李修鸿变得略微沮丧,但深呼吸过后,挤着笑容走进了自己的房间。 “温大夫,温小姐,抱歉,让二位久等了。” “不妨碍,李公子能收留我们父女二人已让温某难以言谢了,怎敢多要求呢。” 进门后,李修鸿向着温岸作了一揖,温岸连忙起身回礼,一旁的温彤也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但依旧默不出声。 “这位是杨平杨师兄,想必你们方才应该已经见过面了。” “李公子所言甚是,方才多谢过杨公子了。” 温岸朝着杨平作了一揖,杨平也后撤一步,回了一礼。 “先生已经答应让你们二位住在书院里了,杨师兄也为两位安排了住处,我带你们过去吧。” 李修鸿与杨平走在前头,为温家父女带着路,温岸与温彤互相搀扶着。李修鸿进门时便已察觉,温彤身上的衣裳已经换了,虽说是男人穿的衣服,但尺码也合身,看着倒像是书院里难得一见的女书生。温岸依旧是那副风尘仆仆的模样,将脸洗过后,看着虽是精神了不少,但眼眸里的那股疲倦是无法掩盖的,劳累让温岸在李修鸿等人面前故作欢喜的模样时,耗了更多的心神。 “甲七房是给温小姐居住的,而温大夫您则是住这间甲八房,书院里也算是简朴,没能给两位准备什么上好的房间,这两间也多多委屈两位了。” “杨公子言重了,能为我们父女二人提供一间可遮风避雨的茅草屋便已经足够了,哪要求得那么多。” 又是一番客套过后,杨平在厚册子上面写了二人的名字,也将钥匙分别交给了二人,随后杨平便离开了。李修鸿也没多说些什么,只是让温家父女有事情可以直接去找他。 李修鸿直接回到了自己的房间,而温岸则是先陪着温彤进了甲七房,一番收势过后,等温彤睡下了温岸才离开了甲七房,转而去甲八房。 杨平也只是和温家父女客气一番,白杨书院的住房的舒适度远不是寻常客栈所能相提并论的,加上平日里时常有人清理打扫,屋内倒是没积什么灰。 “李公子,您还没睡吗?” 李修鸿沐浴一番后直接躺在了床上,而就在他刚闭上眼睛时,他听见了墙壁的另一旁传来了温彤的声音。倒也不是房间的隔音效果差,只是李修鸿已是甲上水平的武师,此时又是深夜寂静之时,打更的也走过了书院,想要听见隔房在说些什么,对于李修鸿来说也并不是什么难事。 “温小姐,你不也还没睡吗?” 李修鸿特意将声音放大了些许,然而李修鸿以寻常的声音回答温彤也可以,多年的双目失明使温彤因祸得福地获得了一双好耳朵。 “今天多谢过您了。” “李某只是尽力而为罢了。” 李修鸿说后,温彤没有接他的话茬,世界恢复了以往的寂静。 “你不和他道别或者喝几杯吗?” “罢了,反正日后还会再见的,分别总是离愁多,相欢少。” 杨白将茶杯递到李淳愈面前,李淳愈看着茶水陷入沉思。 “倒是此行一去,怕是难再饮上先生的一杯茶了。” “分别之际,还是少说这些话的好,不然你以后恐真难以再一杯了。” “当我胡说吧。” “于家兄妹你也不去见一见吗?” “分别总是离愁多,相欢少。” 李淳愈将茶水一饮而尽后,起身后撤好几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随即整个人五体投地。 “淳愈此行一去,还望先生多多保重。” “去吧。” 李淳愈猛地站起身,推开房门,迈过那栏门槛后将房门关上,提着自己的行李,上了书院门口的那辆马车。 “仄哥,走吧。” 坐在马车外的杨仄两手一挥,手中的马鞭打在马儿身上,车轮轱辘地转动着,碾着一圈又一圈的青泥、黄土。 李淳愈离去时是深夜,借着内务府的令牌,马车很顺利地就出了城,而等当李修鸿等人醒来时,已是白日。 待回到洛阳城后,李修鸿的生活稍微的变得惬意了起来,每日就是在书院里清扫和检阅书籍,身上的暗伤也逐渐被杨白治的差不多快好了。 只是有一日于蓉回来了,看着自己的旧居被温彤所住,也没有同往常般耍开性子大声地胡闹,仿佛她先前不曾在书院居住过般,只是在看过李淳愈不在后,就悻然离去了。此后,每隔几日于蓉就会来一次白杨书院寻找李淳愈,而每次寻找无果后,于蓉在将李淳愈的房间打扫过一边后就离去了。 对于李修鸿的归来,于蓉倒也没有表达出多么的惊讶,仿佛她就知道李修鸿不会死,在初次见面时,二人只是打了一个招呼,简单地寒暄几句后就结束了。 而对于温岸,他在书院修养了一段时间后,自己将身体调养得差不多后就紧挨着书院找了一家药房做给人看病的郎中。温彤也是开始走出房间,在药房陪着温岸,学着岐黄之术。 洛阳城,甚至说是整个晋国,一幅平安喜乐的模样,人与人之间偶尔有一些小摩擦,或许会发生一些矛盾,但这就是生活,平淡而精彩。 可随着时间的推移,李修鸿的身体逐渐痊愈,梁键垩的野心也逐渐膨胀,正气盟在湘西道的势力发展逐渐开始拜托晋国的控制,好像真的要另立门户。 “陈大长老,多年未见,上次相见还是十二年前的天下武会!” “王门主好啊,十二年未见,王门主的功夫精进了不少啊!” 在洛阳城内,随着一年一度的天下武会的举办,不少名门大派的门主或长老都率领着自己门中的弟子前来参会,而一些无门无派的闲散武师也来到了晋国国都——洛阳,希望自己能在天下武会闯出一番成就。 第四章 第一章 “小子!且再来过!” 空旷的林地中仅有二人存在,李铁牛挥舞着手中无比巨大的碎骨虎头圆心锤,一道密不透风的墙壁随即高高立起。李修鸿双手持刀,刀尖朝上,刀刃直直地盯着李铁牛,两眼快速的寻索着。 只眨眼间,李修鸿同离弦之箭般脱出,手中长刀的刀尖距离李铁牛的脖子仅半寸距离,幸是李铁牛及时将锤柄收回,锤头架住长刀的刀刃才逃过一劫。 “不错不错,观力已经练得不错了,能和铁牛角力也代表着你的劲力算是够格了。” “先生谬赞了。” 在足足相互僵持了二十息后,随着杨白的鼓掌声响起,李修鸿和李铁牛才同时泄了力。 “要不你来陪他练练,我铺里还有单子没有打完。” 李铁牛抓起自己的衣角往脸上抹了一把,气喘吁吁地看着杨白,杨白转过头去,李修鸿也同样气喘吁吁地看着他,二人无不是大汗淋漓。 “罢了,今天就练到这儿吧,修鸿你回去多练几遍华阳内经,温大夫应该已经煮好药了。” 李修鸿冲着杨白拱了拱手就离开了,看着他离去的身影,杨白抬头望着蓝天,叹了口气。 “这小子的伤也养得差不多了,武功也精进了不少,你叹什么气?” “自他去了湘西道回来已经过了两年了,两年的时间说少不少,但说多也不多,天下武会的时间快到了……” “你真打算让他去?” “不是我,是他决定的。” 李铁牛与杨白聊了没几句就扛着自己的大锤走回去了,留下杨白一人站在林地间,待李铁牛走出数十丈后,杨白低声说道:“出来吧,别一直蹲着了。” “禀先生,这是红薯送来的情报。” 一名内务使从林间走了出来,手中捧着一份竹筒。 “刚才你看到了多少?” “禀先生,全看到了。” “很好,如实汇报。” 从内务使手中接过竹筒后杨白就打开竹筒看了起来,而那名内务使也即刻退去,消失在了林间。 “两年了,终于开始按耐不住了吗?” 这是杨白对于竹筒内情报的感慨,也是晋帝的感慨。 “也难为他憋了两年了,今年的天下武会让王凤的徒弟参加吧。” 晋帝一边批阅着奏折一边说着关于天下武会的事情,王贵站在一旁给晋帝扇着风,不知为何,今日的养心殿内的气温比寻常高了不少。 “别扇了,拿两块大冰来,越扇越热。” 王贵连忙让手下的几名小吏从地窖扛来两块大冰块,分别安置于晋帝两侧,再吩咐小吏站在冰块后面扇风。 “那小子现在什么境界了?” “禀陛下,还是甲下。” 话说到此处,晋帝放下了手中的奏折,深思了起来。 “他甲下待了快十年了吧?” “禀陛下,李修鸿二十一岁时便是甲下境,今已经二十有七,算来是六年多。” “二十七的甲下确实算是天才了,但正气盟那边有一个十七岁就甲下的人,而且还得了那梁键垩的真传,此次他也来参加天下武会了,你有什么打算?” “禀陛下,天下武会是允许任何人前来参加的,这是先祖遗训,不能因为有人比李修鸿优秀就不让那人参加。” “你这人,我说不让他参加了吗?我是问你有什么打算?” “到了甲级,每一个武学境界的提升都是不能急躁的,如今只能且行且看,想要李修鸿短时间内突破到甲中,那只能看他的造化了。” “既然曾经的天下武会魁首都这么说,那我也没能多说什么了。” 君臣二人结束谈话后,晋帝继续批阅着他的奏折,杨白则是回了白杨书院。 书院内,李修鸿坐于木桶之中,温岸为李修鸿熬煮了好几大锅药水,统统倾倒进了木桶中,滚烫的热水使李修鸿的皮肤变得发红,而随着药劲逐渐涌进体内,李修鸿的脸色也逐渐变得闷红。体内好几股暖流横冲直撞,有好几次李修鸿想抓住这些气流却总是失败,只能任由气流冲刷着自己的经脉穴位。 “阿鸿哥,泡了快半个时辰了,差不多可以出来了。” 温彤推开房门,为李修鸿拿进来了一份更换用的衣服,李修鸿倒也没有害羞,只是继续盘坐于木桶之中,心中默念着华阳内经。 “阿彤,先生回来了吗?” “还没有。” 两年的相处,温彤与李修鸿间也不再那么的陌生,二人家长里短地聊了一会儿后李修鸿从木桶中站起身来,门外的温岸也走了进来,从包里取出一排银针,银针横列于桌上,李修鸿赤裸着身子,温岸拿着银针在李修鸿身上扎来扎去,不一会儿,浑身上的几十个重要穴位都扎满了银针。经过几个周天吐纳之后,温岸又将李修鸿身上的银针卸下。 “洪铮呢,他今天没来吗?” “还没来呢。” 关于洪铮,在拿回屋子后他结交了于薙,在于薙的引荐下,他加入了洛阳都护卫,在府里摸爬滚打了两年,加上本身也是一名乙中武师,现在已经是洛阳都护卫的一名队长了,官袍上纹着绣花。 “鸿兄!” “阿铮兄弟,你来了?” 正说着呢,洪铮来了,看洪铮还穿着绣花黑色官袍,想必也是刚巡过街,手里还提着一份蜜饯。 “阿彤,你看我拿了什么来?” “还用看吗,光是你刚进内院,听着腰刀和脚步就知道是你来了。” “我看是你鼻子闻到了蜜饯的味道。” 温岸收拾好银针,背起挎包就离开了,也不怎么搭理自己的这个盲人女儿。 “阿爹!你怎么老拆我台。” 温岸没有理会温彤,直接回自己的房间去了,而房内的这几人,在李修鸿换上温彤新拿来的衣服后三人就围着桌子吃起蜜饯来了。 “阿鸿哥,衣服还合身吧?” “季明裁缝的手艺不容置疑。” “阿铮,天下武会要开始了,你参加不?” 三人边吃边聊着,不知不觉就将一整袋蜜饯吃完了。 “我一个乙中境界的参加天下武会只是去添些笑话罢了……” 洪铮停下来手,嘴巴也不继续嚼蜜饯了,就坐在原地低着头,一言不发。 “那阿鸿哥你应该参加吧?” “先生让我参加。” 第四章 第二章 “那就祝阿鸿哥你顺利了。” 温彤分别给李修鸿和洪铮二人各倒了一杯水,看着温彤哆哆嗦嗦的手,洪铮脸色复杂。 “阿彤,这是我刚巡街经过季明裁缝那儿的时候温丽姐让我拿过来的。” 进门时,洪铮的手里还提着另外一个包裹,温彤接过包裹后捏了捏包裹,发现包裹十分的柔软,将手伸进包裹内里后说道: “这是……衣服吧,料子摸着好舒服。” “这衣服的模样也十分的好看。” 听李修鸿如此一说,温彤脸上顿时露出了喜意,将衣服好好的摸索一番过后温彤按耐不住地想穿上一穿,见温彤的眼角与嘴角弯成那样,李修鸿拍了拍洪铮的肩膀,笑着说道:“阿铮,我们出去吧,阿彤你换一下看看合不合身。” 李修鸿转身将门关上后过了一阵子听见屋内传来温彤的声音,二人方才重新推开门走进去。 “阿鸿哥,怎么样?” 温彤抬起手转了几圈,虽然动作很僵硬,但在洪铮眼中看来,温彤很美,可他还没来得及张口说些什么,李修鸿就先开了口。 “你啊,这衣服的带子也没有系好。” 说罢,李修鸿走上前去帮温彤整理着衣服袋子顺便从自己袖带里掏出了一个香囊。 “近来天气反复无常,回来路上见有些防虫的药草,做了个香囊送你。” “阿鸿哥,我虽双目失明,但也是懂得一些医术,分得出一些草药,香囊我自己倒是已经有了。所以……” 见温彤如此说道,李修鸿则是将香囊收了起来,而就在李修鸿刚抬起手时温彤一把抓住他的手。 “所以就多谢你了,这些药草倒也不错,正好换个香囊,闻着也舒服。” 洛阳北城区皖雀坊山海酒楼 “陈大长老,多年未见,上次相见还是十二年前的天下武会!” 随着天下武会的召开,不少武林门派都由一名或几名长老执事带队,领着门内的新生力量前来洛阳参加比试,有一些门派则是由宗主带队。通掌门的门主正好领着自己门下的弟子走进山海酒楼,一进门就看见了正坐在堂内吃法的陈峰等人。 “王门主好啊,十二年未见,王门主的功夫精进了不少啊!” 陈峰虽瘫坐于椅上,但眼睛还未瘫痪,见通掌门门主王吉全进门时浑身上下所散发的气息,便可以知道王吉全已经步入甲等境界,是一名甲下武师了。 “陈大长老,今年居然是您带队,着实让王某意外啊!” “老十的手断了,所以今年就由我带队了。” 关于正气盟的事情,王吉全也有所了解,作为湘西道的第一宗门,尽管实力大大远不如从前,但其地位绝非寻常人等所能撼动,其实力也绝非寻常人等所能体会。王凤一人赤手空拳杀上宁安山,将正气盟的精英弟子屠戮过半,正气十子除去外出的老十江挽舟、老六梁键垩外,仅陈峰一人存活,而如今只能瘫坐再在长椅上的陈峰也与死了无异。为了不触霉头,王吉全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和陈峰闲聊几句后就上了楼。 “师傅,听闻前阵子王凤杀上宁安山,正气盟的精英弟子死伤过半,陈峰座下的那几名弟子也都被王凤一刀斩了,但我见人群中有一人身上的气息却……与您相当。” 王吉全身旁的一名弟子侧身贴着王吉全的耳朵轻身说道。 “那人的底细我也不了解,只听闻是正气盟六长老梁键垩的弟子,前两年梁键垩回正气盟不久后出现在了正气盟内,我估摸是甲下水平,但我若与他交手,他的实力恐在我之上,不知能在他手下走过五十招否。” 王吉全此话一出,其余弟子纷纷将头低了下去。 “何山,你仅有乙中境界,如若在大会上遇见甲等境界的高手一定不要逞强。” 王吉全对弟子何山百般交代,身后的其余弟子也将于王吉全的话谨记在心。距离天下武会开始的日子越来越近,洛阳城也变得比往常更加热闹非凡。城里多了许多不远万里而来的外地人,而洛阳城的城防也加重了不少。 洛阳城南城区宝旦坊 “老师,真的就这么让他们参与吗?” “不然你还想怎么样,在陛下眼中,文官搞结党营私他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文官和武官相互勾结,这是陛下最忌讳的。” 宰相欧阳松府内,欧阳松躺在太师椅上,闭目养神,房间内弥漫着熏香所散发出的香味,户部侍郎李澄贺声情并茂、手舞足蹈地在欧阳松身旁大声说着关于天下武会的事情。 “天下武会完全不是我们所能操控,如若是科考还可以暗中操纵,但对于天下武会,我们不能碰,一下都不能碰,我们最多只能坐在赛场旁看,我的师兄就是因为被流传和武官有关系,然后就被陛下抄家了。” “这……只是流传,陛下都不让内务使调查一番吗?” “不用,对于他来说,不用……” 朝夕相替,时间亦如落花流水,天下武会开始在即,所有的参赛者皆齐聚于洛阳城北城区西弦坊。 “第一场,通掌门何山,对战花舞门林钡!” 蓝袍太监的吼声过后,敲锣声响起,宣告着天下武会正式开始。大会开始前没有任何的表演环节,任何歌舞都没有,一阵号角声响起后,数十人手持鼓槌,轰隆声顿时贯彻整个赛场。 随着晋帝出场后,鼓声、号角声渐平,晋帝抽出腰间的长剑,高高举起,随即用力一斩,面前的绳子断裂而开,巨大的木杵缓缓掉下,咣的一声穿透整个洛阳城的大街小巷。 “通掌门,何山!” “花舞门,林呗!” “请赐教!” 二人站立于场内,双双抱拳敬礼。 第四章 第三章 “躲开!” 王吉全从座位上跳了起来,急得吼了出来,咆哮声贯彻了整个比赛场,但所有人都没有将目光转移到他身上。 “住手!” 一道白色身影突然出现在林钡身后,一只大手轻轻地搭在了他身上,已经化拳为刺的手掌顿时停在半空。 “花舞门林钡,胜利!” 当何山扑通一声倒在地上时,站在高处的太监深吸一口气,扯开嗓子大声地宣布着比赛的结果。 当太监宣布完比赛结果后,王吉全连忙翻过好几道栏子,跑到何山身旁,看着被打的血肉逐渐模糊的何山,王吉全心头怒火横生,死死地盯着林钡。 “现在是大赛进行期间,不准私下寻仇,比武切磋难免有伤亡。” “多谢张长使出手相助!” 王吉全大哼一声,退开两步,朝着张波维抱了一拳,身形微躬。 “赶快送去医治吧。” 张波维也未多说些什么,挥了挥手转身就离开了。 “你刚才太鲁莽了。” “不能天下武会第一场比赛就出人命吧?” 张波维回到座位后,其身旁身着紫袍的长髯中年男人敲了敲张波维椅子的护手,张波维耸了耸肩,也未作推辞。 虽然张波维身为洛阳都护卫的长使,但其也有资格参加天下武会,可今天他并不是以选手的身份来观赛的,而是作为洛阳都护卫长使来负责会场的治安。 “将军……” 一名身穿黑色官袍的洛阳都护卫小跑凑了过来,贴着紫袍男人的耳朵说了些什么后就两手对着二人一拱,默默地退了下去。 “你准备准备,第三场你上场,圣上指名。” “是!” 听见是晋帝点名要求张波维提前上场,张波维激动地从椅子上占了起来。 天下武会场外的一间药房 “这骨头已经断了好几根了,不过筋没有断,只是损伤。只怕是……要在床上躺很久了。” “你说什么!我大师兄……” “聒噪!” 温岸在看了一眼何山的伤势后就了解到他的大概情况是如何,而当他说完话后,站在王吉全身后一众通掌门弟子顿时炸开了锅,王吉全怒吼一声才将众弟子镇住。 “还望大夫莫要理会这些脏言秽语,他们只是关怀心切,但求大夫全力医治。” 王吉全朝着温岸抱了一拳,温岸也相互回了一礼,并表示自己会尽全力医治后,就将王吉全等人请了出去。 可没过一会儿,就又有一副担架和一个伤势极重的男人被抬了进来。 “洛阳都护卫,张波维!” “散修,名字忘了,道上人都叫我……疯驼子,还请多多赐教。” “请赐教!” 不同于前两场都是使的拳脚功夫,第三场的两位武师都拿上了自己的兵器。张波维提着一杆长枪,由于晋帝一时兴起的临时调换,他也来不及将身上的衣裳置换掉,直接就穿着官袍上场。而疯驼子这边,穿着一身破破烂烂的衣服,身上散发着一股恶臭味,头发也乱糟糟的,时不时有几只跳蚤受不了他的体臭而跳出来。 “背上一个大驼包,浑身恶臭味,破烂无比的衣裳,看来真的是他,西岐的疯驼子。” 张波维看着眼前嬉笑的疯驼子,背后不自觉冒起一股冷汗。虽然他只是一名洛阳都护卫长使,但他的实力已经达到了甲下,只是洛阳都护卫将军的职位暂时未有空缺,不然他已经紫袍加身了。 “小兄弟,年纪轻轻便已是甲下武师,前途着实无量,但可惜今天你碰……” 疯驼子话语未必,口中吐出一根毒针,张波维瞬间向右翻滚而去。 “的,真的阴!” 张波维在心中骂着,嘴巴倒是微微张开,胸脯收缩,深吸一口气后,眼眸间闪过一道火光。 待张波维翻滚过后,不过一瞬,长枪枪头距离疯驼子的眉心仅两寸,两把圆月弯刀的内刃左右开弓,横扯硬拉将枪头停在了半空。 “小兄弟,你还是不够快,桀桀桀。” 伴随着疯驼子阴冷的笑声的是他半张开的口中又飞出来的那一根毒针,毒针擦过张波维的鬓角,两三根断发缓缓落下。 “看枪!” 刺眉穿心,贯肺通胃,搅肠断命。待银龙起,踏步罡斗,张波维两手一搓,手中的长枪化为高速旋转的钻头冲向疯驼子。见张波维的长枪迎着正脸冲来,疯驼子头颅后仰,手中的元月弯刀也被高速旋转的长枪震得发颤,铁器之间相互剧烈碰撞的尖叫声无比刺耳,好几名蓝袍太监捂住耳朵,站在晋帝身旁的四名黑衣侍卫没有任何动作,左手抚着腰间的兵器,漠视前方,晋帝则是左手掌心里放着一把瓜子,右手不停地在左手间和嘴巴之间来回移动。 “你说,他们两个谁会赢?” “禀陛下,那白衣人乃是洛阳都护卫的一名长使,姓张名波维,善使长……” 杨白见晋帝问自己对于比赛的猜测,杨白从木椅上缓缓起身,两手抱于前,作揖礼,躬着身子,头朝下向晋帝徐徐道来。 “停停停!我问你谁会赢,你把他们祖上八代都给扒出来有什么用吗?” “禀陛下,臣……” “够了!看戏吧……” 显然,晋帝对于杨白的长篇大论感到了烦躁,吼了几声后,甩了甩手继续嗑手心上的瓜子。欧阳修捋了捋自己的胡子,喝了一口茶水后继续静坐在木椅上观看比赛。 “哈哈,小兄弟,手中的这杆枪不错啊,就是这使枪的人不咋地。” 疯驼子继续刺激着张波维,左右肩不停倾侧着,两臂下垂,贴着身子,身子也微微摇摆,一幅很是轻松的模样,脸上带着笑意地躲开了张波维的攻击。随着疯驼子两脚不停地向后退去,张波维莽着冲进,一股气地杀了过去,但手中的这杆长枪一直未能伤到疯驼子半毫,看着张波维脸上狰狞的模样,疯驼子嘴角向上扬起,露出几颗黄褐色牙齿。 “好了,你也就这样了,到此为止吧……嘿嘿。” 第四章 第四章 湖如镜,风如云,疾骤掀起,一层层涟漪。 见张波维神情急躁,疯驼子突然侧身向前蹦进半步,右手扬起,一轮圆月径直地向张波维咽喉处袭去。 砰! 铁器撞击在木头上的响声给疯驼子带来了微微的震惊,面对疯驼子扬手而起的攻击,张波维将位于腰间的长枪枪杆高抬而起,枪杆与刀刃相互碰撞在一起,巨大的冲击力将圆月弯刀推开。 “哟,小兄弟长得这般俊俏,心思却如此阴沉,居然还骗人,这……可不好哦……” 疯驼子的脸上还是挂着笑意,虽然他的嘴角还是上扬地,但两只都死死抓着刀柄的手告诉张波维,这驼子心中烧起了不少怒火。 “怎么?阴沟里翻船了?跟你玩玩,你还当真了……西祈人就是如此无能啊,难怪被灭国。” 对于张波维冷嘲热讽西祈亡国,疯驼子并不在意,只是他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居然敢戏耍自己让疯驼子感到无比恼火,忍一时越想越气,疯驼子转了转手中的两柄圆月弯刀。 “西祈……祈国啊,很多年没回去了,亡了就……” 疯驼子故作伤心姿态,低下头说话的一刻,背后闪起一点寒光,一根箭矢从他脖颈后射出,涂满毒药的箭头直直地冲着张波维刺而去。对于疯驼子数不胜数、层出不穷的暗器,张波维一直注意着他的一举一动。 叮! 枪头挑中箭矢,铁器碰撞的相声刚响起,又一阵爆炸声出现。接连嘣嘣嘣三声,张波维除了身后,其余方向全是烟雾,很快,混着土地沙尘的黄雾彻将张波维彻底地包围了起来。 叮! 幸是张波维反应及时,面对突然从烟雾中冲出的疯驼子,张波维当即将长枪枪杆挡在后腰处,但疯驼子的另外一柄圆月弯刀在他的大臂上留下一道口子。 “!这个疯子放的是毒雾!” 伴随着看台上传来的吼叫声,一阵阵无力感也开始在张波维体内流转。虽在疯驼子最先扔烟雾弹时,张波维出于警惕屏住了呼吸,但还是吸入了些许毒雾,加上方才挨了疯驼子一刀后,整个人无力逐渐布满全身。 屏住呼吸,闭上双眼,坐在台上的人们的吼叫声传入了张波维的耳朵中,而疯驼子的脚步声也被张波维抓住了些许。 “小兄弟,你知道你的人头值多少钱吗?” 疯驼子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张波维分不清方向,只能握紧手中的长枪,前刺后挑,横扫竖劈,织起一张凌厉的枪网。 待烟雾渐渐散去,张波维也渐渐地看清了场地。 “人呢!” 张波维四处张望,却丝毫不见疯驼子的踪迹,手中的长枪也缓了下来,烟雾中毒物的药劲也逐渐增强,此刻的张波维感到头昏眼花。 “这种烟弹本来是拿来逃跑用的,一次性甩了三颗,算是看得起小兄弟你了。” 叮! 火光骤现,疯驼子突然出现在张波维左侧,左手的圆月弯刀突然袭向张波维,虽张波维反应及时,将疯驼子左手所持握的圆月弯刀截停了下来,但疯驼子右手一扬,又一把圆月弯刀袭来,张波维无力阻挡,只能身形后撤。 待张波维撤开时,疯驼子突然间撒手,右手的圆月弯刀旋转飞出,刀刃从张波维的肋下划过,白色的官袍顿时红了些许。 “!看枪!” 张波维也未停下查看伤口,而是一鼓作气,握着长枪,枪头直指疯驼子。 直捣黄龙,枪尖刺出,疯驼子身形一侧,躲开张波维的攻击。见未刺中,张波维手腕用力一抖,攻势该刺为劈,枪头向疯驼子劈去,两把圆月弯刀将长枪钩住后用力下压,接着疯驼子下压的劲,张波维右手推着枪柄尾部再度刺出。枪尖从疯驼子腹部左侧擦过,一道血迹流出,两手外推,枪头的冲劲被压住,趁着空隙,张波维踏出一步,身形右拧,一跃而起,枪头从上至下、从高到低地压向疯驼子。 此刻,疯驼子能做地仅是两手高高架起,吃了地半蹲了下来。 “桀桀桀,小兄弟,吸了烟后还能有如此力道,不愧是洛阳都护卫的长使。” 虽然疯驼子脸上露出吃力的表情,但口中所吐之言还是流露着几分玩笑。 “退!” 见疯驼子还有余力嬉笑,张波维再度发上些许力气,狠狠地压住疯驼子后,抬腿高射,一记直踢同瞬发的弩矢般迅速射出。 “哎呀呀,痛死我啦,好痛好痛。” 被踹出四尺多远的疯驼子故作痛苦神色,可张波维乘胜追击,一枪刺去时,疯驼子轻松地往后一翻便躲开了。长枪刺中未果后,张波维推着长枪犁地而去,逼着疯驼子急忙向后退开十余步,待其稳住身形后,不退且进,踩着长枪枪柄而起。张波维两手一挑,长枪将疯驼子彻底挑飞,离地高乎一丈。 “结束了。” 见疯驼子此刻于空中,周围空无一物,而底下仅张波维一杆长枪,此刻疯驼子必死无疑。 待疯驼子陨下,手中的两把圆月弯刀与张波维手中的长枪相互碰撞在一起,而就在兵器长短交接之时,只一刻,一点黑光闪出! 情况紧急之下,张波维连忙侧头斜身下蹲躲过,而仅一刹那,疯驼子手中的圆月弯刀架住了张波维的长枪,而刀刃与枪头相互碰撞后,刀刃卡住枪头与枪柄衔接处后,只见疯驼子用力一拉,背身而过,两脚揣在张波维脸上,压着他踩在地面上,而就在他转身抬手准备一刀了解张波维生命时,高举于空中的左手却停了下来。 “好好好,点到为止……” 望着台上某处而去,疯驼子擦了擦额头的汗,身为甲中的他不禁感叹,面对一名甲下武师也要是出一身汗才能获胜。 疯驼子收起武器,拍了拍手走下台去,站在高处的太监扯开大声宣布比赛结果。 “散修,疯驼子胜!” 第四章 第五章 “这就结束了?” 位于观众席上,一名青年男子疑惑地看着周围的人,目光所及之处,有几名老武师一脸沉重地盯着疯驼子。 天下武会会场阁厢 “将军,我……” “罢了,你一无准备,二是你们二人境界不同,一人为甲中,一人为甲下,胜败是一眼可见的,败了便败了吧。” “是。” 张波维朝着紫袍长髯中年男人作了一揖后便坐了下去,紫袍男人晃了晃手中的酒杯,仿佛在思索着些什么。 天下武会会场外 “他的,怎么这个煞星也在!” 疯驼子快速出了会场,随后脚步不断加快,从小而快的碎步到大而疾的踏步。 “闪开!” 疯驼子两手在前,不停地将路上的行人推开,头也不回地往前跑。 “,跑这么快去投胎啊!” “!” 疯驼子在足足跑了五条街后,突然拐弯躲进一条小巷子里,而就在他要穿过巷子走向另外一条街道时,疯驼子的面前突然出现五六名身穿黑色官袍的大汉,而他头微微一转,向后撇了一眼,只见身后也站着五六名身穿黑色官袍的大汉。 “这么些年不见,就这么看不起我了?” 随着疯驼子口中不断吐出音节,巷子里的几名身穿黑色官袍的大汉只觉两腿一软,双手不自觉地扶在了墙上。 “是么?” 两名白袍男子突然出现在疯驼子身后,而巷子的前后出入口则已是围满了洛阳都护卫。 “疯驼子,走那么快干嘛?” 一名身穿白袍的洛阳都护卫从人群中走出来,两手抱胸地对着疯驼子说道。 “怎么,这洛阳城里的规矩是不能走快吗?” “倒也不是,只是怕你走太快摔着了,毕竟你可是天下武会的参赛选手。” 疯驼子将两只手都贴在了后腰上,而屋顶上、巷子头尾都占满了洛阳都护卫,而这些地方也都站着数十名弓箭手,纷纷将手中的弓弦半拉开,而箭矢那锐利的箭头纷纷直指着疯驼子。 “好好好,你们洛阳都护卫也是贴心,那要怎么安排我呢?” “先把你身上所有的东西都扔出来,等到你要比赛的时候自然会还给你。” “怎么,你们还真想把我囚禁起来?杀我,你们是不敢做的,而关我?这么多年来,要不是我主动现身,你们这些废物连我的行踪都找不到,现在还胆敢想着把我关起来?” “那就……犯人疯驼子当街击杀四名洛阳都护卫,而后劝说无效,拒捕,放箭!” 白袍男子话毕,数十只箭矢从高处急速陨下,疯驼子抽出腰后两把圆月弯刀,刀刃飞快地旋转着,刀刃将箭矢一一挡开,但巷子头尾两处的洛阳都护卫都架起了盾牌,而盾牌之间的间隙闪出好几道冷光,任疯驼子武艺再高强,暗器使得再阴险也无法一次性挡住四面八方不断涌来的箭矢。 洛阳皇宫 “你们……现在怎么不说话了?” 此刻,晋帝只身一人坐在龙椅上,右臂架在护手上,右手托着脸颊,歪着头,眼光在大堂里各个大臣间扫来扫去。 “陛下……” “你先别说话,其他人说。” 欧阳松从扶着椅子的护手椅子上站起身来,晋帝做了一个手势让他坐了回去,同时也让他把嘴巴给紧紧地闭了上去。 “户部侍郎,李澄贺。” “臣……在。” “为什么拨给张晓凌的钱款,时至今日还未到他手中?” 晋帝两手重重地往椅子护手上一拍,李澄贺顿时两腿一软,趴跪于地上。 “说话,朕要一个能让朕信服的理由,或者……是借口。” “陛下,北边的北希人又大举来骚扰我大晋边境,而东南沿海边的海寇又比往年多了不少,为了维护地方安定和保证海上商船航行的航线安全,都要加大军费的支出啊,现在还要再继续从国库里给张晓凌修霖坝拨款,这国库里着实没有足够的钱能拨了啊!” “霖坝的第四期修了五年了,这五年来如若不是你们这些人一直从中作梗、不停地阻挠,霖坝的工程进度早就完成了!” “陛下!” 晋帝的声音愈来愈大,大到哪怕在门外也能清晰地听见他的咆哮声、不停歇的怒骂声。以至于由于用力过度和怒火攻心,被气得瘫坐在龙椅上,一旁的李贾连忙走过来查看晋帝的情况。 “闪开!来人,扒掉李澄贺的官服,给我乱棍打出去!” 堂堂户部侍郎,大晋帝国四品官员,在朝堂之上被人扒去官袍,赶出了出去。上捂下遮的李澄贺直到被赶到了门口才停下动作,不同的揉搓着身子上下刚才那些被棍子打到的地方。 “刚才,多谢两位手下留情了。” 李澄贺朝着两名手指棍棒的都护卫作了一揖,感谢方才二人没有直接用手中的长棍将自己真正地乱棍打出去,而是用棍子敲打自己肩膀、大腿这些较为抗打的地方。两名都护卫也没有理睬李澄贺,只是其中一人瞥了他一眼之后就走了回去。 “罢了,退朝吧。” 晋帝喝了一口李贾递过来的凉茶后挥了挥手,堂下数百名官员便高拱深躬,往后退了三步,随即便转身离去了。 “父皇,只处理李澄贺一人吗?还有……” “太子,这朝堂上不是你父皇一人彻底说了算的,你以为李澄贺怕朕?他真正怕的是坐在离朕最近的那个人。” “欧阳松活不了几年了吧……” “那老王八可能熬着呢,说不定能熬死我当你的丞相。” “父皇身强体壮,儿臣……” “哎,别那么激动,反正这大位迟早是你的,秦王就让他当个秦王吧,你是太子,要多用功些啊……” 晋帝坐在轿子内,李贾在轿子外候着,而坐在晋帝身旁的太子刘骥。父子二人下朝后一同去太后的寝宫,一起给太后请安。 晋帝的龙辇十分缓慢地在洛阳皇宫内行走着,这给了晋帝与太子刘骥二人极好的聊天机会与时间,二人就当下朝堂上的部分问题进行探讨,太子刘骥,大晋帝国的储君,从当朝国君身上学到了不少当权者的御下之术。 “这不同于你在军中,在军中你可以对于任何违抗军令的人当场斩杀,而在朝堂之上,你则要考虑他背后的所有人,任何他有关联的人,而对于这一点,你要彻底地指导所有和他有关系的人就很不容易了。” “那父皇……” “是的,所以这就是内务使存在的意义。” “那……” 就在太子刘骥要开口继续问时,龙辇突然停了下来,只听帘子那旁传来李贾的生硬:“陛下、太子殿下,慈宁宫到了。” 第四章 第六章 “第二场,白杨书院李修鸿对花舞门林钡!” 蓝袍太监扯开嗓子,高声地吼着。 日落日升,朝夕相替,天下武会已经来到了第七天,而李修鸿也经历了两场比武,让人意外的是李修鸿居然抽到了林钡,就二人的武学境界来说,二人碰上的概率是很低,但林钡能以乙中的境界打败乙上的选手这一点倒是出乎很多人的意料。 “花舞门,林钡,请赐教!” 林钡朝李修鸿抱了一拳后,两手一甩,数十根钢针飞出,李修鸿身形一抖,钢针系数钉在李修鸿身后的地板之上,而反观李修鸿,葛色的长袍未曾飘动。 “不曾记错,你就是前几天那个将对手打成重伤的人吧。” “怎么,白杨书院的人都这么爱伸张正义吗?” 林钡在扔出暗器的一瞬间,顿时向后撤去,他虽没看过李修鸿比武的样子,但在开始前听师门的所说,李修鸿解决对手都未曾超过三招。 听见林钡在说白杨书院,李修鸿的眉毛不禁微微一皱,冷笑一声,身形又是一闪,林钡只是眼睛一眨,就见李修鸿已到自己的面前。 “啧,懒得和你多说。” 李修鸿右手缓缓抬起,往前一抓,攥住林钡的衣襟,左步踏出,腰跨合力,右臂一挥,林钡只觉到一股失重感包围着自己,紧随而来的是巨大的撞击感,肺部内的空气顿时被撞得荡然无存,喉口一热,一股鲜血喷出,整个人无力地躺倒于地上,双耳失聪,微微的蜂鸣声也随着逐渐视线逐渐消逝,双目失明,此刻的林钡听不见也看不着,待他醒来时,天下武会早已结束了。 随着蓝袍太监宣布李修鸿获胜的吼声后,坐在高处观台上的杨白,脸上挂着笑意,轻微地摇着头。 “怎么,你这什么意思?” “这小子赢得太干脆了。” 晋帝见身旁的杨白笑着摇头,不明白他是对李修鸿的肯定还是否定,而杨白所说的话也让晋帝依旧是一头雾水、不知所以然的表情。 “他迟早会和那人碰上的……” “你怕什么,你怕他打不过?” 不同于抱悲观心态的杨白,晋帝对于李修鸿是持肯定的态度,在他眼中,李修鸿如若对上郑蝉,赢的概率不大,但不是不能赢。 “陛下,您看过郑蝉比武是什么样的吗?” “没有,只是听人说他打得比李修鸿更快。” “他不仅更快,还更狠。” 二人聊着聊着,就到了郑蝉的比赛了。 “第五场,正气盟郑蝉,对战散修王志铁。” “王志铁,请赐教。” 待王志铁抱拳过后,还未等他摆好架势,郑蝉瞬闪出现于他的头顶,两腿弯曲,身形前倾,双眼紧紧地瞪着王志铁。 “你……咳、咳……咳!” 骤然间,郑蝉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出现于王志铁面前,看台上的众人只觉一粒光点闪过,随后王志铁两手捂着脖子,双膝下跪于郑蝉面前,身子止不住地发颤,王志铁虽想抬头看一眼郑蝉,但只觉脑袋越来越重,两眼一黑,深吸一口凉气,又几股鲜血从喉口流出。 王志铁蜷缩在地上,身子又抖动几下后躺地上一动不动。 蓝袍太监拉了一下身旁的那根粗绳,厚重的钟声响起,几名同样身穿蓝袍的太监跑到场上去,检查一番过后,对着手里还拽着粗绳的蓝袍太监做了个手势后,蓝袍太监大声宣布着郑蝉的胜利。 台上有一名妇人,双手轻轻地搭在护栏之上,眼泪不停地滴落在地上,双目失了神,待王志铁被抬走后,一名绿袍太监跑过来领着妇人走去,二人站在王志铁的尸体面前,温岸擦拭去手上的血液,摇了摇头,无奈地说道:“脖子被割开的那一刻就已经注定结局了。” 王志铁的尸体上没有盖着什么东西,只见他两眼瞪大,直愣愣地盯着天空,已经没有鲜血会从他脖子那两寸长的切口中涌出了,也没有任何话能从他的喉咙发出了。衣服与身体上的血液逐渐变干,在阳光的照耀之下发出闪闪光芒,如同耀斑闪亮。 下雨了,闪电轰鸣声也随之降至,妇人跪在王志铁的尸体前,此刻的她慢慢地回过神来,放开声线嚎啕大哭,没有任何语言,只是人类最纯粹的哭喊声,亦如新生婴儿般肆意地宣泄自身的情绪的悲鸣。眼泪也好,鼻涕与口水,此刻的妇人彻底地失去自我控制能力,趴倒在王志铁面前。 不过一会儿,妇人便因伤心过度而哭晕过去了,温岸给她扎了几针后让几名帮忙的汉子将妇人与王志铁抬到一旁去。 妇人虽哭得让人不禁为之同情,在天下武会开始这么些天来,与此等情况类似的场面并不是头一次发生了,温岸每每都会不禁感到鼻头一酸,而温彤则总是止不住自己的眼泪。几名帮忙的汉子倒是见怪不怪了,他们也参加过几次天下武会,虽然是作为幕后工作的人员。 天下武会观众台某处 “这郑蝉着实凶狠,若是一招将人击晕或击倒也罢,这一招便取了别人性命,啧啧啧。” “陛下,这人是梁键垩的亲传弟子,深得他的真传,想来这凶狠歹毒的手法也是和他学的。” 郑蝉仅一剑就结束了比赛倒不会让晋帝感到任何的惊讶,只是他这一剑砍出了如此血腥的场面是他未曾想到过的。 “哈哈哈哈,你杨白怎么也开始讲别人的坏话了,看不出来你杨白倒是这种人啊。” 晋帝听到杨白说郑蝉心狠手辣的风格是学的梁键垩,不禁放声大笑了起来,一旁的李贾眉头微皱,这笑声着实刺耳。 天下武会不同春闱,要上好些时日,待过了足足一个月的时间后,终于只剩下了四个人。 杨白书院 “阿鸿哥,吃饭了。” 站在门外的是温彤,她径直推开了李修鸿的房门,对着脱光了衣服的李修鸿大声说道,而李修鸿此刻正坐在一个大木桶中打坐,温彤直接这么一闯进来,险些让李修鸿运岔了气。 “温彤!你又不敲门!” 第四章 第七章 “出去!” 不知是因为温彤突然闯进来收到惊吓行岔了气还是在木桶中泡了有一段时间,李修鸿顿时涨红了脸,反观温彤,倒是一番冷静的模样。 “你激动什么,反正我又看不见,泡了快一炷半香了,可以出来吃饭了。” 温彤两手往腰旁一插,深呼一口气,语气中尽是无奈之意。 李修鸿等温彤走了后扑通一声跳到眼前的地板上,紧接着一个前翻来到木门后,将两扇大大敞开的木门紧紧关了上去。 白杨书院后院 “阿鸿,你是明天还是后天的比赛。” “我后天,郑蝉大后天。” 李修鸿夹起一块肥瘦相间的肉片搭在自己手中那满满一碗的米饭之上,筷子扒拉着饭和肉往嘴里送,温岸则是夹起几根青菜到温彤的碗里,温彤缓缓将碗放到嘴边,慢慢地吃了起来。温岸与李修鸿二人倒是聊着,温彤则是一直闷头吃着温岸给她夹的菜。,直到听到李修鸿明儿没有比赛后才发出了声音,歪着脑袋说道:“那明儿你就没事情咯。” “你要干嘛?” “我打算明儿去丽姐那儿找她。” “彤彤,阿鸿后天还有比赛,你……” 温岸一听温彤打算明儿去找温丽,就知道她是要李修鸿陪她去,刚想呵斥她却被李修鸿拦了下来。 “温叔,我带她去吧。” 吃饱饭后,书院里的仆人收拾好了餐具,温岸回到房间看医术和准备一些药材的晾晒烘焙工作,温彤则是给温岸打打下手。李修鸿回到房间则是继续翻看杨白留给他的《华阳内经》手抄本,据杨白所说,这《华阳内经》是早些年他打仗时候收集到的,原版的书文早已破烂不堪,上面的字迹也多数变得模糊不清,经历过不少武学宗师和文学大家的钻研后才将抄写出了这本手抄版的《华阳内经》。 看着书上所说,甲级武师和乙级武师等等只是淬炼自身的体魄,要达到所谓的化境这一武学境界则是需要将体内所有的气穴打通,并且连接起气穴与丹田的通道,能够将所谓的“气”储存在体内。 李修鸿盘腿静坐,凝神静气,将自己的呼吸调到最慢,使自己与周围的物件、环境逐渐融为一体。 半炷香后,李修鸿脸色变得异常红润,胸腔鼓胀,突然噗的一声,吐出一口浊气,随即开始大口大口地喘气。等他从床上下来后,穿好鞋走出房间才发现——杨白一直站在门口。 “先生。” 李修鸿朝着杨白作了一揖,杨白抬了抬手,指了指木桌,示意李修鸿坐下。 “你现在还是每每引气入体到胸腔处时就无法控制住气的流动方向吗。” “不错,按书上所说,从丹田出发,感受体内经脉的气血流动,随即引气入体,使其能贯通全身穴窍,但当气流到达胸腔处时,便会失了方向,无法把控住它。” “把衣服脱了。” 李修鸿听从杨白的指示,将上衣脱去,背朝杨白,而杨白则从怀里掏出一个皮夹子,夹子打开后里面有着数十根金针。杨白抚摸着李修鸿的后背,轻声说道:“你现在开始,按照书上所说的,从丹田出发,开始感受体内经脉的气血流动,然后开始引气入体。” 李修鸿坐到了地上,双腿盘膝,两手搭在膝盖上,双目紧闭,呼吸开始变得缓慢。 从丹田出发,气血流通五脏六腑和四肢七窍,但完成了这个流程后,李修鸿开始感受身边周围的气,随即加重呼吸,开始引气入体。 待气即将到达胸腔处时,李修鸿更加集中注意力,引导着体内的那股气流顺着经脉流通,就在气流通心脏时,却没有往常那般苦难,反而比起其他地方要更加顺畅。 过了一炷香后,李修鸿成功引气入体,在将那股子气在体内走了一个周天后将其储存在丹田之中,而待李修鸿将气停留在丹田后,不过两息他便感觉丹田胀痛,那股子气又变得十分难以控制,丹田一时膨胀一时收缩,偶尔又有针刺的痛感传来,四肢的筋肉也传来刀割般的痛感。 突然,李修鸿只觉小腹左右两侧被东西戳中,而随着这一触感传来,李修鸿丹田中所储存的那股子气随即当场溃散。 噗! 一股鲜血从李修鸿口中喷出,嘴角滴落下几滴鲜血,李修鸿只觉整个人的气力被抽干,扑通一身,瘫倒在地上。 “太贪心了,当将那股子气走遍全身后就像将它停留在体内,以你的体格,还不足以做到这般地步。” 杨白一边说着,一边将李修鸿背上的数十根金针收了起来。刚才若非杨白及时两指点住李修鸿的小腹两侧,将那股子气逼出来,李修鸿便会当场爆体而亡。 “你先休息一下,稍后再试试能否独自做到引起入体,记住刚才的那种感觉。” 杨白收好金针便离去了,而李修鸿则躺在地上好久才翻过身来,闭目深吸一口气后,凭一记鲤鱼打挺从地上一跃而起。 翌日 温彤手中握着一根拐杖,边走边用拐杖探路,虽从她房间去李修鸿房间的路她已经很熟悉了,但她还是拿着那根拐杖。 待用拐杖推开了李修鸿的房门后,温彤小心翼翼地跨过门槛,走进房门后,温彤动了动鼻子,闻到一股铁锈味。 “阿鸿哥?” 温彤虽双目失明看不见地上的那滩血迹,但鼻子却是要灵敏于常人,再用力多闻了几下好,她辨别出来房间内有人流过血。 “阿彤,怎么了?” 李修鸿张开双目才觉已是白天,从门外闯进来的光不禁让他两眼一酸。 “嚯,好亮的月光。” “你不会又练功练了一整晚吧。” 温彤听李修鸿的语气,不难猜出他又通宵没睡,只知盘膝坐在床上练习吐纳。 “这地上也是又有一滩血吧?” 温彤举起手中的拐杖,戳了戳地板,虽然她站的地方并没有血迹。 “别的不谈,你来干嘛?又到饭点了?” 李修鸿揉了揉双膝,从床上下来。 第四章 第八章 “你不会又忘了你昨天答应我说和我一起去丽儿姐那儿吧。” “没有,怎么会呢,只是没想到你现在就来,我打算做完最后一个周天后再去找你的。” “你就是忘了!” 温彤两手抱胸,头向右微微偏斜,虽然看不见但她的脸正面对着李修鸿,嘴角紧紧蹦起,眉头紧皱。李修鸿见她如此模样,肯定猜测到她绝对是生气了,连忙找借口做推辞。不聊温彤怒吼一声,将李修鸿吓了一跳。 “你什么时候学会引气入体了,还说你做周天吐纳,谁信啊?” “别激动,别激动,你也不想想为什么我房内会有一滩血迹。” 李修鸿的一番话让温彤陷入沉思,场面一度变得寂静。待过了一会儿后,温彤开口打破了这种寂静。 “你不会……已经能做到引气入体了?” “不错,昨晚先生帮我引气入体后,我现在已经能够自己做到引气入体了。” 对于李修鸿能够成功地引气入体温彤自然是感到十分的高兴,但她却在这时停住了,没有将卡在咽喉处的话说出来,只是停顿了一会儿之后,微微舔了舔嘴唇,脖子微缩,双手握紧拐杖,轻声地问道:“那你还和不和我一起去丽儿姐那儿。” “我先去洗下身子,昨晚先生帮我引气入体后,身子表面莫名多了一堆东西,黑乎乎的,还好粘。” 过了好久一整子李修鸿才了从澡房出来,温彤则在李修鸿的房间里坐了许久。 “现在才午时七刻,去温丽姐那儿的时候顺路去吃碗面吧。” 洛阳城北城区阳明坊 “老板,两碗细面条,都不要葱花。” “好嘞。” 李修鸿牵着温彤的拐杖,走出阳明书院后穿过了几条街道就到了季明裁缝铺所在的街道。二人先是在一家专卖面汤的路边小摊旁坐了下来,而就在李修鸿刚和店家交代了要吃什么后,温彤的身后坐下来了五个壮汉,个个都是南方口音,说话的语速又奇快无比,李修鸿听不懂多少。 “老板,来五碗宽面,走青呐。” “走青?” “就是不要葱花啦。” 店家走过来问那五名壮汉要吃什么,但壮汉的话让店家一头雾水,见店家一脸疑惑模样,另外一名壮汉才出口解释。 洛阳城里难免有一些来自其他地方的人,再加上最近天下武会的举行,来自五湖四海的人只多不少,李修鸿倒也不觉得有何奇怪。 “你们说吼,明天和张师兄做对手的那个李揪隆啊,是什么样的人啊,之前他的比赛我都没怎么去看喔。” “还好哦,听说他也是和张师兄一样都是那个甲下来着,不过我看应该是比不过阿张哥的,毕竟那个李揪隆啊,应该也就那样。” “等明儿让张哥给这帮洛阳佬看看什么叫真正的武师,咱们……” “是李修鸿,你们几个至少要把别人的名字念对!” 就在几名壮汉正聊着的时候,一个女人的声音打断了一名壮汉的话。几人连忙将视野转过去,声音的来源就在李修鸿身后,穿着青色衣裳的于蓉正站在李修鸿身后。 好巧不巧的是,于蓉就在李修鸿背后的那张桌子上吃面,几名壮汉不仅身形粗壮,声音也极其大,温彤、李修鸿以及于蓉都听到了。几人说的官话倒算不上标准,掺杂了极其大的南方口音,但几人多少能听清楚些许。 “阿妹,你说什么?” “人家的名字叫李修鸿,修鸿,不是揪隆。” 一名壮汉打着趣看向于蓉,于蓉倒也不理会他那玩笑脸色,只是再度重复一边,让他们几人念对李修鸿的名字。 “想来你是那个洛阳人咯,我们这些不是洛阳的,说的官话和你们洛阳人不一样在所难免啦,多一点点口音很正常的啦。” 壮汉语毕,其余几人顿时哈哈大笑,这种轻浮态度使于蓉顿时怒火中烧,右手不禁搭在了腰间的剑柄上。 “别激动,动手对你可没好处。” 于薙突然出现,他的手则搭在了于蓉的右手之上,将刚出鞘两寸的铁剑按了回去。 “几位,应该是无事发生吧。” 此时的于薙,正穿着一身白色的洛阳都护卫官袍,而站在他身后的是数十名身穿黑色官袍的洛阳都护卫。 “哥?” 于蓉见是于薙就将手从剑柄上移开了,于薙贴着她的耳朵说了些什么后,于蓉就径直走了。见于蓉走远了,于薙摊开手说道:“无事发生,对吧,雷枪门的各位。” “啊……对,无事发生哦,无事发生,大家吃面。” 见洛阳都护卫来了,纵使他们几人都是乙上水平,也不敢再多说一句话了,见店家将碗端了上来,只管埋头吃面。 “阿鸿,明天加油。” 于薙往前走了几步,拍了拍李修鸿的肩膀,低下头和李修鸿轻声说一句话后就领着身后那班人走了。 “阿鸿哥,刚才那个人是?” 温彤听见于薙说给李修鸿的话,对于他的声音感到无比耳熟,放下手中的筷子问李修鸿道。 “你不认识的。” “是……” “你不认识的,只管吃面就是了。” 李修鸿说完也埋头开始吃面,温彤也不能多说什么,只是左手摸着桌子,沿着桌面慢慢地碰到碗后,凭感觉将筷子伸进碗里,然后慢慢将面条夹起来,低下头去吃面。 季明裁缝铺 “怎么才来啊?” “还不是阿鸿哥,昨晚又练功练到天亮。” “是吗?外面那个不是月亮么,就是亮了点。” 温丽、温彤还有李修鸿三人一人接着一句地说着,温丽见温彤后面还有个李修鸿,一脸不耐烦地发出啧了一声。 “你还有挺有理的,学会一个引气入体把你能耐的。” “丽儿姐,你怎么也知道他会引气入体了?” 就在温丽说李修鸿时候,温彤发出了疑问,温丽怎么会知道李修鸿学会了引气入体。 第四章 第九章 自李修鸿与温彤二人进店不过一刻钟,而温彤与温丽二人之间的交谈内容,李修鸿也系数听见,无一遗漏。此刻,李修鸿眉头微微皱起,但只一刹那,他又恢复了往常那副平静淡然的脸色。 “你呼吸的方式和以前都不一样了,而且彤妹妹也一直和我提起你,每次和她聊些什么就是,阿鸿哥昨天怎么了,阿鸿哥今天怎么了还有……” “丽儿姐!” 温彤急忙往前一扑,两手也在空中胡乱张舞,温丽的嘴巴她没捂住,倒是险些将温丽推倒在地上。 “好好好,姐不说了。” 伴随着温丽的笑声,李修鸿在心中吊起了一块石头,不过此时此刻温彤在此,他也没多说什么,只是任二人继续聊着,自己在裁缝铺内四处走动,东摸摸一些成衣的料子,西看看一些成衣的款式。 “喂,李修鸿,你试试那件衣服。” 温丽抬了抬下巴,顺着温丽的视线望去,一件褐色的袍子挂在高处,一些云朵的绣纹围绕在腰间与背部,看着没有什么特殊之处。李修鸿走近过去,摸了摸衣服的料子,手感倒是柔软,随即拿来一根竹竿将高处的褐色袍子取下,在更换过衣服后,李修鸿发现衣服意外的合身,只是衣摆长了些许。 “这件衣服是之前一商人订购的,只是前阵子他随商队出去时路上糟了强盗,这衣服也就不要了,当作给你了。待我再改一改,过几日再拿给你。” “既然你这么说了,我也没有不要的道理。” 李修鸿点了点头,对于这件衣服他倒也算是满意。 “修鸿?你怎么过来了?” 这时,温季明走了进来,沉重的眼袋和深厚的黑眼圈躲在他那副眼镜后面,头发系数被头巾包裹着,胸口处的衣服沾满了墨水和油渍。 “爹,你来了,昨天城西的……” “有哪些要做的衣服你先放偏房,我先去睡觉,醒了再去弄。” 自进门,温季明只抬头看了一眼李修鸿,随后耷拉着脑袋直接走进了后屋,温丽看着温季明走过的路,路上尽是黏糊糊的泥土,裤脚滴着的水在地上连成一条线。 “爹,用不用给你弄热水。” “嗯。” 温季明低声地回了温丽一句后就不见了踪影,李修鸿也没走进去看温季明走到何处去,只是温彤发出疑问:“刚才是季明叔叔回来了吗?” “怎么了吗?” “没什么,只是好奇季明叔叔去哪儿了,怎么一股子泥土和青草混合的味道,还有鱼腥味。” 李修鸿拍了拍温彤的脑袋,贴着她的耳朵轻声说道:“这别人的家事,咱就不过问了。” 这时,温彤突然意识到,温丽去后屋给温季明烧洗澡水,仅剩温彤和李修鸿二人在前屋,此时没有什么客人,门外只有稀稀疏疏的行人来来往往,气氛变得沉重而冷气起来了。 “阿鸿哥,你听到哨子声了吗?” “哨子声?你说洛阳都护卫的哨子声吗?” “是洛阳都护卫的哨子声吗,不过说到洛阳都护卫,好一阵子没见着洪铮哥了。” 在两条街道外,几名洛阳都护卫吹响了哨子,哨子的内容二人倒是听得不太清楚,只是温彤想到了洪铮,有些许日子没见着他。 “你说洪铮啊,前阵子抓人时候伤了,在家里躺着呢。” “伤了?没什么大问题吧。” “倒也算是小伤吧,在抓人时候被犯人扔出的暗器伤了。” 温彤听李修鸿说洪铮受的是小伤,也没怎么往心里去,只是想着可能好些日子会吃不上洪铮给她带的蜜饯了。 “待会咱们去看看洪铮哥吧,顺便带点蜜饯过去。” “你啊,说是看洪铮,其实就是想吃东西了。” 李修鸿两手叉腰,长叹一口气,嘴唇紧闭,嘴角长出了些许,露出一幅看透了温彤小心思的表情,温彤则是嘻嘻地笑出声来。 “我不在的这么点时间发生了什么啊,我们彤妹妹笑得这么开心,你李修鸿几时学会哄女孩子开心了。” “丽儿姐,我打算去洪铮哥家看看他。” “洪铮?那个湘西道人?” “嗯嗯,阿鸿哥说他前阵子受伤了,我们一起去看看他。” “好好好,你呢,就和你的阿鸿哥,一起去看看他。” 温彤见温丽走出来,便顺着声音走去,牵着温丽说话,温丽则是在温彤说完要去看望洪铮后,将温彤的两只手搭在一起,摸着她的手说话,一边说一边学着她的语调。 “丽儿姐,你笑我……” 温彤甩了甩温丽的手,二人之后又聊了一会儿才作罢。 “丽儿姐,我们先了,拜拜。” 温彤朝温丽挥了挥手后就在李修鸿的牵引下走出了裁缝铺,而温丽见李修鸿二人走远后则将裁缝铺的门合了起来,同时在门外挂起休息的牌子。 洛阳成西城区建平坊 “洪铮老弟,在家不,我李修鸿,还有阿彤也来看你了。” 李修鸿敲了敲洪铮家的房门,过了一会儿洪铮才来开门,只见此刻的洪铮也杵着一根拐杖,左腿被两块长木板夹着,缠着厚厚的纱布。 “进来吧。” 李修鸿牵着温彤,可他突然发现,洪铮家并没有弄起高门槛,温彤很顺利地进去了。 屋内 洪铮坐在一张颇为破烂的木桌旁,拿起一块较为大的粗麻步铺在了桌上,让这张较为简陋的木桌不会那么不堪入目,李修鸿将手中的蜜饯放在桌上,洪铮熟练地解开袋子,将里面的蜜饯拿出来,一些较为大块的则被他掰开或切成小块,然后分好类之后放在一个小盘里递给温彤。 “洪铮哥,你这是怎么伤的啊?” 见温彤发问,洪铮也就一股脑的将经过全说了出来。 前几日,洛阳都护卫集体围捕疯驼子,在数十只弩箭射出后,虽有几只射中了他,但他在一瞬间舞动着双手中的两柄圆月弯刀,不仅砍断了,还弹开了不少箭矢,而在一轮齐射后,疯驼子扔出几颗烟弹,顿时毒雾在小巷中弥漫而起。 巷子两头的洛阳都护卫架着盾牌慢慢往巷子中间靠拢,这时疯驼子突然冲出,跳进一队洛阳护卫中,在人群中耍起手中的兵器,只见他一记侧踢正中洪铮的大腿,踢中洪铮后,洪铮当场躺在地上动弹不得。 倒也不是洪铮装死,只是疯驼子那一记侧踢险些将他的左大腿骨头踢断,强烈的疼痛感让洪铮无力站起。 第四章 第十章 “那后来那个疯驼子抓住了没有啊?” “再后面,王将军来了,二人打了好一会才停歇,所幸王将军更胜一筹,将疯驼子给打到重伤,关进了水牢里。” 洪铮见温彤吃得那么急匆匆,连忙给她倒了杯水。 李修鸿则是只吃了一两块后就起身走到了庭院之中,看着庭院角落的杂草与青苔,李修鸿陷入沉思,在盯着杂草与青苔许久之后,洪铮拍了拍他的肩膀。 “阿鸿哥,明天天下武会,加油。” “嗯,你自己多注意身体。” 李修鸿的左手从下往上,绕过洪铮的背,拍在他的左肩上,啪啪两声后李修鸿架着洪铮,两人进了屋子里。 李修鸿收拾了一下桌子,随后和温彤一起回了白杨书院。 书院里 “正气盟的人,最近在洛阳城里十分安生,他们乖巧得让人觉得异常,除了吃饭外,其余时间从不离开房间半步,也就在那些参加天下武会的弟子会出门去参加比赛。” “大柱啊,你倒是希望现在就出事不成,这次带队的是陈峰,而现在正气盟真正的掌权人是梁键垩,他已经是化境武师了,要解决他,没那么简单。” “大晋帝国也有化境武师,而且只要帝国军队过去了,就算他梁键垩是至臻也是无济于事的。” “你没看最近北边送过来的东西吗?” “没看。” 于大柱此刻正坐在杨白对面,二人就明天李修鸿参加比赛一事聊着,而聊着聊着,话题就又聊到了正气盟身上,说到了北边,杨白长叹了一口气。 “前几年,刚打完西祈,虽然当时所消耗的时间与钱粮并不多,太子殿下在过冬前就班师回朝了,但霖坝的第四期修了这么久,就是一个无底洞,填进去的钱太多了。” “怎么,你也要上折子让陛下别修了?” “修是一定要修的,只要修好了,再通了渠,至少内陆的几个道区不会因为旱灾而死那么多人,死四十万和死二十万,能少一些是一些。只是北边来消息,可能又得出事了……” 说到北边的战事,于大柱也不说话了,在现今的晋帝登基之前,晋国与北边的希国之间一直在大战,时而数十万人大战,时而数千人的小规模战争。而于大柱年轻时也曾在晋国北边打过战,每每想到那时侯所发生的一切,他总是彻夜难眠。 “北边的事情你我都说不准,不过,还是先等天下武会结束吧,我们现在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杨白说罢,拿一张垫子放在身后,随即躺倒在地上,双眼望着天花板,伸出双手,看着两手上的一些老茧和伤痕,他不再说话。于大柱双肘压着桌子,两手盖住整个脸庞,脑海里时不时浮现出当年自己在北边参军打战的记忆。 夜也逐渐深了,于大柱从白杨书院的后门出去,在街上逛了一会儿才回到家去,巡城的洛阳都护卫却是一直没见着他。 天逐渐亮了,李修鸿从床上醒来,整理好被褥,洗了把脸,简单地吃过早饭后,李修鸿从书院大门出去,背上背着一根被布条包裹着的长棍状物,一路走到了天下武会的赛场。 “白杨书院李修鸿对雷枪门张湍!” 今儿的蓝袍太监倒没多说什么,喊完二人的名字后敲了敲手中的大锣后就跑开了。 天下武会仅剩四人,雷枪门的张湍、白杨书院的李修鸿、拜月山庄的陈滨以及正气盟的郑蝉。这四人会淘汰二人,之后会再未淘汰的二人中再进行最后一场比赛,谁赢,或者说是谁能活下来,那就是本届天下武会的冠军。 “白杨书院李修鸿,请赐教。” “雷枪门张湍,请赐教。” 二人双手抱拳,向对方鞠了一躬,在进行完基本的礼仪之后,二人在抬头时,目光相互碰撞在一起,紧紧地交缠着,丝毫不放松。 张湍并未将自己的兵器用布条紧紧地包裹起来,直接将枪头包着,此刻已是决斗时候,张湍双手持枪,轻握枪柄,随即抬手一抖,裹着枪头的布条仅是轻轻碰着枪刃便碎成细条散落开来,化作枪缨。 见对手直接将枪尖对准自己,李修鸿也不藏着掖着,慢慢解开布条后,一把朴素无华,毫无装饰点缀的长刀出现在众人眼中,深黑的刀柄与刀鞘,搭配上此时场上凝重的气氛,让人感到不寒而栗。 李修鸿未直接抽刀出鞘,只是将刀轻轻搭在左腰处,而右手则是轻抚着刀柄。二人逐渐靠近,距离慢慢拉小,待到二人只剩一丈距离时,李修鸿突然转换姿势,反手握住刀柄,长刀半刃出鞘,寒光亮起,寒气弥漫。 在李修鸿突然暴起冲进的同时,张湍手中的长枪微微一抖,一轮闪着无数星光的圆月盘朝着李修鸿正面袭来,只见李修鸿两膝一弯,身形下压,手中半出鞘的长刀刀刃也蹲到了圆月盘的下方,再两臂发力,海浪急速的拍打着海岸,照映在海面上的高空圆月也变了模样。 李修鸿直身而起,右脚踏出稳住身形,两臂下压后抽刀而出,尖锐的兵器摩擦声刺痛着全场所有人的耳膜,反手抽刀而出后于空中更换手型,转为正手持刀。 转化手势后,刀刃垂直劈落而下,张湍任由李修鸿的左手压着长枪的前端,高举起长枪尾部,同时收回前手,握住长枪枪柄中端处,半蹲开马步以招架李修鸿的单手竖劈。 二人抗住架势之后,张湍率先发起反击,两腿更换站姿,左后右前再接右腿抬起,大腿不动,而膝盖拧着小腿,攻势飘忽不定,迷踪乱舞,再凌空脚步重踏而出。 李修鸿左脚抬起,小腿在前,收弓弦之势,蓄百石之力,迸射而出,两腿碰撞之下,巨大的作用力与反作用力将二人推开。 此刻,拉开距离,张湍转换手势,左手抬着枪柄而出,右手则往内里回收,随即紧握枪柄,枪头刺出未果后右臂发力,枪头再做攻势,以侧身枪刃前头直棱而左右开工,前突后进而上下颠倒。 架住九方攻势,则双手持刀,左手一扬而摒开刀鞘,两手握住刀柄后也做九方攻势,以攻而为防,刀刃与枪刃乒乒乓乓地相互碰撞、相互缠斗。 第四章 第十一章 紧接着势头正盛,李修鸿又踏步冲出,再进半尺距离,手臂未伸出几许,只是二人的身躯距离不停拉近。 见李修鸿不停逼近,张湍双手同换手型,反手持握枪柄,再大手前压,反过来将枪头收回而以枪纂径直砸向李修鸿的头颅。 此刻的张湍倒是有一直面空档,只消得要一记点刺而出便可使张湍的脸庞多出一个窟窿,但于斜上方袭来的枪纂是李修鸿不得不防的。 不得已,只能伸开腰,两手握紧刀柄转而向着枪纂而来的方向径直劈去,厚重的枪柄与强硬的刀身碰撞在一起,发出不同于先前的乒乒乓乓声,而是沉重的咣的一声。 枪纂与刀身相缠,二者紧贴一起,张湍左手一转,借着体重再从高处压下,而李修鸿直接使枪纂顺着刀身滑下,被刀镡死死卡住,以最大程度发挥自身力量,从而反客为主,将枪纂向下压去。 这时,张湍再度凭右手发力,枪柄向李修鸿砸来,任由张湍的长枪枪柄再有韧性,那也没有同时在两端发起攻击,张湍的这一记枪柄砸来,使李修鸿直接将枪纂压了下去,只是此刻他的力气十之六七用于对付枪纂而少了点力气来反应枪柄。 见枪柄袭来,李修鸿左手持刀,转换刀方位,将刀刃对准枪柄,而后在右手反手持住刀柄,右手小臂贴着刀背,同样是借助全身的力量招架住对方的攻击。 紧接着,右手往后伸出,扣住刀柄尾部后,推着长刀刺出,转而滑过张湍的耳旁,面对袭来的寒冰尖刺,张湍身形左倾,头也转开,只是锐利的刀气还是使张湍的鬓角掉下来几分毛发。 再转刀身,刀刃直逼张湍头颅,两手反握枪柄,奋力一举,将刀身抬起,而李修鸿攻势已起,刀身贴着枪柄滑过,张湍松开一手后又紧紧持握长枪。 将长枪收回,做正持握姿势,两手前伸拉近距离再是枪刃刺出,连刺十发,李修鸿则连避十发,见突刺不中后张湍而又再将长枪扛于肩上,转身而过,枪刃划开一道巨大的弧月,随即重重砸向李修鸿。 李修鸿随即一记直刺刺出,刀尖点住枪刃后,李修鸿使出浑身力气,使刀身紧贴枪刃而滑过,见枪刃再度于刀镡处卡住,张湍两手一抖,小手震的力劲转而实打实地撞在刀身身上,从而穿透李修鸿全身,而对于这股突然袭来的力劲,李修鸿大呼一口气,使之从体内撤出。 而后,李修鸿再度推刀刺出,张湍直将长枪刺出,从而使枪柄有空余能绕过自己的前胸,从而再度架起防势。 又是咣的一声,李修鸿趁着刺出的这段距离而后拉刀身,从而也给自己拉开一点空余的位置,再紧接着是双手以不同的方向抖动,刀身一振,刀身径直劈落在枪柄之上。 巨大的作用力再使二人退开一步,只见二人各退开一步后,李修鸿两手紧持刀柄而接一记点刺,张湍将枪柄横举于胸腔,叮的一声响过,落下几分火花。 右手在前,紧紧持握住枪柄,随即奋力一扫,李修鸿将刀身侧于身旁,待见李修鸿招架住后,张湍枪身一转,枪刃从上而下,李修鸿见状也是高举起刀身,再度架住张端的长枪攻势。 而劈落过后,是贴着脸面的一记直刺,李修鸿微微侧头躲开,单刀进枪,直接贴了进去,张湍后撤半步,两手紧接一缩再借小手震的劲头将枪刃的余威收回,逼得李修鸿只能往外也躲开半步。 李修鸿也不再紧贴着张湍,舍弃先前的攻势,转而向后连连撤开数步,张湍见此急忙追击而上。此刻,李修鸿退至张湍身后,身形连忙后撤开,但手中的长刀任凭空而上,张湍再将长枪后伸半截,随着一声沉重的碰撞声后,李修鸿已退开七步有余。然而,李修鸿紧接着的动作是贴着地面往后一翻,同时伸出手来,抓住地上的刀鞘,转身半蹲于地上,手中长刀入鞘。 见李修鸿是撤开取回刀鞘,张湍倒也未曾多想,只是提起长枪,枪刃直指李修鸿,一点寒芒先到,随即漫天飞舞,繁星闪烁点点,铺面而来。 张湍乘胜追击,压着李修鸿方才撤开时弱化开的气势,而当无数长枪刺击袭来时,李修鸿深吸一口气,改反手握刀为正手握刀,两腿一弯,迎面而上。 对此,张湍丝毫未曾有收手念头,反而使劲全身百分之百的力气,闪烁着寒光的蜂群骤然出现于李修鸿的眼瞳之中,寒光闪烁不听,点点繁星做海啸倾斜之势袭来。 闭上双眼,放慢呼吸,调动全身经脉内的力气,此刻,李修鸿身体微微发红,两腿的肌肉肿胀而开,做积江屯海之势,于瞬息间而倾斜而出,洪流涛涛,不见溪河涓涓。 突然迸发而出的李修鸿瞬闪于张湍面前,只消一寸,张湍的长枪枪尖便可夺了李修鸿的性命,而对于此等危机,李修鸿的双手依旧搭在腰间的长刀上。 叮! 蜂群被从山顶袭来,海面涌起的涛涛巨浪吞噬,漫天的繁星也被东边升起的灼灼烈日焚烧殆尽。 李修鸿左脚踏出于前,仅踱出半个肩宽,而右手则单手挥刀,将长枪高高悬举于天,张湍两手被震得发麻,虎口微微撕裂开,血液与掌心的汗水相互交融,而他此刻唯一能做的便是死死地压住李修鸿的长刀,不再给他能挥出第二刀。 但,这只是张湍的奢想,李修鸿右手持刀,将长枪高举于天,而左手则持着刀鞘,迎面而上,刀鞘重重地打在了张湍的侧脸之上,强烈的冲击使张湍掉落出一颗牙齿,此刻轮到李修鸿乘胜追击了。 当刀鞘击打在张湍侧脸上后,强烈的冲击力亦如败堤之水,压碎了高墙,涌进、穿透了张湍的大脑之中,突如其来的撞击使之失了神。 左脚移位,向右进一个身位,同时做支撑点,转身而过,使刀鞘之势不停而压长枪之力,从而放右足之劲,如箭矢迸之于侧,断肋穿肺,随即紧接的是右手所持长刀的一记斜劈。 当李修鸿踢中张湍时,他的身形已经开始逐渐移向场外,紧接着的那记斜劈也只是在张湍的右臂上留下一道痕迹。 第四章 第十二章 伴随着一道血雾与血月的喷涌而出,张湍向后飞出一丈远,而后又在地上翻滚过几圈才停下,手中的长枪早已跌落地上。 张湍转过头去,见长枪此刻正在李修鸿脚下,而自己却是整个人头昏眼花,手脚也毫无知觉,不仅是胃里翻江倒海,肺部也传来刺痛感,随着呼吸逐渐加快,右肋也传来痛感。 只一招便将张湍击飞一丈远,看台上的观众们悉数愣住,自方才李修鸿与张湍之间的战斗不过半盏茶的时间,而李修鸿这一记拔刀斩也不过三息的功夫。 张湍动了动左手,手指在地上抓出痕迹,但整个人的身形却丝毫动弹不得,两眼眼皮不停加重,最后便昏厥过去。 而李修鸿也未曾好到哪儿去,方才用刀鞘做刀击打张湍的侧脸和随后紧接着而上的转身直踹与挥刀斜劈都是普通武艺,或许以刀鞘做刀是奇招,但如若一开始不能一刀便将张湍的长枪攻势破开并死死压制住他,那后面的都是空谈。为了能够做到这一点,李修鸿冒了一个险,调动了全身体内的力气,将其灌注在两腿之上,以最快的速度冲到张湍面前,而在调动体内力气之前,做一个小周天,仅走体内经脉的几个穴窍,引气入体,随后将这些气包裹住自己的右手。 “别起来,别起来了。” 李修鸿心中念叨着,此刻的他用着仅剩的一丝余力站在赛场之上,左手依着刀鞘,而刀鞘则杵着地面,让他能保持直立的身形站在地上,右手则不停地颤抖着,长刀被扔在地上,李修鸿大口地喘着气,祈祷张湍就这么昏厥过去。 过了足足五息,才有蓝袍太监跑出开宣布结果。 “白杨书院李修鸿,胜!” 听见蓝袍太监宣布结果后,看台上的人陆续鼓起了手掌,而李修鸿则松了一口气,躺倒在地上开始放肆地大口呼吸,而雷枪门的人则急忙跑上前来将张湍抬回去医治。 “感觉如何?” “给人的感觉就是甲下武师,但是他能在某一瞬间将气势提升到甲中,但也只是一瞬间,很快就会泄了气。” “你对他,有几分胜算?” “八分吧,他刚才拔刀时的那一下,给我的感觉和你有几分相像。” “会运用气?” 看台之上,正气盟的人整齐的坐在一起,郑蝉和身旁的黄衣弟子互相咬着耳朵,黄衣弟子问郑蝉对于李修鸿的感觉如何,郑蝉思索一番后,眉头紧皱。 “他哪怕是能变成甲中,我那也有六成的胜率,但他要是会运气,那我只有两成,甚至是赢不了。” 郑蝉攥了攥衣摆,黄衣弟子也默不作声,二人安静地看着李修鸿躺在地上,过了一阵后黄衣弟子开口说道:“他应该不会运气,准确说,只能在那一瞬间,引用一小点的气,他现在这副模样就是突然引气入体后,体内的经脉被一股强大的气冲刷过,此时的他完全没有能力能反抗甚至反应过来任何攻击。” “但愿如此吧。” “明天就是你对拜月山庄的少庄主了,几分把握?” “十成。” 郑蝉对于明日的比赛倒是信心满满,只是坐在对面的拜月山庄少庄主——陈滨,对于明天的比赛所感不同郑蝉那般轻松,心里倒是吊了七八桶水。郑蝉先前的比赛他倒也是看过几场,不单单是他能快速地解决对手,问题还在于郑蝉的对手多数非死即伤。 “滨儿,莫怕。” 拜月山庄的庄主——陈洲,他从座位上起身,拍了拍扶着栏杆的陈滨。 “父亲,孩儿定不负众望!” 陈滨后撤一步,半跪而下,朝着陈洲抱了一拳,陈洲扶起陈滨,做一幅欢喜脸色,笑着连说了好几声好,但转过头去,确实凝重地看着郑蝉。 白杨书院 “阿鸿哥,你下一场是什么时候?” “六天后,明天就是郑蝉和陈滨的比赛,那陈滨也不简单,看过他的一场必死啊,拜月剑法练得不错。” “那你觉得他两谁的胜算大一些?” “郑蝉是绝对的完胜,对上郑蝉我也没有几分胜算。” 温彤没有再问下去了,在她心中,如若是连李修鸿也说胜算极小,那便是真的很难能赢了,绝非是李修鸿做谦虚之言。 吃完晚饭过后,下人亦如往常般收好了碗筷,温岸与温彤去了药房,李修鸿回了房间继续练习引气入体,一切如常,直至天亮后,郑蝉与陈滨的比赛开始。 “拜月山庄陈滨对正气盟郑蝉!” 随着咣的一声敲锣声响起,场上只剩下郑蝉与陈滨二人,二人纷纷在腰间配了一把长剑,陈滨配于左腰处,而郑蝉则配于右腰处。 除长剑的佩戴位置相反外,二人连持剑的手都是相反的,陈滨率先拔剑而出,左手持鞘,右手握剑,踏出剑步,疾速袭来。 见陈滨身影忽左忽右,飘摇不定,难以捉摸,几名正气盟弟子倒是替郑蝉感到紧张,心中感叹:这陈滨的身手着实不赖。 “陈少庄主,别太飘,连步伐都不稳,怎么挥剑?” 郑蝉右手握住剑鞘,将剑柄搭在了陈滨的右肩之上,剑未出鞘,剑刃的寒芒藏匿于鞘中,而郑蝉身上所暴露出的杀气却令陈滨的后背不停地流冷汗。 “陈少怎么了?跑这几步就流汗流成这般模样了?” 见陈滨满头大汗,郑蝉关心地问道,而陈滨则是愣在原地,丝毫未得动弹。在他眼中,郑蝉只是一个肤色皙白的少年,但他所带给陈滨的感觉,仿佛条条毒蛇般,将他团团围住,流入耳边的话语也亦同毒蛇的嘶叫声般让人不寒而栗。 敌人站在自己的身后,而自己的身后却是漏洞百出,此时感叹自己平时练功不够勤奋已是马后炮了,陈滨唯一能做的,便是先假装镇静,掩盖住心中的恐惧。 “郑兄说笑了,在下的身子算不上好,但也算不上差,如若郑兄需要什么野山参补一补,让你们门内的弟子去……挖便好!” 陈滨悠哉游哉地将长剑收入鞘中,而郑蝉也未做出什么警戒模样,但陈滨话音未落,就突然向左后方撤开一步,同时拔剑出鞘,斩向郑蝉。 第四章 第十三章 面对陈滨的突然转变,郑蝉的脸色没有过多变化,微微抬手便挡住了陈滨的攻击,而随之而来的,是陈滨左手挥鞘,剑鞘目标直指郑蝉的下肋。 “这是昨天李修鸿的招式吧?” “看来滨儿还是……什么!” 看台上,陈洲身旁的拜月山庄长老见陈滨竟也学着昨天李修鸿的招式,向身旁的陈洲发问,而陈洲见此也略感欣慰,感叹自己的儿子的武学天赋也着实是不差。但郑蝉突然伸出的左手将这颇具威力的一击硬接了下来。 “不错不错,少庄主居然这么快就能使上这招,不过双闪的第一下要的就是使对手的兵器远远不能在第二下的攻击时间内反应过来做防御,别忘了,我还有一只手哦。” 郑蝉脸上挂着笑容,而左手则是死死地握住陈滨的刀鞘,这两下攻击都未能奏效,陈滨只能作罢,连忙再撤开数步,将剑鞘收于背上,双手持剑,直面郑蝉。而郑蝉也没有急忙追击而去,只是将长剑重新搭在右腰上,左脚在前,右脚在后。 “少庄主,看好了,双闪是这么用的。” 待郑蝉语毕,一道黑影闪过,寒光也随即闪过陈滨的眼睛,使其突然失明,而仅在这一瞬,一股剧烈的震感从他手上传来,而震感还未退去,一股更加剧烈的疼痛感从下体袭来。 “畜生!” 若非身旁几名长老及时拉住陈洲,他已经冲下台去了,而他突然破口大骂只因郑蝉在瞬闪到陈滨面前后,不仅是一剑挑飞陈滨手中的长剑,更是紧接一记剑鞘重重地劈在了陈滨的裆部,无比巨大的冲击和疼痛感直接使陈滨一时之间丧失了语言功能,无法发出任何声音,而在整个人被击飞出去落地之后,陈滨只是本能地双手往下体捂去,实际上已经是失去了意识。 “可以宣判结果了。” 郑蝉将长剑收入鞘中,冲着一名蓝袍太监大声吼道。 “正……正气盟郑蝉,胜!” 郑蝉也未做停留,径直向场外走去,而拜月山庄一行人则是急忙从看台上跳下来,十万火急地跑向陈滨。 “阿鸿哥,这么快就结束了吗?” “嗯,郑蝉本来可以一开始就直接将那拜月山庄少庄主如同先前的对手般对待,只一剑就封喉索命,不过他没有。” 李修鸿也来了,他来看看过几天是谁人会和他继续比赛,顺便看看陈滨与郑蝉到底还有什么招式,只是这郑蝉使得居然也是昨天李修鸿绝杀张湍那一招,这一点是他未曾想到的。身旁的温彤因为看不到,也只能听听李修鸿给她口头转述比赛场上究竟是何情况。 “那他怎么又一下子就解决对手了?” “他……用了很侮辱的一招,先是一剑挑飞陈滨手中的剑,然后再挥出剑鞘,一把直接打在了陈滨的裆部。先斩出的那一击,也许是震伤陈滨双手的虎口,只消医养一番过后便可痊愈如初,只是后一击……” “只是后一击,陈滨就算不死,也是再无能力给他们老陈家传宗接代了。” 温彤帮李修鸿把后面一句话说了出来,看台上的众人心中也是这个判定,陈滨就算不死也是再无生育能力了,郑蝉的这一招杀人诛心,如若只是在武道之上,用绝对的实力击败陈滨,那陈滨只要不死,恢复之后只会勤加修炼,争取一雪前耻。只是如今他已成废人,恐怕以后连拿剑的心都死了。 “阿鸿哥,你到时候……” “傻丫头,放心吧,郑蝉不一定打得过我。” 温彤紧张地扯了扯李修鸿的袖子,而李修鸿也只是笑着摸了摸温彤的头,并打断了她的话。 “这么看不起你阿鸿哥?放心吧,到时候赢了请你吃好吃的,吃到你这辈子都不想再吃。” “好!就这么说定了!” “就这么说定了!” 见温彤一脸愁样,李修鸿打着趣和温彤做约定,温彤听李修鸿笑着说话,自己也不禁笑了出来,和李修鸿做了约定。只是她看不见李修鸿的表情,那双眉下沉紧缩,眼中尽是忧郁。 “回去吧,顺路去买点蜜饯吃。” 李修鸿说罢就牵着温彤的手回去了,在回去的路上提着足足三斤的蜜饯。 晋国皇宫 “你说,这过几天李修鸿能赢不?” “禀陛下,经臣推算,李修鸿对郑蝉,两人的概率是二八。” “这李修鸿还有八啊,我看二人是四六开呢。” “禀陛下,是李修鸿二,郑蝉八。” 晋帝两天的比赛都抽空看了,对于二人的表现都是看在眼中的,只是他惊奇杨白对于李修鸿的胜率判定居然这么低。 “这小子要是接下来几天再好好学一学华阳,能三七不?” “禀陛下,时间……不够了。” 晋帝无语了,不知是对杨白的判定还是对杨白,抿了一口茶后拍了拍桌子问杨白道:“能对你这师侄有点信心不,别这么丧气。” “陛下,太子殿下来了。” 王贵迈着小碎步,小跑到晋帝身旁,轻声地说着。 “让他进来吧。” 晋帝挥一挥手,王贵便退了下去,而杨白却站起来身。 “既然太子殿下来了,那臣便不打扰陛下与太子殿下了,臣先告退了。” 杨白起身朝晋帝作了一揖后便急忙退了下去,看着杨白迈着大步子往外踱步而去,晋帝眼中情绪万千,李贾抬头微微撇了一眼,晋帝突然转过头去,见晋帝突然间换成一幅怒目圆睁的模样,李贾连忙低下头去,将揣于胸前的双手高高举起,使垂下来的袖袍遮住了自己的脸。 虽然天下武会的决赛很快就到了,洛阳城中也未多出什么事来,或许说是这座城中,发生什么事情都是正常的。时间过去得很快,再过一日就是李修鸿和郑蝉的决赛了,而就在今日,李修鸿的房门响了。 “师兄,先生让你去这个地方找他。” 一名白杨书院的弟子跑来敲响了李修鸿的房门,同时递给了李修鸿一张纸条,李修鸿看了看纸上的地址就走了出去。而他刚走过药房,就听见了温彤的声音。 “阿鸿哥,你要出去吗?” “对啊,怎么了吗?” “能帮我买点吃的回来吗?就之前买的那几样。” 李修鸿听见温彤叫他便走到药房里去了,只见药房内仅温彤一人,而听见李修鸿走进来,温彤从怀里掏出一个小荷包,荷包上绣着一朵牡丹。 “好好好,我回来时给你买,不用在那儿算铜板了,算我请你的。” 第四章 第十四章 洛阳城南城区通安门 来来往往的商队不少,马车、牛车甚至有驴车队伍,车上的货物也形形色色。商人在城门口处经过检查与登记后便入了城,李修鸿将腰间的令牌给城门口的士兵验过真伪后便径直走了出去。 “别看了,我在这儿。” 李修鸿出了城门后,朝着北边直走,在洛阳郊外的静灵寺兜兜转转好久才找到杨白说的地方。四处张望了许久才听见身后传来杨白的声音,转过头去见,果然是杨白。 “近来,引气入体练得如何?” “之前和张湍比赛时我试过只走体内几个大穴位,然后将气吸收进体内,再将气一股子爆发出去,虽然能成功,不过太伤身子了,只能当作最后一招使用,有一击毙敌的把握,并且是绝对的把握才能用。” “那平日里能做到引气入体吧?” “引进体内后,留不住气,不过五息便浑身发胀、满脸通红,再多一刻便会爆炸。” 杨白问起了李修鸿近来对于引气入体的修炼,而在与李修鸿对白过后,杨白陷入了沉思。场面死寂许久过后,杨白才开口道:“你是不是感觉气在体内乱窜?你有没有尝试过顺着气在体内流淌,任由他自主地流动,而非按照书上所述,使其根据体内的经脉走向流动。” “任由气在体内自主流动,这一点我倒是没有试过,我现在试试?” 杨白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随后李修鸿径直盘膝而坐于草地之上,两手搭在两膝之上,放空自我,浑身上下的气孔开始吸收环境中的气。 三刻钟过去后 “先生,这次我试着让气体在体内自由流动,虽然没有原先那种痛苦的感觉,只是走了两个大周天之后,那股子气还是不曾流向丹田,都是在丹田附近徘徊,根本无法储存在丹田之中。” 李修鸿终于睁开眼睛了,此刻的他还是盘膝坐于地上,抬着头和杨白说话。 “在走过几遍气后,你的身体可有感觉到变得轻松些许?” “这一点倒是有,身体内的杂物仿佛被气体清理了出来,经脉也通畅了好多,但还是无法做到将气储存在丹田之中。” 李修鸿语毕,杨白思索一番过后,从怀里掏出几根金针,开口问道:“你可知这是何物?” “这是那天先生你帮我成功引气入体时用的金针吧?” “不错,你可还知道它还有其他的功能吗?” “不知道。” 李修鸿摇了摇头,杨白笑着叹了口气,心中暗念道:“不知道就好” 翌日,白杨书院 “爹爹,阿鸿哥是还没回来吗?” “嗯。” “哎呀,这都过去一天了,今天就是天下武会的决赛了,他怎么还不回来。” “他昨天不是被杨先生叫出去了吗?也许是在杨先生那儿修炼吧,届时再直接去比武场。” 温彤略感到急躁地拿拐杖敲着地砖,而温岸则整理一番自己的衣裳后,扶起温彤,牵着她的手说道:“好了,阿鸿做事你还不放心他吗?我们先去比武场吧,说不定他已经到那儿了。” “他昨儿出去还答应我帮我带蜜饯回来的……” “什么?” 温岸说完后温彤小声地喃喃了一句,仿佛责怪着李修鸿的失约,温岸听着模糊不清,但也从只言片语中猜出了个大概,随即敲了敲温彤的脑袋。 “你这丫头,怎么这么嘴馋,什么时候改改你这臭毛病。” 天下武会比武场 “爹爹,阿鸿哥到了吗?” “我刚才去后面看了,也没有看到他,奇怪,他怎么还不来,很快就要到时间了。” 温彤根据来者的脚步声和身上的药香味,判断是温岸,而温岸坐下后也开始和温彤告诉自己刚才找了一圈都没找到李修鸿,而很快就要开始比赛了,李修鸿居然还没到。往常都是无比准时,甚至会早到的李修鸿居然会掐着点,这么晚才到是温岸没想到的。 “阿鸿不会遇到麻烦脱不开身吧……” 一个不好的想法从温岸的脑中浮现而出,而温岸想了想后用力摇了摇自己的头,不禁笑出声来。 “以那小子的身手和身份,还能遇到什么大麻烦呢。” “爹爹,你笑什么呢?” 温岸一直在心里自言自语,不禁被自己先前的想法逗乐,笑出了声来,一旁的温彤听见自己的父亲突然笑出了,一脸疑惑的表情,靠在温岸的肩上问着。 “哈哈哈哈!没事!没事!等阿鸿来吧,先坐一会儿。” “哟,白杨书院的小白杨们。” 温岸正和温彤说着,一个令人不悦的声音响起,温岸、温彤还有一众过来给李修鸿打气加油的白杨书院书生们转头看去,是正气盟的人。 领头的是陈峰,不过此时他还是瘫坐在椅子上,由好几名弟子抬着他。刚才出声的是一名身着黄衣的正气盟内门弟子,走路大摇大摆,流里流气的模样让人看了不禁咂舌。 “各位,在下白杨书院杨平,不知有何事?” “没事没事,就坐着看我们正气盟的人怎么打你们白杨书院的小——白——杨。” 说到末尾几字,那名内门弟子特意拉长加重语气语调,杨平展开双臂,拦住身后几名冲上来的白杨书院书生,而陈峰这时也终于开口了。 “退下!不好意思,杨平师侄,这名弟子口无遮拦,还望不要和他过多计较。我们今天只是来看看比赛,无意多生事端。” “陈大长老说笑了,先生交代过,出门在外要仅仅牢记君子之礼。天下武会的举办初衷乃是天下各位武者之间相互切磋,交流武艺,今天的比赛无论结果如何,都希望我们白杨书院能与贵盟相好往来,你们几个,还不回去!” 随着陈峰、杨平二人的一声怒吼,那名故意寻衅滋事的内门弟子与几名怒火冲天的书院书生都退了回去。 “这还没开打,两方场下的火药味就这么浓了,待会打起来不是……” “你可少说两句吧,这两边都不是好惹的。正气盟你不是不知道,这白杨书院……” 第四章 第十五章 “这位仁兄不妨继续说下去。” “你是……” 已是最后一天了,此刻看台上除了不少武林中人外还有不少平民百姓前来一睹冠军风采。而两名目睹了白杨书院与正气盟方才险些打起来的热闹场面后,私下说着什么,只是一人突然转过头去,见有一人探着头过来,伸出耳朵。 “看热闹的呗,今天可是天下武会的最终场,快说说,这白杨书院和正气盟怎么了?” 转头男子上下打量了探头男子一番,见此人穿着穷酸,也不像两边的人,便开口洋洋说道:“你们也知道,这正气盟是湘西道最大的宗门,前几年,一名叫王凤的男人单枪匹马杀上了那正气盟去,正气盟随即死伤惨重,而后六长老回宗,以铁腕之力将湘西道的宗门都收入囊中。而这白杨书院也不一般,能在这洛阳城中开书院的不简单,而且这书院的白杨先生可是神人,晋历三七八年先帝钦点的状元郎,然后呢,晋历三七九年就拿下了天下武会的魁首,真正的文武双全啊!” “然后呢,然后呢?” 男子喝了口水,周围也有不少人被他的声音吸引过来,其说得绘声绘色,围过来的人也逐渐增加。 “然后当然是入朝为官,不仅随当今陛下立下赫赫战功,最后还官至宰相。只是后来因为雨亭案被罢了官,在这洛阳城内开起了书院,而且这书院出去的人也都不简单,这会试榜上啊,总是少不了白杨书院的人,而且天下武会,白杨书院的人也总是能取到不少好名次。” “不过我看,还是这正气盟的郑蝉更为厉害些,这李修鸿已是二十七的年岁,而这郑蝉更是仅有十七岁,前途无量啊。” “不过这李修鸿怎么还没来,比赛都快开始了,不会不想也和之前那个拜月山庄的少庄主一样当太监结果不来了吧。” 围听群众也开始发表各自的看法了,声音杂七杂八的,而场上的郑蝉已盘膝定气了有一会儿了,蓝袍太监看了看身旁日冕,也不禁感到着急,心想:“这李修鸿不会真不来吧。” “他的,这孙子要是真不来,老子放火烧了白……” “你可小心说话,别被人听了去。” “想来这位老兄买了不少李修鸿吧?” “那可不,他的赔率可高了,这次全赌他身上了,他要是还不来……” 人群中有一壮汉突然怒骂一声,身旁的人连忙捂住他的嘴,而就在他扯开别人的嘴还没说完话时,人群中突然站起一人来。 “他不会不来的。” 青年手持一柄长刀,长刀并无装饰,刀鞘、刀柄都是深黑色,而刀镡倒是有几分亮色,黄铜质地的刀镡闪烁着阳光,除此之外并无其他特色,而少年衣着也较为简单,如同他的刀鞘般,毫无多余的修饰,只是十分修身。 只见他两膝微弯,双腿发力,便直接飞出,落地后紧接着一个前翻卸力,随即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两手于前作揖,冲着看台某方向敬了礼。 “正气盟郑蝉对白杨书院李修鸿,开始!” 随着蓝袍太监的声音响起,紧接着的是一声响锣声,再之后,整个天下武会会场内,无论是赛场上,还是看台上都是一片死寂。 郑蝉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下的尘土,拿起一把十分朴素的长剑,长剑无剑穗,与前些时日,郑蝉对陈滨时所拿的长剑完全不同,而与李修鸿的长刀相比,同样是深黑色的剑鞘与剑柄,同样是在阳光下不停闪烁的黄铜质地的剑镡。 “终于遇见你了,师傅说,我们的恩怨不死不休,你死了,那我们正气盟与你们的恩怨也就结束了。” “可惜啊,你死了,还有梁老六他们没死光,放心,今天你死了之后,我会找一个好日子杀上山去,届时梁老六最好还是在山上,别听闻我要来就又跑了。” “不知今天是不是好日子呢,毕竟你今天要死了!” 就在郑蝉语毕,李修鸿与郑蝉二人同时闪出,一道无比刺耳的声浪荡开,一时间刺破无数人的耳膜。看台上不少人捂着耳朵,一些乙上、乙中的武师也面露苦色,而二人刀剑交接时刻不过一瞬,二人又再撤回去。 只一击就给众人带了巨大的震撼,两名甲下武师突然暴起的一击居然有这般威力,看台几名甲上境界的武师看了后也不禁擦汗,心中所想皆是如何挡住这突如其来的一招。 “爹爹,方才怎么了,我的耳朵好痛啊。” “阿鸿和那郑蝉开打了,不过二人只打了一下就又退了回去。” 温彤双目失明后,双耳的听力异于常人发达,而未曾有过多少武学功底的她,在方才那一道刺耳声浪的冲击下,耳膜还在隐隐作痛。 “这人怎么突然变得如此厉害?” “他本来也不弱,不要把他当作寻常甲下武师看待。” 正气盟一堆人中,几名身着黑袍的长老开口感叹着,而陈峰则是叹了口气,只是让几人不要小看李修鸿,陈峰心里也清楚,李修鸿师从何人,更何况现在他是白杨书院的人。 赛场之上,李修鸿与郑蝉二人在突然暴起冲出,各自拔刀或拔剑出鞘后,只一击也只一瞬便各自向后撤开足足两丈远,二人纷纷将兵器收入鞘中,同时二人也开始了大口大口地呼吸。 呼——吸——呼——吸 二人皆是半蹲着,慢慢踏出脚步,徐徐向前,而同时又互相绕着整个偌大的赛场,纷纷向右踏出来几步。 二人皆是穿的长靴,靴子压在地上发出沙沙的摩擦声,靴底微微卷起几许细沙,二人放慢脚步,再慢、再慢、再慢些许。 从最先的一息一步到两息一步,再到三息一步,时间缓缓过去,二人的距离也逐渐拉近。对于看台上的不少观众来说,此等场面也是颇为无聊,而看台上不少武师,尤其是甲等则是都目不转睛,甚至连眨一下眼皮都是不敢地盯着二人。 这等精彩地对决已是多年未见了! 第四章 第十六章 起! 前踏七步,拔刀瞬斩,横斩直劈,锋刃交接,火星四溅,身形前压! 刹那间,李修鸿与郑蝉二人再度突然暴起瞬发而出,两点火光闪烁,而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兵器交接的余波再度波及了看台上的众人,除了刺耳的声浪外,同时骤闪过两点火光,刺伤了众人的眼睛。 温彤捂住了双耳,暴风雨般密集的兵器交接碰撞声,连续叮当响过九声过后,李修鸿与郑蝉二人双双扔下手中的刀鞘、剑鞘,而后双手握柄,后撤一步蓄力,迸发而出,各自用尽全身的力气斩出一击。 虎啸山林,鹰飞九江,龙腾万里,二人一下子爆发出强烈的气场,双双斩出的两把兵器,刀刃与剑刃死死地缠斗一起,而后再度划过,二人踏步冲出,随即踏步转身,兵器不约而同地向身后斩去,紧接着地又是一声兵器交接的剧烈碰撞声。 刀剑还是相接,随即角力点从上而下,最后,刀剑的镡处互相卡在一起,此刻二人再加上身体的重量,使出全力向前压出。 刀镡与剑镡卡在了一起,而前倾的锋刃也逐渐向对方的左肩逼去。 “这人,怎么又用上了右手,先前可是一直都是左手剑的。” “禀陛下,或许是为了让人误以为他是左手剑吧,为了最后对付阿鸿这一下,藏得够深。” 看台上,晋帝侧过身去向杨白发问,杨白倒也没有再多说废话,直截了当地说出了自己的观点。 “依你看,二人现在胜率是几比几?” “禀陛下,仍是二八开。” 看台上除晋帝与杨白外,还有不少人在心中不停根据二人的表现而下结论,在多数人看来,目前二人实力反而是五五开,而更令众人疑惑的是:为何二人招式如此相似? “你这么些年来,是这么教他的?” “他的作用就是这样。” 先前在山上时,陈峰并未机会去测试郑蝉的实力如何,自天下武会举办的这些时日以来,郑蝉往往都是一招解决对手,陈峰也未有过多的机会去观察郑蝉的实力,只是能断定他实力肯定不是寻常甲下。但依今日所见,郑蝉的境界应该是甲中了,或许是同李修鸿一般,在使出特定的招式时能达到甲中境界。 “双闪……瞬斩……回天错手……” 就郑蝉所使的这些武学架势,陈峰越看越觉得眼熟,最后他以不可思议的惊恐表情看向身旁的黄衣弟子。 “你不会真的……” 黄衣男子将手指竖着搭在嘴唇上,示意陈峰闭嘴,陈峰苦笑着摇了摇头,眼角泛着几点泪花说道:“你这准备得如此充分,希望你不要后悔。” 赛场上,郑李二人角力不过二息后又再度撤开,两人撤开之后分别大吐一口气。 “不赖不赖,看来你不会让我失望。” 郑蝉率先开口,挺直身子深呼吸了几口气后半伏着身子,蓄势待发。 “你也不错,热身结束,现在开始正式打吧!” 李修鸿忍俊不禁地笑出声来,原地蹦跶了几下,活动了几下筋骨,豪迈爽朗地笑声也感染了郑蝉。 “他们刚才是热身?” “这是否过于……” “徒儿,你且看好,真正的新起之秀的战斗。” 看台上人声嘈杂,不少人都听到了李修鸿的话,多数是震惊的脸色,而也有不少人脸色变得更加兴奋,这意味着将会有更激烈、更精彩的战斗。 鞘并不在身旁,但对手就在眼前,郑、李二人此刻将兵器的尖刃指向地面,右手自然地垂放于身侧,悠哉游哉地散着步,向各自的鞘走去。 二人蹲下腰来,轻轻拾起木鞘,而待人看清后才发现那不是他们自己的鞘。 左手一扬,鞘笔直飞出,二人距离虽近,但这种距离内的暗器,尤其是三尺长的暗器要躲闪开来并不难,可二人的身形却未有过飘动,只是在掷出对方的鞘的同时又举起自己的兵器,刃尖直指对方。 喀拉一声响起,刀剑入鞘,鞘撞击在镡上发出响声。 微风吹过,二人不动,兵器仍然举在空中。 呼——吸——呼 众人安静,纷纷屏气宁息,而二人的呼吸频率则开始相同。 待呼出一口气后,二人突然将兵器搭在左腰侧,各自右踏一步,右手拔刀,待一声兵器碰撞的叮当声后,鞘再度被扔在了地上。 踏步一瞬再收劲迸发,向外围侧开一步距离,兵器与空中交接,剑打刀,刀切剑,银龙自深渊而翱翔升空,猛虎自山崖而陨石急坠,此后再转架势,李修鸿连劈三刀,郑蝉以不变应万变,左右架势切换,挡住李修鸿的急攻。 待三连劈过后,李修鸿再踏出一步,身形闪出,手中的刀也直刺而出,郑蝉急忙向右侧开头去。 见未曾刺中郑蝉,李修鸿后撤半步,于刀身之下的剑刃转身而出,也落了了空,未斩中李修鸿。 刀身与剑身双双紧贴一起,二人急速转动手腕,二者也贴在一起发出刺耳的卷风声。 左迈三步而止,待刀身于下时,李修鸿突然双手持握刀柄,用力一挑将剑身架起,同时头颅左倾,身形前移,冲出半步的同时手中的长刀也再度刺出。 郑蝉弯曲手臂,同时左手搭住右肘内侧,下扣同时拉近与李修鸿的距离,二人身体距离顿时缩小,砰的一声碰撞在一起。 李修鸿也放松持握着刀柄的左手,擒握住郑蝉的右小臂,想要向上提拉却发现是无济于事,此时他只能在与郑蝉角力一息后急忙抬肘逼迫郑蝉也撤开。 二人拉开距离,而后又再度冲出,双刃于空中碰撞出火花,李修鸿随即转身向后劈出一刀,郑蝉将剑身直竖于前,硬生生挡住了李修鸿的这一刀。 见攻击未曾见效,李修鸿抬起右臂,从郑蝉的右上方侧下劈斩向郑蝉。 郑蝉也只是剑身偏移,两刃交接,伴随着清脆的叮的一声,李修鸿的攻击又被无效化了。 “就只有这样吗?” 第四章 第十七章 李修鸿笑出来声,郑蝉的话让他突然变得有些癫狂。 “我不藏着,你也别藏着了,一回合结束吧。” 李修鸿将手伸向后颈,用力一拽扯出三根金针,随手一扔就扔在了地上。郑蝉向后推开两步,张开双手,巨大的空挡露出,而李修鸿也未有任何动作,他也同样闭上双眼,二人突然开始进入了冥想状态。 “来!” 二人同时怒吼一声,踏步冲出后于空中各自斩出一刀,郑蝉蹲下身形,李修鸿斩空,不停息,更换刀刃的方向,改横斩为竖劈,李修鸿将刀身拉回来,同时再用力向下劈去。 郑蝉的剑在半途停住,没有顺着攻击势头而斩出,而是贴着郑蝉的身子,向下游去,而后再迎空而上,与李修鸿的刀刃发生剧烈的碰撞。 叮! 响声过后,巨大的冲击力使李修鸿后撤半步,而长刀也高高飞起,此刻李修鸿感到不可思议,他的竖劈居然被弹开了。 郑蝉没有收住劲,任由长剑舞出一道接近全圆的明月。但李修鸿的刀已经被弹开了,明月升起,高架着乌云。两肘弯曲,剑柄顶住李修鸿的肋骨,一股痛感顿时遍布全身。 李修鸿被顶住后,冲击力使其再后撤一步,而这一点空间,使郑蝉有了发挥的余地,左手后拉而右手转腕,一击距离无比近的斩击袭来。 改反手握刀,转动刀柄,刀刃也随即在空中转了半圈,刀背贴住右肋,又是叮的一声,一股冲击力自右肋处刺进李修鸿的体内。 一劈未停,郑蝉紧接着又在劈出两剑,与刚才李修鸿的三连劈相同,郑蝉逼得李修鸿节节败退,而不同的是,李修鸿的右肋如同瞬间刺进三根尖刺,而双手又被震得发麻。 三连劈后,郑蝉又在顶出一肘,而这一记肘击如同寺庙僧人推敲古钟,一股巨浪顿时在李修鸿体内翻滚而起。 郑蝉收住了攻势,将长剑背于身后,侧身看着李修鸿,欣赏着李修鸿的痛苦脸色。 “你居然会……” “比起你先前那野人般的使用方法,这才是气的正确使用方法,将体内的气灌注进对手的体内,而不是将其当作蛮力使用,用来挑飞别人的兵器。” 李修鸿长刀撑地,半跪与地上,仰视着郑蝉,而郑蝉则摆出了胜利者的姿态嘲笑着李修鸿。 “既然如此,那边放手一搏吧,生死有命了。” 李修鸿再度将手伸向后劲,又拔出了金针,而这次只有一根金针。 吐了一口血沫,李修鸿瞬闪到郑蝉面前,面对从右侧袭来的斩击,郑蝉身形微微左转,背于背后的长剑挡住了刀刃。 而李修鸿却依靠着这一着力点,向左边撤开,又在瞬闪至郑蝉面前,直刺袭来。 郑蝉也不再游玩,正手持剑,向上挑起李修鸿的刺击,而李修鸿而急忙连踏三步,刀刃贴着剑身划过剑脊而将剑身驾于上方,李修鸿贴了进去后,双刃的长剑有一侧剑刃险些割破郑蝉的脸皮。单手持剑的郑蝉要面对双手持刀的李修鸿略显吃力,而他却未有双手持剑与李修鸿角力的想法,反而是左手做掌,再度向李修鸿的腹部攻去。 李修鸿左手不再持握刀柄,单手持剑对单手持刀,而二人的左手,一掌一拳相撞。 海面上突然荡起两股不同方向的波浪,而这两股波浪又相互交接、碰撞,叠起一层又一层的高墙,最后化为一空,海面上只留下徐徐水花。 郑蝉将气包裹于左掌,却不曾聊到李修鸿的左拳也包裹着气,二者相交,使得二人的体内顿时翻江倒海了起来。 郑蝉一咬牙,选择主动出击,既然李修鸿也开始能够用气攻击自己了,那他也不能再拖下去了。 长剑刺出,李修鸿蹲下身形避开,又再迈步攻击,挥出一击。郑蝉两腿用力一蹦,跳至空中,李修鸿从他身下闪过。 见挥击未中,李修鸿转身仰面朝天,同时再紧接一击直劈,郑蝉收回两腿,而俯面朝地,迎敌挥出一剑。十字交接,反作用力和着力点使郑蝉能在空中做出前空翻的动作再向前出一个身位。 李修鸿与郑蝉双双直身立于地,待呼吸过两息后,二人又再同时瞬闪而出,两刃刺出而尖点相接,随即二人同时弃刀弃剑不顾,右手纷纷做拳而相撞,又一股气浪逆流而上。 伸手而出,擒住对方的小臂,双双往回拉,而后两肩相撞。 李修鸿前踏右步,腰臀卡住郑蝉的右胯后,身形微蹲而前倾,同时他的右胯从下而上顶住郑蝉,郑蝉向后伸出右腿,再回弯右膝,扣住李修鸿的右腿,同时左手后扣,朝着李修鸿的后脑勺拍去。 喝! 李修鸿右手不再擒握住郑蝉的右臂而是手臂往外一推,大喝一声后,浑身震出一股气浪将郑蝉推开。郑蝉见李修鸿欲图拉开距离,急忙踢出一脚,对于迎面而来的飞踢,李修鸿架住马步,稳住身形,随即右臂一抬,硬生生接住郑蝉这一记踢击。 二人拉开距离,恶狠狠地瞪着对方,随即向刀剑处跑去。 李修鸿与郑蝉二人的体内,此刻正有着无数的气流乱窜。 “最后一击决胜负了。” 看台上的人都没有说话,无比安静,纷纷聚精会神地观看郑、李二人的比赛。见二人纷纷走向自己的兵器,人群中那名先前探头打听消息的男子突然开口说话,不少人转移目光看了他一眼,只见他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着赛场上的二人。 二人默不作声且十分默契地走向各自的兵器,李修鸿收到入鞘,迈出拔刀的架子,头颅微微抬起,双眼亦如饿了许久的雄鹰看见地上的脱兔,而目标此刻便在自己的眼前,距离还在缓缓拉近。 郑蝉如同翻版的李修鸿,动作、眼神如出一辙。 二人将手搭在了柄上,准备一击定胜负。 第四章 第十八章 赛场之上,郑蝉、李修鸿二人半蹲身形而不发,弓弦紧绷而不出,蓄百川于一山,容万里于一尺,纳千秋岁月,独断幽明。 待空山幽谷,鸟啼渐起,虫鸣微微,风推云动,树林摇曳,荡起层层青浪。又潺潺流水,寻石游涧,湍流高袭而叹望星河若坠,浪浪淘沙,滚滚东流。时风卷残云,暗雷衮衮,电闪而骤变,且龙腾虎啸,凤鸣岐山,是天地之动色而日月同行,及万里河山,兆兆天下,墨图不尽。 放空自我,以全身之窍穴引万物之气,踏步,拔刀。 斩! 血花一绽,红雾渐起,李修鸿与郑蝉互换位置,同时手中的兵器也纷纷出鞘。 待一息过后,二人双双两手下垂,一身清脆的响声响起,李修鸿的长刀,断了。 断成半截的长刀安静地躺在地上,而李修鸿与郑蝉依旧笔直地站着。 噗的一声,李修鸿的身体率先倒在了地上,而郑蝉则依旧笔直地站立着。 “狗娃子,你怎么这么不小心!” 李修鸿的耳边响起了母亲的声音,他的心中感叹:有十多年未曾听见母亲的声音了。 李修鸿的脸上多了一份惬意,然后彻底闭上了双眼,而等到他醒来已是五日之后。 白杨书院 “醒了?” “醒了。” 杨平看着躺在床上的李修鸿,咂了咂舌,李修鸿则在温岸的搀扶下坐起身来。 “你躺了五天。” 杨平一边啃着一个苹果一边看着李修鸿。 “说说结果?” “阿鸿哥你……” “李修鸿在哪?” 李修鸿向杨平询问结果,而一旁的温彤正要开口却被一个刺耳的太监声音打断。 “你就是李修鸿吧,跟我走一趟吧。” 王贵一边说着一边吩咐手下将李修鸿抬到担架上。 “他刚醒,现在还……” “这是圣上的旨意!” 王贵的一口将众人的嘴都堵住了,既然是晋帝的要求,那便没有人能反对。 马车上 “公公,咱们这是去哪儿啊?” “进宫。” 马车上,王贵只回答了李修鸿一个问题,至于其余的问题则是只字不答、只言不语。 “待会到了之后不要做过多的事情,然后……” 王贵给李修鸿说了一堆与礼仪相关是事项,而又再联系一下刚才王贵说是要进宫,李修鸿也猜到了待会进宫后见的会谁。 洛阳皇宫养心殿 “陛下,王贵他们到了。” “那叫他们进来吧。” 晋帝坐直身板来,李修鸿则是在李贾的带领之下走进大殿,先是按先前王贵所说那般,李修鸿给晋帝行了跪拜之礼。 “起来吧,每年天下武会的冠军有什么奖励你知道吧?” “禀陛下,知道。” 每年的天下武会的胜利者,其所在的宗门都会获得一定的物质奖励,同时该宗门所要缴纳的税收额度会大幅度下降,同时还会对天下武会的胜利者本人有一定的名誉奖励,也会给予其当军官,封侯拜将的机会。 “好,本来打算让杨白挑的,结果他说让你挑,你自己看看要哪些吧。” 在晋帝的示意之下,王贵端着木盘走了上来,待其走进后,李修鸿看着木盘上的几样东西发愣。 “李公子,这把短剑意味着您可以去兵器库里挑一件趁手的兵器,这块木牌意味着您可以去军营里担任校尉,这把钥匙意味着您可以进入武学文库里观看您想要的武学书籍,这张钱钞意味着您可以去大晋钱庄兑换五万两银子,什么时候去、一次拿多少都可以,钱会一直保留在大晋钱庄中。” 李贾走上前来为李修鸿解说木盘上四样东西分别代表着什么,李修鸿看了看一旁的杨白一眼,杨白也察觉到了他的目光,转过头去,只是回以微笑。 “公公,只选一样还是说能都拿?” 李修鸿探着头,李贾依旧保持着他那副笑脸,而王贵则是板着个脸。见二者都未回复自己的话,李修鸿只能硬着头皮抬起头问坐在正上方的晋帝了。 “陛下,不知是选一样还是都选?” “你喜欢那样便拿那样。” 晋帝嘴角微扬,左手撑在椅子扶手上,托着脸。 “那我选这个。” 李修鸿指了指木盘上的钱钞,大殿中无人说话,他的声音显得格外响亮。 “那你便拿去吧。” 晋帝说完便挥了挥手,杨白站了出来,朝晋帝作了一揖后,领着李修鸿回去了。 “禀陛下,既然已领取完奖品,那臣等便先告退了。” 杨白、李修鸿二人走到了内宫之外,马车已经停在了内宫门口,上了马车后,李修鸿就张开口想问杨白什么,而杨白则是将右手食指竖在嘴唇前,待马车走了好一阵子才说话。 “刚才只是出了内宫,皇宫分内宫和外宫,有一些话还是彻底出了皇宫再说。你有什么问题,现在问吧。” 听杨白开口,李修鸿激动地站了起来,却撞着了车顶,同时还浑身发痛。 “从刚才的场面来看,我应该是赢了吧,然后重伤昏迷了一阵子?” “不错,你确实赢了郑蝉。” 杨白给李修鸿描述了一遍当时的情况,李修鸿听完不禁大笑了起来。 当时,李修鸿的长刀已断城两截,断刃不知散落到何处去,而断刀就躺在李修鸿身旁。李修鸿的嘴角挂着几丝鲜血,而双眼已经闭上了,整个人仿佛已经昏厥了过去。 “终究还……” 郑蝉转过身来,杵着长剑踉踉跄跄地走向李修鸿,刚开口说话便不停地咳出鲜血,虽狼狈地半跪在地上,但看着倒地的李修鸿,他的内心正欢呼雀跃着,为自己的胜利而喝彩。 看台上原本都在安静观看比赛的人们见李修鸿倒地不起,而郑蝉还醒着,随即爆发出剧烈的掌声与欢呼声,可欢呼声响起不过一息便停息了。 “这人……是装死!” 郑蝉强撑起身子,一瘸一拐地走向李修鸿,用长剑试探李修鸿是否已经昏厥过去时,长剑离李修鸿不过一尺距离,就见李修鸿突然于地上向右翻滚而去,同时拾取起地上的短刀。可就在郑蝉惊讶李修鸿是装死时,李修鸿已经再度冲到了他的面前。 第四章 第十九章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只知道我姓郑,其他的都忘了。” “从今天起,你的名字就叫郑蝉。” 梁键垩撇了一眼树上的蝉,给面前的少年命名为郑蝉,同时扔给少年半张饼。少年也不顾手上满是鲜血,随即扔掉手中的铁剑,接住那半张饼后直接啃了起来。 见少年吃得太快噎住了,梁键垩指了指地上那些尸体的腰带,少年连忙扯下来一个水壶,咕噜咕噜地大口喝了起来。 “你叫什么?” “梁键垩,你叫我师傅就好了,或者六长老。” “你是哪个门派的人吗?你们门派厉害吗?” 看着少年清澈的双眼,梁键垩又将剩下的半张饼扔给了他。 “听说过正气盟吗?” “听说过,挺厉害的。” “我是正气盟的六长老。” “那你们那么厉害,应该不会能吃饱吧。” “看你想吃什么?” “能吃饱就行。” “可以。” “那你当我师傅,我会挨饿吗?” “只要你好好练武,那就不会。” 二人的对话内容很简单,一番交流过后,郑蝉跪在了地上,给梁键垩磕了一个头。 “师傅在上,受徒儿一拜。” 关于所谓真正的拜师礼,郑蝉并不了解,只是偶尔偷溜进一些茶楼偷东西吃时,听见一些说书的人提过,拜师要给师傅跪下去磕头。梁键垩也没有什么动作,只是说让郑蝉站起来,擦干净身上的血。 “以前练过吗?” “见过一些人比武。” 二人慢慢向附近的城镇走去,留下一地的尸体。 梁键垩在晋国国内各地行走,而在某天,路过一条小树林时,看见几名壮汉围着一名手持铁剑的少年,那六名壮汉一拥而上,却被郑蝉一一斩杀。梁键垩将少年郑蝉收为弟子,此后教了他功夫,带他进了正气盟,吃饱了饭。 后来,王凤大闹宁安山,郑蝉也跟着回了宁安山,苦修几年后参加了天下武会。 赛场上 李修鸿突然冲到郑蝉面前,断刀贯穿了他的腹部,能看到有一小截刀刃从郑蝉的后背露出。突如其来的反击让郑蝉愣住了,此刻的他也没有足够的力气和李修鸿再做对抗了。被刺中后,郑蝉往后踉跄地退了几步,刺穿腹部的断刃也被拔出,鲜血止不住地往外流。一拉开些许距离,李修鸿随即拽住郑蝉的右手,朝其右膝猛踹一脚,骨裂声传来,郑蝉右脚顿时无力,左手按住郑蝉的右肘,待其倒下时左脚踩住他的后背,用力一拉,肩膀传来手臂脱臼的声音。再左膝一顶,两手后掰,咯次一声,郑蝉的右手露出森森白骨。 此刻,郑蝉想要翻身是不可能的事情了,李修鸿用膝盖压住他的后背,肺部被挤压得难以呼吸。正当他想要转过头去时,一双大手噗的一声拍在了他的双耳上,整个世界顿时无声。 双峰贯耳之后,李修鸿俯下身去,两手前后搂住郑蝉的头,随即用力一掰,郑蝉手脚激动地蹬甩了几下便没了动静。包括他本人,安静地躺在地上,没有任何动静。 看台上原本欢呼喝彩的众人,见李修鸿突然暴起,纷纷愣住,声音渐渐变弱,而后李修鸿在瞬息之间便解决了郑蝉使看台上的人中全部彻底愣住了。 “白杨书院李修鸿胜!” 当蓝袍太监用力敲响了一旁铜锣,大声地宣布出结果后,众人意识到真正的胜利者是李修鸿后,爆出发比刚才更加剧烈的欢呼声。 “这个小畜生,倒也是厉害。” 正气盟一行人中,先前与郑蝉、陈峰说话的黄衣弟子站起身来,看着赛场上风光无限的李修鸿,吐了一口唾沫便离去了。杨平率先带人跑到赛场上去,李修鸿此时还站在赛场上,见杨平向他跑来,二话不说地挥出一拳。 “一切都结束了。” 杨平简单轻松地躲过李修鸿这一拳后,一掌拍在了李修鸿的胸口上,李修鸿顿时泄了气,瘫倒在杨平身上。杨平急忙将李修鸿放在几名白杨书院书生抬来的担架上,将其送去医治。 而正气盟的人则是不急不慢地走到郑蝉的身边,几名黄衣弟子用担架抬走了郑蝉,陈峰看了看郑蝉后,摇了摇头,让人给他盖上了一块白布。 晋历四一〇年,天下武会冠军为李修鸿,而其对手郑蝉卒,享年十七岁。 马车上 “郑蝉死了?” “死了,你杀的。” “哈哈哈!他终究还是死了。” 李修鸿听完后不禁大声发笑,而笑着笑着,发现马车停了下来。 “到书院了,你先去休息吧,过几天我再找你,到时候你想知道什么都可以问。” 杨白说完便下了车,在车夫和书院书生们的搀扶下,李修鸿回到了房间休息。可刚过了几日,李修鸿就被一众书生抬着去了酒楼,尽管他身上的伤还未完全痊愈。 “喝!咱书院又出了一个天下武会的冠军,这得好好喝一番!” 一名书院书生高举着酒杯,站到了酒桌上,大声地喊叫着,山海酒楼的二楼,有近乎一半的场地都是白杨书院的人。 待一整狂饮过后,众人逐渐醒来,宿醉使众人的头颅发胀发痛。 “阿鸿师弟呢?” 一人醒来后四处张望,找了半天没看到李修鸿,询问着周边的人,而那些人也是刚酒醒,头脑一样不清醒,胡乱指了指方向。 “几位,李修鸿公子已经被杨平公子带回去了,而且酒钱,李修鸿公子也已经结了。” 一名店小二跑了过来,给几人递上了茶水,缓解了宿醉的痛感。 白杨书院 “昨日可玩的尽兴。” “我又喝不了多少,多数是大家在喝,对诗我也写不出多少。” “那就是不尽兴?” “大家开心我就开心了。” 杨白给李修鸿递了一杯热茶,李修鸿慢慢喝了下去,抬头向窗外望去,只闻得阵阵鸟鸣声,微风从树叶间飘过,发出细细簌簌的声响。 “你想知道什么,都可以问。” 杨白放下茶壶,李修鸿也端正了坐姿。 第五章 第一章 “太子殿下,不知可有何事?” 青年人停住脚步,转过身去看着身后的华服男人,青年人的衣服与华服男一比略显寒酸,但其款式布料也非凡品,腰间的木牌样式更是少见。 “杨白公子,不知可有意来我帐下谋事?” 华服男乃是当朝太子——刘振,此刻的刘振还未当上晋帝,只是晋国的太子,而杨白也只是刚夺得天下武会冠军的杨白公子,还不是日后的白杨先生。 “承蒙太子殿下看得起杨某,先是谢过太子殿下盛邀,不过还请杨某回去打理好家事再做打算,失陪了,杨某先走一步。” 杨白朝刘振作了一揖便自顾自地离去了,刘振身旁的太监倒是气愤,可刚要开口就被刘振拦住。 “陈瑞,这人我要定了,你可别坏我的事啊。” “是咱家莽撞了,还望殿下恕罪。” 太监乃是日后的内务府总管,此时只是太子身旁的随身太监,见杨白如此无礼,况且胆敢拒绝刘振的邀请,气不打一处来的陈瑞正要对着杨白说些什么,看见刘振拦下自己,也不敢再多做些什么了。 洛阳城北城区西弦坊 “先生,您回来了。” 杨白推开房门后,一名书童便端着一盆水上来,还有一名拿着几条毛巾。简单的洗过手和擦过脸后,杨白躺在院子里的摇椅上晒着太阳,不一会儿,咚咚的敲门声传来。 “杨白,杨公子在家吗?我们是兵器库的,公子要的武器我们给您取来了。” 书童打开门后,只见门口站着几名身着绿袍的太监,领头的是一名蓝袍太监。 “给我吧。” 接过绿袍太监递过来的两刃三尖刀后,杨白在院中舞了起来,耍过几番后不禁感叹万分。 “着实不错,这点银子算是辛苦几位了。” 杨白塞给领头的蓝袍太监一点银子后,便让书童送客了,而拿了银子后太监门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笑嘻嘻地走了。 “今年的这个武会冠军着实不错,至少比起去年那个小气鬼好多了。” “你也别说,那人住在郊外不说,报的身份还是散修,能拿给你多少钱?” “那赢了不是有一万银子吗?怎么没钱了?” 在回宫的路上,几人吐槽起了去年的天下武会冠军,其实,天下武会的冠军既可以去钱庄拿钱,也可以去兵器库挑兵器,进军营这些都是可以的,而李修鸿只是以为只能单选一项,故而才选了一样。 “几位,倒还真是抱歉了,王某确实是寒酸了点。” 几名太监身后突然出现一名身穿葛色长袍的男子,将几名太监吓了一跳,几人转过头去看,发现是去年的天下武会冠军——王凤。 “几位,王某,现在手头倒是有点银子,不知几位是否需要呢?” “王公子说笑了,我们几个也就是……” “就是什么?以后说别人坏话注意点。” 王凤揣着一个笑脸,几名太监却都是愁眉苦脸的,不过王凤也没有和几人说过多的,警告几人以后说人坏话注意点后便离去了,太监们不禁擦了把冷汗。 “这人怎么突然出现在咱们身后。” “就是,吓死了,咱几个一起上可都打不过他一个人。” 几人杵在原地,看着王凤走远后才敢说话,额头不注意间又冒出一阵冷汗。 杨白住址 “请问您……” “我找今年的武会冠军。” “您……” “我王凤,去年的冠军。” 书童听见敲门声,刚打开就有一个高大男子站在他面前,他话刚开口就被男人打断,惹得他胸中不禁一股怒火,但既然是找杨白了,他也没有多说什么,况且来者也报了自己的名号。 “那请您等一下,我先去问过我家先生先。” “让他进来吧。” 从院里传来杨白的声音,书童侧过身去,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你这儿隔门口有点距离吧,耳朵不错啊。” “我知道你今天要来。” “那你知道我来找你干嘛不?” “当然知道。” 书童虽对王凤的第一印象并不好,但在杨白的吩咐下,还是给王凤上了茶,杨、王二人便一边喝茶一边聊了起来。 “去年,太子殿下也和你说过,要你去他那边吧?” “你也……” 未待王风说完,杨白点了点头,王凤脸上一幅恍然大悟的模样。 “那……我们的新武会冠军,杨白公子,不知你有何打算呢?” “我嘛……你我都是走的散修门路,身后没有宗门,所以出路就是入朝为官。家父当了一辈子的兵,到死都只是一个百夫长,而我只要答应太子殿下,一开始就是校尉。” “所以你打算去他那儿?” “你别忘了,我还是去年的会试状元,只要我想,不说武官,文官也可以。” “我,你到底是去还是不去的,怎么说话这么酸拉吧唧的,更个娘们一样扭扭捏捏的,大老爷们干脆点!” 见杨白一会儿说得像是要去,一会儿又不像是要去,王凤听得心烦,用力朝桌面一拍,站起来指着杨白的鼻子大声说话。 “别激动,别激动。我说实话,我想着去太子那边。” “为啥?” “我说了,家父当了一辈子兵,到死都是一个百夫长,他说过他小时候想当大将军,不过后来在同村人的嘲笑下,将目标降到了中郎将。所以我想着当个中郎将,实现家父的遗愿。倒是你,已经过去一年了,还没有答复太子殿下?” “我当然是看看你怎么选,去年你中了状元后却说要参加今年的天下武会,你要是去的话,我自然也去,当是有个照应,你要是不去,留京或者出去当官,我自然也跟着你去。师傅死之前告诉我,找一个戴木牌的人,那木牌和你戴的一模一样,而且你这人也不像坏人。” “哈哈哈哈!我不像坏人,你这回答倒是有趣。罢了,你先回去休整一下,明日便一起去太子殿下的府上吧。” 送走王凤后,杨白继续躺在了院中的摇椅上。 第五章 第二章 “两位还请稍等,我这就去禀报殿下,来人,给两位公子上茶!” 矮小男子十分恭敬地请杨白与王凤二人在一间偏房等着,而后吩咐手下的人给二人上茶,自己则急忙跑到刘振那儿去找他。很快,矮小男子便跑回偏房,满是笑意的脸看得二人感到微微不适。 “两位公子,还请跟我来。” 在矮小男子的带路下,二人来到了太子府邸的后院,刘振正坐在一张太师椅上看着庭院中几名壮汉身着轻甲,手上拿着兵器,你来我往,仿佛在不是在切磋,而是在演练什么。 “太子殿下,两位公子到了。” “哦!两位终于来了,本宫可是等了许久,尤其是王公子,本宫可是等了你足足一年啊!” 刘振激动地从椅子上站起身来,身旁的两名护身侍卫也转过身来看着杨、王二人,王凤从几人的身上气息判断,二人功夫可能在甲中,甚至甲上境界。 “太子殿下,王师弟只是受了师命,要等杨某也拿了这武会冠军的名头才再一起来为太子殿下谋事,还望殿下海涵。” “哈哈哈,无妨无妨,本宫也只是说笑罢了,还望两位莫要往心里去。” 刘振一边和二人说笑,一边吩咐佣人给二人搬来椅子。 “二位还请坐,也请看看这套功法如何。” 杨、王二人坐下后,看着身着轻甲的几名壮汉,手中的长剑如云如雾,飘忽不定,当每每挥出或刺出的招式却又十分狠毒,无论步伐还是剑招,都算是着实不错。 “这功法倒也勉强算得是上乘,只是总感觉单人施展略有不适,这是多人的阵法吧。” “杨公子果真好眼光,这确实是一套阵法,你们几个,从双人阵开始,一一演示给两位公子看。” 青天白烟,蓝条红缀,踏歌声舞,正气浩然。 从双人阵到三人、四人再到最后的十人,等看完阵法演练后,杨白忍俊不禁地鼓起了掌,并感叹道:“如若是同时十名甲上高手摆阵,想必就算是化境宗师想要破阵也较为吃力。” “杨公子言过了,此阵法虽随着人数的增加是厉害无比,但化境宗师还没那么不堪。不知王公子有何看法?” 对于杨白的言论,刘振觉得有些过于夸张了,而当他将目光移到王凤身上时,却王凤陷入了沉思。等沉寂了许久过后才转头看向刘振,露出诡异地笑容说道:“太子殿下,不知可否让我试一试,能不能破了这十人的大阵?” “王公子,这几人可大都是乙上武师,还有几名是甲下武师,你若……” “还请太子殿下同意!” 王凤突然站起身来朝着刘振敬礼,刘振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笑哈哈地让手下给王凤递来一把长刀。 待取过刀后,王凤纵身一跃,跳到了十人大阵中去。 “你们几个,可不要留手啊!” 王凤大声地吼叫着,说罢便突然瞬闪到一人面前,手中的长刀斩出,险些将那人手中的长枪挑飞,但也挑起了不小的高度,露出一大片空挡,正当王凤要刺出一刀时,左右冒起两点寒光,来者杀意汹汹,王凤只能放弃此等机会,向后撤去。 人多果然不好对付,王凤的背后还有着两名持剑男子,王凤只能在后撤一步的同时将手中的长刀高高扬起,将身后的两把长剑挑开,同时俯低身子,避开左右的刀剑,一男子为左手剑,而另外一名男子则为右手刀。 又有寒光袭来,王凤只能单膝发力,避开突然射出的冷箭,同时再于空中一脚将冷箭踢开,冷箭转了方向,飞向了那名正提着巨刃大刀袭来的男子。 而这时身后的长枪便恢复好姿势,一击刺击袭来,王凤已经毫无余力能再招架这一记枪击。 “师弟,你不会怪我扰了你的雅兴吧?” 杨白突然出现在枪头处,单臂擒住了长枪,任由长枪男子如何拉扯也不得动弹。 “精彩,一瞬间竟然能逼迫阵中七人同时出手,不愧是去年的武会冠军。” “太子殿下说笑了,要不是杨兄及时出手,我这左肩的多个窟窿。” “你们几个,下手也真是没轻没重!” 随着刘振一声怒吼,十人顿时一齐跪了下去,刘振甩了甩手示意几人去一旁歇着,而自己则和杨、王二人继续讨论刚才的阵法。 “还请问殿下,这是何阵法?” “这是正气盟的青天正气行阵吧?” 杨白坐下好率先向刘振发文,而王凤则是抢在了刘振之前回答了问题。 “王公子倒也是见多识广,不错,这真是正气盟的青天正气行阵。” “不知殿下如何能搞到这一套阵法,这几人能将阵法演练得如此娴熟,想必定是正气盟的内门弟子。” “哈哈哈!王公子真是聪慧过人,不错,这几人都是正气盟的内门弟子,方才使长枪的也是正气盟的一名长老,只是现在为我效力。不知几位可知近来洛阳城内吸食五石散的人数略有增多?” “这点倒是有所察觉,怎么,这五石散还是他们正气盟卖的?” “王公子啊王公子,不知如何说你,但你说对了。” 说到这点,杨白颇为震惊,正气盟可是晋国国内的老宗门了,其开山祖师爷要求门下弟子便是要一身浩然正气,这贩卖五石散,伤天害理的事情怎么会是正气盟的人做的? “前些时日,我的人查到了正气盟的人贩卖五石散便将他们捉了起来,没想到只是抓小贼,却是捅了老窝,他们在洛阳的据点都被我的人查获,只是目前还没发散消息出去。” 刘振的一番话使杨白彻底愣住了,而王凤的表情倒是颇为淡定,他的脸上更多的是好奇,他好奇刘振的抓捕过程。 “这些人啊,着实有点难捉,不少人都会这种行阵,虽然不是人人都会十人阵,但是三人阵或者五人阵他们倒是很多人都会。” 刘振给二人讲述起了抓捕过程。 第五章 第三章 “洛阳都护卫,都不准动!” 虽撞破房门,冲进房间的人说自己是洛阳都护卫,但他们并不是洛阳都护卫,准确说,大多数不是。这些大多数不是洛阳都护卫的人,他们的真实身份是晋国军队的军人,隶属于太子刘振的部队。 “摆阵,拼了!” 随着“洛阳都护卫”的不断涌入小小的房屋内顿时挤满了人,好一阵厮杀过后,鲜血铺满了房屋各处,就连桌上的账本也被血液浸透了。 “队长,这里有一个暗门!” 又有几队都护卫冲进了房屋内,一阵搜寻过后,一名都护卫找到了通往地下室的暗门开关。随着队员按下开关后,一道暗门浮现,那名被找对暗门开关的都护卫唤作队长的“洛阳都护卫”身先士卒地站在最前,可当刚下地下室没多久,就有暗箭袭来,队长身形不避,手中的大刀一挥,将两根暗箭挡了下来,然后大声警告后面的队员:“小心!” 几名持着大盾的队员挤过人群,来到了队长面前,同时又有几名持短矛的队员将短矛架在了大盾之间。 “搜!” 随着队长的一声令下,都护卫们将地下室翻箱倒柜一番后,只找到了一些来不及带走还在燃烧的账本和一些五石散的原料、半成品。 “放狗,追!” 说罢,几条恶犬窜出,顺着逃犯留下的味道追出,在追逐搜寻直至天亮后,才在城外的一处破房内又找到他们,但当时还有不少的正气盟弟子,又免不了一番血战。 而就在这时,十人行阵摆开,一时之间死了几十名洛阳都护卫,直至最后,出动了两名甲下高手和足足一支百人的太子府军才将这十人生擒。 太子府邸 “这抓捕行动倒也是颇为苦难,但好在我大晋帝国的士兵皆是训练有素、忠诚报国的好士兵,才能拿下这些畜生。” 说到晋国的军队,刘振不禁自豪起来,杨白与王凤听罢,纷纷思考了一会。 “太子殿下不知是想要我们两个做些什么?剿灭正气盟?” “正气盟是晋国的老军队了,目前只是他们在洛阳的一个小分支贩卖五石散罢了,且不提湘西道的正气盟总部,光是洛阳城的正气盟分部就不容小觑,况且要是剿灭了他们的洛阳分部,那便是和他们正式扯破脸皮。以我大晋帝国的军队,要灭了这一个正气盟倒也不是难事,只是要提防着北边的那些北希畜生,以防他们突然大举侵犯我大晋疆土。” 刘振虽对晋国军队很有信心,但他却对希国很担心,担心他们会突然增派重兵。为了北边的战事,刘振不能调遣大部分军队去围剿正气盟。 “那太子殿下是……” “明着来不行,那就暗着来,他们正气盟的正气十子想必前些日子参加天下武会时,已被杨公子遇上了。” “是遇上了不错,正气十子的老大陈峰实力着实不凡。” “但如若是在十人阵中的陈峰,杨公子还能轻松拿下他吗?” 刘振的一番话,让杨白无话可说,在十人阵中,哪怕是正气十子最小的江挽舟也能拿下杨白。 “聚是一团火,散的话就另说了。如若逐个击破他们呢?” “王公子,正气十子说到底只是正气盟未来的接班人,当下是要在彻底摧毁正气盟在洛阳城的五石散制造窝点的同时,不会和正气盟撕破脸皮。” “殿下,太子妃那边叫您过去吃饭了。” 正当杨、王、刘三人聊得在势头上时,一名宫女小跑了过来,贴着刘振的耳朵说话。 “既然已是吃午饭的时辰了,几位也一起留府上吃吧。” 在刘振的盛情邀请之下,杨、王二人跟着刘振来到了一间小房中,房中无过多摆设,只是有一张大木桌,木桌旁站着不少人,只有一名女子坐在一张木椅上,女子座位旁有着一张更为大的木椅,显然位置是留给刘振的,而那女子也就是刚才那白衣宫女说的太子妃了。 “给你介绍一下,这是两位公子以后会在府上行走,杨白公子和王凤公子。” “参见太子妃。” 刘振给太子妃黄瑛介绍了杨、王二人,而这二人也是给黄瑛作揖敬礼。 一番介绍和客套过后,杨、王二人也入座了,饭桌上,众人也只顾着吃饭,没人多说些什么。 “时候也不早了,杨某便先告退了。” “杨公子可曾考虑过搬到府上来住?” “家虽贫,但勿嫌,那套宅子是家父留下来的,杨某谢过太子殿下好意了。” 杨白见天色已是黄昏时刻,便向刘振做了告别,先离去了。 “那王公子呢?可曾考虑搬来太子府上居住?” “王某也谢过太子殿下好意了,我虽住在城郊外,但也住的舒坦,这住习惯了,搬了窝还怪不习惯的。” 辞别了二人后,太子府的大门紧紧地关了上来,而当夜色降临后,洛阳城里有不少身影活跃了起来。 背着货箱的卖货郎走街串巷,将货箱里的玩具或其他杂物卖了不少,但他真正卖的并不是货箱所展示的那些,藏在货箱底下一个十分隐蔽的暗格内有着小袋包装的五石散,那才是他真正要卖的。每每走过热闹的街道时,货郎就向过往的孩童或者大人卖着自己货箱上的正常货物,偶尔在一些货物之间藏进小袋装的五石散,不过一会儿就将所带的全部五石散卖完了。 货郎又在城内溜达了许久,直至宵禁的钟声响起,夜市商贩们纷纷收起来自己的摊子,而货郎也开始往家的方向走。 将货箱放下,货郎活动了几下身子,正当他将手伸向桌上的水壶去时,一股突如其来的力量将他向前压去,半个身子被压在了木桌上,同时还有一把短刀架在他的脖子上。 突然被袭,货郎双手下意识向桌子底下摸去,一个听不出男女的声音传来:“你最好别动。” 货郎只能慢慢将双手从桌下抽出,再慢慢放在桌上,而被压在桌上,根本看不见袭击者的模样。 第五章 第四章 “怎么样?” 见杨白从屋内走出来,王凤转过头去看着他,询问方才他潜行进屋探测的结果。 “一个微不足道的货郎而已,负责把货卖出去,不过他的货刚卖完,得按照指定地点再去拿货,到时候跟着去看看。” “你确定不和太子说一下,就我们两个?” “这事情办不砸,反正已经知道是谁干的,也有足够的证据了,只是不能明面上摊开讲。” 对于王凤的担心,杨白不以为然。 翌日 “哟,王哥,您来了,掌柜的后面等着您呢。” “知道了。” 货郎在各个巷子间拐来拐去,走了许久后才走到了一间房屋的后门处,按照原先定好的暗号敲门后,一个长得老鼠模样的男子探出头来,将货郎迎了进去。 “前阵子被查了你知道吧。” “知道,我们是避避风头还是……” “是要避避风头,但得先把手上这一批货给散出去。” 掌柜将一包东西交给了货郎后,货郎就离开了,而掌柜的将门关上之后就再也没有打开过了。 “掌柜的,就……” 长得一幅老鼠模样的男子推开了房门后,只见屋内空空如也,案台上的账本被风吹翻了几页。 杨白住处 “可以嘛,嘴能硬到这种程度。” 杨白洗了洗手,盆内的清水顿时变了颜色,而那名掌柜艰难地抬起头,左眼还能勉强睁开些许,透过缝见杨白又拿起来一些刑具。 “我说,我说。” 经过杨白足足两个时辰不停歇地审讯,此刻掌柜终于无法再熬下去了,将自己所知道的一些情报一五一十地全部说了出来。 “没看出来,你这人平日里看起来温文尔雅的,下起手来这么狠。” 原先将掌柜的绑来的时候,王凤还是站在屋内看着杨白如何审讯掌柜,可不过一会儿王凤就走了出来,杨白给他带来的反差着实过大。 “审出来了,这些东西拿给太子殿下吧。” 两名书童根据方才掌柜所交代的经过一番整理之后记录在案,随即二人一同去了太子府邸,而不过七日,太子府一百名府军捣毁了正气盟于洛阳城内外十一处五石散制作产地。 王凤、杨白也一齐参与了行动,不过鉴于行动的主要目的是活捉,二人也都没有带自己的兵器了,只是都拿了木棍木刀。 “王校尉真是好功夫,兄弟们要费一番力气才能拿下他,王校尉只消三刀就解决了。” “那可不,咱王校尉可是去年的武会冠军。” 随行的府军见王凤功夫了得,纷纷排起了王凤的马屁,王凤笑嘻嘻和几人打了个哈哈后就吩咐几人认真搜索。 王凤、杨白等人倒是搜查得如火如荼,正气盟洛阳分部的人可开心不起来,五石散的贩卖可给正气盟带来了不少利润,为了能继续做这门生意,也是为了出气,正气盟故意放出一些假的消息引王、杨二人上当。 带队的是王凤、杨白倒也还好,但一些非二人带队同时队中又无高手坐镇的队伍就吃了亏,折了不少人,最后还发现是扑了一场空。 正气盟洛阳分部 “是时候动手了。” 黑衣青年一掌拍在桌上,将佩剑高高举起。 “六弟,别……” “六弟说得对,该动手了。” 黑衣青年乃是梁键垩,而劝说他别急着动手的则是陈峰,但其余几人却都赞同梁键垩的建议。 “有咱们正气十子在,吃掉他两队人马不是问题。” 在一众人的推波助澜下,就连分部的长老也坐不住了,长老拍了拍陈峰的肩膀说道:“大师侄,该给他们一点颜色瞧瞧了,咱们正气人可不是吃素的。” 就在正气盟的几人正商量着如何重创王、杨二人时,太子府上刘、王、杨三人也正在商讨着什么。 “最近他们的力量越来越收缩了,是不是该上山了。” “上山就意味着是撕破脸皮了,殿下并不希望这种场景出现吧,但我们如果有借口能上山呢?” “杨先生不妨说说。” 王凤提议可以收网了,此刻应当派出太子府军,一鼓作气,上山拿下正气盟,但杨白却不赞同他的提议,而是另有想法。 “最近每次抓到的都是一些普通货色,是时候给他们整点猛药了,把他们的一些高层干事给杀了,搓搓他们的锐气。” 杨白给刘振和王凤详细地讲述着自己的计划,刘振待杨白讲完后便迅速接上了他的话:“既然杨先生有如此良记,那便依照杨先生所说去做吧。” 刘振起身走向书桌,提笔写了几行字后往纸张末尾盖了自己的印章,随即交给杨白。 “府上共有五百士兵,除去确保太子府安全的一百人外,剩下的四百人任由二位调遣。” 见刘振如此这般将太子府军交付于自己,王、杨二人立即起身参拜刘振,纷纷被刘振扶起。在送别王、杨二人后,陈瑞走近到刘振身旁开口问道:“爷,将府军全部交给他们不……” “你有异议,刚才可以提,现在嘛……不行。” 刘振的脸色忽明忽暗,陈瑞则不自觉地身子开始发抖,只能两手一拱向后退去。 杨白住处 “我为什么总觉得这件事莫名的蹊跷?” “说说。” 王凤接过杨白递过来的茶水,同时发出了疑惑,杨白则接着他的话头让他继续说下去。 “很奇怪,一开始殿下说不要和他们大动干戈,不要撕破脸皮。确实,抓制作五石散的窝点这一点不能给对方落下话柄,让他们找事,但是如果这次你的计划一旦实施,那不就有关系了吗?” “连你也看出来了啊。” 杨白的话里似乎带着一丝嘲讽的气味,王凤朝他啧了一声,见王凤感到困惑,杨白放下水壶,摊开双手说道:“你没看出来这是殿下要我们想出来的方法吗?” 第五章 第五章 “你说什么?殿下要我们想出来的?” “不错,就是殿下要我们想出来的。” 杨白双眼中的坚定告诉王凤,这不是开玩笑。 “你细细一想,整个洛阳,洛阳都护卫有东南西北四个衙门,这四个衙门的人可都不是吃干饭的,只要挑一些好手自然能查出来并且解决那些制作五石散的窝点,但是!” 说到此处,杨白特地加重了语气。 “但是,为什么太子府军会参与进来,就算一开始是太子府的人发现的,后面完全可以把这件事情丢给洛阳都护卫的人去解决,而不是由太子府的人来处理。虽然殿下半年前刚从北边打完仗回来,但不至于因为半年没事干,就得给自己找点事干,活跃活跃手下的人?” “而且跟着殿下打战的大多数人都在兵营,而不是以太子府军的身份来参与此事,这事情怎么没头没尾的,完全不通啊!” 王凤也想到了一些东西,待低头沉默一会儿之后,突然恍然大悟般的看向杨白,杨白伸出手掌,在空中顿了一顿,王凤刚张开的嘴巴又闭上了,喉咙没有发出声音。 “明天我去一趟太子府挑人,这次行动的主要人数不要太多,只挑一些好手跟你我进去,其他的留在外围。” 杨白说完就简单地和王凤又喝了茶,说完二人纷纷回房睡觉去了。 翌日,太子府 “杨校尉,这几人就是符合你所要求的人。” 接过士兵递过来的名单,杨白好好审阅了一番,正要翻开第二页时,外面传来吵吵嚷嚷的声音,吸引了杨白的注意力。 “,凭什么不叫老子过来,王二贵,二狗子,你是不是……” 杨白走出去,看到一壮汉想要进来找人理论,却被三四人拦着,不给进来。 “怎么,我不是说这事要保密吗,没做好工作?” “杨校尉,在下只是借太子殿下的名义说在府军中找几名高手,看看武艺如何,这憨货大多是以为自己没被挑上是被人看低了,不服气。” “让他进来吧。” 士兵挥了挥手,壮汉猛地一步冲了过来,踏着重步走向杨白,杨白虽高,但壮汉却还高了他一个头颅有余,俯视着杨白,壮汉也没说什么,鼻子大喷一口气就向士兵走了过去。 “你叫什么名字?” “李铁牛!” 壮汉见身后有人拍了拍自己的肩膀,转过头去,很是干脆地报了自己的名号。而杨白看着壮汉怒目圆睁的模样,却不禁发笑了起来,而李铁牛见有人听完自己说了名字后却发笑,更是怒火中烧,当即破口大骂并抡起拳头就打。 “你的,笑什么!” 李铁牛身形壮硕,见眼前之人一幅书生模样,虽是气在头上,但出拳之时还是留了几分力气,不过这打出去的力气也够杨白吃一壶了。 “不愧是铁牛,力气着实大。” 就在李铁牛刚抡起拳头,还未完全挥出时,一股力量突然牵引着李铁牛,拳头停在了半空,动弹不得,转过头去看才发现是王凤拽住了李铁牛的手。 “你……你又是……” “看来不单是力气大如牛,脾气也和牛差不多啊,只要你能打赢我,那你就可以进来说话。” 听闻王凤要和自己切磋,李铁牛也来了兴趣,甩了甩手,将王凤的胳膊甩开,笑着点头答应:“可以,你是比拳脚功夫还是比兵器。” “刀剑不长眼,伤了人也伤了和气。” 此时王凤说伤了和气在旁人听来倒也是可笑,几人方才所作所为可看不出来有半个和字。 太子府比武场 “喂,先报上你的名号来。” “王凤。” “好,王凤是吧,吃爷爷一拳!” 话音一落,李铁牛冲到王凤面前,右勾拳迎面而来,李铁牛人如其名,着实是一头铁牛,身形十分壮硕,但跑动起来却如同脱兔,且拳头不仅凶猛,拳速还十分迅速。 见李铁牛勾拳袭来,王凤不禁发笑道:“说是拳,实际上却是踢腿,表里不一啊。” 李铁牛虽是右勾拳起手,但这一记右勾拳也只是虚招,随后而起的一击右鞭腿才是真招式。 不退反进,王凤冲上前去,左臂一挥,手掌作鹰爪状,擒住李铁牛的右腕后右手作拳,一拳打在了李铁牛的大腿内侧。 紧接着一招过肩摔,李铁牛被王凤重重扔在地上,砰的一声巨响,李铁牛显然是给王凤摔疼了,双手扒摸着地上的灰尘,狼狈地爬起身后又摆开架势,踏步冲上前来,连续两记踢腿袭来。 左撤右移,李铁牛虽攻势凶猛,但王凤只是以比起略快半分的速度朝后撤去的同时,身子左右各倾斜一方后便躲开了李铁牛的攻击。 见李铁牛两记踢腿踢完后,侧着身子的王凤突然一转攻势,接着侧身转动的姿势一记转身侧踹踢出,李铁牛两手护于胸前,未露出空挡,可正欲转腕作擒拿姿势抓住王凤的大腿,却根本跟不上王凤的速度,两耳闪过呼呼的风声,整个人再度摔倒在了地上。 “还要再来吗?” 王凤转身侧踹之后也没有急着收好架势,只是缓缓地将横在空中的右腿收回,口中吐出的话语极具讽刺之意。 李铁牛凭一记鲤鱼打挺从地上一跃而起,大声吼叫着,莽着劲头冲向王凤,王凤也没有刻意阻拦他,只是又微微移动步伐就与其擦身而过。可李铁牛真正的意图并不是要将王凤撞翻,只是他的身后有着自己先前带来的兵器,刚好安置于王凤身后不远处。 李铁牛拿到兵器随即转身舞动起大锤,可他刚握住锤柄,方将大锤拎起来时,王凤已经出现在其身前,一脚踩在锤头之上,李铁牛使出浑身力气,大锤却是丝毫不得动弹,抬头望向王凤,而刚一抬头,王凤的左手指尖便搭在了他的脖子前,只要王凤稍稍用力,李铁牛的喉骨便会碎裂。 “还要再来吗?” 又是一样的话语,可这时的李铁牛却是没有任何怒气了,双手松开锤柄,往后退开几步,两手抱拳,朝王凤说道:“我输了,心服口服。” 第五章 第六章 “安排便是如此,几位可是明白?” “一切听从杨校尉安排。” 杨白看了看房间内的众人,众人的脸色淡定,纷纷朝杨白抱拳敬礼,领了命令后几人也是纷纷离去,房间内仅留下王、杨二人。 “你确定你的安排没问题?” “怎么,你还有其他的安排?” “没,说一嘴罢了。” 对于王凤的疑问,杨白没有正面回答,只是反问了其一句,王凤也只是耸了耸肩,两手一摊,随即又再接上话茬:“方才那个李铁牛着实不错,一身力气,在这次行动应该有用的,你怎么不要他?” “力气大又有什么用?这次行动主要人物他的条件就是不符合,那个温季明就挺好的,他的武学挺适合这次行动的。” “我不喜欢那个温季明,瘦了吧唧的,给人感觉阴森森的,一个大老爷们用的东西居然是做女工的针线。” “若是一个不注意,你能从他手里活下来?” “这次你做主,你说了算。” 王、杨二人在房间里直接聊了起来,丝毫不担心隔墙有耳一事,而墙外的那一耳,在听完二人的聊天后,也径直跑到了刘振的房间去。 “就这些吗?” “殿下,在下所听就是这些。” “下去吧。” 刘振甩了甩手,那偷听之人便离去了,刘振一人在房中坐着,坐了许久,而脸上的神色也未曾变过,一直在思索着什么。 “罢了,就如此吧。” 几声冷笑过后,刘振站起身来活动活动了筋骨,就走出房间去了。 洛阳城郊某处 “四四五,六六七,大开花啊哈哈哈哈!喝!” 虽然天已经是夜色,但屋内二人还未睡去,大口地喝着酒、大口地吃着肉,二人划过几回合酒拳后,一汉子转身向柜子走去,掏出一小袋粉末,接着酒劲的二人直接将粉末吞入腹中,不过一会儿,一股燥热感传来。 屋内倒也算是闷热,但屋外也算不上凉快,数十位身穿洛阳都护卫衣服的太子府军将木屋围得水泄不通,就在领头人一声令下,众人一涌而进,刀鞘恶狠狠地砸在了屋内喝酒的二人脸上。 进屋后不做停留,两名洛阳都护卫装出喝酒人的声音,大声地嬉笑着,装作二人还在喝酒的样子,而有几名洛阳都护卫已经找到了打开暗道的机关了。 贴着墙壁,垫着脚尖行走,一只手搭在了刀柄上,为了防止刀刃反光,众人并未提前拔刀出鞘。 而就在众人刚走进暗道后,只见密室内空空如也,领头人一见大吼一声不妙,顿时间,铺天盖地的箭矢从密室的墙壁上飞来,将密室内的众人射杀殆尽,而听闻密室内传来吼叫,屋外的众人也察觉到不对劲,连忙躲了起来。 萧瑟的雨声过后,屋子的窗户被雨点拍打得稀烂,尽管已是提前躲了起来,但一众洛阳都护卫还是有不少人中了好几发冷箭。风吹动屋外的大树,树叶相互间摩擦发出细细簌簌的声音,虽不少人中了冷箭,但还是强忍着疼痛不出声。不一会儿,又一阵箭雨袭来,屋内的洛阳都护卫们纷纷躲在角落里,有几根箭矢穿过柜子,刺中了躲在后面的洛阳都护卫。 好几波箭雨后,屋内还存活着几名洛阳都护卫,但也皆是身负重伤,不一会儿,屋外传来泼水的声音,一名还活着的军官察觉到不对劲,正欲招呼其他人赶紧跑出去,突然又射来几根箭矢。手臂一阵痛感传来,一时吃痛失声,待其缓过来时屋外已燃起熊熊烈火。 “跑!” 在其一声令下,剩下的众人也趁着火势,四散而去,待刚跑出未多久,暗处就又有暗箭袭来,纷纷倒地不起。 “你们是正气盟的人吧。” “是也好,不是也好,一个死人计较那么多干嘛?” 跑姿无比狼狈,但对于身后袭来的四五发冷箭,军官还是身体前倾,贴着地面一个前翻过后,抽出腰胯间的军刀对敌,面对四面八方围聚过来的敌人,军官咽了咽口水,身上的衣服已大半被血水浸透。 敌人中领头的那人身穿黑袍,头发被头巾包裹了起来,周围的其余人也多数身穿黄袍,军官自知已无后路,冷笑几声后朝那名黑袍人冲去。 其余四散而去的洛阳都护卫已经被躲藏在暗处的正气盟弟子击杀,此时黑袍人倒也不介意耗些时间与军官玩一玩。面对军官有气无力,没有一丝准头的挥砍黑袍人一惊一乍地扭动着身子,仿佛军官的攻击是多么的凌厉。 在奋力挥砍了好几刀之后,本就体力不支的军官半跪于地上,勉强地抬起头,紧盯着黑袍人。 “军爷,下次出来记得别只换那一身皮,连你的军刀也记得换一换。” 黑袍人抽出自己的佩剑,用剑身拍了拍军官的脸颊,侧边的剑刃滑过军官的脸颊,割开一道口子。就在黑袍人正要一剑刺破军官的喉咙时,军官再度奋起,军刀向黑袍人刺去。 尽管军官的速度很慢,但黑袍人的胸口还是被刀刃贯穿而过,黑袍人身体一抖,一股痛感自胸口处传来,低头望去,胸腔正中央处一把刀刃穿出,军官的刀刃也只是捅进了黑袍人的腹部。 黑袍人右手失力,佩剑掉在了地上,往前踉跄几步,转过身子向后看去,一名身穿布甲的男人手中正握着一把长刀,刀身上的血液顺着刀刃流到刀尖处,滴落在地上。 “你……你是……” 未等黑袍人说完,男子随手一挥,黑袍人的喉咙化作泉眼,鲜血喷薄而出。 “王……王校尉!” “运气不好啊,明明都是最后一个窝点了,居然给你们遇上了他们。” 王凤转了几个刀花后用力一甩,刀身上的血水纷纷砸在了地上。 见黑袍人被突然出现的王凤刺杀,周围的数十名正气盟黄袍弟子先是愣了一愣,随即纷纷大声吼叫,一拥而上,挥舞着兵器向王凤冲去。 第五章 第七章 面对竖劈而下的长剑,王凤侧过身去,左手以反手姿势握刀,前踏一步,刀刃从持剑弟子下肋滑过。 左侧有敌人冲来,剑尖直至王凤,改正手姿势握刀,从下而上,用力扬起,刀刃将剑刃高高抬起,王凤往左侧迈出步伐,手腕一转,刀刃贴在敌人脖子上,随即划开一道血月。 右方后侧有长枪刺来,王凤身形后仰躲开攻击,左手握住枪柄,敌人用尽力气往回拽,枪身却丝毫动弹不得,王凤左手抬起,以长枪枪柄挡住正面而来的敌人攻击。刀刃砍在枪柄上发出嘣的一记闷声,刀刃刺出,正面敌人喉口顿时破了个窟窿。 用力一拽,长枪被王凤收入囊中,改反手握姿,用力掷出,长枪砰的一声刺中大树,枪头完全没入,枪声上挂着一名正气盟黄衣弟子。 改双手持刀,迈开步伐,四处跑动,手中的刀刃叮叮当当地打落不少人手中的兵器,而在兵器刚被打掉的那一刹那,刀刃探出,刺破或划过敌人的喉咙。 一阵厮杀过后,王凤抹去脸上的鲜血,又挽了几个刀花后奋力一甩,刀身上的鲜血也落在地上。 军官呆坐在地上,虽身受重伤,但王凤一时之间将这数十人屠戮殆尽让其暂时忘了疼痛。王凤缓缓走来,右手提着刀,看着这尊杀神不断靠近,军官不禁发怵。 王凤突然停下脚步,反手握刀,右手高抬而起,刀刃向下,铁器刺进肉体,一名躺在地上的正气盟黄衣弟子紧接着一阵抖动,随即失去意识。 林子外面,叮铃当啷的兵器、盔甲碰撞声传来,一群身穿洛阳都护卫官袍的太子府军走近,领头的朝王凤抱拳禀报道:“校尉,只救下来三个。” “都杀了没?” “都杀了。” “那走吧,不知道他那边怎么样了。” 王凤留下几人打扫战场,随后带领着其余太子府军往正气盟洛阳分部的驻地赶去。 几人虽身外都穿着洛阳都护卫的官袍,但内里都穿着一整套布面甲,腰间也都佩戴着军营中所用的军刀,布面甲的重量比起寻常铁片盔甲倒也算是轻了不少,但几人从他处赶来,厮杀一阵过后如今又要急匆匆赶去正气盟的驻地,不禁有些许劳累。 “停下歇息一会儿。” 王凤见身后的众人略有疲惫模样,便下令让几人歇息一会儿,再喝了几口水后,众人以步行的速度往驻地赶去,一刻钟后众人又恢复了奔跑的速度。 在王凤解救中了埋伏的军官等人两刻钟后,杨白已经率领着一小部分人来到了正气盟洛阳分部的驻地外。 正气盟洛阳分部的驻地并不在洛阳城中,而是在城外,在一座无名大山的脚下,驻地外立着一块巨大的石碑,石碑上刻着正气盟三字。乘着夜色和几名来回巡视的正气盟弟子的视野盲区,杨白与几名从太子府军中抽调的高手身穿夜行衣,率先摸进了大门内。 一阵鸟啼过后,在外面的太子府军与内里的太子府军同时动手吗,将负责门口站岗的几人率先解决。 几名负责外援的太子府军连忙赶过来,换上那些被干掉的守夜弟子的衣服。 结合内部几名细作所传递处的情报和杨白等人的观察后,绕开多数人活动的区域,几名暗杀者则三三结队,向目标房间潜行去。 李铁牛虽然没有打赢王凤,但王凤还是和杨白一番要求过后将李铁牛安排在了外围负责接应。 “王校尉!” “先说情况。” 见王凤赶来,几名负责外围接应的军官正要向王凤行军礼,王凤挥了挥手,示意先汇报情况。 “杨校尉和其余人已经摸了进去,估摸着有半个时辰了,还没有动静。”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丑时四刻。” 王凤凝望着驻地门口的石碑,过一阵子开口道:“再等等吧” 两刻钟前,正气盟洛阳分部驻地内 “都解决了吗?” 在划定好的某一处暂时集合地点,有近七成的暗杀者躲藏在这里。他们都已经解决了自己的任务目标,只是多数人身上都多了不少伤痕,那些分部的长老也不都是废物,在面对从暗处突然袭来的攻击时,多数将那些攻击躲开,同时将藏在身上的匕首或者暗器这些纷纷祭了出来。 那些长老们也想要吼叫,但都来不及,面对共有三人的攻击,不过一会儿便败下阵来,被取了性命。 “杨校尉呢?” “他和温季明还有张铎负责去的大长老房间,不知道是否顺利。” “到了过了丑时五刻就撤,这时间不多了,再等等吧。杨校尉的实力我们可是有目共睹的。” 暗杀者们以极小的声音相互交流着,小到只有他们几人能够听见。 大长老房间处 月色照在院子里,地上滴落着些许鲜血,手持细剑的张铎站在大长老的身后,而温季明则手里提着一串细线,细线的一头绑着一只小型的枪头。 温季明慢慢地甩着绳镖,张铎左手作剑指,右手持握细剑,剑尖直至大长老。 二人一前一后围绕着大长老,纷纷迈开了步伐,温季明手中地绳镖转速加快,呼啸声不断急促,只听咻的一声,绳镖飞出。 大长老手中的长枪一甩,枪头与枪头相互碰撞,砰的一声响起,绳镖原本直挺的细线突然变得松弛疲软。 一枪挑开温季明的绳镖,张铎的细剑刺来,大长老右腿往后大撤一步,身形一转,枪头以更快的速度来到张铎面前。 张铎见大长老突然转身,连忙停住攻势,将身子侧开,避开大长老的刺击,而大长老见刺击未中,双手随即一抖,长枪枪身一甩一震,将张铎扫飞。 胸口传来一阵痛感,只觉体内有一股闷气横冲直撞,张铎连忙大喘好几口气,而温季明见第一发绳镖甩出未中,转动身形,双臂不停扯动细绳,而双腿又再抬起,踩中细绳,使绳镖的踪迹更加难以猜测,但纷纷被大长老织起的一道密不透风的枪墙挡下,无法伤得其分毫。 第五章 第八章 张铎连忙发起好几次进攻都被大长老以更加凶猛的攻势破解,而温季明每次突如其来的袭击则都被大长老料中,绳镖的枪头一旦与长枪的枪头相互碰撞则会顿时疲软无力。 “,这个老登真难处理。” “不知道杨校尉那边怎么样了。” 温季明和张铎接连发起好几次进攻都未能攻破大长老的防线,虽然一开始的偷袭奏效,但也只是给大长老添了些皮外伤,并未真正伤到其筋骨。三人在院中争斗许久未见分晓,而就在院外的杨白,也在苦战着。 巨刃开路,破风而来,杨白手中的两刃三尖刀一挑,将巨刃微微抬起些许,但巨刃凶猛的势头却未停下多少,只是于空中顿了顿又冲着杨白攻来。背后左右两侧各来两把利刃,两名左手持剑与两名右手持刀的人刺向杨白,手中两刃三尖刀挑开巨刃后,杨白身形侧开。 一阵兵器击打声响起,叮当几声后,那四名偷袭者被击退,杨白两手交搭,翻腕旋转,长刀柄与尖利刀刃与来者兵器相互交接碰撞,冷光闪烁,掉落几点星火。 又有暗箭袭来,仰身躲开,再接着后翻两圈,避开两记飞刀。立正身形,跨开马步,架好长枪挑势,一刀刺出又挑起,将正面刚冲来的长枪停住。 四面八方时不时有暗箭飞刀袭来,后背侧肋不停有刀剑刺出,长枪挑刺不停,巨刃落下,急忙避开,杨白与正气十子碰着了面。厮杀了好一阵子,身上的夜行衣也有些许破洞,留着几许鲜血,而设阵与起对招的正气十子也有不少人负伤。 随着时间的不断流逝,杨白的体力也逐渐不支,正气十子也皆是面露疲色。 “不愧是今年的天下武会第一人啊,能在我们兄弟手下撑这么久。” 陈峰架好姿势,枪头寒锋直指杨白,周围的人也将兵器对准杨白,但却无一人冲上前来,胸口皆是不停地涨缩着。 “不知你们有没有足够的能力留下我呢。” 杨白半跪在地上,一阵厮杀过后,身上也满是伤口,几个深呼吸后,双手持握两刃三尖刀朝陈峰正面冲去。 骤然间,火星四溅,刀刃刺出,长枪也不甘示弱,兵刃交接,上移下挪,杨白率先踱步而出,以刀柄架住枪头,刀刃卡住枪柄,二人急忙迈开步伐,手中的兵器的紧紧贴在一起,于空中接连转了数圈,两杆长柄相互搅过几招后各自奋力一弹,双双凌空而起。 杨白将两刃三尖刀负于后背,转身前行,陈峰则将长枪扛于肩头,同样转身前行,二者的兵器互相甩出,砰的一声,巨大的弹力撞回到二人身上。 陈峰只觉胸口一闷,神情一晃,眼睛旁观察觉左侧有寒光一闪,杨白的刀刃已经砍过来了。 刀刃距离陈峰侧脸不过一尺距离,九寸、八寸,就在还要更进一步之时,杨白突然收势,转过身形,腰胯一扭,刀刃向身后扫去。 见大哥陈峰性命难保,其余在一旁喘息的正气十子急忙冲上前来相助。 梁键垩在二者兵器互扫之时便冲上前来,作斜劈式向杨白袭去,杨白见梁键垩步步逼近,调转方向,转过身来,一刀劈在了梁键垩身上,又是一道兵器碰撞声响起,伴随着叮的一声的是梁键垩被杨白扫飞出去,摔落于地上砰的一声。 一刀扫开梁键垩,左右步交接后撤,手中的两刃三尖刀不改方向,朝后一捅,正中陈峰胸口,而这一击后,杨白两腿张开,膝盖弯曲,两手握紧刀柄高高抬起,当的一声,巨刃砸在了杨白的刀柄之上。 膝盖弯度剧增,又紧接杨白一声怒吼之后,两腿伸直,将巨刃高高举起,顺着气势再将巨刃弹开,不再接攻势往前一扫,而是一击侧踹,将使用巨刃的江挽舟踢开。 单腿做支撑,两刃三尖刀回防,挡住其余人的攻击。 又是好一阵兵器碰撞声响起,杨白身上再添几分伤口,而其余人也不敢再进攻。 院外的十一人打的热闹,而院内的三人也不差,温季明的手中再添两根绳镖,左手甩出一根后右手紧接着再甩出一根,脚底于半空中踩住细绳,往下一踏的同时脚踝转动,将最先甩出的绳镖收回。 大长老接连挑开两发绳镖,张铎便出现在他肋下,一剑刺出,尽管大长老向后仰去,右肋还是开了一道口子。于高处的长枪向张铎扫去,剑脊贴身,长枪一击扫在剑身之上,张铎被巨大的冲击力撞倒在地。 虽然二人的攻击总是只给大长老造成一些轻伤,未能给予大长老致命一击,但已上了年纪的大长老在与二人纠缠一会儿后便感到体力不支。不过二人一直与大长老耗下去,届时只要大长老稍一疏忽,那丧命的便是大长老,三人的希望都寄托在屋外的杨白与正气十子身上了。 只要那十一人,有一方能胜出,那胜利的不仅是一场战斗,而是两场,可杨白虽是甲下巅峰的武师,正气十子也不是吃素的,老大陈峰是甲下武师,其余人则多为乙上或乙中武师。 听着屋外的声音从激烈无比到时而激烈时而寂静,院内三人的心无一不是七上八下,温季明不停地在外围见缝插针或者用绳镖给张铎创造进攻的机会,大长老身上都是剑刃轻微划过的伤痕,而张铎则是感到体内气血翻腾,接连被大长老的长枪扫中,衣服下的身体早已是淤青满满。 习武之人,因为武斗而导致身上有些刀伤或淤青也是常事,可此刻,温季明虽身上没有什么伤,但他的的情况也说不上有多好。为了绳镖能够精准地刺中目标或者是给张铎创造机会,他的眼睛近乎没有眨过,一直死死地盯着大长老,企图在他那密不通风的防御围墙里找出空隙。用眼过度的他已经略微感到乏累,手中的绳镖转速也逐渐变慢,温季明与张铎二人深吸一口气,缓缓呼出。 绳镖的枪头折射着夜空中明月的冷光,光弥漫在剑影中,火光四溅后,大长老被长剑刺伤,绳镖被挑飞,张铎被扫飞。 这种情况,变了。 一柄长刀突然出现在院中,一个身影出现在大长老上空。 第五章 第九章 巨刃陨落而下,将地面砸出一个大坑,两柄长剑刺空,两柄长刀砍在两刃三尖刀的长柄上,杨白身形一抖,刀柄紧接着又是一震,两柄长刀被弹开。刀刃相接,左右撩拨,两柄长刀纷纷胸口一闷。 长枪袭来,又是直刺,杨白避开直刺,双手持握两刃三尖刀长柄,格挡于胸前,停住了长枪的扫击,于下侧的右手抬起后左手再下压,接着陈峰一时之间回撤的势头将长枪枪头卡在地上,刀柄贴着枪柄而上,刀刃朝着陈峰正面劈去。 而在刀刃即将砍中之时,杨白又改换攻势,右手推出,两刃三尖刀的刀柄尾部发出当的一声,将暗箭挡住。 又一番拼斗过后,杨白感到体力不支,开始喘着气,而其余人也好不到哪儿去,长枪与那两柄长刀的虎口被震得裂开。 一阵乌云飘过,月亮消失不见,仅有高处挂着的那几盏灯笼做光源,十一人面面相照,灯笼的黄光映照在十一人脸上,十一人面面相映,尽管冷风吹过,刮着众人裸露在外的伤口,也无人作声。杨白转动着身形,试图从中找到破阵的路子,而正气十子也紧跟着杨白转动的步伐,团团围住他,找寻着他的破绽,或制造破绽。 乌云渐渐消去,月光再度庇护着众人,在光的怀抱里,兵器的寒光更加凌冽,众人身上流露着的杀气更加恐怖。 未等藏于远处的弓箭手射箭,杨白便察觉到有人掷出暗器,可杨白却能感觉到那暗器的目标并不是自己,而是正气十子中的某人。 一道、两道、三道。 三道暗器飞出,有两道同时掷出,一道稍慢一些,陈峰、梁键垩还有江挽舟手中的兵器即刻向暗器挥去,江挽舟身上多了一道伤口,而其余二人则是一击将暗器挑飞。 暗器被挑飞之后,瞬间就往回跑,众人将头转去目光凝聚在温季明身上,只见温季明只身一人站在高墙之上,左右手共牵着三根绳镖,绳镖慢悠悠地转着,仿佛没有什么杀伤力般。 “不好!” 陈峰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便察觉到身后有一阵杀气,长枪枪尾朝后一戳,张铎的剑尖被他硬生生地停住了。见陈峰身后有刺客近身,一名左手持剑的正气十子冲到陈峰身后,也是一剑刺出,张铎以一记挑击将长剑挑开。 张铎没有攻击左手剑的空隙,而是急忙向后退去,接连撤开五步,拉开距离,陈峰的回马枪才没有刺中他。 温、张二人的偷袭见效不大,只是让江挽舟稍微受了些伤,但二人的加入给正气十子带来一个消息——大长老没能拖住他们二人。 正气十子的脑子同时有了一个答案,大长老很可能已经死了。 就在众人急忙改换阵势时,一道连续不绝的咕噜声使场面进入死寂。 咕噜咕噜 地上滚过一个圆球,球并不能说是完美的圆形,略微有一些椭圆的样子。长着毛,黑乎乎的一团,稍微夹带着斑白一色,月光照耀下,闪烁着银光。 待圆球摇摇晃晃地停下后,陈峰一眼看出来,并大声吼叫道:“王长老!” 大长老的脑袋停止滚动后,陈峰认出那是大长老,而后抬起头,只见高墙上的温季明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单手提刀的王凤。 风吹过,大长老的头颅沾着泥土,微微摇晃,众人的衣服也在风的拉扯下翻起几道褶子,王凤鬓角的几根碎发被脸上的血水按住,只有发尖稍稍随风摆动。月光冷,搭着王凤的肩,抬头望去,双眼中没有丝毫的怜悯,也没有欢喜的情绪,哪怕是杨白也看不出王凤此刻是何等心情。 往前迈出一步,身形随即落下,双膝微弯卸力,站直后侧着身子看向陈峰,王凤手中的刀被他收入鞘中。 风吹去,云盖住夜空,天地一色,灯笼左右摇摆,屋檐上的尘土被雨水不停歇地冲刷,接二连三地滴落在地上,雨水也同样顺着刀刃流动,有几滴打落在长枪枪头之上,稍作停顿后又快马加鞭地钻到泥土中。 江挽舟率先发起攻击,巨刃砸向王凤,侧身踱步,身形只消微微一闪便可躲开巨刃的砸击,而巨大的刀刃根本此刻根本做不出在劈空之后转换势头,由直劈变横斩的攻击架势。王凤身形一闪,手中的长刀迎面而上,直向江挽舟的脖颈挥去。 叮! 梁键垩突然出现在江挽舟面前,双手持握的长剑刺向江挽舟的脖子,剑尖直接刺在了长刀的刀刃之上。 “左右双刺,前后相砍,下身封住,上有暗箭,远有长枪,单剑可近。” 正如王凤所言,两名持剑人出现在王凤身后,手中长剑同时刺出,改反手持握后,刀脊贴背的同时身形下俯,长剑见直刺未中,随即下劈,王凤正好挡住。 左手拍地,右手再改握姿,舞开剑花,二长剑退开,再双刀相至,只见王凤剑尖指地,单手舞出一道半轮残月,瞬间将双刀弹开,同时再翻转手腕,与空中斩出一击,将从暗处袭来的冷箭斩断。 未等陈峰冲出,王凤已经转过头来,正面面对陈峰,手中的长刀刀尖直指陈峰。 所有人的行动与王凤所说无异,而所有人的行动都慢了王凤一步,或者说是王凤都比他们提前了一步。 “不可能,这是不可能的事情,一个甲下巅峰怎么可能只凭一己之力,毫发无伤地在阵中挡住所有攻击,他怎么会如此熟悉大阵的攻击路数。” 看着眼前的王凤,江挽舟此刻才意识到,原来生死不过一瞬间,若非刚才梁键垩出手相助,自己早就死了。 巨大的恐惧使江挽舟双腿发软,手中的巨刃也跌落在地上,整个人瘫坐在地上。 “一起上!灭了他们,给王长老报仇!” 陈峰怒吼一声,除江挽舟外的所有正气十子一拥而上,杨白等人也没有傻愣愣地站在远处看着,同样冲着正气十子迎面攻去。 第五章 第十章 “不好了!六长老死了!” “不好了!宗主死了!” 整个正气盟洛阳分部里,听取哀嚎声一片,整个正气盟分部的所有高层除了不在驻地中,因事外出的,其余全部身死与自己的院中。 “大长老呢?” “快起找大长老!” 几名黄衣弟子反映过来,此刻整个分部驻地内修为最高的是大长老,近乎所有人一时之间跑向大长老的住所。 率先到达的是七名黄衣弟子,他们左手提着灯笼,右手撑着雨伞,跑过一些小水洼,因踩踏而溅起的积水将自己、旁人的裤脚一一打湿。一阵奔跑过后,七人来到了大长老的住所外围,但眼前的一幕却让他们几人傻了眼。 一名俊俏模样的青年,雨水打湿了他的头发,几缕碎发贴着脸颊,手中的两刃三尖刀于身前一扫而过,雨幕被他凭空斩断一截。踏步而出,手中的两刃三尖刀在左右手之间来回翻转,贴背转过,铺开一张大网,将周围所有的兵器搅入其中,随即再一扫而出,将全部兵器震飞。 两名持刀男子与陈峰被杨白逼得节节败退,而温季明与那名持弓一直躲藏于暗处的弓箭手则于院外一直飞奔着,脚下踩起一阵阵水花,涟漪不停。手中的箭矢与绳镖相互碰撞着,温季明时甩出绳镖,绳镖枪头与箭矢箭头相互碰撞,或二者擦肩而过,弓箭手待箭矢射完后又从腰间掏出弹丸,温季明也收起两根绳镖,专精一根绳镖对敌。 张铎与一名左手剑和一名右手刀战得有来有回,每当张铎对一名正气十子发动强烈猛攻时,另外一名则会向张铎袭去,而这只是张铎故意卖的破绽,虚意强攻,实则等待另外一人发难。一阵刀光剑影后,张铎身上虽有几道浅浅的口子,但那手持刀剑的那二人则是捂着手或腹部紧盯着张铎。 梁键垩与其余正气十子一起围攻王凤,但纵使梁键垩等人如何设阵,都不能伤得王凤半毫,他们的动作总是慢了王凤一步,仿佛所有的招式都被他知晓了那般。 王凤先是直刀刺出,梁键垩侧头躲开,又翻腕,刀刃由直变横,再往侧一扫,刀刃斩在梁键垩紧贴手臂的剑脊上,震得梁键垩左臂发麻。 不待梁键垩反应,王凤紧紧跟进,右腿率先踏出,左腿随即高抬而起。 砰! 踏步转胯,抬膝踢腿,王凤一记踢腿正中靶心,直接踢在了梁键垩的腹部,体内一股强气只管横冲直撞,梁键垩整个人如同强弩上的箭矢,迸射而出,躺在地上翻滚过好几圈后才停住势头,狼狈地从地上爬起。 一击将梁键垩踢飞后,紧接着攻势,王凤转过身来,手中的长刀再度改变方面,于面前自左向右一扫而过,在雨夜里闪起几点火星。 右手刀的双手被震得发麻,虎口的伤口更裂开了几分,而一旁的左手剑则是一剑刺来,王凤头颅微微侧开,将直刺避开。 见刺击未中,左手剑也是手腕翻转,再一扫而过,不同于直接挡住横扫的梁键垩,王凤弯腰蹲下,再向左转身,手中的长刀调转方向,向左手剑的左侧斩去。而见王凤以攻为守,左手剑只能急忙向右撤去,但速度还是慢于王凤,左腹深深中了一刀。 “撤!” 杨白与王凤异口同声,赶来支援的弟子见正气十子全部难以招架这四人急忙吹响哨子,哨声传遍整个驻地,一听哨声响起,杨白与王凤知道增援将来,即刻发令撤退。 除了那七名弟子外,也有其他弟子赶来,当他们掏出所携带的火器时,却发现此刻是下雨天,火器着了水,点不燃。 “做好准备!” 负责外围的李铁牛听见驻地内传来一阵阵哨声,持握着大锤,命令所有太子府军做好准备。 替代了那些站岗的士兵则是一一脱了正气盟弟子的衣服,将手中的弓弩瞄准驻地内,只见四道身影跑来,身后追赶着无数的正气盟弟子,偶有几个正气盟弟子从他们面前冲出,四人也不恋战,简单的厮杀过后连忙向外跑去。 “放!” 待四人跑过一阵距离之后,太子府军所有安在弩上的箭矢纷纷射出,一时之间,箭雨比这场雨还要密集。 一片弟子倒地后,紧接而来的正气盟弟子继续前仆后继地冲锋而上,外围接应地太子府军分成三拨人,接连发射手中的箭矢,箭雨不断。 待跑到远处后,众人纷纷上马,趁着雨夜,急忙向洛阳城外的军营跑去,马蹄踩过水洼,渐起泥浆,任凭雨水打落在身上,疾驰好一段时间后,众人才放慢速度。 “这次没弄死那正气十子倒是挺可惜的。” 虽然还是快速奔跑着,但马匹的速度倒没最初那么快了,杨白与王凤二人左右相近,互相交流着。 “倒是你,居然直接过来了,这一点我没想到。” 王凤感叹没能在这次行动中将那十人斩杀,而杨白则对王凤会进来增援感到惊讶。 “拖太久了,和你们一起进去的那些人都出来了,你们几个还没出来,我就进去看看了。” “不过,你好像很熟悉他们的招式,那日过后有钻研一番?” “老头子教过,不说了,先赶路吧,后面的快要追上来了,所有人,加快速度,他们追上来了!” 对于杨白的提问,王凤简单地回了一句后转移话题,跑到队伍中央,大声咆哮着,所有人急忙加快速度,向军营跑去。 军营中 “爷,要不我带一队人去看看?” “等。” 刘振一字捂住陈瑞的嘴,营帐内一众人站着,以坐在中间的刘振为主,陈瑞将头向刘振低去,询问无果后继续站直于刘振身侧。 “报!禀殿下,二位校尉回来了。” 一名士兵急匆匆跑进营帐,向刘振禀告着杨、王二人归来的情报,一听二人回来,刘振径直向外走去,陈瑞打开雨伞,为其遮雨,紧跟着去了。 第五章 第十一章 “老十!” 陈峰的咆哮声将失了神的江挽舟唤醒。 “大……大哥!” 雨水低落在江挽舟身上,他朝脸上一抹,将雨水抹去,映入眼帘的是陈峰满是担心的神情。 对于年纪最小,修为最低,也不怎么厮杀的老幺江挽舟,陈峰也没有责怪他因为恐惧过度而瘫坐于地上。拍了拍他的肩膀后让弟子给他简单包扎一下,伤势较重的是一名左手持剑的弟子,他被王凤砍中一刀,尽管第一时间点穴止血,但情况还是不容乐观。 雨势逐渐变大,大长老的头颅也被其余弟子发现,梁键垩将他的头颅捡起后,先放在了其住所内,只是推开门,走进去一看,一具无头尸体躺在院中。梁键垩吩咐其余弟子将大长老的尸身抬进屋先,待一切躁动过后,再商议如何处理。 在接连不断的箭雨攻势下,正气盟弟子也死伤不少,在杨白等人骑马离去后,也有弟子骑马追去,只是那些马匹略逊军马,直追了一些距离就看不见目标了,而这一场突如其来的雨也将马匹疾驰而过的踪迹抹拭掉。 军营中 “二位可真是神勇啊!” “殿下过誉了,其余将士也是有功在身。” 杨白率先接过刘振的话,王凤冷不丁地看着刘振走来,挤出一丝笑容,站在杨白身后一言不发。 “知道二位不喜饮酒,已泡好茶水,二位快到帐中喝杯热茶吧。” 杨、王二人进帐后见营帐内有着不少人,纷纷站立着,以各种各样的目光打量着二人。王凤不做多想,脱去满是雨水布面甲后换上士兵递来的常服,顺便将那杯热茶一饮而尽,杨白则是进帐后朝帐内的各位将军、尉官先抱拳敬礼,才卸甲更衣。 衣架已被雨水浸透,不停地滴落着水,只是用灯光照清一看后,那些滴落着的水滴微微泛红。 一阵寒暄过后,刘振也不打扰二人休息,将营帐让给二人后先行离去,其余将军、尉官也紧随其后。 此刻,营帐内只留有杨、王二人,杨白从药箱里拿出一些金疮药给自己上药,王凤则是擦拭着自己的长刀。 “你说,这件事情之后我们算过关吗?” “勉强吧,漏洞太多了。” “怎么说?” “帮我后背上药,我够不到。” 王凤对于此次行动倒是自我感觉不错,而杨白则持不同意见,王凤放下手中的长刀,先行帮杨白上药,同时听杨白对此次行动是如何评价。 “兵器没换,虽然换了衣服,但是兵器还是太子府军的兵器,一看就知道是军刀。箭矢倒是换了常规箭矢,不易看出是军中造物。” “这一点是我疏忽了,还有吗?” “你那边,三个窝点,有两个假的,你倒是运气不好,没赌中。不过我这儿也是,那正气十子难缠得很,温季明和张铎二人想要拿下那大长老也是要一番功夫,正气十子正好也在大长老那儿,是我没想到,看来咱两的运气却是都不太好。” “就这些?” “多的,让太子殿下去评判吧,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这种事情我不喜欢深究太多,但我对于你为何能过够提前知道他们出什么招这一点我很好奇,你说说?” 杨白一番追问下,王凤叹了口气。 “家师皇甫正,你应该知道他,也是天下武会的魁首,因为打死了正气盟盟主的长子,所以和正气盟结下了仇,也是因为这些人,所以师母、师父的儿子还有师父的娘亲都死了,死得很惨就是了。后来遇到师父,他教会了我武功,也将正气盟的事情告诉了我,他们的那些招式,家师也略有研究,我能提前知道他们要出什么招也不稀奇,那个阵法也就那样。那天在太子那边,是没必要动真的,他也只是试试而已,我也只是陪他试试。” 给杨白上好药后,王凤继续擦拭长刀,擦完长刀后,王凤先去休息了,杨白则是磨好了墨,提笔写下一些什么。 正气盟洛阳分部驻地 “他的!绝对是他们干的,长老们全死了,弟子也死了不少,我们一定……” “老六,你觉得就我们现在这些人能干什么?湘西道也好,亦或是其他地方,哪怕把所有正气盟弟子着急起来,我们也打不过他们,他们要搞我们,那我们也只能吃这个哑巴亏了。” 梁键垩在议事大厅中咆哮着,从椅子上一跃而起,用力地拍打着桌子,水杯里的茶水震得荡起层层涟漪,连绝不断。陈峰也站起身来,双眼紧紧盯着梁键垩,其他人尽数低着头,一言不发。 “!凭什么?这么明显,人先不说,就那些兵器,他们凭什么敢不认?而且,那个人的脸我们都看到了,就是今年天下武会的冠军杨白。” “就凭现在又要打仗了!就这么简单,不错,你说得对,这些兵器上面写得很明显,一看就知道是他们干的,但你找谁说理?朝廷?你先想清楚,北边会消停吗?” “我……!” 梁键垩脏话不断,一直咒骂着杨白、王凤等人,陈峰也是火冒三丈,但他也没办法,如果现在去找晋国军方麻烦,只会是火上浇油。 军营 这些天来难得睡得如此舒适,杨白与王凤二人睡到了午间才醒来,杨白率先醒来,简单地洗了一把脸后走出营帐,听到一些士兵在议论自己,悄悄地走过去,竖起耳朵仔细听。 “他了个的,你都不知道昨晚多刺激,的,杨校尉真不愧是天下武会的冠军,一个人和那正气盟的打得有来有回,最后跑出来的时候还杀了好多个,神挡杀神,佛挡杀佛啊!” “,王校尉也不一般,一个人冲进去,刷刷刷的几下就解决几十个正气盟弟子,我那时候以为就这样了,结果呢?的,太叼了!” 杨白听着那些士兵在吹水打屁,不禁冷笑了一声出来,摇了摇头就继续往外走去,挺直腰板,活动活动筋骨,浑身上下发出骨头扭动的声响。 “杨校尉,太子殿下有请。” 第五章 第十二章 “先生,您一个人去吗?” “没那么快回来,也可能回不来,你们两个先住着,钱都给你们留着,要是用完了,就自己找个生路吧,去太子府看看也行。” 杨白给自己的两个书童杨平、杨仄交代完后拿着行李走了,王凤将自己的行李放在马匹上,将屋子的房门尽数锁好后再将腰胯间的长刀挂在马鞍左侧,骑上马匹后朝着军营驰去。 军营中 “两位可以先去看看自己的部队了,二位刚来,先在我的亲卫军干干应该没问题吧?” “殿下说笑了,哪怕殿下安排我去喂马也是殿下的安排。” “哈哈哈,杨校尉也是说笑了,好了,时间不多了,行军吧。” 刘振的营帐内坐着一干人,杨白与王凤到达后与其寒暄几句就入席了,刘振看了看时辰,过了一会就领着一众人出了营帐。随着大军的开拨,北希与南晋二国的战争将会更加激烈,而再之后,杨白并没有继续和李修鸿说下去。 将时间调拨到晋历四一〇年,李修鸿已经在天下武会上夺冠了,昏睡了一段时间的他终于苏醒,醒来后被晋帝唤入朝中面圣。现在,他正在杨白的房间内与杨白聊着天,杨白为其讲述着当年王凤、杨白等人与正气盟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那师父他为何……” “大凤他受了伤,很重,所以才没能一人灭了正气盟满门。化境高手哪怕受了重伤也不容小觑,这一点也适用于梁键垩,要记住他是化境高手,哪怕受了再重的伤,也绝对不能小看他。” 杨白打断了李修鸿的话,并且要求他牢记自己的话。 “这段日子你先好好调养一下身体,过阵子有得你忙活的。” 李修鸿推开房门去,屋外的天空已由蓝天白云变为浪漫的火烧云,赤红色的天空抚摸着李修鸿的脸颊,静坐在石椅上,李修鸿的手搭着石桌,时间过了许久,直到夜幕降临,李修鸿还是坐在石椅上。 “阿鸿哥,你在这儿坐了很久吧。” “哦,阿彤啊。应该吧,天已经黑了,怎么了么?” 温彤缓缓走至李修鸿身后,左手杵着拐,右手紧攥着衣摆,李修鸿转过头去看见是温彤,站起身来,将她扶到椅子上。感受着椅子上李修鸿的余温,温彤扯了扯鬓角的发丝。 “你身体现在……怎么样了。” “先生说先慢慢调养一段时间,你那时候也在现场吧?” “在啊,怎么了吗?” 李修鸿咽了咽口水,停顿一会儿才开口问道:“那你能给我讲一下,那时候你听到了什么吗?” 温彤虽双目失明,但当时她有听到身旁的人给她讲述赛场上发生了什么,温彤也是停顿了一会儿后才开口回答李修鸿。 “阿鸿哥,你真的一点记忆都没有吗?” “我问了杨平师兄,他没告诉我,院里其他的师兄弟也没有说,先生只告诉了我结果,过程没说。我不明白我是怎么赢的,我只知道我当初和郑蝉一招定胜负,我倒下去后就没有意识了,但我还记得,我倒下去的时候郑蝉还站着,赢的人应该是他啊!” 温彤摸了摸李修鸿搭在她双肩上的手,手上有着不薄的厚茧,虎口处更是粗糙无比。二人就如此沉默一番,待时间过了许久,温彤才再度开口。 “先生让我们别告诉你,但……阿鸿哥你真的要知道吗?” “要的。” 温彤深呼吸一口气后,才将那时她从旁人听来的情况告诉李修鸿。 随着温彤将当时李修鸿突然暴起,一瞬间便将郑蝉杀死的情况陈诉李修鸿后,他的表情逐渐变得阴沉,眉头微微皱起,眼神迷离。 “好了,我知道了,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没事,阿鸿哥你问起,我就会告诉你的。” 温彤笑得很甜,比她往日里吃的蜜饯还要甜上不少,可李修鸿却开心不出来,他的内心已经有答案了,虽然这个答案他不想相信,也不愿相信,但思前索后一番,事实仿佛就是他想的那般。 “阿彤,你先回去吧,我再坐一会儿。” 将温彤送回她的房间后,李修鸿又坐在院子里许久,直到东方破晓。当旭日东升时所带来的那一缕曙光照耀在他的身上,他伸出双手,不禁发出冷笑。 “李修鸿啊李修鸿,你还是和当年一样啊。” 彻夜未眠的李修鸿回到房间好好睡了一觉,但还未睡下多久,就有人敲响了他的房门。 “谁啊?” 睡眼朦胧的李修鸿一边询问着门外人,一边将房门打开,待推开房门后,只见门外站着杨平和一名气喘吁吁的洛阳都护卫。 “你是?” “是李修鸿李公子吗?我是洪铮队长的人,他让我来找你。” “洪铮?他的伤如何了?找我何事?” 将杨平与洛阳都护卫请进屋子后,洛阳都护卫猛地灌水,一瞬间就将桌上水壶里的水一饮而尽。 “队长的伤好的差不多了,只是最近有个案子有点麻烦,需要你过去帮下忙。” “帮忙?” “对,这一件事,他说只能找你了。” 湘西道正气盟总部议事大厅 “六爷,我们手下的人都准备得差不多了。” “不错,你倒也是尽心尽力,希望到时候刘振的军队打过来的时候,你别怂就行。” “这……咱还依仗六爷呢!” 华府男子急忙往前走几步,将强硬挤出来的笑脸硬贴了上去,梁键垩甩了甩手,将其推开。 “都下去吧。” 梁键垩再度挥了挥手,华服男子毕恭毕敬地朝外走去,宽大无比地议事大厅内此刻仅梁键垩一人,屋外呼呼作响的狂风穿过大门,拽动着梁键垩的衣服。 与陈牯之死了的时候不同,整个正气盟上下并未对郑蝉有着过多的留念,一是其来正气盟的几年时间里,很少与正气盟弟子来往,二是梁键垩仿佛对其并不太重视,没有操办葬礼的念头。 “六哥。” “老十啊,你现在还能举动大刀不?” “举不动啊,怎么了?” “六哥有个任务给你。” 梁键垩拍了拍江挽舟的肩旁,看着眼前自己的结拜兄弟,脸上流露着笑意。 第六章 第一章 “看来,你们洪队长,伤还没全好啊。” “所以这才要依仗李公子帮忙。” 李修鸿听完洛阳都护卫的话后,脸上不禁流露出笑意,洛阳都护卫也只是尴尬地挠了挠头,坐在一旁陪笑。 “阿鸿,你的伤可还没好,要是……” “杨平师兄,一名乙上的武师我也还不至于打不过,你要是不放心,你可以跟我一起去。” 看着李修鸿一脸坚定的样子,杨平也没再多说些什么,只是径直站起身来走到屋外去,手按在门板上,侧过头来看着李修鸿说道:“唉,你这人,犟的,我和你一起去吧,我回屋换身衣服。” 李修鸿也是简单地换了一身行头后,看着自己那断裂开的长刀,陷入沉思。断刃的刀身上有着不少小坑,全是李修鸿当时与郑蝉决斗所留下的痕迹,增量的刀身同明镜般照应着李修鸿的脸庞。 “走吧。” 杨平左腰间挂着一柄长剑,衣服也非原先宽松的袍子,更加的贴合身形,用手敲了敲木门,李修鸿这才回过神来,收刀入鞘后将刀别在腰间,跟着洛阳都护卫一同出了白杨书院。 跑出一段距离之后,三人被负责宵禁的洛阳都护卫拦了下来,出示过腰牌后才过了坊。 看着李修鸿等人远去,负责在坊门间设卡的一名洛阳都护卫分队长和手下的人嘀咕了什么,那名和分队长聊天的队员听完分队长的话后即刻向不知名处跑去。 前些时日,重犯疯驼子被洛阳都护卫擒获,此后一直关押在地牢中,而这人并非因一时大意落网,乃是故意自投罗网,从而进入洛阳都护卫的地牢,从而救出被困于牢中的囚犯。 这疯驼子不单救出了那名囚犯,同时还将牢内其他囚犯也一同放了出来,一时之间,洛阳城内的洛阳都护卫都忙了起来。有的负责出城追击逃犯,有的则是在城内负责抓捕行动,洪铮因与上司有着矛盾,腿伤还未完全痊愈的他不仅被紧急征召来参与行动,还被指派去抓捕一名乙上逃犯。李修鸿受洪铮要求,前来协助实在找不到帮手的洪铮一同抓捕此逃犯。 “犯人李大安,乙上武师,乃是一伙劫匪的头头,专门打家劫舍,凭借自身乙上的武师水平为非作歹,后来被擒获,一直关押于地牢中,其所擅长的兵器乃是一柄九环大刀。” 洛阳都护卫给李修鸿再度讲述着那名逃犯的情况,李修鸿默默点头,继续与二人向洪铮处飞奔而去。 过了一段时间后,三人终于赶到了洪铮等人所潜伏的地方,见李修鸿等人到达,洪铮拉着李修鸿向外走去。 “李兄,先恭喜你前些时日获得冠军。” “多谢了,但还是先说要我怎么帮你吧。” 二人见面,洪铮并没有急着先说明现场的情况,则是先向李修鸿祝贺,李修鸿挥了挥手,示意洪铮先说正事。 “这样,犯人李大安逃离地牢之后一直下落不明,前些时日,我方暗探得知消息,他一直躲藏在其以前的一名姘头家中。今晚就是要对其进行围捕,生擒他,但如果……如果在行动中将其斩杀也不是不行,所以待会李兄你出手之时,不必过多思虑。” “好吧,那行动什么时候开始?” “就等你来了。” 话毕,洪铮两手于空中比划一番过后,远处的洛阳都护卫回以一番李修鸿同样看不懂的手势,紧接着的是十余名洛阳都护卫将身子压低,贴着墙壁,迈着静步,缓缓向一间已经熄了灯的屋子聚去。 那十余名洛阳都护卫,尽数四目相对,给对方一个眼神做招呼后,一名衣服上有着绣着横杠的洛阳都护卫分队长大手一挥。众人骤然起身,手中的长刀脱鞘而出,稀稀疏疏的月光照耀下,互相打点着对方,十几道银光刺破房门窗户。 “洛阳都护卫!” 分队长的大声咆哮将躺在床上的一男一女惊醒,女的慌乱地拉扯着盖在身上的被褥,将自己赤裸的身体遮挡住,而男人则是一巴掌拍在床上,从身侧的暗格处取出一杆大刀,一跃而起,扑向分队长。 男人速度极快,分队长根本来不及反应,在将分队长扑倒在地之后,男人紧接着一个翻滚从众洛阳都护卫的胯下钻过,向屋外跑去。 “李大安,束手就擒!” 埋伏在屋外的十余名洛阳都护卫也早就拔刀出鞘,冰冷的刀刃散发出丝丝寒气,将仅穿一张裤衩的半裸男子团团围住。 “把手中的刀扔掉,不仅你没事,房里的那个女人也没事。” 洪铮从几名洛阳都护卫身后走出来,而跟在他身后的是李修鸿,杨平站在较远处看戏。 手持大刀的半裸男子便是逃犯李大安,见这么多人将自己团团围住,他不禁仰天长笑,侧过头撇了一眼屋内,在几名洛阳都护卫的推揉下,一名用被褥将自己裹住的女子踉踉跄跄地从屋内走了出来,好几名洛阳都护卫的长刀刀刃都径直朝向她,寒光让其不禁瑟瑟发抖。 “看来是被关了几年,被人看不起了啊。当初抓老子的时候可是来了两个穿白衣服的,现在就你们这一群穿黑衣服的废物,还想生擒老子?放你的狗屁!” 李大安吐了一口唾沫后,朝着人数较为稀少的一方跑去,手中的大刀顿时为其打开来一条道路。 “李兄,靠你了!” 洪铮侧过身,冲李修鸿打着笑脸,李修鸿心中不禁一阵苦笑,但也只能提刀上阵了,虽然自己身上有伤,但有杨平在外场给自己兜底,心想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 李大安手中的大刀只在空中胡乱挥舞一番,就将几名要围住他的洛阳都护卫逼退,见李大安攻势如此凶猛,洛阳都护卫们都不太敢冲上前去与其搏命。 嘣! 李修鸿未抽刀出鞘,一手持刀柄一手持握刀鞘,用木鞘的尾部刺出,捅向李大安的胸口处,李大安倒也不愧是乙上武师,将刀刃横于胸前,利锋挡住了木鞘。 第六章 第二章 “躲开!” 李修鸿怒吼一声,几名洛阳都护卫先是一愣,待回过神后即刻向四周散去。 “小子,你不是洛阳都护卫的人吧,何苦赶这淌浑水。” “和你没有关系,还是那句话,放下刀吧。” 李大安与李修鸿交手三招过后便察觉到不对劲,想着通过语言让李修鸿放弃,见劝说无果,只能提刀上阵,与李修鸿厮杀一番。 李大安双手持握大刀,高举于空中,刀刃不偏不倚,竖直地劈落而下,李修鸿向右方侧翻一圈躲开其攻击,手中的长刀带鞘挥出。 见李修鸿躲过自己的攻击,李大安收回大刀,刀刃朝前,只听得嘣的一声,木制刀鞘打在了刀刃上。 李大安朝着李修鸿正面而去,提膝踹步,若非李修鸿反应及时,胸口定是硬着了这一击,朝后翻滚一圈后,刀鞘竖于左侧,双手上下紧握,又是嘣的一声,刀刃打在了木制刀鞘上。 二人你来我往好几回合后,李大安感觉到不对劲,目前之人的实力绝对在自己之上,李修鸿总是能察觉到李大安会如何出招,手中的长刀总能挡住他的攻击,或者是仅用一个侧翻便能躲开,但令人感到奇怪的则是,李修鸿每次还击给李大安的感觉是他只有乙中水平。其真实水平应该是甲等,但手中的长刀从不出鞘,而且每次攻击的力度都如同蚍蜉撼树,李大安观望李修鸿的表情,也绝非是在游戏。 不同于一脸疑惑的李大安,李修鸿是一脸凝重。不拔刀是因为他的兵器断了,但每次发力,他体内的经脉总有一股强劲气流在横冲直撞,虽然李修鸿对着这股不知来自何处的气流感到一丝熟悉,可其强劲刚猛的力道让其无法承受。在每次还击之时,总会无法使上劲,如同一拳打在棉花上。 围观的洛阳都护卫们看着二人你来我往,看得不亦乐乎,尽以为李修鸿能拿下李大安,但站在外场的杨平和洪铮却看出来了些许门道,杨平看过李修鸿在天下武会上的表现,而洪铮也见识过李修鸿的功夫是如何厉害,尽管只窥得冰山一角。 察觉到不对劲的洪铮转过头去,将视角移向杨平,看着远处的杨平,他的心中五味杂陈。 “那人也是白杨书院的,不曾记错,还是李兄的师兄,腰间佩剑,从他身上能感受不到什么强大气息,不知……” 就在洪铮心中自言自语时,李大安与李修鸿二人的打斗有了些许结果。 刀鞘贴着刀身,李修鸿手掌托着刀头,将刀鞘刺出,李大安急忙将头向右侧偏转去,情况紧急之下,其左眼下意识地紧闭,左腿又同时踢出,一只眼无法把控好距离与位置,原本正中腹部的一记直踹,却是擦着左肋而过,但还是将李修鸿击退几步。 李修鸿的额头上满是大汗,体内那股气劲对他来说无比折磨,李大安的这一击推波助澜,李修鸿只感到喉咙一呛、肺部鼓胀,不由自主地咳出一声。 虽然是夜晚,众人看不清李修鸿口中吐出的是口水还是鲜血,但口腔内一股甜味的李修鸿可是很清楚,那是被体内的强横气劲逼出来的血液。 “不对劲,阿鸿的身体……” 杨平将手搭在别于腰间的长剑,身形前倾,正要踏步而出之时,他又停住了动作,只是踉跄着往前踱了几步。 站于高处的是一名白袍男子,头颅右倾,脸颊贴着小臂,双手持握一柄弓弩,而眼睛、弓弩准星与李大安,三点一线,待男子扣下扳机,一根冷箭射出,正中李大安的后背。 待第一箭射出后,紧随着的是第二、第三、第四箭,十几根箭矢不间断地从暗处冒出,一一刺进李大安的后背,原本裸露的后背让这些箭矢遮住了些许。 中第一箭时,只是被冲击力往前推动几步,而紧随其后的箭矢则将推倒在地,待最后一根箭矢成功降落之时,李大安已经没了动静。 “于大哥!” “阿鸿,别来无恙啊。” 站在房顶的白袍男子缓缓落下,走到李修鸿面前伸出手来,李修鸿略微迷糊地伸出手来,待看清男子面容后,惊讶此人正是于大柱之子,于蓉的哥哥——于薙。 “于旗长!” 隶属于洪铮手下的洛阳都护卫们见来者是于薙,纷纷贴着笑脸向前走去,朝于薙打招呼。 “于旗长,您怎么来了?您不是负责……” “我那边解决了过来你这边看看。” 于薙直接打断了洪铮,而洪铮微微抬头看见于薙的脸色并不好,其身上虽没有多少厮杀过的痕迹,但洪铮能清楚地感觉到一股让人不寒而栗的杀气。 “阿鸿你怎么在这里,你不是还在书院养伤吗?” “受人之托罢了,洪铮兄弟,既然解决了,那我就先回去了。” 李修鸿面露难色地朝众人抱了一拳后就径直离开了,而于薙则是怒目圆睁地紧盯着洪铮说道:“怎么,抓个乙上还要让阿鸿来?你知不知道他身体还没好,你……” “小心!” 随着杨平一声大吼,众人先是一愣,好几人被杨平这一生吼叫吓得身体一激灵,而更多的人则是躺倒在地上,不知何时,屋顶之上顿时多了许多手持弓弩的黑衣人。 这些人所穿并非洛阳都护卫的黑袍,而他们手中所持握的,也并非晋国官方制造的弓弩。待弩矢射出的那一刻,杨平即刻扑向李修鸿,而李修鸿也本能地往前翻滚一圈,而其他人并没有那么幸运,洪铮靠着健全的右腿发力,往左侧一蹬,避开一根箭矢,而于薙也是往前翻滚一圈,其余洛阳都护卫则是多数着了冷箭,发出一声惨叫后瘫倒在地。 “阿鸿!” 杨平第一时间看向李修鸿,而李修鸿已经从地上狼狈地爬起身来,朝着某条小巷跑去,杨平紧随其后,并同时挥舞着手中的长剑,将身后袭来的冷箭一一挡掉。 于薙抬头一看,虽然他们身穿黑袍,但并不是自己率领过来的洛阳都护卫,随即吹响哨子,不出一盏茶的时间,周围的洛阳都护卫便会立刻赶过来。 第六章 第三章 “!以为躲起来就有用吗?” 领着一众黑衣人在屋顶放冷箭的男子吐了一口唾沫,冷笑着看向李修鸿躲起来的暗巷子。 李修鸿踉踉跄跄地跑进巷子后,并没有急于朝另外的街道跑去,反而是停住了步伐,紧跟上来的杨平看李修鸿停下来,也逐渐放慢了脚步。 “你们几个,正气盟的人吧。” “李修鸿,你的死期到了!” 今晚的月色还算不错,但再明亮的月亮也无法照耀黑暗的角落,风吹过,拖拉地上的泥沙,也赶不走躲在暗处的敌人。李修鸿冲着巷子说话,只听闻黑暗中传来满是恶意的吼声,杨平清楚地感受着敌人的杀气。 阵阵怒吼冲天,从小巷暗处冲出来数十人杨平拽住李修鸿的手便往外跑,而刚跑出巷口不到两步,便有几道暗箭从空中落下,径直向其袭来。 手中的长剑于空中舞出几道涟漪,荡起的波纹将冷箭折断,可人数太多,从各个小巷冲出人足有上百人之多,杨平一边提防屋顶上的弓弩手向他射来冷箭,又要保护李修鸿,不禁感到劳累。 刀枪剑戟,你来我往好几回合后,杨平身上多了数道口子,而李修鸿每每狼狈地躲过敌人的攻击后,想要反击之时,体内那股横冲直撞的蛮横气劲便让他感到痛苦不已,一时之间浑身上下使不出力气。 “还傻愣着什么?继续叫增援啊!” 李修鸿冲洪铮怒吼了一声,将看得失神的洪铮唤醒,突然出现的一堆人将手中冰冷的刀刃、箭矢一一打在了自己身旁的兄弟、手下身上,夺去了他们的生命,自己在洛阳都护卫为数不多要好的朋友也纷纷倒地不起。 突如其来的敌人使洪铮愣在原地,尽管于薙呼叫增援也无济于事,正气盟的伏击者人数实在是太多了,而李修鸿的伤还未彻底康复,浑身解数无法施展。 “增……增援,好……好!” 此刻,洪铮终于从腰间掏出信号箭,对准黑茫茫一片的天空拉开引信,远处有人察觉到洪铮的小动作,急忙调转弓弩的准头,瞄准着洪铮,扣下扳机的那一刻,箭矢射出,强烈的痛感从小臂上传来,洪铮吼叫一声,将手中的信号箭扔在地上。 所幸信号已经发出,巨大的烟火照亮着在场的所有人,砰的一声巨响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众人抬头向上望去,高空中明艳的烟火吹响了反击的号角。 “是信号箭,所有人,走!” “的,于少不是在那儿吗,怎么还用上信号箭,兄弟们,走!” 空中的烟火呼唤着整个洛阳城中的洛阳都护卫,除了正在执行抓捕任务的,全部已经结束任务的洛阳都护卫即刻抽刀出鞘,以最快的速度向烟花的发射点疾驰而去。 “!速战速决,一起上!” 黑衣人中不知是谁见洪铮发射了信号箭,怒骂一声后,转头看向李修鸿,而其余人听见那人的话语后,也是纷纷转头看向李修鸿。 心中暗道不妙,李修鸿双手紧紧握着刀鞘、刀柄,手心满是汗水,额头上也滴落出几滴汗水,李修鸿清楚地感受到四周的杀意,他们将目标锁向了自己。 “阿鸿,走!” 杨平将左手的剑鞘扔在地上,双手持握长剑,半蹲身子,身形前倾,两腿紧绷,亦如拉至极限的弓箭,于瞬间迸射而出。 长剑刺出,左扫上撩,向后迈开一步,大臂一张,左手擒握住敌人的手腕,右手紧持长剑,白刃顿时穿过其胸膛。 见这些人不由分说地袭击自己以及自己带过来的手下,于薙就知这些人不简单,此刻,他们将矛头直指李修鸿,于薙心中顿时下了决定,一定要保护李修鸿离开。 于薙一声咆哮,震得周围的人六神无主,手中的兵器一瞬间从他们的脖颈处扫过,数道血泉喷射而出,将地面换了颜色。 正面长枪刺来,李修鸿身形踉跄地往左侧躲去,步伐不稳,险些跌倒在地,伸出手撑地后狼狈地在地上爬了几步赶紧站起身来朝人少的地方跑去,而就在他刚迈开步伐时,又有数十人围了上来。 停下步伐,即刻转过身来向另外一处跑去,可当李修鸿一转过头来之时,却见自己被围得水泄不通,根本找不到一点缺口可以逃走,杨平与于薙二人身上的衣服已全被鲜血浸湿,脸庞也全是敌人身上喷涌而出的鲜血,凌乱的头发上滴落下几点汗水,其中也夹杂着敌人的鲜血。 李修鸿左手持握刀鞘,右手持握刀柄,假做拔刀式,众人不敢上前而来,只能慢慢地靠近,手中的刀刃也不停逼近。 一人见李修鸿半天未曾拔过刀,便向前踏出一步,手中的长刀也一并向李修鸿捅去,可李修鸿等到长刀快到自己的胸前时才先右侧躲去,导致自己的左臂上多了一条血线,手中的长刀也脱落而下,掉了地上,一脸吃痛地捂着左臂的伤口向右侧踉跄着躲去。 而看见有人伤着了李修鸿后,其余人也一拥而上,顿时间,寒光骤起,血色四溅,李修鸿虽然捡起了地上的长刀,但是由于体内那股不知名真气的原因,每每在挡住别人的攻击之后,就无法反击。 在数十人的包围下,李修鸿的身上顿时多了好几道伤口,头发也散落开来,披头散发、口吐鲜血的狼狈模样惹得那数十人发笑。 “死吧!” 一名袭击者夹杂着轻蔑的笑声响彻整条街道,咆哮着冲向李修鸿,手中的长枪朝李修鸿直直刺去。 此刻的李修鸿正双手招架着两名袭击者的正面攻击,双手高高举起,右侧露出一个巨大的破绽,而手持长枪的袭击者正瞄准着这个破绽,鼓足了劲向李修鸿攻去。 “阿鸿,还不快走!” 于薙突然出现在李修鸿右侧,单手抓住了长枪,任由袭击者怎么拉扯拽动,丝毫动弹不得,而于薙怒吼一声,右手上的长剑应声而下,长枪被当场砍断。 第六章 第四章 右手持剑,左手握着断枪,于薙扯开嗓子,怒吼着朝人群中冲去,手中的长剑与断枪于空中画出一道又一道血线。 长剑刺出,反手持握断枪,朝身后奋力刺去,由下而上地贯穿了袭击者的咽喉,转过身将断枪收回,又踏出一步,转动腰胯,大臂一举,奋力掷出断枪,远处一名正搭弓拉弦的袭击者被正中胸膛,往后踉跄几步随即朝前倒下。 李修鸿见于薙冲进人群中为自己打开了一条道路,紧随于薙身后,而杨平也脱离了原先的战场,两手双持长剑,一把为自己所携带的佩剑,而另外一把是不知从谁人身上的拿的长剑,双剑剑身上有着数值不尽的缺口,可杨平此时并没有时间去顾及这些了。 尽管手中的双剑因为砍到卷刃出现缺口,此时最重要的是保护李修鸿离开这里,或者等到支援到达。 双花之下落叶纷纷,两刃连舞不绝,杨平也是一路砍杀,逼得袭击者们无一敢贸然前进。 顿时间,杨平杀到了李修鸿身后,护住了李修鸿的身后,在于薙、杨平二人一前一后的保护之下,李修鸿慢慢地向外撤去。 当然,袭击者们也不全是蠢货,改变阵脚,从圆圈式的团团包围到长条式的前后夹击,于薙与杨平一连逼退了数十人的围攻,但二人终究是能力有限,在苦战了一盏茶之后,终于出现了力竭的样子。 见二人一幅十分疲惫的模样,袭击者们士气大振,继续前仆后继地朝三人攻去。 “于少!怎么回事啊!” 一支穿云箭,千军万马来相见,先前洪铮所发射的那支信号箭终于起了作用,附近的洛阳都护卫们终于赶了过来,先是一杆长枪出现,将某屋顶上的一名放冷箭的袭击者击落下来,而掷枪者则早已跑到了屋下,待袭击者跌落下来后,将那杆长枪从尸体上抽出来。 双手持握长枪,一阵横扫上挑缴了两名冲上前来的袭击者,又抬手一点,取了二人的性命。 后面紧跟上来的洛阳都护卫们手中也持握着自己的兵器,迎面与袭击者们撞了上去。 “有点慢了。” 于薙挡住迎面攻来的袭击者的攻击,腹下一脚将其踹开,转过头去撇了一眼后又再双手持剑朝另外一名攻来的袭击者砍去。 虽然于薙像是在责怪长枪者的支援有些慢了,但心中却是万分感激,如若他们再不来,于薙等人怕不是要命丧于此。 慢慢地,增援越来越多了,袭击者的尸体逐渐增多,数量也慢慢地超过了洛阳都护卫。 待到最后,李修鸿也不急着逃走了,杨平驼着背,大口喘着气护在李修鸿面前,李修鸿则是揉着胸口,试图减轻那股子疼痛感,安抚住体内的不知名气体。 “哈哈哈,今天是你好运,下次可就不会了。” 就剩下最后一名袭击者了,众人也都不再进攻,一转攻势的场面给了所有人的安全感,不少人甚至收起了兵器,只有前排的几人手中还持握着兵器。 待那名最后的袭击者说完话后,他便不顾一切地冲向李修鸿,而前排几名手持长枪的洛阳都护卫只是伸出手中的长枪就架住了袭击者的身子,又有一名洛阳都护卫双手一震,长枪打在了那名袭击者的膝盖上,清脆的骨头断裂声响起,那名袭击者一脸痛苦的模样跪在地上,上半身则是被数杆长枪架着,动弹不得,疼痛是他失声,发不出一丝哀嚎。 又一名手持长刀的洛阳都护卫走上前去,长刀已经入鞘,洛阳都护卫举起手中的刀鞘,朝着袭击者的脸颊处狠狠砸去,随即便有几颗牙齿掉落在地上,嘴角挂着几丝鲜血,袭击者昏迷了过去。 “所以,这到底……” 未待另外一名身穿白衣的洛阳都护卫说完话,身后突然发出一阵爆炸声,强烈的轰鸣声在耳畔回响着,地面也开始抖动,一阵大战过后的李修鸿等人不禁身形一抖,跌坐于地上,待逐渐回过神来后。 众人转过头向爆炸发生处看去,只见地上一片烧焦的痕迹,碎裂的石砖与残尸断块混合在一起,一些还幸存的洛阳都护卫捂着身体在地上咿咿呀呀地哀嚎。 可还未等众人反应过来,又是一阵爆炸声响起,此次爆炸的威力与声响虽不及先才的那一次,但在其后却又紧接着一场又一场的爆炸,足足五次爆炸之后才停歇下来,一时之间,地上尸体无数,尸块横立,鲜血将整个街道涂红。 “李修鸿,今日,你命休矣。” 待江挽舟与一众手下将手中的炸药纷纷掷出后,他拖着一柄大刀从暗巷中走出,刀刃在地上划出一道火星,双眼只盯着李修鸿。 在经过炸药的轰炸过后,洛阳都护卫们尽数瘫倒在地上,而如此剧烈的爆炸声,不仅使得地面震动,也使得城防卫司的人开始了行动,数十名身穿甲胄的士兵组成一队,数条队伍从各自驻地出动,整个洛阳城内顿时火光冲天。 一些熟睡的居民也被爆炸声吵醒,正欲点灯查看外围发生事情时,只听闻兵器与盔甲的碰撞声响起,接连不断的人影从窗外跑过,那些想看热闹的居民顿时缩回到了床上,扮出一幅熟睡的模样。 “北城区传来的声响,这爆炸声,不简单,叫上神机营的人过来。” 一名身穿盔甲的军官朝手下吩咐道,那名手下听完顿时转过身去,与另外三人脱离队伍朝神机营驻地跑去。 一时之间,整个洛阳城都因为这一场爆炸而惊醒,寂静的夜被打破,灼热的日光还未出现,那迎接袭击者们的便是洛阳城中所有防备力量的强烈反击。 看着眼前的断臂人,李修鸿不禁感到一股寒意,背后汗毛林立。 “江挽舟!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李修鸿,你命休矣。” 江挽舟将刀柄扛到肩上,而刀背则贴着身子,随着扭腰转胯的发力,大刀落下。 第六章 第五章 洛阳城中的几块青砖应声而裂,迸射而出的碎块溅射四周,好几块打在了李修鸿的脸上,迎面飞来的石砾使李修鸿本能地闭上了眼睛。 杨平从烟尘之中冲出,扑向李修鸿,待落地后又于地上接连翻滚好几圈。 “江挽舟!居然敢这么明目张胆地袭击洛阳都护卫,在洛阳城中肆无忌惮地使用数量如此之多的火药,你……” “哎哎哎,你们给人扣帽子的那一套就别显摆了,直接来吧,看你能接住我几刀。” 只待江挽舟说罢,杨平瞬间抽出腰间的长剑,双手紧握剑柄,再向右侧身踱出一步,躲开半个身形,双手高举,长剑劈落而下。 江挽舟也在说完的一瞬间突然爆闪而出,两做三,三做五,步伐迅捷,浑身冲劲十足,单臂提刀来到杨平面前后,又停住脚步,回头转身的一瞬间,于身下的大刀迎风而上。 杨平方拔剑踏步,见江挽舟使出如此招式便侧转身体,正面贴着江挽舟的侧身,高举于空中的长剑再顺势劈落而下。 江挽舟已经断了一臂,所使之力气远不如前,但杨平想凭借手中的那把长剑与之对抗,是不可能的事情。 待江挽舟的大刀与杨平的长剑交接于一处之时,一道刺耳的声波击散了烟尘,杨平被巨大的反作用力推开,他只察觉双手一阵剧痛,虎口渗出些许鲜血。 反观江挽舟,杨平的反抗使其攻势暂停,本来迅疾如风的步伐也变了,身子往后撤了几步。 “先把他拿下,都别愣着了!” 随着于薙的怒吼声,一些还能动弹的洛阳都护卫纷纷将兵器对准江挽舟,在各自的长官的带领下朝江挽舟冲锋而去。 尽管江挽舟已经断去了一臂,但其实力还是不容小觑,十几名身穿黑袍的洛阳都护卫纷纷冲上前来,见刀枪剑戟自四周八方而来,江挽舟半蹲身形,随即挥舞起手中的大刀,于周围不过一尺距离踏起一套步法,单手抡起大刀,四处劈砍,又再转身踢出一脚,起跳后紧接一记飞踢。 一套游身刀耍完后,地上又多了好几具洛阳都护卫的尸体,看着眼前的这名断臂人,在场的洛阳都护卫们并未察觉到又有许多身穿黑衣的袭击者从暗处中出现。 此次出现的袭击者数量虽远不如先前那般多,但在人数上还是占了优势,不过这一批新出现的袭击者身上所流露的气息与先前的那些袭击者大不相同,身上给人的气息不仅更加沉重,被裹得严严实实的头颅仅露出的那一双眼眸中散发着让人不寒而栗的杀气。 而这些杀气纷纷化作针刺箭矢,直指李修鸿。 感知到数十股直冲云天的杀意,李修鸿二话不说,撒开步子就跑,一见李修鸿如此果断地选择了逃跑,江挽舟不禁轻笑一声,口中响起一道口哨声,数十名袭击者朝李修鸿紧紧逼去。 用力拍打刀首,左手捏住刀鞘口处的一处小机关,发出“咯次”的清脆机械声,李修鸿随即刹住脚步,稳住身形,双手持握长刀刀柄,朝身后奋力扫去。 黑色刀鞘于先前因为抵挡别人的攻击而受了不少的损伤,表面上多了许多坑洼,李修鸿的突然回首反击倒是使那些追上来的袭击者先是愣了一愣,但也只是第一下时突然停住了脚步。 追击的队列从原先的一字队列展开,如倾斜而下的飞湍瀑布般滚滚而来,瞬间将李修鸿包围住。 “滚开!” 杨平右手持一柄长剑,左手持一柄长刀,肤色发红,浑身一幅气鼓鼓的模样,双眼瞪大,鼻口极速地扩展收缩,先前地上翻滚时他的头发已被弄乱,此刻披头散发的模样亦如被鬼神附体一般。 右手长剑刺出,一剑贯穿袭击者的咽喉,将长剑收回,在空中转过一个圆圈,转换手势,反手持握长剑剑柄,奋力朝身后刺去,长剑再度贯穿一名袭击者的咽喉。 踏出左步再扭胯转腰,右步往身后迈出半个身位距离,双手各自以不同的正反姿势持握刀剑,于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待转过身后,两膝发力,稳住身形,两手同时高举,刀剑背于身后,奋力劈下,两片铁刃各砍进两名袭击者的头颅几分。 一阵厮杀,杨平的身上、脸上已沾满了鲜血,血液滴落在眼睛上杨平也未停下步伐,继续再人群中挥舞起手中的双刃,长枪袭来,俯身躲过,大臂揽住枪柄后怒吼一声,在咆哮声中,枪柄应声而断,左脚再凌空抽射一番,断掉的长枪飞射而出,刺穿一名袭击者的左腹,袭击者手中的兵器跌落于地上,双手捂着伤口处朝后踉跄几步便瘫倒在地。 好一阵厮杀过后,杨平双手紧握刀剑,刃尖指向地面,胸口以不可思议的速度一缩一涨,下巴滴落着鲜血,杨平朝脸上抹了一把,拭去一些血液,朝地上的那些袭击者尸体再吐了一口唾沫。 此刻的杨平停住了先前那般激烈的攻势,站在原地不动,目光只是紧盯着眼前的袭击者,站于杨平身后的那些袭击者见杨平此刻停住了攻势,从地上拾起一根断枪,奋力朝杨平扔去,断枪贴着杨平的左肋飞出,并未击中杨平。而杨平也只是左手朝前微微一伸,手中的长刀也缓缓抬起,手腕轻轻一震,断枪的速度加快,刺中杨平面前的一名袭击者。 “精彩,若不是我断了一只手,此刻我得给你鼓掌喝彩,颇有杨白当年的那波姿色,但你比起他还是差太多了。” 江挽舟从人群后走出来,拖着一杆大刀,脸上没有一丝焦急之意,反而惬意地笑着,不急不慢地看着浑身是血的杨平,杨平站直了身板,如同一颗参天巨树般,脚下的树根深深地蔓延至地底最深处,牢牢地固定在那儿,只有风吹过之时,树枝树叶才会飘摇身形。 “阿鸿,起来,走!” 于薙将倒在地上的李修鸿扶了起来,搀扶着他向杨平走去。 第六章 第六章 “放下手中的兵器!” 一名身穿甲胄的将领站在士兵之中对着袭击者们怒吼,持握一柄寒气逼人的铁剑,剑刃磨得无比锋利,城防兵马司的士兵也将手中的兵器直指那些袭击者。 “人差不多齐了,开始吧。” 随着江挽舟语音一落,袭击者们四散而开,城防兵马司的所有人深呼吸一口气,眼睛紧盯着那些袭击者,但那些袭击者却没有持握兵器,反而是迈开步伐,奋力前冲,可又只是跑来几步之后就停了下来,互相保持一个差不多的距离。 这一番操作让城防兵马司的人看懵了,但他们也不敢懈怠,继续屏住呼吸,紧盯目标。 “看好了,这只是宴会开始前的烟火!” 紧随着江挽舟的一阵狂笑声过后,在月光的照耀之下,他们的身上开始闪烁着点点星光,众人压低了呼吸声,仿佛听到了不和谐的乐章。 “全体举盾防御!” 身穿甲胄的城防兵马司将领急忙吼叫,朝着最近的掩体躲去,而士兵们在听见将领的命令后也在一瞬间架好盾牌,所有人都躲了起来。 但一切都晚了,他们与袭击者的距离太近了,江挽舟的身上最先发出耀眼的光芒,其他的袭击者也紧随其后,一声轰天巨响贯彻整个洛阳城,激烈的震动使正在批阅奏折的晋帝抬起头看向一旁已经以站立姿势睡过去的王贵。 王贵被惊醒了,爆炸声与震动使他从睡梦中醒来,睁开眼睛的第一幕便是晋帝正面无表情地盯着自己,在晋帝身旁侍候之时睡过去,王贵第一时间跪倒在地,恐惧扼住了他的喉咙,说不出话。 “问问发生了什么事。” 晋帝并未因王贵的失职而发怒,只是让他去问问发生了什么事情,王贵过了几息才反应过来,急忙点了点头就朝外跑去,慌张得忘了在宫内行走的礼数。 待王贵跑出去不过半盏茶的时间,晋帝的身后有几个黑影于微弱灯光中缓缓走出,跪在晋帝身旁,双手捧着一根竹筒。晋帝打开竹筒,潦草地扫了几眼纸上的内容就将纸张扔到了一旁的火炉中去。 见晋帝继续批阅奏章,那几个黑影便缓缓向后退去,无人察觉到他们的出现与消失。 不同于晋帝的冷静,杨白的反应则是略显激动,一名黑衣人出现在杨白的屋内,将这场惊醒了整座洛阳城的震动缘由一一讲述给杨白听。 “你是说,江挽舟当场点燃炸药,直接炸平一小片区域?” “倒没那么严重,只是一些房屋的墙壁被炸毁,并非夷为平地,城防兵马司的人仅有少数人存活下来,还有……” “还有什么!” “李修鸿也在那里,他的生死则不知道,现场太混乱了,我们的人观察得不是很仔细。” 一听闻李修鸿在现场,杨白当场脸色一变,推开房门就向外跑去,三步冲过后院,原地一跳便翻越过墙壁,而那名黑衣人则将房门关紧,随即消匿了踪迹。 ——爆炸现场—— 李修鸿的耳朵旁都是蜂鸣声,映入眼帘的整个世界都是模糊的,他听到了自己急促的心跳声,呼吸声也变得沉重,体内的那股强横气劲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浊气,仿佛有巨石压迫在自己的胸口之上。 “杨……杨平师兄……” 一柄长剑躺在地上,先前的战斗使它斑驳不堪,剑刃满是缺口,剑身也布满了坑坑洼洼,一只大手紧握着剑柄,视线顺着手臂望去,只望到了手臂的大臂,其余的部分已消失不见。 李修鸿双手托着地面,踉踉跄跄地站起身,环顾四周,一片焦土无完身,不少房屋被炸得千疮百孔,而那些洛阳都护卫与城防兵马司的人则只看见十几个,远不如先前浩浩荡荡的大阵仗。 朝一处角落望去,杨平仰天倒地,此刻的他仅剩一只左臂,下半身消失不见,右臂就在残躯的不远处,双目失神地望着天空,瞳孔逐渐发散。 李修鸿向杨平走去,却因身形不稳,两脚打拌跌倒在地上,双手抓地却抓到一些手感软糯的东西,李修鸿凭借着月色,看清了那是什么东西——人的碎块。 地上随处可见人的残肢断臂,一些块状物既有可能是墙壁砖块也可能是谁人的头颅,李修鸿急忙爬向杨平,抱着仅剩下半个身子的杨平,不停呼喊他的名字,可杨平却未曾给予他任何回应,只是嘴里吐出一口气,拍在了李修鸿的脸上。 “于……于大哥!” 见杨平已死,李修鸿心中悲痛万分,将杨平轻轻放下,为其闭上双眼,转身开始寻找于薙。爆炸使他的脑袋变得昏昏沉沉的,但在看清了周遭是如何情形后,李修鸿开始清醒,杨平在他怀里死去,他此刻只祈求于薙能还活着。 爆炸前一刻,于薙用尽最后的力气将李修鸿朝盾阵后方扔去,而于薙是否还活着,李修鸿并不敢确认。当时,于薙只比杨平站得外了几尺,并未远得了多少。 “于大哥!” 李修鸿用着沙哑的声音呼唤着于薙,可随着耳旁的蜂鸣声逐渐褪去,李修鸿所听到的只是幸存者们的哀嚎声,并没有于薙的回应。 可能于薙是昏了过去,李修鸿两手双膝着地,向一处堆积处走去,那些完整的人中并没有于薙的身影,李修鸿随手捡起一柄断裂的长枪当作拐杖,杵着断枪四处搜寻于薙。 噗通 李修鸿仿佛踢到了什么东西,一颗类圆球状的东西在地上滚动着,看着这颗滚动的类圆球状物,李修鸿心神一震,他并不是没有杀过人,也不是没有将别人的头颅砍下来过,他当然认得这是何物。 凌乱的头发遮挡着头颅的五官,李修鸿一步做三步,身形颤抖地抱起头颅,撇开碎发,抹拭去脸颊上的泥土与鲜血。 看着这颗头颅,李修鸿心跳急剧加速,一口寒气从胃部直贯而上,将体内的气都顶出了体外。 第六章 第七章 “还好不是,还好不是……” 李修鸿嘴里一直念叨着这四个字,两手不停地颤抖着,待将头颅小心翼翼地放在地上后,双手撑着,胃部一阵抽搐,还未完全消化的食物与一些胃酸被他吐了出来。 此刻,距离他有四尺距离远的地方有着一颗头颅,那颗头颅给李修鸿传递着一股熟悉的感觉,恐惧遍布李修鸿全身,李修鸿浑身发抖,头疼欲裂。 李修鸿克服恐惧爬向那颗头颅,如方才一般,撇开碎发,擦拭去泥土、鲜血。 没有反应,李修鸿并没有做出任何反应,只是抱着那颗头颅。 这时,杨白到了,在人群中认出了李修鸿,他急忙跑了过去,单膝着地,蹲下身来看着李修鸿,一只手搭在了李修鸿的肩膀之上。 “阿鸿,怎么样,没……” 杨白看着李修鸿,嘴里的话没有说出来,眉头依旧紧皱,眼眸里的担心变成了伤心。 李修鸿并没有回应杨白,尽管杨白搭住了他的肩膀并与他说话,李修鸿也没有回应,只是一直傻愣愣地看着眼前的这颗头颅。李修鸿抱着的并不是一颗单纯的头颅,头颅断丝连的留有余情。 “阿鸿!阿鸿!” 杨白双手抓住李修鸿的两臂,好一阵用力摇晃,李修鸿被晃的眼前天地一整颠倒,视线逐渐模糊,杨白双手再度握住他的脸,四目相对。 脸颊的泪水被抹拭而去,但眼角继续泛着泪花,失神放空的瞳孔逐渐收缩,李修鸿将头颅与残躯搂入怀中,张大了嘴巴,喉咙声带却发不出一丝声音,血丝遍布眼球,丝丝蔓延着,将眼瞳团团围住。 李修鸿身体前倾又再左右摇晃,杨白两手一松,李修鸿随即跌倒在地上,嘴巴张得再大也发不出一丝声音,将附近一些烧焦的碎块聚拢过来,尽管沾满了泥土,李修鸿还是尝试着将他们拼凑在一起,但经过爆炸摧残的碎块,无法给李修鸿带来任何一点希望。 李修鸿想说些什么,说不出来,只能发出咿呀的叫声,眼泪模糊了双眼,李修鸿爬向杨白,双手捧着残尸,一阵咿呀过后又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具残尸,杨白虽听不懂李修鸿的话,但他远远望去,也知晓了那远处的残尸,是谁人。 杨白将李修鸿搂入怀中,李修鸿身体不停地颤抖,眼泪止不住地往外流,口水与鼻涕也沾满了杨白的前胸,过了好一阵才哭出声来。 听着李修鸿的悲嚎,杨白的眼角也不禁泛出几滴泪花,一阵深呼吸过后,才将那几滴泪水给憋了回去。 “杨平师兄,于薙大哥,他们……他们……” 李修鸿哭得不成人样,浑身上下沾满了怀里于薙残尸的血液,眼泪划出几道痕迹,血泪交融,披头散发,李修鸿此刻狼狈不堪。 “走吧,先回书院。” 杨白将李修鸿搀扶起来,于薙的残尸则交给了后面才赶到的洛阳都护卫,杨白搀扶了李修鸿一阵后,李修鸿选择自己一人走回自己的房间,杨白想说些什么,但看着李修鸿的神态面容,将话咽了回去。 月光推开了房门,抚摸着门槛。 “鸿哥,你回来了……” 温彤猛地从椅子上起来,掌间的手绢已被她攥得发皱,满是手汗。听着来人的呼吸与脚步声,温彤一直紧吊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鸿哥,你怎么……怎么一身血,哪里伤着了!” 待李修鸿坐下后,一股强烈的血腥味冲击着温彤的鼻腔,温彤微微颤颤地摸着桌子,慢慢地摸到了李修鸿,结合触感与味道,温彤可以断定此刻的李修鸿浑身是血。 “不是我的血……” “不……不是你的血,那……” “是于大哥的,于薙于大哥的……血。” 于薙,这个名字温彤听李修鸿谈起过几次,但对于他,温彤并不了解,但从李修鸿夹着哭腔说话,温彤此刻唯一能做的仅是将李修鸿抱入怀中。 “阿鸿哥,你……” 尽管被温彤抱着,李修鸿还是脱力跌倒在地上,脑海中不断重复回放着于薙将他推开的场景。温彤没拉住李修鸿,只能慢慢地蹲下身子,双手抓住李修鸿的右臂,用尽力气将李修鸿拉起来,扶着他坐到了椅子上。 ——于大柱府邸—— “你说什么?” “老爷,少爷已经……老爷!” 一名下人站在于大柱面前,半俯着身子,说话之时只敢微微抬头观察于大柱的表情。在听闻于薙的死讯后,于大柱先是呈现一幅不敢置信的表情,随即站起身来,四处张望,手摸着额头,又两手张开,不知作甚的胡乱挥舞,而在确认了于薙的死讯后,于大柱只觉心脏传来咯噔一声,随即停止了跳动,双腿一软,两眼一黑,砰的一声,摊在在地。 下人看见于大柱身体瘫倒在地上,大声地呼喊着,而屋外屋内的其他下人也急忙赶上前来,将于大柱送至房间,又有一部分人急忙赶去找大夫。 “怎么了这是,都这么慌张。” 于蓉从房内走了出来,看着府内的下人都慌慌张张的,便随手抓住一名下人的手臂,询问事情缘由。 “小姐,少爷他……” “我哥他怎么了?说话啊!” 下人支支吾吾半天不说话,于蓉不禁恼火,冲着下人怒吼了一声,这一声引得其他下人停住脚步,纷纷看向于蓉。 于蓉见周遭的下人都停住了脚步,看向自己,便冲着周围的所有人怒吼道:“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们说话啊!” 好一阵沉默过后,一名年龄较大的下人走上前来,看着于蓉的双眼说道:“小姐,少爷方才参与了抓捕行动,不幸牺牲了,老爷听见这个消息之后,晕倒过去了,恐怕……” “恐怕什么!” 于蓉双手拽着下人的两臂,大声喝问着,却不见下人有何回答,下人只是侧过头去,闭上双眼,一幅悲伤模样,微微地摇着头。 于蓉转过头去看周围的人,只见周遭的下人都不敢与自己对视,于蓉又再度大声地吼道:“我爹在哪儿!” “就在房中。” 第六章 第八章 于薙,洛阳富商于大柱长子,于蓉之兄,洛阳都护卫乙旗旗长,乙上武师;杨平,白杨书院学子,杨白学生,乙上武师,于晋历四一〇年逝世。 于薙的死使于大柱伤心过度,病倒在床,不过许久便撒手人寰,伴随于薙而去,偌大的于家府邸此刻只剩下于蓉一人。 葬礼上,于蓉虽是女子身,但此刻于家也仅剩她一人,接见来客等一切事务也都由她出面解决,于府的下人们也忙活了好一阵子。于家父子的出殡队伍中,于蓉站在队列最前,令一些人出乎意料的在于,于家父子出殡,没有其他亲戚前来,仅有于大柱一些商人朋友与于薙的同僚出现,这些来客皆为与二人职业相关。 “先生,今天是于家出殡的日子吧。” “书院有让相关人去,你先把伤养好吧,你体内的那股子气应该是你当时与郑蝉决斗时未能使出去而留在体内的残气,最后那一刻过于急忙地调动气导致体内丹田与经脉未能正确地运气。” 白杨书院内,李修鸿泡在一个大缸中,滚烫的药水使他的皮肤发红,而热腾的蒸汽则揉捏着他的脸庞,浑身上下的气孔全部被打开,后颈刺入几根金针,李修鸿盘坐于大缸之中,将体内的气逐渐排出体外。 杨白让几名弟子代表书院的人去参加于家父子的葬礼,他则继续留在书院内为李修鸿治疗伤势,李修鸿受的皮肉伤并不重,尤其是与他的经脉受损相比。在李修鸿回来之后,杨白才发现李修鸿体内的经脉已是千疮百孔,药浴、针灸齐上阵,也要好一阵子才能使李修鸿的身体恢复。 “泡完自己出来。” “先生慢走。” 杨白收拾好东西就出了书院的门,在几个巷子间兜兜转转好几圈之后才上了一架马车,马车的造型很普通,并不吸睛,只是它最终到的地方是晋国皇宫。 “今天是于家父子出殡吧。” “禀陛下,正是。” “这于大柱也是当年太子府军的一员,为数不多从北边回来的人,最后却是这么个死法,倒也是有趣。” 杨白站在大殿中,双手在前,相互交叠,微微抬头看着坐在龙椅的晋帝,没有任何表情,无论是他,亦或是他。 “李修鸿的身体现在怎么样了?” “禀陛下,体内真气紊乱而伤了经脉,需要调养些许时间。” “李淳愈那边怎么样了?” “禀陛下,李淳愈那边已经打探清楚了,这是他昨晚送过来的信件。” 杨白将袖口内的信件交给李贾,李贾小碎步地跑到晋帝身旁,双膝下跪,两手高高举过头,捧着信件递给晋帝。 晋帝打开信纸,先是粗略地扫了一眼信上的内容之后不禁咂舌,啧的一声在大殿之内额外刺耳。 “啧,按他这说法,这梁键垩的疯病不轻啊。” “禀陛下,为了杀李修鸿而特地在洛阳城内搞出这么大动静,梁键垩的疯病已是无可救药。” 晋帝此刻看着李淳愈送来的信件,回想起来前几日洛阳城内发生的一些琐事,敢在京畿重地、天子脚下当街引爆炸药,引发这种大动静,从而导致洛阳都护卫和城防兵马司的人损伤过重。梁键垩的疯病着实过重,但晋帝对此并没有过于深究,只是让手下的人做完善后工作后就草草结案了,卷宗上也没有详细记录事情的缘由经过结果,这一番行为让众人都摸不着头脑,没有人理解晋帝为何如此敷衍地解决此事。 几年前,洛阳城中曾有两伙帮派因为一些琐事而大打出手,晋帝听闻此事后直接派兵歼灭了这闹事的两伙帮派,如今却如同未曾发生过此事般,朝中不少人都开始将注意力放到了这件事情上。 “北边的事情,能解决吗?” “禀陛下,北边再怎么压,迟早都要爆发。” “你倒也是看得清楚,只是朕也不知道究竟该怎么处理。” 晋帝看着手中的奏折,嘴里低声念叨了好一阵子才抬起头看着杨白,问问杨白的见解,杨白只能尴尬一笑。 “李修鸿的伤还要养多久?朕要一个确定的时间。” “禀陛下,半年。” “好!” 杨白思前想后一番终于给出了时间,晋帝大声叫好,用力一拍桌,桌旁奏折堆叠而起的小山险些坍塌。 “半年……半年,半年他有什么水平的实力。” “甲中。” 随着晋帝与杨白二人的交谈结束,远在白杨书院的李修鸿也从木捅中站了起来,擦干净身子后,换了一身新的衣裳,矗立在原地,张开双臂,闭上双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一股全新的气息涌入身体内,先前喝下的药汤此刻已经完全被身体吸收,同时加上在木桶中泡了许久的药浴,浓厚的药力从内外同时修复着李修鸿破损的经脉,此时引气入体,李修鸿只觉体内热血沸腾,浑身上下燥热难耐。 甩甩手臂,踢踢腿,李修鸿简单地活动过后推开房门去,才发觉外面天色逐渐变黑,夕阳西下,仅有几缕微光透过庭院高树的缝隙,夹杂着晚风与烟火的味道,轻轻地搭在了李修鸿地肩上。 “先生。” 李修鸿刚走出房间,转过头就看见了杨白,此刻的杨白,一身青袍,头发虽扎得端端正正,但从其神色却看出了些许疲惫,杨白眼眸之中,夹杂着几丝悲情。 望着李修鸿,杨白说不出话,嘴巴微微张开,却没有任何声音发出,几息过后,杨白长叹一口气,对着李修鸿说道:“走吧,该带你去看看别的东西了。” 李修鸿点了点头,小碎步地跑了上去,跟在了杨白身后。 自西祈国被晋国占领后,晋帝并未施行什么过激政策,相较于前,西祁国国民的生活反而更好了。但西祁国灭国时,一些遗老还游走在西祁国国内,他们游说西祁国国民,并且组织起一小支又一小支队伍,对晋国官方进行一系列骚扰活动。 但,晋帝对此并不在意,命太子刘骥率兵前往北方,严防死守北方边境,以防北希人侵犯。 而李修鸿则是在杨白等人的治疗下,身体逐渐恢复,身体也能做到正常的引气入体,在于郑蝉的战斗过程中,李修鸿的武学境界也正式达到了甲中境界。 白杨书院 “小子,别再弄断了。” 李铁牛将一柄长刀放在桌上,长刀的刀鞘、刀柄与刀镡与李修鸿先前所使的那把一模一样,不过这把并非出自李铁牛之手,乃是李修鸿赢得天下武会的冠军之后,晋帝赏赐给李修鸿的武器。 李修鸿拔刀出鞘,长刀无论是外观还是重量都很称李修鸿的心,刀身的比例于重心也很贴合李修鸿,不得不感叹晋国工匠的厉害,但李修鸿望着长刀刀身所照应着的自己,陷入沉思。 如若自己当初先选的是武器,而非钱,是否就在当初被人包围之时能助杨平、于薙一臂之力,这样子他们是不是就不用死了。 李铁牛也察觉到了李修鸿的神色变化,大手一扬,砰的一声,拍在了李修鸿的后背之上,疼痛感使李修鸿身子往前踉跄了几步。 “是一把好刀。” 李修鸿看着李铁牛如此说道,眼神中多了几丝坚毅,而看着李修鸿不再同方才一般忧郁,也露出牙笑了起来,大手又拍了拍李修鸿的身子。 经过刚才那一下的重击,李修鸿下意识地躲了躲,这一幕被刚进门的杨白看到,杨白一脸疑惑地看着二人,二人则停下来动作,也傻愣愣地杵在原地看着杨白,不过几息就都哈哈大笑了起来。 “笑什么呢,这么开心?” 隔屋的温彤坐在马扎上,手中推着磨子,碾着药材,一旁的温岸将针收入包裹中,看着嘟喃着嘴的温彤,笑着摇了摇头。 “阿爹你也是,笑什么呢!” “没有没有,你继续磨吧。” 温彤听完只能作罢,继续磨着药材,而隔壁屋依旧时不时传来笑声。 李修鸿看着杨白递给他的书信,看完上面的内容后,侧着头问杨白:“这是淳愈兄的字迹吧。” “不错,你这次去湘西道,就是和他会面,然后……” 还未听完杨白的话,李修鸿就忍不住捧腹大笑,笑得令人发寒。 “然后把整个正气盟的人都杀光!” 李修鸿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桌子上的茶具没有抖动,但里面的茶水却荡起好几层波澜,手搭在桌子上的李铁牛、杨白二人只觉手上传来一股子震感,随即手臂发麻。 看着如此坚定的李修鸿,杨白的眼眸中再度浮现出一股悲情。 第七章 第一章 “小二,菜还没好啊!” 湘西道某处的一客栈内,几名正气盟弟子大声喧哗着,互相吹嘘自己昨天又干了什么缺德事儿,有一名弟子没有转头,只是放大了嗓子就吼,吓得店小二急忙跑到他们几人身旁,躬着身子道歉。 “几位爷,您几位点的菜后厨正做着呢,快了、快了!” “哦?快了,有多快?有……这么快吗!” 一名正气盟弟子突然搂住店小二的脖子,做出断头台的姿势,试图向后倒去,店小二被其拖拽着,加上突如其来的袭击,身形不稳,两腿一弯,跪倒在地。 双膝着地时发出砰的一声,声音并不算大,但店里的人都能清楚地听到,原本吵闹的客栈变得安静,由于有正气盟的人在,其他人只敢小声交流,而店小二这一跪,吸引来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几名正气盟弟子只是脸上挂着笑容看着店小二被欺负,而其他的客人自然不敢掺和这种事情,低头吃着自己的东西。 这时,一名女子端着菜从后厨走了出来,菜肴就盛在了盘子中,由于是刚出锅的,女子则端着一个木盘子,盘子上再放着盛着菜肴的盘子。 她穿过人群,冲着正气盟弟子走了过来,几名正气盟弟子见她走来,纷纷拿好筷子,有几人还咽了咽口水,看得出几人确实是肚子饿了。 女子穿过人群,最终停在一名正气盟弟子的身后,将手中的木盘放下,再小心翼翼地将撑着菜肴的盘子放到桌上。 “客官,请慢用。” 女子说完正转身离去,一名正气盟弟子突然拽住了她的手,女子转过头去和那名正气盟弟子四目相对。 女子颤颤巍巍地开口问道:“有……有事吗?” “我们是不是点了炒肉?” “是……是的。” 对于正气盟弟子的疑问,女子点了点头。 “那你为什么先给他上菜,不是给我们上?” “因……因为,这几位客官是先来的……” “的,你知不知道老子是谁!” 听完女子的话,正气盟弟子猛地一拍桌站起身来,口水喷了女子一脸。 “老子身上这身衣服你认不认识!” “认……认识。” 看着几人身上的青袍,女子眼睛泛着泪花,身子发抖地点了点头。 “哎,吼什么,把人这么漂亮一小娘子都吓哭了,别怕,他这人就这德行。” 另外一名正气盟弟子伸手拍掉了拽着女子的手,自己则轻轻地牵着女子的手,温柔地抚摸着,女子刚抬起头,转过来去看那名摸自己手的男子,只见那名正气盟弟子突然发力将她拉入怀中。 “既然把菜给了他们,那你就陪我们几个好好玩玩吧。” 正气盟弟子一边说着一边用力揉搓着女子,女子下意识地反抗,用力挣脱开了正气盟弟子的搂抱。 几人见女子还会反抗就都站起来身来,那名搂着店小儿脖子的正气盟弟子也松了手,几人纷纷将目光转移到了女子身上。 “怕什么,陪我们玩玩又不会少块肉。” 几人发着淫笑向女子走去,女子被吓得失声,摇着头向后缓缓退去,一名正气盟弟子向前伸出双手,两手手指不停地弯曲、伸直,做抓揉的动作。 几人逐渐靠近女子,而那名伸手的弟子只是一眨眼,眼前突然出现一人。 此人双手抓握住正气盟弟子的双手,未见其有任何多余动作,正气盟弟子只觉自己双手处传来一阵无比强烈的疼痛感。 其余人还未反应过来,有一人突然出现在他们身前,挡在了自己和女子之间,就听得那名伸手正气盟弟子发出惨绝人寰的叫声。 “我……我的手啊!” 几人转过头去看,那名正气盟弟子躺在地上不停地扭动身子,疼痛感使其泪流满面,双手的手腕处清楚可见地变了形。 “了,想英雄救美是吧,小子,知道我们是谁吗!” “欺男霸女、鱼肉百姓的邪气盟?” “小子,挺狂的啊,待会有得你受!” 几人转过身去,想要拿起自己的武器,而男子已经同时出现在他们身后,他们只觉天地一阵颠倒,随即便瘫倒在地,浑身上下都传来疼痛感,剧烈的疼痛感使他们一时之间失声。 “告诉梁老六……” 正当男子要继续说下去时,与其同桌吃饭的另外一名男子出现在其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出手救人的男子转过头去见其摇头,便收住了嘴,没有继续说下去。 “走吧。” “可是还没……” 看着同伴先行离去,男子转过头去看桌上的那盘炒肉,才发现他已经将那盘炒肉全部吃完了。 几名正气盟弟子被二人拖着离开了客栈,看着远去的二人,女子过了好久才回过神来,客栈掌柜也等二人走远了才敢从柜台下跑出来。 “你呀,怎么这么不懂事,应该先给那几个正气盟的人上菜啊!” 掌柜跑过来敲了敲女子的头,女子只能委屈地开口说道:“可是,爹爹你不是说先……” “哎呀,那几人是正气盟的人啊!” 关于事后客栈如何,就不是那二人该操心的了,李修鸿和温丽二人到达了湘西道后,还未与李淳愈会面,先找了一家客栈落脚吃饭,本来打算休息一段时间再继续赶路的,但意外总是这么让人意外。 二人拖着几名正气盟弟子到了一处人烟稀少的地方,四目对视后,二人拿着几名正气盟弟子的兵器将几人纷纷杀死。 “温丽姐,你应该也是甲级武师吧。” “甲下,怎么了?” “我只是好奇,那天在店里你怎么知道我会引气入体,原来你是甲级武师。” “你就真不信是彤彤和我说的?” “不信。” 李修鸿率先开口和温丽搭话,温丽也是给李修鸿打开了话匣子,二人继续你一句我一句地聊着。 “不过,你是内务府的人这一点我还真的感到意外。” “看不起你温丽姐?” “不敢不敢。” 温丽撇了李修鸿一眼,李修鸿连忙朝外走去好几步,缩着脖子冲温丽做笑脸。 第七章 第二章 “郑茂,马桶洗完了没有?” “洗完了,师叔。” 一名身穿青袍的正气盟弟子站在炎炎烈日之下,手中的扫帚将地上的落叶扫到了树下,而他也正好来到树下遮荫蔽日。正当青袍弟子郑茂走到树下时,一名同样身穿青袍的男子碰巧走了出来,其身上的青袍与郑茂不同的地方在于,他的青袍多了一道蓝纹。 郑茂毕恭毕敬地朝着蓝纹青袍男子点头哈腰,目送着蓝纹青袍男子离去后才将额头上的汗珠擦去,依靠着大树长呼一口气。 自郑茂进入正气盟已经有一年半的时间了,这一年半里,他并没有学到多少真功夫,更多的是在宗门里当一个打杂的外门弟子,不过穿着这一身青袍他已经比起村里的同辈人要强太多了。村里十几名参加正气盟入门试炼的人中,仅郑茂一人入选,尽管只能在正气盟内打杂,但他每每想到村里仅他一人入选,心中便会多了几分安慰。 “又偷懒?” “放屁,你看这儿!你再看这儿!都是我刚扫好的!” 一名同样身穿青袍的男子不知从何处走了出来,来者名为洪桂,与郑茂是同一年进入正气盟的。 看着郑茂激动万分的模样,洪桂笑了笑,甩了甩手笑道:“行行行,都是你扫的,都是你扫的,你要真这么能扫你去把外面的也给扫了。” “去你的,外面不是你扫吗,怎么还我扫了。” 二人你一句我一句,有说有笑的,乘着树荫吹风,倒也算是惬意,几道鸟啼声响起,洪桂闭上双眼,沉醉于这一阵鸟啼中,一旁的郑茂则是抬起头来,透过树叶间隙望着天空中的烈日。 郑茂抬头一看却不见天空正中间的烈日,恍然间才发现,现已是日落西山。 “该去吃饭了。” 洪桂最先站起身来,双手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坐在一旁的郑茂伸出手来,洪桂大手一挥,两手相接,发出清脆无比“啪”的一声。 将郑茂拉起来后,二人扛着扫帚走向了饭堂。 正气盟总部饭堂外,郑茂与洪桂蹲在地上,背依靠着墙,二人抬头望天,看着云朵慢慢飘过,日光逐渐被掩盖。 “等师兄们吃完,就轮到我们了。” “不知道还有没有得吃啊。” 虽然已经进入正气盟有一年多的时间,但二人还算是新人,不单要担负起宗门内的杂活,在宗门内吃饭的时候还要排在正气盟师兄师姐们的后面。 “等着咯,不然还能怎么样。” 郑茂叹了一口气,闭上眼睛,摸着肚子小眯一会儿。 而郑茂在闭上眼睛后,便不知不觉地睡了过去,月光抚摸着他的脸颊,扫帚长柄贴着左肩。 “醒醒!醒醒!” 郑茂嘴角挂着一丝口水,被旁人叫醒后,依旧一幅睡眼朦胧的模样,看着眼前人紧张万分的样子,郑茂下意识地开口说道:“怎么了。” “晋国朝廷派兵来打我们了!” “晋国……朝廷,派……派兵!” 叫醒郑茂的是正气盟的一位外门弟子,他的入门时间比起郑茂还要晚了一年,而对于能够进入正气盟,他也是感到十分的庆幸。 此刻,朝廷派兵攻打正气盟,他对此是十分焦急,如果正气盟覆灭了,那他也就白加入正气盟了。 听到朝廷派兵攻打正气盟,郑茂瞬间就来了精神,猛地站起身来,却又两眼一黑,坐了下去。左肩因为一直被扫帚压着,也变得发酸无力,郑茂坐在地上深呼吸几口气之后才扶着墙缓缓站起身来。 “别傻愣着了,赶快拿兵器走吧。” 外门弟子扔下一句话就走了,手中拿着一把后厨用的菜刀,郑茂揉了揉左肩后扛着怀里的扫帚也冲了过去。 天色早已变黑,固安山也点满了灯火,从远处望去,整座固安山都在闪闪发光,除了过道墙上挂着的灯笼外,光亮更多的来自于举着火把的行人。 无论是拿着兵器的正气盟弟子还是全副武装、做足准备的袭击者,多数手中都举着火把,照亮了道路。 在一阵蜂鸣声后,光点散落在固安山之上,整座山的温度顿时增加了些许。 由木头搭建成的房子也好,亦或是由茅草搭建成也罢,纷纷在火箭的覆盖下为固安山增添几分火气,正气盟弟子们不禁要对付攻上山的袭击者,此刻还要再腾出人员来灭火。 郑茂扛着扫帚,向山下冲刺而去,步伐更为迅捷的正气盟弟子纷纷从郑茂身旁跑过,而郑茂跑了没许久便停了下来喘气,走走停停好一阵子之后,郑茂走到一处空旷处,正好能从上而下看到山下的景色。 山下的房屋无一燃烧着,但从山脚下蔓延而上的却不止有火焰,还有乌泱泱一片的袭击者,他们服装各异,只是色调上较为统一,都是黑色的衣服,手中拿着各种各样的兵器,与正气盟的弟子们厮杀着。 袭击者亦如涛涛江水,滚滚而来,巨浪拍打在正气盟弟子们的身上,激起一层又一层的巨浪,叠起一层又一层的高墙,随即以更加凶猛的攻势将其吞没。 人群中最为突出的,是一名青年,其也身穿一身黑袍,手持一柄长刀,冲在了人群的最前端,身后的袭击者大军略有有些跟不上他的步伐。无论多少人冲上前来阻挡青年,都在青年手下撑不过三招,眼看着海浪即将冲涌到自己面前,郑茂双腿不禁发抖,但他还是扛着扫帚跑了过去迎敌。 四把长枪正面攻来,四命正气盟弟子扎着同样的马步,双手持握长枪刺出,枪尖直指青年胸口,青年左手一拦,长枪枪柄被其夹在腋下,手臂微微发力,四杆长枪便断成两半。 随着青年一声爆喝声,长枪上传递着一股子气劲,震得那四命正气盟弟子后撤几步,而在这一空隙,青年双手持刀,于面前使出一记横斩。 取了四命正气盟弟子性命后,青年继续直捣黄龙,向着固安山山顶杀去,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郑茂愣在了原地,曾几何时,他也幻想过自己学的一身武艺,能够像青年这般勇猛,一剑曾当百万师,可此刻他却在一旁站如蝼蚁,傻傻发愣。 一名正气盟弟子高举斧头向青年冲去,青年长刀刺出,又于空中一搅,将迎面而来的三柄长剑归为一体的同时又转身侧蹬,一脚揣在了持斧弟子的胸口,持斧弟子整个人顿时飞了出去,正好砸在了郑茂身上。 郑茂直到被那名持斧弟子砸中后才回过神来,一把推开压在身上的持斧弟子,郑茂狼狈地从地上爬起身来,手中的扫帚还在,而跟在青年身后的大军也还在。 “冲!跟上李大人!” 同样是一名青年,身穿一套黑色的衣服,手持长剑矗立原地,长剑直指苍穹,对着身后的大军怒吼着。 看着这名青年,郑茂感到几分熟悉,而这名青年也向郑茂这边看过来。 郑茂身旁的持斧弟子捂着胸口艰难地爬起来后举着斧子重新向青年冲去,却被青年一剑轻松斩杀,青年疾步跑到郑茂面前,正举起长剑要将郑茂一击毙命时,郑茂借着火光看清了青年的脸。 “洪桂?你是洪桂!” 青年看着郑茂,脸色沉重,手中高举的长剑缓缓放下,沉默几息过后对着郑茂说道:“哟,是你啊,郑茂。” “真是你,你怎么……” “我是内务府的人。” 还未等郑茂说完话,洪桂便大手一扬,郑茂嘴里的话说不出口,只能从喉咙间滴漏出来。捂着喉咙好一阵抽搐后,郑茂只觉浑身发冷,两眼一黑。 第七章 第三章 “张源,你这次去正气盟内部做内应,一定要小心。” “领命。” 狭小的房间内,一盏油灯捧着一颗细小的火苗,尽管感受不到晚风,火苗也在扭动身形。张源朝李淳愈作了一揖,李淳愈自是白杨书院的李淳愈,而这张源便是“正气盟弟子洪桂”。 洪桂只是张源潜伏进正气盟的一个假名,其正名为张源,不过其确实是实打实的湘西道人,这一点上,张源没有骗郑茂。 李淳愈领着杨白的命令来到了湘西道,随即在湘西道率领着整个湘西道内务府开始为攻打固安山做准备工作。 不仅张源,李淳愈派遣了很多人潜伏进正气盟,无论是坐落在固安山上的正气盟总部,还是湘西道其他地方的分部,都有着内务府的人。 “余大人,和正气盟做生意,不好受吧。” 送走了张源后,李淳愈转身打开一座暗门,里面同样只有一盏油灯,油灯捧着一丝小火苗,而坐在椅子上的人正是湘西道的知府——余隆沛。 “李大人,您说笑了,余某是……” “你没必要和我扯皮,朝廷对正气盟是什么态度你可能不太了解,但正气盟对朝廷是什么态度你可比朝廷里的所有人都要清楚。” 说到正气盟与朝廷,余隆沛手心不禁攥了一把汗,正气盟对与晋国朝廷可是有着很明确的目标的,如果正气盟真的宣布要将湘西道从晋国中独立开来,那晋帝二话不说就会派兵剿灭正气盟。 对于正气盟的实力、晋国朝廷的实力,余隆沛可是清楚得很,在湘西道之所以会放任正气盟胡作非为,也只是余隆沛懒于打理,只顾着捞钱。 “你已经和正气盟做了这么久的生意,和我们内务府做,应该没问题吧?” “李大人说笑了,您代表的是内务府,内务府代表谁啊?那是咱们陛下啊!既然是咱陛下,那何谈生意呢,您说,您只管说,要余某做什么,余某一定全心全意!” 余隆沛扯出一幅令人发寒的笑容,李淳愈不理会他,只是继续说下。 “正气盟,不能留了,忠诚不绝对,就是绝对不忠诚。” 一句话,很清楚地表明了李淳愈,准确来说是表明了晋帝的意思。 “我的大印就在知府衙门里,您要用尽管拿,余某一定全力配合!” 余隆沛激动地从椅子上站起来,但视线一直锁定在李淳愈身上,看李淳愈依旧保持着那副似笑非笑的表情后,余隆沛略感尴尬地坐了下去。 在结合了先前的一番劝导之后,湘西道的官府也成功从正气盟的阵营倒戈到了,亦或该说是回归到晋国朝廷这边。 “这天色也不晚了,来人啊,送余大人回家。” 狭窄的暗室中没有多少光亮,一直摇摆不动的火苗哪怕安分下来之后也只能微微照亮李淳愈与余隆沛二人脸颊的一侧,通风口只能析进几丝月华,泼洒在墙壁之上。 待三名内务侍将余隆沛送到了屋外后,不出余隆沛所料,此刻已是夜晚,但余隆沛并不知道,再过不久就要天亮了。 天亮前的夜,很黑,也很冷。 一名内务侍走在最前头,另外两名内务侍走在后面,余隆沛被包裹在中间,四人除了余隆沛外,手中都提着一盏灯笼,死寂的道路中,马蹄声不断。 在巷道间、在房屋间咯噔咯噔地回荡着的,不仅有清脆的马蹄声,还有余隆沛的心跳声。 缰绳被其死死地攥在手中,手汗将缰绳浸湿,湘西道位于晋国的南部,不单瘴气重,湿气也重,潮湿的气候使此刻的街道上面雾气重重。 水雾编织的细网缠绕在四人的身上,衣服上或多或少有着几粒水滴,但余隆沛与众不同的在于,他浑身上下都是汗水,狂冒冷汗的后背将整件衣服浸透。 随着马蹄声的逐渐停息停息,余隆沛也终于到了家的附近,但距离家还有一段距离,领头的内务使停了下来。 见前面的内务侍停了下来,余隆沛用力地扯了一把马匹缰绳,胯下的马儿在被拖拽的情况下前蹄正要高高抬起之时,走在余隆沛身后的一名内务使突然出现在其身旁,一把抢过缰绳,并轻轻抚摸着马匹。 马儿只是喘了几口大气就又安静了下来,内务侍温柔地抚摸着马儿,将它的鬃毛捋顺,用眼角的余光微微撇了余隆沛一眼。 “几……几位大人,不知……” “怎么出来的,就怎么回去。” 未等余隆沛将话说完,一名内务侍从身后抱住刚下马的余隆沛,将其扛在肩上后直冲余府而去。轻松地翻过高墙后,内务侍踩着屋顶的瓦片飞过几间偏房,最终平稳落在余隆沛的书房门口。 “余大人,多保重。” 内务侍扔下一句话后就原路返回了,留余隆沛待在原地发愣,不知过了多久,东边露出鱼白,晨光穿透云间,余隆沛依旧呆坐在书房门口的台阶上。 “老爷?” 余府管家来到余隆沛的书房门口,还未进房间便看到了余隆沛呆坐在书房门口的台阶上,见余隆沛神色异常,管家先是小声呼唤,待走近后,轻轻地用指尖戳了戳余隆沛的肩膀。 “啊!” 管家只是轻轻一戳,余隆沛却如同受了什么巨大刺激一般,原地跳了起来,慌乱又狼狈地连滚带爬了几步后便跌倒在地上了。 “老爷!老爷!” 余隆沛这一下可将管家吓得不轻,管家好一阵呼喊后才来了几个人将余隆沛扶到了房内,又有好几个人跑去请大夫。 “余大人只是夜里着了风,然后有些受惊过度,好好休息,再按时服药就好了。” 大夫听完管家对余隆沛晕倒的过程描述后,结合自己把脉得出的脉象,开了几帖药就打道回府了。 过了几个时辰,余隆沛醒了。 “老爷!您没事吧。” “我……我还活着,哈哈哈哈,我还活着。” 余隆沛醒来后,周围的人都围了上来,而余隆沛却是先四处观望了一遍,随即摸了摸自己的身子,又捏了捏自己的脸,发现自己还活着之后,失心疯般地大笑着。 周围的人看着余隆沛这副模样,皆是一头雾水的模样,直到余隆沛的正室开口说话时余隆沛才开始理睬他人。 “老……老爷?” “夫人,我没事,哈哈哈!” 又是一阵爽朗的笑声之后,余隆沛的神色又恢复了往常的模样,下床更衣。 正气盟总部大厅 “这余隆沛突然失心疯,会不会是……” “会是什么?就算真是,也无所谓。” 对于陈峰的问题,梁键垩还未等他说完便打断了他的话,陈峰对于这个愈来愈疯癫的师弟拿不出任何办法,只能叹了一口气之后,推着轮椅离开了大厅。 第七章 第四章 “王麻子,你一个土匪,还当上好人了?” “你的,正气盟名字里还带个正气呢,你们算个。” 王麻子瘫坐在地上,背靠着墙壁,朝着面前的正气盟弟子吐了一口血沫。 正气盟弟子见王麻子还一幅嘴上不饶人的模样,举起手里的长剑就向王麻子刺去。 长剑迎面而来,剑尖直逼王麻子的眉心,已经脱力的王麻子闭上眼睛去,坦然接受自己的死亡,而迎接他的,是几滴热浪拍打海岸捡起的水花。王麻子闭上眼睛等了一阵子,却没有感觉到任何额外的疼痛,睁开眼睛只发现自己面前此刻只站着一个人,黑衣青年右手单持长刀,左手正掐着一名正气盟弟子的脖子,虎口与手指齐发力,正气盟弟子嘴角溢出几许鲜血后,黑衣青年随手一甩,正气盟弟子的尸体向一旁飞去。 “你……你是?” “王麻子,你想继续当土匪还是在一个没有正气盟的湘西道当一个普通的晋国子民。” “当然是杀光正气盟的人。” “那你就跟我走吧,我叫李修鸿。” 李修鸿舞一个剑花,甩去剑身上的血液,收刀入鞘后,向王麻子伸出手来。王麻子看着李修鸿炯炯有神的双眸,苦笑一声后也伸出右手,两手交接,接着李修鸿的手,王麻子左手扶着墙站起身来。 “什么时候去杀光正气盟的人?” “等你养好伤,我们再一起杀上山去。” 王麻子搭着李修鸿的肩,一瘸一拐、艰难地向屋外走去,而对于王麻子那颗急不可待的心,李修鸿先是给他浇了一盆冷水,又为其留了一份盼头。 走出屋去,屋外满是尸体,王麻子看着与自己一起落草为寇的兄弟都死在了正气盟人的手下,不禁落泪。 “如果我听劝,趁早搬家换地,手下的弟兄们就不会全死了,我欠他们一条命。” “真正欠你那些兄弟的,不是你,应该是他。” 王麻子正感慨着,温丽突然出现在二人身前,温丽也是身穿黑衣,手上没拿兵器,肩上则是扛着一个男人。温丽将男人扔到地上,男人吃痛地在地上扭动着,看清李修鸿搀扶的是王麻子后,男人同一条爬虫般,激动万分地向王麻子的脚下爬去。 “大哥,救我大哥。” “你的这位好兄弟,可是亲自杀了守岗的人,给正气盟的畜生打开了大门。” 王麻子低头看着脚下的男人,十分不可思议,面露苦色地问道:“为什么?” “大哥!我是王秃子啊,咱们可是一个村长大的,你信我啊,你信我啊!” 看着男子泪流满面的模样,王麻子抬头望天,长叹一口气,缓缓开口说道:“还请你们代劳,看在他和我一起长大的份上,给他一个痛快。” “大哥!大哥!” 听到王麻子如此说话,王秃子愈加激动起来了,咬住王麻子的裤脚不放松。 “何必呢。” 抛下这句话,王麻子搭着李修鸿的肩缓缓离去,而望着王麻子离去的身影,王秃子终于改变了态度,开始破口大骂道:“王麻子!你自己不识好歹,不接受正气盟的招安,只会苦了兄弟们,我只想……” 未等王秃子说完,温丽已经随手捡起地上的一把长剑,在王秃子的脖子割开一道口子,一剑封喉后,王秃子口齿不清地继续咒骂着王麻子,而王麻子早已走远去了。 “你们一开始就知道他是内鬼了?” “我们知道有人是内鬼,但不知道是谁。” 王麻子躺在马车里,透过车帘询问车外驾驶着马车的李修鸿,李修鸿只能略感歉意地告诉王麻子详情。 湘西道内务府早在正气盟剿灭王麻子等人之前,便得知王麻子一伙人中有人当了内鬼,等到正气盟上山剿灭王麻子之时里应外合,但并不知道究竟是谁。而内务府在李淳愈的到来之后,便开始接触联系湘西道所有反正气盟的人士,那些在正气盟的强压之下,不得不加入正气盟的宗门也纷纷表达出倒戈的倾向。 “等你伤养好,估计就是发起总攻的时候了,接下来这段日子好好养伤吧。” 李修鸿将王麻子扛到房间里休息,大夫进来给王麻子处理伤势,温丽将密信写好,偷偷交给一名内务使,内务使接过迷信就骑着马朝洛阳方向狂奔而去。 李淳愈站在门外,等着李修鸿从屋内出来,等了许久才见李修鸿从屋内出来。 “你没必要在那个土匪身上浪费那么多时间。” 李修鸿并没有开口回应李淳愈的这句话,只是耸了耸肩,跟着李淳愈的步伐向另外一间偏房走去,二人推开房门,温丽早就坐在房间里,一边磕着瓜子看小说一边抖腿。 “温……温丽姐,你这……” 温丽这幅毫不拘束的模样,无论看多少次,二人略感尴尬。 “有事?” “没……没……有有有!” “到底是有还是没有。” 温丽将掌心剩下的瓜子收到腰间的袋子中,小说随手一甩扔到桌上。 “有的,关于那些剿灭正气盟的行动,我们已经组织了不少人了,差不多可以发起行动了。” 李淳愈站了出来,坐在椅子上和温丽交流着,李修鸿则坐在后面听二人讨论关于剿灭行动的内容。 听着二人讨论的内容,李修鸿不禁想起来离开洛阳之前,杨白找他谈话的场景。 白杨书院 “阿鸿,伤养的也差不多了,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吗?” “暂时没有。” “你应该知道天下武会的冠军有什么奖励吧。” “知道。” 李修鸿也通过旁人了解到一些内容,天下武会的冠军不单单有钱拿,有的奖励多得多,而自己这一段时间一直顾着养伤,调理身体。 “我也不和你卖关子了。” 杨白不单给坐在对面的李修鸿递过去一杯热茶,也递过去了一块牌子。 “我是内务府的一阶内务使,唯一能命令我的只有当朝陛下,而我也只效忠于当朝陛下。如今,传圣上旨意,李修鸿接旨。” 杨白站起身来,从桌下取出一个木盒,盒子里装着的正是一份圣旨,见杨白如此说道,李修鸿急忙向后退去几步,做好迎接圣旨的准备。 “李修鸿,封尔为内务府二阶内务使,钦此。” 待杨白念完之后,李修鸿还愣在原地,过了一会儿杨白才开口说道:“起来接旨,念完了。” 李修鸿毕恭毕敬地接过圣旨,将圣旨再度放到木盒中去。 “陛下的意思很简单,封你为内务府二阶内务使,而除了我与陛下之外,没有的人会知道你的身份。” “那我当了这二阶内务使之后,要做什么吗?” 看着李修鸿一脸疑惑挠头的模样,杨白不禁笑出声来,从袖里掏出一封信,递给李修鸿。 “你去湘西道,正气盟在那里、梁键垩在那里,还有李淳愈也在那里。” 看完杨白递过来的信件,李修鸿抬头坚定地问道:“什么时候出发?” “过几天,还有一个人和你一起去。” 杨白拍了拍李修鸿的肩膀,眉宇间流露着笑意,而这一丝笑意,使李修鸿感到困惑。 第七章 第五章 “今晚有点冷啊。” “怎么轮到咱两巡逻就变得这么冷了。” 两名正气盟弟子一边搓着身子一边向固安山走去,二人手里都提着一盏灯笼,身子不停地抖动使腰胯间的长刀也在不停地晃动。 “待会回去换班交接之后去喝几杯,暖暖身子。” “去镇上喝?” “不然呢,你那儿还有酒?反正我的酒已经喝没了。” “没有了,但最近不是有风声说……” 未等正气盟弟子说完,二人手中的灯笼便易了主,随着两声倒地扑哒声响起,两名正气盟弟子的头颅被弓箭穿透,尖锐的箭尖分别从二人的眉心与左眼处穿出。 “又解决了两人,继续排查,将外面所有的正气盟弟子解决先。” 王麻子重新给手中的弓弩换上弩箭,带领着身旁的人继续在外围游走,将巡逻的正气盟弟子一一击杀。 “外出巡逻的人回来得有点慢啊,这么冷的天我以为他们会很快就回来呢。” “你以为人人都和你一样喜欢偷懒啊。” 两名在正气盟正门处站岗的正气盟弟子你一句我一句的聊着,这二人身旁点了火堆,不用像外出巡逻的正气盟弟子一直搓身子。 “冷吗?给你们添点火好不好?” “你是谁!” 两名站岗的正气盟弟子听到身后有声音,刚转过身来就被捂住嘴巴,胸口处传来一阵刺痛感,待袭击者将刀刃拔出去后,二人身体一阵抽搐,而袭击者却不肯停息,对着二人的身子接连捅了好几刀才肯罢休。 “都解决了?” “都解……” 一名袭击者看着身旁逐渐聚拢过来的人,开口询问着,而当那些聚拢过来的袭击者才刚开口说话,沉重的钟声响起,这宣告着有人的行动失败了。 “怎么回事?警钟怎么会敲响!是谁负责解决警钟的?” 沉重的钟声只是响过几声便没了动静,但整座固安山的人都警惕了起来,所有正气盟弟子纷纷扔下手中的酒杯、牌九,拿起兵器就朝着屋外跑去,在山腰巡山的正气盟弟子则是头也不回地向山下跑去。 “!兄弟们,拿好家伙什,要啃硬骨头了,都注意点,小心别把牙崩坏了!” 随着王麻子的一声怒吼,站在其周围的袭击者们也一同抽刀出鞘,兵器纷纷高举过头,大声地咆哮着,正气盟弟子们的防守阵势也在一瞬间就铺开了。 双方都在怒吼着,一方在保护自己的宗门,一方在保护自己的家乡,所有的袭击者都清楚地知道,不将正气盟这一颗毒瘤除去,整个湘西道就没有一天安宁日子。 刀刃折射着火把的余晖,焚烧着鲜血,夺走了一条又一条的生命,李修鸿一把扯开自己的面罩,露出嘴巴与鼻子更好地呼吸,抬头向山顶望去,那座遮住半个天空的正气盟大殿,是李修鸿今晚的目标。 刀,在鞘中沉睡着,李修鸿轻抚着刀鞘口,拇指微微发力,将刀刃推出几分,右手按在刀柄上,以同样温柔的力度告诉自己腰胯间的长刀。 夜虽深,但此刻并不是沉寂的时刻,等待你的,是两辈人,数十年的恩怨。 长刀出鞘,一阵寒气掠过,冲阵的数十名正气盟弟子手中的火把顿时熄灭,一一跌落在地上,部分弟子还未来得及拔刀出鞘,便倒地不起。 站在人阵后面的正气盟弟子见前面突然有数十名弟子倒地不起,慌张地架好马步,双手紧紧持握住长枪,等待着敌人的来临。 数十杆长枪的枪头齐刷刷地指向李修鸿,一名正气盟弟子只觉自己手中长枪的枪头突然变沉,随后视线闪的一下移向天空,映入眼帘的是浩瀚无边的星空,双眼用尽余力捕捉闪烁的星光,松动的下巴使其难以开口说话,身子不由自主地向后倒去,两眼瞪大地躺倒在地。 李修鸿以极快的速度冲到长枪阵前,先是蜻蜓点水,抚掠过江,踩在长枪枪头之上,而待其继续往前时,脚尖又点着几分气劲而下,正气盟弟子只觉枪头吃重,下意识地身体前倾去拽住枪头,李修鸿于空中以一记踢脚便踢碎正气盟弟子的下巴,使其整个下颚松动。 一记踢脚使出,李修鸿又于空中身形一转,向前斩出一刀,见有人突然出现,又有人突然倒下,长枪阵的众人纷纷转过头去,但却有两名正气盟弟子没有转过头去,他们的头——掉了下来。 长枪被近身后,是那么乏力,李修鸿长刀刺出,贯穿一名正气盟弟子的胸膛,再侧身踱步而出,虎口钳住另外一名正气盟弟子的喉咙,手指聚拢,正气盟弟子头颅一倾便瘫倒在地。将长刀抽出,转身掷出,长刀又刺穿一名正气盟弟子的胸膛,还将其钉在地上,李修鸿身后有两根长枪袭来,李修鸿身形一侧躲开,抓住两杆长枪枪头,用力一掰,长枪的枪头被其折断,两手一甩,长枪枪头飞花摘叶取了两名正气盟弟子的性命。 趁那两名手持断枪的正气盟弟子被李修鸿这番折枪行为吓到发愣的期间,李修鸿两手握住断枪,冲两名正气盟弟子方向连踏数步,圆滑的长枪枪尾也穿过正气盟弟子的胸膛。 又贴身靠近几名正气盟弟子,双手捏兰花状,点过好几名正气盟弟子的咽喉后,李修鸿缓缓向被长刀钉在地上的正气盟弟子走去,将长刀拔出。 李修鸿随手一挥,甩去刀身上的血液,又从口中吐出一口气,背身侧头看着还还活着的几名正气盟弟子,而在他们眼中,此刻的李修鸿就是吃人不吐骨头的猛虎,眼眸中流露着满满的杀意。 “杀!” 几名正气盟弟子被李修鸿吐出的那口寒气冻得瑟瑟发抖,浑身上下抽不出一丝力气反抗,而就在几人与李修鸿对视之时,山下的袭击者终于杀上来了,他们跟上了李修鸿的步伐。 怒吼冲天,焰火焚烧着整座固安山,袭击者的兵器砍下几名正气盟弟子的头颅,李修鸿撇了一眼跟上来的袭击者之后,左手扶着刀鞘,右手持刀,罡塔步斗地继续向固安山山顶的正气盟大殿杀去,而袭击者们则继续跟在其身后。 第七章 第六章 “六长老!六长老!” “吵嚷什么!” 一名正气盟弟子跌跌撞撞地闯进梁键垩的房间内,梁键垩从床上坐起来,一脸怒像地看着那名正气盟弟子。 “有……有人打上来了!” “你们都是吃大粪的不成,有人打上来那就打回去,何故大半夜的如此吵闹!” 梁键垩也并非不知道有人袭击固安山,警钟的钟声贯彻着整座固安山,无论是固安山外还是固安山山顶的正气盟大殿,谁都可以清楚地听到警钟的钟声,而他们也都清楚有人在攻打固安山,正气盟有危险。 无论是在固安山外围巡逻还是在睡梦中酣眠的正气盟弟子,在听到警钟敲响的那一刻,纷纷一反往日慵懒的模样,尽数提刀上马,与山下的袭击者们厮杀成一团,此刻的梁键垩却依旧躺在床上,这让陈峰也一脸疑云。 “六弟,你怎么……” “大哥,你回屋继续睡觉便可,反正你也做不了什么。” 梁键垩又打断了陈峰的话,左手揉了揉太阳穴,右手随意地甩着,示意陈峰回屋待着,陈峰被梁键垩一打断便再不出话来了。 “给你们这一吵,没啥睡意了,说说吧,人都打到哪儿了?” “禀六长老的,他们已经来到了半山腰了,且有一人异常勇武,总是冲在人群的最前面,神挡杀神,佛挡杀佛,无人可挡。” 听着正气盟弟子对那冲阵于前的男子的描述,梁键垩不禁仰天大笑起来,这一笑但是让那名正气盟弟子吓了一跳,听到正气盟此刻处境如此狼狈,六长老居然还笑得如此开心,正气盟弟子心中暗想:六长老莫不是……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那冲阵先锋是否身穿一袭黑袍,手持一柄长刀,刀法干劲利落,力大无比。” “六长老,您……您怎么知道?” “哈哈哈,那人是王凤那畜生的徒弟,小畜生李修鸿,等他们快到山顶了再说吧,你现在可以滚了。” 梁键垩脸上神色变换飘忽不定,先是一幅喜笑颜开、和蔼可亲的模样,随即又变得凶神恶煞,梁键垩眉头一皱,两眼紧盯着正气盟弟子,突如其来的杀气使正气盟弟子背后狂冒冷汗,两腿一软瘫坐地上。 梁键垩见正气盟弟子瘫坐于地上,轻声说道:“还不滚?” “是……是……是!” 正气盟弟子狼狈地起身,四肢不协调地交互着向外跑去,好一阵跌跌撞撞之后被自己绊倒,摔倒在地上。 直到梁键垩给予的那股气压消失,正气盟弟子才如释重负地大口喘着气,一阵风吹过,正气盟弟子不禁身子发寒,抖了一激灵,转过头去才发现自己浑身的衣服都湿透了。 正气盟大殿外空地上 “阿鸿!” “愈兄,没事吧。” “都是甲中武师,还能挂了彩不成?” 李修鸿将长刀从一名正气盟弟子的胸口处抽出,正气盟弟子的尸体躺倒在地,而李淳愈也终于赶上了李修鸿的步伐,二人站立于正气盟大殿外,看着这座高大磅礴的大殿,二人纷纷转过头去看着对方。 接过李淳愈递过来的水壶,李修鸿将壶中的水一饮而尽,二人深吸一口气,推开了正气盟大殿的大门。 咯吱咯吱的巨响贯穿整座大殿,一直呆坐在大殿之中陈峰推着轮椅向二人走去。 “陈峰,你应该做好了准备了吧。” 李修鸿拔刀出鞘,刀尖对着陈峰眉心,而刀刃则是贴着陈峰的鼻子。 陈峰依旧以正常的频率眨着眼睛,看着眼前的二人,一时言语凝噎,嘴巴张开却发不出声音。 “你这一路冲上来,知道自己杀了多少人吗?” “你们正气盟记得自己残害过多少人吗?” “不记得了。” “我记得。” 李修鸿冷冷地凝视着陈峰,持刀的右手正欲伸出,刀尖点在眉心之上,血花绽放而来,但却只是昙花一现,处于含苞待放之时,便消逝不见。 “我不是让你回自己房间待着吗,你出来干嘛?你觉得你还有本事打死这个两个小畜生?” 陈峰张开眼睛,只见眼前站着一人,双手自然下垂,左步于前,右步于后,长剑背负于身后,一阵狂风袭来,梁键垩的衣服被吹得四处摆动。 “大哥,你先回去吧。” 梁键垩侧过头来,眼角余光撇着陈峰,右手一挥,吓得李修鸿与李淳愈急忙朝后撤开两个身位,搭在兵器上的手握得更紧了些。 梁键垩未理会这二人如同惊弓之鸟般的举措,只是目送着两名正气盟弟子推着陈峰向大殿深处走去。 “梁键垩!今天……” “让你说话了?” 李淳愈双目死盯着梁键垩,终于在鼓足勇气之后对着梁键垩张口说话,梁键垩正目送着陈峰离去,听见身旁有人开口说话,一瞬间便转过头去。 狂风将空气全部吹走,高压之下,李修鸿与李淳愈二人紧张得喘不过气,豆大的汗从额头渗出,滴落在地上。 被梁键垩的气势锁住的二人呆立原地,丝毫动弹不得,直至最后,李修鸿突然爆喝一声,吼声在大殿内四处撞动着墙壁,震得李淳愈也同李修鸿一起开始大口地喘气。 “刘振怎么派了你们这两个废物过来?” 梁键垩缓缓走向二李,二人闭上嘴巴,呼吸逐渐同调,胸脯也从原先的不断膨胀收缩变成平坦,李修鸿站于李淳愈身前,见梁键垩毫无防备地走来,目不转睛地盯着梁键垩,二者距离不断拉近。 六尺、五尺、四尺、三尺! 三尺的距离,李修鸿踏步冲出,腰间的长刀脱鞘而出,深渊游龙直冲云霄,李修鸿一记自下而上的拔刀斩从梁键垩的下巴斩过。 李淳愈心中狂喜,三人相遇未久,李修鸿就一刀砍中了梁键垩,但李修鸿的心里却是疑惑万千。二人亲眼所见,长刀的前端刀刃从梁键垩的下巴穿过,但片刻过后,梁键垩依旧站立在原地,而李修鸿在斩出一刀后便于顷刻间收刀入鞘,向后退去。 “好快的刀。” 梁键垩如同没事人般屹立在原地,一边两手鼓掌一边走向二李。 第七章 第七章 “你没砍中?” “被他躲开了。” 李淳愈依旧双眼紧盯步步逼近的梁键垩,李修鸿的回答让他心头一颤,刚才刀刃从梁键垩的下巴穿过,这是他亲眼所见的事实。 李修鸿心中也是疑云万千,自己比起李淳愈要更靠近梁键垩几许,刀刃确确实实地从他的下巴穿过,甚至是穿过了他的鼻尖,但他没有任何感觉,手中挥出的剑亦如砍中的是空气,而不是梁键垩。 “在好奇为什么没有砍中?” 梁键垩不急不慢地迈出步子,靴子踩在地上,靴底与尘土互相摩擦,发出沙沙声,微弱的声音如细小的钢丝,牵绕着二李的神经,只消稍稍发力,并可将其尽数切断。 “因为你们太慢了。” 梁键垩突然出现在二人身后,双手左右各搭着二人的肩膀,探出头来,声音揉捏着二人的耳垂。纵使神经紧绷至极致,二李也完全无法反应过来,梁键垩在一瞬间便出现在二人身后,吓得二人身体一激灵。李修鸿两手下压刀柄,刀鞘自下而上打去,李淳愈则是两手后拉,长枪枪柄向后击去。 这次李淳愈明白为何刚才李修鸿的拔刀斩没有击中梁键垩了,他的速度,太快了。 梁键垩双脚稍稍发力,膝盖微弯便向后迸射而去,李修鸿与李淳愈二人的攻击瞬间落空,不同于李淳愈,李修鸿方才已经领教了梁键垩的速度之快,下压刀鞘之后,不过一瞬即刻转过身来,直面梁键垩。 李淳愈没有转过头去看李修鸿的情况是如何,在打空的一瞬间他的脑海中闪烁过一些想法,随即后步大撤而出,身形一转,手中长枪于空中划过,枪头直指梁键垩。 李修鸿于顷刻之间,亦如乌云雷电,轰鸣间瞬闪而出,手中长刀刀身折射着周围灯火的余光,绽放出千万流光。 又是拔刀术,但李修鸿又砍空了,梁键垩只是身形向右后倾去便躲开了李修鸿的拔刀斩。 “哼,又……” 梁键垩不禁冷笑一声,正欲开口嘲讽李修鸿,却又有杀气流露,寒光袭来。 李淳愈罡步踏斗,以同样的雷霆万钧之势,剑步冲前,手中长枪亦做深渊游龙,乾坤一变而逆搅风云。 见李淳愈的长枪袭来,梁键垩后撤一步,架开势子,得以稳住身形,又再伸出手来,大手一抓,长枪枪头的寒锋距离其眉心不过两寸。 李淳愈身形一沉,双手发力,闷哼一声,却发觉自己亦如蚍蜉撼树,长枪在被梁键垩握住后,自己用尽全身力气也无法从其手中拽的丝毫。 梁键垩侧着身子,右手抓住李淳愈的长枪,左手则是背于身后,一幅从容无比的模样。 李修鸿剑步冲出,拔刀斩第一击未斩中梁键垩后,左手松开刀鞘,改为两手握住长刀刀柄,双手高抬过头顶,蓄力迸发,刀刃直冲梁键垩天灵盖砍去。 见二李如此配合,梁键垩松开右手,李淳愈长枪收回,向后撤开一步,半蹲而下,李修鸿踏步踱出,向前移了半个身位,但这记劈击还是落了空。 “我正气盟也真是青黄不接了,居然能让你这两个废物杀到山上来。” 梁键垩扭动着脖子,发出咯咯的响声,二李紧握手中的兵器严阵以待,但看着眼前无比松懈、自顾自地做着热身运动的梁键垩,二人不敢贸然上前。 “你们谁先上?” 梁键垩小幅度地上下蹦跳着,双脚站位前后不停地变换,嘴上虽然问着二李谁先上前来与其搏斗,但话音刚落,梁键垩便趴低身形,双腿发力,地板微微凹陷,二李自始至终未曾眨过眼睛,却依旧无法捕捉到梁键垩移动时的身形。 李淳愈只觉身体下意识地一激灵,双手突然抬起,长枪的枪身挡在了面前,一只遮天巨手迎面向李淳愈压去。长枪枪身于一瞬间突然凹陷下去,木制的枪身险些折成两截,好在李淳愈及时卸力,又急忙迈开步子,欲向后退开两尺远的距离。 可未等李淳愈来得及迈开步伐,又觉得胸口一痛,梁键垩一记穿心腿踢在其胸口,李淳愈只觉胸口一闷,踉跄地向后撤开三步距离。 梁键垩突然飞身出现在李淳愈面前,不仅于一瞬间就近了李淳愈的身,还仅凭借一掌一腿就将其打倒在地,李修鸿也是身体下意识的向左侧奋力砍去,左步向左踱出半步距离后,改双腿架势为弓步,手中长刀只管向前奋力砍去。 但梁键垩却仿佛于空中突然再度向上登了两分,李修鸿转身挥出的斩击又落了空。 当李修鸿的刀刃到了梁键垩脚下时,梁键垩的身子正好落下,接着李修鸿的刀刃,梁键垩亦如蜻蜓点水般,凌波微步而一苇渡江,向倒地的李淳愈飞去。 李淳愈被踢中胸口后,只觉在一瞬间,一股闷气充斥在体内,体内的经脉仿佛都断裂了般,不说引气入体,哪怕是单纯的肉体发力,也没有一处使得上劲。 李淳愈双膝跪地,两手勉强地撑着身子,肺部突然紧缩,咽喉间一股热浪滔滔滚过,李淳愈吐出一口鲜血。 李淳愈已经没有足够的力气去躲开梁键垩的追击,只能双手撑地,艰难地抬起头来看着梁键垩向自己走来。 梁键垩踩中李修鸿的长刀后,除了身上衣服的贴着风的流向有有略微的摆动外,身子平稳的落地。 虽然梁键垩只是轻轻地踩过,亦如浮光掠影般,但其脚下的气劲却远非李修鸿所能承受的,李修鸿只觉手中的长刀亦有万钧之重,同时刀身又不断地争鸣着,李修鸿的虎口被震得发麻。但眼瞅着梁键垩向李淳愈走去,李修鸿强忍着不适,爆喝一声,将在缠绕在手上的气劲震开,双手紧握着长刀向梁键垩追去,长刀径直劈向梁键垩的后背劈去。 “背后偷袭,你是这么习武的吗?” 梁键垩在迈出步子之时,李修鸿的长刀已经贴到了他的肩上,不用半息的时间便可将其头颅砍下,但梁键垩又只是身形微微一转,李修鸿的长刀又挥空了。 见长刀挥空,李修鸿没有发愣,转换手势,连续向前劈砍而去,脚下的步伐也逐渐发乱,但梁键垩依旧一幅悠哉游哉的模样,左右扭动着身形,两脚飞速地向后撤去,李修鸿不断地挥刀,却总是只差一分半毫才能砍中梁键垩。 李修鸿假以一记直劈砍向梁键垩,梁键垩向右撤开身子,李修鸿心中暗笑,突然转换手势,长刀瞬间转向,向梁键垩的方向砍去。 此刻的梁键垩与长刀的距离十分相近,除非梁键垩会瞬移,不然不存在躲开的可能,但梁键垩并没有为此做出一幅担忧的表情,右手肆意一扬,李修鸿的长刀被弹开了。 梁键垩徒手弹开了李修鸿的长刀后,又伸出手去,手作掌状,轻轻地贴在了李修鸿的胸口处,一股熟悉的疼痛感突然传来,李修鸿回想起当初自己被梁键垩打下山崖前的瞬间。 李修鸿整个人胸腔内塌,四肢脱力地向后飞去,跌落在地上后又于地上滑了一段距离。 第七章 第八章 “就凭你们两个,不不不,就算加上山下的那些也不是我一个人的对手。” “化境武师,再厉害也……也打不过数以千万的人,就算耗也能耗死你。” 梁键垩忍不住捧腹大笑,甚至笑得肚子疼,蹲在了地上。李修鸿狼狈地向长刀爬去,长刀杵地,双腿不停地抖动着,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来,说话的声音也远不如先前那般有力。 “小子,你可知什么是真正的化境高手,今天,就让你彻底地领教一下化境与非化境武师的差距。” 李修鸿此刻哪怕是依着长刀站立在原地已经是十分吃力了,还要再做出任何动作来躲闪,亦或是反击,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 勉强睁开双眼看着缓缓走来的梁键垩,李修鸿深吸一口气,将周围的真气逐渐归纳进体内,真气开始在体内各个穴位流动。看着此刻引气入体的李修鸿,梁键垩不禁失声笑道:“小子,甲等武师就会引气入体确实可以证明你是武学奇才,但是你现在引气入体,太晚了。” 待梁键垩说罢,他便剑步冲上前来,一掌朝李修鸿的胸口拍去,李修鸿只觉一股强大蛮横的气劲贯穿了自己的胸膛,而当气劲的后劲要涌灌全身时,又一股气劲从自己的身后袭来,将那股嚣张至极的气劲死死地压住。 梁键垩也察觉异常,收回手掌,向后退去两步,双手背于身后,眉毛紧凑,嘴角上扬,蔑笑着说道:“金针秘法,看来南晋的国库里还是有一些好东西的。” 李修鸿感觉一股陌生的气劲在体内四处游荡,方才被梁键垩一掌震伤的经脉逐渐得到修复,李修鸿深呼吸好几口之后才有余力转过头去看站在自己身后的究竟是何人。 站在李修鸿身后的是一名中年男子,头发散落披肩,发根略微泛白,体内迸发出一股气流,发尾缓缓飘动,左掌紧贴着李修鸿的后背,见李修鸿转过头来,男子开口道:“集中注意力,引气入体,修复经脉。” 李修鸿听罢也不多做思考,即刻闭上双眼,进入引气入体的状态,体内经脉的伤势逐渐得到好转。 梁键垩将双手从后背揣到怀里,两手抱胸、一脸笑意地看着李修鸿与中年男子。 引气入体两个周天后,李修鸿体内的经脉得到了极大的修复,疼痛感大幅减弱,待这两个周天结束后,李修鸿转过身去向中年男子道谢,却发觉男子的头发又白了几分,从发根处逐渐蔓延开来,脸上的褶皱又多了几分。 看着眼前的男子,李修鸿的表情从原先的满怀感谢变成了无比震惊,无论岁月如何侵蚀,也无法磨去那颗赤子之心,望着中年男子的眼瞳,李修鸿结结巴巴地说道:“愈……愈兄……是你吗?” 中年男子点了点头,声音虽变得沙哑,但李修鸿还是能听出几分熟悉的味道。 “是我。” 李修鸿面前的男子正是李淳愈,李淳愈的眉心处依次向上,插着三根金针,且三根金针的位置插得十分深入。李淳愈拍了拍李修鸿的肩膀,也不多说话,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脸上流露着笑意地看了他一眼,并冲其点了点头后,手提一杆长枪向梁键垩走去。 李淳愈从李修鸿身旁走过,李修鸿这时才发现,李淳愈不仅在眉心、额头处插着三根金针,后颈处也插着金针,而且数量也足足有七根之多。 梁键垩看着眼前不断流露着真气的中年男子,冷笑一声说道:“你上次是插了几根?” “五根。” 李淳愈回答得很干脆,手中的长枪也是毫不拖泥带水地向梁键垩刺去。 一点寒芒先到,随即枪出如龙,群蜂飞舞,阵阵毒刺袭来,连挑带刺,梁键垩躲去一击直刺后才发觉那是李淳愈挥舞出的残影。 凌厉的攻势逼得梁键垩节节后退,虽然梁键垩依旧保持一幅从容的面容,但其脚下的步伐之快远胜先前,这次梁键垩不单快速地后撤步伐,双手也不在负于后背或抱于胸前,而是两臂张开平衡身体。 李淳愈手中长枪刺眉穿心,穷追不舍,又后手一扬,扭腰转胯,大踏步踱出,枪纂自下而上冲出,一记神龙摆尾,使梁键垩后退半步躲开,李淳愈又擒住枪头,再度转身,长枪狠狠向下砸去。 梁键垩再度出手了,但不同于方才随手一扬弹开李修鸿的长刀,这次梁键垩是双手做龙爪状擒住长枪,将其顶于头顶。 二人就此停顿住,李淳愈无法将长枪再下压半分,而梁键垩也无法再上顶一毫。 李淳愈双眼发红,血丝遍布,黑色的眼瞳被血液团团包裹,浑身上下的开始散发出阵阵热气,衣摆的舞姿从原先有规律地随风摆动开始变得凌乱,整个人的肤色也开始泛红,脖子上的血管也在不断涨大。 梁键垩开始感觉到吃力,微微吸入一口气,腹部收缩,丹田一沉,双臂一弯,两手一拧,长枪顿时断成两截。 李淳愈见长枪被梁键垩活生生掰断,前步踏出半个身位,后手擒住枪纂,奋力一推,千万木刺向梁键垩的丹田处攻去。 梁键垩反手抓握住长枪断开的前端,枪头朝下刺去,枪尖刺中断枪的枪身,梁键垩俯身蹲地,长枪彻底地钉在了地上。 李淳愈向后撤去来开身位,梁键垩冲步赶上,左踏一步,扭胯转腰再伸右步,下扫而出。李淳愈两脚发力,一蹦而起,于空中毫无着力点的李淳愈此刻无法再度移动身形,梁键垩两手撑地,收回右腿,三足鼎立而起,作着力点而迸发长江流河,滔滔不绝之汹涌。又一记朝天后蹬而出,李淳愈深吸一口气,丹田一沉,两手急忙擒住梁键垩的左腿,抓住了他的小腿后,李淳愈以此为基,再作鸿图,拽着梁键垩的后腿,两腿反攻而去,直冲梁键垩的后背。 梁键垩双手十指抓地,在地上抓住一对手印,再右腿后收,截势击力,逼得李淳愈收回两腿,足底相交,二力互冲。 第七章 第九章 腾空一跃,后翻落地,半蹲身形,下压重心,前倾而出。 寒风凌厉,狂啸呼掠,二人同时间暴力引气入体,周围的气压顿时下降。 梁键垩两手一拍又于凌空中凭一记鲤鱼打挺站直身子,李淳愈冲步而出,二人身形交织在一起。 刺拳而出,扭颈侧头,反击右勾,左掌推揉,拈花一折,擎天柱擂,风雷轰鸣,电闪而过,迷踪云雾,幻影重叠。 梁键垩的右手手肘高抬而起,再假伸小臂,手腕一转,毒蛇吐信,蛇形刁手探出,毒牙咬住了李淳愈的左耳。 前刺后寸,半板半弧,一股子气劲涌进梁键垩的右下肋,刺穿梁键垩的后背。 二人双双做一幅吃痛的模样,身形不稳地向后踉跄数步,李淳愈双腿架开,身形一沉,猛吸一口气,两手左右张开,凭空一拽,双臂搅动着周围的真气。 梁键垩连退三步,右脚朝后伸去,卧弓步姿态,双手一扬,大大展开,架好姿势等待李淳愈再度冲上前来。 收回双手,左右各画一个圆圈,随即之后收纳于前胸,推负于怀中,收回后腿,两步迈开三战式,面对径直冲来的李淳愈,梁键垩两掌探出,于空中轻轻一捻,擒住了李淳愈。 李淳愈搅动着自己周围的真气,但并未将其引入体内,而是不停加快两手的动作,将周围的真气逐渐集聚在自己的双手上。再将真气依附在自己的右手之上,随即箭步冲出,两手日字冲拳迎面直攻,但就在李淳愈打出第一拳时,梁键垩便抓住了他的手臂,一股子更为柔和的真气将他手上的那些真气一一抹去,亦如秋风拂尘。 左手手指捻住李淳愈的袖子,右掌按在李淳愈的右臂上,轻轻地握住又再缓缓地将其压下,往自己的怀里收回,左手改原先的兰花指为掌状,随着梁键垩一口浊气淡淡地吐出,李淳愈的衣服顿时鼓起。 自四面八方而涌动着的真气于顷刻间荡然无存,一股无比强大且强横的气流在恐吓着周围的真气,逼迫他们向远处逃离而去。而这股子气流还不甘罢休,将李淳愈体内的每一处穴窍全部击毁,李淳愈体内的经脉也亦如同顷刻间崩塌的高楼大厦般,碎石乱砾四处飞泻,鲜血从体内的毛孔渗透而出。 朝后退去几步,李淳愈此刻四肢无力、五感皆失,哪怕自己跌倒在地也毫不知晓,天地间一片黑暗死寂。 当时间的长河流过时,李淳愈的耳旁只有那日下午,屋外竹叶飘落进窗,教书先生告诉他,只有好好考取功名才可以改变命运,而不是每日碌碌无为,当一位只识得种地的贫民,亦或是要当兵去北边送死。 如果当初…… 罢了,已经结束了。 李淳愈躺在地上,眼瞳对着正喘着大气逐步走来的梁键垩,尽管他自己幻想着自己此刻是望着天空,四肢大大张开地躺在地上。 经脉寸断,体内的骨骼也碎成细絮,亦如一滩烂泥的李淳愈,气息正在逐渐平淡,直至消逝。 拔出地上的枪头,喘着大气地走向李淳愈,将枪头直至李淳愈,梁键垩为了以防万一,绝对用长枪将李淳愈的头颅刺穿。 寒芒闪烁 梁键垩突然甩手,手中的枪头向外飞射而去,于空中点燃几颗火花,又再向右侧开身形。 李修鸿! 刚走完最后一个周天的李修鸿自原地而起,向前一扑,再接一个翻滚起身,又于期间拿起地上的长刀,两足蹬地发力,两腿肌肉紧缩,瞬闪到梁键垩面前,就在梁键垩甩出长枪枪头那措不及防的顷刻间,双手紧握刀柄,自下而上,不留一丝余力地奋起一斩。 梁键垩向右躲开后,又迈出右脚稳住身形,右拳打出,径直穿透了李修鸿的左肋,但梁键垩却未有任何感觉。脸上泛起笑容,嘴角一撇,身形回正,伸出右手作剑指状,两指微微张开,又再向内收回,夹住了李修鸿的长刀。 自奋力一击未中后,李修鸿不作任何收力,继续任由长刀挥出,再立即转过身形,向后撤去,踱开一步后又再凭着地面着力点而返回,手中长刀向梁键垩刺去。 长刀被梁键垩的剑指夹住之后,李修鸿依旧拽动不得,但当李修鸿想要向后退去之时,梁键垩缓缓迈开步子,侧身向前走去,左手轻抚着李修鸿的脸庞,温柔地一推,李修鸿整个人向后飞去,重重地撞在了柱子之上,险些将柱子撞踏,但也将柱子撞得凹陷出一个大坑。 将李修鸿推出后,梁键垩左腿朝地上一跺,地上的长刀径直飞起,再随手一甩,长刀将暗处袭来的冷箭劈开,又再刺进一根厚柱之中。 梁键垩冲着长刀扔去的方向开口吼道:“别躲躲藏藏了,早就知道你躲在那里了。” 柱子后面,一名身穿黑袍的女子走出,摘,两眼一亮地说道:“你是之前那个女人吧,有一段时间没见,还是这个武学境界。” 女子抽出缠在腰间的软剑,没有任何架势,径直就迈着凌乱的步伐向梁键垩冲去了。 就在她快要冲到梁键垩面前时,突然停住步伐,手中的软剑也一并刺出。 梁键垩只是微微侧头就躲过了女子的攻击,对着软剑的剑身轻吐一口气,女子只觉长剑传来一股子强烈地震感,震得其右手发麻,顿时无力握剑。 女子先是朝后退去好几步,随即低头看着自己那白净的玉手虎口处渗出血来,原先眉宇间的愤怒逐渐变成恐惧。 “梁老六!你……于……于蓉!” 李修鸿此刻手中拿着的是最先掉落在地上的刀鞘,尽管拿刀,也无法在赤手空拳的梁键垩手中占的任何便宜,但李修鸿还是拾起了刀鞘,可当他看清了那于暗处放冷箭偷袭梁键垩的人后,两眼瞪大,一脸不可思议。 于大柱的女儿,于蓉,此刻出现在了正气盟大殿里。 第七章 第十章 “于小姐,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正气盟杀我父兄,又欲乱我大晋,人人得而诛之。” “那……”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李修鸿率先开口询问于蓉为何会出现在正气盟大殿内,而就在于蓉说完话后,李修鸿刚开头吐出一个字,大殿之内就开始响彻着梁键垩癫狂的笑声。 冷清的大殿之内,挂在高处与路旁的灯笼内的烛火忽暗忽明,寒风吹过,李修鸿和于蓉的衣摆随风飘动,而梁键垩则整个人亦如一座雕像般,哪怕是发丝也无丝毫动静。 待笑声在空荡的大殿之内来回撞了好几个回合后,梁键垩才深呼吸一口气,调整一下情绪。 “小姑娘,正气盟杀你父兄?不知是何时何地啊?哈哈哈哈哈!” 看着听闻自己父兄死讯而笑得如此开心的梁键垩,于蓉心中的那股怒火焚烧得欲加旺盛,但于蓉还是攥紧了拳头,怒视着梁键垩说道:“在洛阳城中搞出那一场爆炸的不就是你们正气盟吗?怎么?正气盟一个个都是那么废物的怂包?敢做不敢认?” 于蓉抓住机会,好好讽了正气盟一顿,但梁键垩似乎并不在乎。 “是我们做的不错,不知道你那可怜父兄是被石头压死还是被火药炸成碎块啊,哈哈哈哈!” “我你!” 看着依旧一幅嬉笑模样的梁键垩,于蓉握紧拳头就冲着梁键垩跑去,一旁的李修鸿见于蓉突然赤手空拳地向梁键垩跑去,急忙也冲上前去。 梁键垩不急不忙地走到于蓉面前,伸出手来掐住于蓉的脖子,将其高举于空,双脚离地的于蓉两手钳住梁键垩的右手,想要挣脱开来。 李修鸿瞬闪到梁键垩面前,又突然再蹲伏下半个身形,手中的刀鞘向梁键垩的左肋下捅去。 梁键垩面对突然冲来的李修鸿已经伸出左手,如果李修鸿不改变身形则是刀鞘也会被梁键垩握住,然后被捏断,但李修鸿这突然改变身形的一蹲似乎给场面营造了几丝赢面。 砰! 大殿内再度响起一阵巨响,李修鸿被双手撑地,扶着凹陷的墙面艰难地起身。 在李修鸿突然改变身形后,梁键垩于瞬间抬起左腿,凭一记变线踢,先是踢断李修鸿手中的刀鞘,又再踢在了李修鸿的后背上,随即又紧接一记直踹,重重地踹在了李修鸿的胸口上。 李修鸿一只手扶墙,一只手抚着前胸,两腿不停地颤抖,身子也在不停的抖动,头愈来愈昏重,硬接了梁键垩三击也无法从其手中救下于蓉,李修鸿心中尽是一股恨意。 梁键垩将李修鸿踹飞后,看着手中苦苦挣扎的于蓉,忍俊不禁的笑了出来。 于蓉看着梁键垩那令人脊背发寒的笑容,双手更用了好几分力,但也无法从梁键垩手中逃脱。 “小畜生,轮到你了。” 梁键垩虎口稍稍发力,于蓉面容狰狞地发出“额”的一声后,四肢便软了下来,随手一甩,于蓉的尸体摔落在地上,落地后又滚动了半圈。 看着梁键垩如此轻松随意地就将于蓉掐死,李修鸿心中怒火万千,迈出步子想要冲上前去于梁键垩殊死一搏,却在刚迈出左脚时便跌倒在地。 随着面朝地的一甩后,李修鸿彻底失去了意识,梁键垩则是继续不急不忙地向他走了过去。 整座固安山,整夜,不曾安宁。 直至天亮,固安山上依旧火光不断,被烧毁的房屋、树木上空飘散着黑烟,熏染着整片篮天。 “王兄弟,我们那边搜完了,没有活口。” “李掌门辛苦,各位兄弟都搜仔细了,一个活口都别留!” 进过一整夜的厮杀后,无论是由湘西道各个宗门组成的联军还是正气盟的弟子执事,死伤都不少,而最后,宗门联军凭借着突然袭击打了正气盟一个措手不防和人数优势,最后终于在第二天,彻底将整座山扫荡一空。 王麻子负责带领一部分人打扫战场,此刻的他正身处于山顶,所有人都知道梁键垩在山顶,但没有任何人有胆子上山顶。最先冲上山顶的李淳愈和李修鸿二人自进了正气盟大殿之后就再也没有出来过,同时,大殿之内也没有任何声响。凭二李与梁键垩的武学境界,如若是发生打斗,必然会搞出些许动静来。 王麻子在打扫完战场之后,来到了正气盟大殿门外,此刻的门外也聚集这一堆人,他们都是湘西道大宗门的掌门、宗主亦或是此次行动的带队长老,而他们的武学境界也皆为甲等,但他们都没有人敢做第一个进门的人。 王麻子见他们犹豫半天,一直在原地互相恭维,却不见得有一个人会走上前去查看大殿内的情况。 “胡长老真是说笑了,陈某……哎!你干嘛?” 一名中年男子正和周围的人有说有笑地聊着天,余光撇到有一个人正径直走向大门去,即刻吼出声来,而随着中年男子的这一吼,所有人的目光顷刻间投注在那人身上。 王麻子用力推开大门后,先是小心翼翼地打量四周,在确定没有埋伏之后,迈着轻步子向里面走去。 在门外的众人,看见这一幕之后,也急忙跑上前去,纷纷站在门口,观望里面到底是什么情况。 只见空空荡荡的正气盟大殿之内,地上瘫倒着两个人,一名白发苍苍、皮肤褶皱的老者,但老者却以一种奇异的姿态瘫倒在地上,仿佛他的四肢没有骨头,而在老者的不远处则躺着一名女子,女子则是以一种奇异的姿态倾斜着她的头颅。 除了这两人外,众人将目光凝聚在王麻子身上,王麻子正抱着李修鸿,高声呼唤着他。 “李兄!李兄!” 王麻子进殿后先是看见那不认识的二人后,便看到了双目紧闭,倒在地上的李修鸿。 李修鸿面朝地的趴在地上,四肢发冷,王麻子确认过李修鸿的呼吸、脉搏后才放松一口气——李修鸿还活着。 “那人是李修鸿吧……” “梁键垩呢?” 掌门们七嘴八舌地小声说着话,人群中有一人指了一个方向,并开口吼道:“你们快看,那是什么!” 众人顺着那人指的方向看去,王麻子也抬起头来望去,只见有一人四肢大大展开,低着头颅,整个人被镶嵌进了墙壁中去。 七窍没有流血,但失神的双眼告诉着众人他已经死了。 第七章 第十一章 “湘西道那边有什么消息?” “禀陛下,臣此次进宫前来面圣,正是将湘西道快马加鞭送来的捷报送于您。” 晋帝没有放下手中的笔,继续批阅着奏折,而站在一旁的杨白则是从自己的袖中取出一个竹筒,双手捧着竹筒。 “念。” 晋帝余光撇了一眼杨白手中那个厚大笨重的竹筒,也不愿浪费批阅奏折的时间,就随口一说,让杨白念给自己听,但又仿佛是想起来些东西,随即在杨白开口前掐掉了他的话音。 “简洁明了地念。” 晋帝转过头来看着杨白说道,杨白则是继续保持着自己的笑容,朝着晋帝微微作了一揖,随即开始将湘西道内务府送来的消息念给晋帝听。 信上写的内容也没有添油加醋,最初的准备活动只是简单的带过,重点在于一整晚的行动过程,整晚的过程都被详细地记录在案。 当晚,二李最先杀上山顶,也是唯二杀上山顶后直接冲进正气盟大殿的人,但信上只写了当晚宗门联军是如何剿灭正气盟和剿灭正气盟后的善后工作,对于当晚正气盟大殿内所发生的事,却很少提及。 ——正气盟大殿内—— 众人看着那被镶嵌进墙壁的男人,有人走上前去仔细地观察一番后,转过身来便跑,边跑边冲着众人吼道:“是梁键垩!” 大殿内那些高挂着的、隐藏着的白烛黄灯,不知在何时被掐灭,敞开的大门任由屋外的阳光进出,众人于第一时间拿稳兵器,一步做三步走,屏住呼吸,聚精会神地向那镶嵌在墙上的男人走去。 好一阵观察过后,众人终于确认那人就是梁键垩,而在一确定是梁键垩之后,众人手中的兵器亦如漫天雨点,肆无忌惮地打在了梁键垩身上。 经过好一阵血肉横飞,梁键垩才从墙壁里出来,砰的一声,面朝地,重重地摔落在了地上。正面被人拿着兵器千刀万剐过后,背面也没有幸免于难,众人这次则是收起兵器,纷纷用脚大力地踩、踹、踢梁键垩的身体。 又在其身上吐了好几口唾沫之后,众人才肯罢休,而经过了这么一番折腾,也确定并宣告了梁键垩的死亡。 看着那些无情虐尸的宗主掌门,王麻子也没有多说什么,他心中也是想着参与进去,在梁键垩的身上好好捅几个窟窿,再揣上几脚。但当务之急是唤醒李修鸿,看着李修鸿那干枯得同旱季农田般的嘴唇,王麻子将腰间水壶里的水都灌了进去,但李修鸿依旧没有醒来。 王麻子再度伸手探了探李修鸿的鼻息与脉搏,但还是如先前般虚弱,王麻子只能冲着那一堆还在虐尸的宗主掌门们吼道:“各位掌门,可有精通医术的高手!” 王麻子这一吼,正在虐尸的几人停下动作,转过头来看着声源来处,只见王麻子半抱着李修鸿。众人并不认识王麻子,只知道他是湘西道内务府的人,但李修鸿他们几个可认识,天下武会的冠军,内务府的高官,同时也是武学高手,虽然众人不知道大殿内发生过什么,但能把梁键垩打死,这人绝对不简单。 几个掌门互相交换眼神,你看我、我看你,最后有一个老者从人群中走了出来,来到李修鸿身旁,伸手在李修鸿身上好几处位置探了探。 随着摸的位置越多,老者的神色愈发沉重,而看着老者的面容变化,王麻子原本那颗悬着的心被吊的更高了。 “老先生,这……” 老者右手抬起打断了王麻子的话,另外一只手继续探测着李修鸿的穴窍,过了好久老者才张口说话。 “李大人的体内有两股真气,一股子属于他,另外一股则不属于他,那股外来真气给人的感觉很微弱,甚至难以察觉,可尽管属于他自己的那股真气在数量上占优,那股外来真气却一直在他体内一直占主导地位。” “会不会是梁键垩在他体内留下的,毕竟他可是……” “不像,老夫虽在甲上境界停留多年,但化境高手之间的真气,老夫还是分得清的,梁键垩的真气虽透着一股子蛮横劲,可还远不及如此霸道,这股外来真气与梁键垩的相比,亦如皎月之辉与萤火之光。” 众人听完老者的分析后,神态各异,有人欢喜有人愁,王麻子急切地问道:“那现在应该……应该……应该怎么办?” “李大人体内的两股真气并不冲突,准确来说,如若不是那股子外来真气,李大人可能就为国捐躯了,正是那股子外来真气在体内引导着李大人本身的气血在经脉中流动,李大人才能尚存一口气。当务之急是送李大人下山静养,亦或是……” “亦或是带他回洛阳。” 一道女声接住了老者的话茬,众人向大门处望去,只见一堆身穿黑袍头戴面具的内务使手持兵器走来,众人先是冲着领头的女子作了一揖。 “这几个全部都带走。” 女子扫了一眼大殿,干净利落地发号施令,随即转身离去。 众掌门站在一旁一言不发,看着内务使们将殿内那四人带走,而王麻子则是混入队列之中。 ——晋国皇宫—— “禀陛下,大概就这么些内容。” “李修鸿现在是死是活。” “半死不活。” 听杨白如此言语,晋帝猛地一回头,双眼紧盯着杨白,不急不忙地放下手中的笔,吐出一口浊气说道:“治活。” “臣领命。” “没事就走吧。” 杨白保持着作揖的姿势,缓缓向后退去几步后才转过身去,两手垂放于身侧,放着轻步伐向殿后走去,转了好几个弯和过了好几个暗门才走出皇宫。 杨白在上马车之前,用只有他与车夫能听到的声音说道:“去宝旦坊。” 一人独坐在车内,听着车厢外嘈杂的人声,杨白大概能旁段出马车走到洛阳城的哪个地方,而戛然而止的马蹄声与车轮滚动的声则是宣告着杨白到目的地了。 杨白下车后,走进一条暗巷中,在快出巷口时,杨白突然停下脚步,转身说道:“你们两个跟了挺久的啊。” 第七章 第十二章 你看我,我看你,两名身穿粗布麻衣的汉子互相交换了下眼神之后依旧躲藏在暗处,不肯走出来。 “出来吧,从皇宫门口开始跟到现在跟了一路了,再躲着也没意思了。” 杨白朝着两名汉子的躲藏处缓缓走去,脚步虽慢,却异常沉重,靴子在地上踩出鼓声。 “杨大人,我们……” “嘘。” 二人见杨白不断靠近,急忙转身从暗处走出来,纷纷单膝下跪,双手抱拳,正欲开口,便被杨白打断。 “杨大人?倒是有很长一段时间没听到有人如此这般称呼我了,你们几个是谁的部下?” 杨白将手背于身后,前倾身形,弯着腰低头询问二人。 “禀杨大人,我们是三七大人的部下,此……” 随着杨白的逐步靠近,二人纷纷将头低了下去,不敢与杨白一同对视,杨白一番询问,一名汉子便将实情脱口而出。可他还未说完,只是开口说明了自己的上司是哪一位之后,便两眼一黑倒在了地上。 杨白看着这倒在地上,身子还是发热的两具尸体,长叹了一口气,摇着头说道:“青黄不接啊。” 接过车夫递过来的手帕,擦了擦手之后,杨白自顾自地朝着巷子深处走去,而车夫则是俯下身去,扛着尸体向马车走去。 ——洛阳城某处—— “醒了没有?” “先生好!” “见过先生!” 杨白从院墙的某处翻了进来,坐在庭院中的两名青年男人一见来者是杨白,即刻间放下手中的兵器并对着杨白弯腰问好。 “醒了没有?” 二人给杨白让开一条路,杨白踩着小碎步,猛地推开房门,只见屋内坐着三人。 温彤静坐在圆桌的一旁,两手叠放在大腿上,温岸则是给躺在床上的李修鸿盖好被子,守在门口的杨仄在杨白刚翻进墙时就认出来杨白了。听着杨白急切的步伐,连忙向后退去几步,也给杨白让开一条路。 看着还是躺在床上昏睡的李修鸿,杨白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脸上露出沮丧的表情,呆坐在圆桌旁,杨仄急忙跑上前给杨白倒了一杯水。 “杨先生,不知阿鸿到底是受了什么伤,阿鸿体内的筋骨都没有问题,但他的脉象很乱,我从医数十年,从未见过如此难以捉摸的脉象。” “阿鸿究竟受了什么伤……他究竟是受了什么伤呢。” 对于温岸的问题,杨白没有做正面回答,而是自顾自地嘀咕着。 ——湘西道固安山正气盟大殿内—— “解决了你们,那就去解决外面的那……” 梁键垩眼看着李修鸿体力不支倒地,忍俊不禁地仰天大笑,一阵狂欢后,梁键垩正要迈出步子向殿外走去,而就在他左脚刚落地的一瞬间,梁键垩于顷刻间将一直背负于后背的长剑拔了出来。 大殿之内,丝丝火光,细细烛影,微弱而渺茫的光点轻坐在剑身之上,杀气于顷刻间弥漫开来,丹田发热,真气在体内四处流窜。 梁键垩如临大敌,在一瞬间便拔剑出鞘,真气与杀气一同包裹着全身,两眼紧盯着李修鸿倒下去的方向。 “你居然还有余力站起来。” 真气灌注双眼,梁键垩清晰地看见李修鸿两手撑地,缓慢地从地上爬起身来,又拍了拍身上的衣服,掸去灰尘,扭动着脖子,上蹦下跳地活动着,骨头发出劈里啪啦的响声。 “看来真的有必要去洛阳的藏经阁看一看了,里面究竟有何等秘法能让你体内的真气一瞬间暴涨至此等境界,说此刻的你是真正的化境武师也毫不为过。” 整个大殿内都是梁键垩一人的声音,只有他一人在说话,眼瞅着只有自己在自言自语,殿内的气氛又沉重了几分。 “怎么,刚才那几下把你给打哑巴了?” 梁键垩夹着笑意说道,同时将身子压低,小心翼翼地朝李修鸿走去,手中的长剑横架与胸前,双眼目不转睛地死盯着李修鸿。 大殿之外,固安山上,厮杀还在继续,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 王麻子率领的队伍此刻正在固安山的半山腰处与正气盟弟子互相拼杀,王麻子双手紧握长枪,低着头、莽着一股子劲朝一处冲去,长枪刺穿一名身穿黄衣红纹的正气盟长老,在长枪刺穿正气盟长老的身体之后,王麻子依旧顶着正气盟长老的身体继续往前冲去,最后长枪的枪头刺中了一颗大树,树上多了一个一寸深的小洞。 看着已经没有生命体征的正气盟长老,王麻子向后倒去,一屁股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气,身旁的宗门联军弟子也逐渐靠拢了过来,有几个人也瘫坐在地上,搭着王麻子的肩膀,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不知道山顶的情况怎么样了?” 众人朝着山顶望去,正气盟大殿依旧矗立在那山峰最高处,天空高挂的明月独自眷恋着皎洁的光,驱散了云,赶跑了星。 平静的夜空宣告着大殿内死气沉沉的氛围,李修鸿活动完身子之后,也不做任何架子,径直地朝着梁键垩走去,而他这一幅无所畏惧地样子,令梁键垩原本悬着的心吊得更高了几分。 如若李修鸿是端好架子直面梁键垩,那梁键垩心中倒还觉得是胜券在握,但此刻李修鸿如此肆无忌惮地朝自己走过来,反而使梁键垩开始汗流浃背。 李修鸿的步伐既不快、也不慢,每一步都正好对应着梁键垩的心跳,而随着李修鸿的愈走愈近,梁键垩的心跳也逐渐加快,不知是李修鸿的步伐随着梁键垩的心跳加快而快,还是梁键垩的心跳随着李修鸿的步伐加快而快。 对于愈来愈快、愈来愈近的李修鸿,梁键垩终于按耐不住心中的躁动了。 风云骤变,大殿之内的灯火于一瞬间突然熄灭。 在熄灭之后,又与顷刻间点燃,梁键垩在这一瞬间,斩出了自己的第一剑。 但,也是最后一剑。 梁键垩两脚撑开,架着斩击的姿势,但是手中的长剑已经消失不见,察觉手中一轻的梁键垩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虽然依旧握着剑柄,但是长剑的剑身已然消失不见。 转过身去才发觉,李修鸿依旧站在原地,其右手攥着长剑的剑身,而随着其稍稍发力。 剑身身上迸裂开来无数细线,又随手一甩,数之不尽的碎片散落一地。 第七章 第十三章 流光恋花,摘心捻蕊,树枯叶黄,桥断地塌。风不停,云不止,暴雨倾泻,长江流河,滚滚亦滔滔不绝,回湍停息,激起千层浪花,叠叠高墙矗立,飞石碎屑,四处零落。 大殿内原本已是飘忽不定的灯火于此刻彻底熄灭,丝丝月莹,缕缕流华,追光逐影,自亭台楼阁,木梁横架处巧处得空。 微弱且渺茫的光线,牵动着梁键垩的发丝,胸膛处又不停鼓动,心脏激烈地跳动着。 尽管大殿之内略为昏暗,但以梁键垩的武学境界,想要看清整座大殿并不是难事,更何况此刻的他全身心地投注其中,注意力空前地集中,丹田发热,真气横灌全身,体内亦是气血沸腾。 摘花捻叶,凭空落蝶,亦是蜻蜓点水,或为风吹云动。 李修鸿矗立原地不动弹,没有任何动作,只见李修鸿转过身来,一幅死气沉沉的模样,眼中流露出悲鸣的神色,蔓延殿中,将梁键垩紧紧包裹住。 地上的长剑碎片间交杂着月华,流照遍地,窗间又来絮絮清风,缓缓飘过,梁键垩身后高挂着的全部灯笼一一落地。 吊着灯笼的粗绳皆断成数节,灯笼更是径直摔落在地上,梁键垩只觉一股正气撞进自己的胸中,又再度穿出,将其整个胸膛掏空。 两脚不受控制,本能地朝后踱了两步,再双腿一软,噗通一声响起,膝盖跌撞在地上。原本双手紧紧持握着的长剑剑柄也跌落在地,整个人以跪姿坐在地上,头颅后倾,仰面朝天,双目失神。 电闪雷鸣间,李修鸿以极快的速度爆步冲出,只踏出一步便出现在梁键垩的面前,左手为掌,举于梁键垩胸前,架起马步,前后分岔而开,深吸一口气,右手手刀直刺而出,临近之时化掌为拳,寸劲迸发。 收起架势,李修鸿朝后撤开三步,两手交叉伸出,身形半蹲,两腿于地上分划两道无规则曲线,是虚步的架势。 云雾缭乱,迷踪探步,李修鸿整个人先是向后倒去,倾斜而下的瞬间又再倒出,虽只迈出两步,却踏起阵阵烟雾,提腰扭胯,转身侧踢。 梁键垩猛地被李修鸿一记左鞭腿抽中,整个人向大殿高墙飞去,整个人镶嵌入其中。 李修鸿四处好生观望了一番,深呼吸一口气,检查过周围没有其他人的气息流动之后,重重吐出一口气,整个人瘫倒在地上。 ——洛阳—— 杨白睁开双眼,放下手中的茶杯,扶着椅子的把手,艰难地站起身来,推开房门,看着屋外那烧的通透红热灼目的夕日,杨白只觉冷风肆虐,穿梭在衣袍的空隙间,从杨白身上刮去一层又一层的皮肉。 随着火烧的夕阳逐渐被云雾吞没而熄灭,最后一丝光芒从杨白的双眸间闪烁而过。 杨白独站于庭院中许久,未曾开口说话,只身一人感受着夜晚的虫鸣,月华与柳树十指相扣,共同跳进了水井之中,荡起阵阵涟漪,敲打着石壁,折着、揉着天上暗淡飘渺的星光。 “先生,您……” 杨仄从远处小心翼翼地走出,杨白在院中独自站立了多久,杨仄便在远处陪同了多久。见杨白已在院中吹了这么久的寒风,杨仄终于走上前来,却不料其开口未曾道出几字,便被杨白挥手示意退去。 “一切的一切,都离不开他,始终围绕着他运转,唯一能做的……” 杨白一人在院中来回踱步,两手张开,与这天地相拥,却又不曾与其相抱,只是在来回走了几炷香的时间后,噗地一声径直后仰倒去,摔在地上发出重重的一声,眼角泛着微微泪花地自言自语。 “唯一能做的,也是只能这么做的,或许是得这么做,大概、可能……” 守在远处的杨仄尽管全身心地投入注意力也无法听清杨白在讲什么,从杨白的口型上也无法分辨出其究竟是在讲些什么。 ——湘西道知府府邸—— 湘西道知府,余隆沛翘着二郎腿倚着椅子护手,斜坐与大厅正中央,左边一侧坐着的皆是湘西道的官员,虽然他们身上所穿并非官袍,但那股子常年混迹于官场,所流露出来的官僚气场是无法收敛的。 右边一侧所坐的则皆为湘西道武林宗门的长老宗主,身上的江湖气息与血腥味与对面的湘西道官员的官僚气息相互交缠在一起,坐于上处的余隆沛放下手中的茶杯,抖了抖袍子的长襟,先是站起身来扫视了一遍大厅,目光自右而左地掠过后,余隆沛发出咳咳两声,既清了清嗓子又压住了厅内悉悉索索的讨论声。 “各位,今日各位邀约,齐聚于此,相信都知道余某是要找各位议论何事。” “正气盟的人确定都死完了吗?” 余隆沛正开口说完第一句话,与在场的人先打了一套官腔,坐在其右手第四顺位的一名女子很突兀地打断了余隆沛的话,使得场面又冷了几分,余隆沛刚刚张开的嘴唇不知是合上还是继续吐出肚子里的墨水。 “既然廖宗主如此说道,那余某也单刀直入,痛痛快快地与在座的各位宗主长老、各位大人说明此次的主题。” 余隆沛眼角一翘,眉宇间也只是闪过一小阵尴尬,继续卖着笑脸与众人说道。 “正气盟,盘踞于湘西道多年,根深蒂固,近来其势力发展愈发强大,已有将整个湘西道独立于我大晋帝国之外的意图,今幸得是圣上英明,派遣洛阳都城的几位大人,前来鼎力相助。方能将其总部,固安山上的所有正气盟弟子系数斩杀,其盟内最强的高手,梁键垩也死于正气盟的正气大殿之中。正气盟的总部也好,其余分部也罢,幸有在座的各位宗主长老相助,方能系数铲除。今正气盟已平定,正气盟原先所掌控的地区也要好好的规划一下了。” 余隆沛一说到如何重新规划原正气盟原先掌控的地区,在场的所有湘西道武林宗门宗主长老顿时坐直了身子,悉数严正以待。 “各位请听圣旨。” 余隆沛从袖中取出一道圣旨,坐于左侧的全部官员于顷刻间站起身来,两手拱于胸前,整齐地跪拜于地上,纷纷朝向余隆沛,而坐于右侧那一排的宗主长老们则是先左右观望一番,数目相对,见湘西道官员下跪后也纷纷跪拜于地。 余隆沛见众人皆下跪后,打开圣旨缓缓地宣读上面的内容。 随着余隆沛不停歇地宣读圣旨的声音在大厅内来回飘荡,众人的内心也是随着余隆沛的声音变化,一同跌宕起伏。 待余隆沛念完后,那名最先开口打断余隆沛的女武师率先抬起头来,想要张开说话,却又愣住了,身子发抖地朝余隆沛拜了一拜。 余隆沛用余光瞥了一眼站在身后,露出半个身子的湘西道内务府官员,身穿黑色袍子,脸上带着只露出眼睛的白面具,两手都搭在了腰胯间的长剑之上。 大厅中,余隆沛又打了几套官腔,随即喝过几杯茶水便散场了。 “!欺人太甚,凭啥那些土地全部都收归朝廷了,打固安山的时候,我们这些武林宗门才是主力军,我……” “闭嘴!” “王庄主!” 坐于右侧一排的所有宗主长老此刻齐聚于另外一处房屋内,在商讨着什么,一名坐在中间的男子拍案而起,痛骂着朝廷的决定。 朝廷将正气盟原先所控制的地区全部收纳进官府管理的地区中,没有留一寸给那些在攻打固安山出力的武林宗门。 坐在最上位的一名大胡子壮汉怒吼一声,拍案男子悻悻地坐了回去。 “朝廷没有对我们清算就很好了,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听朝廷的话,我们能活,朝廷也不用太操心这边的事,可以专心解决北边的事情。” “王庄主,你这样会不会太窝囊了,你配得起大家举荐你当上的这个湘西道武林盟主的地位吗?” 又有一名男子拍案而起,当堂责骂王庄主过于懦弱,可当他说完话后,男子就瘫坐在椅子上。王庄主随手一弹,面前的茶杯顿时缺了一角而碎片则是飞射进男子的眉心内。 “只要朝廷想,随便派兵就能铲除整个湘西道的所有武林宗门,如若让北边的战火蔓延进晋国国内,说句实在的,到时候所有人都没得安稳日子过!” “总之,所有人,现在就是得和朝廷处理好关系,若是太跳脚了,那正气盟就是最好的例子!” 随着会议的结束,湘西道的故事也告了一段落。 晋国北部的战火愈烧愈烈,太子刘骥领着所有太子府军和帝国精锐马不停蹄、日夜兼程地向北边赶去,而李修鸿,似乎还未醒来。 西祈国,自晋国将其攻灭后,已被改名为西祈道。 “天好蓝啊,云好白啊。” 西祈道的一条官道上,一名身穿黑袍的青年人正乘坐着一辆驴车,整个人躺在驴车的木板上,双手枕在头下,仰面朝天。 赶着驴车的赵老汉不禁感到烦厌,自青年从土匪手中将其救下,向赵老汉询问能否搭乘其驴车,去往附近有人烟的村落找个歇脚的地方后,其一直在重复这句话。 “小兄弟,你这句话已经说了好几遍了。” “也是,天好蓝啊,云好白啊。” 第八章 第一章 “小兄弟,要不留下来吃口饭再走?” “那就打扰了。” 黑袍青年朝着赵老汉抱了一拳,赵老汉拽着绳子,拉着驴向院中走去,李修鸿则是一言不发地跟在身后。 “你又是……这位是?” 一位白发老妪从屋内大步流星地跑出来,嘴里不停往外吐着唾沫,眼角余光瞥见了一旁的黑袍青年,两脚步伐变慢,上下打量了一下黑袍青年,转过头来盯着赵老汉。 “哎哟,老婆子你是不知道,要是没有这位小兄弟,我就死在半路了,多亏了他。” 赵老汉冲着老妪激动地说话,绘声绘色地描述黑袍青年是如何从土匪手中救下他的。 老妪听见赵老汉说到黑袍青年,只用了几招就解决了那土匪头子,又刀光剑影间解决了其他的土匪,两眼望向黑袍青年的目光顿时变得不同。 黑袍青年回望老妪,脸颊泛起淡淡的笑容,向着老妪轻轻点了点头。 ——屋内—— “最后一个菜来了,快趁热吃吧,天气一转秋,这菜也凉得快。” 老妪急匆匆地从屋外跑进来,两手捏着盘子的轮廓,将盘子放到桌子上后,老妪将双手放在了耳朵上。 “小兄弟,尝尝我家老婆子的手艺,老汉我可是吃了几十年的。” 看着无比热情的二人,黑袍青年看着眼前这摆满一桌的菜肴,脸上神色平淡,但内心确实五味杂陈。 干炒野菜、树皮野菜汤、番薯叶炒野菜,野菜的款式有两三种,黑袍青年都叫不上名字,看着自己面前那盛得满满的一碗米饭,黑袍青年左右摇头看了看其余二人面前的碗里只有不过一指厚的米饭,筷子倒还算是干净,但桌上的盘子都是破破烂烂的模样。 黑袍青年将自己碗里的饭扒了好多到赵老汉和老妪的碗里,尽管二人示意不用,黑袍青年又再从怀里取出一个小袋子,袋中存放着一些肉干。 拿菜刀将肉干切成小块模样后,老妪将肉干就着野菜下锅再炒了一会儿,看着桌面上终于有点荤腥,黑袍青年眼中的悲悯还未完全消退去。 三人围坐于桌前,纷纷呢低着头开始吃饭,吃饭过程中,赵老汉也和黑袍青年闲聊了起来。 “小兄弟从哪里来啊,听口音不像我们西祁道的。” “洛阳。” “都城来的啊,这都城可是很繁华啊?” “确实是,不过你们二位应该是一直在西祈……道?” 对于二老将自己的所属地称为西祈道这一点,黑袍青年感到十分惊讶,对于西祁国被晋国攻占这一事,不少原西祈国民对于此事大都做反感态度。 “小兄弟,无论是西祁国也好、西祈道也罢,对于我们二人来说,能安稳的过好每一天就行了。” 赵老汉说罢转过头去,看了一眼老妪,露出那歪歪扭扭,泛着黄的牙齿,笑嘻嘻说道:“我和我家老婆子也没有了孩子,他已经去了北边,能不能回来已经不重要了,他甚至还没有娶个姑娘回来。” 黑袍青年只觉得口中的饭泛着苦涩,但还是低头闷了几口进去,嚼了几口后,咽下去时险些呛到,嘴里边还留着几许饭粒,略微含糊地说道:“也是,能够过好每一天就够了,何苦去挣扎那么多呢……” 黑袍青年最后嘴唇虽然又吐出几个字词,但赵老汉和老妪并没有听清,二人也没有做深究了,只是简单地吃过饭后,天色也不早了,收势一番过后,三人就睡觉了。 赵老汉与老妪睡在自己的房内,而黑袍青年则是躺在老汉儿子的床上,由于许久未有人使用过,屋内许多的物件上都覆盖着一层灰,黑袍青年躺在唯一干净的床上,半坐起身来,环视四周过后,慢步来到桌前。 手轻轻搭在桌上,缓缓滑过,指尖堆叠着一层厚厚的灰尘,手里婆娑着,捻来攥去的,不单是赵老汉与老妪对孩子的思念,还有黑袍青年的失望。 翌日 “小兄弟,太阳……” 赵老汉先是敲了好一阵子的门,见里面一直没有回应,便笑着打趣黑袍青年,日上三竿了还不起床,同时双手推开门去,而待赵老汉走进去时才发现,黑袍青年早已不在屋内了。 不知是何时,黑袍青年便已经来离去了,屋内的设施一切完好如初,桌面上除了多了两条被抹拭过的痕迹外,还有着一个小纸袋。 赵老汉与老妪一同打开纸袋,里面跌落出好几颗碎银,二人活了一辈子也只在说书人口中听说过这么些银两,这些碎银足够二人吃上好一段时间的白米饭了。 “这西祈国……” 黑袍青年趴在河边,将袖子折起来后双手捧着清水,洗了一个脸后浑身上下精神了不少,看着不断泛起波纹的脸颊,黑袍青年自言自语了起来。 “这西祈道,还真是和湘西道不同呢。” 黑袍青年好好整理了鬓角的碎发,打了一套拳,活动活动筋骨,自半夜一直睡不下,黑袍青年便决定继续赶路,给赵老汉夫妇留下一点银两之后便连夜离开了赵老汉家。爬到附近最高的树上,将周围好生打量了一番之后,黑袍青年也没有找到有人烟的地方。 长叹一口气,摇了摇头,没有办法,黑袍青年只能将长刀别在腰间,向深山走去。 过了一阵子,黑袍青年坐在篝火前吃着兔肉,将嘴里的肉咽下之后,黑袍青年突然大声吼道:“别看了,要是真饿了,就过来一起吃。” 待青年说完,远处的一处草丛里走出来一个小女孩,双手扶着树干,畏畏缩缩地迈出步伐向黑袍青年走去。 虽然女孩的动作十分拘谨,但炽热的眼光却从始至终都放在了那被火烤的冒油的兔肉上。 黑袍青年见女孩走了过来,用小刀割下来一些兔肉,随即分给女孩,女孩也顾不着烫,直接将兔肉塞进嘴里,被烫着不说,因为吃得太急,女孩还被呛到了。 接过青年递过来的水袋,女孩一股气将水袋里的水全部喝完,喝完之后,女孩长叹一口大气,甚至还打了一个奇响无比的饱嗝,惹得黑袍青年忍俊不禁地发笑。 “小妹妹,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第八章 第二章 黑袍青年又拾了一些柴火回来,堆积在河岸的一旁,时不时就往火堆里扔进去几许。 “大哥哥,你也是迷了路吗?怎么也是一个人在这里。” 黑袍青年早些时候就发现草丛里有人,不过从气息上可以辨别出是一个小孩子,而且其人是一副饥肠辘辘的状态。黑袍青年邀请小女孩过来就坐之后分了好一些兔肉给她,小女孩也没有设下防备,接过之后就狼吞虎咽了起来。 “差不多吧,小妹妹,待会大哥哥送你回家吧。” “可是,大哥哥你知道我的家在哪里吗?” “这附近就一个城镇,你总不能是从杰平县过来的吧。” 小女孩眨了眨双眼,眼眸中的清澈折映着摇曳的火光,静坐一会儿后,小女孩开口道:“大哥哥,什么是杰平县啊?” 黑袍青年忍俊不禁,低下头摇晃着脑袋,声音颤抖着从其咽喉处跑出来。 “小妹妹,你今年几岁了啊?” “我今年十一岁了。” “你怎么会一个人出现在这里?你的父母呢?” 黑袍青年望着小女孩清澈干净的眼睛,心里想起了一个人,干净无瑕的内心。 “阿娘让我别回头一直往前跑,我就一直往前跑了。” “你们遇到什么事情了吗?” “爹爹带着我和阿娘,还有家里的一些哥哥姐姐一起去找大伯伯,但路上突然出现一堆叔叔,他们都好凶的模样,阿娘说一直往这边跑,我就一直跑了,但我真的好饿。” 黑袍青年脑海中已提前做出各种设想了,但结果却是最坏的设想,黑袍青年摸了摸小女孩的头说道:“待会大哥哥带你去找你爹爹和阿娘,现在已经是晚上了,先睡觉吧。” 小女孩背靠着大树,黑袍青年脱下自己的黑袍,盖在了小女孩的身上,自己也坐在小女孩的一旁,依靠着大树睡了过去。 天刚亮没多久,黑袍青年就摘了一些浆果回来,借着河流的水清洗干净之后,又从河里抓了几条鱼上来。 当烤鱼也做好的时候,小女孩也醒了,二人快速地将食物吃完后,黑袍青年让小女孩带路,往小女孩逃跑的地方走去。 在快要到达目的地时,黑袍青年突然停下脚步,一直牵着黑袍青年的手的小女孩突然被拽了一下,回过头去看黑袍青年,只见黑袍青年将食指搭在嘴唇上,示意小女孩不要出声,刚张开嘴巴的小女孩瞬间两手捂住自己的嘴巴。 黑袍青年拽着小女孩的手,来到一个难以发现的阴暗处,用只有二人能听见的音量轻声说道:“你在这里等一下,大哥哥去前面看一下那些很凶很凶的叔叔们还在不在。” 小女孩依旧保持两手捂嘴的姿势,听到黑袍青年的话,眨了眨两只水汪汪的大眼睛,小脑袋不停地点头。 戴好面罩,黑袍青年左手握紧长刀,右手在前开路,移动步伐很快,但没有发出任何的声响。静悄悄地摸到一棵树后,右手抚着大树,闭上双眼,集中注意力,放慢呼吸。 “你们是哪里的人?” 几名正躲在阴暗处埋伏着的壮汉听见身后传来一道陌生的人声,猛地转过身来,一回头却两眼一黑,黑袍青年的拳头正中靶心,纷纷打在了几人的脸上。 几人向后倒去,摔了一个屁股蹲儿,两手撑地,急忙向后爬去,黑袍青年这一拳只是让几人吃痛倒地,并未失去意识。 在察觉有人突然出现并率先攻击自己之后,几名壮汉急忙拿起身边的兵器,也顾不及拿的是自己的还是他人的了,一摸到兵器就四处挥舞。 “再问一遍,你们是哪里的人。” 几名壮汉已经站起身来了,看清了究竟是谁袭击了他们。 袭击者虽戴着面罩,但从声音和外形来判断,袭击者应是一名青年男性,而且他浑身上下都穿着黑色,手里拿着一把长刀,长刀还在鞘中,可几人却感到无比巨大的恐惧,冷汗凝结成冰针刺进骨髓之中。 “奶奶的,你莫……” 一名壮汉没有回答黑袍青年的问题,而是直接开口咒骂他,但话音刚起,壮汉便整个人飞射而出,黑袍青年站在人群里面,还保持着踢腿的姿势,众人将眼光向后移去。壮汉整个人猛地撞在了大树上,剧烈的疼痛使其顿时昏厥了过去,瘫倒在地上不省人事,其余人将目光转移回来,看着正缓缓收腿的黑袍青年,两腿不禁发软。 “最后一遍,你们是哪里的人。” 黑袍青年的声音比先前两次愈加冰冷,而其余人一听此话,即刻跪倒在地求饶。 “这位爷,我们几个是宕山的土匪,昨天刚在这劫了一辆车,我们当家的让我们几个留在此地看能不能再蹲到一些路过的。” “昨天的那一车队人呢。” “昨……昨天……昨天那……” “说!昨天那一车队人怎么了!” “爷!小的说!小的说!还请您手下留情!” 黑袍青年怒吼一声,那开口回话的壮汉裆间一湿,流出些许热水来,却也顾不得这些,只是一个劲的磕头求饶。 “男的都杀了,女的我们当家的都给带回去了,只是……只是……” “说!我没有耐心再听你支支吾吾地说话!” “只是那些女人中,有一身穿华服的妇人性子着实过于泼辣,给我们当家的……一枪捅死了……” “你们的土匪窝在宕山的哪个位置?” 那名开口回话的壮汉头贴着地,两眼只能看见泥土里的枯枝烂叶,身子发着颤说不出话。 “说话!” “就在山顶,具体位置就在……” 壮汉说到后面甚至开始结巴了起来,黑袍青年长叹一口气,言语中没有了先前那股杀气。 “附近可有马匹?” “没……没有。” “那便罢了。” 听闻黑袍青年如此言语,回话壮汉猛地抬起头来,眼前世界却突然倾斜,摇晃一阵过后又颠倒过来。 黑袍青年手中的长刀于空中泼出几道淡墨,阳光透过树叶间隙,从刀身上抹去几点红斑。 第八章 第三章 “大哥哥,有看到我爹爹和阿娘吗?” “没有哦,先去找你大伯伯吧,你知道你大伯伯叫什么吗?“ 黑袍青年摸了摸小女孩的头,并没有告诉他在解决了那几名土匪之后所看到的景象。 甩了甩长刀,将长刀上的血迹擦拭干净后,黑袍青年向外走去,看着眼前景象,一时无语凝噎。 虽然场面有过简单的打扫,但还是能看出有战斗的痕迹,或者说是屠杀的痕迹。黑袍青年检查了一下四周,能看出,土匪在打劫过后很快就将财物拿走了,而那些死掉的人的尸体则被土匪扔弃在一旁。 黑袍青年在尸体堆中翻找一番过后才找到小女孩的父亲,尸体的背部有一道巨大的刀痕,而胸腔处有一道贯穿伤,土匪没有给他们留下什么,尸体的衣服被扒了个干净,哪怕是小女孩的母亲的尸体。 结合现场的情况可以判断,小女孩的母亲被人用刀砍中了脖子,一刀毙命。 黑袍青年身边也没有趁手的工具,将夫妇二人的尸体简单的用一些枯枝烂叶挡住之后,合上了二人的双眼。 小女孩走在前面,偶尔会闻一闻路边花儿的香味或者捻一片树上叶子,随着时间的推移,小女孩的精力也被消磨得差不多了,开始感到劳累的小女孩终于停下了脚步。 “累了么?休息一下吧。” 黑袍青年又摸了摸小女孩的头,小女孩噗的一声坐在了一座树桩之上。 “小妹妹,你大伯伯叫李澄安,那你叫什么啊?” “我叫李晓萍。” 女孩可爱又稚嫩脸庞总是让黑袍青年想起一个人,看着女孩,黑袍青年不知不觉失了神。 “大哥哥,大哥哥,你叫什么啊?” 小女孩拽了拽黑袍青年的袖子,黑袍青年才回过神来。 “我啊,我叫李淳凤。” ——杰平县—— 随着天色逐渐变暗,杰平县的守城士兵也准备关上城门了,近来,杰平县的土匪强盗着实猖狂,已经劫了好多人家。 “检查完这一队人就关闸门吧。” 负责今日值班守城的士兵队长对着一旁的士兵轻声说到。 只是简单的检查包裹和各县城官府所开出的离开居住地的证明后,守城士兵就放人进城了。 “喂!你包里的东西拿出来给我们看一下。” 一名守城士兵气势汹汹地朝着一名黑袍青年走去,黑袍青年并没有配合他的检查,反而开口说道:“让你们领头的来。” 守城士兵急着关门换班去城中喝酒,黑袍青年不配合检查的行为激怒了他,但黑袍青年所流露出来的气质和其腰间的佩刀告诉士兵,此人非同寻常。 士兵向队长报告之后,队长走了过来,黑袍青年的袖子里露出来一些东西,队长看见之后即刻侧过身去,请着黑袍青年进城。 看着怀里抱着一名已经陷入熟睡的女孩的黑袍青年,士兵略感困惑,队长今日为何不受任何东西就直接放他进去。 “队长,你刚才咋直接放那个人进去啊?” 待关门之后,士兵低声询问队长。 “那位爷可不是一般人,而且……出手还挺阔绰的。” 队长也俯着身子说话,还偷偷露出来袖子里藏着的那半锭银子。 ——杰平县李澄安宅邸—— “不知您找哪位?” 一名中年人打开门来,见敲门人是一身穿黑袍的青年人,怀里抱着一熟睡的女孩,先是礼貌地询问来者意图。 “我找李澄安李老爷。” “不知您的名讳是?” “你只告诉你家老爷,他的侄女李晓萍来了。” “请您稍等,在下这就去和我家老爷通报一声。” 中年人先将黑袍青年请到一间偏房,吩咐下人上茶。 青年在偏房中坐着,怀里依旧抱着小女孩,中年人则是小碎步加快地朝后院跑去。 “老爷!老爷!” 中年人是李宅的管家,而此刻惬意地躺坐在太师椅上听人弹琴的人,是李宅的主人,杰平县的大富商——李澄安。 “怎么了,这么急躁?” 李澄安抬了抬手,示意弹琴人停下。 “您那侄女到了!” “到了?我那二弟与弟媳呢!” 一听自己的侄女到了,李澄安双眼顿时张开,激动地从太师椅上跳起来,结果起猛了,有点两眼发黑,在别人的搀扶下,李澄安缓缓入座。 “这……小的不知道了,是一个青年男人抱着小姐来敲门的。” “先叫他们过来。” 管家火急火燎地朝偏房跑去,此刻,李淳凤还坐在偏房喝茶,虽然小女孩还在睡梦中,但李宅的人还是给李淳凤上了两杯茶,只是李淳凤没有给这些下人打点银两,这冲泡的茶质量也只能勉强解渴。 “这位小兄弟,我家老爷请您移步,请跟我来。” 管家急促的跑步声和较为上气不接下气的话音吵醒了小女孩,小女孩揉了揉双眼,看着周围的建筑问道:“凤哥哥,我们现在是在哪儿啊?” “到你大伯伯家里了。” 在管家的带路下,小女孩一蹦一跳地跑进了李宅主厅。 “大伯伯!” 看到坐在主位上的李澄安后,小女孩撒开脚丫子就跑了过去,一把扑进李澄安怀里。 “哦哟,我的乖侄女哎。” 李澄安紧紧地抱了抱自己怀中的小女孩,此刻合家欢乐的画面也感染到了李宅其他在场的下人,不由分说地都笑了出来。 “萍萍,你爹爹和你阿娘呢?” 李澄安捏了捏小女孩的鼻子,而小女孩则是转过头去看这李淳凤,李澄安顺着小女孩的视线望去,也看见了李淳凤。 “还不知小兄弟尊姓大名?” “在下李淳凤。” “听口音,小兄弟不像西祈……不像西祈道人啊。” “在下来自洛阳。” 一听李淳凤来自洛阳,李澄安两眉一皱,眼眸间闪过一阵寒光,但转瞬即逝。 “李老爷,有些话,李某想与您单独谈谈。” 李澄安放下怀里的李晓萍,让坐在自己一旁的妻子负责带小女孩去玩乐。 “萍萍,找你大伯母玩去,大伯伯和这位小兄弟有话说。” 李夫人牵着小女孩的手有说有笑的,下人端来一些糕点,小女孩吃得津津有味,看着眼前的小女孩这副天真可爱的模样,李夫人也不禁笑了出来,可当她转过头去看在后面私聊的二人时,李夫人的脸色变了。 不知李淳凤说了些什么,李澄安听完两腿无力,向后跌去,幸是李淳凤扶住了他,才没有摔倒在地。 在李淳凤的搀扶下,李澄安坐在了木椅之上,左手捂脸,右手重重地砸在了护手之上,整个人倚着椅子失声痛哭了起来。 第八章 第四章 “老爷,李澄安来了。” “那个卖盐的?” 杰平县县令王朴此刻正独自一人在书房内磨墨,门外传来下人的声音,王朴放下手中的墨块,洗了洗手开始更换衣裳,同时让手下的人备茶迎客。 ——王府客厅—— “王县令!” 见王朴从屋后走出来,坐在位置上的李澄安即刻放下手中的茶杯,站起身朝王朴作揖敬礼。 “李老爷客气了,不知今日来府上可是有事?” “既然王县令如此言语,那李某就不做过多废话了。” 二人先是客套一番,相邀入座后,王朴的眼光移到了站在李澄安身旁的李淳凤身上,开口问道:“还未请教,不知这位是?” “在下李淳凤,见过王县令。” “听口音,想必李公子不是西祈人吧。” 李澄安并没有开口说话,李淳凤直接从椅子上站起身来回了王朴的话,而李淳凤一开口,王朴就断定了李淳凤不是西祈道人。 “王县令好辨力,李某确实并非西祈人,在下来自洛阳。” “洛阳啊,洛阳是个好地方。” 王朴轻声嘀喃了几句就重新将目光转移到了李澄安身上,李澄安开门见山地说明了此行的目的。 “李老爷,这杰平县附近盗匪多这一事确实不假,但这出兵缴匪的事情可还轮不到我做主啊,要解决这附近的匪徒,可得由知府大人决定,然后上报朝廷,由户部拨款,我们才……” “王县令,钱的事情李某可以解决,人的事情,李某也可以解决,只是此事需要还劳烦您给李某背书。” 王朴做半天推辞,李澄安直接从椅子上站起身来打断了王朴,见李澄安对剿匪事业如此果断,王朴突然愣在原地,不知如何开口。 “不瞒您说,李某的父母早已不在人世,一些亲戚也断了联系,就剩下我那在嘉仓县做买卖的弟弟,前日收到来信,说是要到杰平县来,却不料在途中遭了那匪徒的毒手啊!” 情到深处,李澄安愈说愈激烈,涕流满面地向后倒去,双手重重地锤在了木椅扶手上。 “王县令,王大人,李某今日特地拜访贵府,不求您出钱,也不求您出人,只消得您为李某背书,李某定将那害了我弟弟一家的恶匪拨皮抽筋!” 话已至此,王朴也不好再做推辞,只能先为李澄安弟弟一家的不幸做遗憾,然后答应了李澄安的请求。 待李澄安等人离去后,王府的一名下人凑过来问道:“为何答应这卖盐的,那宕山附近的几伙人可都是……” “那卖盐的都哭成这样了,我要是还不答应不仅显得我无情,定还会惹得他人怀疑,你先过去给他们几个报个信,多做准备吧,反正无论谁死谁伤,都伤不着咱。” 王朴甩了甩手,旁边的下人即刻从王府的暗门跑了出去,一路左拐右拐的,出了城门后又绕了好大一圈才上了宕山。 ——宕山土匪窝—— “这倒也是蹊跷,居然全都不见了。” “能不留痕迹地解决掉人,还处理得这么完美,这人不简单,碰上硬茬了。” 屋内只点了几盏油灯,只有些许阳光从窗户缝隙漏进来,几名凶神恶煞的大汉围在一张破破烂烂的木桌旁谈论着什么。 就在几人正苦思冥想之时,一人敲了敲房门,不等几人做答应边径直走了进来。 “你来作甚?” “今天老五府上来了一人,你们猜猜是谁。” “猜你个,有话就说,别瞎卖关子!” 那来人正是王府的下人,他进屋后先是给自己倒了一杯水解渴,而其余围坐在木桌旁的人则是不耐烦地看着他。 “你们前几日劫了一户人家吧,还把人都给杀了。” “不错,那一车东西可都不赖,够兄弟们潇洒一阵子了。” “不错……错大了,你们劫的那一车人,是杰平县一户盐商的弟弟,那卖盐的现在正招人来剿匪呢。” “他一个卖盐的还剿上匪了?县令都还没说话呢,哪轮到他了。” 左脸有刺青的人不屑地摇了摇头,随即意识到不对,两眼凝视着王府下人。 “别看我啊,又不是我答应他的,那卖盐的跑到老五家里,一把泪一把鼻涕的,老五要是不答应他,反而显得老五不对劲了。” “!那现在就是那卖盐准备来打咱们了?” “你脑子装的除了女人和钱还是有点东西的。” 王府下人特地站起身来鼓了鼓掌,刺青男朝其吐了口痰。 “话我就带到了,你们自己做好准备吧。” “老三你等等。” 就在王府下人准备离去时,刺青男叫住了他,看着刺青男沉重的面色,王府下人又看了看其他人,也同是一幅沉重面色的模样。 “怎么,听说有人要来你们还怕了?” “那盐商我们倒是不怕,问题是……” 刺青男将车队被劫现场的事情告诉王府下人后,王府下人的脸色也变得沉重起来。 “手法如此精妙,没有将尸体都埋起来可能是其身边没有趁手的工具,或者他还有其他事情。” “当时那一车队的人都死绝了,就剩下一个小女孩,看着她一个小孩,而且又往林子里面跑去,我们就没有当一回事,应该是那小孩被人救了,然后解决了我们那几个兄弟。” “说起来,那李澄安还带了一个人一起到老五府上去,那人说他来自洛阳,而且看其气息,绝非等闲之辈,会不会是……” “查一下吧。” 屋内的几人又讨论了一会儿之后,王府下人看了看屋外的天色,站起身来说道:“也不早了,再晚就关城门了,先回老五府上和他说一下咱刚才讲的那些吧。” 王府下人出了山寨就一路径直朝杰平县走去了,走着走着突然察觉不对,脚步只是突然放慢,随即又回复正常速度,而就在其刚走没几步后,王府下人骤然间猛地迈出步子,朝林子里面狂奔而去。 “跑这么快,要是摔倒了怎么办?” 一个男人的声音从其耳旁响起,未待王府下人转过头,其便两眼一黑,昏睡过去。 第八章 第五章 “你们可知我家老爷是谁!” 王府下人醒来之时已身处于一处暗房中,整个人被捆绑在了木椅之上,手脚动弹不得。 “老爷?你确定不是你家老五?” 又是那个声音,在自己昏迷之前,最后传入脑海的声音。 王府下人猛地吓一跳,身体不禁一颤,后背汗毛林立而起。 “堂堂湘西道杰平县的县令居然是土匪出身,而且现今还有着联系,这个可够茶馆里说书的编上好几天了。” 李淳凤的话如同蟒蛇般将王府下人紧紧缠住,令其无法呼吸。 “你,老实交代!” 李澄安手里握着一把砍刀,气势汹汹地踹开房门,刀头直冲着王府下人,紧跟其后的是数名彪形大汉,脸上皆是长满横肉,也是凶神恶煞地盯着王府下人。 “你只要都说清楚,说不定能活下来呢。” 李淳凤搭着王府下人的肩膀,轻声说话,王府下人反而冷笑道:“你们啊,以为我……啊!” “现在说了吗?” 李淳凤握住王府下人的手指,随即用力一捏,十指连心的痛使王府下人整个人突然嚎啕大叫。 “说不说。” 就在王府下人因为疼痛而无法发声时,李淳凤再度握住了其另外一只手,又是用力一捏,剧烈的疼痛感使王府下人泪涕交加,但为了不让李淳凤再一步施刑,只能强忍疼痛,疯狂地点头,口齿不清地哭喊道:“说!说!我说!” ——多年前—— 此时,杰平县,准确说是整个西祈,此刻西祈还未并入晋国的版图之中,西祈还是那个西祈国。 “大哥,这个人好像是新上任的县令。” 几名土匪刚劫了一辆马车,马车只有一名驱车的车夫和几名随从,车里坐着一位身穿华服的男子,从几人身上搜刮出来的东西可以知道,这名身穿华服的人是杰平县新上任的县令——王朴。 “了,今儿运气不错啊,还把新县令给劫了。” “好你,要是让朝廷知道新县令给咱们劫了,那咱们麻烦就真大了。” 土匪中,一名赤裸上身的汉子推了一把面有刺青的汉子,那赤裸上身的汉子正是被李淳凤等人所擒的王府下人,在土匪当中排行老三,而那刺青男则排行老四。 “大哥,怎么说。” 老三看着老大,作为土匪头子的张炊摸了摸自己的光头,看了看那躺倒在地上的新县令,又转过头来看了看身旁的弟兄们,随即继续摸着自己的光头。 “要不让老五冒充这新县令去上任?” “我?” 几名土匪中一名身形较为瘦弱的汉子突然转过头来看着老三,思前想后,微微点了点头,轻声地说道:“也行。” 众土匪将华服男子的衣服都给扒了下来,随后拿着任命书冒充王朴,真在杰平县当上了县令。 再之后,借着假王朴的消息,宕山总是能躲过朝廷的追缴,哪怕是被围住了,也只是损失一小部分人手,而后又卷土重来,一切都是有了假王朴在其中帮忙。 “这堂堂杰平县的县令居然是土匪冒充的,这一点真让人意想不到啊。” “爷,我这都说完了,能不……” 李淳凤双手抱胸,摇着头向后退开几步,不禁冷笑几声,而那土匪老三见李淳凤向后退去,一改先前那副嚣张模样,开始向李淳凤求饶。 李淳凤暂时没有任何动作了,但李澄安可不会饶了他。 “你方才上山时候跟他们说了什么!” 李澄安一脚踹在土匪老三的胸口上,椅子不着力,土匪老三整个人向后仰去,砰的一声摔倒在地上。 “老实交代!” 李澄安冲着地上的土匪老三猛踹几脚又一脚踩在土匪老三的胸口上,土匪老三被打得满脸涨红。 “我只是告诉他们接下来会有人上山剿匪,这件事其实并没有做过多的讨论,我们主要还是在想是谁解决了我们留下来看守货物的那一批兄弟。” “看守货物?” “劫的那一车东西虽然算不上很多,但我们当时带的人并不算多,人手有限所以我们当时并没一次性将所有的东西都带了回去,所以就留了几个兄弟留下来看东西,结果第二天我们过去的时候,那些兄弟都不见了,找了好久才找到他们。现场没有任何痕迹,而且处理尸体的手法一看就是内行人,至少毁尸灭迹这种事情没少干。” 听到土匪老三这番话,正蹲在地上与土匪老三交谈的李澄安下意识地抬头看了看李淳凤,而李淳凤此刻正双手抱胸,依靠着墙壁,一脸淡然地看着土匪老三。 察觉李淳凤的目光似乎在向自己移来,李澄安急忙站起身来,又猛踹了土匪老三好几下,随后又气冲冲地离去了,只是在其即将出门时,又小心翼翼地撇了一眼李淳凤。 李淳凤自始至终都没有将目光放在李澄安身上,他一直在盯着土匪老三,但自进屋之后,李澄安总感觉有什么人在盯着自己,在其出门之时,眼角的余光与李淳凤碰巧撞在了一起。 “李老爷,不知您作何打算,即刻领您这一批家丁去剿匪?” “那不然?不知李公子有何见解,还请赐教。” 李淳凤与李澄安此刻正坐在一间偏房中,二人面前各放置着一些酒菜,二人就着酒菜一边聊天一边吃饭。 “我跟着那土匪上山时候,也观察了一下周遭的环境,那些土匪的人数并不算多,但是那个地方属于易守难攻的类型,想要将那些土匪都给杀光,除了人多之外,还要多挑一些好手,我想李老爷府上应该不缺这样的人吧。” 李淳凤双手接过李澄安递过来的酒杯,李澄安则沉默了一会儿,随后走出房间,跟门外的下人轻声说了几句话后,下人一路小跑地朝外跑了出去。 在李澄安进门继续跟李淳凤又喝过几杯后,下人领着十几名壮汉走了进来。 “李老爷,不知找我们兄弟几个可是有事?” 第八章 第六章 “不知那些匪徒中,实力最强之人是等武学境界呢?” 门外,依旧站立着许多的人,但是只有一人走进了房间,一名下人急忙从旁处搬来一张凳子,而后又招呼其他下人多添了一份碗筷。 那名走进屋的男子作一幅书生模样,言行举止间也流露着书生气,书生虽用余光撇了一眼李淳凤,但在其入座之后,书生侧着身子,对着李澄安说话。 “这一点,你得问李公子。” “哦?这位是?” 李澄安站起身来,伸出手向书生介绍李淳凤,同时也向李淳凤介绍了书生。 “这位王耦先生是我府上的教书先生,可是我们县里有名的文人……” “李老爷抬举了,王某只是一介书生,还是聊正事吧,不知李老爷将我们几人叫来可是有事?” 李澄安正要继续说些什么,王耦就直接将其打断,并转移了话题。 “嗨,瞧我这人,那些土匪中谁最强,这点得问李公子了,他可是独自一人潜进去过那土匪窝的。” 王耦依旧挂着那副笑脸,打着趣地看着李淳凤,而李淳凤也以同样的笑脸看着王耦。 “那些土匪多数只能称得上是丁级,当中有几许人是丙级武师,而那领头的光头,从其气息来分辨,应该是乙下,但我觉得他应该有乙中的水平。” “不知李公子是何等境界?从气息判断,李公子是?” 李淳凤将自己的所见所闻和分析一一道出,但那王耦却似乎对其略存偏见。 “李某不才,乙下武师,但若遇上乙中武师,李某倒也能与之一战。” 对于武学境界,李淳凤并没有做过多的掩饰,言语间仿佛暗示着王耦什么。 “屋外的那些伙计中倒是有几名乙中武师,不知李公子可否让王某领略一下李公子的身手。” “哎呀,王先生,你这……” “李老爷,不妨事。” 王耦提议让李淳凤与屋外的那几名壮汉好好比较一番,见二人之间火药味如此浓烈,李澄安连忙劝架,而李淳凤却伸手示意,让李澄安坐下。 见李淳凤开口,李澄安也不好再做过多劝说,只是领着几人来到一处宽阔地。 ——李府庭院—— “不知李公子使的是何种兵器?” “实不相瞒,李某使得是长刀,但王先生,这刀子不长眼,要是一不小心伤了彼此、不太好吧。” “无妨!” 王耦开口询问李淳凤使用何种兵器,而李淳凤一听此话便知王耦是动了心思,急忙做推辞,而一旁的人群中一名身形壮硕的大汉扛着一根木棍走了出来,嘴里边说话边吐着沫子。 “俺使得是棍子,不是那刀子,伤不死人。” “李公子,要不……” 见王耦如此这般将自己架在火上烤,李淳凤也不能多说什么,只是苦笑道:“既然几位有如此兴致,那李某又怎可继续推辞呢。” 说罢,李淳凤从一旁捡来一把扫帚,而见李淳凤居然拿一把扫帚,王耦嘴角微微一抽,一脸凝重地盯着李淳凤。 “李某学艺不精,这若真是用上刀剑,只怕是伤着这位兄弟。” 见李淳凤一脸无奈的苦笑,王耦撇了一眼壮汉,壮汉双眉紧皱,微微点头示意。 “既然李公子如此说道,那便依了李公子的,你可要注意分寸。” 王耦向场外退去,留下李淳凤与壮汉在庭院之中。 壮汉扎好马步,两手不紧不松地持握着长棍,棍头直冲李淳凤,李淳凤单手提着扫帚,也没摆什么架势,只是将身子微微侧了过来,左手伸出,示意壮汉攻来。 前提一步,后步垫出,再追三尺,手中长棍直冲冲地刺了出去,棍头先是直冲着胸口而去,而待其一到空中,又再凌空变阵,改了准头,向着眉心刺去。 李淳凤后撤一步以避其锋芒,再将负于身后的右手抬出,握着手中的扫帚再缓缓压下,凭着不急不忙地速度挡住了壮汉的攻势。 扫帚的压力不大,只是转了长棍的攻势,棍头猛地从李淳凤的肋下滑过,而待其要做下一步攻击时,李淳凤已经向另外一侧躲去,双腿连跺两下,身形急速向右撤去。 在李淳凤躲去的同时,手中的扫帚又向上抬起,虽然并未给壮汉造成什么实质性伤害,但粘在扫帚上的尘土倒是扬了壮汉一眼,使其双目一涩,不禁紧闭两眼,同时又四处挥舞手中长棍,防止李淳凤于此间趁人之危。 壮汉连忙向后退去,连撤数步,左手揉眼,而右手则舞着长棍,织起一套风网。 “居然敢戏弄老子,看招!” 壮汉左右观望,见身旁两侧各有一座用石头雕刻成的小石像,扔下手中长棍,使出浑身力气,怒吼一声将石像高高举起,向李淳凤掷去。 见壮汉居然扔下手中的长棍不用,反而是举起身旁的石像,李淳凤倍感无语,两手握紧手中的扫帚,于空中接住了飞来的石像,软塌而又松散的扫帚在此刻突然变得强而有力,待李淳凤架稳马步,又扭腰一甩,石像冲着一旁观众席的王耦飞去。 众人见石像飞来皆数躲闪开来,王耦却依旧矗立原地不动,在众人的疑惑中,王耦突然踏出一步,两手一甩,袖子向后飞去,露出两只白洁的手臂,双掌大大张开,硬是接住了飞来的石像。 王耦两手抓握住石像后整个人身形向后撤去,先是后撤一步,而后王耦再将步子迈得大些,又再转腰扭胯,将石像砰的一声砸在了地上。 壮汉见李淳凤居然将石像反而扔向了王耦,怒火中烧,也顾不得捡起地上的长棍,直冲冲地向李淳凤跑去。 “够了。” 李淳凤见壮汉直冲自己而来,连忙架好马步,两手持握扫帚,而王耦两眉一皱,大吼一声,壮汉于瞬间就停下了步伐。 “李公子果然身手不凡,李老爷,王某先行告退。” 说罢,王耦两袖一甩,自顾自地离去,原先一同而来的那些壮汉也紧随其后离去,李澄安给身旁的下人使了个眼色,下人急忙相送而去,还架着马步、双手持握扫帚的李淳凤待在原地不知所措。 “李老爷,那李某也先告退了。” 李淳凤将扫帚放回原位,也自顾自地离去,只是这次没有下人相送了。 第八章 第七章 “尽管往里面冲,杀了人就有赏钱拿!” 一名身穿布衣的中年男人高高举起手中持握着的铁剑,站在人群中怒吼着,其附近同样手持兵器的布衣人也纷纷扯开嗓子,一时之间,厮杀声冲破云天。 “那姓李的呢?” “哪个姓李的?” 王耦站在最后一排,冷眼看着前面冲锋陷阵的人,身旁的一名同样身穿灰褐色长袍的男子并没有转过头去看王耦,二人继续凝视着远方。 “你觉得呢?” “他……他好像也冲进去了,不过现在找不到他人了,应该冲散了吧,待会打完应该就能找到了。” “待会吗……” “你对他意见那么大?” 见王耦轻声嘀咕着什么,那灰褐色长袍脸上不禁流露出笑容来。 “他给我的感觉……很不好。” “我看还是就此作罢为好,就那天他的表现来看,绝非你我二人联手就能轻松拿下的,肯定是要废一番功夫,说不定还会挂彩呢。” “待会再看吧。” 王耦二人你一句、我一句的交谈着,而这一场由富商李澄安所发起的剿匪行动也临近尾声了。 “那小子人呢?” “没找到,不会……” 就在众人你看我、我看你的时候,人群后挤出来一人,而王耦转过头去看,发现是李澄安。 “辛苦大家了!” 李澄安并没有亲自上阵,他也是站在最后一排看着自己养的那些“家丁”冲锋陷阵。 “李老爷,我们没有找到李公子。” “这……李公子身手不凡,应该不会出事的。” 李澄安眼眸间闪过一丝颜色,随后又挂起那副笑容,乐呵呵地笑着走在中间,随着众人一同走向土匪寨子的深处。 砰! 随着一人猛地用力一踹,将房门踹开,屋外的光顿时冲了进去,再借着屋内的火光,众人皆被眼前所惊,纷纷下意识倒吸一口凉气。 屋内,李淳凤正侧身对着房门,见众人将房门踹开,微微侧过头去,眼角余光冷冰冰地扫过屋外众人,随即又大手一扬,被其掐着脖子的一名土匪被其肆意甩出,猛地撞在墙壁之上,发出巨大声响,惊得屋外众人身体一抖。 “李……李公子,你这是……” 李澄安见前面的人纷纷愣住,呆站在原地不动弹,便挤到前头来,先是见着了屋内的李淳凤,正开口说话便被屋内的景色震住。 原先坐在屋内的数名土匪尽数被李淳凤所杀,有的被刀刃贯穿胸膛,钉在桌案之上,有的则是以四肢扭曲的奇怪姿势躺在角落里,更有甚者身首两地。 一股风吹过,将屋内那股飘散着的血腥气息推向屋外,也将众人推入屋内。 “看来李公子也是藏……” 未等王耦说完,李淳凤突然出现在其面前,一记转身侧踹将其踢出,王耦向后倒去,又再压倒两人。 见李淳凤突然暴起将王耦踢倒,其余人纷纷抽刀拔剑,火光闪烁下,寒光杀气凌冽,而又一阵风吹,那对李淳凤兵刃相向几人,尽数倒地。 其余还未来得及亮兵器的众人先是一愣,场面变化十分之快令人无法反应,而见数人倒地不起,鲜血流溢,在一人大声尖叫后,众人乱作一团向外跑去。 于队伍末尾的人离门最近,而在其转身后,却两腿一软,呆站原地,其身后人又急忙撞上,慌乱之中,好几人被自己人绊倒,场面乱作一团。 李淳凤转身将房门关上,屋内顿时暗了不少。 “李老爷,或者说,陈大人。” 李淳凤又将房门打开,此时屋内仅剩下李淳凤与李澄安二人。 “你究竟是什么人!” 李澄安一改往日那副慈眉善眼、喜笑颜开的模样,脸上肥肉不停抖动,脖颈青筋暴起,怒目圆睁地死盯着李淳凤。李淳凤找了张能坐的椅子坐下,与李澄安面对面地四目相望。 “不要动刀动枪的,多危险啊。” 见李澄安颤颤巍巍地拔剑出鞘,李淳凤将食指轻轻贴在剑脊上,待话说完,右手一弹,李澄安的虎口被震得发麻,一脱力,铁剑跌落在地上,而这一摔,也将铁剑摔成三节。 看着地上的断剑,李澄安不禁两腿一软跌坐在地上,不停向后退去,又觉手心一凉,抬手一看,是自己雇来的那些人流淌在地上的血液。死尸惊楞的眼神吓得李澄安心神一震,两眼微微紧闭,侧过头去。 “你究竟是什么人!” 李澄安再装傻也不会在性命攸关的点子上装傻,此刻的李淳凤所流露出来的气息远非前些日子里那个一脸纯真的青年所能相提并论。 “还是你先老实交代吧,西祈国的余孽在哪里躲着?” 一听此话,李澄安两眼顿然瞪大,后背脊椎冷汗林立,原先对于死亡的恐惧被洗劫一空,取而代之的是另外一种不知名的恐惧,一种夹杂了家仇国恨的恐惧。 “你……” “老实回答我的问题,不要转移话题,不然到时候死的就不单单是这一屋子的人了,还有其他的人也会死光。” 李淳凤突然冲出,大手一伸,猛地掐住李澄安的脖子,四目相对,李澄安仿佛读懂了李淳凤眼中隐藏着的话。 “呵呵,你们洛阳都护卫的手段真无聊。” 被扼着喉咙,但李澄安还是艰难地将肚子里的话一字一句地吐了出来,李淳凤听罢,随手一甩,李澄安飞身撞倒在桌上,木桌顿时被砸的七零八碎。 “身手不错,但看你这法子,是新人吧,要是换个老手可能很早就套出来了,而不是像你这样拖拖拉拉的。” “你觉得你这样激将法可是有用,现在处于下风的可是你。” “有用也好,无用也罢,就算你杀我全家,我也不会说的。” 李澄安向附近的一张木椅爬去,依着椅子艰难地爬起身来,将嘴里的鲜血吐出来后,面容狰狞地嬉笑着,眉眼间流露着对李淳凤的不屑与鄙夷。 “那你看看这是什么?” 李淳凤一脚踹在一个木箱上,木箱的盖子随即应声而开,李澄安盯着木箱里的东西,双眼突然失神。 第八章 第八章 “你这个畜生,畜生!” 李澄安突然从椅子上爆射而起,冲向李淳风而去,双手死死地拽住他的衣领,嘴里的血沫有几滴溅射在李淳风的脸上。 “现在怎么这么激动了?方才不是还挺嚣张的?” 李淳风此时一脸嬉笑地看着满脸涨红的李澄安,李澄安咬着牙,眼角的泪花顺着脸颊流下。 “虽然有些脏了,但你应该认得此人吧。” 李淳风朝着李澄安的腹部狠狠打了一拳,李澄安顿时整个人弯曲成一团,蜷缩在地上扭动。 “你这个畜生!畜生!” 李淳风将箱子踢倒之后,从箱子里滚出来的是李澄安弟弟夫妇的人头,然而箱子里似乎还有着什么东西。 “还有,你倒是别心急。” 李淳风又朝箱子踹了一脚,箱子里最后一项东西也滚了出来。 李澄安逐渐回过神来,看着地上的那最后一颗人头,突然嚎啕大哭起来,咆哮声震耳欲聋。 “我要杀了你!” 李澄安从地上踉踉跄跄地爬起来,捡起地上的一把长剑就朝着李淳风冲去,剑尖锋利无比,但李淳风却是将手缓缓伸出,探出食指与中指。 任由李澄安如何拽拉,亦是蚍蜉撼树,李淳风整个人不动如山。 “其实你若早些答应我,或许倒不至于看到这般场景,不过亡羊补牢,为时不晚。” 李淳风一脚踹在李澄安的胸口上,李澄安嘴里又再吐出几丝鲜血,而李淳风看着倒在地上的李澄安,不禁冷笑一声。 “说吧,你们复国派的人分别主要有谁,主要活动地址在哪里。” 李淳风的表情很平淡,眼眸深处虽藏着一丝期待,但被其隐藏得很好。 “晋国,都护卫!” 李澄安被李淳风一把拽住,随手一甩,砰的一声撞在椅子上,李淳风的力道倒是把控得很好,椅子没有被撞得七零八碎,李澄安也刚好缓过神来。 “答对了,没有奖励。” “你们攻打我们西祁国,我们败了,但连给我们反扑的机会都不给吗?现在还要赶尽杀绝吗!” “再问一遍,你们复国派的人主要有谁,主要活动地址在哪里?” 李澄安不理会李淳风,自己说自己的,而李淳风则是不停地重复那句话。 “我猜目前,整个李府应该只是找不到李夫人,还没开始急促促地找人。毕竟,不会有人会认为一具裸体女尸会是富商李澄安的夫人,就好像也没有人会认为你是西祈国复国派的最大资金支持人一样。” “你这个畜生!” 说到李夫人,李澄安的脸色突然变了,而就在其正吸气准备大声咆哮辱骂李淳风时,李淳风突然掐住李澄安的嘴巴,低下头,四目相对地说道:“你李府全府上下会不会死光,取决于你,你那个小侄女也是一样,能不能活下来取决于你的态度。” “你!” 李淳风松开手,被掐住嘴的李澄安想要继续对李淳风进行一番辱骂的,但又突然停了下来,收住了声。 “复国派最大的资金支持人是我不错,但还有另外一个人,他不仅能够提供钱,还能够提供兵器和人。” “嘉仓县的王秧!” 李淳风与李澄安二人几乎是同时之间,异口同声的说出了地址与名字。 “哈哈,明明自己知道的事情还要来问我,真是可笑。” “复国派的主要活动地址在哪里……” 看着不停冷笑的李澄安,李淳风隐隐感到一丝不对劲的意头,即刻伸手掐住李澄安的咽喉。 “慢……了……” 李澄安的身体突然开始不停抽搐,两眼朝上翻去,眼皮不停地跳动,李淳风松开掐住其脖子的手,看着李澄安一人独自痛苦地死去。 ——杰平县—— 李澄安带了不少人去宕山剿匪,尽管如此,李府还是有着不少的下人,只是由于李澄安的不在,府内的下人都松懈了不少。 “李少侠,您回来了,我们家老爷呢?” 一名打着哈欠,睡眼惺忪的下人坐在李府大门后侧的偏房门口吹风,头倚到一旁去,双眼又独自闭了上了,可能是眼前突然有人出现遮住风,也可能是其身上的一股血腥味,李府下人醒了过来,一见是李淳风,顿时精神了不少。 李府上下有不少人认识李淳风,也许是因为李府那位可爱的李小姐,虽然李淳风只来了一两天,但李府上下的下人都知道李淳风。 既然李淳风出现在面前,那李澄安估计也是到李府了,下人即刻一改先前那副懒散的模样,而其又见眼前的李淳风浑身充满着铁锈味,下人不禁被吓了一跳。 一身血色的李淳风嘴角微微张动,笑着轻声说道:“李老爷他……” ——杰平县县令府邸—— “老爷,老爷!” “吵吵什么!” 王朴一脚踹在县令府邸的下人身上,下人踉跄地向王朴爬去,嘴里还在继续不停地念叨着。 “老爷,大事不好了!” “老子我还没死呢,你不好什么?” “宕山,没了!” “都死光了?” “都死光了,一个活口没留,全部都死了!” 一听宕山的人都死光了,王朴不禁嘴角一抽,心里悲喜交加,随后苦笑着摇头坐了下来,轻声说道:“宕山的土匪死光了,这有什么不好的。” 对于自己曾经的那帮子所谓“兄弟”,王朴不想再与他们有更多的勾结,可下人接下来的一句话却是惊得王朴将嘴里的茶水都喷了出来。 “李府也全死光了……” “李澄安?” “对……就是那个卖盐的,全府上下都死光了,那李澄安的尸体就在宕山上,而那李夫人的尸体还没了头……” 王朴愣了许久,坐在椅子上发呆,嘴角的茶水拖着口水滴落在胸口上,袖子与衣摆也都沾满了茶水。 “老……老爷?” “你先出去,我一个人待一会。” 下人点了点头,缓缓向外走去,临走前将门给关了上去。而王朴,此刻的他的大脑正在急速地在脑海深处思索着什么,是否遗忘了什么。 “王县令,别想了,你只要干好你这个县令就行了。” “谁!” 一个男人的声音打断了王朴的思考,而这个略微熟悉的声音让王朴拍案而起,可就在其正要跑向房间内藏着兵器的地方时,又停下了脚步。 “我看了你近些年来的政绩,相对来说还过意的去,与其换一个新的县令来,不如先让你干着吧,现在宕山的土匪已经死了,你也没有了啥约束,像那种纵然土匪、给土匪通风报信的事情,不要再次出现。” 男人的说罢,声音便消失不见了,而王朴感到身后的威压也随着那股声音的结束而消失后,大喘一口气,向后跌坐而去,却一个不小心跌落到地上。 此刻的王朴前胸后背都是湿漉漉的一片,叫下人进来给其换过一身衣裳后,王朴急忙往李府赶去。 “老爷,这里面……” “躲开!” 王朴推开捕快,一走进李府大院便闻到一股极重无比的血腥味,王朴捂着鼻子,看着府内尸横遍处的惨状,急忙向府外走去,狠狠地吸了几口新鲜空气后王朴才缓过劲来。 “老爷,也不知道这李澄安得罪了谁,下这么狠的手,这……” “好了,不用查了,到时候就写宕山土匪报复,血洗李府就行了。” 听到自己平日里遇上杀人命案便变得无比认真的县老爷,突然如此这般草率地结案,捕快头子突然愣在原地。 “老爷,这……这发生的时间也对不上啊……” “就写李澄安为弟报仇私自剿匪,宕山土匪收到消息,双方于同一时间在各自家中火拼。” “可……” “够了,我不想听到你说有关这个案子的其他话了。” 随着王朴草草的结案,李府与宕山土匪一案也很快被尘封在了档案中,李淳风的身影也未曾在档案之中出现过。 第八章 第九章 李淳风,这个男人出现在杰平县不过五天的时间,便掀起了一场腥风血雨,随着李澄安一家被灭满门,其背后的势力也极其震惊,也及其愤怒。 “一定是狗的晋国人干的,全府上下无一幸存,这根本就……” “是晋国人干的不假,这一点毋庸置疑,但根据调查,陈安府里近些日来,并无异常,这突如其来的灭门,让人难以理解。” 在西祈道的某处,一间林间小屋中,简陋粗糙的木桌围坐着一堆人,他们多数上了年纪,而这些人正是西祈国复国派的主要领导人。 “陈安死了,现在我们的资金少了一大半,最重要的是要去看看王秧那边,他那边可不能再出事了。” 随着坐在屋子最里面的一名青年男子出声,众人纷纷点了点头,正在众人思索由谁去嘉仓县找王秧时,一名坐在靠近门口的男子突然站起身来。 “我去吧。” 站起来自荐的男子名叫朱子安,在座的人中,其与王秧的关系最为亲切。 “那便你去吧,你也与那王秧也算是老相识了,此次,你再带上……” “不必了,此事我一人便可解决,人多反而惹人注意。” 未待那坐在青年男子右手侧的中年男人说完,朱子安便开口打断了中年男人,中年男人显然因朱子安突然打断他的话感到一丝恼怒,但青年男子却拍了拍他的手。 “那便你一人去吧,一路上注意安全。” 随着青年男子的声音落入众人的耳中,朱子安朝着青年男子拱了拱手便离去了。 “陛……舵主,真的只让他一人独去吗?那朱子安可不是什么令人省心的好东西,加入我们也是有所求。” “那不然呢,我们私下活动这么些年,最先便是此人资助我们,不然你以为我真的会给此人留一个座位在这里吗?” 众人看着屋内唯一空荡荡的椅子,上面还留着几丝余热,位置上还放置这一杯热茶,不过那杯热茶早已凉掉了。 ——嘉仓县—— “这位爷,您是住店还是……” “这个,这个,这个还有这个,这四个都不要,其余的都上一份。” 一名黑衣青年男子走进一家饭店,示意那捧着笑面走来的店小二顺着其手指看去,店小二的头跟着黑衣青年的话的停顿而上下摇动,待男子说完,店小二依旧捧着那副笑嘻嘻的脸色说道:“这位爷,您几位啊?” “一位。” 黑衣青年说罢便随便找了个座位坐了下去。 “这位爷,您稍等。” 店小二说罢急忙向坐在柜台单膝撑脸的掌柜跑去,并向掌柜的说明了情况。 “掌柜的,这位客人一下子点了九个菜,还说就他一个人,这……” 店小二心里不禁掀起一阵涟漪,对于这种一个人能吃九份菜的客人并不是没见过,但更多的是来店里故意找茬的。 掌柜的看了看那青年人还背着一根长棍,长棍被布料包裹住,但掌柜可以确信那应该是一把兵器。 “这位客官,恕在下冒昧,多嘴一问,您一个人能吃完这……” 看着掌柜的那一副令人唏嘘的神色,黑衣青年从怀里取出一些碎银,掌柜的看完即刻让店小二拿着专门秤银两的秤砣过来。 饭饱过后,黑衣青年向柜台走去,单手撑脸的掌柜见黑衣青年走来,即刻站起身来,捧着一幅笑脸问道:“客官,可还有事?” 黑衣青年双手搭在柜台上,脸上也是流露出一份喜色,轻声问道:“你们当家的在哪里?” “当家的……” “我找王秧。” 一听黑衣青年找王秧,掌柜嘴角微微一抽,虽只是一瞬间,在其脸上闪烁过一丝奇异的神色,但他很快就恢复如初,又是捧着一幅笑脸说道:“这位爷,您……” “不要让我说第二遍。” 黑衣青年的脸突然一黑,掌柜见其身上突然流露出一股子令人不寒而栗的气息,随即向后退开几步,两手抱拳笑道:“不是咱不叫,只是我们当家的现在不在,您……” “人去哪儿了?” “我们当家的在……” “你是何人,我大哥其岂是你说想见就能见的。” 就在掌柜与黑衣青年交谈之际,不远处传来一道女声,二人将头转去,只见得一名身穿绸缎的蓝衣女子从楼梯处走了下来。 “我是何人?王秧应是知道的,只是你们……有的事情还是不要知道的为好。” 随着黑衣青年摇头冷笑,女子双眉一皱,原先看着黑衣青年的目光逐渐变得凌厉起来。 “这位客官,不知找王某是为了何事?” 门外,一名同样身穿蓝衣的男子走了进来,其身上的衣服款式、腰间的挂件与从楼梯上走下来的女子差异并不大。 “想来这位就是王秧老爷了吧?” “不……” 黑衣青年见得蓝衣男子,原本略微紧缩的双眉稍稍松开,随即从怀里掏出一块木牌,蓝衣男子欲接上黑衣青年的话茬,但在其看见黑衣青年怀里的那块木牌之时,突然语塞,话卡在喉咙里说不出来了。 “这位客官,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请到楼上就叙。” 王秧侧过身来,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黑衣青年将木牌收到怀里,在王秧的带领下向楼上走去。 二人一直走到了客栈的楼顶,打开窗户,此处可以看见整个嘉仓县的一半风景,远处的县令官府也尽收眼中。 “想来,陈老爷那边是出事了吧……” “不错。” 王秧一脸愁色地看着黑衣青年,黑衣青年微微点了点头,随即将木牌放置在桌案之上,随即又将背后背着的木棍放在了木牌一旁。 “既然陈老爷那边出事,上面的安排是……” “以后可能就靠你了。” 王秧听完黑衣青年的话后,沉默了一阵子,一只手搭在窗户之上,神色凝重地望着屋外的景色,另外一只手紧紧地攥着衣摆,过了好一阵子才转过头来,开口问道:“不知阁下怎么称呼?” 黑衣青年的目光一直笼罩在王秧身上,见其终于继续开口说话,随即应道:“在下李淳风。” 第八章 第十章 “小妹,见过李兄。” 王秧与李淳凤在屋内聊了好一阵子之后,从楼上走了下来,而就在其二人刚打开房门未久,见得一蓝衣女子倚靠在楼梯护手之上,双目四处乱瞟。 “李公子好。” 见王秧开口,蓝衣女子也只能站直了身板,朝着李淳凤点头并开口问好,而李淳凤则是捧着一幅笑脸轻声道:“这位是……” “家妹,王姀。” “王小姐好。” 李淳凤两手一拱,朝着王姀作了一揖。 随后,李淳凤在王秧的带路下又来到了王秧的府上,王秧将李淳凤带到一处偏房,吩咐下人好生收拾了一番,自己则带着王秧参观了一下自己的住宅。 “王某经营的店铺也不算多,几家酒店、客栈和一些钱庄,其他的行业也略有涉及,所以陈老爷那边出事后,资金这一块王某倒是还能独自支撑,只是……” “王兄,现在咱先不说钱的事情,问题在于,联系人的事情。” “联系人?” 说到联系人,王秧突然眉头一皱,察觉到一丝奇异,停下脚步,两眼盯着李淳凤不说话。 “王兄,难道和上面之间,不是每次都有人和你联系吗?每次要多少钱,几时要钱?” “这倒是,每次都是有人来通知我要多少,然后怎么给。” “不错,此次陈老爷那边出事,就是联系人出事了,有人叛变了。” “什么!” 王秧突然激动地冲上前去,两只手紧紧地钳住李淳凤的双臂,李淳凤不禁吸了一口冷气。 见李淳凤突然倒吸一口冷气,王秧也察觉到自己有些反应过激了,随即松开双手,两手尴尬地不知如何安置,只能往前一摊,笑道:“这……不好意思啊李兄,在下有些激动了。” “无妨,无妨,在下最先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也是感到吃惊。” “那这究竟是为何?怎么会有人叛变了,联系人不都是最核心的骨干吗?” “最核心的骨干么……” 李淳凤突然轻声嘀咕着什么,王秧听得模模糊糊的,但就在其疑惑之时,李淳凤又及时开口打断了其思绪。 “再核心,也无法证明其是最忠心的。” 简单明了的一句话让王秧突然哼的一声冷笑出来。 “也是,为了钱,什么事情干不出来呢?” 王秧重重吐出胸中的一口浊气,笑着摇了摇头,脑海中回想其一些往事。 “罢了,不谈这些,李兄,近几日还请在府上停留些时日,等得那专门对我的联系人来,届时再商大事。” “等上些时日么……也好,那接下来几日,就打扰了。” “哪里话,哪里话!” 王李二人有说有笑的走在府中,而随着时间流逝,朱子安也赶到了王家府邸。 自小巷往里走七步,墙上有一块有特殊标记的青砖,通过特殊手法将青砖取下来,内部有一个拉杆,将其拉出,墙壁内发出齿轮转动的声音。 推开墙后,漏出一条可供单人行走的小缝,钻入缝中,轻拉暗道内墙壁上的一处机关,取出怀里的火折子,轻吹几口气后,借着微微火光照明前行。 “钱准备好了吗?” “不知这次要多少,和上次一样吗?” 朱子安通过暗道来到一处偏僻的住宅中,屋内此刻仅有一些陈旧的家具,而王秧早就等候多时。 “上次要多少来着?” 一听见朱子安突然询问上次拿了多少,王秧不禁咽了一口口水,从角落的柜子中取出一本账本,翻阅起来。 “上次拿了有……” 就在王秧轻声念叨时,朱子安突然剑步冲出,大手拍在王秧的头上,猛地将其按在柜子上,王秧只觉得脸颊一侧传来木柜的冰凉和一股被挤压的疼痛感。 “你的,王秧你胆子挺大的啊,老子和你拿钱,你居然还敢记账?” “你拿……不是拿给组织吗?就……” “就你老,老子和你拿就是组织和你拿,你还敢记账,你小子是何居心!” 朱子安手指弯曲,将王秧的脑袋紧紧扣住,随即往后一拽,手指脱落而出,但五指并拢,朱子安拽着王秧那零散的头发,将王秧朝后拽去。 王秧只觉得一股撕裂痛感自后颈猛地涌上脑海,头发被拉扯也不禁头皮一疼,嘶的一声,倒吸一口冷气,面露痛色。 就在王秧整个人踉跄几步,朝后倒去的同时,朱子安一拳打在了王秧的肚子上。 “看来有一阵子没好好和你聊一聊,你都忘了应该怎么对待你的恩人了。” 朱子安又使了一分力,因疼痛跪倒在地上的王秧,此刻如同木偶一般被提溜起来。 “没有老子,你今天的这些绸缎衣服、山珍海味还有仆人豪宅都是虚假的。” 王秧的耳朵被朱子安的嘴唇紧贴着,朱子安吐出的一口口热气,灼烧着王秧的身心。 “是我不知礼数了,还望恩公谅解。” 王秧低声下气地道歉过后,朱子安一脚将其踹开,随手找了一张椅子,同时将柜子中的那本账本拿过来翻阅查看。 “这次要两百万。” “一次性拿不出来这么多,得等几天……” “多久?” “大概……十三天。” “给你三天时间,先拿些银两来用。” 朱子安说罢,在王秧身上一整胡扒乱摸,摸出一小袋银两和银票后,将账本点燃,再随手一扔,片刻后,地上便多了一堆灰烬,空中飘散着的飞灰抚摸着头发凌乱、嘴角挂着一丝鲜血的王秧,王秧摸了摸脸颊,上面还有着方才被朱子安挤压的痕迹。 望着朱子安离去身影,王秧咬了咬牙。 ——王秧府邸—— “你会武功吗?” “略知一二。” “那你是什么样的武师啊……” “什么……样?” 王秧的府邸中,李淳凤因为王秧有事出去,故而独自一人坐于院中,而就在其欲图偷偷溜出王秧府邸之时,王秧的妹妹王姀出现了。 对于王姀,李淳凤有着一股奇怪的感觉,每次看到王姀将双手背于身后,踢着小腿走路时,心中总闪烁出一个熟悉的身影,新人应是旧相识。 王姀主动找李淳凤聊天,李淳凤一时也不好脱身,只能先和王姀聊上一小会儿,之后再找借口做推脱,悄悄离去。 但,他却未曾料到王姀竟是一个话匣子。 第八章 第十一章 “武师不是分很多种吗?” “例如呢?” 李淳凤依旧面带笑容、身怀春风地坐在石椅上,与王姀有说有笑地交谈着。 王姀的问题确实是问住了李淳凤,而对于此刻一脸疑云的李淳凤,王姀双手微微发力,将裤子攥出一团小花。 “就是……武师不是有甲乙丙这种分级吗?” “原来王姀小姐说的是武学境界啊。” “也算是吧,就是不知道这武学境界该怎么划分呢?” 对于王姀的又一个问题,李淳凤没有选择先后顺序一一来回答。 “对于武师的武学境界划分,寻常武师之间的差距在于对于体内经脉的开发,随着逐日的洗经伐髓,其自身的各项技力会愈来愈加强悍。而待其能够做到引气入体并在体内储存真气之时,便是踏入那化境一阶,真正的武学宗师。” “原来如此啊,那……” 王姀先是自己低声嘟喃了几句,目光移至下去,一阵四处乱瞟过后,抬起头,眼里夹着几滴光,开口轻声问道:“那若只是偏于一项又该如何呢?” “此话怎讲?” “我听那些说书的讲,一些武功高手在拿到自己趁手的兵器后,其反而能打败一些原先打不过的对手,但若有一人对于一项武艺独特专长,冠绝他人,而其他方面又是普通庸俗,应该如何讲?” “这个嘛……倒是……” 李淳凤突然陷入沉思,不停抚摸着下巴,两眼不知盯着何处,最后开口道:“如若能在某一项武技上达到前所未有的高度,那便不能以寻常的标准来衡量了,这一点有待商榷,还需因具体情况而看。” 随着李淳凤最后突然开始模棱两可、模糊不清地乱讲一番,以及后续回答王姀的问题时突然答非所问,再加上李淳凤一直没有回答王姀最先提出的问题,王姀也听出来了李淳凤言中之意。 “这倒也是叨扰了李公子了,日后若有时间还请再请教李公子。” 终于把王姀请走了,李淳凤也是送了一口气,再确认王姀终于走了之后,李淳凤即刻准备离开王秧府邸,而就在其准备离开之时,方才迈出的脚步又收了回来。 “看来,这王家上下的关系倒是还算不错。” 李淳凤转身走回屋,倒了两杯热茶,任由热气飘荡摇曳,但其却未曾饮下。 随着时间不断流逝而去,李淳凤坐在长椅上未有丝毫动弹,只是待得时间直至深夜。 “李兄,还未睡下?” 屋外传来王秧的声音,李修鸿并未关紧房门,只是不知留得半扇门给了谁。 “看来,李兄等候多时了。” 王秧点亮了房内的烛光,李淳凤慢慢张开双目,从椅子上缓缓起身,伸了一个懒腰之后又左扭右转的好一阵活动,待得全身活动开后继续坐会到椅子上,只是此次睁开了眼睛。 摸了摸桌面上的两杯茶,一股寒意挠了挠王秧的指头,茶水的表面清澈无比,能清晰地看见杯底的茶叶,而杯壁上则是贴着些许细碎茶叶渣子。 “李兄。” 王秧一口接一口,将桌面上的两倍冷茶饮尽, “想来你应该知道一些内情。” 二人突然异口同声地说出这句话,话音一毕,王秧率先摇头苦笑。 “来者是客,那……” “我先说吧。” 李淳凤打断了王秧,王秧此刻感到些许的震惊,李淳凤这突如其来的主动让王秧倍感意外。 “想来,组织并不团结,至少你这一块不是。” 对于李淳凤的精装判断,王秧没有做任何应答。 “朱子安和你的关系到底是什么样的,你们之间有什么瓜葛恩怨,我并不在意。” 李淳凤突然提到朱子安,王秧手心冒了些许冷汗,这些天来他可是一直都未曾和李淳凤提过丝毫有关朱子安的事情。 “现在朱子安已经不适合了,此人一直从中克扣,将复国用的伟大资金拿去供自身享乐,贪图己利的人没有存活的必要。” 李淳凤的话终于戳中王秧的心了,对于朱子安,王秧这些年来可没少受其欺压,虽然以前朱子安曾救助过自己,但这些年来,朱子安做的太过了。 “哈哈,看来李兄真是拿捏住王某了。” 王秧低头干干地苦笑两声,摇了摇头后身体突然抽搐几下,头向怀里埋去,整个人止不住地哈哈大笑起来。 王秧擦去眼角的泪花,声音凝噎地说道:“李兄,见你也佩剑出行,不知你是何等修为的武师。” “李某现在的武学境界,应该在甲下境界。” “王某仅是一名乙中武师,而朱子安与李兄一同为甲下武师,今王某乞求李兄能住王某除去那恶人,保我王家平安。” “如若除去了朱子安,那对于上面你应该怎么答复?莫名其妙地杀了联系人,你这胆子可不小啊。” 王秧突然单膝下跪,双手拱于眉宇前,李淳凤倒不为所动,轻声细语地说完后从椅子上起身,双手负于背后,悠哉游哉地朝着屋外走去。 砰! 李淳凤彻底地打开房门,只见得另外一扇门身影闪烁,重重得砸在木板上发出巨响。 月光肆无忌惮地冲进房内,将所有的烛火生生掐灭。 风牵着李淳凤的手来到王秧的背后,察觉到身后有人站立着,王秧缓缓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转过身直面李淳凤冷静地说道:“李兄,方才我说来者是客,想着是我先说一些我知道的,不过你既然要先说,王某倒也不好打断了,现在可否轮到王某说一些王某自己知道的事情了。” “请讲。” “不知李兄可对王某的产业有所了解?” “那日你曾说过,所涉及之行业颇多。” “那不知李兄是否晓得,王某曾去过洛阳。” “这一点,在下倒是不清楚。” 二人互相对视着,李淳凤的背影撕碎了几片月华,捆绑着王秧,割裂了他的面庞。 “李兄,想来你不叫李淳凤,应该叫……李修鸿。” 第八章 第十二章 “王兄何出此言?” “李兄,在西祈成为晋国的领土之后,王某曾去过几次国都,有幸去观摩过几次天下武会的现场。” 王秧咽了咽口水,略作停顿,而李淳凤的脸色依旧平静如初。 “王某曾看过一场,正气盟的郑蝉对战白杨书院的李修鸿,那李修鸿倒地后又突然站起身来,随后不出五招便干净利落地解决那郑蝉。” “那……这李修鸿与李某又有何关系呢?难不成我二人皆姓李便有关不成?” “李兄,虽已过去有几年了,但王某一直记得那人给我的感觉。而李兄你给我的感觉与他一模一样。” “你意思我就是李修鸿了?” 王秧微微点了点头,李淳凤摇着头冷笑道: “王秧,你知道李澄安全府上下怎么死的吗?” 随着李淳凤对王秧称呼的改变,王秧背后突然一阵汗毛林立。 “李兄,你……” 随着李淳凤身上突然涌起一股杀气,王秧瞬间从椅子上迸射起来,急忙向后退开几步,正欲绕过李淳凤先向屋外跑去,王秧只觉得浑身僵硬,仿佛有无数看不见摸不着的丝线将其捆住,突然动弹不得令王秧的心跳速度愈来愈快。 “罢了,既然你这样子说,我也懒得与你再多做其他的掩饰。” 随着李淳凤长叹一口气,转身取出兵器之时,王秧闭上了双眼,脑海中无数回忆闪烁而过,幼时颇为富裕的家境,随后父亲受奸人所害,家产被夺,流落街头,再之后又…… “你闭着眼睛干嘛?” 李淳凤的声音打断了他的回忆,而声音也回荡在屋内,绞断了所有的丝线。 王秧睁开双眼,只见得李淳凤左手提着一个断臂男子,虽然男子的断臂伤口裸露在外,但却未有如滔滔江水般汹涌的血河滚滚流动,仅可见得细细涓流般的红珠庸懒散软地滴落地上。 “这……” “这人偷听了这么久,断掉其一只手也算是开恩了。” 王秧四处一阵观望,并未发现屋内有任何打斗痕迹,除李淳凤身边也未有任何血迹,望向李淳凤,心中又是一阵寒意剽掠。 “在外面蹲好久了,这想着和你打开天窗说亮话,就不让这人偷听了。” 随着李淳凤肆意一扔,那断臂人砰的一声瘫倒在地,发出一声低沉的哼声。 “还是你先交代吧,是那朱子安派你来的吧?” 李淳凤用脚踢了踢那地上的断臂男子,断臂男子紧闭双眼,一言不发。 “不说话?” 见断臂男子不说话,李淳凤先是点亮屋内的烛火,而后又再取出一柄长剑,手持长剑,对着男人一阵刺划,只见男人胸口的衣服顷刻间变得破烂不堪,几道浅浅的血丝缓缓渗了出来。 “说不说?” 李淳凤一脚踩在男子的腹部上,稍稍用力,男子便觉得浑身上下的气力被抽干,但虽脸上缓缓流露出些许苦色,却依旧闭口不言。 “说你是好汉,你配不上,但倒也算得上是嘴硬。” 李淳凤手中的长剑,剑尖贴住男子的胸口,对着其胸口的两点便戳去,而后又使得那剑尖在两点之间一阵轻微地搅动。 再之后,李淳凤重重地一脚踹在男子的裆部上,其力度之大使得男子终于开口,不过,却是好长一声痛苦的哀嚎。 随着男子的声音逐渐沙哑,李淳凤又从怀里取出一小瓶药水,小心翼翼地滴了几滴药水在断臂男子的身上,男子顿时间觉得浑身上下奇痒无比。 “朱子安让你来的?” “是朱大人让我来的?” “只是监听?” “只是监听。” 男子的另外一直手被李淳凤踩住,动弹不得,而其两腿的腿筋又被李淳凤砍断,哪怕是想要瘙痒也无法做到。 断臂男子的意志力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坚强,李淳凤只是简单的处理过后,断臂男子便即刻将其所知道的招了出来。 “这次朱子安来只是为了拿钱吗?” “这次朱大人来不单单是为了拿钱,另外一个和王秧那个废物一样的钱袋子死了之后,朱大人好像收到了什么命令,故而特地提前了时间而来的。” “认识他不?” 断臂男子神色不定,但还是忍住疼痛,抬头一望,入眼是王秧。 “这位爷,我已经将我知道的都交代了,能不能……” “你刚才听到多少?” “刚才……我什……” 待李淳凤轻声开口道,断臂男子突然背后汗毛林立,只觉得一阵子杀意自天灵盖贯入全身,随即耳旁传来骨头断裂的声音。 “解决完他了,那就该聊聊你的事情了。” “李兄,莫不是也想……” 李淳凤挥了挥手,打断了王秧。 “非也,李某也不是那种喜好杀戮的疯子,只是想知道王兄和那朱子安具体是什么关系?在下可是听闻,如若没有那朱子安,你王秧可没有今天这般富裕。” 李淳凤随手搬过来一张椅子,坐在椅子上做一幅洗耳恭听的姿势。 “既然,李兄想知道,那便请听王某一一道来吧。” ——十七年前—— “你就是那王铮平的儿子?” “你们几位是?” 王秧正在自家庭院里四处溜达,见身后有人说话便转过身去,只见得身后站着四、五名衣衫褴褛的壮汉,他们身上的衣服破烂不堪,但是衣服内裸露的肌肉和腰胯间的武器都透露着他们并非等闲之辈。 “既然是,那就好说了!” 一名壮汉不说二话,拔刀出鞘,第一瞬间就冲了出去,手中的大刀径直朝王秧劈去,而王秧则是头也不回的往后跑。 “少爷,带上小姐快跑!” 就在王秧跑出没几步之时,王府的下人便冲了过来,手中也纷纷拿着兵器。 “二管家?这是怎么回事!” 王秧一脸震惊,这突如其来的变动,让他不知所措。 “老爷受邀去参加宴会,被人杀了,现在他们还要灭我王府满门!少爷,你带上小姐,快跑!” “哥!” 紧跟在二管家身后的,是年幼的王姀。 第八章 第十三章 “少爷,快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随着二管家的咆哮声而来的,是王府其余下人的惨叫声。 “走!” 王秧从地上捡起一柄满是缺口的长刀,向王府后门跑去。 “哼,想逃!” 几名壮汉不知从何处跑出,手中的兵器直冲冲地朝王秧、王姀二人杀去。 “休想得手!” 王秧还未来得及反应,敌人手中的大刀已经到了身前不过一尺距离,但幸得是有人出手相助。 就在王秧二人刚从王府后门跑出时,一人手持长剑冲到王秧面前,大手一扬,长剑硬接住了大刀。 那突然出手相救之人,双手持剑,憋得满脸涨红,随即又爆喝一声,使出浑身力劲,手中长剑猛地将大刀撞飞。 “小子,别多管闲事!” “这事,你朱爷爷今天今天管顶了!” “猪?一只猪还叫上了。” 几名壮汉见突然冲出来的朱子安自报家门,随即对其姓氏开始嘲笑。 朱子安却没有因为他们对自己的嘲笑而生气,反而是继续严正以待地摆好架势,手中长剑剑刃直面那几名壮汉。 “哼,好狗不挡道,识路的就让开。” “这句话,小爷一字不落地还给你。” 看朱子安扎着马步,双手紧握长剑,手指略略泛白的模样,几名壮汉不禁捧腹大笑,而就在带头的那名壮汉大手往前一挥,几人正要冲上前去时,朱子安却嘴角一扬,手伸进跨中掏出几枚圆球状的东西。 “吃屁去吧!” 随着朱子安笑声一同响起的,是一阵低沉的爆炸声,一时之间,烟雾弥漫四周。 “!快捂上嘴巴!” 几名壮汉即刻向后退去,烟雾不仅遮蔽了他们的视野,还刺激着他们的五官,在烟雾中,他们瞬间感到两眼辛辣,泪水不禁流出,而一将烟雾吸入口鼻之中,整个人又于一瞬间开始干咳。 “妈了个巴子的!这烟雾中掺了东西。” “现在怎么说?” “怎么说?他么的,找人是找不到的了,要是出了王府,上街找人就难办了。” 待烟雾散去后,几人面面相觑,左顾右盼一番过后,怒火中烧,朝地上吐了几口痰后原路返回而去。 ——数日后,某酒楼内—— “听说了没?” “你是想说王府的事情吧,你还别说,当天我就在那儿附近溜达呢,就看见好多人突然冲进王府,然后好一阵哭天喊地的声音。” “不过我听我衙门当差的朋友说,那王府家的少爷和小姐都跑了,不知真假。” “死了不少人,有一些尸体都认不清谁是谁,不好说呐。” 一酒桌上,两名华服男子喝着酒,你一句我一句的聊着,其二人所聊内容正是前几日王府灭门惨案。 不知王家老爷得罪了何方人,除了侥幸逃走的王秧、王姀,其余王家在府中的所有人全部不幸身亡。 当衙门的捕快们打开王府大门之时,袭击者们已经离去,浓厚的血腥味自府邸内弥漫到整条街道上。 ——嘉仓县郊外某处人家—— “哥,朱大哥回来了。” 王姀小跑进木屋中,只见木屋内的王秧神色憔悴,不停地翻看着手中的玉佩。 “哥,你……” “我没事,朱兄已经回来了吗?” “嗯……朱大哥回来了。” 王秧见王姀进屋,立刻换了一幅表情,一改先前的颓丧,整个人的精气神于顷刻间焕发了不少。 听闻朱子安回来,王秧也起身向屋外走去,而朱子安则已经走到了门口。 “王秧兄弟,先坐吧。” “朱兄,不知现在外面是何情形?” 王秧迎面撞上朱子安,朱子安伸了伸手,示意王秧坐下说话。看着王秧一脸急不可耐的模样,朱子安叹了叹气,摇头道:“城里虽然明面上已经没有人在找你们两了,但实际上,还是有人私底下在找你们两个。” “不知朱兄可否查到是谁干的?” “再过几天,有人就要搬进你们王府了。” “谁!” 王秧听闻此话,手掌重重地拍打在桌上,震得桌上的水杯叮当乱响,屋外的王姀听到屋内有动静连忙进屋查看详情。 “哥,怎么了。” “没事,你先出去吧。” 见王姀跑进来,王秧紧闭双目,深吸一口气,平静心中怒火,侧过身让王姀先出去,他还有话要和朱子安说。 待王姀离开后,王秧急忙将房门关上,正襟危坐地坐在朱子安身旁,神色沉重地开口问道:“朱兄,不知可否告知在下,究竟是谁人灭我王家满门。我王秧与他有不共戴天之仇!” 望着两眼冒火的王秧,朱子安摇了摇头道:“王秧兄弟,不是朱某不告诉你,只是告诉了你,你又能怎么办?” “怎么办?此仇不报,我王秧誓不为人!” “你报不了的,至少此刻报不了,你以为他凭什么能过几天就搬进你家,就因为他们和县令也有关系。当今的皇上昏庸无能,根本不管地方事项,这些县令就是京畿之外的土皇帝。” “是前些时日才来到嘉仓县的布商陈灏吧,我王家在其他地方还有一些可靠亲戚,我和王姀过几日便前去找他们,这些日子多谢朱兄了。” 朱子安也未曾想到过,曾经传言喜好享乐的王家少爷王秧竟有如此血性,随即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说了几句祝福话语。 朱子安,原先是某商人之子,待其家境不错之时,整日游手好闲,后家道中落,便变卖房产,移居到嘉仓县郊外。 其会对王秧、王姀兄妹出手相救,只是其当时想着救下二人能捞一些好处,浑不知王府已被灭了满门。 之后只能好人做到底,将王氏兄妹接到自己郊外的房子居住。 ——多年后,嘉仓县某酒楼内—— “你听说了没?” “你是想说陈府的事情吧,你还别说,当天我就在那儿附近溜达呢,就看见好多人突然冲进陈府,然后好一阵哭天喊地的声音。” “我这次听我在衙门当差的朋友说,这次陈府可是全府上下无一人幸免,就连那陈老爷那四岁的小孙子都被一刀杀了。” “可怜了孩子了,才四岁,他又懂得什么,竟然就这么惨死了。” “你可知是谁人干的?” “谁啊?” “我先问你,现在的陈府先前是谁家的府邸?” “难道说……” 第八章 第十四章 “朱兄,此次多谢你出手相助了。” “既然多年前帮了你,那就好人做到底呗。” 来来往往的黑衣人纷纷一只手持刀,一只手举着火炬,朝着倒地不起的尸体身上捅上几刀,以防有漏网之鱼存活。站在庭院中的王秧看着那些四处走动的黑衣人,不禁摇头冷笑,朱子安也走到了他的身旁,二人就这些年的经历有说有笑地聊着。 “两位大人,从后厨的角落找到这二人。” 一名黑衣人迈着大步伐走到王、朱二人面前,身后的几名黑衣人手拿刀赶着一名小女孩来到王、朱二人面前。 “这是……” “陈灏的孙子和孙女。” 王秧看着二人,脸上凝起几许疑云,一旁的朱子安开口为其解惑。 “不知该怎么处置,是杀了还是……” 最先走过来的那名黑衣人侧过头看着王、朱二人,但其主要目光还是放在了朱子安身上。 “这姐弟,倒是让我想起了当年我和家妹,当年若非朱兄出手相助,恐怕王某今日就不能大仇得报了。” 王秧苦笑几声,看着那小女孩虽双眼泛红,眼角处还有清晰可见的泪痕,但其眸中那股子坚毅的神色,让王秧回想起当初被朱子安救下的自己。小女孩怀中抱着的小孩就像当年的王姀,只是这次这对姐弟未能像当初的王氏兄妹能逃走。 “朱兄,这两个孩……朱兄!” 王秧一边说话一边转过头向朱子安望去,而就在其刚转过头时,便见朱子安快速抢过黑衣人手中的长刀,径直向小女孩走去,见其直接抬手挥刀,王秧急忙向前跑去。 “等……等,朱兄,你这……” 朱子安干净利落地向小女孩跑去,小女孩见朱子安直接跑过来,却不做任何躲闪,死死的抱紧怀中的弟弟,两眼瞪大地死盯着朱子安。 “倒也是硬气,躲都不躲一下。” 朱子安不禁冷笑,小女孩目光未从朱子安身上离去,只是冷冷开口道:“躲?能躲哪去?” “也是。” 朱子安手中的长刀突然停住,锋利的刀刃距离小女孩的喉咙不过两寸距离,兵器上的寒意已切断了小女孩几缕头发。 “朱兄!” 王秧见朱子安突然停住手中的长刀,便停下了步伐,不再猛地向朱子安冲去,而其与小女孩交谈几句后,朱子安手起刀落,将小女孩的脖子割开一个口子,鲜血猛地喷射出来,溅了朱子安一身。 砰! 女孩的身体向后倒去,朱子安见状将手中的长刀重重地刺了下去,长刀也贯穿了小男孩的身体。 “斩草不除根,你我日后便会是今日的下场。” 朱子安转过头去,冷冷地盯着王秧,王秧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王府,李淳凤房内—— “你们倒是有这番交情,只是他如今为何是这般待你?” “只能说世事难料,我原本以为这朱子安虽说不上什么大好人,但却也是朋友,可……” “王秧兄弟,话都说到这儿了,再停了可就不好了。” 看着坐在对面,脸上挂着笑意的李淳凤,王秧摇了摇头,突然原地发笑。 “李兄,你可知我为何能灭陈家满门?就是这朱子安牵的线,也不知他怎么做到的,总之我和那祈国皇帝搭上了线,他给了我一些人和兵器,然后就……” “然后你就灭了陈家满门。” 王秧一听到李淳凤提到灭门二字,心中总是不禁一抽,脸上神色也闪烁变化。 “如今,我和那朱子安也算是缘分已尽,他当年对我的救命之恩,我也算报完了。” “那当下,无论你二人是何关系,记住,你现在是晋国的子民。” 李淳凤突然贴近,二人四目相对,李淳凤说话速度放缓,屋内的气氛变得愈发沉重。 待王秧离去后,李淳凤看着地上的尸体,双手背负于身后,向屋外走去,在院中停留了一会,看着天上逐渐被乌云笼罩的月亮。 ——翌日,王府,李淳凤房内—— “李兄,真的不用做一些布置吗?我听闻这些年,朱子安拜了几位师傅,又花了好些钱财,终于到了甲下境界。” “甲下?就他那虚浮的气息如若是甲下,真是笑死人了,顶多就是乙上的实力。不过是泡多了药浴,体内经脉受了药力的刺激,看起来像甲下罢了。如若真是甲下,那是人只要多泡药浴就行了,假借外物提升终是虚无,打好扎实的根基才最为重要。” “那李兄是否有……” “不妨,你且叫他来。” ——三日后,王秧郊外一处府邸—— “钱准备得怎么样了。” “你莫急,我去内屋拿,来人,上茶。” 朱子安接到王秧的通知,按约只身一人来到了王秧在郊外的一处田宅中,待将朱子安接待进府中后,王秧吩咐府中的下人给朱子安上茶,自己则是来到了后院。 “他应该已经喝下了特制的茶水,不出意外应该就……” 屋内突然传来清脆的破碎声,王秧猛地转过头去,脸上满是惊恐的表情。 “你不妨先去看看里面发生了什么?” 李淳凤一脸笑意地看着王秧,而王秧只能呆呆地矗立在原地。 “莫慌,有我在,你出不了事的。” 李淳凤拍了拍王秧的肩膀,王秧整个人背后的冷汗凝结为霜,化作冰针深深刺进脊髓。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现在的王秧相信自己如果突然再度倒戈,无论是朱子安还是李淳凤,都会在第一时间要了自己的小命。 “怎么了这是?” 王秧慌慌张张地跑到屋内,只见得地上泼洒开一滩茶水,上面挂着茶叶与茶杯,茶杯破碎开来,锋利的缺口割动着王秧的神经。 “王秧,你小子倒是做得出下毒此等狠事!” 朱子安突然冲到王秧面前,见一拳轰来,王秧急忙抬起双手,两臂架于前胸。 一拳轰出,王秧被打得朝后连连退去,整个人重心失调,砰的一声摔倒在了木椅上。 “忘恩负义!” 见王秧倒地,朱子安又再冲出,急忙再补上一拳。 第八章 第十五章 “哼!还敢躲!” 朱子安一拳打出,却是让王秧给躲了过去。 “那不然呢,继续白白挨你的打吗?” 王秧狼狈地从地上爬起身来,踉踉跄跄地朝后退去,与朱子安的距离渐渐拉开。 “王秧啊王秧,看来是时候给你一些教训了。” 话音一毕,朱子安身形迸射而出,踏步转身,提膝扭胯,一招转身侧踹正中王秧胸口。 原本已受了伤的王秧根本来不及反应,整个人再度向后飞射出去,砰的一声,重重的撞在了墙上。 王秧从墙上跌落下来,朱子安奋力踢出的一击无比凶猛,王秧根本无法招架得住此等攻击,整个人自下而上的飞跃而起,半镶嵌进墙中。 顺着墙壁摔落在地,尽管此刻的王秧仍保留几丝意识,但已无力再做任何反抗,整座王府此刻仿佛已完全成为朱子安的囊中之物,任其肆意玩弄。 “王秧,你居然有胆子来反抗我,你王家能有今天,坐享此等荣华富贵,都是我一刀一剑杀出来的,当年我能救你出来,现在就能取走你的姓名,可我真没巷道现今的你居然敢忤逆我?” 朱子安剑步冲前,快速跑到王秧面前,单手掐着王秧的脖子,将其高高举起,窒息感缠绕着王秧的全身。 “王……” 正当朱子安欲开口继续嘲讽王秧时,朱子安耳边传来一阵呼啸的风声,眼前景色也好一阵闪烁。 “你是!” 朱子安虽然仍保持着单手掐人的姿势,身位却发生了变化,整个人突然出现在门口,一名身穿黑袍的男子单手抚着他的肩膀。 虽然男子并未发力,只是将手轻轻地搭在其肩上,朱子安却觉得浑身上下、从里到外如高山覆压,长河回流。 “别激动,我大晋是讲法理的,有什么事都可以先坐下来好好谈过一番再做其他打算。” 男子将手从朱子安的肩上撤开,朱子安转身就跑,直蹦屋外那匹红鬃白马,纵身一跃,急忙中,双脚险些没踩中马镫,但朱子安还是双腿一夹,马匹向外跑去。 随着马蹄声逐渐远去,黑袍男子双手揣于胸前,倚着木门,侧过身看着瘫坐在地上的王秧,不禁笑出声来。 “甲等,是甲等武师,为什么王秧会认识甲等武师。” 朱子安趴在马匹身上,不停地拍打着马匹的臀部,逃离速度愈来愈快,心中的安分也愈来愈足。 “这种年龄和身法的甲等武师,又是晋国口音……” 朱子安心中正嘀咕着,突觉后背一痛,心口一阵绞痛,整个人顿时无力,跌落下马,红鬃白马则是继续往前跑去。 王府内,王姀左步在前,手持一杆大弓,弓弦还在抖动着,左手力劲逐渐卸掉,弓身险些跌落在地,幸是黑袍男子反应及时接住弓身。 当朱子安不顾一切地转身向门外跑去,一跃上马后,李淳愈就开始找身边有没有趁手的东西可以当投掷物,结果令李淳愈万万没想到的是,平日里一直是一幅游乐嬉戏模样的王府大小姐——王姀,突然手持一杆大弓从屋后冲出。 那杆大弓在李淳愈参观王府时,他曾亲自上手试过,虽然李淳愈的射艺算不上出色,但要拉开那杆大弓也着实废了他好一番力气。 只见王姀箭步冲出,轻松拉开大弓,瞄准已跑出十丈远的朱子安,一箭射出,将其击落下马。 “我哥的错我来承担,他没能尽到的责任,也由我来背负。” 随着射出这一箭后,王姀整个人突然虚脱,脸上原本红润的气色顷刻间消散而去,李淳愈急忙走上前去,扶住险些倒地的王姀。 “着实令人意外呢,这下李某倒是明白那日王小姐为何会那般问李某了。” “李公子说笑了。” 李淳愈扶着王姀坐到椅子上,王秧虽无力做任何挣扎,但他神智却依旧清醒,亲眼看着自己的妹妹拉开祖传的巨弓,而后又亲手射杀朱子安。 “看来,我是真的瞎了眼了。” “哥!我只是……” “不用说,你可以不用说,我也不想听。” 王姀突然激动地从椅子上站起来,而后又想说些什么,但却又因用力过度,体内气血虚浮,整个人两眼一黑,双腿失力地跌坐回椅子上。 兄妹二人一高一低,身体状况都极其的差,纵有千言万语,但一人无力,另一人也无心。 “你们兄妹俩有什么事情,待修养好身体再慢慢谈吧。” 李淳凤将瘫坐在地上的王秧扶了起来,浑身是伤的王秧整个人如同一滩烂泥般被李淳凤泼到木椅上,双目失神地望向屋顶。 “大人,其余人也都搜干净了。” 一名身穿麻布衣服的男人走进来,两手拱于胸前,微微弯腰。 “该解决的事情也别再拖了。” 李淳凤甩了甩衣袖,随其大手一挥,那名身穿麻布衣服的男人点了点头,默不作声地退了出去。 ——三日后—— “李兄,这就走了吗?” “这边的事情也安排得差不多了,再待也没什么必要了,是要走了。” “那便助李兄一路顺风了。” 在王秧郊外的宅子门口处,王秧被王姀搀扶着,送别已经上马的李淳凤。 “王姀姑娘,可还记得那日你问我的问题?” “记得。” 李淳凤拽了拽缰绳,胯下的马儿大口地喘着气,王姀侧眼瞥了瞥王秧,点了点头。 “如若一人能在某一方面达到甲等水平,那他便是甲等武师,无论他在其他方面是否达到甲等。” “那……不知李公子能否回答小女子最后一个问题?” “还请说。” “李公子也是甲等武师吧,不知是何等境界的甲等武师?” 王姀扶着王秧,略显激动地朝前探了探身子,李修鸿自上而下地望着这对王家兄妹,脸上流露出几分喜意。 “走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李淳凤猛拽缰绳,其腰跨下的马匹转过身去,随着李淳凤手中马鞭猛地一抽,马匹高鸣一声,朝着北边跑去。 “老爷,进屋吧。” 一名王府下人自屋内走出,搀扶着王秧进屋。 “哥,等我回来!” 王姀从后院牵出一匹马,手中的马鞭猛抽马匹,朝着李淳凤的方向急赶而去。 第八章 第十六章 “快跑,晋……” 手持兵器、满头大汗且神色慌张的守卫高声呼喊着,而未待得他喊完,一直箭矢从暗处袭来,刺穿了他的咽喉。 “这……这……有敌袭!” 一些围坐在桌子旁吃肉喝酒的壮汉纷纷警觉起来,急忙扔下手中的食物,纷纷向放兵器的地方跑去。 “一下子连续性拉这么多次弓,射中这么多目标,休息会儿吧。” 李淳凤拍了拍王姀的肩膀,而已经换上与李淳凤一样黑袍的王姀深呼吸好几口气之后才回上李淳凤的话。 “只是拉弓、放箭,就有人死了,心里总不是滋味。” “会习惯的。” 几名跑去取兵器的壮汉一一被不知从何处袭来的箭矢夺去性命,尸体瘫倒在地上,鲜血从体内顺着箭矢的箭身流出。 “大人,都解决得差不多了。” 一名同样身穿黑袍的男子突然出现在李淳凤身后,李淳凤点了点头,贴着男子的耳朵说了几句话之后,男子就消失不见了。 “走吧,赶快解决这一切。” 李淳凤说完就身形一蹲,在屋顶间飞掠而过,不一会儿就到了一座很不起眼的房屋门前。 王姀与一部分内务使站在李淳凤身后,其余一部分内务使则是藏身于房屋四周。随着城内实行宵禁,大街上应是空无一人,唯有巡街的衙役会经过,但此刻,房屋门前的街道上站着不少人,近五条街的范围内都见不得一个衙役。 “咦?” 随着李淳凤一声惊讶,众人也心中疑云略生,但随着李淳凤将房门打开后,他却举手示意身后的内务使们不用跟进,在屋外等候即可。 “大人,这……” “都在屋外等着,我叫你们再进来。” 李淳凤打开一个仅能够他一人进出的缝隙,贴着门缝钻进去后将房门紧紧关上。 “这……” “我也不懂。” 一名官衔较高的内务使看向王姀,王姀摇头耸肩示意自己也不明白。 ——木屋内—— “你们几个要动手吗?” 李淳凤将腰间的佩刀抱在胸前,双眉微挑,嘴角夹带着笑意看着屋内站着的几名男子,看着他们紧张无比、严阵以待的模样,冷笑了几声。 “李少侠……不,还是叫你李大人吧。” “怎么叫都成,毕竟,您怎么说也是曾经的一国之君。” 自李淳凤进屋以来,一直坐在椅子上的男人听到李淳凤说其曾是一国之君,呼吸不禁加重,脸上神色也一改原先的宁静。 “陛……老爷,只要您吩咐一声,属下们就动手杀了他,然后带您冲出去!” “你们……不是他的对手,对吧,李修鸿李大人。” 李淳凤很自然地走到男子面前,随手拉来一张椅子坐下,而那些手持兵器的男子们则一言不发,大气不敢喘一口地死盯着李淳凤。 “我叫李淳凤,李修鸿在剿灭正气盟的时候死了。” “没必要吧,现在这种时候还装这些,李大人你真的不太适合做内务使,至少在搞潜入调查这一块不适合你。” “何出此言?” “你这一路上搞的动静太明显了,那些个没脑子的蠢猪倒是会给你骗过去,但我还没那么傻。” “难怪你能假死活下来,不过我更好奇的一点是你为什么能假死活下来。” 男子递过来一杯热茶,李淳凤抿了几口之后一饮而尽。 “你……不怕我下毒?” “没用的,就像你想复国一样,没用的。” 李淳凤一说完,站在其身后的那几名亮着兵器,杀气冲冲的男子不禁多使了几分握力,咬牙切齿地盯着李淳凤,不自觉地向前走了几分。 “没用,确实,自我假死过后,召集这些人,多数是为了借着复国的名头圈钱,他们凭借着以前在地方的势力,继续胡作非为,成了便成了复国功勋,失败了也无所谓,反正现在晋国在地方上还需要他们,所以就两头下注。” “这一点,你倒是想错了。” “难道不是吗,晋国占领我祈国这么些年,可有真正治理过?” “不是陛下不治理,只是还没到时候。” “刘振啊刘振,他还是那样让人猜不透。” 坐在椅子上的二人倒还算是惬意,喝着热茶聊着天,而一直站在一旁的那几名手持利器的护卫则不这么以为,坐在椅子上和西祈国国王聊天的人他们虽未曾真正领教过他的手段,但威名在外,李淳凤——这个时候我们应该称呼他的真名了。 李修鸿 “你打算怎么处置我?” 关于如何处置自己,西祈国国王终于放下手中一直鼓捣的茶具,开始两眼正视李修鸿。 “你乖乖跟我走是最好的。” 李修鸿也两只手搭在做桌子上,身子微微前倾,将头伸出些许,眼角缓缓翘起。 “我要是不呢?” “我带你走,或者……死。” 一听到死字,那几名手持利器的护卫终于有些按耐不住了,纷纷往前踱了几步。 “你这几个手下对你倒是忠心耿耿,你舍得他们也死不成?” “说来倒也是谢谢你,那些……在你们口中应该算是前朝余孽了,都给清除了。” 西祈国国王说话一停一顿,情不自禁地笑出声来。 “顺手的事情,说过了,陛下不是不管,只是还没到时候。” 李修鸿双手交叉,抱于胸前,身子朝后倒去,依靠着椅子,侧着头看着正襟危坐的西祈国国王,眼里略带笑意。 “他们几个能活下来吗?” “看你。” 西祈国国王的目光自那些护卫身上一扫而过,而李修鸿的目光一直锁定在西祈国国王身上。 “李大人,你可曾想过刘振为什么让你来西祈这边吗,明明剿灭我们这种势力,随便找一个经验老道的内务使官员就解决了,甚至当地的内务使就可以解决,何必让你特别从洛阳跑过来呢?” “你什么意思?” 李修鸿两眼忽然冷冷地盯着西祁国国王,而西祈国国王则突然低头冷笑。 “所以说李大人,你还是不太适合这种事情,你想想,你从头到尾,是谁一直在帮你,甚至直接让你来祈国的。” 李修鸿呼吸突然加重,随即站起身来,屋内烛火一阵飘荡,房门被打开。 “大人。” “人就交给你们了,我有急事。” 李修鸿直接将手里昏厥过去的西祁国国王扔给了站在门口的内务使,随即转过头去向王姀开口道:“带上萍儿,速回洛阳。” 第九章 第一章 “李公公,今天怎么这么多人啊?今天不是大会的日子吧?” 太子刘骥今日穿着一身武官所穿的官服,跟着前面带路的李贾。 “回太子殿下,这欧阳丞相刚才上朝的时候突然身体不适,这不,刚叫人抬了回去。” 顺着李贾的视线望去,刘骥模模糊糊地看见远处一辆马车,马车周围还有这几名士兵。 “这欧阳丞相也有些岁数了吧。” “可不,欧阳丞相都这个岁数了。” 李贾伸出手来比了个数,刘骥一看不禁摇了摇头,不禁感叹道:“这欧阳丞相到了这个岁数还在朝中,可真是为国为民啊。” “太子殿下,陛下说单独见您。” 二人来到晋帝寝殿,进了大门后,李贾侧身站在房间门口,为刘骥打开门。 “陛下!” 刘骥也没管那么多,直接走了进去,左右看了看,看见晋帝坐在一张长椅上看奏疏,连忙跪了下去。 “起来吧。” 待看完手中的奏疏之后,晋帝才叫刘骥起身,指了指其身前的一排椅子道:“自己找个位置坐。” 刘骥抬起头来,看见晋帝手持朱笔在奏本上写着什么,他则是自己找了位置坐,待刘骥坐下,晋帝这才撇了刘骥一眼。 看见刘骥坐在第三张椅子上,不偏不倚地正对自己,而看见晋帝撇了自己一眼,刘骥急忙站起身来,双手拱于身前,朝着晋帝微微一躬。 “让你坐下,又站起来干嘛?” “是。” 晋帝的语气倒也轻松平常,而刘骥则是略显紧张。 “上次去西祈那边打完,好久没出去活动活动了吧。” “禀陛下,自打完西祈回来,估摸着也有五年了,五年来,儿臣也领兵平定过几次西北叛乱。” “你……好像没怎么去东南那边打过吧。” “禀陛下,儿臣不擅水战,这东南的水匪儿臣也是从兵书和兵部的一些文书上了解过。” “这东南那边暂时没什么好担心的,北边又不安生了,虽然和北希的人约定好不打仗,但其他的小势力一直骚扰我大晋的北边,前年有一个叫乌尔哈塔的人将这些小势力都给统合了,准备南下。” “北边,除了北希外,其余的都是一些散兵游勇罢了,不成气候,就算他们拧成一股绳,想南下侵犯我大晋领土无异于飞蛾扑火。” “只怕不是除了北希啊,你自己看吧。” 晋帝从桌子的底下抽出一份奏本,随手扔给刘骥,刘骥急忙站起身来接住,待好好看过一番后,苦笑了几声。 “这乌尔哈塔和北希军方有关系这一点说的不够详细,不如说乌尔哈塔就是北希军的人,将其余小势力一统也是面子工程,只是假借一个名头而已,等到时候真打起来了,北希再进来搅浑水。” “内务府的人查得很详细了,只是每查到乌尔哈塔之后再查下去总是会在某些地方断掉线索,看来这北希养的狗也会咬人。” 随着晋帝说完,屋内二人相视一笑,晋帝倒是向后仰去,依着背后的软枕,刘骥则是低下头去。 “你应该猜到朕今天叫你来的原因了吧。” “这些年来,臣去过几次西北,西北气候干燥,和北边那冷得让人五指僵硬的恶劣天气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西北地区的底层人民生活苦……” “刘骥,你是太子。” 晋帝打断了太子刘骥的话,屋内沉寂了一会儿,刘骥一直没将话继续说下去。 “领兵去北边吧,三天后出发。” 太子刘骥双膝着地,朝着坐在长椅的晋帝将两手垫在额头上重重在地上磕去。 “陛下,太子殿下其实……” “你话也有点多了,朕可曾唤你出来了?” 屋内,不知从何处突然走出来一人,随其逐渐向前走去,屋内的烛火才逐渐将其脸庞照清,是杨白。 “请陛下赎罪。” 晋帝放下手中的朱笔与奏折,侧过头去盯着杨白,杨白不紧不慢地跪了下去,弯腰低头,两手作揖于身前。 “那小子怎么样了?” “禀陛下,按回信的日子算,这个时候估摸着应该已经找到那个假死的西祈王了。” “那你呢?” “陛下,臣不知您所言是甚,还请明示。” 晋帝一声冷笑,从长椅上缓缓下来,左右摇晃着身子,屋内充斥着响声,晋帝在屋内走来走去,开始活动自己的身子,而杨白依旧依旧弯着腰,低头看着地板。 眼见杨白不明白自己的意思,晋帝从腰间取出一大串钥匙,不停翻找着,杨白一直跪在一旁,低头不语。 “你自己看看吧,北边的狗又开始叫了,自从打下了西祈之后,那边一直没怎么专心管过,这次让李修鸿那小子过去先洗一洗地才方便我们的人接手。” “李修鸿虽在武道上有所建树,但对于间谍活动或者潜入行动这些他还不算得上是熟练,怕是……” “怕是……你既然能让他到书院里去,就说明你早就算到这一步了。” ——白杨书院—— “爹爹,要磨的药材已经磨完了。” “好好好,你就坐在这里吧,爹爹去把药材收起来。” 随着踢踢踏踏的声音响起,温彤一只手握着拐杖一只手扶着墙壁走进屋去。 屋内,温岸正手握毛笔写着什么,见温彤进屋,温岸放下手中的毛笔,起身向屋外走去。 温彤听见父亲放下笔后就直接朝屋外走去了,脚步声很快就走远了,而就在温岸走出去不一会儿,就又有脚步声响起。 “爹……你是?” 突然闯进屋里的人呼吸声音很急促,其身上虽然没用多少汗水,但却一直大口大口地喘气。 “温小姐,和我走吧!” 闯入者的声音很耳熟,虽然温彤看不见这突然闯进白杨书院的人,但看其身上大口大口喘着的气,她沉思了一会儿,轻声道:“是洪铮大哥吗?” “是我,别说那么多了,先和我走吧,再不走来不及了。” 洪铮说罢,直接冲上前去拽住温彤的手腕,转身向外跑去。 第九章 第二章 “你干什么!” 温岸听见屋内有动静便加快了脚步,刚进房门便看见洪铮拉拽着温彤的手,温彤做一幅拒绝的姿态,显然不想和洪铮走。 “温大夫,你也跟我走吧,外面现在不太平了,再不走来不及了。” 洪铮说罢向温岸走去,温岸则向后扯开一步,绕着洪铮走到了温彤的一旁,牵住了温彤的另一只手,用力一拍将洪铮拽着温彤的那只手给拍掉。 “不太平,这里是国都洛阳,如若这里都不太平,那还有哪里是可以躲藏的。” 温岸对于洪铮突然闯入书院并想要强行带温彤走一事很是恼火,而洪铮则依旧是那副急躁的模样。 “我刚才见得外面很多士兵都往城里走,一定是有什么变动,温大夫,你和温小姐赶紧和我走吧!” “洪铮大人,你是洛阳都护卫,我们父女可高攀不起您,而且这书院里待着也足够了,还请您走吧。” 洪铮能清楚地察觉到温岸话里的尖刺,但对于这假意奉承,洪铮没有多说,只是终于缓了下来,将自己方才所见一一说了出来。 ——傍晚时刻,洛阳城防换防—— “换防的兄弟来了。” 城墙上一处站岗的士兵见有人走来,也松懈了几分,但看清来人的面容后又警觉了几分。 “几位是换防的兄弟?” 对于站岗士兵的质问,前来换防的人出示了手中的信物。 “几位都好生面生啊,不知是何时调来的?” 前来换防的士兵一言未发,完成换防工作后就站在了自己负责坚守的岗位上,那几名被换下的士兵瞅了几人都是这副模样胸口中不禁怒火中烧。 “装什么装!” 几人的换防信物也没有什么问题,自己也不好找他们的茬,几名士兵勾肩搭背地朝酒馆走去。 “今天怎么这么多陌生面孔,前来换防的军队是……” 两名百夫长坐在屋中,换防后二人并未离去,而是坐在城防军所修建一处房屋内坐着,就在二人正讨论今日的怪异时,一名校尉走了进来,二人见校尉带着几名士兵走进屋中即刻闭口不语,站起身来迎接校尉。 “校尉大人!” 校尉自然地找了个位置坐下,将腰间的佩剑卸下放在桌上。 “怎么,换防了还不喝酒去?” 二人见这校尉也是面生,面面相觑,一名百夫长开口道: “校尉大人,今日换防多了好些生面孔,我二人……” 屋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名士兵跑进来后单膝跪下双手拱于前道:“大人,换防完了。” “很好,把这些个清理干净吧。” 校尉擦了擦手,将带着血渍的抹布扔在桌上,周围的士兵将那两名百夫长从桌子上抬到了屋外,随意找了个角落一扔,草草了事。 “大人,接下来……” “等信号吧。” 校尉看了看皇宫的方向,深吐了一口气。 ——洛阳街头—— “队长,城防军的人来了。” 洪铮带队巡逻路过酒馆便进去歇歇脚,而几人正喝着时,被换防下岗的城防军人有一部分也来到了酒馆中。 “那帮孙子也是能耐,装毛呢。” “就是,都是来看城门的,装毛高冷。” “不过那些人看着都好面生啊,我刚才来的路上也看到了好多陌生的人,其他岗位也都是生人。” 几名城防军的声音不算大,但坐在一旁的洪铮却听得一清二楚,城防军换防的一般都是那几批人,就算有变动也不可能一下子全换成新人。 “你们先喝吧,我有点事。” “队长,让我们几个去呗,您……” “不用了,这事我亲自去。” 洪铮说完起身往门外走去,临走前留下几块碎银。 “你们说,队长这急匆匆地是去哪儿?” “还能去哪儿,还是往白杨书院跑呗。” “往那儿跑干嘛?” 一名颇为稚嫩的洛阳都护卫一脸好奇地看着周围的其他几名都护卫,几人相视一笑,其中一名有些年纪的都护卫拍了拍那名年轻都护卫的肩膀道: “你知道白杨书院吧。” “这洛阳人谁不知道,前宰相杨白先生开办的白杨书院,只是这和队长去白杨书院有啥关系?” “你小子刚来还不清楚,这书院里有一个女人,和杨白先生有啥关系这个咱不清楚,但是队长对人家很上心啊,三天两头就往那儿跑,但就是人家都不怎么待见。” “这队长……还挺痴情的啊。” 年轻都护卫也不禁嘴角往上一括,笑出几声来。 “再给你小子说点好玩的。” 又一名都护卫凑了过来,年轻都护卫连忙给其面前的酒杯满上。 “你小子还挺有眼力劲的,这么说吧,那个女的还是个瞎子,听书院里的人说过,那女的好像有其他喜欢的人了,只是前阵子死了。” “难怪队长最近跑得这么勤,只是没看出来队长好这口啊。” “队长痴情啊,前些日子去春风楼的时候队长可是点了最贵的姑娘玩。” 酒馆里几名都护卫在嚼洪铮的舌根,而洪铮可没心思去搭理这些,不出几人所言,洪铮确实是去白杨书院了,一路上看见巡城的都护卫是少之又少。 虽然洛阳都护卫巡城时大多数人只是做面子工程,可这些人也是将自己负责的区域巡逻完后才找地方歇脚去了。 不对劲。 洪铮结合方才酒馆里几名城防军所说生面孔多一事,不禁背后汗毛一立,急忙加快了步伐。 待到了书院外,洪铮敲了好久的门都没有人来开门,洪铮又在原地来回踱步了好久,最后见无人开门,而大门又紧缩,便翻了墙进去。 洪铮虽知道温彤的房间在何处,但在其前去的路上却未见得任何人,书院中此刻空无一人。 洪铮一路上也查看过其他房间,但终未见得有其他人在书院内,而在到温彤房间后,洪铮庆幸温彤还在,而就在他要强行带她走时,温岸赶了回来。 “洪铮!我知你爱慕小女,但温某今日便告诉你,你和小女并无任何可能!” 温岸见劝不退洪铮,便终于不再和其客气,而是直接怒吼着赶走洪铮,同时又紧紧地握着温彤的手,将其护在身后。 “怎么了温大夫,吼这么大声。” 一道熟悉的声音自身后传来,洪铮转过身去,那来人虽换了行头,与以前颇为不同,其身上的气息也比以前更为沉稳,但面容的改变并不算多。 “是你!你居然还活着!” 第九章 第三章 “张太医,家父……究竟是情况如何啊!” 宰相欧阳松的儿子见太医张艺自房内走出来,急忙跑上前去堵住张艺询问父亲身体情况,张艺直接侧过身绕着欧阳晓走向厅中的木桌去,先将药箱放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宰相大人的身体情况……大公子,这人到了一定岁数就该好好休息了,张某就直接说句实在话,宰相大人该告老还乡、颐养天年了。” “这……父亲他……” 张艺虽未直接说清欧阳松的身体情况,但欧阳晓也听出了张艺的言外之意,但此刻的他显然并不能接收这种事实,整个人有些许恍惚地向后踉跄了几步,周围的家丁急忙先前接住。 “张太医!” 家丁们刚将欧阳晓扶到椅子上,就听见屋内传来喊叫声,负责在欧阳松床前照看欧阳松情况的侍女急忙跑到屋外来。 “老爷,老太爷他……” 见侍女一幅哭哭啼啼的模样,刚站起来的欧阳晓倒吸一口凉气,直觉胸口紧缩,心脏处一阵绞痛又瘫坐下去,其余人见欧阳晓突然倒下急忙拥了上来,张艺倒没去关心欧阳晓,则是直接抱着药箱朝里屋跑去。 额头上冒着豆大的冷汗,干瘪的双手上青筋裸露而出,原本连起床都要两个人搀扶的欧阳松此刻整个在床上不停颤动,嘴里不知在念叨着什么,瞳孔不断缩小,口水也自嘴角流下滴落在身上。 “把他按住!” 张艺一到房中见欧阳松这副模样,将怀里的金针掏出,屋内的两名侍女先是愣了一愣,随着张艺又大吼了一声,二人先前扑去,将欧阳松整个人抱住。 “按老实了!” 张艺取出金针正要向欧阳松刺去,欧阳松却在此刻挣脱开了两名侍女的束缚,从床上跑了下去,张艺伸出手去,试图拽住欧阳松,却未曾想到多日以来一直是身体抱恙的宰相大人此刻确实健步如飞。 “爹!” 欧阳晓听见屋内张艺的咆哮声后,在下人的搀扶下走进了屋去,而其一进屋就亲眼目睹了自己的父亲一头撞在了石墙上,鲜血在墙上泼溅,几许滴落在欧阳晓的脸颊上。 一阵寂静后,欧阳晓向前走了几步,崩溃地跪在地上,抱着欧阳松的尸体痛苦。 周围的家丁见欧阳晓跪在地上痛苦,先是左右四处相望,站在前面的几人率先跪下抱头痛哭,站在其后面的家丁们也开始流泪痛苦,不一会儿,宰相欧阳松逝世的事情就传遍了洛阳城。 张艺手上还捏着金针,看着满墙的鲜血,和欧阳府里人们的这副作态,摇了摇头就将手里的金针收了起来。 “大公子节哀,在下先走了。” 朝欧阳晓拱了拱手,张艺提起药箱头也不回地出了欧阳府。 “张太医!张太医!” 张艺停下脚步,转过身去看见是欧阳府的一名丫鬟喊着自己的名字。 “怎么了吗?宰相大人自己朝墙上撞这张某也无能为力了。” “非也,只是先生特地上府问诊,这些府里的一点心意,辛苦先生了。” 丫鬟从袖子里取出一小锭银子,双手捧着递给了张艺,张艺接过后就直接走了,丫鬟则是满怀笑意地目送张艺离去。 “宰相就是不一样,给的银子都是足银。” 张艺看了看手里的那锭银子,随手扔给了路旁的乞丐。 “谢谢张太医!谢谢张太医!” 原本像一滩烂泥一般倒在墙边的乞丐见一锭银子突然飞到自己面前,急忙激动地向前扑去,将银子死死抓在手里。 “你这假瞎子,见者有份!” 周围的几名乞丐连忙一拥而上,与那假瞎子乞丐争抢了起来。 “张大夫,好久不见。” 就在张艺两手刚踹在袖里时,一名黑衣青年自其身边而过,朝其问了一句好。 张艺未回头去看,冷着脸继续朝家里走去。 ——白杨书院—— “李大哥,你回来啦!” 温彤虽看不见,但对于突然出现的这位青年可是很熟悉,他的嗓音、气息以及味道。 “洪铮兄弟,你不用当差吗?来书院还是不穿这套官服较为合适。” 李淳凤……不,此刻已换回原名的李修鸿拍了拍洪铮的肩膀,走动了温彤的面前。 “你应该闻到了吧。” 李修鸿将手里的纸袋晃了晃,温彤害羞地笑了笑。 “这位差爷是叫洪铮吧,我家大人说了你不合适在这里你不清楚吗?” 温彤听到有女人的声音,摇了摇头,站在一旁的王姀正牵着李晓萍的手。 “不是让你带着萍萍先去房间里等着吗?” 李修鸿见王姀跟了过来,转过头去,面色不喜。 “萍儿想出来逛逛我也没办法。” 王姀两手一摊,示意自己也很无辜,李晓萍则是一直盯着李修鸿手里的那袋零嘴,舔了舔嘴唇。 “看她样子是在买的时候就一直惦记着了,罢了,萍萍你也过来吃吧。” 说到能吃,李晓萍喜笑颜开地朝着李修鸿跑去,而温彤则感到些许不对劲,但一直沉默不语。 “温大夫,帮那位姑娘包扎一下吧,我们进城的路上遇见土匪了。” “土匪?这国都的周围还有土匪?” 洪铮一听在国都附近有土匪率先感到疑惑,而李修鸿则是直接拦着他的肩膀,将其带了出去。 此刻,屋内留下了李晓萍、王姀、温彤和温岸这几个老弱病残。 ——书院外—— “李兄,你不是……” “嘘,有些事情还是不说、不知道为好。” 洪铮正好奇,李修鸿不是之前受伤死了么,怎么又活了过来,而李修鸿却将手指搭在嘴唇前,示意洪铮不要问。 “洪铮兄弟,以后若是受了伤倒是可以来书院找温大夫,但若是找温彤小姐,还是免了吧。” 李修鸿整理了一些洪铮的衣襟又拍了拍其肩膀,洪铮愣了愣开口道:“李兄,那这国都附近怎么会有土匪啊,我……” “这一点也别问。” 李修鸿转过身去,又将手指搭在了嘴唇前,示意洪铮不要再问了。 洪铮见李修鸿如此神秘作态,一头雾水,但着实想不清是何原因,但他知道李修鸿遇到的一定不是土匪,而洪铮的猜测也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