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嫁:恶女家的温柔夫君又疯又野》 第1章 夫人,可是又后悔了? 午时二刻,临安国湾沟村,顾家门外站了一群村民。 他们看着像只死猪一样被丢在地上,脸上有几道淤伤额头还渗出血的女子,接二连三的数落起来。 “砍脑壳的哟,好狠心的婆娘。” “才成亲第二天,就想拿着嫁妆去后山再嫁何猎户,活该被打。” “人家顾绯虽然眼睛瞎了,还断了一只胳膊和一条腿,但那是她自己要嫁的呀。” “就是,我要是她老汉,老子把魂都给她抖落。” 议论声又大又吵,顾绯那双被毒瞎的柳叶眼毫无波澜。 他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来,左手摸着泥巴墙,一瘸一拐地往堂屋走。 此刻,魂确实被抖落的李小鱼也醒了。 她脑袋疼的像被人抡了两拳,伴随着村民们叽叽喳喳的声音,她脑海里浮现了无数陌生的记忆。 原主是李家三女儿,娘软弱爹强势好赌,她是家里最没存在感的一位。 为了获得爹娘的注意力,她开始学村里的二流子们,好话听不进,坏事做不停。 久而久之,真成了一个二流子。 她心悦住在后山的何猎户,想让爹去说亲,她爹懒得理她这个疯子,自然是没去。 正烦躁之时,恰好听到爹娘要把二姐嫁给刚来蜀地不到三天的顾绯,还要给二姐两百个铜板当嫁妆。 她的亲事爹娘视而不见,二姐的亲事还有嫁妆拿,这让她的嫉妒心又作祟了。 便伙同村里的二流子想了个歪主意。 也不管顾绯的身体情况,她冲去顾家,对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男人拉拉扯扯。 同时二流子叫来村里的人,几十双眼睛看着,这门亲事不成也得成了。 成亲当日,原主爹向她交待了一些事。 结果原主只想着拿二百个铜板去找何猎户,全然没把他交待的事放在心里。 只是苦了顾绯,刚醒来就多了个妻子。 今日发现顾绯醒后,原主二话不说拿着钱就跑去后山,何猎户对她无感,用绳子绑起来送到了李家。 原主成功获得她爹一顿扁担炒肉,随后背回了顾家。 见李小鱼缓缓从地上坐起来,村民又开始七嘴八舌。 “疯婆娘醒了,估计又要作怪了。” “走走走,回家吃午饭。” 李小鱼用衣袖捂着额头,慢慢站起身,她拧着眉打量这间破烂不堪的茅草屋。 忽然,看见一只修长的手搭在堂屋的门上。 顾绯? 她歪着头往里面瞅了瞅,见他没有出来,她抿了下唇,主动走了过去。 听着逐渐靠近的脚步声,顾绯眉宇间蕴藏不易察觉的阴戾。 刚被流放到这里,他们就送他一份大礼。 李小鱼前脚刚跨进门槛,便听到男人低沉的声音响起:“嫁给我这样的人,苦了你了。” 他的声音平静又温和,语气里没有一丝愠意。 好像在说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 李小鱼顿了一瞬,后脚收进堂屋,偏头看去,目光落在顾绯的脸上。 他脸色苍白,那双介于桃花和杏眸之间的眼睛很漂亮,多情又清澈。 可惜…无神。 他在笑,薄唇微翘,显得有些乖巧。 视线往下看,见他右掌似断枝垂着,左腿的伤口导致裤腿染出新鲜的血迹。 看到血,李小鱼头有点晕。 她眨了眨眼再摇了摇头,见顾绯额头冒出密密麻麻的冷汗,显然很痛苦。 盲人,断右手和左腿… 按他的身体情况和原主做的事,他若拿东西砸她,或是吼着让她滚,她觉得正常。 偏偏他用一副脆弱的躯壳说着关心人的话。 反显得有点不正常。 瞧他脸色愈发苍白,李小鱼的音色稍显沉稳带一点哑,她清了清嗓子,说道:“你腿流血了,我扶你回房间。” 说完,她拿开捂着额头的手,用手指摸了一下,见没怎么流血。 便伸手去搀扶顾绯。 她都做好被他挥开手的准备了,结果男人薄唇勾起浅浅的弧度,“麻烦你了。” 李小鱼眼皮一抽。 怪有礼貌的… 咳了一声,不自然地回道:“应该的。” 听到此话,顾绯心里冷笑了一声,“要与我这样的人共度余生,委屈你了。” “我知你心悦何猎户,我可以成全你。” 听到成全二字,李小鱼右眼皮跳了跳,心里升起一股怪异的感觉,感觉要去地府似的。 低头看了眼他的左腿,他有意放她走,可她现在除了留在这里,还真没地方可去。 李家肯定是回不去的,原主长这么大也就去过一次县城。 先不说人生地不熟,户籍李武还没转到顾绯名下,加上去其他城皆要出示路引。 往哪走,上天么? 因顾绯的腿,两人走的很慢,每走一步,他的脸色就苍白一分。 将他扶到床前,等他坐到床边,李小鱼才把想好的话说出来:“你被迫娶我,是你委屈了才对。” “顾绯,成亲之事是我对不住你,你若愿给我一个机会,我们好好相处吧。” 顾绯眼瞎,心不瞎。 今早用尽各种粗俗的语言,大骂他是个残废,甚至连茅厕里的蛆都不如。 现在又对他说如此理智的话。 那就看她能装到何时,毕竟杀了她 ,他们也会接着送人。 此刻,他产生了一种狸猫玩老鼠的心态。 他溢出一声轻嗤:“夫人说笑了,我这样的残废能娶到妻,是我三生修来的福气。” 他这话让李小鱼想起一句话:这种福气给你要不要。 看着他笑时会露出一颗虎牙,加之他脸色苍白,有种俊俏僵尸的意味。 李小鱼揉了揉鼻子,身上泛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笑得确实很好看,下次别笑了。 “倒也不能这么说,嫁给你是我七世修来的福气才对,你躺到床上去,我去打水给你擦掉腿上的血。” 两人入戏都挺快。 手掀开了被子,当看到床上只剩下干草,床单不翼而飞。 她眼睫止不住的颤了又颤。 这才想起来,今早原主走的时候,就是用床上的被单裹着二百个铜板离开的, 至于拿走床单的原因简单又无脑。 原主觉得这被单睡着很舒适,她要送给何猎户。 结果何猎户连人带被单一起丢到了李家。 沉了口气,她抿紧唇仰头望向房顶,瞧着破破烂烂的茅草屋顶有几个拳头大小的洞。 心情也有点漏风。 今日是艳阳天,带着暖意的阳光从洞口落下来,照在地上连成一条光柱。 空气中的灰尘在光束中不停飞舞着,看似安静,实则汹涌。 未听到女子发出动静,顾绯手往后,摸到了床上的干草。 他薄唇翕动:“夫人,可是又后悔了?” 第2章 夫人,可要我来搀扶? 李小鱼收回思绪,她见男人拾起一根干草在两指间把玩。 柔和的光部分落在他的脸上,搭着他残缺的身体,有种凄厉的残缺美。 顾绯气质清雅,说话也是斯斯文文,相貌没有攻击性。 一个完好的人光断一条腿,就够绝望了。 他反而表现的不在意,也不知是真的接受还是压抑在心里,总之多注意一下为好。 见她没有回答,顾绯追问:“夫人可是不喜我这样称呼?” 接着他失落的叹了口气:“叫全名不礼貌,那我叫你小鱼,可行?” 他眼帘微垂,嘴角下撇,搭着他的脸,给李小鱼一种无辜乖巧的感觉。 “你想如何称呼都行”,反正都是夫妻了。 以前听奶奶讲过她自己跟爷爷的故事,老两口是由媒人介绍,就相亲那次见过一面。 往后几十年两人相濡以沫,生活是平淡了点,也挺幸福。 所以李小鱼不会觉得跟顾绯生活有什么不能接受,毕竟她是死过一次的人了,还有什么不能接受的。 何况现在最重要的事是解决生存问题。 把被子铺平在干草上,轻轻抬着男人的左腿放在被子上面,同时跟他解释。 “我方才是看到屋顶有几个烂洞,在想如果遇上暴雨天,屋顶可能会被淋掉,得找个时间把屋顶修好。” 顾绯指尖一顿,她在解释上一个问题... 男人左腿有血,放上去被子上面就有血迹,被子呈褐色,倒也看不太出来。 李小鱼视力极好,她看到了也没有露出嫌弃之意,只是晕血而已。 正当她准备出去打水,就听到顾绯用低沉的声音说:“可惜我是个残废,无法替夫人遮风挡雨。” 此话一出,李小鱼望了眼屋顶的烂洞,又瞅了瞅他的右手。 不要脸的回了一句:“没关系,我的雨伞分你一半。” 闻言,顾绯抬眸,他五感很灵敏,可以依靠声音辨别人的方位。 目光投在女子身上,真有一种他在看她的感觉。 “夫人这般慷慨,我都不知如何报答你。” 他一用温柔的语气说乖巧的话,李小鱼身上那种不舒服的感觉就又来了。 她以前是做展厅平面设计的,很多时候做项目,即使一面很不起眼的小墙面,客户也会提出五花八门的想法。 除了美观和新意之外,排版或者造型方面也要有含义。 你为什么要这么设计,它有什么寓意在里面,你这面墙这样设计,想表达什么。 久而久之,她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能力,又培养到了一个新高度。 所以她能接住顾绯的话,也能分辨得出别人说话是否在阴阳怪气。 但分辨顾绯的,得花些心思。 他这个人就像从井里打上来的水,神情平静没有太大变化。 都说眼睛是表达情绪的窗口,他是盲人,双眸除了慵懒淡然,给不出任何情愫。 加之语气平和,就算笑里藏刀,你也觉得他是在说真心话。 “报答就不用了,我们好好相处就行。” “就依夫人的。” 听着脚步声远去,顾绯左手背在身后。 他两指拢紧,上一刻还在把玩的干草,下一刻成了碎末。 顾家是在村弯里,水井在另一个地方,是村里公用的。 李小鱼走进厨房拿桶,她顺便在厨房走了一圈。 灶台有破损但还能用,就是米缸与水缸还有案板上的罐子,皆是空空。 除此之外,还有三个烂了边的碗和几双发霉的筷子。 一圈看下来,跟她身上的粗布脏衣裳有得一拼。 在角落里找到两个还能用的水桶和一条麻绳,又去外面找到一根扁担。 挑着两个空桶往水井的方向走去。 她十岁前都生活在乡下,所以知道打水的技巧。 把绳子栓在木桶的把手上,桶扔进水井,大力左右摆动绳子,水桶便会下沉。 装好两桶水,她半蹲下身将扁担架在肩膀上,左右手各抓住一只桶。 然后站了起来。 挑两桶水回家不容易,要先爬一段宽约三尺呈斜坡状的石台阶,拐弯再走一段呈上坡趋势的泥巴小路,才能到顾家。 小心翼翼的放下水桶,她嘶了一声,手揉了揉肩膀。 挑水吃才知道喝口水有多难。 用葫芦瓢舀水把水缸洗干净,随后把绝大部分水倒进缸,只留桶底一点水,再将剩下的水倒进木盆里面。 找来找去没找到帕子,她把主意打到自己左臂被划破的衣袖上,一点不带心疼的撕下一块。 端着水盆去了顾绯房间。 “你把裤腿撩起来,我帮你把血擦掉。” 她一进家门,顾绯就听到了她的脚步声,同时还有水洒在地上的声音。 他低声拒绝:“不必,我自己来。” 闻言,李小鱼并未多说什么,她用脚勾起一张小板凳挪到床头,把水盆放在上面。 走到顾绯前面,握住他的左手腕,把他的手贴到水桶边上。 沉稳的声音染着几分柔和:“水盆在这里,里面有帕子。” “多谢。” 李小鱼说了句不必客气,便转身离开,走到堂屋她听到房间传来了水声。 说实话,顾绯眼睛看不见,李小鱼除了担心他把水盆打翻以外,心里还有点好奇他的伤口情况。 忽然之间,她想到顾绯房间的窗户。 跨出堂屋门槛,轻手轻脚走到窗户处,窗户所在位置比她要高出一个脑袋。 她贴着墙壁踮起脚,睁大眼睛往里瞅。 使劲往下瞧也看不到顾绯的腿,腿没看到不说,反而把眼睛还看酸涩了。 盯着眼前的木窗棂,她双手各抓住一根圆木,肩膀往上一耸。 脚尖离地。 她看着顾绯解开外衫,再撩起裤腿。 当看到那条左腿,李小鱼嘴巴不由张大,眼中尽是震愕。 顾绯的左腿血肉外翻,就跟下雨天泥泞曲折的浑水泥巴路差不多,严重的地方甚至能看到骨头。 她视线模糊了一瞬,跟着倒吸了口凉气,不敢想有多疼。 男人像感觉不到疼一般,他拧干衣袖做的手帕,毫不在意的擦拭伤口。 疼到冒冷汗,他连眉头都不曾皱一下。 李小鱼手中的窗棂是由三根擀面杖粗的圆木做的,四周用木板框起来。 也不知道是她太重,还是年代久远窗棂与泥巴墙的连接处不结实了,在她准备松手之际。 窗棂和墙壁脱离了。 声音发生的一瞬间,顾绯朝窗户看了过去。 听着外面女子摔在地上发出的哎哟声,他眼前一片黑,但能猜到发生了何事。 顿时,一股阴郁之气染上心头。 他捏紧手中的帕子,一滴滴血水滴进水盆里,形成圆形的水波。 一圈圈扩散开来,也将他心中的阴冷放大。 “夫人,可要我来搀扶?” 第3章 回李家拿包裹 顾绯声音不带一丝起伏,听不出情绪。 这一下太意外,李小鱼还没反应过来就屁股着地,她看着手上完完整整的木窗棂,再仰头望着正方形的窗口。 尴尬的挠了下耳朵。 她听明白了话里另一层意思。 是在讽刺她偷看。 爬起来揉了揉摔疼的地方,垫起脚把又窗棂装回去。 慢步走到房间门口,顶着头晕对他讪讪一笑:“我看到窗户有两只马蜂在打架,担心它们飞进来伤及无辜,想弄死它来着,没想到把窗棂拉下来了。” 顾绯继续擦拭伤口,温和的回道:“如此说来,我还要谢谢娘子的帮忙。” 他用的肯定句。 看他神情淡然,未有一丝愠意,李小鱼注意着他的表情,继续装傻。 “这倒不用,我出去一趟哈,等会回来再煮饭。” 走之前,她强行看向那盆染成绯色的水,想着他腿脚不便,她说:“水盆你放在这里就好,等我回来倒掉。” 顾绯十分配合:“早去早回。” 至于想不想她回来,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 李小鱼嗯了一声,便转身匆匆离开。 她出门直接往李家的方向去了。 李家住在村头,李小鱼敲门的时候,他们午饭已经吃完。 开门的是李梅,她是李小鱼大哥的女儿,今年刚满五岁,皮肤有些黑的小姑娘一看到门口的女子,吓得往后一缩。 “奶奶,三姑回来了。” 对于小姑娘的害怕,李小鱼看在眼里,她知道李梅在害怕什么。 小姑娘因为是个女娃经常被他爹娘打,被他爹娘打就够惨了,原主稍有不顺心的事,也经常打她。 听到李梅的喊声,正在堂屋收拾碗筷的王桂花急冲冲小跑出来。 她跑到李小鱼面前,布满岁月风痕的脸充满了焦急,她看了茅房两眼,见人没出来,她松了一口气。 把手在围裙上擦了又擦,随即赶紧把李小鱼往外推,“你回来做什么,快走,不然你爹等会又要拿起扁担打你。” 看着眼前女子脸上的淤青,王桂花也很心疼。 可她没有办法啊,这个家是李武在当家,她自己稍微有做得不对的地方,李武都要打她,何况已经出嫁的女儿。 回想以往,李小鱼能从里面找到王桂花对三个女儿疼爱的回忆。 有,只是不多罢了。 她平静地看着王桂花,声音很是冷静:“我回来拿包裹,里面装的是你们给我的嫁妆。” 躲在房间看戏的孙翠翠一听到包裹,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 李广昌躺在床上,看见自己媳妇弓着身子眯着眼睛从门缝往外看,他不在意的哼了声。 “不就是李小鱼回来了,有什么可看的。” 孙翠翠回头剜了他一眼,没好气地低骂:“你知道个屁。” 李广昌也懒得和她争,他下午还要去地里干活。 “你说的都对,毕竟我李广昌放得都是臭屁,你孙翠翠放得都是金贵屁。” 孙翠翠眼神凶狠地瞪了他两眼,收回视线的时候瞥了下衣柜。 王桂花回头往院子里看去,那会李武就在这里用扁担打的李小鱼,她回想了一下,确实没看见有包裹。 “小鱼,你是不是记错了,咱家院里没有包裹啊,是不是还在何猎户那里?” 当时场面是乱,李小鱼记得很清楚,包裹就丢在李广昌,也就是她大哥的房间门外。 而大嫂孙翠翠当时就站在房门口看戏。 她把情况告诉王桂花,听完,后者往李广昌房间看去。 心里有点怀疑,但那是她的儿子,她还是不太愿意去怀疑。 见她神色纠结,李小鱼就知道王桂花的心思了。 不再多说,越过她往里面走了两步,茅房的门开了,李武从里面出来,手还在系裤腰带的麻绳。 一看到李小鱼,他就气不打一处来。 原本是让李花花嫁给顾绯,又能让顾绯过得很惨,还能把他喂成死胖子换一大笔银子来用。 结果这个死丫头坏了他的计划,不留在顾家整顾绯,还敢回来。 看不打断她的狗腿。 他抄起墙边的扁担就冲向李小鱼,嘴里恶狠狠的骂道:“你个狗娃子,老子嘱咐你的事情你不做,还敢给老子回来,看老子今天不把你脚筋打断。” 看到他冲过来,李小鱼不慌不忙,她在思索李武说的前半句话。 老实说,确实记不起来他当时说什么了。 不过看李武凶神恶煞的架势,估计也不是什么好话,记不起来就记不起来。 转眼间,李武抄着扁担到了李小鱼面前,明明劈不到王桂花身上。 她还条件反射的往旁边跑。 看到这个画面,李小鱼并不意外,王桂花连自己都保护不了,还能指望她保护谁。 在扁担要劈到肩膀一刹那,李小鱼迅速往旁边一闪,旋即捏住李武的手腕,用力往下一扭,直接夺走了他手中的扁担,往前扔去。 她是爷爷奶奶带大的。 家中就她一个女孩,两位老人怕她以后受欺负,专门让她跟隔壁从武术学校退休的爷爷学习武术。 原主个头虽然只有一米六,但身板很结实。 再来两个李武,她也能撂倒。 看见扁担在地上滚了几圈,李武不敢相信的瞪着李小鱼,手气的发抖。 “你龟儿还没学爬就要学飞,今天敢打你老子,明天就要在老子头上拉屎?” 听着他气急败坏的声音,李小鱼不想跟他多扯,把来这里的原因直接了当地告诉他,听完之后,李武炸了。 “找,就是把整个屋掀完了,都要给老子找出来。” 听到李武要翻箱倒柜的找银子,孙翠翠慌了,这个家她谁都不怕,唯独怕自己的公公。 她见过李武打王桂花和李小鱼,不敢想扁担打在自己身上的惨状。 李武看了眼李广昌的房间,眼中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意味,随后故意带着李小鱼去其他房间找。 同一时刻,孙翠翠打开门,假装不知情,假模假样的关心发生了何事。 在其他人进堂屋的时候,她一把将李梅拽进了房间。 李小鱼也不着急,任由他们带着她乱窜。 走了一圈,她发现李家多了许多新家具,还换了新被子。 厨房更是丰富,柴米油盐白面酱油皆有,她瞧着房梁上挂了一排猪肉。 李武好赌,他赚的工钱基本都拿去赌了,以前别说一排猪肉,一刀猪肉也只有过年才能吃到。 他哪来的银子买这些东西? 现在想想,李小鱼发现了许多奇怪之处。 李武打算之前让想李花花嫁给顾绯,可顾绯连彩礼都给不出来,以李武贪婪的性格,会不要彩礼直接嫁女儿? 就在她疑惑之间,外面响起了孙翠翠尖酸的声音。 “你个赔钱货,你居然敢偷你三姑的嫁妆,孩子她爹,你快过来收拾她。” 第4章 夫人,盐很贵的 院子里,李梅跪在地上,怀里抱着一个深灰色的包裹,像个球一样。 李广昌拿着一根黄荆条,逼近李梅。 小姑娘弓着腰跪着往后退,一张稚嫩的小脸布满眼泪,神情恐惧又害怕。 “爹,求你别打我,我...我不故意的,我再也不敢偷东西了。” 见爹娘和李小鱼从厨房出来,李广昌和孙翠翠互相看了对方一眼,在后者使了个眼色之后,他抄起黄荆条就往李梅身上抽。 “我供你吃喝还不够,你还敢偷你三姑的嫁妆,胆子肥了呀你。” 黄荆条抽在人身上,不比木棍轻。 李广昌也是真没把李梅当人,揪住她肩膀上的衣裳,狠狠抽在她背上。 疼的小姑娘哇哇大哭。 李小鱼刚出来就看到这一幕,她毫不留情面地对李广昌和孙翠翠翻了个白眼。 “该打,把她打死。” “昌儿,娃儿还小,你轻点打。” 瞥了眼身后不出言阻止,还在说风凉话的二位,李小鱼只想赶紧离开这里。 生在这样的家庭,也难怪原主会长歪。 她沉了口气,大步走上前,抓住李广昌的胳膊往后一甩,弯腰将李梅抱了起来。 看到抱自己的人是李小鱼,李梅吓得身体一抖。 小姑娘颤颤巍巍地把包裹交给她,打着哭嗝,按孙翠翠吩咐的话,哭哭啼啼:“三...三姑,包裹还...还给你,我不是...不是故意偷的,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因太过害怕,她说话都在发颤。 见状,孙翠翠上前,伸出食指要戳李梅的脑袋,“小小年纪还当起家贼了,早知道会生个小贼,喝药打掉也不把你生下来。” 李小鱼抱着李梅往旁边一躲,让孙翠翠指了个空。 把李梅放在地上,接过她举起来的包裹,摸了摸她的油头,礼貌地说了声谢谢。 听到三姑对自己说谢谢,李梅震惊了。 李家人也惊讶了,她什么时候变得有礼貌了? 下一瞬,他们发现是想多了,她还是以前的疯子,因为李小鱼又骂人了。 “行了,癞蛤蟆跳悬崖装蝙蝠侠,你们夫妻俩就别搁我面前装模作样了,包裹到底谁拿的,你们自己心里有数。” 她不怕跟李家人撕破脸,她就没打算跟他们长久往来。 一听这话,李广昌的火爆脾气上来了。 有李武这位烂爹做榜样,潜移默化下李广昌就是第二个李武。 他不知道蝙蝠侠是什么,但后半句很明显是在骂他们。 他气急败坏地冲李小鱼吼:“怎么跟你嫂子说话的,想骂我们偷你嫁妆就直说,拐弯抹角骂人做什么。” 李小鱼秀眉一挑,好笑地看着他,“我以为我说的够直白了。” 她的表情带着几分戏谑,李广昌感觉自己的兄长地位受到了挑衅,火冒三丈的他,一巴掌朝李小鱼的脸甩去。 对付这种人,李小鱼是一点面子都不给。 抬脚就往李广昌肚子上踢,她的动作又狠又快,一脚将李广昌踹到地上,摔了个狗吃屎。 这一脚把王桂花和孙翠翠吓坏了,赶紧跑上去扶人。 见儿子连妹妹都打不过,李武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骂骂咧咧道:“没出息的东西。” “爹,李小鱼打了我,你不打她就算了,你还骂我,你还要不要我给你养老送终了”,李广昌甩开王桂花的手,气愤的说。 “滚你娘的。” 王桂花:“...” 李武骂了他一句,随后拉着李小鱼走到旁边,用不满的语气对她说:“赶紧回去,别在家惹事不然老子等下又收拾你,还有别忘了我交待你的事。” 李小鱼不在意他说的话,她咬了下内唇,心中在思索什么。 片刻后,她问:“我的户籍什么时候转到顾绯名下?” 这事李武心里有数,“急什么,等你行动之后再说。” 就是知道了,李小鱼也没打算行动,她决定先回家,户籍后面再想办法。 走之前,她对李武说:“对了,别让那两口子再打李梅,不然我心情不好,还不知道猴年马月能完成你说的事。” 被自己的女儿威胁,李武的脾气也上来了。 但他现在也没有办法,好好的计划被李小鱼破坏了,村长对他把三女儿嫁给顾绯就有意见,再把李花花弄过去,村长可能会起疑。 “我会看着点,你赶紧回顾家去。” “回门也不用回来了,就留在顾家过吧。” 李小鱼求之不得,她打开床单,数了数铜钱的数量,见一个子也不少,她头也不回地离开李家。 主打一个无情无义。 回去的路上,她路过刘大夫的家,往前走了几步,低头看着怀里的包裹。 思忖了片刻,又折了回去。 “刘大夫里面请。” “您慢点啊,门槛有点高。” 听到外面响起女子染着笑意的声音,顾绯心里升起一抹烦躁。 他缓缓睁开眼,尽管什么都看不见,他还是往门口看过去。 李小鱼把从刘大夫家买的红薯放到阶槛上,礼貌的对刘大夫说:“您稍等片刻。” 刘大夫是个儒雅的老人,他微笑着点了点头。 李小鱼进房间就看到顾绯靠在床头,用找不到焦距的视线看自己。 村里挨家挨户都有种红薯,现在也是收成的季节,所以买一筐红薯只花了十文钱。 把剩下一百九十文放到烂柜子里。 随后对他说:“顾绯,我请了村里的刘大夫过来给你看病,等下他进来,你要是有哪里不舒服的地方,你就告诉他。” 顾绯垂眸,神色清然,声音温和:“娘子,若大夫说我治不好,你可会嫌弃....” 话说至此,男人扯出一抹苦笑,“罢了,当我没说。” 听到他这句话,李小鱼眸光微顿,偏头看着他精致的侧脸。 她抿紧唇双眼微微睁大,秀眉微抬,表情有些无奈。 看来他是一个没有安全感的人。 她想了想,神色认真的回道:“治不好我就去找木匠给你打个轮椅,以后我卖锅盔你收银子,等以后存够银子,我们就去皇城开个锅盔铺。” 爷爷奶奶就是靠打锅盔和卖包子馒头供她上的大学。 她从小在他们身边帮忙也学会了,虽然二老走了,但这门手艺她学会的相当好。 辞职后,她回老家开了一个卖锅盔和包子店铺,生意还不错,一个人的小日子过得也舒坦。 结果清晨开门的时候,被一个大货车送到了这个架空朝代。 时也,命也。 她悠悠地叹了口气,若有所思地说:“名字我都想了。” 人家叫夫妻肺片,她就叫:“夫妻锅盔铺。” 听到皇城二字,顾绯眉宇间划过一道阴冷,仅仅片刻便消失。 李小鱼在想打锅盔的事,没发现他的小表情。 “娘子不仅看得开,还会打锅盔?” 男人声音里带着一丝意外。 李小鱼努了下嘴,不慌不忙地找借口:“我们这里很多人都会打锅盔。” 她说的是实话,只不过湾沟村没有人会打锅盔而已。 她一边往外走,一边用老生常态的语气说:“人生嘛,吃咸点,看淡点。” 顾绯也是会说话的,“夫人,盐很贵的。” 第5章 夫人,可是讨厌与我沟通 李小鱼嘴角一抽,这么会补刀,不去当账房先生可惜了。 余光瞥向他的时候,注意到小板凳上没有木盆。 他自己拿出去了? 见男人低着头,她眼珠往下瞧,落在他的薄唇上。 未听她回言,顾绯又开始了,“夫人,可是讨厌与我沟通。” “没有,我只是觉得我们好穷啊,吃不起盐”,她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会连盐都吃不起。 顾绯低沉的声音带着几分难过:“怪我拖累了你。” 李小鱼无意识地打了个冷颤。 搓了搓胳膊,温声说道:“我去叫刘大夫进来给你看病。” 把刘大夫叫进房里,她就去厨房煮红薯去了,她早上没有吃饭,胃饿的有点遭不住。 把灶台抹干净,再将锅也洗干净,往里舀了两瓢水。 洗了四个红薯放进去煮。 走到灶台后面找了一圈也没找到火折子,看着身后的小柴堆,她摸了摸肚子,起身去找刘大夫。 等她进房的时候,刘大夫在给顾绯的腿包扎。 看到她走进来,刘大夫朝她摇头,示意先不要问,李小鱼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顾绯的左腿所伤之处皆上了草药,黑漆漆的草药被布包裹着,再看他那张面无血色的脸,多少有些凄凉。 腿包扎好后,刘大夫开始收拾药箱。 见状,李小鱼愣了一下,她轻轻拍了拍刘大夫的胳膊,食指朝顾绯放在被子上的右手点了两下。 刘大夫明白她想说什么,他捋了捋花白的长胡子,向李小鱼微微摇头。 后者不是很能理解他摇头的意思。 等他出去以后,二人站在院子里,她才问刘大夫,“您方才摇头是何意?” 刘大夫长长地叹了口气:“顾绯的左腿伤筋动骨,老朽只能治好他皮外伤,要想彻底好转,很难。” 说着,他的视线投向那间房。 李小鱼也随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她盯着窗棂,表情有些凝重。 她低语嘀咕着:“几乎没有希望...” 刘大夫点头。 二人的对话,顾绯在房间里听的一清二楚。 他褪去在外人面前的伪装,脸色阴沉,眉宇间染着毫不掩饰的冷戾,周身气场冷寒中带着肃杀。 完全没有他在李小鱼面前展示那般温和。 这时,外面又响起女子的声音:“那他的右手呢?” 接着一道慈祥的老人声音跟着回道:“他的手外表看着没有大碍,实则掌骨和每根指头的指节碎了,不知道是被何物所伤。” 说到这里,刘大夫又叹了口气,他没见过如么残忍的做法。 “他的右手算是彻底废了,就算以后自动愈合,他那只手连筷子都拿不稳。” 听到二人的对话,顾绯双眸微狭,神情似笑非笑。 筷子... 怕是连石子都拿不住。 既然废了,那就废个彻底。 下一刻,他左手搭在右手腕处,左右一扭。 只能咔嚓一声,他的右手像被斩断的树枝,再也提不起来。 对于自己的自残行为,顾绯脸上依然挂着浅浅的微笑,好似折得不是他的手。 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何事的李小鱼,听到刘大夫的话,她忍不住拧眉。 若是对习惯用右手做事的人来说,这是毁灭性的打击。 她抿了下唇,嘴巴微张,想说什么来着,最终换成一句:“刘大夫,我能跟您借一下火折子吗?” “我家有好几个,你跟我回去拿一个吧。” “行,您稍等我一下,我进去给你拿药钱。” 小跑进房间里,按照事先跟刘大夫谈好的价格,拿了五个铜板。 其实这几个铜钱是不够当医药费的。 她去找刘大夫的时候,一个劲的卖惨,在他面前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才把价格压下来。 没办法,现在太穷了,那点嫁妆得省着点花。 从她进屋到拿钱,顾绯就没说过一句话,直到她要离开的时候,他才明知故问:“夫人步伐这么急,要去哪?” 李小鱼已经跑到门口,闻言,她停下脚步。 转头对他说:“我去刘大夫家拿个火折子,等下回来生火煮红薯。” 她乖巧的回答落在顾绯耳中,让他产生了一丝疑虑。 就在他疑惑之时,李小鱼又说:“我走了。” 顾绯淡然回了一个字:“好。” 等她离开后,他双手交叠放在腹部,左手拇指和食指把玩着右手食指。 像没有痛觉般将食指翻来覆去的折。 一双慵懒的柳叶眼看向李小鱼离开的方向,敛眸在思索着什么。 李小鱼不知道顾绯在怀疑她,她去刘大夫家拿了火折子便赶回家煮红薯。 家里没有刀,所以她没将红薯切块,直接整个煮。 添好柴,任灶膛的火噼里啪啦地燃烧。 她起身走到案板处,把发霉的筷子扔到灶膛里烧了,随后把三个碗洗干净。 等红薯煮好之后,她全部装到一个碗里。 另外两个碗各舀了半碗煮红薯的水。 顾绯的腿上了药,暂时不能下床,她分两次端着碗到房间。 板凳不长,最多只能放下两个碗,她把自己那碗端到堂屋的桌子上放着。 进房拿起一颗红薯坐到床边上,细心的剥开红薯皮。 才煮熟的红薯有些烫手。 她现在太饿了,也管不了烫不烫手,剥的同时,她唇嘟成小金鱼的嘴那般模样,然后往手上吹冷气。 听着她接连犹如风呼啸的声音,不由让顾绯想起一些事来。 顿时他脑袋阵阵胀疼,心里也升起一股阴郁之气。 偏偏他神情温和,让李小鱼根本看不出问题来。 就在他控制不住情绪,想出言叫女子滚的时候,一只温热的触感落在他的左手背。 “来,吃红薯。” 相比顾绯的冰冷,李小鱼的手就像刚从被窝里拿出来的一样热乎。 发现他手冰凉,女子眼里闪过一丝惊讶,她偏头透过窗户看向外面。 外面大太阳,他的手却跟冬日的寒霜有的一拼。 顾绯压下心头的阴郁,从她手上接过红薯,又换上温柔的语气。 “谢谢夫人。” 见他笑了,李小鱼当作不知道他手冰凉的事,微笑道:“不客气。” 一听到笑声,顾绯心头就烦。 把另一颗红薯也剥好,李小鱼拿走碗里剩下两颗,把剥好的放到碗里,把碗放到男人怀里。 “里面还有一颗红薯,你等下记得吃,小板凳上还有碗汤,吃完记得喝。” 她太饿了,说着看都不看男人一眼,拿着自己的红薯就走了出去。 站在桌前,连红薯皮都没剥,直接一大口。 些许甜糯的口感化开,心情也跟着变好了,她又喝了一口水。 都说糖分能让人的心情变好,一点都不假。 她笑眯了眼,一边吃红薯一边开心的摇脑袋,嘴里还发出满足的声音。 “超甜。” 吃着红薯,李小鱼脑子转的飞快,她总感觉顾绯的温和像表象。 她眼珠一转,当即猫着身子轻手轻脚靠近房门。 走到门框处,她把脑袋往右一歪。 听到女子笑中带着快乐的两个字,顾绯压着阴郁,他捏了下手中的红薯,随即轻轻咬了一口。 刚吃到嘴里他就皱起了眉。 哪里超甜? 第6章 红薯吃多了想放屁 女子的脚步声再轻,对一个双眼看不见再加五感灵敏的人来说,耳朵便是他感知外界最重要的工具。 顾绯恢复温和的模样。 见他乖乖吃完两个红薯,李小鱼也吃完了手上的红薯。 收拾完碗,她又去担了几桶水,把水缸蓄满。 家里没有筷子,她去草屋后面的山上掰了一根黄荆条,剥掉树皮的壳,简单做了两双筷子,打算先应付几天。 原主之前带来顾家的两套衣裳没有带走。 她洗了把脸,从那两套洗到发白的粗布麻衣随便挑了一套。 茅草屋只有一间房有床,就算顾绯眼睛看不见,她也不太好意当着他的面换衣裳。 去茅房换了衣裳出来,把脏衣裳丢到木盆里。 想到顾绯衣裳上有血,她去了房间一趟,“你把衣裳换下来,我顺便一起洗了。” 闻言,顾绯脸上闪过一抹窘迫,“夫人,我只有身上这套衣裳。” 李小鱼知道,那烂衣柜里没有顾绯的衣裳,这就代表脱掉身上的衣裳,他只能光着下半身。 知道他会窘迫,她说:“等下我把床单铺上,有被子盖着我看不见,没事的啊。” 说罢,她走过去扶他下床。 她温哄的话听在顾绯耳中,简直跟调戏没有区别。 她到底懂不懂矜持? 顾绯背靠在烂衣柜上,听着床上窸窸窣窣的声音,他薄唇翕动:“夫人,你们这边的女子都像你这么豪爽?” 李小鱼双腿跪在床上,她正把床单边缘压到稻草里。 这话她听得有些奇怪,歪头朝男人看去,见他还是一副温和慵懒的神情。 她眨了眨眼,继续铺床单。 心里暗自嘀咕:是我想多了么? 怎么感觉他像是在内涵我不矜持。 带着疑惑,她回道:“其他女子我不清楚,我只是觉得你裤子上染了血,睡着会不舒服,仅此而已。” 矜持于她而言,要分时候,日子都快过不下去了。 还装矜持做什么。 就跟她晕血一样,咬咬牙坚持坚持就过去了。 顾绯双眸微狭,喉间溢出一声轻笑,意味深长地说:“夫人还真会替我着想。” 越听他说话,李小鱼总有一种被他阴阳的感觉。 铺好床单,她爬到床边,坐在床沿弯腰拿鞋,穿鞋的时候她又想到顾绯刚才说那句话。 越想心里越来越不舒服。 沉了口气,她笑呵呵地说:“倒也不是全都为你,主要家里只有一套被子和床单,弄太脏的话,咱俩只能睡干草堆。” 说完之后,她用另只手拍了拍胸腹,长长呼了口气。 他爱怎么想怎么想,她心里舒坦最重要。 闻言,顾绯脸上的笑意不减。 呵,半天不到就开始装不下去了。 没意思。 换下一个来吧。 就在他举起左手,准备过去掐死李小鱼的时候。 后者却注意到他右手怪怪的。 皱着眉走到他面前,李小鱼直接举起他的右胳膊,轻轻点了下他的右手腕,见他的手腕跟枯枝一样无力,紧靠那层皮连接。 她双眸一凝,嘴巴张大,惊愕的问道:“你手腕怎么也断了?” 那会右手腕还好好的呀。 她出乎意料的举动让顾绯愣了一下,就在他发愣的片刻间,李小鱼扶着他坐到床边。 担忧的说:“你自己上去躺着,我赶紧去叫刘大夫再过来看看。” 说完她转身大步往外跑,留下顾绯坐在床边发呆。 她居然注意到我手腕断了... 在他的理解里,她不应该是细心的人。 刘大夫过来帮顾绯接回骨,用两块小木板帮他固定腕骨,再拿麻条固定。 绑好后,他对站在一旁的李小鱼说:“这只手不要碰水,后面能不能好就看他的造化了。” 女子点了点头,回道:“我记下来了。” 这次给银子,刘大夫说什么都没要。 主要这两人太穷了,穷的他一个老人都看不下去了。 走之前,他以一个年老者的身份劝李小鱼。 “你也是成亲的人了,别再像从前那样得过且过,好好跟顾绯生活。” “这孩子虽然身体残疾,但举止从容,将来不说有出息,至少不会像李富贵是个浑不吝的。” 李富贵就是那个二流子。 刘大夫说的是心里话,李小鱼也明白他的善意。 她笑着点头:“谢谢刘大夫提醒,我会改掉以前的缺点,好好和他过日子。” 看着她真诚的笑容,刘大夫心里有些欣慰。 把人送到门口,看着老人家慢悠悠地往前走,李小鱼也回到房间。 她刚走进堂屋,就听到顾绯的说:“先别进来,我在脱衣裳。” 闻言,她脚步一顿,轻声应道:“好。” 直到顾绯说可以了,她才走进去。 从他手上接过衣裳和里裤,发现他两只耳朵冒着红晕。 她秀眉一挑,抿着嘴,唇角微微上扬。 他是害羞了? 家里也没有皂角也没有猪胰子,她去厨房的灶膛底下抓了两把草木灰来洗衣裳。 草木灰能洗衣裳是奶奶以前讲给她听的。 今日一试,发现就是血迹洗不掉而已。 晾好衣裳,她去厨房煮饭,夕阳落下之前,两人吃完了晚饭。 家里的桐油灯是空的,累了一天,李小鱼也困了,为了方便顾绯下床去茅房解手,她睡里面。 上床的时候,她特别小心翼翼,生怕碰到男人的左腿。 顾绯下半身是空的,他担心李小鱼掀被子的时候看到不该看的,特意用手压在被子上。 看出他的意思,女子掀被子的动作极轻。 第一次跟男人躺在一张床上,她多少有点紧张。 斜睨着顾绯精致的脸,见他耳朵也愈发的红,发现他也紧张,这反而让李小鱼没那么紧张了。 她打了一个哈欠,转身侧躺,背对着男人睡觉。 不一会,她便熟睡过去。 听到女子均匀的呼吸声,顾绯睁开了眼。 他掀开被子,脱掉上里衣系在腰间。 中午走过一遍,依靠记忆和感觉他可以不用摸墙准确走到堂屋。 但堂屋往茅房去的路,他只能用手一寸寸去摸。 夜色中,他摸着墙壁,一瘸一拐地往前走走,而在他右手边立着一根扁担。 肩膀触碰到扁担自然性的往下地倒,他下意识地伸手去抓。 扁担从他指尖溜走,他的手却使不上一点力气。 “咚”的一声,扁担落地。 声音惊醒了睡梦中的李小鱼。 她迷糊的睁开眼,转头见枕边没人,她揉了揉眼睛,穿鞋往外走。 视力极好,让她没有点油灯也看得清夜晚,一出堂屋就见顾绯站在厨房外面。 他低着头,上半身和小腿往下未着寸缕。 不同于小腿的新伤,他背部有两道从肩膀贯穿至腰间的旧伤,清浅的银辉洒下,淡淡一层笼罩在他身上。 将两道早已脱疤变成凸起的棱痕染上一层冷意,无声的诉说当时惊险。 这样的他,哪还有白日里的从容温和。 只有孤寂和落寞。 发现他的另外一面,李小鱼没有发现秘密的新奇感,她首先想到的是自尊心。 打着哈欠往他那边走,故意让声音听着很疲倦:“我红薯吃多了想放屁,等下你要是听到是噗呲的声音,谅解一下我的粗鲁。” 第7章 良心为何物 顾绯左手撑着墙,他背对着李小鱼,在听到她走近,他敛去了脸上的阴沉。 “夫人下次可以在房间里,我想我并不会介意。” 尽管声音听着没有丝毫异样,李小鱼还是注意里面透着一丝冷意。 她记下这个发现,弯腰捡起地上的扁担立到墙角。 “还是等咱俩再熟悉一段时间吧,现在刚成亲,我得矜持点。” 顾绯觉得好笑,这时候知道矜持了。 立好扁担,李小鱼转身看去,落入眼帘的是男人紧实的胸膛,胸膛至腹部的伤疤更是为他增添了几分野性。 这样的身材,完全不像穿上衣那般柔弱。 他眼睛看不见,她还直视他的身材,她感觉自己有些不礼貌。 收回视线,伸手去扶男人的手臂,问他:“去厨房喝水,还是去茅房?” 顾绯也没有别扭,直言说了三个字:“去解手。” “方向反了,这边是厨房。” 双手圈着男人紧实的手臂,隔着衣裳跟肌肤直接相贴的触感不同。 摸着他紧实的手臂,李小鱼感觉手心有点痒。 扶着顾绯一步步走到茅房,她推开门,扶他走进去,轻轻将他左手放在木栏杆上。 温声叮嘱:“我在外面等你。” 闻言,顾绯回以了一个微笑,“谢谢夫人。” 他一笑,李小鱼身上又起鸡皮疙瘩了,她感觉这家伙跟个笑面虎似的。 她揉了下鼻尖,“不客气。” 说着,她走了出去,顺手关上了茅房的门。 不想让顾绯尴尬,她往前走了几步。 今晚的月亮有一半被乌云遮住,仰头望着夜空,看着那一颗颗闪耀的繁星,或是冷风拂在身上,她手心痒意又加深了一分。 低头看着手,疑惑的小声嘀咕:“不至于摸个男人手臂,就过敏了吧?” 她双手合十,来回互相搓,才渐渐将手心那股不知道为何产生的痒意给搓掉。 而她的话没有任何意外,被顾绯听到了。 他并不觉得自己肩膀有毒,只能是她的手有问题。 在顾绯没出来这期间,李小鱼去了一趟厨房。 茅房门拉开的瞬间,李小鱼也刚好拿着葫芦瓢出来,见顾绯无需搀扶且自动避开了障碍物。 尽管他看不见,她还是竖起了一根大拇指。 厉害呀。 要不是知道他是真瞎,还以为他是在装瞎呢。 顾绯一瘸一拐地往前走,他微微侧头,用耳朵辨解李小鱼的方位。 明知故问:“夫人,你在哪?” 话语落下,他还伸出左手在空气里触摸,似在寻找她。 看着男人虽残缺但不狼狈的姿态,李小鱼大步走过去,单手托着他的右手臂。 “我去厨房舀了点水,拿来给你洗手。” 殊不知,她细心的行为再次让顾绯心里起了疑。 他向来喜怒不形于色,即使落到这般田地,也挫不掉他血肉里的傲骨。 只见他乖乖把左手移到另一个方向,李小鱼顺势把慢慢倒在他手背,凉水滑过手的每一寸肌肤,让他本就冰冷的手愈发的凉。 也让他的心肠更加冷硬。 倒完最后第一滴水,顾绯说话了。 他略微低沉的声音带着几分小心翼翼:“夫人,一日两日你或许还能忍受,长久下去你会厌恶我的。” 听到带试探性的话,李小鱼把葫芦瓢夹在腋下,扶着他往走房间。 思忖了一下,她没有选择正面回答,“你想让我厌恶你,还是不想让我厌恶你?” 走到门槛处,顾绯脚尖碰到木板,他抵着木板往前滑,直到再无木板遮挡,他才把脚踏进去。 快走到里屋,也没等到男人回话,李小鱼都以为他不会回答了。 怎料男人用略带失落的声音回道:“自然不想夫人厌恶。” 托着他的腿轻轻放到床上,等他躺下后,李小鱼给他盖上被子。 她把葫芦瓢拿在手里,看着往下陷的凹坑,她明白顾绯的病情就跟这个凹坑一样,很可能是个无底洞。 躺在床上,顾绯的左手搁在被子上,他问:“夫人,你会吗?” 闻言,李小鱼在黑夜里盯着他漂亮无神的双眸,有些事她可以说违心话,但对面手无寸铁的他,她还是说了实话。 “我不敢保证将来的事,但如果你不会因身体上的残缺对我发脾气或是刁难,我想....” 说到这里,她顿了一下,“我不会厌恶你。” 话音刚落,顾绯又笑了,露出的一颗虎牙使他增添了几分单纯。 “怎么会呢,我一个残废,又岂会对一个细心照料我之人发难,那岂非太没良心了。” 说完,他还添了一句:“夫人,你觉得呢?” 一看到他笑,李小鱼就忍不住想皱眉,她脱口就想回我也这么觉得。 刚转身,突然发现似乎话里有话,像在说,她连一个残废都不放过,有没有良心。 她脚步一顿,上半身往后转,一双桃花眼认真端详他的表情。 笑容温和乖巧,并无半点戏谑。 究竟是他太会伪装,还是自己想多了? 她思考的时候习惯性的咬内唇,半晌,她也跟着笑了:“你说的甚是有理,我想夫君也不会是没良心的人。” 不就阴阳怪气么,她也会。 放下这句话,李小鱼走出了房间。 顾绯把玩着右手食指,眼眸微敛,薄唇翕动:“良心…” 他似想到了可笑之事,勾起一抹无声的笑,夜色下笑容妖冶,缓慢念出三个字:“为、何、物。” 这一夜,李小鱼没怎么睡,她在思索顾绯白天的话和行为。 翌日。 她去厨房煮红薯,望着灶膛里燃烧的火苗。 经过昨夜的思考,心里有了方向。 凡是顾绯说话让她心里觉得不舒服,那必定是在阴阳怪气,若她心里没有不爽,那便是没有问题。 作为了一个被工作磨平棱角,想明白要为自己而活的打工人。 有些苦可以吃,有些苦就是发颠也不能吃。 九月遇上大风天,晾晒的衣裳一天半左右就干,这期间她也没闲着,在做打锅盔需要用的土炉子。 收回衣裳,她把顾绯那身衣裳放到床上,叮嘱他换上,出去之前,顾绯叫住了她。 “夫人,我身无他物只有一把匕首,你拿去当了买一些物品吧,回门那天莫让你家人轻看了你。” 见他从枕头下面拿出把匕首递过来。 李小鱼接过来,看到刀鞘上的精致纹路,拔出匕首,用大拇指的指腹轻轻刮了刮刀刃。 还挺锋利。 有这种好东西,不早点拿出来。 正好拿来削红薯皮。 第8章 杀人的匕首,她拿来削红薯 “不用回门。” 她把匕首插回鞘里,别到腰带处,打算以后走哪带到哪,拿来防身用。 顾绯皱眉,神色间染着几分惊讶,“不回门?” “是呀”,李小鱼也没打算瞒他。 她扯过小板凳坐到上面,双手撑在膝盖上,下巴搁在掌心。 直视着男人精致的面容,她用着不大所谓的语气,像在说一件不在意的事。 “你不知道我家的情况,于他们而言,我不回去反而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 在这个重男轻女的时代,有些家庭觉得女儿还不如牲口。 顾绯手里拿着干净的衣裳,他五指微微捏紧衣裳,眼睫轻颤,神情有些愧疚。 “夫人,是因为我无能,所以岳父不想我们回去吗?” 他低沉的声音带着低落。 李小鱼努了下嘴,随后摇头:“你别一天天把什么事都怪到自己身上,这样很容易....” 她想说内耗,又觉得他会听不明白,换了一个词:“很容易让心中产生郁结。” “郁结?” 顾绯是第一次听见有人对他说这两个字。 从他记事以来,所有人都对他说必须要变得强大,却从来没人关心过他的心理。 而现在的他,确实是一个废物。 见他垂眸,李小鱼应道:“他们不想让我回去是觉得我碍眼,跟你没关系。” “而且我也没打算回去,与其拿钱买东西给他们,不如咱俩自己留着,买些好吃好喝的。” 聊天归聊天,该有的试探顾绯一点都不少。 “可是夫人,这样是否太过无义?” 有的人把名节仁义骨气都看得很重,李小鱼能理解他这么说的原因。 只是她活得更现实。 她把别在腰间的匕首取下来,像转铅笔一样,把刀鞘在两指间转来转去。 声音沉稳:“要咱家大富大贵,礼节我肯定准备到位,可咱家太穷了,连把切菜的刀都没有,还在乎礼节干嘛。” 听到连把刀都没有,顾绯眼角抽了一下。 既然她是派来监视自己的,不至于连刀和银子都没有。 “夫人,你可在说笑?” 听到这句话,李小鱼是真的笑了。 她哈哈大笑了两声:“我也想是在说笑,可真实情况就是这样。” “我听到他们说岳父大人给你了嫁妆的?” 男人语气很是温和又带着真诚,李小鱼也未感到不舒服,她便没有对他隐瞒。 毕竟是夫妻,先从熟知开始。 “他是给了,给了两百个铜钱”,说着她指间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两百个铜板? 顾绯不动声色地敛了敛眸,心中意识到了什么。 在他思索的方寸间,李小鱼上半身微微向半倾,将手肘撑在床沿,另只手似弹琴般在床边点来点去。 “在刘大夫家买了一筐红薯花了十文,给你看病花了五文。” 说到这里,她长长地叹了口气:“现在就剩下一百八十五文,而咱家厨房...” 她把厨房的惨状还有茅草屋里里外外的情况都一五一十的说给顾绯听。 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让他不要为了礼节,去做打肿脸充胖子的事。 说完,她端正坐姿,盯着顾绯问:“夫君,你觉得可对?” 暂时敛去心中的猜疑,顾绯偏头看着她,随着他低眸。 有种四目相对的感觉。 他微笑道:“夫人说的有理。” 李小鱼秀眉一挑,这话她前天才说过,这么快他就学以致用... 她也没有多想,低头看着手中的匕首,越看越喜欢。 尽管他看不见,她还是扬起唇角,冲着他露出大咧的笑容:“那这把匕首我就留下来了,正好家里没刀,拿来削红薯不要太完美。” 听着她语气里的狡黠,顾绯捏着衣裳的手指一顿。 杀人的匕首,她拿来削红薯... 似笑非笑道:“都依夫人的”,紧接着他面露难色,“只是如此一来,恐怕家中会过得更困难。” 话里话外都在暗指李小鱼会不会抛弃他。 李小鱼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却不知道他是故意这样问的,站起身往前走了一步。 右手拍了他肩膀两下,略带嘶哑的声音带着沉稳的力量。 “夫君放心,就冲你给的这把匕首,只要我还能打一个锅盔,绝对有你一口红薯吃。” 这是实话,她是真喜欢这把匕首。 顾绯心中冷笑。 话说的大言不惭,指不定何时就拿匕首给他一刀。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这个道理他比任何人都懂。 既然她不打算当,那就看她能留多久。 以李小鱼走路的声音和拍肩膀的动作,他知道她此时站在床边。 抬眸望着她,眼神慵懒淡然,亦如他的声音:“夫人对我这般好,我定会好好回报夫人。” 话语刚落,李小鱼心里不舒服的感觉又来了。 虽不知他为何突然阴阳怪气,她权当他是因身体缺陷,导致性情时而古怪时而正常。 不过她今日刚得一利器,就不跟他计较了。 “我也会好好照顾夫君。” 她若无其事又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见他脸上闪过一抹阴沉,她双眸微敛。 好家伙,开始露出真面目了。 说实话,她是不相信一个断腿瞎眼的人,会像他这般淡然从容。 要么心理扭曲到极致,要么就是假瞎和假瘸。 但刘大夫看过,不可能是后者。 那只有可能是前者。 不过他喜欢装,她也乐于奉陪,毕竟这里没有现代的乐趣,日子总归有些无聊。 就当找点乐趣。 顾绯用左手轻拂开她的手,笑的温和,“多谢夫人。” 手被推开,李小鱼也不在意,面带笑意地回:“夫君客气了,你换衣裳吧,我先出去了。” 等她离开堂屋,顾绯偏头,无神的双眼盯着肩膀,似乎那里还留有女子手上的余温。 他脸色骤然沉冷,仿佛空气都冷了一个度。 我倒要看看,你打算如何好好照顾我。 李小鱼出了房间,立马跑去厨房,拿出一颗红薯,赶紧抽出匕首来削皮。 轻轻一刀划过,红薯皮立即掉在地上。 她乐麻了。 把削红薯当成消消乐,一口气削了三个。 当日自然吃的又是红薯。 回门那天,李小鱼准备去县城买点东西,还没出门就听到外面传来李武粗鲁的声音。 “李小鱼,你爹我来了,快来开门。” 第9章 骗李武的银子 李小鱼忍不住皱眉,他来做什么? 回头往顾绯房间看了一眼,见他没有出来,她走到门口拉开木门。 李武叼着烟杆,他吐出灰白烟丝。 旱烟的臭味熏得李小鱼偏开了头,她捏着鼻子往旁边站了几步,用手扇去空气中的烟味。 语气平静地问:“不是不让我回门,你来做什么?” 她平静到没有一点亲情的声音让李武不爽了。 他拿着烟杆就要去敲李小鱼的脑袋,“我是你老子,想过来还用分时候?” 后者躲开他的烟杆,对于李武,她是一点好感都没有。 戏谑的笑道:“你自己说的,嫁出去的女儿就是泼出去的水,水都泼出去了,还有回盆的道理?” 记起来了就是老子,记不起来就是狗东西。 谁爱当狗东西谁当去,她不当。 说完她双手环抱于胸前,没有半点邀请他进屋的意思。 看她不把自己放在眼里,李武感觉事情在慢慢失控,他盯着面前这张与自己相似的脸。 他心里不禁疑惑,从小到大,她可是很怕自己的啊。 现在不仅眼里没有对自己的恐惧,嘴还这么会说话,这还是那个怕他的三女儿? 想到这里,他捏紧拳头,又想用暴力来维持自己大家长的地位。 见他右手握成拳,李小鱼眸光微沉,揶揄道:“呦,又想揍我?” “来,你往这里砸”,她斜着身子,把脑袋往李武面前凑。 用手指了指太阳穴,一点都不怕他的拳头。 “李小鱼,几天没打你,皮痒了是吧!” 李武气得不行,他拿烟杆的手都在抖,抖得原因不是因为生气。 纯属是旱烟抽多了。 见有村民扛着锄头往这边走,李小鱼哼了一声:“我是皮痒了。” “你今天敢碰我一下,我就把李家的变化告诉村长,我想村长肯定感兴趣,查查那些好东西背后的银子从何而来。” 这句威胁的话,着实让李武身上起了一层冷汗。 他不敢相信的盯着李小鱼。 这狗东西以前很蠢,何时变聪明了? 他怏怏收回手,双眼瞪得跟牛眼睛一样大,刚想说话,听到后面传来脚步声,他转头看去。 怒目圆瞪的样子把村民吓了一跳。 瞧他父女二人的架势,恐怕李武又要打李小鱼了,村民出来说好话。 “李武啊,小鱼都嫁人了,你这个当爹的别再打她了。” 李武一怔,他倒想打,狗东西学聪明会威胁人了,他哪还敢动手。 他担心多事的村民把刚才的事告诉村长,他瞪着李小鱼,对她挤眉眨眼,让她解释。 李小鱼站直身体,她没有开口,而是用左手比了个一。 她和李武面对面站着,村民还未走近,看不见她左手的动作,但李武能看到。 看到她竖起的食指,李武面露疑惑,不理解她的意思。 瞧他没看明白,李小鱼假装帮他拍去肩膀上的灰尘,用着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对他说: “想让我说好话,给钱。” 闻言,李武一张老脸顿时僵住,他从来没想过有天会被自己的女儿威胁要钱。 他推开李小鱼,又用牛一样的眼睛瞪她。 可惜他找错了人。 李小鱼不吃这一套 ,她知李武害怕村长。 笑呵呵地跟村民说:“王叔,我成亲还没有办酒席,要办的话,是不是得通知村长爷爷一声啊?” 湾沟村以李王赵三个大姓组成。 王川一听宴席,瞬间来了兴趣,大步走上前跟他们聊天。 “必须得告诉村长,他是一村之长,村里任何人成亲他作为长辈都必须得到场。” “怎么,你要跟顾绯补办成亲?” 李小鱼看着王川,用余光注意着李武,见他还在犹豫。 她礼貌的颔首:“目前有这个打算。” 二人越聊越多,李武知道王川是个管不住话的人,真的很担心他把村长招来。 赶紧向李小鱼点头,表示他同意了。 见他无缘无故点头,王川问他是不是头疼,得到想到的,李小鱼很自然的打圆场。 “王叔,我爹他可能是困了。” 转移话题也不忘数落李武。 王川无语至极:“你这爹当的...”,糊涂二字还没说出来,话就被李小鱼接了过去。 “王叔,补办宴席这件事我还得再打算打算,你先别告诉村长爷爷,免得他提前给我张罗出去,我这边又还没有准备好,到时就尴尬了。” 她说话沉稳又有礼貌,一点都不像以前的二流子样。 王川心里是欣慰的。 毕竟李武对家中三个女儿是真差,大女儿是嫁了,可也算不上逃离狼窝。 三女儿如今也嫁了,性格也多少在改变。 或许是成亲让她认识到生活不易,慢慢变好了吧。 “叔知道了,你们父女接着聊,我先上山去挖地了。” 见他扛着锄头往前走,李小鱼向他微微颔首,“王叔慢走。” 等王川离开,看李小鱼脸上挂着笑,李武白眼都快翻上天,心不甘情不愿地从钱袋里拿出一个铜板丢给她。 丢给她就转身要走,都要忘了来这里的正事。 接住铜板,李小鱼直接对他翻了个白眼,一把拽住他的衣袖,冷声说:“我要的是一两。” “一两?”,李武猛然转身,怒不可遏地盯着她。 “你他娘的怎么不去抢?” 听着他的吼声,李小鱼揉了揉耳屏,“抢是犯法的,我不干犯法的事。” 看他气急败坏的样子,她吊儿郎当的笑道:“村里谁不知道你好赌,无缘无故变成有钱人,却打发我两百个铜板,你真当我傻啊。” 李武现在真的后悔了,当初就应该把她打死,也不让她嫁来顾家。 他捏紧手里的烟杆,目露凶狠,恶狠狠地说:“李小鱼,你信不信老子弄死你!” 赌徒一旦发狠,不会管你是不是他的亲人。 李小鱼若是怕,她就不会开口说钱的事。 发颠,她比谁都会。 她目光一冷,毫不畏惧地对上男人的眼神,声音幽冷:“只要你不怕村长知道,你就尽管来试试。” 空气安静了下去,屋外是二人的对峙。 屋里,顾绯就跟听戏一样,听着外面父女俩的对话。 他把玩着指头,浮起一抹乖巧的笑。 狗咬狗,真是精彩。 僵持许久,李武见李小鱼没有退让的意思,他拿户籍来威胁她。 李小鱼弯腰从地上扯了一根不知道的草,她叼在嘴里咀嚼了一下,吐掉咬掉的一截。 眯眼笑看着他,“你从小在这个村里长大,你猜猜村长要是知道我成亲了,户籍还在父家,他会怎么做?” 第10章 我把顾绯手腕都掰断了 她再次拿村长来威胁,李武想把她打回肚子重造的心思都有了。 偏偏李小鱼油盐不进,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气势。 他从腰间的钱袋拿出一两银子,重重砸到她手里,咬牙切齿地说:“做好我吩咐你的事,否则你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把银子在手里用力捏了两下,见是真的,李小鱼慢悠悠地塞进衣袖里。 神情严肃地向他点头:“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一想到给这个赔钱货银子,李武就火气直往天灵盖冲,给都给了,现在只能认了。 他往院子看去,没好气地问:“你这两天有没有狠狠收拾他?” 闻言,李小鱼心里升起一股疑惑,听他的意思,是想让她欺负顾绯? 她脑子转的很快,见李武又要吼人。 毕竟拿了甲方的钱,对甲方态度好一点,没毛病。 腰背挺直,把草往下一扔,用脚尖碾了又碾,故作狠装。 “我把他收拾的可惨了,手腕都给他掰断了。” 顾绯听到她这句话,眼眸微敛。 挺会胡说八道。 李武的眼睛霎时一亮,他就知道这狗东西做事比她二姐狠。 方才被气的坏心情,顿时被这个好消息给冲散。 “好好好,就要这样对他。” 看着李武又把烟杆凑到嘴边,李小鱼连忙往旁边站,她试探的问:“你今天来这里,就是为了问我有没有收拾他?” 对她往旁边站的动作,李武很是鄙夷。 说话也相当嫌弃,“不然你以为我是来看你的,赔钱货。” 银子到手,他爱怎么说怎么说。 李武又嘱咐了李小鱼几句,无疑都是让她如何虐待顾绯。 送走瘟神,李小鱼关上木门。 她站在院子里,低头盯着手上的银子,自言自语地嘀咕道:“我与顾绯无冤无仇 ,为何要让我欺负他?” 抬头疑惑地盯着房间,秀眉轻皱。 “难道顾绯身上有什么秘密?” 她这两句话极其小声,几乎只有她自己能听到。 顾绯偏着头,竖起耳朵聚精会神,还是听到了这两句话。 他神色一沉,淡然的眼眸闪过一抹晦暗。 她不知道? 这时,他听到院子里的女子又说:“算了,管他的呢,银子骗到手就行,进城去成衣铺买两身衣裳。” 听到脚步声渐渐靠近,他敛去阴沉。 低沉的声音温和如风:“夫人,我方才听到你在跟人聊天,是谁来我们家了?” 李小鱼是进来跟他打个招呼的。 “是我爹来了,他说咱家太穷了,给我们送了一两银子过来。” 她撒谎脸不红心不跳,跟顺口溜一样,脱口而出。 若不是亲耳听到,她这般认真的口气,还真容易让人以为是真话。 冷心肠的顾绯不会上当。 他望着女子所站的方向,慵懒的双眸眨了眨,“岳父来了,他怎么不进来坐一坐,是不是不喜欢我这个女婿?” 对于他没有安全感的话,李小鱼摆了摆手。 大方安慰道:“他除了喜欢钱,就没喜欢过谁。” 她把铜板和刚赚来的一两银子一起揣到怀里,“再说他喜不喜欢你这个女婿不重要,你爱你自己就够了。” 后面一句话,她的尾音些许拉长,就跟哄人一样。 “我要去城里买点东西,尽量在中午之前赶回来,你自己在家照顾好自己。” 她现在满脑子都是搞钱。 说完就匆匆忙忙地走了,留下顾绯一人在房间。 今日没有太阳,风从房顶的洞口往里灌,萧瑟的秋风刮在身上有点凉,顾绯却毫无感觉。 他低着头,长睫遮住眸中神色。 他脑子里不自觉冒出李小鱼说的那句爱自己。 片刻后,他冷若冰霜的自语道:“一个满口粗鄙之语的人,竟说得出这话。” 这边每月初七和十九赶集,迎着微微凉凉的风,李小鱼跟着村里赶集的人一同到了大湾县。 从湾沟村到大湾县要走一个多时辰的路。 看到城门那一刻,李小鱼靠在路边的草亭歇息了一会。 她脚走得有些发疼。 慢悠悠地进城,到处都是充满了热闹的叫卖声。 她沿街逛了逛,大致了解一下情况,便直接朝成衣铺去了。 铺子里大多都是普通人,老板娘有礼貌的招待每一位客人,见她身上的衣裳发白。 老板娘也没有区别对待,和蔼的问道:“姑娘,进来看看。” 李小鱼身上钱不多,她没有在店里挑来挑去,直言问:“老板娘,我想买两套粗布衣裳,一套男装一套女装,请问多少钱?” 见她不像有钱的样子,老板娘是做诚信生意的,她也没有跟李小鱼绕弯子。 “姑娘,我建议你买匹粗布回去自己做,划算一些。” 李小鱼不动声色地沉了口气,她要是会做衣裳,就不会进成衣铺了。 她微微一笑,对老板娘说:“实不相瞒,我不会缝制衣裳。” 闻声,老板娘神色闪过惊讶。 这边几乎每家的姑娘都会自己缝制衣裳,这位姑娘居然不会。 到底是生意人,表情收得很快。 她伸手作了一个请的手势,“姑娘跟我来,请你说下男子身高几尺,我好给你拿衣裳。” 李小鱼抿着唇,回忆着扶顾绯的画面。 她一米六,离他肩膀还差一截,他应该有一米八六以上。 花了一百四十文买了两身粗布成衣,她又去了一趟铁铺,让铁匠打造盖在炉子上面的圆铁片。 又买了一把菜刀和砍柴刀。 这三样又花出去了三百文左右,主要是打那个圆铁片贵。 等圆铁片的时候,她又去街上买了一个背篓和五斤糙面,花了四十五文。 买盐的时候她心都在滴血。 放现代一包盐才两块钱,这里要花四十文。 这哪吃的是盐,吃得是命。 自我调侃完,她又去买了五斤肉和一把小葱。 回去的路上,她顺便算了下账。 五斤肉一百五十文,小葱给了两文钱,她现在就身上剩下五百零八文了。 她边走边薅路边的野菊花,嘴里哼着小曲。 扯了一大把,她心满意足地闻了闻花香:“蒸了再晒干,正好拿来泡茶喝。” 她出发的时候是早晨,因为等圆铁片耽误了会,回到家已经是下午了。 推开门,她看见顾绯坐在门槛上。 而他面前摆着一个烂木盆,她把背篓放到阶槛上,走近一瞧。 发现烂木盆里面装得篱笆细如沙。 第11章 蒸包子 顾绯左手还拿着一根细树枝。 烂木盆里的泥土表面很乱,不知道他拿树枝在里面画了什么。 “回来了。” 听到男人的关心,李小鱼轻声应道:“嗯。” 她往四周看去,见院子的墙边立了一根底部沾满着泥巴的木柴,便知道这盆泥巴的来源了。 “你弄泥巴回来做什么?” 一边问话,她一边走到背篓那里,准备把买回来的东西拿出来。 “右手废了,左手再不活动,恐连筷子都拿不稳。” 顾绯低沉的声音很是温和,很难从里听出细微的自嘲。 说到筷子,李小鱼才想起来,她没买。 用手掌拍了下额头,咬着下唇呼了口气,居然把最重要的一样东西给忘了。 取出圆铁片放到地上,同时看向男人无力的右手。 想到刘大夫说的话,她仅看了一眼便移到他左手,抿了下唇,问道:“顾绯,你会作画吗?” 男人拿着树枝的手稍许用力,只听咔嚓一声,树枝断成了两截。 他手逐渐收紧,他的皮肤偏冷白,蜷缩时能清楚看清手背上的血管,一白一紫纠缠着。 就像他乖巧的外表下,也藏着阴暗的一面。 李小鱼看着他手中的断枝,拿猪肉的动作慢了下来,正当她打算转移话题。 男人开口了:“右手会,左手不熟练。” 他没有跟李小鱼说实话,他是左手和右手都能作画。 只是眼睛瞎了,他不敢保证在看不见的情况下,左手还能像从前那般挥洒自如。 李小鱼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随后她又问:“会写字吗?” 这句话瞬间暴露了她的目的,顾绯把断枝一顿对齐,不疾不徐地放到门槛上。 斯斯文文地说道:“我知夫人嫌我不能为这个家出一份力,夫人想让我做什么不妨直说,大可不必试探。” 虽然才相处几天,但李小鱼已经发现他是个别扭怪了。 她瘪着唇,无语的别开头。 嘴巴微张又合上,重重沉了口气:“我又不是探子,我试探你干嘛。” 她嗓子本就略带一点哑,一旦话说多了或者稍有不适,嗓子就像有痰似的。 她咳了两声,无奈的说:“我问你是否会作画和写字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知道你如果会的话,我下次进城买套笔墨纸砚给你。” 把背篓里的东西拿都出来,将背篓放到墙角。 “你眼睛看不见做事也不方便,不做点其他事来打发时间,长久下去心理容易压抑。” “你会写字的话,我就买个摘抄本回来,你自己在家写字,不会的话我就不买了,毕竟家里现在钱不多,能节约一点是一点,仅此而已。” 听到她的解释,顾绯唇角几不可见地牵动了一下。 终究没说什么。 李小鱼拿着东西往厨房走,她脚刚要踏进厨房,身后传来男人和煦的声音。 “夫人,当真这般想?” 从厨房到堂屋的位置,中间有一根柱子挡着,那里还竖放了一床竹晒垫。 所以她看不到顾绯的神情。 她站在门口,盯着简陋的厨房,思忖了片刻,缓缓对他说:“顾绯,我那天说想跟你好好相处,不是假话。” 话音落下,她脚步未动。 等了一会,未见顾绯回话,她便进了厨房做事。 顾绯单手端起木盆,一瘸一拐地往左边走,他没把李小鱼方才的话当一回事。 今天李小鱼不在的时候,他把家里每一处位置都触摸过。 他伸出手往前探,独自回了房间。 打锅盔的炉子没有这么快做好,李小鱼准备做些肉包子,明天沿途去卖。 她今天在县城打听过包子的价格,素包两文一个,肉包是四到五文一个,馒头的价格跟素包一样。 她准备先做几十个试试水,看看好不好卖。 和好面放到木盆里,醒面的同时,切了一块猪肉洗干净剁碎。 买肉的时候,她找老板要了些猪皮。 将猪皮洗干净,放到锅里煮二刻钟左右,然后闷一会拿出来,等不烫手的时候切成碎末放到猪肉里面。 一部分小葱切碎放到里面一起搅拌均匀。 另一部分小葱和姜一起揉出葱姜水,分几次倒进去,然后用手搅打上劲。 她先包点今晚吃,要卖的那些明天早上再起来包。 小笼包在这里卖不上价,她把包子包的跟拳头一般大小,包子包大点,买的人还觉得自己便宜了呢。 家里没有蒸屉,她就去外面找了些茅草。 拿回来洗干净,再掰一些树枝回来垫在下面,把茅草垫在树枝上面,再把包好的包子放进去。 她蒸了十个,自己五个顾绯五个。 蒸包子的时候,她用另一口锅煮了两碗白开水,这便是他们今晚的晚饭了。 舀了瓢水把手洗干净,等包子蒸熟,掀开锅顿时一股肉香味扑鼻而来。 她搓着双手,忍不住咽口水。 等烟雾散去,她直接用手捡到碗里。 端着满满一碗包子,她乐呵呵的走到堂屋,把碗放到桌上。 她大声朝里屋喊:“顾绯,出来吃包子。” 通过那盆血水还有他独自摸黑去上茅房,她能看得出他不想被搀扶,便没有进屋,拿起一个包子转身往厨房走去。 一边往碗里舀开水,她一边大口大口吃包子。 咽下嘴里的包子,她嘴都快咧到后脑勺去了,有肉吃的生活真的很幸福啊。 端着两碗开水走进堂屋,见顾绯已经坐下。 她把其中一碗放到他面前,想到他看不见,包子的汤汁可能会滴到他身上。 她又小跑去厨房。 没有多的碗,她就拿走了葫芦瓢,再抽了一双黄荆筷子,拿着这两样东西回来。 把葫芦瓢放到男人面前,筷子交到他手里。 “我蒸了肉包子,你尝尝味道如何?” 当她端着包子进堂屋的时候,顾绯就闻到香味了。 他这人对吃食一向不挑剔。 见他拿起筷子往前探,李小鱼站在他身边没有走,她把包子往顾绯面前推。 同时握住他的手,轻轻将他的手往前放。 在筷子尖触碰到包子的一刻,她收回了手,而顾绯也顺利夹起包子。 二人面对面坐着。 看着男人咬了一口包子,细嚼慢咽后吞下,毕竟是自己的拿手绝活,李小鱼还是有点小期待。 她声音里染着笑意,“味道如何?” 知道她在期待,顾绯沉默了片刻,慢条斯理回答她:“尚可。” 当晚,李小鱼就见识到这家伙的口是心非。 第12章 顾绯梦游 银辉洒进院子,仿佛置于冷白色灯光下。 收拾完厨房出来,李小鱼抬头望天。 见一轮如银盘般的圆月高高挂在夜空,就连对面的山也能看见。 她挠了一下耳朵,自言自语道:“十五的月亮十六圆,今天也不是十六啊,这月亮咋又大又圆。” 跟饼一样。 舀水洗完脸和脚,她回到房间休息。 顾绯已经睡下。 她轻手轻脚的爬上去,打了两个哈欠,扯过被子睡觉。 半夜,房间里响起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明早还要早起,她没有睡得很熟,听到声音便直接从床上坐了起来。 一睁眼就看见顾绯穿上鞋,一瘸一拐地往外拐。 他步伐虽然蹒跚,但走的很稳,没有用手去触摸前面是否有障碍物。 他就像个很看见光明的人,悠然出了房。 见状,李小鱼想起他前几日的情况,感觉他今晚比之前走的更容易。 就连门槛都没有用脚去探,直接就跨了出去。 她眼珠一转,难道他是装瞎? 朝男人喊道:“顾绯。” 喊了好几声也没有引起男人的回应,顾绯像没听见似的,出了堂屋不知道去哪了。 李小鱼感觉不对劲。 她立马下床穿鞋,跟了上去。 一出堂屋,她左看右看,见身着里衣的男人进了厨房。 “他去厨房做什么?” 小声嘀咕着,她赶紧跟进去。 厨房有个小窗户,银色月光从窗口洒进来,将厨房的一切照亮。 也将顾绯的身影笼罩。 看着他从容不迫地掀开盖在木盆上的叶子,李小鱼大步上前,拽住他的手腕。 正想问他做什么,一抬头,话卡在嗓子说不出来。 此时的顾绯完全不像白天的他,一张精致的脸没有任何表情,那双慵懒的柳叶眼许久才眨一下。 像个精致没有灵魂的瓷娃娃。 就连抓住他的手腕,他也没有一点反应。 似乎根本不知道,有人在抓他的手。 顾绯任由李小鱼抓住他的手腕,他自顾自地往水缸走。 被他带着走了两步,李小鱼松开了他的手。 见他拿起葫芦瓢,旁若无人地舀起水,再把双手放到瓢里,斯文优雅的洗手。 洗完后,他像玩玩具似的,掰了一下右手食指。 原来断了的食指被他这一掰,就像木偶的关节往右边歪去。 这一幕看得李小鱼头皮一麻。 惊得她闭上了一只眼。 他没痛觉的吗? 等她睁开左眼,顾绯已经回到她身边,左手要往她身后案板的木盆里放。 那里放得是醒好的面。 他手上的水没擦,这抓下去得少几个包子。 李小鱼赶紧抓住他的手,要牵着他回去,“顾绯,这不是你可以玩的,回去睡觉。” 顾绯双眸定定地凝着面盆,像知道里面是何物。 李小鱼往前扯了扯,男人跟座山一样,根本拉不动。 她嘶了一声:“我不信把你弄不回去。” 撸起袖子,准备扛人。 没想到男人说话了,他声音幽冷如冰,字字缓慢毫无情绪起伏。 “包、子。”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李小鱼一跳。 她嘴角一抽,退到他面前,仰头端详着他的脸。 一双漂亮的柳叶眼始终看着木盆。 她咬了咬下唇,把手放到他眼睛前面挥了两下,任她怎么挥,顾绯都毫无反应。 只是冷言重复着那两个字。 “包子。” 一个不可能又十分符合顾绯当下状态的想法涌进李小鱼的脑海。 他不会是梦游吧... 回头看着木盆里醒好的面,她神情严肃了起来。 她以前听说有的人梦游,是会跟人对话的,一想到将梦游中的人弄醒,可能会引起意外死亡。 李小鱼不敢强行扛顾绯回去了。 她清了清嗓子,放低音量,生怕吓着他。 “你手不方便,我来包。” 也不知道梦游的人是不是会选择性听话,只见顾绯语气稍慢地说:“两个。” 李小鱼把袖子撸高了许多,直接用顾绯洗过的水洗手。 吃晚饭的时候说尚可,现在又说要吃两个,梦游中的他,才是真正的他吧。 擦干净手回头见他像个乖宝宝般站在那里。 不知怎么的,或许是想到他的口是心非,她想伸手戳下他的脸蛋。 又担心把他戳醒,只能在心里想想。 反正几个时辰后也要包。 不如现在一起包了蒸好,明早放背篓里带走就行。 月色下,两人并肩而站。 家里没有擀面杖,她也没有用工具,扯出一个一个的剂子。 然后用手掌压扁,再往外扯几下就好了,她把全部的包子皮都做好,再来做馅。 幸好他们住的这边没有其他人家。 否则大半夜听到咚咚地跺刀声,还以为家里发生了什么事故呢。 在包包子的时候,李小鱼闲来没事。 她就盯着顾绯的眼睛看,她踮起脚凑到他面前。 眉眼深邃,眸中无焦距。 她低下头又看了看他的腿和右手,最后还是定格在他那双俊目上。 心下产生了几分好奇。 他确实是看不见啊,那他怎么可以不用触摸,就直接跨过障碍物的? 难道靠直觉? 越想越好奇,等把包子全都包完,她也没想通。 把包子放到锅里去蒸,她绕过顾绯往灶台后面走,她走一步顾绯就跟一步。 在灶膛后面的小板凳上坐下。 顾绯也跟着要坐。 小板凳不宽,勉勉强强能坐两个人,担心他一屁股坐到地上吓醒过来。 她赶紧往旁边坐,给他让出小半块位置。 抓起干草,准备点火的时候,一只修长的手拿走了她手上的火折子。 薄唇翕动,很熟练的吹燃。 他想伸手来拿李小鱼手上的干草,无奈右手使不上力。 只能冷着脸对女子说:“拿过来。” 他的语气很冷漠,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威严,周身还氤氲着冷冽的气息。 下命令的说话方式让李小鱼愣了一下。 她秀眉一挑,这么凶? 把干草凑近他 ,火焰瞬间让干草燃烧起来。 顾绯把火折子交给她,很自然的拿走正在燃烧的干草,他手伸进灶膛里面再拿出来,回头拿了两根干柴放进灶膛里。 看他冷着脸且熟练的操作这一切。 李小鱼低头看着两人紧贴的臂膀,借着月光,她微微抬头。 视线落在男人精致的侧脸。 良久,她努了下嘴,眼神里带着打量,喃喃自语道:“梦游都不忘自强。” 第13章 好家伙,藏这么多杨柳条 顾绯没有回答。 窗外月光落在二人身上,将他们的身影扯在墙壁,长长斜斜。 计算好时间,李小鱼起身去掀锅盖。 好似知道跟着她有包子吃,顾绯也跟着站了起来。 他完美的避开小板凳。 跟在她身后,二人站在灶台前,李小鱼拿了一个空碗,用筷子夹了两个包子起来。 随后递给顾绯。 “吃吧。” 接过碗,拿筷子的时候顾绯皱起了眉。 冷言冷语:“这不是筷子。” 李小鱼正把包子从锅里挑出来,偏头看着他冷若冰霜的模样。 她瘪了下嘴,忍住想抠耳朵的冲动,啧了一声:“忘记买了,将就用一下。” 白天斯斯文文,梦游的时候冷着一张脸。 这么会变脸,应该去唱戏。 闻声,顾绯还真就乖乖拿起筷子夹包子吃,他吃包子的时候动作斯文儒雅。 完全跟此时冷脸的他联系不到一块。 他在吃包子,李小鱼把蒸好的包子放到一旁,然后开始和面蒸馒头。 看他吃的那么香,再想着他晚饭时说的那两个字,她眼珠一转,轻声问道:“味道如何?” 顾绯咽下嘴里的包子 ,薄唇溢出冷漠的字眼:“好吃。” 听到这句话,李小鱼转过身噗呲一声笑了出来,她用手背揉了揉鼻子。 没见过比你更爱口是心非的人。 顾绯吃完包子的时候,馒头的面也发好了。 她洒了一层糙面在案板上,从木盆里把醒好的面团扒下来揉搓。 见他放下碗筷,舀了半瓢水往外走。 她双眼一睁,赶紧停下手上的活,搓掉手上的粉,跟在他身后看他又要做什么。 只见顾绯走回堂屋,在吃饭的那张桌子下面找出一根杨柳条。 再一瘸一拐地出了堂屋,站在院子里漱口。 看他掏出杨柳条的时候,李小鱼惊讶的张大了嘴巴。 这些天漱口她都是去路边掰的杨柳条,他什么时候放了一些在桌子的抽屉里面? 她单手撑在桌面,弯腰往抽屉里面一瞅。 “这么多。” 把里面数十根杨柳条拿出来,她走到堂屋门口,借着月色数了下。 整整有二十二根。 偏头看向正在漱口的男人,她双手环抱,啧啧几声又微微摇头。 好家伙,藏这么多杨柳条。 知道的是拿来漱口,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在藏暗器呢。 把东西原封不动地给他放回去。 这时顾绯与漱完了口,他把葫芦瓢放回厨房,随后回了房间。 见他坐到床边乖顺的脱鞋上床,平躺在床上闭眼睡觉,李小鱼缓步靠近。 她站在床边,垂眸盯着自己的脚尖,思绪飘的很远。 今晚顾绯梦游的事,完全超出她的想象了,若他下次梦游也要吃包子倒还好说。 万一他要做其他事... 思来想去,决定等李武下次过来,得从他那里套些话。 回到厨房把馒头也蒸好。 忙完这些事,已经是寅时一刻。 她困得睁不开眼,回到房间便沉沉睡了过去。 在李小鱼躺下那刻,顾绯醒了,他完全不记得那会发生的事。 还未习惯黑暗的他,下意识的偏头看向枕边女子。 迎来的是眼前漆黑一片。 听着女子浅浅的呼噜声,他眉宇微敛,左手放在腹部,神情染着几分疑惑。 为何会有饱腹感? 想到李小鱼才上床睡觉,他心头蓦然一冷。 是她对我做了什么? 这么想着,他伸手推醒身边的女子。 李小鱼还没睡多久就被他推醒,迷糊糊的睁开眼,疲倦的状态加上鼻音让她说话跟撒娇似的。 “顾绯,怎么了?” “是没吃饱?” 两句话软糯的话直接让顾绯疑心肆起,他左手微抬,周身泛起不易察觉的杀气。 压着冷意,故作温和的问:“夫人,你给我吃什么了?” 李小鱼困得不行,眼睛缓缓合上,她吧唧了两下嘴,软乎乎地说:“你梦游想吃包子,我蒸了包子给你吃。” “有什么事,等我明天卖完包子回来再说吧,晚安。” 放下这句话,她便转过身,背对着男人安稳沉睡。 她睡的很香,顾绯却一点都睡不着。 他的手陡然顿住。 梦游... 他何时有过梦游的经历? 他左手搭在右手腕上,给自己把脉,发现脉象混乱。 他薄唇微扬,无声的笑凉薄又阴冷。 这一晚,顾绯一夜未眠。 翌日清晨,村中鸡鸣声起,李小鱼慢悠悠地爬起来,她揉了揉眼睛。 见男人还在睡觉。 她小心翼翼地下床,洗漱的时候她把包子馒头又热了一遍。 给顾绯留了几个当早饭。 她本来是打算放到堂屋,等他醒了可能会摸到,去房间看了一眼,见他醒了。 她说:“包子给你放在桌上,一会记得吃。” 听到包子,顾绯那双带着死气的眼更加晦暗,他意识到昨晚暴露了什么。 低沉的声音染着不易察觉地冷淡:“夫人,可否告诉我,我梦游时做了何事?” 闻言,李小鱼盯着他的脸看。 跟昨晚的面无表情不同,现在的他神色很从容,语气甚是温和。 她想了想,把昨晚的事基本都跟他说了。 但没说他冷脸和杨柳条的事。 有些事当不知道的好,说出来只会让当事人尴尬。 听到她说好吃,顾绯耳尖泛起了红。 李小鱼假装没看到,“你记得吃,我去卖货了。” 在她转身之际,她余光扫到男人嘴巴张了一下,似乎有话要说。 她问道:“你还想问什么?” 沉默片刻,顾绯浅声回道:“没事。” “那我出门了,你记得吃饭。” 秋季的清晨露水很多,路边的野草皆披着一层薄霜,前方浓雾笼罩,看不清路。 不是赶集日,出村的人不多。 走到村口,李小鱼碰到了一个身材健硕的粗犷男人。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原主喜欢的何猎户。 男人一看到她,浓眉紧锁,眼神带着毫不掩饰的厌恶。 “李小鱼,你又想打什么主意?” 瞥向他小推车上的兔子山鸡等猎物,基本动物腿上或者肚子上都有血迹。 她看到这些血一点事没有,单纯晕人血。 移开视线,平静地说:“刚好遇到而已,以后我不会再纠缠你。” “你以为我还会信你?” 第14章 老子数到三 信她的话,不如信鬼。 何一海见她在看小推车上死去的猎物,估摸着她又想占便宜,正想不理她往前走。 谁知女子收回了视线,目光看向自己。 平静又陌生。 她说:“你不信是正常的,我只是把话清楚而已。” 说完,向他微微颔首,背着背篓转身大步向前走去。 浓雾很快遮住了他的视线。 何一海僵在原地,迟迟没有回过神来,等他反应过来时,前面早没了女子的身影。 他推着推车往前走,疑虑的自语道:“居然变理智了。” 以前大家只要话稍稍说重一点,她就会大吼大叫甚至打人。 完全是一个没有理智的疯子。 看来挨的那顿打还是有用。 往县城去的大路只有一条,沿途有村庄,李小鱼便走进村里,沿着村中小路走。 见大部分人家已经起床。 她放手在下巴与喉咙的交界处,稍微用力捏了两下,用力吸了一口气。 扯着嗓门大声吆喝:“肉包子大馒头,好吃不塞牙。” 一嗓子把村里的狗都吓得汪汪乱叫。 村子里的狗几乎都是散养,没几条狗栓绳子,或是闻到肉香味的原因。 陆陆续续有几条狗跟在她身后。 李小鱼回头看着那些田园犬,真怕它们扑上来。 她在路边捡了一根长木棍拿在手上,以防止有狗扑上来,好及时做出反应。 她一边走一边吆喝。 很快就有人喊住她,“卖包子的你上来,我要买几个肉包子。” 除了赶集日,村里买东西一般都是等卖货郎上门。 声音是从山坡上面传来的,李小鱼仰头看去,是一个皮肤黝黑的中年大叔。 她笑呵呵地回道:“好嘞。” 从小路走上去,李小鱼发现这家人住得是瓦房,想来家里条件应该不错。 她一走到院子里,就看到五个孩子跑出来。 激动的围着自己喊:“有肉包子吃咯。” 中年大叔刚漱完口,他把葫芦瓢放到厨房的窗台处,扯下一块帕子,一边擦手一边向李小鱼走来。 “肉包怎么卖的?” 李小鱼把背篓放在地上,掀开盖在上面的布。 这块布是她从旧衣裳上割下来的。 她礼貌大方的回:“大叔,肉包四文一个,馒头二文一个。” 大叔走到她面前,看了眼跟在她身后的几条狗,这些馋狗他都认识,都是村里人养的。 低头看着拳头大小的包子,他稍有怀疑地问:“城里肉包都是五文一个。” “你这肉是不新鲜才便宜卖?” 这人说话直白,但并无坏心。 李小鱼保持着微笑,不卑不亢地解释:“大叔,肉是我昨儿进城买的,之所以便宜一文,是因为城里的包子都有炉子续热,我是蒸好了再背出来买。” “一路过来包子慢慢凉了,所以才便宜一文。” 做小本生意最重要的就是真诚。 买东西的基本都是乡村里的人,跟他们耍心眼,就是在自断财路。 只要有一个人说你坏话,那第二天全村人都知道了,甚至还会越传越离谱。 闻言,大叔颇为意外的看着这约莫只有十九岁的姑娘。 “你倒是诚实。” 李小鱼身体站得笔直,没有表现出一点怯懦。 “大叔,诚实待客才会有回头客嘛”,她说话始终保持着微笑。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 “给我拿七个。” 大叔也跟着笑了一下,他回头冲厨房喊了一声:“孩儿他娘,拿个盆出来。” 把七个包子放到盆子里,李小鱼多往里面放了一个。 她把盆交给身着粗布衣裳的妇人,笑着对他们说:“叔,婶子,我今天刚出来做生意,你们是我第一个客人,多送一个给你们,还请不要嫌少。” 按理大叔家这么多人,她应该多送几个。 只是目前有心无力。 夫妻二人互相看了对方一眼,看这位姑娘如此会做生意。 给钱也相当大方。 “谢谢姑娘,这里是二十八文,你收好。” 接过钱,李小鱼点了一下数,收进钱袋子里,随即向他们颔首:“谢谢大叔。” 走的时候,那五个孩子还向李小鱼挥手。 “姐姐慢走。” 刚开张就遇到这样的好人家,她的心情也极好,笑着向他们挥手。 她沿着一个一个的村卖。 便宜一文钱的原因,包子卖的很快,馒头卖得不多。 渐渐走到县城外,一个衣裳破烂的男人喊住了她:“卖货的,我买一个馒头。” 看着男人脏兮兮的脸。 李小鱼犹豫了一下,她不是歧视这个人,是担心这人给不出两文钱。 想了想,还是从背篓里拿了一个馒头。 她左手拿馒头右手伸向他,准备一手交钱一个交货。 看到白馒头的一刻,男人眼睛一下就亮了,他像几日没吃过饭,贪婪的咽了咽口水。 发现他的眼神变化,李小鱼也警惕了起来。 男人瞧她瘦瘦小小,双眼很是灵动,皮肤虽没有富贵之人的千金小姐白,也不算粗糙。 他观察过,蜀地的女子皮肤基本都不差。 这一看就是没吃过苦的人。 他直接硬抢了过去。 李小鱼不想跟他过多纠缠,在他抢走馒头的时候,大步上前拦住他的去路。 压着声音:“老子数三声,要么把馒头还给我,要么给钱。” 这人不是蜀地的,他咬了一大口馒头,用挑衅的眼神看着她。 用新学的蜀地方言骂道:“我还个锤子,笨婆娘。” 李小鱼没有发怒,她咬了下内唇,面色冷静的数数。 “一。” “二。” “三我替你数了,你本事来打我啊”,男人说完又准备咬馒头。 李小鱼眼帘微敛,静静地吐出最后一个字:“三。” 话语落下,她放下背篓。 见状,男人准备打她一顿,把她背篓里的包子馒头全都抢了。 二人互相冲向对方。 在男人冲过来的时候,李小鱼左手握成拳,她不闪不躲,擒住男人的胳膊,直接一拳砸进男人的肚子。 随着“啊”的一声,男人嘴里馒头噗呲一下吐了出来。 片刻后,他疼的倒在地上,捂住肚子打滚。 嘴里还在骂:“奶奶的,你们蜀地的女子长得娇小,怎么都这么凶。” 李小鱼捡起掉在地上的半块馒头,斜睨向他,“你以为老子数到三,是跟你说笑话啊。” 很不巧,这一幕被进城的何一海看见了。 第15章 能不能跟你二姐学学如何做女子 在何一海眼里,男人躺在地上凄惨无比,李小鱼嚣张至极。 她弯着腰举止流里流气。 拳头青筋凸起,明显想用脚踩那男人胸膛。 吊儿郎当哪像个好人。 他把小推车一放,走过去拽住她的手腕,语气极重的教训她。 “李小鱼,你又在欺负人。” “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他拉拽的太突然,李小鱼没反应过来,被他拽着往后退了两步。 她脚不小心踢到石块,跌了一个踉跄。 差点摔到地上。 就在他们拉拽的空档,灰头土脸的男人顾不得肚子疼,爬起来就往前跑。 李小鱼赶忙甩开何一海的手,要去追。 “瓜娃子别跑,你吃了一半,至少要给一文钱,你给我回来。” 听着她说粗鄙之语,何一海用力拉住她的手,他是猎户还是男人,尽管李小鱼力气不小。 还是挣脱不开。 气得她转头就朝不明事实真相的男人低吼:“何一海你有病啊,我说过不会再纠缠你,你又跑来纠缠我做什么?” 一听到她骂人,何一海眉头皱得更紧。 他就知道李小鱼还是从前的她,根本没有理智。 自己辛辛苦苦赚钱被吃白食不说,还被蠢货给耽误。 李小鱼咬着内唇,重重沉了口气,忍着怒意说道:“松开。” “李小鱼,你都成亲了,你别仗着自己有几分力气就欺负别人。” 任她如何挣扎,何一海不仅不松手,反还教育起了她,“你能不能跟你二姐学学?学学怎么做一个女人。” 眼看人快要跑不见,李小鱼想一脚踢死何一海。 “我爱当什么样的女人关你啥事。”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她咬紧牙关随即一个跳跃,脑门直直撞向何一海的额头。 “咚”的一声。 何一海没想到她会出阴招,他顿时头晕眼花。 她是练过铁头功嘛? 头这么硬。 她这一撞,直接把何一海撞退了几步。 李小鱼脑袋也晕了一瞬,她疼的嘶了一声,想着那一文钱。 她轻轻揉了下额头,反手一个大肘子击到何一海腋下。 逼着男人松了手。 在放手的一瞬间,李小鱼抄起背篓,脚底跟抹了油似的朝那吃白食的冲过去。 跑的时候还不忘用方言骂何一海:“屁都不懂,跟猪打嘣。” 何一海手抵着脑袋,疼得弯下了腰。 他抬头看向前方,模糊不清的视线下,他看见女子追上了男人,等他眼中焦距恢复清明。 李小鱼已经将男人按在地上揍。 她右手伸进男人怀里不知道在掏什么。 看着她有失名声的行为,他眼神充满了鄙夷。 李花花怎么会有她这种妹妹。 李小鱼把搜刮出来的一文钱放到钱袋子里,抬眸发现何一海还站在那里。 她懒得装了,直接朝他翻了一个白眼。 “这么喜欢打抱不平,怎么不去当圣父。” 何一海觉得她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冷硬的声音带着指责:“一个馒头,你有必要嘛。” 这话把李小鱼听笑了,她斜睨小推车的猎物,嘴角浮起一抹嘲讽:“一只兔子而已,你怎么不给他?” 被她一噎,何一海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半天只从嘴里蹦出一个:“你…” 李小鱼懒得理他,剜了他一眼转身走了。 进大湾县只有一个城门,两人几乎同时进去。 也不知道何一海是出于什么心理。 他用着一副不我想管你,可没法不管你的语气对她说:“李小鱼,你现在不止打人你还抢钱,你若不改,我就告诉你爹,让他管教你。” 闻言,李小鱼拧了拧眉。 偏头看向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两眼。 她并不怕他告状。 她是觉得这人有病,这样想着也这样说了出来:“脑壳大装豆渣。” “你去告啊,我若怕了,我名字倒着写。” 在村口遇见何一海的时候,她只想把话说清楚,以免以后再生事端。 既然厌恶她也不想看到她,又何必出来当教育家。 她自问不算好人。 却也不至于需要他来教育。 说句难听的,既然说原主像牛身上的吸血虫一样恶心,那她就是死了,也不关他何一海的事。 厌恶又做不到不管不问,这算什么事? 不想跟他再多说话,拉了拉背篓两边的绳子,大步进了城。 嘴里喊着:“白馒头白馒头,好吃不塞牙。” 听着女子沉稳洪亮的吆喝声,何一海被她骂得愣在了原地。 以前她只是会骂别人,却从来没有骂过他。 更没有大声吼过他。 忽然他想起在村口遇见时,李小鱼说的那句话。 “所以她是真的想通了,不打算再纠缠我了”,何一海心里有些庆幸,那他可以追求自己的幸福了。 李小鱼把那半块馒头丢给了城里一只狗吃。 城里人多,就剩下四个馒头。 她也不打算卖了,拿回去和顾绯当午饭吃。 经过衙门公告栏时,她看见许多人站在那里,好像在讨论什么。 她踮起脚往里瞅了瞅。 听到有人说在找画师,想到自己也会画画,她也往里面挤。 “听说这个贼娃子凶的不得了,连杀了五个人,想杀第六个人的时候,那个人幸运跑掉了。” “衙门根据那人提供的描述,找了好些画师来画,画出来以后拿给那人看,结果都不像,衙门这才发公告招画师。” 李小鱼挤到最前面,公告上写的跟百姓说的差不多。 公告栏旁边还有另一则通缉令。 她凑近仔细观察。 发现画像整体粗糙,眼睛鼻子嘴巴都有,可拿到跟现实中的人对比。 有点像原始人。 唯一的优势是突出了重点,通缉犯左边额头有一颗很大黑痣。 从人群里出来,李小鱼望着前面的衙门。 她咬着下唇,神情有些纠结。 放现代来说,这个职业属于侧写师。 她素描肖像画的可以。 但要依靠描述画出通缉犯的相貌,她没画过,不确定能不能行。 心里没底使她站在街边犹豫不决。 这时两位书生打扮的男人从衙门出来,二人一边走一边兴高采烈地讨论。 “刘兄,咱们赶紧回去画,奖赏可是一两银子啊。” 听到一两银子,李小鱼秀眉一挑,那双清澈的桃花眼无比的亮。 仿佛左眼写着银,右眼写着子。 说话间二人从她身边经过,每人手中都拿着一张纸。 她转头盯着他们的背影,直到身影在拐角处消失,她才收回视线。 左思右想还是决定试试,管它能不能赚到钱,行动了再说。 不做怎么知道行不行。 打定主意,她扯了下背篓大步走进衙门。 同一时间,顾家飞来了一只通体羽毛蓝绿,头顶羽毛形似红冠的长尾鹦鹉。 它扑闪扑闪着翅膀,从窗户飞进了顾绯的房间。 听到翅膀扇动的声音,顾绯伸出了左手,下一刻,鹦鹉便稳稳停在他手背。 他背靠在床头,薄唇吐出冷漠的字眼:“说。” 鹦鹉立即开启小喇叭模式,嘴里不停的念叨。 “李小鱼是坏人人。” 第16章 顾绯想掐死鸟 听到它说坏人人三个字,顾绯眉宇间升起一抹阴戾,他想掐死这只鹦鹉。 偏偏这只鹦鹉被训练到改不过来了。 它继续忠诚的汇报:“李武被您的死对头收买,原计划是把二女儿李花花嫁给您,让她天天欺负您。” “还要把您喂成死胖胖”,鹦鹉一边汇报,翅膀还不停展开又收起。 跟成精了似的。 “结果坏人人李小鱼率先一步抢了您,现在欺负您的任务落到了她头上,根据调查,李小鱼大字不识一个。” “是个没脑子好吃懒做的蠢货。” 这只鹦鹉把别人教它的话,包括李家人的情况,一字不差的全部汇报给顾绯。 “主人说,让我留在您身边。” 听完,顾绯左手往上一抬,低声说道:“自己找地方待着。” 鹦鹉挥着翅膀离开了房间。 随着鹦鹉离开房间安静了下来,顾绯把玩着右手根根断掉的指头,他病态的折了又拧直,旋即再折弯。 她哪像一个好吃懒做的人。 李小鱼是中午回的家,她一开门就见一个绿色小炮弹朝自己脸上扑来。 她甚至来不及看清是何物。 为避免脸被刮花,她双手做环抱状捂住脸和头,弓着身子在院子里跑。 “坏人人,抓死死。” 听着怪异的说话方式,李小鱼想抬头,又被怪东西抓住了后脑勺的头发。 “什么玩意抓我头皮?” 她一只手捂着脸,另一只手去阻击小炮弹,眼看要撞篱笆墙上,她不想撞一脑门血晕过去。 也不管背篓里还有东西。 伸手猛的往头上挥了挥,随后取下背篓反过来往头上一罩,迅速蹲在地上。 霎时背篓里面的东西全部倾倒在地。 完美隔离。 鹦鹉进不去,只能用嘴不停的啄背篓,嘴里还念叨着:“咬死坏人人。” 背篓是竹子编织的,李小鱼眯起一只眼,透过缝隙往外看,见是一只会说话的鹦鹉。 她嘴角一抽,哪来的鹦鹉啊? 以为自己眼花了赶紧用手揉了揉眼睛,再次看去,发现没有看错。 立即掀开背篓,在鹦鹉再次啄来的时候,她果断出手,一把抓住它的脖子。 再用另一只手逮住它的两只脚。 她低着头仔细瞧了瞧小家伙,用手指弹了下它的红色羽冠。 鹦鹉也是相当有骨气,身体被制服,它就用嘴骂:“瓜娃子放开我,瓜娃子放开我。” 被一只鹦鹉骂笨傻是种什么心情? 别人不知道,李小鱼现在只想烤了它。 她调整了下手势,用一只手握住鹦鹉,手背轻轻甩鹦鹉的嘴两巴掌。 “落在我手上,还敢叫我瓜娃子,信不信我烤了你,正好今晚吃烤鸟。” 听到要被烤,鹦鹉浑身一抖,羽毛也跟着抖。 它明明很害怕,但嘴相当硬:“不怕瓜娃子,不怕瓜娃子。” 顾绯听着外面一人一鸟互掐,他发现李小鱼很幼稚,哪个做探子像她这般不务正业。 天天只想着如何赚钱。 经过这几日相处,他也相信她真干能出烤鸟的事。 掀开被子,忍着左腿的痛,慢慢往外走。 李小鱼是第一次见说话的鹦鹉,她用手指弹了下鹦鹉的尾羽。 眉眼弯弯,威胁这只嘴硬的鹦鹉,“飞到我家,还敢骂我瓜娃子,我不烤了你,都对不起我二流子的形象。” 说着蹲下身把笔墨纸砚捡起来放回背篓里。 然后抓着鹦鹉往厨房走。 刚走了没几步,就看到顾绯出现在堂屋门口。 她停下脚步,好奇他出来做什么。 男人左手撑在门上,那双淡然的眼眸望向自己这边,精致的面容加之双眼无焦距。 让他看起来有几分柔弱和慵懒。 好似轻轻一推,便能将他推倒在地。 “夫人回来了”,声音温和。 顾绯头微侧用耳朵倾听附近的动静,说夫人二字时,他双眸微弯染着乖巧的笑。 看着人畜无害。 李小鱼本打算直接去厨房吓唬鹦鹉的,见他在关心自己,她捏着鹦鹉缓缓走向他。 轻声应道:“刚回来。” 话语刚落,鹦鹉又开始骂人了:“坏人人,咬死死。” 李小鱼打了一个激灵。 她举起鹦鹉前前后后看了又看,露出了嫌弃的表情。 什么不正经的鹦鹉。 居然说叠词? 不止她嫌弃,顾绯也嫌弃。 走过好几遍,他知道前面有道门槛,但他故意用前脚尖探了探,才跨出去。 李小鱼立马伸手去扶他的胳膊,“慢点。” 他左手搭在女子的手腕处,尽管得中知李小鱼没有武功,还是不动声色地把了下她的脉搏。 为了不让女子起疑,他问:“夫人,我为何听到还有人在说话?” “不是人,是只蓝绿毛的鹦鹉。” 李小鱼用脚把墙边的小木凳勾过来,扶他坐下后,她把鹦鹉靠近他顾绯。 “你摸下,它羽毛可顺溜了。” 顾绯装作不认识这只鸟,他抬手抚了几下羽毛,微笑道:“夫人,它的羽毛很柔顺,想来漂亮吧?” 李小鱼点头:“是很漂亮”,就是嘴臭。 还不知道生命掌握在何人手上的鹦鹉又开始犟嘴了,“李小鱼,瓜娃子。” “李小鱼,瓜娃子。” 闻声,女子没有理它,她蹲在顾绯面前,另只手撑在膝盖上,下巴搁在掌心。 望着他眨了眨眼,语气轻快:“听说羽毛可以写字,你说要是把它的羽毛全部拔光,那咱们家是不是就不缺笔用了。” 她虽在是问顾绯,用得却是肯定句。 一听到要拔光它的羽毛,鹦鹉又开始使劲扑腾。 就像触控了开关一样,嘴里不停的叫唤:“瓜娃子、瓜娃子、瓜娃子...” 她蹲着,顾绯坐着。 男人从声音辨别她低于自己,于是眼眸微低。 笑道:“夫人可否将这只鹦鹉留给我,你有时会外出,家中只剩我一人,有只鹦鹉的话可以陪我说说话,我也能解解闷。” 说到这个,李小鱼才想起重点。 她看了看手中不服输的小东西,又向看顾绯,不解的问:“对了,家里怎么会来鹦鹉啊?” 顾绯微微拢眉,做出疑惑的表情。 “我也不知,我也是听到你们方才的对话,才知家中飞来了一只鹦鹉。” “这样啊”,李小鱼站起身走到门外,往四周瞧了瞧。 除了山和竹子没有其他人。 这嘴臭的鸟从哪来的? 第17章 夫人,我不是狗 “夫人,可以留下它吗?” 低沉的声音带着几分小心翼翼。 李小鱼站在外面又看了一会,依然没发现有人找过来。 她返回院子,关上门。 上阶槛的时候同时把背篓提了上来。 看见鹦鹉温顺的站在顾绯手心上,她习惯性轻挠耳朵后面,抿着唇沉了口气。 听到她在叹息,顾绯情绪也低了下去。 “夫人,不可以吗?” 卑微的样子,就像一只要被丢弃的小兽。 李小鱼半蹲下身,就着他的手摸了下鹦鹉,她的手刚放到小家伙背上。 傲气的它十分不给面子的转了下身。 用一双鬼精鬼精的眼,警惕地盯着她,跟防贼差不多。 瞧它欠揍的样,若不是来历不明怕赔钱,她必定教它做鸟。 “不是不可以,主要鹦鹉得有人教才会说话,它会说话肯定是有主人的。” 此时她想脑子里想的是怕赔钱。 丝毫没注意为何这只鹦鹉会知道她的名字,还说那些要啄死她的话。 “而且我们平民百姓也养不起它,所以我想它会不会是从某个富贵人家中飞出来的,咱们把它留下,万一别人找过来以为是我们偷的。” “找我们赔钱怎么办?” 她的话逻辑很顺,也不自觉暴露了很多东西。 顾绯当作不知道,他唇角抿成一条直线,不舍的说:“那夫人觉得如何处理它?” “放了吧”,李小鱼不带犹豫的回。 不属于她的东西,再珍贵她也不会强行扣留。 “放了?” 顾绯以为她会说拿去烤了,万万没想到她会说放了。 听着他略带惊讶的声音,李小鱼轻声回道:“是呀,它是意外来的咱们家,说不定它的主人还着急在等它呢。” 她的话很理智。 顾绯清楚,这只鹦鹉不会离开,他乖乖答应了。 “那就听夫人的。” 说是听她的,语气里则是带着几分失落。 见他委屈的模样,李小鱼拍下他的肩膀,像安慰小朋友似的,“等以后我赚到大钱,给你买个十只八只,这种嘴臭的鹦鹉咱不要啊,乖。” 前面的话听着还正常,后面那个乖字一出来。 顾绯心中的戾气瞬间冒了上来。 压着愠意,委屈巴巴的说:“夫人,我不是狗。” “啊?” 李小鱼嘴角一抽,见他双眉微拢,一副受欺负的模样。 她抓了下耳朵,“我没说你是狗啊。” 若是眼睛能看见,顾绯冷厉的眼神能瞪死她,“可只有哄狗的时候,才会说乖。” 闻言,女子尴尬的摸了摸鼻子。 好像有几分道理。 她以前在广场上看见有的宠物主人,喊自家狗狗回来的时候,会说乖乖快回来。 “不好意思啊我的问题,以后我会注意。” 顾绯的心中冷然。 她还想有下次... 鹦鹉待在顾绯手上一会瞅瞅他,一会又瞅瞅面带歉意的女子。 突然它对李小鱼喊道:“你是狗,你是狗。” “滚吧你。” 说完,李小鱼从顾绯手上拿走鹦鹉,站起身手臂往前一甩,一道完美的抛物线在空中划过。 片刻后,鹦鹉又挥着翅膀回来了。 嘴里还重复着一句话:“我不走....我不走...” 见它稳稳停在顾绯肩膀,李小鱼惊了。 她走到男人面前微微弯腰,双手撑在膝盖上,头向前倾。 盯着两只爪子紧紧抓住男人衣裳的鹦鹉,她觉得稀奇,失笑道:“顾绯,这鸟好像成精了,它又回来了。” 李小鱼的动作让两人的膝盖刚好抵在一起的。 虽是对着鹦鹉说话,但温甜的笑声落在耳中比以往任何一次都加更清晰。 顾绯的头又疼了起来。 他左手背在身后,修长的五指逐渐收紧。 忍着膝盖相贴的触感,伪装极好的温和声音里溢着一分冷意:“夫人,送它走吧。” “嗯。” 李小鱼抓住鹦鹉,再次放了它。 三送鹦鹉滚,结果它都是飞到门口,又转身飞了回来。 每次都落在顾绯的肩膀上。 跟着守护神一样。 这下她也无奈了,把情况向男人解释道:“既然它不走的话,你就留着吧。” 听到可以把鹦鹉留下,顾绯像个征求家人意见的乖宝宝。 那么自卑又那么期待:“夫人,真的可以吗?” 想着他每天除了去茅房和洗脸漱口之外,基本也不出房间。 李小鱼做了一个没人情的决定。 “可以,不过家里没有多的食物给它吃,它能吃的只有地里的蚯蚓,我们家院子外面都是空地,你得自己去挖。” 她不会帮忙的。 顾绯摸了摸肩膀的鹦鹉,对着她微笑道:“谢谢夫人愿意留下它。” 他笑起来,眼眸似月牙。 若他身体无恙,这样的笑很有感染力。 偏偏他的身体不好,不管是真心还是伪装,都给李小鱼一种强颜欢笑的意味。 她抿唇扯出一抹浅笑:“它是因为喜欢你才留下的。” “对了,你不是会画画嘛”,她站起来把背篓拿进堂屋,将笔墨纸砚放到桌上。 “我去县里买了笔墨纸砚回来,你平时在家可以画画来打发时间。” 这是她用今天卖货的银子买的。 就算是最便宜的纸,一刀也不少钱。 总之今天赚的只剩下十文钱。 另外那四个馒头她送给了衙门的人,就当打点关系了。 从一堆纸里抽了一张稍微大点的纸张,用砚台压住前面,防止翘边。 想到衙役说得凶手容貌。 她有点不知道从哪开始下手。 堂屋外,顾绯听到她沉稳平静的话,眉宇间闪过一抹错愕,一瞬间又恢复平静。 “夫人,你不怕我浪费纸?” 李小鱼正在研究如何下笔,闻言,她侧首看过去。 只能看到顾绯的后背。 她坐在板凳上,噘起嘴把毛笔杆横着放在上唇,揉了揉额头的包。 不甚在意地回道:“我觉得没所谓,你要怕浪费,你就正面画完等它干了。” “翻过来,再它反面又画,一张纸能画两副画,就不会浪费了。” 她这个提议成功让顾绯觉得他多余问了,就她这样的探子,他能一天掐死一个。 “夫人还真是聪明。” 第18章 顾绯动杀心 来了,来了,他又来了。 李小鱼把顾绯阴阳怪气的温柔当作一种夸奖。 她把毛笔从上唇拿下来,“哪里哪里,我觉得还是夫君聪明。” 顾绯不傻,怎会听不出她在揶揄自己。 起身往堂屋走来,那张乖巧的脸面向女子,故作不明的问:“夫人,我一个瞎子,怎担得起聪明二字,还是夫人会想办法。” 李小鱼看着驻留在他肩膀上的鹦鹉。 注意着他脚下的动作,见他伸手摸到桌子边缘,缓缓在板凳坐下。 她揉了下鼻子,轻笑道:“夫君怎能妄自菲薄,你能在没有拐杖的依靠下熟悉家中每个位置,而且还没摔倒,论聪明我比不过你。” “而且我想了一下,如果换做是我,我脑门可能都撞凹下去了。” 顾绯右手放在桌上,他左手垂在一侧。 听着女子阳奉阴违的话,他左手微握成拳,食指在拇指指甲盖上点了一下。 挖苦他的时候叫夫君,平时叫顾绯。 还讽刺他装眼瞎,我看你李小鱼也挺会装。 他薄唇微勾,浮起一抹苦笑,“夫人经常忙自己的事,未见我狼狈之时,是我的错。” 说到这里他沉默了片刻,又继续说:“夫人,我几日未擦过身子,一人也无法洗浴,不知夫人可否帮忙?” 卑微的语气加之他乖巧的模样,看着有种楚楚可怜的感觉。 李小鱼瞳孔一滞。 她偏头从堂屋望向屋外,秋天也没吹春风啊,怎么就聊到洗澡上去了? 不知道是不是今天卖货时吆喝声太大,她的喉咙有些难受。 用力咳了一声,软绵绵的拒绝:“夫君,我喉咙不舒服不易碰水,我给你烧水你自己洗吧。” 顾绯心中冷嗤,面上还是一副柔弱可欺的神情。 “夫人嫌我腿上伤口丑可以直说,何必用此借口来婉拒我,你是我夫人,无论你叫我做什么,我都不会责怪你。” 听到这话,鹦鹉扭头盯着顾绯,圆圆的眼睛充满了惊讶。 李小鱼无语的抠了下额头上的包,她忍不住在心里腹诽:我们才相处几天呀,你就说的这么情深义重。 说出来你自己信不? 看着他那张漂亮的脸,虽然是在互相阴阳对方,但他身上的伤口是实实在在的。 使她又说不出太重的话。 转而回道:“你误会了,我喉咙是真不舒服。” 她把今天卖货的事情简单跟他讲了。 不说还好,一说顾绯更会了,他拧着眉自责道:“夫人怎不早说,害我误会了你,我这就去烧水给你喝。” 他起身的很快,却从容不迫。 在他起身的一瞬间,鹦鹉离开了他的肩膀,飞到桌上歪着脑袋瞅着这二人。 眼看他往外走,李小鱼怕不梦游的他,把厨房给烧了。 赶紧拉住他,“我现在不渴。” “夫人,喉咙不舒服就要喝热水,你不让我去,可是嫌我是个瞎子,做不好这些事?” 听到他温和卑微的声音,李小鱼想到四个字。 茶里茶气。 她手放在鼻子下方,用力咳了一下,想把喉咙的痰给咳出来,结果没用。 只得把手放在顾绯肩膀,将他按回板凳上,一本正经的夸奖:“夫君文质彬彬一表人才,我稀罕都来不及,又怎么会嫌弃你呢。” 他们在对话,鹦鹉一会脑袋歪到左边,一会又歪到右边。 听得很认真。 等顾绯重新坐下,李小鱼一抬头就看见鹦鹉鬼精鬼精的盯着自己。 也不知道它又学去了什么词。 正当打算回去接着研究画像的事,怎知男人又说话了:“夫人不嫌弃我的话,那可以帮我擦后背?” 还加了一句话,直接把李小鱼的后路堵死。 “温水不伤喉咙。” 李小鱼脚下差点跌了个踉跄,他怎么把话题又绕回去了... 垂眸凝着男人,眨眼之间,发现他嘴角几不可见地勾了一下。 顾绯表情收得很快,若非看得仔细。 压根看不出来。 要还不懂他是在调侃自己,李小鱼觉得白当几年打工人了。 她慢悠悠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配合的说:“夫君问了我两遍,我要是拒绝显得有些无情了。” “我不止要帮夫君把后背擦干净,还要帮你把全身都擦的干干净净,毕竟你一只手不方便。” 说到这里,她的视线往顾绯腰部投去,略带嘶哑的声音压低:“好不好啊,夫君。” 颠婆打工人,什么苦都能吃。 唯独吃不了嘴上的亏。 全身… 顾绯眼睫微颤,垂在身边的左手食指骤然捏响。 声音不大,在干风天听不见。 “夫人...” 他刚说出两个字,就被鹦鹉打断了后面的话。 小东西飞到他肩膀,圆圆小小的眼睛斜视着李小鱼,那似鹰钩一样的嘴又开始告状了。 “李小鱼在看您下半身...李小鱼在看您下半身...” 随着鸟语一出,李小鱼僵在原地。 堂屋也瞬间安静了,只有外面风吹竹子的簌簌声传入二人耳中。 提醒着他们时间未停止。 良久,顾绯低沉听不出情绪的声音响起:“我说过无论夫人想对我做什么,我都不会介意,夫人若真想看,可以过来...” 光明正大的看这几个字还没说出来,一只纤细的手蓦然捂住了他的嘴。 李小鱼上半身趴在桌上,手心盖在顾绯唇上,急忙跟他解释。 “别听鹦鹉瞎说,我没看你下半身。” 她说话的同时,目光转到鹦鹉身上,像恶霸一样瞪着它。 可惜鹦鹉不吃她这一套,还在继续拆穿她,“鹦鹉从不说谎,从不说谎。” 看着这只不识趣的鹦鹉,李小鱼真有点想烤了它。 她张着嘴巴,无声的朝它凶:“闭嘴。” 鹦鹉有没有听懂不知道,但它不止没有闭嘴,还喊的更欢了。 “鹦鹉从不说谎...从不说谎。” 耳边是厌烦的鸟声,嘴还被捂住,在五指触碰到脸的一刻,一股恶心直涌上顾绯的心头。 若之前是嫌杀了她多生事端。 那此刻,是真想杀了她。 他左手从下面拿上来,手做半握状倏然朝李小鱼的脖子伸去。 此时还在跟鹦鹉斗智斗勇的李小鱼,还不知道自己在死亡的边缘晃荡。 见死鸟不闭嘴,她气的要逮住它。 再给它的小嘴巴两耳光。 她左手捂在顾绯的嘴上,只能用右手去抓鹦鹉。 在手猛地伸出时,恰好顾绯的左手也拿了上来,两人出手都很快。 下一刻,李小鱼展开的五指蓦然握住了顾绯的手。 第19章 李小鱼制服瓜娃子 突如其来的意外让李小鱼愣住了。 顾绯也怔了一瞬。 前者不知道他突然伸手是要做什么,赶忙把手抽回来,然后趁着鹦鹉发愣的瞬间一把将它抓在手里。 “那个...不好意思呀,我准备抓鸟来着。” 说完,把左手也从男人嘴上拿开,然后把鹦鹉抱在怀里往厨房小跑而去。 跑出好几步,鹦鹉也回神了,它叽叽喳喳地叫:“瓜娃子要死了,瓜娃子要死了。” “使劲骂,等下我让你骂不出来。” 听着渐渐远去的人鸟声,顾绯坐在板凳上,腰背挺直姿态带着松弛感。 他垂眸睨着自己的左手。 因为看不见的缘故,手上的触感更为直观,明明李小鱼已经离开了。 他却感觉掌心还停着她手上的温热。 他眉宇舒展,眼帘微敛,慵懒淡然的神情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而此时厨房里,李小鱼把鹦鹉夹在腋下,点燃干草扔进灶膛里面,等燃烧旺盛后把鹦鹉拿手里。 旋即往灶膛里面放。 “来来来,你不是喜欢骂我,我让你骂。” 鸟类都怕火,更别说一只聪明伶俐的鹦鹉,刚放到灶膛外面的平台上,火焰的热浪让鹦鹉感到害怕。 它使劲在李小鱼手里扑腾,鹰钩嘴还是尖叫:“别杀鸟,别杀鸟,别杀鸟。” 一般它一句话只重复两遍,现在重复了三遍。 可想它心里有多恐惧。 瞧着它不惊吓的傻样,李小鱼哼哼了两声,手一转将手心朝上。 一人一鸟的眼睛对视上了。 她翘起二郎腿,悠哉悠哉地问:“还骂我不?” “不骂了不骂了。” 识时务者为俊鸟,这鹦鹉有前途。 “那谁是瓜娃子?” 装就要装到底,顾绯向厨房走来,他刚到外面就听到那只傻鹦鹉说:“我是瓜娃子,我是瓜娃子。” “....”,蠢鹦鹉。 李小鱼开心地笑了,一只小小鹦鹉,也敢跟她这个颠婆作对。 真是小瞧颠婆的威力。 动作极轻地点了下鹦鹉的嘴,装模作样地说:“看你这么识相的份上,以后你就叫瓜娃子,知不知道?” “瓜娃子知道了,瓜娃子知道了。” 这句话把李小鱼逗笑了,她憋住嘴角的笑,满意的摸了摸它蓝绿色的羽毛。 “早识相多好,玩去吧。” 说罢,她双手捧起鹦鹉,轻轻向上一抬。 已经改名为瓜娃子的它,立即扑扇着翅膀往门口飞去,刚到门口撞见顾绯。 它像找到靠山一样,立即飞到他肩膀上停下。 这鸟是实心胖,发抖时颤起的羽毛就像一团毛茸茸的棉球。 它瑟瑟发抖地控诉李小鱼的恶行,末了还加上一句:“瓜娃子害怕...瓜娃子害怕。” 顾绯没理它,一瘸一拐地进了厨房。 李小鱼放完鸟,她洗了手,正往锅里又加了几瓢水准备煮饭吃。 见男人进来,她疑惑地问:“怎么了?” 她第一时间想的是顾绯需要帮忙,而不是他会来帮忙。 顾绯寻着声音的方向,手一边探周围的障碍物一边走向她,“我听到夫人在倒水,可是要烧热水喝?” 厨房有案板等用具,还有木桶也放在这里。 担心他摔倒,李小鱼放下葫芦瓢走过去扶着他,温声解释:“不喝,我是烧水煮饭,你饿了没?” “不饿”,顾绯早忘了饿是什么感觉。 闻言,李小鱼抿了下唇,“那你去堂屋待着吧,厨房摆了很多小物件,容易绊倒你。” 她这句话没有恶意,顾绯也听出来了,他牢记自己的伪装。 声音温和:“我既和夫人结为了夫妇,那自然不能让夫人独自操劳。” 李小鱼秀眉一挑,抬头望着他,眼中带着几分惊讶。 他是想帮忙? 往厨房看去,发现只有烧锅这个活可以给他,她也没有客气和扭捏,直接问道:“上次梦游你烧锅烧的可好了,要不去烧锅?” 听到他说梦游的事,顾绯又想到包子的事。 他眉宇间压着一抹不自然。 片刻后,微笑道:“好。” 扶着他慢慢走到灶膛后面,看到顾绯在小板凳上坐下,鹦鹉看见灶膛里燃烧的火。 留下一句:“瓜娃子害怕。” 便逃命似的飞了。 等顾绯坐稳当后,李小鱼跟在鹦鹉后面出了厨房,见它在房梁上独处。 她悠然地回了厨房,怕顾绯担心鸟的情况。 她把鹦鹉飞到房梁上的事跟他说了一下,便去和面了。 实际顾绯一点都不关心瓜娃子的死活。 做饭的过程中,李小鱼时不时踮脚往灶膛后面的柴堆瞧。 生怕男人把火星子弄到柴堆上,将厨房给烧了。 中午简单吃了一碗清汤面。 想着还有很多事没做,李小鱼连午觉都没有睡就开始干活。 顾绯没有午睡的习惯,他想画画,便把想法跟李小鱼说了,后者把笔墨纸砚给他摆放好,再握着他的手腕让他知道东西在何处。 这才离家去了村里公用的干草桩拔干草回来。 她还打算明天去借个梯子,把房顶那几个烂洞补一补。 打锅盔的炉子也在做了,不过做的过程中她发现黏合有些问题,她在现代用的是电炉。 现代几乎没什么人还在用土炉子,而这个时代只有土炉子可用。 还得再研究研究。 把干草扎好放到墙边堆起来,洗干净手回到堂屋,继续处理通缉犯画像的事。 她在顾绯对面坐下,手里拿着未沾墨的毛笔转圈圈,双脚踩在桌腿的横梁上,脚尖很有节奏感的左抬一下右翘一下。 纸摆在面前,她却不知从何处下手。 目光往前看去,见顾绯左手持着毛笔,尽管有东西压住纸,他还是每画几笔都会停下来片刻。 用手摸一下纸有没有走位,再继续画。 他一个盲人都能有条不紊地画出心中所想,而她一个能看见世间万物的常人,反而缺乏精准的想象力。 若让通缉犯站在她面前,她能还原百分之九十。 但凭借衙役的描述去还原相貌,她的想象力就有些匮乏。 手肘撑在桌上,五指收成拳撑着侧脸,重重沉了口气,“恼火哦。” 在这个时代赚钱好难啊。 听着女子的叹气声,顾绯心里厌烦,表面功夫做得很到位,他把毛笔放回笔架处。 “夫人,为何叹气?” 低沉的声音柔和带着关心。 闻声,李小鱼再次把目光投向他,瘪着嘴挠了下耳朵后面。 随后把接画像的事告诉了他。 听她说完来龙去脉,顾绯思忖了片刻,问她,“夫人,衙役如何跟你形容的通缉犯相貌?” 第20章 小鱼,我要和一海成亲了 说起这个,李小鱼只想用抽象两个字来形容。 她把衙役的话原封不动的告诉顾绯,“贼眉鼠眼,头发少,胡子多,还有鼻毛多。” 凶手当时把幸存者一脚踢到了楼梯下,准备拿板凳砸死他。 两人的视角是凶手在上,幸存者在下。 所以看到了凶手的鼻毛。 “没了?”,顾绯淡然问道。 李小鱼一遇到困难,她就喜欢轻扯眉毛或是抓下耳朵后面。 手小力的扯着眉毛,老实回道:“没了。” 顾绯没问李小鱼为何会画画,他思索了一会,问:“夫人现在是感觉哪里有困难?” 李小鱼低头看着眼前的白纸,她脑海产生不出具象的画面。 “贼眉鼠眼这几个字太广义了。” 闻声,顾绯便知道问题出在哪了,她见过的人太少,更没见过穷凶恶极的人。 在蜀地这边,即使讨厌一只狗,也可能会用贼眉鼠眼这个词来形容。 他在想要不要帮李小鱼。 后者见他没再回话,也没多想什么,只当他是好奇才问的。 俗话说会怪人的自己,不会怪人的怪别人。 李小鱼瘪了下嘴,瞅着手上的毛笔,把问题怪罪到它身上,喃喃道:“必定是你这个小东西限制了我想象力。” 说着,她放下毛笔起身往厨房走,从灶膛里掏出一截炭化的木材。 走到堂屋的门槛上坐下,取下挂在腰间的匕首。 一点点削细。 在她去厨房的时候,顾绯不知道她那句话是何意,他伸出手往桌子前面摸。 先是摸到一张纸,再摸到了一杆笔,他用指腹捏了一下。 发现笔尖未蘸墨。 他神色微冽,心中疑惑,这就是她口中说的小东西? 在听到靠近的脚步声,他将毛笔归于之前的位置,随即收回了手。 听着削东西的声音,他试探性的问:“夫人为何执着于画这通缉犯的画像?” 这个问题对李小鱼来说很好回答。 她没有回头,略哑的声音带着稳重:“有银子赚。” 尽管很小心,有些炭灰还是飘到了衣裳上。 她噘起嘴吹掉膝盖上的黑灰,继而又道:“报酬是一两银子,我卖个肉包子才四文,你想想我要卖多少个包子才能赚到一千文。” 她的声音稳重又平静,不掺杂一点算计。 而她口中的一两银子对顾绯而言,不是什么难事。 替老东西那伙人办事,就是自己找死。 就在他思绪之间,李小鱼的声音还在继续:“而且我还想多存点银子,等家里条件好了起来,到时候出蜀地去其他地方找大夫给你看病。” 这番话很漂亮,顾绯心里毫无感觉。 他很现实的说:“夫人,蜀道难进也难出。” 李小鱼当然知道,这时炭笔基本也做好了,她用指腹刮了刮山峰般锐利的尖端。 点头应道:“我知道,但...” 说着这里,她顿了一下,抬眸望向对面好似跨不过去的高山。 眼神充满了坚定,亦如她的话:“总要试试,不试试如何知道行不行。” “方法总比困难多嘛。” 她脑子不灵活,想事情也简单。 觉得既然已经跟顾绯成为了难夫难妻 ,那就尽最大可能去改变现状。 如果试过了也不行。 就改变心态,换个舒服的活法。 经历过一次死亡,她更懂得人生几十年,如何在不违背道德和法治的情况下,让自己过得舒心。 闻言,顾绯莫名产生了一丝心悸。 不是对李小鱼这个人,而是对她最后那句坚定的话。 他拿起毛笔继续作画,语气淡然:“夫人见过几个瞎子和瘸子能痊愈,你大可不必为我牺牲如此之大,何猎户知道会为你难过的。” 慢慢熟悉后,李小鱼可以不用去猜他话里的意思,便知道他有没有阴阳怪气。 她刚把匕首放回腰间,便听到他这句话暗戳戳阴阳人的话。 正准备回话,便透过篱笆墙看见一男一女往这边走来。 不巧,那男的正是顾绯口中的何猎户。 她往右边站了几步,这才看清男人身边的女子是谁,她双眸微微睁大,眼里染着惊讶。 李花花跟和何一海? 在这个封建社会,两个没有亲戚关系的男女走在一起。 除了像她和李富贵那样的二流子,还有一种就是男女朋友关系。 两人站在篱笆墙外边便不再往前走,随后李花花朝李小鱼招手。 李小鱼没在意他们为何不过来。 她把炭笔放到堂屋的桌上,对顾绯说:“我二姐来了,我出去一下哈。” 听到她已经转身的步伐声,顾绯赫然拉住她的衣袖,扮演着一位温柔儒雅的夫君。 “夫人,姨姐不进来,可是嫌我们家穷?” 自卑的语气,小可怜般无辜的神态,这谁看了不得把他抱在怀里乖乖宠。 李小鱼打了个冷颤,怎么感觉他的自卑也像装出来的? 她把顾绯的手拿开,哑然道:“你别多想,二姐好像有急事要去处理,可能说两句就走”,她没说何猎户也来了。 “那夫人去吧。” 李小鱼点了下头,反应过来顾绯看不见,便回了个嗯字。 她大步往门口走去,拔掉门闩,拉开木门往左边的小路走去。 这边山多,基本都是窄则一尺多,宽则二尺多的泥巴路,一条路要平行站两个人不太容易。 李花花站在前面,何猎户站她在后面,男人那张冷硬的脸居然还泛着一抹高原红。 李小鱼缓缓走向他们,发现李花花脸也有点红。 大概就猜到他们的关系了。 站在离李花花只有三步距离的位置,她礼貌的打招呼:“二姐,何猎户。” 听着她平静的声音,再看着那张没有一点生气迹象的脸。 李花花僵了一下,所有在路上想好的措辞因女子这句正常的话,全部卡在了喉咙。 良久,她才板着脸回了两个字:“小鱼。” 何一海站在李花花身后没有说话,他绷紧着身子,时刻准备着在李小鱼出手打人的时候制止她。 李小鱼瞥了眼何猎户的脸,见他虎视眈眈地盯着自己。 生怕她给李花花一拳。 把视线转到李花花身上,问道:“二姐叫我出来有何事?” “小鱼,我要和一海成亲了。” 第21章 顾绯偷听讲话 李小鱼没有表现出意外,她平静的点头,随即问道:“日子定了吗?” 她这一句话再次把李花花跟何一海问不会了。 两人怎么都没想到她会是这种反应。 李花花三姐妹相貌都属于偏甜系,不同于李小鱼的疯,李花花很正常。 她自幼看惯了家中的是是非非。 大姐出嫁后,家务活基本就是她在干,李小鱼吊儿郎当不学无术,自然是指望不上。 而她在三姐妹中算是比较独立的。 有时候李武打王桂花,她还会维护王桂花,甚至顶嘴李武两句。 换来一顿打她也不在乎。 这也就是为何李武最开始安排李花花嫁给顾绯的原因。 她讨厌那个家,所以经常板着一张脸,板着板着就成习惯了。 又是一阵沉默。 李花花回头与何一海对视了一眼,两人眼中虽有惊讶,但还是回答了她的问题。 “这个月底。” “小鱼,我跟一海是今天定的关系和日子,在这之前我们两人没有关系。” 李花花说的比较委婉,她虽然不喜欢这个二流子妹妹,但怎么说也是自己的亲人。 做不到真的不去在意她的感受。 听着她的解释,再看着她脸上的纠结,李小鱼明白她话里的意思。 也知道她的担忧。 她微微一笑,笑得很真诚:“恭喜你们。” 就在二人对话之间,顾绯正缓缓往厨房走去,他挨着墙走的,加之李小鱼背对着他。 三人都没看到顾绯。 他们所处的位置离厨房不远,顾绯往锅中舀了两瓢水,便走到灶膛后面坐下。 他手里拿着干草,旁边是火折子。 他却并没有点燃的意思。 此时,何一海担心李小鱼表面平静,实则心里在打坏主意。 他出来解释道:“李小鱼,请你不要怪你二姐,是我一直偷偷喜欢她。” “你今天说过你不会再纠缠我,我知道你跟李富贵关系好,如果你俩打算破坏我俩的成亲,我不会放过你们。” 今天在被李小鱼骂了以后,他卖完货急忙回村,找到李花花跟她表明心意。 他都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 谁知李花花也对他有意,二人便去李家跟李武坦白。 即使李武要的聘礼再贵,为了娶到心爱之人,他也会想办法弄来。 听到何一海威胁李小鱼,李花花不干了。 她转头瞪着男人,眼神又凶又护短,“不许凶我三妹。” 甜妹的脸,护短的性格,把反差感拉到了十足。 再看看何一海一个五大三粗的糙汉,老实地低下头认错:“花花你别生气,我错了。” 一下让李小鱼想到耙耳朵的形象。 她嘴角往下压,忍住了想笑的冲动。 而对于何一海的威胁,只要不耽误她赚钱,她不会在意。 最主要的一点是原主确实纠缠他了很久,要他们一时之间相信她不会搞破坏。 有一定的难度。 从原主的记忆里,她能看出何一海是个适合过日子的男人。 力气大为人也仗义,不仅会打猎还会点拳脚功夫,在村里的评价相当好。 除了原主之外,村里有不少适龄的姑娘都想嫁给他,但都跟原主一样被拒绝了。 现在想来,拒绝的原因很简单。 因为他喜欢李花花。 李小鱼双手背在身后,坦诚的说:“我说过不会再纠缠你,就不会再纠缠你,再说你跟我二姐成亲。” “她是我亲人,我更不会做破坏她声誉的事情。” 她要发个火生个气,李花花还觉得正常,偏偏她用很正常的语气说话。 这难免不让她多想。 上前两步,手伸到李小鱼背后,把她的手拉到前面,担忧的问:“小鱼,我知你喜欢一海多年,平时你发疯我都会打你。” “但今天我不会打你,你要撒气就尽管打我,我不会还手。” 听到打人,何一海刚放松的情绪又紧绷起来,只要李小鱼一动手,他就拉开他们。 在李家,兄妹几人打架是常事。 李广昌没娶媳妇,大姐没嫁人之前,四兄妹经常打架。 大姐跟李广昌打,她跟李花花打。 打着打着就变成了李武追着他们四个打。 鸡飞狗跳也不过如此。 李小鱼把手从李花花手里抽出来,随后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慰道:“二姐,说出来你可能不信。” “其实在经过这次成亲的闹剧之后,我想明白了很多事。” 李花花看着眼前的妹妹,有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 熟悉的是一起生活十几年,面前的人确实是自己的亲妹妹,陌生的是她很久没听过她温柔的叫自己二姐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妹妹的性格就跟爹一样,越来越疯了。 平时对她说话也是没大没小,喊二姐都是扯着嗓门吼,一点长幼之间的尊重都没有。 其实也不能完全怪原主。 有句话说的好,有其父必有其子,上梁不正下梁歪。 李武都那个鸟样,大姐和李花花作为李家唯二的正常人,已经是李家祖上积德了。 李小鱼不知道某人在厨房,她拍了拍李花花的手背,笑道:“人生就那么短,我不想再荒废度日。” 闻言,李花花眼中的错愕遮都遮不住。 爹那一顿打真的让妹妹改变了,“三妹,你真的想通了?” 看着她眼中的惊愕,李小鱼心里一点都不慌。 原主是二流子,她是颠婆,从这一点来看,她们是有共同点的。 唯一不同的地方在于,她可能比原主可多了一份理智。 “嗯,我想好好跟顾绯过日子。” 听到这句话,李花花皱起了眉,她拉着李小鱼往前走了一些,站在靠近厨房的位置。 “小鱼,你想跟顾绯过日子的话,那爹交待你的事怎么办?” 一墙之隔,男人面无表情地听着墙外二人的对话。 李小鱼原本还想等李武过来再套话,现在李花花过来了,正好可以问她。 李花花的人品是可以相信的。 她嘶了一声,抓了抓后脑勺,懊恼的说:“二姐,其实我那天光想成亲的事,没听注意他的话,他到底想让我对顾绯做什么?” 瞧她傻乎乎的样子,李花花就知道她没听进去。 因当初是让她嫁来着,爹只跟她说了这件事,再一个就是李小鱼。 “爹让你狠狠地欺负顾绯,然后想办法将他养成大胖子,最好是走一步都喘不上来气。” 第22章 真的不打算折磨他? 李小鱼眸光微敛,嘴角抽了一下。 猪都喂不到这么肥。 她问:“为什么?” 原因李花花也不清楚,就连爹也不是很清楚,她把心中所想跟李小鱼说了。 旋即又道:“我和爹都猜测,顾绯可能是得罪了富贵人家,不然解释不通他瞎眼断手断腿的问题,还提这么个奇怪的要求。” 李小鱼咬着内唇,垂眸盯着脚下踩着的野草。 想了许久对李花花说:“就算得罪了大富大贵的人,可他身上的伤已经够惨了,还要再侮辱他。” “这不是让他生不如死吗?” 对于她说的,李花花和李武何尝不是这样想的,只怪后者贪财,非得接不当人的活。 “三妹,世道就是如此,历朝历代那些大官都有被五马分尸的,别说咱们普通百姓,顾绯得罪了人落得这个下场,这是他的命。” 她这句话换来顾绯阴冷的笑。 命… 他不信命。 闻言,李小鱼抬眸凝视着李花花,她往院子看过去,除了破破烂烂还是破破烂烂。 就好像顾绯的现状。 她沉声说道:“二姐,我不觉得这是他的命。” 她们普通百姓的命是不值钱,但也不能认命。 简简单单一句话,像一颗小石子砸进平静的湖面,激起一圈圈波纹。 顾绯眉心一拧,虽不信李小鱼的话,却又莫名被她的话触动。 李花花神色一沉,立马阻止她往下说,“三妹,你知道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听着女子的呵斥声,李小鱼不慌不慌地回道:“我知道,我想表达我不信命,仅此而已。” 身处时代不同,她做不到让李花花不认命,也做不到让自己认命。 尊重他人也尊重自己。 不想为了这事与李花花起争执,她换了话题:“二姐,对方给爹时限没?要求什么时候完成。” “有,一年”,这是李花花当时听爹说的。 李小鱼敛眸,一年... 几乎是顷刻间,她已经有了想法,向李花花微微颔首,“我知道了。” 两姐妹又聊了几句,送走他们,李小鱼没有急着回院子。 她走到外墙一块大石头处。 从地上扯了一把野草,将石头表面的泥巴和青苔清理掉,随后一屁股坐到上面。 石头离厨房有点距离,但丝毫不妨碍厨房那位听到她的自言自语。 女子双腿盘放在石面,背靠在篱笆墙。 双手环抱望着没有太阳的天空,长长沉了口气,喃喃自语道:“为何要把顾绯喂成胖子,难道是嫉妒他长的太漂亮?” 顾绯听到漂亮二字,心中那点触动立马消失的无影无踪,气息瞬间降了一个度。 而李小鱼脑袋一歪,又接着道:“如果嫉妒他漂亮,那直接剥了他的皮不是更好,何必要让他生不如死呢?” 听到剥皮,顾绯笑了。 笑的温和又阴冷。 难怪老东西要找你李家来恶心我,一个比一个不当人。 被骂不是人的李小鱼还在望天犯迷糊。 她腰背挺直,回头望着院子,双手交叠枕在烂篱笆墙上,小声嘟囔道:“他已经够惨了,若还如此对他,那跟畜生有什么区别。” 说到这里,她更加坚定了心里的想法。 “反正还有一年时间,先过一天是一天,真到过不下去的那天,就悄悄把他送到深山里。” “死在深山里也好过受人折磨。” 听到她这些话,顾绯眼帘微抬,慵懒的双眸无法表现的眼神是惊愕。 他惊讶于李小鱼不同寻常的想法。 贪财之人不是更应该把他像畜生一样对待,然后自己赚得盆满钵满,过上纸醉金迷的生活。 小鱼用手揉了下鼻子,盯着堂屋的门槛,顾绯经常会坐在那里发呆。 “不过...要不要问问顾绯,他的来历啊。” 说完,她又摇摇头,像一个唱独角戏的表演者,“算了还是不问了,那不是戳他伤疤嘛,谁喜欢提及伤心事啊。” 她想了想,若她像顾绯那个惨样,还有不识趣的人来揭伤疤。 她恨不得一巴掌把对方拍到墙上,抠都抠不下来。 遇到难以抉择的事,李小鱼喜欢独自待在一个无人的地方自言自语。 “算了不想了,回去整那通缉犯的画像。” 起身跳下石头,拍掉屁股上的灰,迎着舒适的秋风和悦耳的竹声,进了破院。 而她这些自言自语的话让顾绯产生了一种难以言说的感受,他手里的干草不知何时捏碎了。 散落一地。 她真的不打算折磨我? 李小鱼进到堂屋,没看到顾绯,她又走进房间。 发现床上空荡荡也没有人。 走出来望着停在房梁的鹦鹉,大声喊道:“瓜娃子,顾绯去哪了?” 鹦鹉在房梁上转了一圈,伸长个脖子瞅着她。 不想开口又怕挨打。 老老实实地咕叫道:“厨房,厨房。” 它说刚完,一道低沉的声音传来:“夫人,我在厨房烧水。” 听到男人的声音,李小鱼往前走去。 鹦鹉也飞下来跟在她身后,跟她保持着安全距离。 一进到厨房就看到顾绯在烧火,她走到灶台前面,掀开锅盖看着锅里正在冒烟的热水。 她以为是烧给李花花他们喝的。 温声说道:“顾绯,不用烧了,二姐已经走了。” “夫人,我是烧水给你喝”,顾绯决定再留她一段时间看看。 李小鱼秀眉一挑,不敢相信的问:“我?” 听着她惊讶的回答,顾绯微笑道:“夫人嗓子不舒服,喝点热水会好受很多。” 看着他微弯的双眸,李小鱼突然有点佩服他。 对他,她心里是有些怜悯的。 只要不是天生恶者,人对弱者几乎都会产生潜意识的同情心。 就像城里抢馒头那位,若他不说买馒头,她可能会因为同情心给他一个馒头。 但他说了买,那就代表他身上有钱。 钱不够跟吃白食是两回事。 再看看顾绯,都惨这样了,就算温柔是他的表象,他把情绪也控制的很好。 稳定到不像一个残废。 她抿着唇,向他礼貌道谢:“谢谢。” 听着她真诚的字眼,顾绯温柔回应:“夫人客气了。” 顾绯烧水,李小鱼也没闲着。 她去外面砍了一根竹子,做了三个竹筒杯,她和顾绯一人一个。 还有一个给鹦鹉,为了方便它喝水,杯口浅了许多。 烧好水后,她端着两杯热水到堂屋。 怕顾绯碰倒杯子淋湿桌上的纸,她特意拿了一个小板凳,把水杯放在上面。 喝了一口带着竹香气的温水,她感觉精神都好了一些,至于新鲜竹子装热水喝了会不会拉肚子。 她不知道,反正已经喝了。 剩下的时光,两人都未离开堂屋一步。 顾绯因手和眼睛的问题,他画的很慢,李小鱼则是想象不出来。 她上半身像章鱼似的,在桌上趴来绕去。 眼看天色渐晚,她一笔未动。 侧首盯着院子里从左飞到右,再消失在视野里的蜻蜓,她就像看到银子消失一样。 有气无力的说:“真快呀,一眨眼又到了吃饭时间,还剩两天了。” 第23章 夫人不好奇我过去之事 她在厨房煮饭,顾绯是思索要不要帮她一次。 晚上,李小鱼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通缉犯一日画不出来,她就一天睡不好。 她知道自己这毛病是以前做项目留下来的后遗症。 重重沉了口气,从床上坐了起来,垂眸见顾绯没有被自己吵醒。 她抬头往窗户看去。 浅浅的月光从照进来,像一盏微弱的油灯照亮房间的一切。 忽然她想到顾绯之前弄的那盆细泥巴。 反正也睡不着,不如拿它来练手。 这样想着,她小心翼翼地爬过顾绯身上,下床穿上鞋。 为了不吵醒男人,她两只手揪住里裤两侧,做贼似的猫着身子往外走。 她前脚刚离开,紧接着顾绯就睁开了眼。 他平躺在床上,漆黑的双眸望着上方,浅淡的月光洒在他脸上,那张精致的脸在月光下,近乎白雪。 她跟猫一样在床上翻来翻去,现在又下床,要做什么? 他竖起耳朵静静听着外面的动静。 李小鱼把烂木盆搬到堂屋外面,又去厨房掰了一根细枝,随后坐在门槛上。 在细泥巴里面捣鼓。 听到沙沙沙的声音,鹦鹉从房梁上飞下来,扯着那根鸡鸣一样的嗓子咕咕道:“主人你在画什么,画什么?” 鹦鹉说话的声音不算大,但也不小。 听着主人二字,顾绯薄唇浮起一抹无声的冷笑。 这就是他培养的忠心鹦鹉。 瞧着站在木盆边缘的小东西,李小鱼没有轰走它。 她竖起食指抵在唇边,向它比了一个嘘,“小声点,别吵着顾绯休息。” 听到这话,鹦鹉歪起脖子往堂屋瞅,随后好像听懂了似的,呀呀的叫道:“瓜娃子知道了,瓜娃子知道了。” “主人在画什么...画什么?” 不知道是看这鹦鹉顺眼了还是怎么回事,她没觉得烦躁。 反而耐心的回道:“我在练习画通缉犯的画像,还有两天就要交给衙门,我一点头绪都没有。” 说话之间,她把刚画好的外轮廓擦掉又重新画。 鹦鹉也识趣的没有再叽叽喳喳。 它一会飞到李小鱼的肩膀,一会飞到房间看看顾绯。 时间慢慢过去,四周静谧至极。 鹦鹉的胆子也在试探中变大,竟然直接飞到了李小鱼的头顶,对此后者也没有生气。 只是平静地警告它:“敢在我头上拉屎,我让你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为了不伤到她的头皮,鹦鹉收起尖锐的爪子,讨好地叫道:“瓜娃子不敢,瓜娃子不敢。” 闻言,李小鱼浮起一抹微笑。 秋天的凌晨凉风肆意,拂在人身上犹如盖了一层薄霜。 李小鱼只穿了一件里衣,一阵冷风袭来。 她鼻腔就像钻进了冲菜似的,泛起了一股酸涩,她捂住鼻子打了一个喷嚏。 “阿嚏~” 喷嚏声是鹦鹉说话的三倍,吓得小家伙立马飞上了房梁。 她这一声让顾绯想装睡,都装不下去。 下床一瘸一拐地走来到堂屋,听到脚步声,李小鱼连忙回头看去。 男人披着头发,身着单薄的里衣。 他苍白的脸搭着这一身,很难不让人联想到勾魂二位中的其中一位。 只不过顾绯生的俊俏,并不可怕。 她尴尬的揉了揉鼻尖,抱歉笑了笑:“不好意思啊,喷嚏声太大吵醒你了。” 顾绯站在堂屋的门边上,依靠声音俯身看向她。 原本低沉的声音或是因为刚睡醒的缘故,染着几分喑哑:“夫人为何不睡,可是因我占了一半床,让你无法安睡?” 不知怎的,李小鱼忽然闻到空气中有股绿茶香气。 她用鼻子嗅了嗅,却怎么都闻不到了,仿佛是昙花一现。 难道是刚才的喷嚏影响了嗅觉? 这样想着,她乖乖地跟顾绯解释:“不是因为你。” “那是为何?”,他揣着明白装糊涂。 见顾绯在李小鱼身边坐下,鹦鹉也飞了下来。 稳稳停在女子的头顶。 把鸟从头顶拿下来,李小鱼摸着它蓝绿色的羽毛,毫无隐瞒地解释失眠的原因。 对于她的坦诚,既在顾绯的意料之中,又在他的意料之外。 随后他问了一个很关键的问题:“夫人,姨姐今天找你有什么事?” 话题转的太快,李小鱼一下没反应过来。 顿了片刻,她偏头睨着男人的侧脸,虽不知道他为何这时提这事。 想着到时顾绯也要去吃席。 她老实回道:“我二姐要跟何一海成亲了”,怕他不知道何猎户是谁,她又添了一句:“就是那个何猎户。” 随着她句话,顾绯心里有了答案。 他故作惊讶地问:“何猎户...喜欢之人要娶自己的姐姐,夫人不难过?” 李小鱼摇头,喜欢何一海的是原主,跟我李小鱼有什么关系。 “没什么难过的,我之前是单方面纠缠他,他又不喜欢我,而且我都跟你成亲了,自然是跟你过好日子。” 顾绯侧首看向她,淡然开口:“夫人当真这么想?” 别看这男人说话斯文有礼,情绪又稳定,其实一点安全感都没有。 李小鱼把鹦鹉放到他手上,柔声回道:“嗯,我想通了,不想再糊里糊涂地混日子了。” 她的话是真是假,顾绯不在意。 他只听自己想听的。 说完,李小鱼拿起细枝继续在盆里作画。 良久,顾绯薄唇翕动:“夫人,我从前见过一些犯人,或许可以帮到你。” “啊?” 风吹来凉飕飕,李小鱼啊这一声带着浓浓的鼻音。 顾绯摸着手里的鹦鹉,低沉的声音听不出来情绪:“夫人不信我?” 李小鱼赶紧摇头:“没没没,我只有点激动还有点意外。” 激动画像的事有着落了,意外顾绯会突然提及从前的事,但她没追问,只道:“那你快跟我提供点思路,我脑子都快想炸了。” 鹦鹉那双圆圆的眼睛惊愕地盯着顾绯,像是很意外他的举动。 它一激动,嘴不小心往下啄了男人的手心,下一刻,它被男人温柔的丢到了地上。 “从我二人成亲至今,夫人从未问过我从前的事,你不好奇么?” 第24章 夫妻首次合作 李小鱼盯着在地上滚了一圈的鹦鹉,她眼中带着怔怔不明。 是他力气太大还是瓜娃子没站稳? 闻言,她目光一顿,视线移到顾绯身上。 抿了抿唇,思索片刻,缓缓说道:“好奇不等于想知道,假如我问了,你会说吗?” 人的直觉有时候很准。 她觉得顾绯纯属逗自己,就是问了也不一定会说。 果然,下一刻,她听到男人染着笑意的声音回道:“不会。” 李小鱼秀眉一挑,表示不置可否。 她就知道会这样。 “不说这事了,快跟我说说画像的事。” “很晚了”,顾绯道:“先睡吧,明早再说。” 说完,他便起身回了房间,被他优雅丢开的鹦鹉一点也不记仇。 又屁颠屁颠地飞在他身后。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李小鱼拧着眉,手放在腹部。 用着仅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说:“为何想拉肚子的感觉也消失了?” 她优点没有,毛病一大堆。 凡是遇到搞不定的急事,她就会产生那种年会独立上台表演的紧张感,肚子还会隐隐作痛。 现在因为顾绯一句话,紧张感骤然消失了。 她挠了挠耳朵后面,怎么也想不通,最后懒得想,回房睡觉了。 翌日清晨。 两人都醒的很早,简单吃了早饭,二人便在堂屋的桌子上开始作画。 李小鱼负责画,顾绯负责描述。 至于前者能不能画出来,后者并不关心。 “脸型比马头短三寸,下巴稍圆,眼型偏长似三吊眼,头发参考你们村里三十出头的农夫,塌鼻子窜脸胡。” 他说的漫不经心,李小鱼拿着炭笔画的很快。 说到头发,她垂眸想了片刻,参照了李武的头发。 李武成亲早,现在也不过三十八岁左右,因懒散的缘故,他虽是束发但前额头发很凌乱。 画完之后,她看着画像上男人的鼻子处。 不解地问顾绯,“鼻毛不画吗?” “此人没有浓密的鼻毛”,温和的语气染着不容置疑的意味。 “这样啊。” 见顾绯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说谎的意思,李小鱼眨了眨眼,在纠结要不要画上去。 顾绯也不再多说,信不信是她的事。 李小鱼认真思考了一下,还是没有把鼻毛画上去。 她选择相信顾绯。 不到一个时辰,她完成了绘画,精修一番后,把纸卷起来放到桌子下面的抽屉里。 见顾绯还在继续作画,她说:“咱们睡的房间有几个烂洞,我怕下雨漏水,我去村里借把梯子回来把洞补上。” 男人停下手上的动作,没有生气的双眼睨着她。 随着他双眸微狭 ,浅浅的笑意浮现,“夫人早去早回。” “嗯。” 在李小鱼出门后,鹦鹉飞到顾绯肩膀,叽叽喳喳地撒娇:“瓜娃子饿饿,瓜娃子饿饿。” 一听它说叠词,男人就嫌恶心。 他继续用左手作画,那张温和的脸立即沉冷如渊,亦如他的声音:“滚,自力更生。” 冷漠的声音吓得鹦鹉羽毛一抖。 像是知道顾绯是个什么样的人,它没有再说饿饿,自个飞出院子找吃的去了。 李小鱼没有去李家,她打算去村里一个很和善的奶奶家里借梯子,结果在路上遇到了李富贵。 这家伙生得高高大大,相貌端正肤色偏黑。 若非知道他的性格,第一眼看到他,没人会觉得他是个二流子。 他一把勾住李小鱼的肩膀,很没有分寸感的说:“小鱼儿,这是去哪啊?走,跟哥去后山破坏何一海的捕猎窝,把窝里猎物拿走回去让我奶奶煮给我们吃。” 见状,李小鱼不动声色地皱了下眉。 她将他的胳膊从肩膀上拿开,平静地对他说道:“不去,我要去赵奶奶家借梯子。” 两人是同龄人,在村里一同长大。 李富贵太了解李小鱼的性格了,她突然正儿八经起来,他相当不习惯。 他看了眼被推的胳膊,抓了抓脑壳,不明所以地问:“ 你这是怎么了,还在怪我上次没有救你啊。” “我奶奶那天身体不舒服,村里的刘大夫治不好,我就背她去县城看病了。” 李小鱼知道他说的是被李武用扁担打的事。 摇头道:“那是我自己的事,我没有怪你。” “那你怎么了?每次咱俩见面你都是贼个大声音喊我富贵儿,现在不喊也不凶我了,整得我都不习惯。” 在李小鱼眼里李富贵像个长不大的男孩。 她不是原主,也模仿不来原主那一套输出全靠吼的习惯。 仰头望着男人,沉了口气,理智地对他说:“富贵,我爹那天打了我以后我想通了很多事。” 李富贵没读过书,不明白她话里的意思。 从路边扯了一草叼在嘴里,吊儿郎当地问:“你想明白啥了?” 瞧着他这动作,李小鱼眼皮抽了一下。 她也爱嚼草。 清了清嗓子里的痰,一本正经地说:“我不想荒废度日了。” 她话一出,李富贵嘴里的野草倏然咬断,他吐掉野草,以为她是在开玩笑,大咧咧的笑道:“可是咱们以前都是这么过来的啊。” 注意到他眼中一闪而过地尴尬,李小鱼抿唇笑了一下,对他的话不置可否。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我不想再过以前的日子。” 他俩在村里属于狗都嫌的那种,只因她是女子,大家都觉得是李富贵带坏了她。 实则他俩是半斤八两。 “那你想过什么日子?”,李富贵不能理解。 这个问题李小鱼很好回答,她真诚的笑道:“什么日子都好,只要不是混日子就行。” 李富贵自幼父母双亡,他是由奶奶一手带大,家里只剩下这么一个小孙子,老人家把所有疼爱都给了他。 一个失去父母的孩子在村里避免不了被说闲话。 有些人甚至当着他的面说是他克死了父母,为此王奶奶没少跟村里的人对骂。 是个人都不可能看到对自己很好的亲人受欺负,也正因如此,李富贵开始变横了起来。 他曾经对原主说过,只要比那些说闲话的蛮横,他们就不敢欺负王奶奶。 只不过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他忘记了最初的目的。 李富贵迷惑地盯着李小鱼,对她的改变,他来了一句:“小鱼儿,是不是你爹把你的魂打没了啊?” 后者白了他一眼,“我看你的魂才被打没了。” 翻白眼的动作立马让李富贵安心了,他抓着后脑勺讪讪一笑,“主要你太正经了,我不太习惯。” “以后慢慢习惯就好了。” 在走之前,李小鱼送了他一句话:“富贵,你也别混日子了,小心日子把你给混了。” 第25章 顾绯帮帮我,我挂梯子上了 李富贵僵站在原地,一步也未动过。 看着女子逐渐远去的身影。 他清朗的声音小声重复着那句:“别让日子把我混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望天吊儿郎当的哈哈大笑起来。 小鱼儿肯定是逗他玩,他才不信一个懒惰了十来年的人会改变或者变得勤奋。 那岂不是猪都要上树了。 肯定不到三天,就要回来跟他玩。 这样想着,因那句混日子带给他的焦虑也荡然无存。 借了梯子回家,李小鱼用背篓把所有干草全部装进去,然后单肩背上着,小心翼翼地上了房顶。 顾绯很是体贴的主动帮忙扶梯子。 就连语气也充满了关心:“夫人,小心。” 声音温和到听不出一丝异样,至于想不想李小鱼摔死只有他自己清楚。 鹦鹉也飞到了房顶。 李小鱼没修过房子,她还是头一次上房顶,脚踩在干草上,就像踩到棉花上,没有一点踏实感。 压着声音里的恐惧,颤颤地回:“我知道。” 把背篓取下来放在风吹日晒的房顶,她半跪着,手脚并用往烂洞的方向爬。 听着她发抖的声音,瓜娃子又开始作妖了。 它嘲笑李小鱼:“怕高的笨笨主人,怕高的笨笨主人。” 女子全神贯注地补房顶,她没理那只得意忘形的鸟。 瓜娃子也是欠的很,见不理它。 它就一直说。 李小鱼很讨厌自己在认真做事的时候,旁边有人或物一直干扰自己。 盯着站在自己前面的臭鸟,没好气地凶道:“你就仗着你能飞,要是把你那几根飞羽给剪了,我看你还怎么得意。” 瓜娃子知道自己的弱点,害怕被她剪掉,它不敢放肆了。 没有鹦鹉的打扰,李小鱼又可以专心干活了,她生怕摔下去,一直保持着专注。 听到她的话,扶梯子的男人乐了。 大字不识一个,不仅会画画,还懂鹦鹉剪掉飞羽便不能飞。 补完最后一处,李小鱼抹掉脑门上的冷汗,转头冲下面喊:“顾绯,你扶好啊,我下来了。” “嗯”,声音不带一丝情绪起伏。 她先是把背篓丢到下面,再扶着梯子边缘,弓着身子把脚踩在梯步子上。 她之所以下的这么小心,主要是赵奶奶说这梯子有些年头了,上下梯的时候尽量小心一点。 每踩一步,李小鱼都会偏头往下看一眼,生怕脚下打滑摔下去。 眼看还剩最后六根横梁。 就在她的脚刚踩在第五根梯梁,右侧的连接口突然松了,扁木棍做的梯梁直接掉在了地上。 李小鱼心中大惊。 她连尖叫都来不及喊,双脚已经悬空,眼见要摔在地上,她倏然抓紧上方那根梯梁,死死不撒手。 现在的她像吊单杠一样,挂在了梯子上。 她往下瞅了一眼,顿时感觉头都大了。 离地至少有一米七的高度,她身高才一米六,除了不敢跳也怕把脚崴了。 关键她还怕高啊。 秋风习习,于顾绯而言,别有一番凄凉的趣味。 鹦鹉又嘚瑟了,它飞到李小鱼头顶,咕咕叫起来:“挂了,挂了。” “闭嘴,你才挂了”,她已经死过一次,这傻鸟居然还想让她再死一次。 没办法,现在只能求助顾绯了。 垂眸望着双眼看不见的男人,略微低哑的声音委委巴巴的喊:“夫君帮帮我,我挂梯子上了。” 在她脚踩在第五根梯子上的时候,顾绯就听出问题了。 这根梯梁的声音踩上去没有其他梯梁那种厚实感。 他心中嗤笑,面上还是一副温柔且着急的模样,语气也是如此,“夫人别怕,我来帮你,你在哪儿?” 李小鱼赶紧接话:“梯子后面。” 看见顾绯茫然的摸着梯子慢慢过来,她头点的跟拨浪鼓一样。 “对对对,方向没错。” “你伸手就能摸到我的腿。” “羞羞,羞羞”,爱说叠词的瓜娃子又开始了。 李小鱼猛地摇头,把它从头上甩掉,对废鸟翻了个白眼,“你一只模仿人说话的鹦鹉懂个屁。” 她吊在半空,伸手不摸到腿,难道摸到腰啊。 她小看了男人的身高,顾绯一伸手真能摸到她的腰。 对于她厚颜无耻的话,顾绯故作温柔地说:“夫人,我等下若碰到一些不该碰的地方,还请见谅。” 尽管可能是伪装,但能装出这般温柔来。 也是他的本事。 李小鱼眼睛有点痒,想揉了下又没多的手,只能不停的挤眉眨眼。 “没事,咱俩正儿八经的夫妻,何况你是在帮忙我,我要是蛮横不讲理的,岂非太没人性。” 巧了,在顾绯心里,她可能还真不算个人。 走到后面,男人一伸手,直接就摸了李小鱼的腰。 他右手掌没力,垂在一侧没有动。 左手圈住女子的腰,他不知道李小鱼的长相,但从这细腰来看。 他能轻而易举的掐断。 就在他思索要不要掐断她的骨头,得救的李小鱼激动地对他说:“夫君,抱稳了没?我可以松手了吗?” 声音低哑不妨碍她的乖巧。 顾绯收回心思,仰头望着女子,薄唇翕动:“夫人,松手。” “好”,随着乖如猫的一个字落下,她松了手。 同时,男人左手发力,稳稳托住她的腰。 下来的时候,李小鱼用手圈住他的脖子,尽管顾绯头尽量往后仰,柔软还是触碰到他的鼻尖和下巴。 霎时,顾绯耳边泛起了一抹红。 两人面对面,一个沉稳如钟,一个就像泥鳅。 李小鱼只想着安全落地,对自己扫脸的行为她一点都没有察觉。 她的双手牢牢挂在顾绯脖子上,在男人弯腰放下她时,一股浅热的呼吸洒在她额头。 顿时一股电流划向尾椎骨,让她心中一惊。 蓦然抬眸,看见的便是男人那张精致乖巧的脸,再往上,那双漂亮慵懒的柳叶眼。 没有征兆,猝不及防闯进她的眼底。 她眼睫控制不住的颤了颤,就在她别开头往其他地方看时,男人低沉的声音在上方响起:“夫人,站稳。” 李小鱼低头往地上一看,发现自己双脚已经沾地。 她抓了下耳垂,藏起尴尬,仰头对他说:“谢谢。” 松开她的腰,顾绯站直了身体,李小鱼仰头这一看,直接撞见男人喉结滚动,薄唇溢出温和的字眼:“夫人,这是我应该做的。” 第26章 交画像被嘲讽 想到他的左腿,李小鱼担心又出血了,“别动,我看下你的腿。” 往后退了两步,半蹲下身,在顾绯说没事的时候,她的手已经掀开外衫撩起了男人裤腿。 看到上面溢出来的新鲜血迹。 她脑袋又开始犯晕了。 使劲甩了甩头,双手撑着膝盖慢慢站起来,缓了一下神,她扶着顾绯往房间走。 放低了声音对他说:“伤口有点裂开,你先到房间躺着,我去叫刘大夫过来,顺便换药。” 顾绯没有拒绝,十分配合:“好。” 等他坐到床上,李小鱼出去把背篓捡起来放好,把梯子的横梁复原,再削了一块半指厚的木块卡在合口。 用刀背将木块敲进去,随后扛着梯子出了家门。 她先把梯子还给赵奶奶,再拐去刘大夫家请他,刘大夫这次只收了三文钱。 第二天,清晨雾气朦胧。 李小鱼起床洗脸刷牙,又去厨房煮了两碗红薯,吃红薯的时候她觉得自己肠胃还挺牛,居然没有不停放屁。 她吃完自己那碗,见顾绯还没醒,把他那碗放到桌上。 今天要去城里交稿,她把剩下的铜钱都带上,准备买些肉和白面回来做包子馒头,明天背去其他村卖。 把画像从抽屉里拿出来放到背篓,准备走时,看到板凳上平放着一张纸。 上面画的有东西。 她走近拿起来一看,发现是一幅山水画。 她会画画,但那不是那种天赋型选手,比如眼前这幅画,她能看出来画得好。 让她说出具体的好,她只会说结构好,像大手子那种看画的本领。 她没有。 家里除了她只有顾绯,不用想也知道是他画的。 又仔细看了看画,她偏头往房间看去,干脆把这画一起带上,拿起画肆看看能不能卖点钱,给两个铜板也行啊。 把两张画一起放在背篓里,再用东西压住,避免被风吹走。 走之前,她向顾绯打招呼:“顾绯我走了,对了我把你的画也带走了,我去试试有没有人买。” 顾绯醒了,做了一夜噩梦的他并不想说话。 李小鱼也没指望他回话,迎着清晨的露水,她离开了家。 今天是交画的最后期限,衙门来了好些读书人,只有李小鱼一个女子挤在里面。 看着这位背着背篓的农妇,有人自动避开,也有人背过身偷笑。 还有人直接嘲讽道:“你一个女流之辈,跑男人堆里凑什么热闹,回家伺候你公婆去。” 此人话一出,附近看热闹的哄堂大笑。 李小鱼冷漠的看着他,吐了一句经典方言:“关你屁事。” “你一个女娃子说话才粗鲁啊,我将来可是要考秀才的,劝你说话好听些。” 男人高傲的扬起头颅,拿鼻孔对着李小鱼。 后者已经把白眼翻出精髓了,委婉回了四个字:“关我屁事。” 无论周围人怎么嘲讽她,她只说那八个字,杀的那些人无言以对。 随着一句县太爷来了,所有人都不再说话。 跟在县太爷身后的还有此次凶案的幸存者,是一个六十来岁的老头。 为了早日抓到凶手,他们也没耽误时间,叫大家按一排八个人的方阵站好。 县太爷则是带着老头一个一个看画像。 站队的时候,有人想把李小鱼挤到最后面去,她不是个会吃亏的主,一肘子将那人顶了出去。 稳稳妥妥站在了第一排第八位。 二人争位置的小动作太过显眼,县太爷和师爷几乎同时把目光投向她。 见状,女子也不怯场,大方向他们投以微笑。 为人父母官,县太爷第一次女子当画师,倒是师爷向他询问:“是否要将她请出去?” 县太爷捋了捋的半白胡须,摇头和蔼的笑道:“不必,虽不知她画的如何,但她一女子敢与众多男儿竞争,这等勇气值得鼓励。” 认画开始。 老头边看边摇头,“不像啊。” 师爷问:“哪里不像?” “说不上来,就是不长这样。” 听着他们的对话,李小鱼站直身体,她余光扫向身边那位胖男人。 发现他正斜视着自己的画像,露出轻蔑的嘲笑。 她也有样学样,把目光落在他的画像上,发出一声冷嗤。 这个时代读书人都是家里的宝,何时遭受过嘲笑啊,还是女子的嘲笑。 他瞪着李小鱼准备羞辱她,县太爷他们来了。 老头只看了男人展开的画像一眼,便立即摇头,当看到李小鱼手里的素描画像,他眼睛顿时瞪圆。 手激动的都在发抖,赶忙对县太爷说:“那人...就就...长这....样。” 因为太过激动,说话都结巴。 听到老头的话,李小鱼嘴巴微张,瞅着惊愕不已的县太爷几人,她眼里也充满了惊讶。 顾绯从前见的是什么犯人啊? 描述如此精准。 师爷把李小鱼手中的画拿走,让老头再仔细瞧瞧。 “是他是他,你们快去抓他啊,你们早点抓到他,我就能早点回家,家的庄稼还等着我回去打理。” 这些日子老头一直住在衙门,他被衙门的人保护了起来。 县太爷和师爷把李小鱼单独请到了后面,“姑娘,有几个问题我希望你如实交待。” 后者大概知道要问些什么,但不知道他们具体会问多少,但不管怎么样,民在官面前,还是老实回答的好。 礼貌颔首:“师爷您请讲。” 县太爷观摩着李小鱼所作的画,师爷站在他身边向女子问话。 “那日你留的住址在湾沟村,可我记得湾沟村并未出过秀才或是祖上有过秀才的人家,你怎会画画?” 每个来衙门拿纸的画师都要登记。 若画不出来,衙役会按照登记地址上门把纸收回来,主打一个节约。 师爷的眼神很犀利,李小鱼毫不怯懦,她落落大方地回:“回师爷,我家都是种地的,但我喜欢画画。” “像你们这样有见识的长者皆知笔墨纸砚不便宜,我一个女子又哪有机会跟着夫子学画画。” 说到这里,她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下。 不卑不亢道:“我也不怕你们笑话,我是自己忙里偷闲拿石块在石头上画,画多了也就会了。” 她说话的时候,县太爷一直在注意她的面部表情,想从她的表情里看出来点什么。 李小鱼有底气,又怎会心虚。 她看着县太爷,微笑道:“你们一眼就能看出来我所画的风格跟其他人不一样,只因我是用木炭画的。” 第27章 夫人不在家,我没胃口 “木炭?”,县太爷神色微凝。 李小鱼点了点头,跟他们解释了如何用木炭作画。 “其他人都画出了鼻毛多这一特点,你为何没画?”,这才是县太爷跟师爷关心的问题。 进城的途中李小鱼也一直在思考。 顾绯没跟她明说原因,她只能按照自己的猜测来回答。 她往外看了眼正坐在凳子上着急回家的老头,说出了自己的猜想。 “当时衙役跟我说,凶手是在晚上行凶,当时外面那位大叔被他压在地上,我不知道现场具体的情况。” “但我猜测就算大叔手中有桐油灯应该也灭了,之所以能看到对方的相貌。” 她又不会推理,纯属是按照顾绯说的那句没有过重的鼻毛,加之脑补得出来的结论。 说是瞎扯也不足为过。 她表面波澜不惊,实则在暗中打量县太爷和师爷的神情。 见他二位互相看了对方一眼,并未表露出情绪,她又继续说:“是借着屋外的月光,人在着急的情况下视觉会出现混乱。” “月光从由上至下的照进来,加之胡须,给大叔造成了一定的错觉。” 听完她的解释,县令心里有了数。 这女子虽然讲的不全对,但鼻毛的事确实是老头的错觉。 他没有为难李小鱼,让师爷把一两银子交给她,在李小鱼走之前,他让师爷给了李小鱼另一个任务。 报酬是五两银子。 那件案子是他刚来大湾县上任那年发生的命案,多年过去一直没找到凶手。 如果不能抓到凶手给受害者一个交待。 他又算哪门子的清官。 领完银子,李小鱼心里乐开了花,她正想走又被师爷叫住了。 听完师爷说的话,李小鱼双眸骤然一缩,头皮紧跟着一麻,就连手里的银子仿佛都在烫手。 见她惊愕在原地,师爷多少猜到了她的反应。 他一向秉公执法冷言冷语惯了,但对面一个跟他女儿差不大的姑娘。 还是放缓了语气:“李姑娘,你别有压力,这件案子已经过去了二十年,我和县太爷心里都清楚,这么多年凶手可能早逃出了蜀地。” “临安国这么大,谁知凶手在天南海北哪个角落,只是受害者太可怜了...” 话已至此,李小鱼也明白了,这事已经成了县太爷的心结。 她不敢说大话,“师爷,我无法跟你保证能还原凶手的相貌,只能尽力而为。” 离开衙门,李小鱼便去买东西。 赚到银子本来挺开心的,可听了师爷说的案子,她心里有些五味杂陈。 一张看似简单的凶手画像背后,可能是无数条无辜的生命,和无数个失去亲人的人家。 走到肉铺前买好肉准备付钱,李小鱼低头看着手上还没一颗红薯重的银子。 她拧着眉,这一刻,她突然感受了生命的重量。 贵重又浅薄。 见女子像泥人一样站在那里,卖猪肉的商贩笑呵呵地喊道:“女娃娃,给钱咯。” 收回思绪,李小鱼伸手把银子递过去。 大方的笑了笑:“不好意思啊大叔,刚才在想事情。” 找了钱,商贩把烟杆叼在嘴里,吸了一口旱烟,摸着自己的脸,自来熟的跟李小鱼开起了玩笑。 “娃娃,叔叔晓得自己长的帅,你看叔叔的眼神委婉点嘛,不然你嬢嬢要发火。” 李小鱼本来心情还有点沉重,直接被这商贩一句话给逗笑了。 她眨了下眼,习惯性的揉了揉鼻子,微笑着的正准备解释,一个微胖的妇人从摊位后面的房间走了出来。 二话不说,直接上手揪住商贩的耳朵,使劲往后一拧。 语气听很着凶,但没有一点认真的意思,“人家不夸自己夸,你帅个麻花,老娘看你是蟋蟀。” “婆娘,人家女娃娃还在这里,你温柔点嘛。” “温柔?” “你是第一天认识老娘啊,你不是喜欢温柔嘛,你去路上拉个温柔的回来当你婆娘嘛。” “舅子,我连哪个叫温柔都不晓得,你喊我去拉哪个嘛。” 看着他们夫妻二人打闹,其他商贩一点劝的意思都没有。 见状,李小鱼也大概明白这是他们的日常。 把顾绯画的画像拿出来,把肉放到背篓里面,跟二人道了别。 走之前,商贩媳妇见李小鱼上次也是在她们这里买肉,觉得这姑娘挺合眼缘,送了她一只猪耳朵,让她回去卤了吃。 又去其他铺子把家里需要的碗筷等都买好,她去了一趟画肆,很不巧,县城里的唯独两家画肆都关门了。 只能改天再拿来卖。 回去的路上,看见有卖锄头的收摊,她顺便买了一把。 沿着村口往家里走,吹着秋风哼着小曲,别提多悠哉。 乐呵呵的走到门口,就听到鹦鹉在向顾绯传话:“笨笨主人回来了,笨笨主人回来了。” 李小鱼秀眉一挑,瞧着飞到自己肩膀的鹦鹉,眯眼狡黠地对它笑。 吐出优美的字眼:“恶心心。” 说完便推开门,看见顾绯一瘸一拐地从堂屋出来。 男人没从李小鱼的话里听出来难过,便知道画像的事搞定了,他温柔地喊道:“夫人。” 李小鱼关上门,把锄头立在墙边。 一边往他面前走,一边笑着跟他说画像的事,不知是不是听到赚钱了太高兴,顾绯脚下的步子走得极快。 眼看他的右脚在台阶处踏空,李小鱼慌张大喊:“小心。” 随即迅速跑上去扶住他,同时用肩膀抵着他的胸口,把人撑住。 鹦鹉胆子小,它扑扇翅膀飞到房梁上去了。 “来,你慢慢站稳。” 听着女子声音里的担忧,顾绯撑着她的肩膀慢慢站直身体。 那样精致的脸染着白,低沉的声音带着几分后怕,“若不是夫人接住我,我恐怕另一条腿也要摔折了。” 背篓里还有碗,李小鱼怕弄碎了,小心翼翼地把男人扶到门槛上坐下。 她放下背篓检查里面的碗,幸好一个都没碎。 她拍了拍胸口松了口气。 回头看着顾绯慵懒的双眸,想着到时候他也要去吃酒席,觉得该给他做一根导盲棍。 她没把心中所想说出来,问他:“你吃饭了吗?” 顾绯把玩着右手断指,神情温柔地睨着女子,微微摇头:“我不会煮吃食,便煮了红薯等夫人回来一起吃。” 闻言,李小鱼转头望着天空,这都过了饭点,他身子骨这么弱,铁打的胃也遭不住。 回头凝视着坐姿乖巧的男人,抿唇沉了口气,“下次我没回来,你就自己先吃,不用特意等我。” “夫人不在家,我一人吃饭没什么胃口。” 顾绯撑着门框慢慢站起来往厨房走,李小鱼也跟着他一起。 听到他说没胃口,李小鱼转眼想到自己买回来的东西,笑呵呵地跟他说:“我买了肉,晚上做你爱吃的肉包子。” 这话一出,顾绯心里升起一股戾气。 李小鱼感觉身上有点凉意,她回头望向碧蓝的天空。 天气这么好,不像要下雨的样子啊? 第28章 凶手找上门 吃饭的时候,李小鱼简单跟顾绯说了下五两银子的事。 闻言,顾绯并未一口答应。 他知那张画像的难度,更知李小鱼画不出来,他亦没打算再帮。 放下筷子,温声问道:“夫人,你打算何时画好?” 咽下一块红薯,李小鱼喝了一口汤,用手背擦了下嘴。 思索了片刻回道:“暂定一个月吧,毕竟我也不是专业的,不能为了五两银子做违心的事,只能尽力而为罢了。” 顾绯心中轻嗤,你李家做的违心事还少。 面上还是一副温柔神态,“夫人若需帮忙,可来问我。” “好”,李小鱼求之不得。 下午她在院子继续做打锅盔的泥巴炉子,鹦鹉站在房梁上看着那约一丈高的炉子。 再看看那满手泥巴忙得不亦乐乎的女子,叽叽喳喳地叫道:“要炸,要炸。” 秋风伴随着阳光,温暖又舒适。 顾绯在堂屋作画,李小鱼哼着小曲,围着炉子敷泥巴,看似和谐的关系下暗流涌动。 听见瓜娃子的话,女子抬头无语地道:“你是鹦鹉,不是乌鸦。” 鹦鹉才不管,它歪着小脑袋往堂屋看了眼,随后挥舞翅膀飞了,嘴里还叨叨着:“要炸,要炸。” 辛辛苦苦做了好些天的成果,还没完成就被泼冷水。 李小鱼咬着内唇,从桶里挖了一坨泥巴起来,径直朝瓜娃子飞走方向抛过去。 “炸你大爷。” 听着她嘴里的粗话,顾绯手中的毛笔顿了一下,继而才又开始作画。 傍晚,土炉子在修修补补中终于完成的差不多了,望着对面山头的夕阳,李小鱼站起来,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 自言自语道:“终于要做好咯。” 再好的身体,弯腰久蹲也受不了。 这一抬头发现不知何时回来的鹦鹉,已经站在房梁上睡觉了,而堂屋里,看不到夕阳西下的顾绯还在继续作画。 看着男人认真的模样,女子努了下嘴,便去了厨房,把缸底最后一点水舀来洗手。 李小鱼挑着两只水桶出门。 听着她离去的脚步声,顾绯一句话没问,冷漠的像对方只是个陌生人。 来回挑了四桶水才将水缸装满,想了想,她又去多挑了两桶。 打算晚上拿来给顾绯擦身子。 来回三趟,她的肩膀被压得很疼,担着最后两桶水走上阶梯。 她终是扛不住了。 弯腰把水桶稳稳放在阶槛上,她一屁股坐到地上,低着头喘粗气。 手放在肩膀稍微用力一揉,疼的脸皱成一团,酸疼感让她眼眶泛起了泪花。 “嘶,真疼啊。” 李小鱼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个怕疼的人,但这样来回重复同一样事,肩膀是真受不住。 听着女子压抑的声音,瓜娃子醒了。 它瞅着坐在地上,背影看着有些孤寂的女子,迈着小爪子走到房梁尽头。 歪着小脑袋往里瞧。 见气质清雅的男人手上的笔没停下,像没听到女子的声音似的,小家伙那双圆圆的眼睛眨了下。 随后飞下房梁。 落在李小鱼的肩膀上,小爪子走来走去,像在给她按肩。 这一幕把李小鱼看乐了,她笑着摸了摸小家伙的脑袋,小声问道:“你是在帮我按肩?” 一向多话的小东西却不说话了。 只是李小鱼按左肩,它就踩右肩,按右肩它就自觉飞到左肩。 虽说它没有什么力道,李小鱼却觉得心里暖暖的。 休息够了,她把还在肩膀上踩来踩去的小家伙拿到手里,轻轻刮了下它的冠羽。 微笑道:“你虽然说话难听,但看在你这么懂事的份上,你以后的伙食我包了。” 说完,把小家伙放到一旁,站起来提着两桶水往里走。 厨房不大,再放两桶水太占地方。 放在厨房外的墙边正好,晚上不用来回跑。 晚饭李小鱼没有包肉包子,而是炒了一盘猪肉,再煮了两碗面条。 饭好,她把吃食端进堂屋。 今天在城里买了桐油,点燃桐油灯放在桌上,加之月光相伴,二人同坐一桌,这一幕意外的和谐。 李小鱼肩膀酸疼,她没有找话题聊。 顾绯则是习惯食不言寝不语,只要李小鱼不找话,他不会伪装配合。 时不时有风穿过院子,惊起片片竹声。 忽然,顾绯手中筷子微顿,他头稍微偏了半寸,似在倾听什么。 今天有点累,李小鱼只想吃完饭,烧水把身子擦干净好好睡个回笼觉,她没注意到顾绯的动作。 更没注意到屋外的动静。 这时,在房梁上睡觉的鹦鹉颤抖飞进来,它落在顾绯右手边。 小嘴叭叭地喊:“瓜娃子怕怕,瓜娃子怕怕。” 听到小家伙发抖的声音,李小鱼站起来,见它全身羽毛都在颤抖,她不解地问:“怎么了这是?怕成这样。” 放下筷子,走到堂屋门口,月光下四周虽未多明亮,也能看到不少树木。 李小鱼脚踩在门槛上,手撑着门框,伸长个脑袋左瞧右看,在她东张西望时,顾绯左手伸到桌子的抽屉里。 抽了一根杨柳条枝收进衣袖。 看了半天,女子也没发现异样,她转头望向往顾绯手臂躲的小家伙。 瘪了下嘴,温声安慰它:“别怕,外面没人。” 她话刚说完,鹦鹉直接惊叫出声:“来了…来了。” 李小鱼无奈的沉了口气,她一边往顾绯那边走,一边用沉稳的声音哄小家伙,“你别一惊一乍,外面真没...” 人字还没说出口,忽地一柄长刀从她腰侧穿过。 若不是李小鱼往前走了几步意外躲掉,长刀直接就从她的腹部对穿而过。 她瞳孔骤然一缩,恐惧瞬间占据了她的胸膛。 倏然回头,一个身高七尺,有着一张串脸胡三吊眼的男人,赫然出现在她眼前。 而男人手中的长刀在月光下。 刀刃划过一抹银光。 第一次遇到凶手本人,李小鱼吓得呼吸都快停止。 她眼睫猛然颤了颤,回过神来,她来不及思考,在男人持刀再次砍来的时候,她迅速跑到顾绯身边,拽起他往房间推。 同时对顾绯大喊:“快用柜子把门堵上。” 第29章 顾绯啊,咱不吃这苦了呜呜呜 顾绯被李小鱼大力甩进去的屋子,而他起身的时候,他顺手把鹦鹉扔进了抽屉。 听到外面乒乒乓乓的声音,顾绯背靠在墙上。 他神情淡然,眉宇间平静冷漠,好似外面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另一边,李小鱼把顾绯推进房间后,她连忙朝外面跑。 凶手此行目的只为了杀她,看都没看瞎子一眼,便朝外面奔跑的女子杀去。 李小鱼拔出腰间的匕首,又抄起立在扁担跟男人对拼。 她那些拳脚功夫收拾李武那种软弱的人可以,面对一个手持长刀且杀人如麻的凶匪,她并没有把握。 在逃跑途中,她的左臂被刀划伤。 鲜血一滴滴往下掉,李小鱼皱着眉瞥了眼手臂,强烈的眩晕感犹如海边的潮水疯狂挤压她的头。 好似要将最后一丝意识挤占掉。 她大口大口喘着气,一步步被逼到厨房外的墙上。 凶手脸上沾着她胳膊喷出来的血,看到男人凶神恶煞地朝自己走来。 她忍着手臂的疼,握紧扁担对准他。 因情绪过于紧绷,她手背跟脸一样苍白,泛红的双眼死死盯着凶手。 尽管害怕,她没说一句求饶的话。 这反而引起了凶手的兴趣,他食指抹掉脸上的血,放到嘴里吮掉。 看着女子那张小家碧玉的脸,他疯狂的大笑:“本想杀了你,我再自杀,现在看着你这张脸,好像你男人长得也不错,睡了你俩再死也不迟。” 听着他这畜生不如的话,李小鱼胸膛像压了块大石头喘不上来气。 见他步步紧逼,她又抄起扁担攻击过去。 二人都是奔着对方死去的,打斗途中,凶手劈坏了木桶。 那里面装着李小鱼跟顾绯准备洗澡的水。 水洒一地,顺着阶槛流到院子里,把破烂的院子弄的更加狼狈。 而女子的衣袖,也在打斗中被凶手扯坏,晚风拂来,吹在无物遮挡的纤细手臂。 又冷又寒。 李小鱼像感受不到冷一样。 她看着那洒了一地的水,一股犹如火山喷发的怒意直冲大脑。 注视着泥泞的院子,她下唇快咬出血来,长睫也止不住的颤抖。 什么遇到危险不要惹怒凶手等等的话, 在她这里,此刻全成了废话。 就在凶手猛然把她推到地上时,愤怒中的她条件反射地抄起扁担,反手利落砸到他脑袋上。 尽管想冷静,第一次遇到这种事的她,上下唇都在抖:“曰你屋头仙人板板,老子辛辛苦苦担的水,被你给整弄没了。” 她反手这一下太过突然,凶手被打的措手不及,脑袋冒出血,一下栽到了地上。 连刀也掉了。 李小鱼连忙伸脚去踢刀,本意是把刀踢到自己身后,结果浑身打哆嗦,加之用力过猛,直接把刀踢进了厨房。 她赶紧要跑进厨房去捡刀,凶手还有意识,他用身体挡住厨房门口,伸手去扯李小鱼的腿。 后者反应迅速,像兔子般往后一跳,躲开他的拉扯。 见厨房进不去,李小鱼又拿扁担砸凶手的头,一边砸一边大骂:“杂种,老子担两桶水要爬坡下坡,累得跟牛一样。” “你知不知道这是老子今晚拿来给我男人洗澡的水,现在全被你这个坏种给弄没了。” “你这个畜牲不如的杂种,杀了这么多人,你就是死了都活该,老子今天就是死,也要把你弄死。” 昏暗的房间里,听着女子抱着必须决心的话,顾绯神情一凛。 给他洗澡的水? 想到她之前说的话,一抹复杂的情绪升上他的心头。 李小鱼一边打一边骂,俨然已经杀疯了。 “还想男女通吃,让你发春,老子把你那玩意给你剁了。” 见凶手满头是血,就连眼睛都闭上了。 她终于有空隙喘大气,现场血太多,她已经快强撑不住了。 用力甩了甩脑袋,眯起眼睛聚焦,瞧男人确实晕了,她把扁担放到一旁,握着匕首就往男人裤裆扎。 “哼,我让你当太监。” 就在她要扎下去的一瞬间,凶手蓦然睁开就眼,毕竟是凶手,就算被她揍的脑门流血。 力气依旧不小。 见李小鱼弯腰扎来,他抓住她的手臂,一拳往她肚子砸。 李小鱼眼疾手快,用匕首狠狠扎下去。 凶手连忙用手去挡,匕首直接扎穿了他的手背,同时他一脚将李小鱼踹了出去。 被踢中肚子的女子在地上滚了一圈。 她看见男人手掌被匕首刺穿,不知为何,眼泪莫名其妙就被吓了出来。 热泪来的毫无预兆,她赶紧用手去擦,结果擦的脸上全是血。 就连眼睛也被血模糊了视线。 看见地上大滩大滩的血和朝自己缓缓走来的凶手,李小鱼想爬起来。 软手软脚的她怎么都使不出来力。 眼见凶手离自己越来越近,她眼中焦距也逐渐涣散,最后什么也看不清了。 想着自己又要死了,她一边流泪一边有气无力地说着临终遗言。 “是我画的你,我夫君眼睛看不见,你放他一马。” “也不知道这次死了还有没有下辈子。” 用尽全力往后看了一眼,也不知道是眼花还是错觉。 她居然看到了顾绯。 嘴唇颤了颤,抱歉的说:“顾绯对不起,我想跟你好好过日子来着,怪我贪心想赚银子招来杀身之祸。” 眼泪糊满脸,冲刷掉血迹,她越哭越凶:“呜呜呜...你要是也被他弄死了,投胎路上要跑快点追上我啊。” “如果还有下辈子,我..我带你过好日子去,咱不吃这苦了。” “太苦了...呜呜呜...又要死了。” 说完,她嘭的一声晕倒在地上。 顾绯看不见,但能想象李小鱼哭的有多凄惨。 他见过很多人,每个人临死前说的话是真是假,他都能分辨得出来。 就比如李小鱼晕过去前说的。 都是真话。 凶手凝着走到女子身边的瞎子,他拔出手上的匕首二话不说就朝顾绯刺去。 嘴里大喊着:“我送你们夫妻下去团聚。” 下一刻,顾绯左手捏住他的手腕。 只听咔嚓一声,凶手整个右臂的骨头瞬间碎裂,随着杀猪般的叫声响起,顾绯嫌他太吵。 倏然捏碎他的整个手掌塞进嘴里。 堵住了凶手的喊声。 随后他捡起掉在地上的匕首,从容优雅的挑断男人的手脚筋。 听着凶手嘴里出呜呜呜的凄惨叫声。 他残忍的恶趣味瘾犯了。 他唇畔微扬,笑容斯文乖巧。 低沉的声音在夜晚犹如索命的阎王:“我数三声,若你能爬到门口,我不杀你。” 仰头望着男人毫无攻击性的脸。 刺客凶手是真的怕了。 他以为自己杀了五个人已经穷凶恶极,没想到眼前的瞎子比他还要残忍百倍。 他现在不想死,他现在想活了。 宁愿被关进大牢秋后问斩,也不要死在这个相貌斯文的疯子手上。 他像个蝉蛹在地上匍匐往前爬。 随着他爬行,流下一地的血,混合地上的井水,血腥味飘在空中,难闻至极。 顾绯皱了下眉,他低头注视着看不见相貌的女子。 风轻云淡地道:“你喉咙不舒服,闻不得这味。” 说完,他一瘸一拐地朝凶手走去,见他走来,凶手像见到了阎王一样,吓得脸色大变,疯狂往前爬。 嘴里发出求饶:“别…别杀…杀我。” 顾绯想弄死一个人,又怎可能让他逃走。 左手挥起掌风将门关上。 踱步至凶手身边,抽出了衣袖里的杨柳枝,弯腰蹲下,随即将杨柳枝轻松往头顶一拍。 夜色下,骨头碎裂的声音清晰的可怕。 第30章 顾绯,我愿意拿我爹的命,换我狗命 单手抱起李小鱼往房间走,顾绯向抽屉里瑟瑟发抖的鹦鹉,冷声吩咐:“叫人来处理。” 鹦鹉全身羽毛抖动不停,小脑袋比小爪子先一步探出抽屉。 见顾绯那一身肃杀之意,它讨好地咕咕叫:“瓜娃子这就去,瓜娃子这就去。” 瓜娃子带着年迈的村长赶来顾家,当看到死状异常惨,看不清全貌的男人,他这个自认为经历过许多事的老人。 也忍不住胃里的翻滚,转头直接吐了。 不止他吐,鹦鹉也吐了。 李小鱼胳膊上的血,顾绯用草木灰暂时帮她止住,听到外面的呕吐声。 他走了出去。 村长一看到这位受到摧残,仍不显狼狈的男人,他杵着拐杖刚想弯腰行礼,顾绯打断了他的动作。 他站在堂屋外面,浅薄银辉落在身上,更显凉薄。 “去通知县令过来处理掉。” 听着他冷若冰霜的声音,村长大气都不敢喘一个,别人不知道这位的身份,他知道。 老人家恭敬地行礼道:“是否要把李小鱼送回李家?” 说起李小鱼,村长就觉得李武是个瘟丧饼子,为了点银子把女儿送到阎王爷手里。 想钱想疯了。 听出他想救李小鱼一命,顾绯往前走了一步,随即在台阶上坐下。 他左手撑在膝盖上,手掌支着下巴。 那只碎裂的右手随意垂在身侧。 慵懒的柳叶眼微狭,注视着村长的方向,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一开口,险些将村长吓跪。 “怕我杀了她?” 村长脚下打了个哆嗦,明明男人是个瞎子,可这样无神的目光投过来,却更让他感到害怕。 低下头恭敬地回道:“您不是乱杀无辜的人。” “小鱼现在是您的夫人,我们这里虽远离中原,但老朽出远门时听过您的事迹,您曾经不顾自身危险救下一坠下城门的小孩...” 后面的话还没出口,就被顾绯温声打断,他并不想听村长说下去,那些过往只会让他觉得讽刺。 “行了,做你的事去吧。” 月光下,男人白皙的脸莫名显得柔和,看着这样的他,村长生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他颤颤巍巍地走到顾绯面前,重重向他弯腰鞠躬。 男人自幼习武,五感异于常人。 在村长弯腰带出风的瞬间,他的左手托住了村长的肩膀,沉声问道:“想替李家求情?” 村长哪受得起他的托扶,低着头不敢动。 毕恭毕敬地道:“老朽知道您有实力拿回属于您的一切,那些折辱您的人也终将会付出代价。” 若不是李武他爹跟自己是好友,他真不想管李家这烂摊子事。 哎,能救一个是一个。 他不敢看男人的表情,继续卑恭地恳求:“李武鬼迷心窍做这等坏事,他是该死,您杀了也是他自寻死路。” “我想替小鱼和李家其他人求个情,请您饶他们一命。” 说罢,他便要跪下向男人磕头。 就在察觉他意图之际,顾绯握住他的肩膀,直接将他扶了起来。 他眼眸微抬,无神采的双眼看人,压迫感让村长不敢放松心态。 片刻后,他勾起一抹浅笑。 “你都说了她是我夫人,杀妻岂非太无人性。” 见他笑时露出的小虎牙,村长心里产生了一股不好的预感。 他感觉李小鱼要出事。 下一刻,就听男人漫不经心道:“既是夫妻,户籍又怎能不在一起。” 听到这话,村长险些晕倒。 他往后退了几步,才勉强稳住自己的身体,那张布满沟壑的脸上此时充满了对眼前男人的恐惧。 小鱼的户籍还在李家,到时这位走了,她还能再嫁。 户籍一旦入到顾绯名下,就算他走之时愿意放除李武以外的李家人一命,即使给和离书。 一个与他成过亲的人,其他人又怎敢娶... 这一刻,村长深深明白皇城的人为何会怕他,只因他有仇必报。 见村长没有回话,顾绯已知老人家心中所想,他没给村长机会,冷然下命令:“三天后送来,另外叫大夫过来。” 话已至此,村长也知再说什么都没用。 再谈下去,这位要是不高兴了,李家其他人的命可能也要跟着没了。 见男人站起来,一瘸一拐地往房间走,村长叹了口气,深深向他鞠躬行礼,“老朽这就去办。” 在二人谈话之间,吐到说话都不利索的鹦鹉飞进了房间。 它站在床头盯着床上昏迷不醒地女子,咕咕唔了两声,像在感叹她倒霉。 顾绯还未进房,便听到寂静的空间下,发出了女子如小兽般咳嗽的声音。 见状,他脚步稍顿,随即扬起一抹温和的笑。 看来没必要装了。 睨着笑意不达眼底的男人,李小鱼双手捏紧被子,眼睫不停的狂颤。 她在思考如何装晕,眼珠一转,瞥到衣领上的血,她两眼一黑,真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下午。 她被外面嘈杂声吵醒,见她醒来,鹦鹉激动地喊:“醒了,醒了。” 李小鱼一睁开眼,就看见顾绯坐在床边,他听到鹦鹉的声音,同时伸出了手。 “夫人,我扶你坐起来。” 看着男人漂亮的脸,再想着昨晚听到他和村长说的话,现在看着这只修长的左手。 李小鱼感觉他能轻而易举的掐死自己。 昨晚她本来是晕了,但喉咙又痒又想咳,就被呛醒了。 好家伙,这一醒直接听到了他和凶手还有村长的对话,原来他不是什么得罪富贵人家的画师。 是一只伪装成兔子的大尾巴狼啊。 缩了缩脖子,把放在被子上的手缩回被子里面。 直接让顾绯的手落了空。 被躲开他也不恼,将左手收回,轻嗤道:“夫人躲什么?我一个瞎子能吃了你不成。” 顾绯真觉得没意思,他不想装了。 李小鱼也听出来,他是要摊牌,那她也不能装傻了。 别开视线,不去看男人笑里藏刀的娇容,她抿着唇在思考怎么回答,才能逃过一命。 双手放在被子下面绞啊绞,想来想去还是甩锅吧。 正视男人,咧嘴讪讪一笑,像极一只舔狗,“夫君,是我爹被迷了眼,不关我的事,求你饶我一条狗命吧。” 她一开口嗓子哑的不行。 “我愿意拿我爹性命,换我狗命。” 比起嗓子,她更想活命。 就算这个时代很无聊,她也想活着。 毕竟锅盔还没打出一个,命就没了。 多造孽啊。 第31章 你男人死了,也不见得你会要求同葬 外面吵吵闹闹,里面如坐针毡。 听到李小鱼孝顺的话,顾绯起了一丝坏心。 他再次伸出左手,李小鱼瞥见,赶忙双手握住。 嘶哑的声音乖巧如猫:“我在这。” 顾绯是想拿桌上的竹杯,没想到她手伸的挺快。 把手抽回来,他眉眼染着笑意,也不叫她夫人了,“李小鱼,你挺孝顺。” 阴阳怪气的话不带一点掩饰。 怏怏把手收回来,李小鱼望着房顶,瘪了下嘴,嘴上说着恭维的话:“夫君有所不知,我是大孝女来着,必须孝顺。” “是够孝顺的,把爹孝死。” 闻言,李小鱼双眉一挑,偏头去看鹦鹉。 这话听着怎么像把爹笑死? 低头眼神怪异的瞅着男人,“明明跟我同辈,却想当我爹,什么人啊。” 她的声音极小,若非顾绯听觉敏锐,也不会听到。 慵懒的双眸睨着女子,似笑非笑地开口:“喜欢认爹?” “啊?” 李小鱼嘴角一抽,这都能听见? 刚醒来她嘴有点干,咽了咽口水,连忙回道:“你听错了,我爹都要死了,再认一个,那我太不孝了。” 沉稳的声音听似胆怯,说出来的话可一点没有这意思。 顾绯又不傻,怎会听不出来。 他身子往前倾,拿过桌上的竹筒杯,里面装着已经冷却的开水。 见他把水杯递给自己,李小鱼心里一抖。 她有点不敢接。 认真观察男人的脸色,小心翼翼地问:“这是我最后的...一杯水?” 顾绯眉宇微皱,他觉得李小鱼有点蠢。 他不喜欢跟蠢人打交道。 他要说出来,李小鱼举双手赞同,她本来也就不聪明。 见他不说话,后者觉得自己猜对了。 她二话不说立即握住顾绯拿着水杯的手,哭得那叫一个惨,“夫君,别杀我。” 就是一滴眼泪都没挤出来。 在旁边看戏的鹦鹉,小嘴张了一下,最后还是没拆穿她。 “冤有头债有主,你把我爹碎尸万段都行,在您重回巅峰之前,我给你当牛做马,好不好?” 她一边哭,一边硬挤眼泪。 那双清澈的桃花眼堪堪冒出了点泪花,可惜男人看不见。 顾绯反手把水杯放到她手里,微笑道:“没记错的话,当初嫁给我的人应该是你二姐,是你自己好嫉,趁我昏迷与我拉扯。” “李小鱼,你又怎会是无辜之人。” 男人声线低沉,一字一顿间听似温柔却又夹杂着凉薄。 看着手里的水杯,李小鱼深深沉了口气,眨了眨眼,把眼中那点泪花也逼了回去。 抿了抿唇又是一声叹息,缓了好一阵,抬眸望着男人精致的眉眼。 平静地向顾绯交待后事。 “那我死了以后,你把我爹也杀了吧,他打我们一家人,不是个好东西。” 斜睨向窗外,她听到李广昌骂骂咧咧地声音,顿了顿又道:“你再把我大哥也带走吧,他跟我一样也不是个好东西。” 听着越说越离谱的话,顾绯想把她脑子掰开,看看里面装的什么。 怎么能笨成这样。 笨人李小鱼掀开被子找了找,没发现那把匕首。 她嘴瘪的像鸭子,一副看淡生死的语气:“求你件事。” 正好,顾绯也想听听她还能说出什么更离谱的话来。 “说。” 听听这冷漠无情的字眼,好歹一起吃过那么多顿红薯,李小鱼轻轻哼了一声。 “等我死了,你把那把匕首随我一同安葬,我喜欢它,舍不得它。” 这话把顾绯逗笑了。 他左手食指点了下拇指的指甲盖,声音里染着几分戏谑:“你男人死了也不见得你会要求同葬。” 李小鱼瞟了他一眼,她还没见过咒自己死的。 反正她都要死了,说些大逆无道的话又如何,轻飘飘道:“我男人要我死,我有什么办法。” 再聊下去,顾绯怕自己因为她的蠢话,直接掐死她。 离开房间之前,留下一句冷然的话。 “杀你用不着下毒。” 看着打开房门,一瘸一拐走出去的男人背影,李小鱼惊愕在床上。 她赶紧把竹筒杯放到鼻尖下。 拧着眉,使劲嗅了嗅,里面除了竹子的清香味,再无其他味道。 见她犹豫不敢喝的样子,瓜娃子飞到她肩膀。 说话了,“没毒,没毒。” 斜睨肩膀上这只漂亮鹦鹉,李小鱼惶恐的心在慢慢沉淀。 自从昨晚因它的提醒躲过一刀,她现在相信鹦鹉比相信顾绯多,毕竟后者让村长都觉得害怕。 喝完竹杯里的水,她刚把杯子放到桌上,就听到外面李武和李广昌在大声吼顾绯。 “你连你媳妇都照顾不好,你有什么用,我这个当岳丈的今天要收拾你。” “我三妹身体好的跟牛一样,一嫁给你就受伤,要你有何用。” 李小鱼直接翻了个白眼,李武那点小心思不要太好猜,李广昌也就只会跟着仗势欺人。 她才懒得管。 在太岁头上动土,不知死活。 下床从柜子里拿出干净的衣裳,换的时候看见左臂被包扎好的伤口。 她松了口气。 幸好没渗出血来,不然又要头晕了。 换好衣衫,她直接往床上一躺,扯过被子盖在身上。 至于外面的一切,随它去吧。 院子里,村长看着闹事的父子俩,他直接抄起手里的拐杖,狠狠给了他俩一人一下。 一个敲在背上,一个敲在腿上,疼得两人像猴子一样上跳下窜。 “哎呦,村长爷爷,疼啊。” “叔,我都几个孩子的爹了,你别打我了,多丢人啊。” 村长对李武真是恨铁不成钢,他厉声呵斥道:“你还知道丢人,女儿差点出事你一眼没去看过,反而在这里找顾绯麻烦。” 说着他又瞪向李广昌,“都成家的人,还天天不学好,你爹怎么教你的。” 被村长教训,李广昌觉得自己挺委屈。 他捡起地上的扁担,顶嘴道:“我爹就这么教我的。” 一听这话,李武把从村长那里受的气发泄到大儿子身上,一脚踢在他屁股上。 大声骂道:“龟儿子,自己不学好,还怪起你老子来了。” 第32章 户籍已经落到顾绯手上 李广昌想说养不教父子过,他脑子转不过弯,怎么都记不起来。 来一句:“儿不好,父之错。” 这话瞬间点燃了李武的愤怒值,他又连续踢了李广昌两脚。 “你他娘的不好关我什么事,还怪我身上来。” “我今天打死你这个白眼狼。” 李广昌怎会白白让他打,左一躲右一扭,一溜烟的跑出了顾家。 他爹就在后面边追边骂:“白眼狼你给我站住。” 李广昌已经跑到田坎上,他蹦起来朝李武大喊:“我看你是我爹,还一把年纪了,我才不还手的。” “来来来,今天我不是你爹,你也不是我儿,我们兄弟俩板板正正干一架。” 李武往地上吐了一口痰,撸起袖子就要冲上去跟李广昌干架。 看他雄赳赳的架势,李广昌立马又转身跑,边跑边郁闷的喊:“爹,你别闹了行不行,把你打伤了还不是我要伺候你。” “老子有你娘伺候,用不着你。” 他跑,李武就追,跟狗撵鸡没什么两样。 村里其他人坐在院子里看免费的热闹,反正李家在湾沟村活的就像个笑话。 这两人都跑到村另一头,互相对骂的声音,顾家这边都还能听得见。 可想他俩声音有多大。 顾家这边,凶手的尸体,昨晚县令就派人拉走了。 家家户户基本都有养狗,昨晚衙役来的时候引起了狗的注意,一只狗吠其他狗皆吠。 有看热闹的人偷偷摸摸跟来了顾家,当看到顾家抬出尸体的时候,他们以为是顾绯。 后来看见顾绯出现,又以为死的是李小鱼。 从村长口中得知李小鱼还活着,他们就传死的是她的姘头,尽管村长严厉呵斥他们别乱猜,还是有人在背后讨论。 在村里,最不缺的就是谣言。 一夜之间,李小鱼跟姘头偷情被顾绯发现,持刀杀了情夫。 还有什么李小鱼要跟情夫跑路,情夫想杀顾绯,被顾绯反杀之类的。 一个比一个离谱。 加之李小鱼受伤没出房间,他们更加坚信了自己的话。 除了李家人,村长把看热闹的人都赶走了,只留了两名给顾家处理院里血迹的村民。 只是他老人家怎么也没想到。 李家父子俩起内讧跑了。 无奈的叹了口气,老李怎么就养了这么个不争气的儿子。 他偏头往堂屋看去,见男人站在桌前,手持着毛笔在纸上不知写什么。 他慢步走进屋,为了不引起工人的注意,他没有向顾绯行礼。 恭敬地问:“请问小鱼是否醒了?” 顾绯手中的笔未停,声音温和:“醒了。” 听到敲门声,李小鱼刚进入梦乡,她知道顾绯进屋是不会敲门的,打了一个哈欠,问道:“谁啊?” 村长和蔼的回:“小鱼,是我。” 李小鱼双眼一睁,硬是把一双桃花眼给瞪圆了。 她赶紧掀开被子下床穿鞋,人家是兔子蹬鹰,她是兔子蹬鞋。 听着欢快的脚步声,顾绯眼眸微狭。 这么想跑。 李小鱼打开房门,偏头瞅了眼桌前气定神闲的男人,立即带着村长走出堂屋。 院子里有人在忙活不方便说话。 又拉着村长出了院子,两人站在靠近湾坡那边的小路。 李小鱼站在一块石板上,她踮起脚朝院子看了看,确定不会有人听到他们的对话。 那张保持着冷静的脸,立马皱成了一团。 双手扯着村长的衣袖,委屈巴巴地哀求:“村长爷爷,我昨晚听到你和顾绯的谈话了,救命啊。” 村长本来是要跟她说凶手如何找到她。 一见小姑娘害怕到眼泪都要出来了,他拿开她的手,回头看向院子。 李小鱼也随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原在堂屋作画的男人,不知何时出来了,正倚靠在门框上,似笑非笑地盯着他们。 二人心中皆是一慌。 他们都知道顾绯的眼睛看不见,可被一个瞎子这样盯着。 他们都感到一股压迫的恐惧感。 村长后背太凉,他调整了下姿势,跟李小鱼并肩相站,苍老的嗓音居然发出了颤音。 “小鱼,害怕不?” 顾绯眼睛因无神而慵懒,他不笑的时候,眼角微微上挑,有种眼含秋波的意味。 可他笑时,眼尾稍微下垂,形似月牙。 给人一种单纯无辜的感觉。 正是他这乖巧的模样,之前才给了李小鱼错觉。 想起之前说的话,她就想狠狠抽自己两巴掌,什么好好过日子,什么离开蜀地去看病。 人家根本不需要。 果然什么都吃只会害了自己。 她瘪了下嘴,怏怏的回:“害怕。” 村长苦笑着安慰她:“我也害怕。” “...” 听到这句话,李小鱼想大哭一场,她侧首睨着身边人,一张小脸上写满了无助。 “村长爷爷,是我爹贪财,能不能把他送来照顾顾绯,让我走。” 如果可以,村长也想这么做,“你的户籍已经落到顾绯手上,你爹来了也换不了啊。” 接着村长又是一声叹气。 李小鱼嘴巴微微张大,她拧着眉,手掏了下耳朵以为自己听错了。 不敢置信地问:“不是说三天吗?怎么今天就下来了。” 这还要去问县令,当他知道李小鱼跟顾绯的关系,今早就把户籍送到了顾绯手上。 听完村长说的话,李小鱼感觉脚有点软。 她再次瞅向院子,见顾绯坐在门槛上,鹦鹉站在他膝盖上,他的左手正在轻抚羽冠。 她突然感觉头顶发凉。 定了定心神,望着碧海蓝天,她的心快暗了。 “村长爷爷,你说我把我爹弄死,拿到顾绯面前请罪,他会饶我一命吗?” 这话听的村长两鬓青筋直跳,看着李小鱼一脸生无可恋,他能理解这孩子此时的心情。 她只是顽劣了点而已。 他以年老者的身份安慰道:“你别怕,他不会乱杀无辜。” 现在想想,当初李小鱼整那么一出,显然就是李武出的馊主意。 下一刻,李小鱼打破了村长的自我安慰。 她努了下嘴,说话前怕村长拿拐杖打自己,她悄无声息地往旁边挪了几步,确定在拐杖打下来之前能躲开。 才讪讪回道:“我不是无辜的。” 第33章 你用美色勾引他 把成亲的前因后果跟村长交代了。 眼见他老人家要气背过去,她赶紧上去拍背,给他老人家顺气。 村长直接把她推开,指着她鼻子,音量拔高:“你们一家人是要气死我啊。” “村长爷爷,那顾绯是啥身份,你这么怕他?”,看村长气成这样,李小鱼暗暗转移了话题。 缓了好一阵,村长才缓过气来。 他抬头一看,险些要吓晕过去,按理来说相隔这么远,顾绯听不到他们的话才对。 可偏偏就在李小鱼问身份时,他的视线看了过来。 压下心中对男人的恐惧,他对女子说:“只有哑巴才能久活,你以后别再问顾绯的事,你只要记住我们得罪不起他就行了。” 闻言,李小鱼也看向顾绯。 二人视线相撞,不知道是不是巧合,她居然看到顾绯笑了一下。 霎时,一股凉意从头顶倏然滚到脚后跟,她打了个冷颤,压着声音回道:“我知道了。” 村长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多待。 只要顾绯一日没走,他就一天不想来顾家。 眼看老人家要溜,李小鱼一把拽住他的胳膊,随后一屁股坐到地上,抱着他的大腿不让他走。 哭的那叫一个肝肠寸断。 “村长爷爷别走啊,你给我出个主意也行呀,我怎么才能多活几天啊?” “自求多福”,村长用力拽了拽,硬是没挣脱。 怕李小鱼把裤子扯掉,他把拐杖往地上杵了两下,闭上眼睛缓了缓,无可奈何地说:“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你用美色勾引他。” “勾引?” 李小鱼爬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灰,脸上的眼泪收放自如。 低头从脖子看到脚,秀眉一挑。 她严重怀疑村长为了溜走,是在敷衍她。 她扭头盯着起身走进堂屋的瘸腿男人,狐疑的问:“你让我别得罪他,想必他身份比我想的还要尊贵。” “他什么美女没见过,看得上我?” 村长真没敷衍她,他们蜀地的女子即使长得胖,那也是白白胖胖身材丰盈。 一颦一笑不说多有姿色,那也是美。 反正村长就觉得他们这儿的女子,就是好看,怎么都好看。 “他眼睛看不见,你怕啥?” “母凭子贵听过没有?只要你怀上他的孩子,为了孩子他也不会杀你。” 李小鱼扯着嘴角呵呵笑了两声,生无可恋地回了一句:“村长爷爷,还有一句叫去母留子。” “...” 村长也想不到办法了,毕竟李小鱼不是无辜的。 “小鱼啊,反正户籍也没在你手上,实在不行,你收拾收拾去大山躲着吧,被野兽吃了也好过被他折磨死。” 说完,大步流星地离开,连正事都给忘了。 李小鱼目瞪口呆地僵在原地。 这不是她之前自言自语时,对顾绯说的话么... 望着他老人家走下坡,再一步步走下台阶,最后被竹林挡住,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里。 李小鱼合上嘴,仰头望着天空。 白天的风拂在身上有些暖意,她的心却异常的凉。 直到两位村民把院子修整好离开,她都没有想出个好办法来。 她低头看着自己并不算丰盈的身材。 瘪着嘴疑惑自语:“为何村长笃定他能翻盘?” 那如果将计就计,把顾绯杀了呢? 很快她摇头否定这个想法。 就算把顾绯杀了,她也很可能还是活不下来。 哪个背后的主子会在利用完人后还留下活口的,有句话叫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怎么看都是死路一条。 这样一合计,村长说的勾引,居然成了最合适的选择。 想清楚以后,她耷拉着脑袋,脚下跟灌了铅般举步维艰地进了院子。 一进大门,就看见顾绯坐在堂屋的板凳上。 手持着毛笔不知道在画什么。 她双手用力揉了揉脸颊,让自己打起精神。 扬起谄媚的笑,她乐乐呵地走进堂屋,歪坐到板凳上,双手支着脸。 清澈的桃花眼乖乖地注视着顾绯,嘿嘿笑道:“夫君,晚上想吃什么菜,我给你做。” 顾绯用左手写字。 闻言,他停下手中的动作,斜睨向李小鱼说话的方向。 薄唇翕动:“我想吃什么,你都给做?” “必须得”,女子拍了拍胸腹,热情的回应:“你就是要天上的月亮,我都给你摘下来。” 顾绯神色温和,唇畔勾起一抹浅薄的笑。 缓声回道:“那就辛苦你今晚把月亮摘下来。” 随着他的尾音落下,李小鱼嘴巴微张似想说什么,吧唧了下嘴翻了个白眼。 好巧不巧,被飞进来的鹦鹉看到了。 她立马做出凶样瞪鸟,又伸手做了一个掐脖子的动作,这才把瓜娃子给吓住。 见她不说话,顾绯继续写字,同时揶揄:“怎么,做不到?” “做得到,做得到。” 面上笑的有多谄媚,心里就有多烦躁。 瞧瞧这理直气壮的回答,跟甲方唯一的区别点在甲方给钱,顾绯不给钱。 讨好完,她转身走了。 她不想跟顾绯待在同一个屋檐下,想着之前被他戏弄,她就感觉自己像个大傻缺。 李富贵听到李小鱼出了事,他一回村就跑来顾家看她。 虽不知她为何玩泥巴,但见她完好无损。 他也放心了。 他站在篱笆墙外朝李小鱼招了招手,大声喊道:“小鱼开门,我来看你了。” 后者边敷炉子边想事情,听到熟悉的清爽声音,她收回思绪,抬头看了过去。 见来人是李富贵,她愣了下,低声问道:“你怎么来了?” “听说你受伤了,我来看看你,快开门”,李富贵想直接翻墙进来,想到她跟顾绯成亲了,这样做不太合适。 便打消了念头。 “稍等一下”,说着她走向门口。 在开门的时候,回头看了眼顾绯,见他把毛笔放在笔架,慢步回了房间。 她敛了下眸,随即给李富贵开了门。 门一开,李富贵的双手就伸了过来,似乎想揽自己的肩膀,怕他碰到左胳膊的伤。 便往后退了一步。 见她躲自己,李富贵眼中闪过一抹惊讶,略微失落的问:“怎么了?” 看着他眼中的失落,她用沾满泥巴的手指了下左胳膊,解释道:“胳膊受伤了。” 闻言,李富贵看到她所指的方向,顿时又高兴了。 “我还以为你是在跟我避嫌呢。” 李小鱼不置可否,勉强笑道:“我都成亲了,咱们是该避嫌。” 对此,李富贵也同意,挠了挠后脑勺,大大咧咧地笑道:“主要咱俩认识这么多年了,一下有点改不过来,我会慢慢改正的。” 毕竟再混蛋,小鱼的名声还是很重要的。 李小鱼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你先进屋坐会,我去洗个手。” 见她脸色不太好,李富贵看了看院子,口无遮拦地问道:“那个瞎子去哪了?” 第34章 夫君,月亮我给你摘下来了 两人刚好走到顾绯房间的外墙处,听到李富贵不怕死的话。 李小鱼转身惊恐地盯着他。 不想活了,居然敢叫顾绯瞎子,小心他出来弄死你哦。 她也不管手上还有泥巴,跳起来就捂住李富贵的嘴,同时伸手向他比了一个嘘字。 被泥巴手捂嘴,李富贵人都要傻了。 他刚想把李小鱼的手掰开,就听到一墙之隔,男人低沉的嗓音浅浅响起:“李小鱼,谁来了?” 从前装温柔的时候叫夫人,现在不装了就直接叫李小鱼。 啧啧啧,这就是男人。 后者无语的想翻白眼,冲李富贵使了个眼神,笑嘻嘻地回道:“夫君,是我朋友富贵听说我受伤,来看我了。” “哦”,男人尾音拉长,染着不易察觉地阴冷,“那你好好陪朋友,我身体不舒服就不出来招待了。” “好,那你休息。” 语落,李小鱼竖起耳朵仔细地听,听到里面传来窸窸窣窣,应该是躺下的声音。 她这才松了口气,再松开了李富贵的嘴。 见她似有难言之隐,李富贵疑惑地往窗户看去,他身高不矮,能从窗户看到房间里的情形。 瞧他往里面,李小鱼拉住他的胳膊往前一拽。 反正都把他的嘴弄得有泥巴,衣裳弄脏就脏了吧。 两人进到厨房,李小鱼舀水洗手,李富贵就观察整个厨房,发现比成亲那天看到脏烂破。 好了数百倍。 再看着李小鱼微皱眉,他走到厨房门口观察了下院子。 发现顾家比之前好太多了。 他不由想起李小鱼几天前跟他说的那句话,忽然他心里感觉到了焦虑。 回头看着将指节一根根洗干净的女子,从她脸上再也看不到从前的吊儿郎当。 她是真的打算认真过日子? 沉默一会,他问:“小鱼,你之前跟我说的话,不是开玩笑?” 李小鱼洗干净自己的手,把脏水泼到院子里,再回来从缸中舀水让他洗脸。 不急不缓地回:“我是认真的。” 不管顾绯是什么身份,也不管哪天被他弄死。 她都不会改变要好好生活的想法。 “可顾绯是个瞎子,他手脚还有问题,说不定一辈子就这样了,你有必要为了他让自己变成贤妻良母么?” 李富贵觉得她放弃从前自在的生活,很不值。 因为两人是好朋友,他忽略了这生活是李小鱼自找麻烦得来的。 而他还是那个帮凶。 把葫芦瓢递给他,让他自己洗脸,李小鱼瞅着他略微显黑的脸。 敛了下眸,嘶哑的声音很是平静:“富贵,我不是因为顾绯才想好好过日子。” “那你为何要放弃从前的生活,像以前那样想偷鸡就偷鸡,想摸狗就摸狗,不快乐吗?”,李富贵洗掉脸上和嘴巴的泥巴,又用湿漉漉的手抹掉衣裳上的泥巴。 “快乐? ” 李小鱼秀眉一扬,若有所思地问:“富贵,你扪心自问,你真觉得逃避和欺骗自己的生活叫快乐吗?” 她这句话把李富贵问住了。 像被拆穿了心中的阴暗面,李富贵脸一阵白一阵红,回答不上来。 “我...” 两人站在厨房外面,即使对话声再小,也被房间假寐的男人听得一清二楚。 顾绯背着在床头,双手交叠放在被子上。 左手似有似无地点头右手手背,一双无神的柳叶眼,遮住了他内心所有想法。 他静静地听外面女子的说:“富贵,生活是我们自己的,即使没有顾绯,我也想好好过日子。” 在他身边蹲下,李小鱼望着天空,嘴角浮起浅浅的弧度:“我以前放纵自己是想引起家人的注意,你放纵自己是想保护王奶奶。” “可咱俩都背道而驰了。” 听着李小鱼的话,李富贵低头看着手里的葫芦瓢,陷入了深思。 微微垂眸,用余光扫了眼身边的男人,她微笑道:“富贵,不管我家如何鸡飞狗跳,那都不是我偷鸡摸狗的理由。” “你想保护王奶奶也不一定非得耍横,我们都知道,王奶奶希望你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说到这里,李小鱼沉了口气,真心劝诫:“王奶奶年纪大了,别让她的心愿成为遗憾,才换来你的后悔。” 后半句话像一剂重药,毫无征兆地猛然下进李富贵心里。 他抬头错愕的盯着李小鱼的侧脸,微风拂散她耳边的发丝,使她显得有些朦胧又那么真实。 良久,他说道:“小鱼,你真的变了。” 清爽的声音再无吊儿郎当。 闻言,李小鱼偏头看向他,微笑道:“人总要成长嘛。” “富贵,我们也该长大了,人生总会有遗憾,尽量不去让自己后悔的事”,拍了拍他的肩膀,她笑着站起来。 走到院子里继续弄土炉子。 李富贵低着头,仅用自己一人能听到的声音说:“不后悔的事...” 他一个人蹲在阶槛上想了许久。 不知道是想明白还是没想明白,总之他站起来朝李小鱼走去。 一眼看出她是在做打锅盔的土炉子,见她做的不对,他让李小鱼把这事交给他。 后者迷惑的问道:“你还会做这个?” 见她疑惑,李富贵啊了一声,“这个很简单啊,我前年看一个打锅盔的师父做过我就学会了,我当时还帮他做了一个,做为报酬他给了我两个锅盔。” 李小鱼惊了。 这是什么天赋型选手? 她也不跟他客气,“行,那你回去帮我做一个,我按行情给你钱。” “我们这关系,给什么钱。” “这是你接的第一单生意,必须得给。” 两人为了给不给钱又争论了一会,李富贵没争过李小鱼,老老实实收下十文钱的定金。 至于家里这个可能会爆炸的炉子,被她推到墙角当摆件了。 送走李富贵,她去厨房煮饭,吃完晚饭,接了盆水放到院子里。 繁星密布,银辉挂在夜空,像一张闪烁的银网,漂亮至极。 她把水盆在院子里搬来搬去,终于找到了合适的位置,看着水盆里的月亮。 她狗腿的跑进屋,去请掌握自己生死的顾绿茶。 “夫君,我答应你的月亮,摘下来了。” 第35章 夫君,别动不动就说死 顾绯背靠在床头,垂首在想事情。 被李小鱼突然打断,他眉宇间骤然升起一抹戾气,一向温和的声音冷了下去。 “李小鱼,我不想陪你过家家,别来烦我。” 见他脸色再也无往温柔,李小鱼顿了一下。 他这是怎么了,气压这么低? 想要在阎王手上活命,李小鱼可是豁出去了。 她瞅了眼窗户的位置,随后跑了出去。 听到滴滴答答离去的脚步声,顾绯并不意外,相反他觉得这是人害怕时的正常反应。 收起思绪,他打算睡觉。 正要躺下,就听到窗户口传来窸窣声。 他偏头聆听片刻,压着冷意:“李小鱼,趁我还有耐心,你最好安静地回来睡觉。” 李小鱼脚踩在板凳上,用力往外一拉,把木窗又给卸了。 听到男人威胁的话,她趴地窗户朝里面嘿嘿笑道:“马上啊。” 接着她把木盆端进屋,在窗户后调整了许久的角度,终于有小小一块月盘照进了水里。 做好这一切,她走到床前,乖巧对面无表情地男人说:“我把月亮请进来了。” 闻言,顾绯微微拧眉,不再伪装的他。 仅一个皱眉的动作都染着肃杀之气,薄唇淡淡吐出两个字:“想死?” 李小鱼观察着他的表情,尽管心里不乐意的哼了一声,面上还是带着没皮没脸的谄媚。 大胆的轻拍男人肩膀,语调婉转悠扬:“夫~君,别动不动就说死。” “明知我怕死,还用死来吓唬我,讨~厌。” 顾绯最恶心这一套,霎时他身上散发出了冷意,抬眸望着眼前的女子。 声音冷厉:“李小鱼,你再说一遍试试。” 见他平静地说出最狠的话,李小鱼双手交叠,缩了缩脖子往后退了小半步。 小声地说:“可是我答应过夫君,要摘月亮。” “你对瞎子有什么误解?”,以前他是暗中阴阳怪气,现在明着阴阳怪气。 说实话,比起以前他装温柔暗戳戳的骂人。 现在这种明着来的相处方式,李小鱼觉得舒服多了,就是容易触发死亡按钮。 她乖乖地回:“夫君看不到,但你可以摸到啊。” 闻声,顾绯怔了一瞬。 磁性的嗓音慢慢溢出惊讶:“什么?” 见他态度稍微缓和,李小鱼大着胆去触他的手臂,尽量让语气显得温柔:“夫君跟我来就知道了。” 手臂的温热和女子讨好的话,并未在顾绯心里翻起涟漪。 见顾绯没动,李小鱼又大着胆子掀开被子,“夫君,我知道我强行嫁给你这事不厚道,但我真的没有害你之心。” 不管他信不信,她都没打算欺骗他。 如果改变不了顾绯对自己的印象,那就当个舔狗。 能多活一天是一天。 真让她去大山里被野兽吃了,她宁愿死在顾绯手上。 发现顾绯眼帘微拢,肢体上也没有做拒绝的动作,她小心翼翼把他的右腿挪到床边。 求生欲很强的她继续刷好感度:“如果我真有害你的心,昨夜凶手来杀我的时候,我就不会把你推到房间让你躲起来了。” “你不知道那个畜生多恶心”,她骂起人的时候,什么脏话都有。 顾绯当然知道,他收起思绪,配合的问道:“有多恶心?” 说起这事,李小鱼想把毕生所学的脏话都说出来,但想着顾绯这种见过世面的,一般都不喜欢说脏话的人。 她稍微说得委婉一些:“那个狗杂种居然还想睡我们。” “睡我就算了,他还想睡你”,她一边骂一边讨好顾绯,“夫君何等身份,我自己都没睡他凭啥睡,哼,我这暴脾气哪能忍,不得跟他拼命啊。” 她说的头头是道,义愤填膺。 顾绯向来会抓重点,他唇畔微浮,似笑非笑道:“你想睡我。” 他用的肯定句。 李小鱼正扶他站起来,闻言,她微愣住,瞥向男人乖巧精致的脸。 思索了片刻,缓缓回道:“夫君生得好看,我若说不想那是假话,但若说想我也没那个胆子。” “你倒是敢说。” 在搀扶下,二人走到窗台处。 那里有李小鱼放的一张凳子,凳子上面放着一盆清水。 一轮只有小半部分的弯月倒映在水中,在月光的映衬下波光粼粼。 寂寥的夜晚,增添了几分浪漫色彩。 轻轻握住男人左手带进水里,将他的手收成拳,只伸出食指。 二人几乎是头挨头,呼吸洒出彼此都能听见。 李小鱼握着他的食指沿着水中月的轮廓描边,沉稳的声音染着温甜的笑意,“我只是不想骗你而已。” 食指在水中缓缓勾勒,顾绯能感受得出来,是弯月状。 冰凉的水打湿半个拳头,手应该是凉的,但女子的手覆盖手背,却平添了温暖。 无论水有多冷,他都能感受那股暖意。 勾勒完一圈水中月,李小鱼又跟他描述月亮的形状,她的声音没有别的女子那般清亮。 略显嘶哑的嗓音像寺庙的钟,敲响时沉稳悦耳。 听她讲完,顾绯收回手。 李小鱼从怀里拿出一张帕子递给他,这是她之前从旧衣裳上扯下来的。 见他单手拭指也不显狼狈,她看了眼他那只可能再也好不了的右手。 若有所思地问:“夫君,既然你能翻盘,那能否叫个厉害的神医过来治疗你的右手。” 那么漂亮,连筷子都拿不了,太可惜了。 这句话李小鱼没说出来。 擦干净手,顾绯把不知道什么布料做的手帕还给她,知她没恶意,他声音也柔和了许多。 “治不好。” 平静地三个字,道出了右手的结局。 李小鱼还想问什么来着,顾绯了解人的心理,猜到她还想问什么。 转身之际对她说:“村长没跟你说过,只有哑巴才能活得长久。” 这话直接把李小鱼吓着了,她双眸一睁,不敢相信地盯着已经上床的男人。 说话都结巴了起来:“你...你听到...我...我和村长的对话了。” 顾绯慵懒的双眸扫向她,尽管看不见,他也依旧保持着常人的习惯。 “有何难?” 李小鱼挠了挠耳朵,她垂眸盯着脚尖。 怎么想都觉得不可思议,毕竟从堂屋离屋后有些距离,哪能轻易就听到啊。 她忍不住小声嘀咕:“难道他是顺风耳。” “你想当千里眼?”,顾绯温声回道。 第36章 夫君,我是你的眼 话一出,李小鱼立马闭嘴,她迈着小碎步挪到床前。 极其狗腿的给顾绯捏肩,笑得像个小傻子。 “夫君倒是提醒我了,你眼睛不好耳朵敏锐,我眼睛好听力一般,你说咱俩多互补啊。” 她字字不提死,处处都在害怕死。 顾绯任由她捏肩,双眸微狭,似笑非笑道:“想当我的眼?” 李小鱼立马竖起大拇指。 聪明人就是上道。 捏了两下,她双手捏成拳,两个小拳拳捶在顾绯肩膀上。 “夫君有没有听过一句话?” “什么话?” 李小鱼清了清嗓子,把歌词一本正经地念了出来:“我是你的眼,带你领略四季的变换。” 话很好听,顾绯没心肝,触动不了他,“李小鱼,别跟我玩这些虚的。” “好呢,咱这就睡觉”,她见好就收。 又轻轻捶了两三下,端着水盆走出去,她直接用这盆水洗脸和脚。 端着桐油灯进房,放到小桌子。 吹熄灯蹑手蹑脚地上了床。 房间有浅浅的月光,她斜视着身边的男人,浅浅呼了口气,转过身背对着顾绯。 她往墙的位置靠了靠,让两人中间隔了道五指宽的缝隙。 跟顾绯睡在一张床上,李小鱼心里不太踏实,她把被子往自己这边扯了扯,被子裹紧身还是没有安全感。 她就一点一点扯,扯着扯着顾绯身上就空了。 她裹成了蝉蛹。 顾绯气笑了,“我的眼,你眼睛长后脑勺去了?” “啥?” 李小鱼刚觉得自己有点安全感,听到男人古怪的话,回头一看。 顾绯穿着里衣平躺在床上,左手搁在腹部,身上别说被子,就连一个被角都没有。 见状,李小鱼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抓了下耳朵,语气里带着歉意:“不好意思啊。” 把被子从身上拿开,分了一半给顾绯盖上,刚转过去就听到他问:“怕我?” 李小鱼干脆转过身,面向他躺着,盯着他柔和的下颌。 点了下头:“嗯。” 顾绯把被子从脖颈处往下扯了些许,“那你就聪明点,少来惹我。” 视线落在他说话的薄唇,女子脸上并没有多少恐惧,她害怕顾绯不假,但也没那么怕他。 别的人她不知道,但她看得出来顾绯不喜欢欺骗,即使他觉得她笨,但只要没对他说谎,他也没真拿她怎么样。 细细一想,他五感这般灵敏。 那之前自己说的很多话,其实顾绯可能都听到了。 他明知自己是派来侮辱他的人,却因为自己没有付出行动,暂时放过自己。 想到村长说他不会乱杀无辜。 手枕着侧脸,看着男人深邃的眉眼,见他闭上了眼睛,李小鱼沉了口气。 还真是个理智又冷静的人。 思忖片刻,沉哑的声音笑着回道:“好的,夫君。” 回答她的是一片安静。 李小鱼努了下嘴,也不在意他的冷漠。 转过身继续睡觉。 许久后,听着女子均匀的呼吸声,顾绯缓缓睁开了眼。 他把左手从被子里拿出来举到眼前,明明什么都看不到,他却好像还能体会到食指从水中划过。 勾勒出弯月的形状。 良久,他唇角勾起一抹凉薄的笑,没有苦涩,只有释然。 您没有做到的事,有人做到了... 翌日,李小鱼在厨房做肉包子和馒头,见村长又来了。 她以为是要商量什么大事呢。 结果村长告诉她,“昨天太气了,忘记了告诉你,那凶手之所以找到你,是因为你那天去衙门交画的事被传开了。” “大家都知道凶手的画像是名女子画的,地址也是那批参与画像的人说出来的。” 闻言,李小鱼微微拧眉。 当时登记地址的时候,她不是最后一名,所以被人看到也不奇怪。 不管是读书人还是普通人,总有喜好八卦的,她都能想到,那群人站在公告栏前你一句我一句的样子。 她抿着唇,向村长道谢:“谢谢村长爷爷相告。” 村长今天就是来说这事的,说完他准备走了,离开之前他看了眼在堂屋写字的男人。 小声问李小鱼:“他昨儿个没为难你吧?” 李小鱼手上有面粉,她摆摆手,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对他说:“没,我感觉我只要再不要脸一点,能苟活到他离开咱村那天。” 一老一少就跟两个孩子似的,鬼鬼祟祟。 还以为顾绯听不到他们的话,殊不知人家全都听到了。 见她成功活过一天,村长愿意相信她,“那你继续讨好他,实在走投无路,为了你的小命你就大胆一点,反正他长得俊你也不吃亏。” 李小鱼乖乖点头,她也觉得自己不会吃亏。 微微向村长颔首,声音小的跟老鼠似的:“村长爷爷,慢走哦。” 村长不想打扰顾绯,他跟个老小孩一样,也朝李小鱼点头,小声说:“嗯,我走了。” 关大门的时候,李小鱼跟做贼一样。 从昨夜就是一直待在房梁上的鹦鹉,此时才睡醒。 它扑闪扑闪着翅膀,飞到院子外面拉了屎,又飞回它的竹杯里喝水。 喝完又要飞走。 见它着急的样子,李小鱼扯着嗓子喊:“瓜娃子,你去哪?” 鹦鹉头也不回,“找吃的,找吃的。” 想到之前答应它的,李小鱼赶紧喊住它,“你别走了,我去挖蚯蚓回来给你吃。” 鹦鹉飞回来,落在大门的草檐上。 小嘴叭叭道:“瓜娃子自己找,瓜娃子自己找。” 说完,它又飞了。 李小鱼想去追,被顾绯喊住了,“让它自己找,你也不会时时刻刻在家,它总要学会自己觅食。” 低沉的声音带着温和。 李小鱼偏头看向他,他是话里有话。 沉默了片刻,回道:“知道了。” 说完她便进厨房继续做小吃,她把包子馒头都蒸好,准备明天一早拿去卖。 左臂受伤,揉面的时候她基本都是用右手,导致动作慢了许多。 第二天一早,她装好包子馒头准备出门。 走之前,她对顾绯说:“留了十个包子在厨房的案板上,你吃的时候记得热一下。” 顾绯正在下床穿鞋,李小鱼站在门口。 看着男人从自己身边走过,去到堂屋的桌前,从没有框的抽屉里拿出那把精致的匕首。 “拿去。” 踱步走到男人面前,从他手上接过匕首,李小鱼昨天就想问的。 只是它原本就是顾绯的东西。 还是把匕首,怕他觉得自己要匕首会对他不利,才没有开口问。 现今他自己拿出来,她倒有些好奇了,不解的问道:“不怕我拿来杀你?” 第37章 大姐过得并不好 顾绯坐在板凳上,左手放在桌面,端正的坐姿从容中带着优雅。 薄唇翕动:“你应该更担心我杀你。” 李小鱼抿着唇,低头看着手中的匕首,犹豫了下,问道:“那你为何不杀我?” 在顾绯眼中李小鱼掀不起风浪,他淡然的说:“杀了你,他们会继续送人过来,我喜静,有你就够吵了,再来一群恐怕你们村会受牵连。” 李小鱼算是听明白了。 杀他们这群有目的之人,他无所谓。 杀无辜之人,他在意。 思忖了片刻,她问了一个一直想问的事,“夫君,这样说的话你也不缺钱啊,反正你也打算暂时留下我。” 她把匕首放回腰间,大拇指和食指不要脸的来回搓了搓。 “你受伤了,得吃些好东西,咱家现在吃的太糙了,你看是不是可以...” 都是聪明人,话说到这里就很明确了。 顾绯偏头看向她,笑意浅浅,“想要银子?” “嗯”,李小鱼咧着嘴笑。 下一刻,顾绯收起笑容,“把匕首卖了你就有银子了。” 低头看了眼腰间的精致的小匕首,李小鱼想也没想,直接拒绝:“我喜欢它,不卖。” 听到她说喜欢,顾绯眼帘微敛。 他顿了一瞬,随后漠然开口:“那就是你的事了。” 那就是不给额外的银子咯。 李小鱼撅起嘴,在心里哼了一声,平静中带着不易察觉地小脾气:“我出门了。” 顾绯不会说早去早回。 听着她打开门再关上门,逐渐远去的脚步声。 男人一瘸一拐地走出堂屋,他站在阶槛上,视线望着李小鱼离开的方向。 他脑海里浮出一幅画面。 是李小鱼嘟囔着嘴,背着背篓一边吃包子,一边暗自骂自己。 明明是他自己的脑补,偏偏他轻嗤一声,“幼稚。” 此时幼稚的李小鱼吃完手上的包子,她掰了一根树枝,就跟耍剑一样。 一边挥舞一边抱怨。 “略略略,你有本事从家里追出来杀我啊。” 不是赶集日,大家不会早起,像她这样迎着露水出门的人,现在村里只有她一个。 她沿着小路,肆意挥洒自己的幼稚。 看到地上的小石子,她把它当顾绯,一脚踢出去。 虽然这行为在别人看来很幼稚,但她心里很舒畅。 这次卖包子她没有去城里,走了一个反方向,那边村落人多。 她边走边喊:“肉包子大馒头,好吃不塞牙~” “走过路过,千万不要错过。” 她边走边卖,卖了一上午,馒头和包子卖出去不少,下午的时候,她的嗓子受不住了。 刚到大林村,她喊一嗓子,就要咳上一会。 眼泪都咳出来了。 撸起衣袖抹掉眼泪,她红着眼眶看了看附近,才发现走到大姐嫁人的村来了。 她本打算把背篓里的吃食卖完就回家。 没想到走这么远。 大姐李小燕嫁的村子跟湾沟村之间有四个村的距离,加之村与村间相隔很远。 所以她跟顾绯成亲那日,李小燕没回来。 “来都来了,去看看她吧。” 哑着声音嘀咕了一句,她忍着喉咙的不舒服继续喊口号,然后往大姐夫家走去。 大姐夫家住在山上,他家里有六个兄弟加两个妹妹。 当年为了给李广昌凑娶媳妇的钱,李武不顾大姐的意愿,强行把她嫁给了大姐夫。 而大姐夫家为了凑钱给他娶大姐,又把两个妹妹嫁了出去。 这种事就像一个闭环,比比皆是。 背着背篓一路走到山上,看到那间茅草屋修的大院子,李小鱼微微拧眉。 当年大姐嫁的时候,他们全家都住在这一座大院子里。 几年过去,也不知道大姐夫家的弟弟们分家没有,若分家了还好,大姐能过得轻松一些。 沉了口气,继续往上爬。 忽然一个清脆带着激动的声音从后面传来:“三妹。” 李小鱼回头看去,看见一个穿着粗布麻衣的妇人朝自己跑来,她手上抱着一个约莫一岁的男娃娃。 身边跟着一个比李梅稍大的女娃娃。 等她们跑到自己面前,李小鱼看着大姐一身衣裳全是补丁,那张甜美的脸也变得粗糙不堪。 这样的她,也不过才二十三岁。 也不知怎的,李小鱼鼻头突然泛起了酸。 压着喉间的涩意,笑着喊道:“大姐。” 李小燕已经很久没见过,这个不懂事的三妹如此乖巧的样子。 她习惯性像小时候那样摸自家妹妹的头,又发现自己手上有泥巴,恐脏了她的头发,堪堪收回了手。 察觉她收手的动作,李小鱼微微低腰,主要把头凑到她面前。 没心没肺地笑道:“大姐,摸下我有没有长高?” 俯视着妹妹那双清澈的眼睛,李小燕犹犹豫豫地把手放到她头上,像母亲般抚摸了两下。 她一下子红了眼眶。 “我们家小鱼又长高了,都跟大姐一样高了。” 知李小鱼刚成亲不久,怕自己哭出来坏了妹妹的喜气,李小燕把怀里的孩子往李小鱼面前凑了凑。 再把身边有些局促的女娃娃也往她面前推了推。 “小婷,快叫姨母。” 小姑娘见到生人有些局促,她往大姐身后躲了躲,没有喊李小鱼。 见状,李小燕只能尴尬地笑笑。 “三妹,上次你成亲我家里有事实在走不开,没能回来送亲,你别怪大姐啊。” 一岁的娃娃应该是胖乎乎的,可大姐怀里的孩子又瘦又黑,小女孩明明比李梅大,可这样一看,比李梅还瘦小。 “大姐,我不会怪你,若非家中真有事,你怎会不来看我。” 在李小燕没出嫁之前,家里的活她干得活最多,当牛也没这么用的。 放下背篓,从里面拿几个肉包子递给小女娃,说来尴尬,原主记忆里除了大姐成亲那次她来过,后面再也没有来过。 所以她不知道小姑娘全名叫什么。 李小燕正从怀里拿什么东西,见李小鱼给孩子拿包子,她连忙拒绝。 “三妹,你做点小本生意不容易,我听二妹说你丈夫是个瘸腿的瞎子,你一个人要养两个人很难的。” “你把包子拿去卖,娃娃们不缺吃的。” 要说这两个娃长得胖乎乎,李小鱼也就信了。 可这两个孩子长得就一副营养不良,要饿晕的样子。 她直接把包子硬塞给小姑娘。 “姐,我除了卖包子还有其他收入,你不用担心我的生计”,说着这里,她顿了一下,回头望着山上的茅草院。 “倒是你,在这边似乎过得不太好。” 李小燕从怀里拿出一个钱袋,里面有八个铜板,她拿出来全部给李小鱼。 笑容看似开心实则苦涩:“我这边过得挺好的,你成亲大姐没送礼,我目前身上只有这些钱,三妹你不要嫌弃啊,等大姐存到足够的钱,给你做一身新衣裳。” 她很会缝制衣裳。 在她们说话间,小女娃吃着肉包子,仰头对李小鱼乖乖喊道:“谢谢姨母。” 后者听到小姑娘乖糯的话,低头对她笑道:“不客气,吃完不够的话,姨母这里还有。” 说完,她看向李小燕,把手里的钱交还给她。 再从钱袋里拿了几十文出来一起交给她,“姐,我能赚钱,你把这些钱也一起收着,给孩子们买些吃的。” 看着手里的铜钱,李小燕说什么都不接,“这是你辛苦赚来的,大姐不能要。” “你拿着。” 就在两人推辞间,一个穿着松松垮垮的满脸横肉的男人从山上小路走下来。 看到李小燕手上的铜钱,他眼睛一下就亮了,贪婪的说:“媳妇,三妹给钱也是心疼你,你就收着吧。” 第38章 泪失禁体质 看到林大山,李小燕表情肉眼可见的慌了起来。 李小鱼没有回头,在林大山看不见的视角,她轻轻拍了下大姐的手,示意她安心。 随后若无其事地把几十文铜板收回钱袋。 李小燕收到提醒,她不知道妹妹要做什么,但意外的安心。 把钱袋放进怀里,李小鱼回头,看着那一脸横肉的男人,她眯起眼冲他笑。 只是笑意不达眼底。 “大姐夫,你和我大姐最近过得还好吗?” 林大山听过李小鱼做的那些二流子事,她就是再横,他也不怕她。 家里还有五个弟弟,收拾她一个女娃,随随便便。 但她现在问的是过得如何,好面子的林大山当然不会说自己过得不好。 他走到二人面前,打肿脸充胖子,“过得挺好啊,三天吃一回猪肉,十天吃个野味打打牙祭。” 看到他过来,他的两个孩子都往大姐身后躲。 李小鱼把一切看在眼里,她张大嘴巴,夸张的捂住嘴,惊讶的说:“哇,大姐夫你太有钱了,我一个月都吃不上一次肉,你家居然经常吃。” “我回去告诉我家那个穷瞎子,不得羡慕死他啊。” 听到夸自己,林大山一只手叉腰,另只手放在圆挺的肚子上,跟打麻将一样摸了两圈。 抬起两层肉的下巴对着李小鱼,“还是小姨子有眼光啊。” 听着自家男人吹牛,李小燕看不下去了,她伸手去拉林大山,让他适可而止。 李小鱼侧了下身,朝她挤了下眼睛。 见状,李小燕皱了下眉,担心妹妹还小,跟人聊个天就把银子交出来了。 李小鱼知道她在担心什么,在林大山仰天得意时,她向李小燕微微摇头。 叫她别插手。 随后她从背篓里拿了一个肉包子,直接交到李小燕手里,甜甜的笑道:“大姐,妹妹做的包子你还没吃过,你尝尝味道。” 闻到肉包子的香味,林大山咽了咽口水。 他想吃,但刚才在李小鱼面前把牛都吹出来了,他要直接抢过来,那夸下的海口不就被拆穿了。 看他瞪自己,李小燕犹豫了下,要把包子给他。 李小鱼怎么可能让林大山拿走,她就是要大姐当着他的面吃,还让他觉得大姐吃的理所应当。 斜睨着男人,恭维的笑道:“大姐夫,你家天天吃肉,我卖的肉包子实在配不上你,就不拿到你面前献丑了。” “我从小到大一顿饭都没给大姐做过,她第一次吃我包的包子,你不会介意吧?” 她笑得特别真诚,一双清澈的桃花眼看不出半点算计。 林大山的手用力抓了下肚子的肉,他现在就后悔自己话说的太满,导致肉包子都吃不到一个。 他维持表面的体面,大方笑道:“我能介意啥,我肚子还饱着呢,媳妇你快吃。” 李小燕老实,也知道妹妹的意思了。 她点了点头,把包子一口一口吃完,嘴里还残留着肉香。 想到是第一次吃妹妹做的东西,她心情很复杂,一下没控制住又红了眼眶。 见状,李小鱼往前走了一步,挡在她面前。 面向林大山,她始终保持着微笑:“大姐夫,这都下午了,我就回去了,告辞。” 看着她笑,林大山心里还惦记着她的钱。 他怂恿李小燕,“让你大姐送送你。” 一起生活好几年,他一句话李小燕就知道他在打什么算盘。 不管一会回去两人怎么打架,她都认了。 她是真想送送三妹,她也有很多话想跟妹妹说。 李小鱼从小跟在爷爷奶奶身边,见过不知道多少人情世故,她知道林大山在打什么主意。 她不会给他机会。 拉住李小燕空出的那只手,轻轻抱住她,“大姐你不用送我,我自己可以回去。” 用几人都能听到的声音说完这句话,她贴近李小燕的耳边,用蚊子般的声音对她说:“千万别送我。” 说完,她松开了妇人。 若再不明白妹妹的意思,李小燕觉得自己真不配做她大姐。 她欣慰的笑道:“三妹,两个娃娃都要我照顾,我就不送你了。” 计划落空,林大山有些急了,他不停朝自家媳妇眨眼睛。 余光瞥见他的动作,李小鱼故作关心。 “大姐夫你眼睛怎么了?你可别出什么问题啊,否则二姐成亲那天,肉在哪个盘里子你都不知道了。” 她笑呵呵的玩笑话,让林大山只能跟着打哈哈,“风吹的,风吹的。” 说起这事,李小燕把娘和大嫂还有二妹来通知吃宴席的事,告诉了李小鱼。 听她说完,后者疑惑地问:“今早走的?那我过来怎么没遇到她们?” “应该是通知外婆他们去了。” 他们这里成亲,七大姑八大姨都得来,只有李小鱼成亲比较简陋。 连一桌酒席都没办。 李小鱼往另一个方向看过去,这才反应过来她受伤那天,二姐和王桂花为何没来。 向她点了下头:“大姐,那我先走了啊。” “三妹,路上小心”,依依不舍地说着,妇人挥手向妹妹道别。 “大姐,大姐夫再见。” 往山坡下走的这一路,李小鱼的心情也很复杂,在即将走到拐弯处时,她忍不住回头看。 这一眼,她喉间哽咽了。 李小燕站在山坡上,目光温暖凝望着自己,笑着冲自己挥手。 明明她过的很不好,但在妹妹面前。 依然露出坚强的一面。 她身边的小姑娘不知是吃了包子的缘故,还是胆子变大了。 乖糯的嗓音朝李小鱼大喊:“姨母再见。” 秋风拂来,吹散后者两鬓的青丝,也模糊了她的视线。 用着嘶哑的嗓子回应小姑娘:“再见。” 一转头,她眼泪倏然落了下来。 她不想哭的,原主是泪失禁体质,场面稍微感人一点,眼泪就憋不住。 也不知道将来跟人大吵大闹的时候,会不会泪崩。 回到家,背篓里还剩了几个包子馒头,她手推开门,哑着声音喊:“夫君,我回来了。” 该装孙子的时候,必须的装。 堂屋没人,鹦鹉也没在家,她关上门把背篓放在阶槛上,走进顾绯的房间。 刚走到门口,就听男人压抑的声音。 第39章 顾绯:直接埋了,连清洁刑场的水都省了 怕顾绯出事,她迅速冲进了房间。 一进去就看到男人掀开被子,只穿着里衣躺在床上,那张乖巧的脸上布满密密麻麻的冷汗。 李小鱼愣了一下,上前用衣袖给他擦汗。 盯着他苍白的脸,用手背探了下男人的额头,发现烫得能煎鸡蛋,急忙问道:“顾绯你撑住,我现在去叫刘大夫过来。” 她走了一路,手被风吹的冰凉。 额头的冰凉让顾绯找回了一丝理智,他咬紧牙关,每说一个字,脸色就苍白一分。 “不用麻烦刘大夫,你帮我打盆冷水过来就行。” 冷水除了能擦掉汗也驱不了热啊,李小鱼拧了下眉,她没把话说出来。 眼见他额头上的汗越来越多,她不再迟疑,立即去厨房打水,端着水盆出来,顺便把帕子一起拿了过来。 “水来了。” 把水盆放到板凳上,伸手想把顾绯扶起来,被他拒绝了。 “你出去,我自己来”,沉闷的声音带着喑哑。 作为一只舔狗,此时不舔,更待何时,“这时候你就别逞强了。” 不顾男人的意愿,强行把他扶起来。 顾绯一向会区分利害关系,他没有说话,坐起来后便单手去解衣襟。 随着他的动作,紧实的肌肤随着里衣滑落,一寸寸显露在李小鱼面前,她正在拧手帕。 见状,双眼不由瞪直。 她无声的吧唧了下嘴,眨了眨眼睛,哑然问道:“光擦汗有用吗?” 里衣落到腰间,胸膛的疤痕让女子看了个仔细,被人看身体的感觉令顾绯有些不适。 听到女子拧手帕的声音,他伸出左手,解释中里藏着几分不自在:“我的梦游和发热是眼疾引起的,刘大夫来了也解决不了。” 听着他的解释,李小鱼抿了下唇,把手帕放到他手里。 看他即使难受也保持着优雅,她瞅了他紧实的腹肌,脸上忽然有点发热。 还好男人眼睛看不见,不然就尴尬了。 感觉自己不太礼貌,她稍微别开了视线,问出了心中的疑惑:“那除了你的手以外,你的眼疾和腿疾有人能治好吗?” 人跟人的相处很奇妙。 有的人相处一辈子可能都不了解彼此,有的人十天半个月就知道对方是个什么样的人。 李小鱼在顾绯心里,就是一个没头脑的怕死鬼。 “眼疾能治,但麻烦,腿疾也能治”,他的右手废了,“需要我师弟出手,他人现在还在大牢里。” 听到顾绯的话,李小鱼回头错愕的盯着他,眼角抽了一下。 “不是,你真说啊?” 她以为顾绯不止不会说出来,还会骂她不该问的别问。 谁知他不按常理出牌啊。 顾绯敢告诉她,就代表不怕她说出去,毕竟死人的嘴比哑巴更能保密。 “想知道眼疾如何医治吗?”,声线低哑悦耳。 说话的同时,手帕顺着下颚往喉结抚去,随着他说话,喉结滚动。 搭着他的好身材,尤其性感。 这种好身材李小鱼只在电视上看过,第一次实实在在地看,多少有点小羞涩。 她抓了抓耳朵,连忙摆手讪笑道:“不想知道,你接着擦。” “可我想说”,顾绯把帕子递给她,悦耳中带着几分压抑的痛苦。 听出他是用说话来缓解难受。 李小鱼瘪了下嘴,一边揉搓手帕一边没好气地回:“你就想让我死呗。” 把手帕拧干递给男人。 接过手帕,顾绯左手反到背后,去擦背上汗。 那双慵懒的眼眸微狭,薄唇微扬,似笑非笑道:“你一个奸细,死了不是正常。” 看着他无辜的笑容,李小鱼就来气。 天天装大尾巴狼。 想到孙子都装到地步了,还是在死亡边缘晃荡,她的叛逆心又上来了。 太憋屈了。 往床边一坐,小手拉着他腰间的衣裳,谄媚的讨好道:“夫君,嫁给你这事是我不对,但奸细这事我也是受害者。” “不能一人犯错,牵连全家吧”,那个犯错的人是李武,不是她。 对于女子没有真心的讨好,顾绯不以为意,神情由始至终都保持着优雅,亦如他此时的声音:“没听过株连九族?” 看着他擦后背的动作不是熟练,她站起来走到床头,拿走他手上的帕子。 在水盆里揉搓了几下,随后主动帮他擦背。 一边擦一边夹着嗓子跟男人周旋:“听过,只是夫君现在也是在我家九族内,总不能一起死吧。” 视线往下,从她的角度能清晰看到男人漂亮的胸肌。 这让她又想到村长说的那句:“勾引他。” 就在她思考可行性的时候,男人低沉的声音不急不缓地回道:“把你休了就好,你的脑袋送回故土。” 他话一落,李小鱼收回了视线。 目光转到男人的后脑勺,捏紧右拳恨不得一拳把他脑浆捶出来。 比划了两下,还是收了回来。 干笑两声:“那夫君还真是心地善良啊,还能给我留个脑袋。” “嫌多?” “是挺多的,其实用着不了留个脑袋,你留根头发就好了,再拿到火里一燎,干干净净。” 给他擦背的动作有多温柔,李小鱼剜他的眼神就有多无语。 可惜了,她如此凶狠的表情,顾绯看不到。 还换来他一句:“那还是多了,直接埋了,连清洁刑场的水都省了。” 两人一个比一个阴阳怪气。 越往下聊,李小鱼发现自己说不过他。 把手帕扔到水盆里,偏头睨着男人精致的脸,重重沉了口气。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把手帕拧干,贴到男人后背,使出全身的牛力推来推去。 一顿操作,成功让顾绯的后背留下了刮痧的样式。 见男人的后背被自己搓红,李小鱼脑袋一歪,盯着顾绯的脸。 眉眼间染着笑意,语气里带着慌张:“夫君真不好意思啊,我方才下手重了,把你后背搓红了。” 顾绯不喜欢多说话,但刚才跟李小鱼互掐,再被她故意揉搓。 一直压在他心里的阴郁少了一些。 这是从他出事到现在,他心里第一次感觉到了放松。 这让他对于李小鱼的狡黠行为,没有产生愠意。 沉默了片刻,问了句心里话:“李小鱼,你有没有想过,我可能真的一辈子都会窝在这个小山村里。” 第40章 夫君你捏疼我了 李小鱼缓步至顾绯面前,她脑子里一直在想如何暗戳戳勾引顾绯。 听到他那句话,她什么想法都没有,只想苟命。 顾绯好歹还能苟一辈子,她就只能活一年了。 母凭子贵和去母留子总得占一样吧。 她都想好了,若是一会顾绯铁了心要弄死她,她就收拾收拾跑去大山里等死。 看着男人那张苍白的脸,她眼珠往下瞄。 目光落在那诱人的腹肌上。 打定主意,她转身去洗手帕,同时配合男人的话,“夫君,你就别再试探我了,收买我爹的人只能对你使出这种损招,说明他们很忌惮你,你又怎可能留在这里一辈子。” 把手帕拧干展开,用力甩了两下,“再说我对夫君忠心耿耿,你如果愿意要我爹的人头,我现在就给你取来。” “夫人还是一如既往的孝”,顾绯在等她给自己手帕。 “必须的。” 看着他伸过来的左手,李小鱼缓缓靠近,她抓着手帕另一端,把尾端垂到男人掌心让他抓。 见男人修长的五指一点点攥紧手帕,李小鱼慢慢走到床边。 就在顾绯往下一扯时,她哎呦一声。 脸直接压在男人腹部,为了防止他扭断自己的手。 她把两只手都背在身上。 冰冰凉凉的皮肤贴在腹部,使顾绯心里一紧。 他双眉微蹙,把手帕扔到床边的木板上,语气冷若冰霜:“起来。” 李小鱼的脸往下侧着,视线刚好对着顾绯的下半身,她呼吸之间,鼻息涌出。 喷洒在肌肤上,酥酥麻麻。 顾绯呼吸重了几分,不是被她引诱动心,是被她气的。 李小鱼眨了眨眼,眸中闪过一抹狡黠,这才哪到哪啊,才不起来呢。 见她没动静,顾绯左手倏然朝她后脖颈捏去。 他的手指刚碰到脖颈的软乎,李小鱼才装模作样地回道:“夫君不好意思,刚才脚滑了,我这就起来。” 说着,她拿出一只手撑在床边。 脸慢慢离开男人的腹部,眼看即将起来,她不小心一个手滑。 正脸朝下,结结实实地压在了顾绯的腹部。 她压的太实在,嘴唇动了一下,眨眼间长睫似羽毛般在肌肤上轻轻刮过。 李小鱼能明显感受到顾绯腹部一缩。 看来气得不轻啊。 她眼珠一转,打算今日暂时收手,来日方长。 刚准备爬起来,一只节骨分明地大手赫然捏住她的后脖颈,用力一捏。 在太岁头上动土,没道理不吃点苦。 李小鱼疼得直皱眉,委屈巴巴地喊冤:“夫君你捏疼我了。” 顾绯重重吸了口气,她还好意思委屈上了。 捏着脖子跟提猫一样拉起来,往身前一凑,薄唇溢出冷厉的字眼:“李小鱼,收起你小心思。” 凝望着那双慵懒的柳叶眼,李小鱼有种被看穿的错觉。 转眼一想,当时说勾引的时候她已经进屋了,她继续贼喊抓贼。 “夫君,方才明明是你扯手帕太用力把我拉倒的,怎么说我小心思呢,我一个孝子能有什么坏心思。” “呵”,顾绯嗤笑了一声。 大手从后脖颈沿着脖子滑到前面,李小鱼感觉就跟毒蛇滑过一样,心里忍不住发颤。 害怕在生命面前,于她而言,不值一提。 正当她想问,夫君想做什么之时,顾绯两指捏住她的下巴,往上一抬。 逼迫她与自己对视。 “去母留子,母凭子贵,你挺敢赌。” 低哑的声音凉薄又冷寒。 李小鱼双眸一震,她眼睫颤了颤,不敢置信地盯着顾绯,语气再无方才的委屈:“你这都能...听到?” “下次要密谋,去对面山上。” “好的。” 李小鱼挠了下耳朵,余光斜向窗户,可惜看不到对面的山。 “再有下次,弄死你”,听着她毫无悔意的话,顾绯心里产生了一丝烦闷。 他没见过哪个女子胆子像她般又怂又壮。 松开她的下巴,顾绯闭上了眼睛,燥热让他心烦,用左手粗粝地揉了揉眉眼。 冷漠地下命令:“出去。” 李小鱼揉了揉下巴,缓缓站起来,看到他的动作。 识相的小声应道:“我去给你换水。” 打完水回来,顾绯连手帕都不要她拧了,李小鱼也没有再作妖。 她坐在堂屋门槛上继续想下策。 约莫一个时辰后,顾绯身上的燥热消了下去。 李小鱼进去端水,倒水时看见不知道去哪鬼混了一天的瓜娃子也飞回来了。 她在厨房做饭,鹦鹉便飞进房间。 不知道跟顾绯在说什么,等她端着饭进堂屋,瓜娃子也飞了出来。 自个去站在房梁睡觉去了。 吃完饭,李小鱼舀了些水烧热擦身子。 她端着油灯回到房间,顾绯本来是平躺着,听到她进来直接面向着墙壁躺着。 见状,李小鱼撇了下嘴。 眼睛又看不见,转过去有什么用? 把桐油灯放到桌上,吹熄后她轻手轻脚地爬上床。 听到她躺下,顾绯又从容的转过身,面向着床边,总之就是一副不想看到李小鱼的样子。 瞧他别扭的样,李小鱼也直接躺下背对着他睡觉。 装了几个时辰的孙子,该睡觉了。 凌晨,屋外刮起大风,冷风顺着窗户吹进来,拂在露出来的脖颈上。 凉到骨子里。 李小鱼嗓子本就不舒服,被风这一吹,她嗓子又痛又痒,抿紧嘴不停的咽口水。 想把咳嗽压下去。 她嗓子受损,又怎么压得住。 “咳咳...” 下一刻,她捂住嘴不停咳嗽,先是咳了几声,后面控制不住。 弓着腰猛咳不止。 眼泪顺着眼角滑落,滴进枕头。 这样大的动静,顾绯又怎睡得着,听着没完没了的咳嗽声,他脑袋跟要炸了一样。 想着她那会的行为,以为她又是故意卖惨。 低沉的声音毫无温和,尽是凉薄:“李小鱼,别挑战我的耐心。” 李小鱼咳的心脏都牵的疼,她吸了吸鼻子,想压制住哭腔,但喉间的哽咽怎么都压不住。 她没回头,小声回道:“对不起吵醒你了,我喉咙不舒服。” 说完这句话,她又开始咳嗽。 声音愈发的大,好似要将肺咳出来一般,就连房梁上的瓜娃子也被吵醒,飞了进来。 听着她微弱嘶哑的哭腔,顾绯食指微蜷。 不是装的... 第41章 与我杀你有何干系? 再这么咳下去也不是办法,李小鱼撑着身体坐起来。 她抹掉眼眶的泪,轻手轻脚地往外爬。 双手撑在床上,一条腿刚跨出去,手腕就被人拽住。 偏头一看,发现顾绯擒住了自己的手腕。 或是为自己刚才的粗鲁道歉,男人的声音听起来柔和了许多:“去哪?” 李小鱼咳了两声,哑然回道:“我去喝口水。” 这里没有下人,她能喝的只有冷水,想到凉水对喉咙带来的伤害更大。 顾绯沉了口气:“你躺着,我去给你弄水来。” 闻言,李小鱼摇头道:“不了,我自己去。” 自己能做的事,她不想麻烦别人。 手挣脱了两下,见男人不松手,李小鱼难受的时候会有小脾气。 嘶哑的声音提高稍许,不解中带着无奈:“顾绯,把我当老鼠一样玩有意思吗?” “现在我想喝个水都不让,反正我做什么你都觉得有我带着目的性,那你现在干脆直接杀了我。” 随着这句话脱口而出,一股郁结在她胸腔升起。 就像被大石头压着,如何挣扎都摆脱不了,喉咙也像卡了跟鱼刺。 她吸了吸鼻子,眼泪一个没忍住。 毫无防备地就从眼眶涌了出来,一滴滴顺着脸颊滑落,滴到了男人的左手背上。 热泪绽放,顾绯感觉降下去的燥热全部回归于手背。 聚集在眼泪砸落的地方,烫得他心里烦躁。 眼敛微抬,他望着李小鱼的方向,克制着烦闷对她说:“回去躺着,我去给你倒水。” 说完,他手放在女子的肩膀,旋即把她往床上一推。 李小鱼还有条腿没有跨出来,被他这一推,身体惯性地往后仰去。 她倒太突然,背部直接从顾绯受伤的左腿上碾了过去,后者却像没有感觉似的,掀开被子穿鞋便摸着黑离开了。 等李小鱼从床上爬起来,房间里已经没有男人的身影。 鹦鹉也飞了出去。 漆黑的房间里,李小鱼靠在床头,吸了吸鼻子,把脸上的眼泪全部擦干净。 一边咳嗽一边想顾绯的行为。 他不想杀自己么? 怎么突然变得好心了? 挠了下耳朵,眼珠向上盯着房顶。 难道是因为自己哭的太凶了,所以顾绯心软了? 想了半天她也没想通,下床把桐油灯点燃,随后回到床上,等顾绯拿水过来。 等了许久都没等到他回来,她开始研究起了自己的体质。 其实她根本不想在顾绯面前哭,但眼泪怎么都憋不住,来得快去得也快。 真是神奇的体质啊。 就在她思索能用这体质干点啥买卖时,外面响起了男人的脚步声,还有那只鹦鹉的呱呱声:“喝水水咯,喝水水咯。” 随着男人走进来,浅薄灯光打在他身上,将影子照在墙上。 显得他更加单薄。 李小鱼抿下唇,缓缓爬到床边,伸手去接碗,“给我吧,谢谢。” “烫手”,顾绯辨别声音的方向,把碗递了过去。 看到碗中冒出的热气,李小鱼怔了一瞬,双手捧过碗,稍许烫人的温度传来。 她才发现刚才看到的热气不是错觉。 抬眸错愕的盯着顾绯,眉宇稍拧,所以这么久没回来,他是去厨房烧热水给自己喝... 这一刻,李小鱼的心情有些复杂。 她复杂的是明明与顾绯是你死我活的关系,本应是互相算计才对。 可偏偏又... 沉默了几秒,她咳了一声,随后向他道谢:“谢谢。” 顾绯不喜欠人情,虽说李小鱼是老东西那边派来的,这些日子她对自己的好,他都听在耳中。 杀她和不欠人情是两回事。 “明早你找颗枇杷树,摘几片叶子回来熬水喝,对嗓子有好处。” 见说话温柔的男人,一瘸一拐地走到床边坐下,李小鱼心生不解,想了想还是问了出来。 “你不是...要杀我?为何还要告诉我?” 顾绯等着她喝完之后,把碗放回厨房,所以没有急着上床休息。 闻声,他偏头看向她,柳叶眼微眯,露出一颗小虎牙,冷静地问了八个字:“与我杀你有何干系?” 小虎牙一出,加之他肤色白皙,在夜晚有种怪异的美感。 李小鱼只觉得浑身一凉。 看顾绯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神经病。 这是什么理智型疯批? 她打了一个冷颤,想挤点眼泪出来求生,眼睛都眨酸了,硬是一滴都没挤出来。 吸了口气重重吐出,随后干下了半碗温水。 喝完水,她喉咙舒服了很多,准备下床把碗放到堂屋的桌上。 脚刚够到鞋,顾绯伸出了手,“碗给我。” “我自己拿出去吧”,知道他没上床是要去放碗,李小鱼声音嘶哑地说。 “给我”,男人的声音斯文却又不容拒绝:“外面风大,你若受凉,指望我一个瞎子来照顾你?” 这话把李小鱼给问住了。 她努了下嘴,只敢在心里腹诽男人的阴阳怪气。 什么条件,还想要一家两个病患。 把碗乖乖放到他左手,叮嘱道:“那你慢点。” 看着顾绯拿碗离开,鹦鹉也跟了出去,它就像会说话的导盲犬,提醒着顾绯注意脚下的一切。 它的热心肠换来顾绯一句冰冷的:“闭嘴。” 瞬间叽叽喳喳的声音消失,只剩下呼啸的大风和男人不规律的脚步声。 等顾绯回来,李小鱼熄灭油灯上床睡觉。 翌日,因嗓子疼的原因,她在床上多睡了一会。 揉着眼睛走出房间,便看见堂屋桌上放着一碗水,顾绯没有堂屋,瓜娃子也没在这里。 走近,端起碗闻了闻,闻到里面有股枇杷叶的味道。 她微微垂眸,他自己去摘了熬的? 这边每个村几乎都种了很多枇杷树和李子树,有那只鸟给他指路,摘这些回来也不是什么问题。 喝完水,她走出堂屋。 见烟囱在冒烟,刚准备往厨房走,就听到外面响起了李武骂人的声音。 “姓顾的,瞧瞧你这个弱不禁风的残废样子,你还摘枇杷叶,你摘个锤子,我看来你就来气,我打死你今天。” 李小鱼眉心一拧,立即往外走。 门一开,她就看见李武挥着拳头要对顾绯动手,王桂花抱住他的手臂不撒手。 苦口婆心地哀求道:“她爹,他怎么说都是你女婿,你不能打他啊。” 第42章 李小鱼揍李武 看到李小鱼出现,李武鼓起眼睛瞪她。 前者也没把他当一回事。 径直走到顾绯身边,垂眸看着他手上刚摘下来的枇杷叶。 李小鱼抿了下唇,随即靠近他,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对他说:“给个机会。” 不知道的还以为在说暗号。 顾绯知道她要表达什么,明知故问:“什么机会?” 女子余光瞅了眼后面伸长个脑袋偷听话的老汉,暗暗说道:“我现在把他打残,等你将来翻身后,让我活命。” “他现在残了,你我还活得了?”,顾绯不想她破坏自己的事。 李武和王桂花站在他们身后一尺的位置,因声音太小,两人听不清李小鱼在说什么。 见她如此无视自己,李武的暴脾气噌地一下上来了。 他大声朝李小鱼吼:“狗东西,你爹你娘来了,你眼瞎看不见啊?” 李小鱼正打算回话,就听到李武的吼声,她回头直接甩他一个冷眼,“别说话,我在跟他说正事,你插什么话。” 这话一出,李武直接愣在原地。 啥玩意,狗东西要翻天了? 看到李小鱼冷漠的眼神,王桂花吓得不敢说话。 见他俩跟门神一样杵在那里,李小鱼懒得多看,又回来跟顾绯商量生死大计。 “那我收拾收拾他,让他知道你我的利害?” 顾绯把摘下来的叶子夹在腋下,温声道了一个字:“可。” 有了这句话,李小鱼感觉生命的进度条涨了一点,她一本正经地点头。 “您请回,此事交由我来处理。” 走之前,对于她话里的尊称,顾绯难得纠正一回,“我现在与你身份同级,不必如此。” 这句话也道出了他心底对两极化身份的在意。 闻言,李小鱼睨了眼他的脸,依旧面无表情看不出什么来。 她小声道:“好。” 见顾绯被李小鱼搀扶进了院子,回过神来的李武连忙追上去,被李小鱼伸出的右手拦住了。 等顾绯走进院子,她反手关上门。 把两人拦在了门外。 见状,李武又要发火了,他怒瞪着李小鱼,气的眉梢都在抖。 “狗东西你什么意思?” “我是你爹,你不让我教训他就算了,还把我拦在门外,你要翻天啊你。” 看了眼他身边唯唯诺诺的妇人。 她嘶哑的声音平静地问:“今天来,到底有什么事?” “小鱼,我...”,王桂花刚说了三个字。 李武连忙打断了她的话,他被李小鱼的态度气到了,今天说什么都要收拾她一顿。 抬起手就往女子脸上甩。 作为一个女性,李小鱼生平最厌恶的便是打女人和打媳妇的男人。 看到李武挥过来的巴掌,她左手擒住他的手,右手反着一个大耳光刮在他的老脸上。 “啪”的一声,清脆又响亮。 瞬间空气安静了。 李小鱼眉宇微拧,静静地看着脸气到涨红的男人,问他:“疼吗?” 李武被打懵了。 他活了这么几十年,是第一次被女人打,还是自己的女儿打。 他一时间居然没反应过来。 倒是一旁的王桂花急的开了口:“小鱼,你怎么能打你爹啊,他是你爹啊。” 说着她伸手去扒李小鱼的左手。 李小鱼迅速松开李武,往后退了一步,避开了她的拉扯让手臂的伤口裂开。 见妇人心疼地揉着李武的脸,李小鱼双眸微狭。 她没有去嘲讽王桂花的行为。 只是问了一句:“他打你的时候,你喊疼的时候,他心疼过你吗?” 听到这话,王桂花放在李武脸上的手骤然顿住,她惊愕地盯着眼前与自己长得最像的小女儿。 一股难以言喻地复杂升上她心头。 李武才不听李小鱼的狗屁话,他猛地推了王桂花一把,“走开。” 若非李小鱼拉的快,妇人一屁股就摔到地上了。 李武捂着脸,愤怒的骂道:“你个狗东西,从小到大除了你爷爷,家里还没人敢打我,你算个什么东西敢打你老子。” “老子今天不收拾你,我李武两个字倒着写。” 他撸起袖子,捏着拳头,一脚便朝李小鱼的肚子踹去。 把王桂花扶好,李小鱼躲开李武的攻击,反手一拳打在李武的侧脸。 “我打你不是东西,你打我娘,打我大姐二姐,还为了李广昌把大姐嫁给那种人家,你就是个东西?” “老子今天不是把你门牙打掉,我李小鱼三个字也倒着写。” 干不过拿刀的凶手,还干不过你李武。 “来来来,老子今天清理门户”,李武说的咬牙切齿。 随后父女俩便打了起来。 顾绯在厨房听着外面的动静,他坐在灶膛后面的小板凳上,与世无争地往灶膛里面添火。 锅里煮的是他和李小鱼的早饭。 瓜娃子站在顾绯肩膀,它扑闪着翅膀飞出去看热闹去了。 此时,李小鱼把李武按在地上揍,两拳头下去,直接把李武一颗门牙打掉了。 李武不停挣扎,但怎么都翻不起来。 疼得吱哇叫的他就不明白了,为何以前只能被自己用扁担揍的女儿,如今力气大成这样。 “啊,狗东西你这个畜生,我要把你弄死。” 听到李武的话,李小鱼拳拳到肉,下手一次比一次狠。 “弄死我?我先把你弄死,我忍你很久了,我们这个家变成现在这样,全是你害的。” 想起这个狗爹做的事,她恨不得直接垂死他。 “爷爷给你留的田地,全被你赌出去了,骂我是畜生,你也是个畜生。” “几年前你赌输差点把二姐输出去,若不是村长拦住,二姐还不知道在哪个山沟沟里过苦日子。” 李武挨的打有多凶,他的嘴就有多犟。 被李小鱼打到满脸是血,他还要维持他封建大家长的姿态。 “我是你们的爹,没有我李武哪来的你们,我想把你卖给谁就卖给谁,怎么就不行了?” “怎么就不行了?” 王桂花又旁边又急又无助。 “小鱼别打了,他是你爹啊,哪有女儿打老子的。” 听到李武这番话,李小鱼杀急了眼,她完全忘记自己晕血的事,刚想骂回去。 就看到王桂花伸手来拉自己。 她拧着眉,那双清澈的桃花眼染着冷静,嘶哑的声音直接朝她大声吼道: “别拉架,你今天若是碰我一下,从此以后我们母女恩断义绝,你就是被他打死,我以后都不会再管。” “他把你用破席子一卷埋了,我也不会来给你上一炷香。” 第43章 你算哪颗狗屎葱? 李小鱼的话太过决绝,王桂花弯着腰,愣是没敢碰她一下。 这是她第一次听到小女儿吼自己。 从前她都是朝自己翻个白眼,往地上吐唾沫星子,骂自己是个窝囊废。 在每次李武打自己的时候,也只有大女儿和二女儿维护自己,换来的是三人一起挨打。 这是第一次,小女儿反抗她爹。 也是第一次维护自己。 王桂花那张被岁月蹉跎的脸上,出现了纠结。 见媳妇弯着腰杵在面前一动不动。 李武一边躲李小鱼的拳头,一边大骂:“笨婆娘,快去喊人啊,狗东西要把老子打死。” 听到他骂王桂花,李小鱼抬起右手倏然朝他脸甩了两巴掌。 尽管嗓子疼得不行,她依然对着李武骂道:“骂她笨婆娘,你又有多聪明?” “还没有你就没有我们?” “你以为你是香饽饽啊,是人见到都想啃两口?你一个败家子,说句难听的,除了李广昌那个废物。” “我们几个就是投胎当茅坑里的蛆,也不想投胎到你家里,成为你李武的女儿。” 李小鱼越骂越上头,“你连茅坑的蛆都不如。” 在厨房煮饭的顾绯听到这句话,他手中往灶膛里送的柴火顿了下。 听到小女儿维护自己,王桂花瞬间红了眼眶。 小鱼真的长大了。 她站直身体,走到李小鱼身后,那双浑浊的桃花眼就那样盯着李武。 看着他挨揍。 此时,有经过顾家坡下小路的村民看到李家父女俩打架,连忙跑去喊村长过来。 等村长火急火燎地赶来。 李小鱼正靠在篱笆墙上,手揉着额头,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一副要晕厥的样子。 而李武满脸是血的躺在地上,脸还是那张老脸,就是肿得有点认不出来了。 李花花和何一海正在置办成亲的事,听到村民笑嘻嘻地说三妹和爹打架,两人皆是一惊,拔腿就往这边跑。 李广昌带着孙翠翠进城去了,家中只有李梅一个小娃娃。 听见三姑和爷爷打架,三姑还把爷爷头都打掉了,她怕三姑把自己的头也打掉。 没敢去凑热闹。 这时村里的人几乎都来了顾家,村长杵着拐杖只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李武。 他现在跟李小鱼是同条船上的人,自然是去问她。 “小鱼,你怎么跟你爹打起来了?” 李小鱼正准备说话,李武像抓到了救命稻草,连身上的疼也不管了。 连忙爬起来去拉他老人家的衣袖,要他给自己做主。 哭的那叫一个鼻龙口水。 “叔啊,你要给侄儿做主啊,李小鱼这个畜生今天敢打我,明天就要跑到我头上拉屎啊。” 瞅他一脸衰样,村长多看一眼都觉得倒霉。 他没理李武,让李小鱼来说。 后者把事情的经过完完整整告诉了他,她没把王桂花扯进来。 毕竟她不能时时刻刻都去李家,而且王桂花这个人,就是挨了打她也不会告诉家里的孩子,怕他们担心。 实际上除了李小燕和李花花,真没人在意她的死活。 听李小鱼说完,村长望了眼顾家厨房,看着那升起的炊烟,偏头瞪着要哭晕过去的李武。 恨铁不成钢的骂道:“你就会窝里横,你把田地赌光的时候,赌场的人将你揍得半死,说还要砍了你的手脚。” “你当时就差没把天哭塌下来,你爹死的时候也不见你哭成这样。” “要我说,你就是活该。” 他上下扫了李武两眼,见他衣裳都是全是泥巴和血,厉声指责道:“我看小鱼打轻了,就该把你手打断,看你以后还怎么打人。” 村长严厉的批评让李武不敢顶嘴,他连自己爹都没怕过,就怕村长。 只敢用手指着李小鱼,小声的哭诉:“叔,我是她爹,她打我是大逆不道啊。” 在村长和李武说话之际,李小鱼转过头不去看他身上的血,掐着虎口压制内心对血的恐惧感。 村长正要说话,就有看热闹不嫌热闹的村民出来帮腔作势。 “就是啊村长,李武再不对,怎么说都是她爹,李小鱼也不该打他啊,从来只有爹打女儿,哪有女儿打爹的。” 说话的是村里一个老光棍,瘦的像猴子一样,是李武的狐朋狗友。 村长看着一直揉太阳穴的女子,他也有些为难。 主要是从来没有女儿揍爹的先例,一时间他没想好如何来维护李小鱼。 这时,李花花带着何一海从人群中挤了过来。 看到李武惨状,他们都惊了。 不敢相信一直在家说一不二的爹,居然被三妹打成这样。 李花花走到沉默的王桂花面前,挽着她的手臂安慰她。 就在李花花想替妹妹在爹面前说两句好话时,稍微缓过来的李小鱼转身就对老光棍劈头盖脸的骂。 “赵二狗我家的事有你屁事,你一个连媳妇都卖了的废物。” “你算哪颗狗屎葱?也好意思出来当和事佬。” 李小鱼骂起人,六亲不认。 她声音一大,情绪一上来,眼泪又跟着出来了。 她才不意什么丢人不丢人,流着泪撸起袖子,就要过去揍赵二狗。 “你以前没见过,我今天就让你长长见识,我今天不仅要揍我爹,我还要揍你。” 她这一哭,把众都看傻了。 明明是她打得李武,怎么她还哭上了? 看到李小鱼边哭边跑过来要打自己,赵二狗真害怕了,毕竟李武脸都肿成猪头了。 他喊了一声打人了,便从人群中跑开。 听到李小鱼的哭声,顾绯眉心微拢,他感觉到了不对劲。 退去灶膛里的火,一瘸一拐地走了出来。 站在屋檐看戏的瓜娃子,见他出来,那双圆圆的眼睛惊奇地盯着他。 此时,李小鱼正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向大家控诉李武。 “作为女儿是不该打爹,可他像一个当爹的吗?家里这些年他管过一次吗?” “如果不是我娘,我们兄妹几人早就饿死了。” “我现在嫁了人,他还想揍我男人,家里没人管得住他,我还不能揍他了?” 她哭得要多惨有多惨,路边的野狗看见也不忍心咬她一口。 村民想想李武这些年做的事,确实猪狗不如。 “我倒觉得小鱼打得没错。” “李武好赌有什么不该打的,打得好。” 听到舆论风向变了,李小鱼低着头,假把式的抹眼泪。 忽然觉得这体质挺好。 这时大门开了,看见顾绯出来,大家把目光都落在他身上。 顾绯虽然眼瞎,但能感受目光的打量。 他温声问道:“夫人,你在哪?” 第44章 夫人挺会演啊 李小鱼抬头看去,见顾绯左手在空气中探着往前走。 她眼颤了颤,觉得是时候作妖了。 一个虎扑,双手牢牢圈住男人的腰。 把头埋在他怀里,跟个小可怜似的说道:“夫君,抱抱。” 哭泣的声音嘶哑又软糯,像个被抢了糖吃的三岁小孩。 听到她哭着说抱抱,顾绯双眸微怔。 仅仅片刻,便明白了李小鱼的心思。 他收回惊讶,抬起左手故作温柔的轻抚李小鱼的后背,温声回道:“没事了。” 众人看到她当着大家的面跟顾绯搂搂抱抱,一点都没有个女子样。 有的人啧啧道:“小鱼啊,大家都在呢,你注意点形象。” 村长想到之前跟李小鱼的提议,不禁在心里感叹,为了活命,她还真是拼啊。 李花花与何一海对视了一眼。 二人视线在撞上的一瞬间,又羞涩的避开眼。 听到有人破坏自己的小计划,李小鱼松开顾绯,双手扶着他的胳膊。 对着说话那人就是一顿梨花带雨式的输出:“呜呜呜…这是我家,我抱我夫君怎么了?你要看不惯,你走啊。” 委屈地说着强势的话,把大家都整无语了。 关键她哭得还特惨,好像别人欺负了她一样,这让挨了打的李武把想好的话,全给忘了。 “你...”,村民半天只憋出个你字。 李小鱼撸起衣袖抹掉眼泪,嗓子难受加上哭过,导致她有点干呕,捂住嘴呕了一下。 她吸了吸鼻子,红着眼眶冲村里质问:“你什么你。” 像极了一只未褪去青涩的小花猫。 听到她作呕的声音,顾绯抬手拍了拍她的后背,力道比方才那一下稍大一些。 随后慢条斯理地说:“夫人莫气,你若生气为夫也会难过,为了你,我即使被打死,也要为你上前拼命。” 闻言,李小鱼眼角抽了一下。 刚才他拍自己那一巴掌,她就感觉不对劲,再听着他现在故意配合的话。 她的小心脏咚咚跳了两下,做贼心虚。 这么快就被他反应过来了.... 在他面前,完全藏不住秘密啊。 村长老脸也抽了一下,这还是那晚笑里藏刀的男人? 顾绯这番话,成功让某些人酸了,有人小声嘀咕:“李小鱼这么坏,顾绯居然还对她这般好?” “对呀,要我说就得打死她才对。” 村民的话成功让李武想起了另一件事,他扬着带血的脸,朝李小鱼走过去。 王桂花以为他要打三女儿,急忙挣开李花花的手,上前拉住他。 疲惫的说:“她爹,别再打女儿了,她已经长大了。” 李武啊了一声,刚想说我不是要跟她打架,话到嘴边他又把话收了回去,一把甩开她的手。 瞪着她说道:“我跟她说事,你少掺和。” 看出李武想跟自己说什么,李小鱼安慰王桂花:“你别担心,他应该是有事要跟我说。” 说着她两指捏着鼻子一擤,把鼻涕使劲往后一甩,搭在了一棵树干上。 随后抽出手帕擦了擦手,松开顾绯,柔声说道:“我跟我爹说点事,你自己站稳。” “夫人不用担心为夫”,顾绯回以了一个微笑。 父女二人前走了走。 为了不让自己看到血晕过去,李小鱼仰头望着天空。 在李武眼里,她是在轻视自己。 想到她把自己打的这么惨,还有这么多乡里乡亲在这里,万一把她惹急了,她又哭着打自己。 现在村长也不帮自己了,到时真没地方说理了。 轻轻扯了扯李小鱼的衣袖,余光瞟向背对他们而站的瘸腿瞎子,小声问道:“我不是让你打他吗?” “你怎么还跟着他好上了?” 村长猜到李武想做什么,他把看热闹的村民都赶走了。 只有李家人和何一海还就在这里。 说起谎话,李小鱼是张口就来,她瞥了眼顾绯,咳了一声回道:“光打他有什么用,还得把他喂胖。” “不跟他处好关系,就是把他绑起来把饭往喉咙灌,他不咽你也拿他没办法啊。” “说不定到时候还会把他弄死”,说到这里,李小鱼眼珠往下瞅了眼李武,“弄死能行吗?” 李武瞪着她,一口回绝:“肯定不行。” 上面要求把他弄成半死不活的死肥猪,千叮咛万嘱咐,必须要留他一口气。 李小鱼瘪嘴,“不能弄死,那只能让他心甘情愿的暴饮暴食。” 李武想了想,也觉得有道理。 “那你饿他几顿,再让他多吃几盆”,他给李小鱼出主意。 亏你想得出来,真当喂猪呢。 “好,我记住了。” 看着李武脸上的伤,李小鱼打个巴掌再给颗甜枣,诚恳地道歉:“爹,我刚才冲动了,不该打你的,我向你道歉。” 俯身弯腰,深深鞠了一躬。 她腰弯得太低,呈九十度,颇有一种给李武送终的感觉。 后者顿时感觉脊骨发凉。 他又想凶李小鱼,见村长在看自己,他只能扶起三女儿,装作不在意。 “虽然你个狗东西大逆不道,但怎么说我们还是一家人,起来吧。” 女子起身,嘟着嘴委屈地点了点头。 接下来一句话,差点把李武气死,“你要是还欺负我娘,我还打你。” 李武直接僵了。 顾绯在心里笑了,不愧是大孝女。 见他们父女和好,村长这个和事佬上线,他左手拍拍李武的肩膀,右手拍拍李小鱼的肩膀。 和蔼的笑道:“一家人哪有什么隔夜仇啊,打了就过去了。” “回家,都回家吧。” 在他们离开之前,李小鱼喊住王桂花:“娘,你今天过来,找我有什么事?” 后者转头,先是看了看自家男人,又是看了看二女儿。 随后摇头笑道:“听说你前几天受伤了,我过来看看你,见你没事,我就放心了。” 本来她是自己一个人过来的,李武非得一起跟着。 说是要看看三女婿。 闻言,李小鱼眼眸微敛,若有所思地点头:“我知道了,你们回去的时候慢点走。” 看着李武边走边吱哇的叫,她笑着喊道:“爹,下次再来玩啊。” 她话音刚落,李武双腿一软,直接跪在了地上。 见状,李小鱼哼笑了一声。 扶着顾绯进院子,门一关,男人直接甩开了她的手。 薄唇溢出一声冷笑,“夫人挺会演。” 刚才一直强行撑着,现在后劲上来,顿时,李小鱼心跳加速,额头冒出冷汗,身体也止不住的抖。 她脑海里大片大片冒出李武流血的样子。 眼前越来越模糊,强撑着恐惧感,她装作没事一般,对男人讪讪一笑:“夫君也不耐啊。” “我回房...” 躺一会三个字还没说出来,她眼前一黑,整个人直接往后栽去。 第45章 李小鱼,我不需要你的可怜 瓜娃子直接屋檐冲下来,嘴里喊着:“倒了,倒了。” 闻言,顾绯立即伸出了手。 就在李小鱼即将摔倒在地,顾绯抓了两次才抓到她的手。 把人半搂在怀里,他伸出两指探了她的额头,随后又搭在她手腕处。 眉宇微皱,心生疑惑。 脉象平稳,为何会晕倒? 一盏茶的功夫后,李小鱼醒了,她望向四周,发现自己在房间里。 见顾绯坐在床边,她揉了揉额头,缓缓坐起来。 哑然向他说:“谢谢。” 顾绯侧首看向她,面无表情看不出一丝端倪,冷静问道:“上次晕倒姑且可以说是受到惊吓,这次又为何?” 他希望李小鱼不要说什么哭晕这种没脑子的话。 后者也确实不会说,为了活命,她可老实了,无奈的叹了口气,乖乖吐出三个字。 “我晕血。” “晕血?”,顾绯知道晕血症,李小鱼是他遇到第一个有这症状的人。 女子瘪着嘴,颇为无奈地点头,“嗯。” 顾绯瞬间想起两人第一次正式搭话的事,他问了出来。 听到他提这事,李小鱼后往一靠,双手枕在后脑勺,洒脱的笑道:“我那是强行忍着的。” 她揉了揉鼻子,“我当时以为你是得罪了大富人家,被他们打成这样丢到我们这里,抱着你够惨了,得把你照顾好的心态,所以忍住了。” 话音刚落,顾绯脸色微沉,亦如他的声音:“我不需要你的可怜。” 谁都有尊严,李小鱼再没皮没脸,她也有。 她看着男人的脸,轻笑出声:“我现在不会可怜你了,你就是再惨,处境也比我好啊。” 自己的命顶多剩一年,她干啥要去可怜一个有过好日子的人。 何况顾绯太过冷静。 像他这样的人,心理比她想象的还要强大,自尊亦是。 但这样的人...心也特狠。 “最好如此”,起身之前,顾绯又道:“起来吃饭。” 坐到板凳上,看着桌上两碗黄不拉几的糊糊,李小鱼抬眸看向对面。 见顾绯拿起筷子,泰然自若地吃着碗中的糊糊,她抿唇浅浅呼了口气,也拿起筷子吃。 顾绯知道自己做的有多难吃,从容地对对面之人说:“嫌难吃,可以不吃。” 她端起碗直接刨了两口。 无所谓地回道:“是挺难吃,不过能咽得下。” 闻言,顾绯眼帘微敛。 片刻之后,听到刨饭的声音,他也拿起筷子继续吃。 见他继续吃饭,李小鱼把碗往下放了点,抬起双眸定定的瞅着他,无奈的摇头。 非得听实话。 下午,李小鱼在家里问顾绯以前见过的犯人都长什么模样。 后者知道她想做什么。 想着她能把那难吃的饭全部吃完,便告诉了她。 一个平静的讲,一个认真的听。 平淡又娴静。 与此同时,王桂花和李花花在何一海家里,帮忙处理月底请客的野味。 何一海是孤儿,按理说成亲之前,女方不该去帮忙的。 王桂花想着他是孤儿,大女儿与三女儿就嫁的随便,二女儿她想多照顾一下,便跟李武说了这事。 李武挨了李小鱼一顿打,正躺在床上心烦意乱呢。 见她们要去帮忙,反正何一海给了十两银子和一头野猪当聘礼,便随他们去了。 为了这次成亲,何一海打了不少猎物。 兔子野猪都有。 看到何一海在扒兔皮,李花花思索了一下,从钱袋里拿出了二十文钱。 她走到男人面前,因为经常板着脸,她不太爱笑,就容易给人一种严肃的感觉,“一海,我想从你这里买一只兔子。” 听着她客气的话,何一海再看着手中的兔子,以为她是怎么了,连忙放下手中的活。 冷硬的声音显得有几分慌乱:“花花,你平时绣手帕赚的钱都拿来补贴家用了,我俩也要成亲了,你要兔子就直接拿,何必跟我客气。” 看他这般着急,李花花板着脸解释道:“我是想买了送给小鱼。” 本来折磨顾绯的事,应该是她去的。 要不是父母说话太大声,阴差阳错被小鱼听到,她也不至于干出那糊涂事。 在李花花心里,她觉得做哥哥姐姐的,保护妹妹是理所当然的事。 可今天同娘来一海家里时,听到娘说小鱼打爹时说的那番话,她突然意识原来不知不觉中,妹妹也在开始保护家人了。 这让她心里对小鱼的愧疚又深了许多。 不管怎么说,她喜欢何一海,喜欢了那么多年。 “送给小鱼?”,何一海疑惑地问。 李花花点头,“她手臂受伤了,我想买只兔子给她补补。” 何一海低头看着扒了一半皮的兔子,想了想,真诚对她说:“你再拿只野鸡给她,我俩这事,虽然她上次看起来好像真的不在意,但怎么说确实也是一种伤害。” 最后何一海没有收钱,李花花怕李小鱼误会。 她让王桂花去送。 李小鱼坐在堂屋,双手撑着下巴,听顾绯讲犯人的事,正听得津津有味。 听到敲门声,她侧首看向大门。 喊道:“谁啊?” “小鱼,是娘。” 听到王桂花的声音,李小鱼看向顾绯,笑呵呵道:“我娘来了,等会你再接着讲啊。” 听着女子往门口走去的脚步声,顾绯嘴角勾起一抹无奈的笑。 一个晕血的人,喜欢听血腥的故事。 打开门,看见王桂花左手提着扒皮洗干净的野兔,右手提着一只打理干净的野鸡。 她拧了下眉,眨眼间便想到了什么。 轻声问道:“娘,是二姐还是何一海让你送来的?” 王桂花没想到这么快就被拆穿了,二女儿让以自己的名义送给三女儿,谁知还没说话,便对小女儿说中了。 闻声,不擅长说谎的她,脸上闪过了一抹尴尬。 “小鱼,我...是我自己买来送你的。” 瞧她说话都结巴,李小鱼秀眉一挑,莞尔一笑:“行了,你每次说谎都会结巴,你就别骗我了。” “进来坐吧。” 对于李家其他人,顾绯不想理睬,更不会喊那声岳母。 见三女婿进了房间,王桂花尴尬极了。 他一个刚到蜀地的人,就被自己家给赖上,她也确没脸见顾绯。 看着她脸上的窘迫,李小鱼没有说安慰她的话。 毕竟当时没有她,也还有李花花。 总归是李家对不起顾绯。 进堂屋坐下,见妇人把野味放在桌上,李小鱼目光落在王桂花脸上。 直截了当地问:“他们这是什么意思?” 第46章 你二姐一直都很疼你 “你二姐...” 王桂花向她说明李花花的意思。 李小鱼垂眸看着桌上的野味,若有所思地说:“她觉得…亏欠了我?” 怕两个女儿感情因此交恶,王桂花打起了感情牌。 她拉着李小鱼的手,开始讲她们小时候的事,“小鱼,你小的时候你爹经常去外面赌,我要忙家里的事。” “你大姐和二姐出去割猪草,她们怕我照顾不好你,把你也一起带上。” 这些事李小鱼记忆里有,毕竟那时候原主已经五六岁了。 经过昨天的事,王桂花回家也想了很多,想着这些年的日子,儿女都娶妻嫁人了。 她也没剩多少个活头,到底还在怕李武什么? 说起孩子们小时候的事,王桂花脸上带着温柔的笑,“她们割猪草,就在旁边用草铺一个软窝让你坐在里面玩。” “怕你无聊,还给编织许多小玩意让你玩。” 李小鱼看着妇人粗糙的手,接着她的话往下说:“我都记得。” “我自己跑出去跟村里的孩子玩,惹急眼了跟她们打架,明明是我欺负了对方,二姐听到我受了欺负,也不管是不是我的错,跑来帮我一起打她们。” 王桂花笑着点头:“是呀,你二姐一直都很疼你。” 后来小鱼开始犯浑,她二姐管过,但越管越她叛逆,到后面才懒得管。 “有很多事你不知道。” 闻言,李小鱼抬眸,问道:“什么事?” 王桂花懦弱,但她有眼睛会看,孩子们的许多事她都是看在眼里。 她叹了口气:“当年何一海爹娘去世,他在村里受尽欺负,最开始村里孩子欺负他时,你二姐帮过他,所以后来你二姐带着你去割猪草,身边都有何一海帮忙。” 听到这里,李小鱼脑海里赫然想起了一些事。 那时她十岁,李花花十三岁,当时村里一个姑娘出嫁,她们都去看热闹。 十几岁正是少女怀春的年纪。 当晚李花花一直睡不着,两姐妹就开始聊天,聊着聊着就聊到新娘子的事。 原主问李花花:“二姐,那你以后想嫁个什么样的男人?” 后者趴在床上,两手捂着脸害羞的说:“想嫁何一海,他帮我割猪草,偶尔猎到小兔子还送一只兔腿给我。” 兔腿没有任何意外被李武给下酒吃了。 原主问为什么想嫁何一海,李花花思考了很久,她说:“村里李伯伯很喜欢他,还教他打猎,李伯伯是很好的人,他愿意帮助的人也不会差,我喜欢有担当的男人。” 她口中的李伯伯是个很疼媳妇的人,可惜已经去世了。 这番话被李小鱼听进去了,加之后面李武和王桂花疼爱李广昌忽略她。 那时原主急迫的想在父母面前找存在感。 这才有了疯狂追求何一海的事。 随后李小鱼又想起了一些细节,是李花花得知原主在追求何一海后,原主激动地跑到李花花面前说追求的事。 她太过开心,没注意李花花脸上的落寞。 从那以后,李花花再也没跟何一海单独见过面。 想起这些,李小鱼青两鬓青筋猛地跳了两下。 她想给自己两巴掌。 真是造孽啊。 就在她思索间,王桂花看见女儿皱眉,怕她生气,特意放低了声音。 “小鱼,娘知道这样对你很残忍...” 她话还没说完,李小鱼立即打断:“娘,你让二姐开开心心当她的新娘子,我除了吃席,不会破坏她的婚事。” 她举起手掌,坚定的说:“我向你保证。” 原主已经走了,这段三角恋去讨论对错也没必要了。 见她说的这么痛快,王桂花怕她心里难受,劝道:“小鱼,你要不开心你就说出来...” 李小鱼摆摆手,“我没有不开心,我是真心祝福他们。” “就是你回去告诉何猎户,以后遇到我做生意别不分青红皂白就上来指责我,让他了解清楚谁对谁错先。” 随后起身走进房间,她也不知道兔子和野鸡的市场价是多少,应该比猪肉贵点。 从小柜子里拿了四十文。 走之前,她看了眼背靠在床头,眼帘低垂的男人。 把四十文交给王桂花,对于后者的疑惑,她解释道:“你把这钱给何猎户,亲兄弟都还明算账,何况二姐还没跟他成亲。” 再好的夫妻都会吵架,只不过分大小而已。 “现在我们这些亲人就开始堂而皇之地收东西,万一以后他俩吵架,何猎户拿这事做文章,二姐想赢都没个理由。” 王桂花是过来人,她懂李小鱼的意思。 她自己就是因为当年成亲的时候,娘家给的嫁妆少,导致每次李武打自己的时候。 都说吃他的喝他的这种难听话。 她根本反驳不了。 见小女儿考虑的比自己周到,王桂花又红了眼眶,她哽咽道:“小鱼,你真的长大了。” 看着她布满皱纹的脸,李小鱼从怀里把手帕递给她。 她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擦擦吧。” 人如果真的有下辈子,希望原主能投到不重男轻女的人家。 不管富贵或是清贫,亦或是会有其他烦恼。 至少不会因为重男轻女而做糊涂事。 离别之前,王桂花看向顾绯的房间,她想对三女婿说些好话,想来想去没有立场。 注意到她的眼神,李小鱼安慰般拍了拍她的后背。 微笑道:“你就别操心我的事了,与其操心我,不如对你的小孙女好一点。” 王桂花不明所以地望着李小鱼。 瞧她这眼神,李小鱼就知道她没意识到她这个当奶奶的对李梅有多差。 哑声说:“没事你回去吧,要是何一海说什么都不收,你就放去他厨房,用碗倒扣盖住,千万别收进自己兜里。” “娘不会收进自己兜里的。” 李小鱼点了点头:“那你回去的路上慢点。” 送走王桂花,李小鱼把门一关,背靠在门上,食指抠了抠头皮。 “造孽啊。” 整理好心情,回到房间,她倚靠在门口,朝床上的男人问道:“我娘走了,咱们继续?” “不讲,累了”,薄唇溢出凉薄的字眼。 接着拉起被子躺下,留给女子一个冷漠的背影,李小鱼嘴巴微张,犹如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她摸了两下头,小声说:“那今晚炖鸡给你补补。” 顾绯闭着眼睛,情绪稳定,“我不虚。” 第47章 你手凉快,它是我的 背对着,李小鱼看不见顾绯的表情。 她秀眉一挑,鼓起腮憋着笑,也没说你虚啊。 把两只野味拿回厨房,她去离家最近的一户人家买了点晒干的蘑菇,拿回来炖野鸡。 顺便拿柴刀去竹林砍了一根斑竹,拿回家砍头去尾,最后剩下一米三左右。 刮去竹子表面的白霜,就可以拿来给顾绯当导盲杖用了。 刮完最后一点,她拍去身上的竹削,起身把竹棍立到墙角,就看到一只蓝绿色的鹦鹉飞回来了。 见它停在房梁上抖动羽毛,李小鱼秀眉一挑。 也不知道它每天在忙什么。 早出晚归,一只胖乎乎的鹦鹉比她这个人还忙。 摇了摇头,她去厨房做饭了。 晚上吃的蘑菇炖野鸡,两人吃不完一只,她把另外半只用盐腌制起来,打算明天烟熏后挂起来。 吃完饭也没其他事可干。 收拾收拾睡觉,准备明天去城里买肉和面粉,面粉可以买多一些存放。 没冰箱,猪肉只能隔两天就去城里买新鲜的。 随着小生意慢慢做起来,她卖一天货休息一天,休息那天就拿来作画。 和顾绯洗完脸和脚,两人躺在床上,互不说话。 就像睡一张床上的陌生人。 今晚不知怎么回事,李小鱼一直睡不着,好不容易熬到凌晨有了睡意,身边的男人突然醒了。 见他掀开被子下床往外走,她一下就想到顾绯上次梦游的事。 连忙也跟着起来,点上桐油灯跟上去。 瞧他去的方向是厨房,她大步走到他前面,轻声问道:“顾绯,你这次又想吃什么?” 顾绯没有理她,越过她一瘸一拐地往前走。 她举着油灯跟在后面,感觉他后背里衣的颜色接近透明,她举起油灯一照。 发现他背部被汗水打湿。 李小鱼咬着内唇,有些无奈:“不是这么巧吧?” 一路跟着,看见顾绯从水缸里舀起一瓢冷水,不由分说地就要从头上淋下去。 她眼中闪过一抹惊愕,快步跑上去夺走他手中葫芦瓢放到桌上。 另只手拉住他的手腕,像哄小朋友一样哄他:“你回房间,我端冷水过来给你擦身子。” 顾绯面无表情,听到让他回去,语气低沉带着压迫:“冷水给我。” 瞧他无神的双眼慵懒地盯着自己,李小鱼往前一步,挡在桌上和他之间。 无奈的沉了口气,温声哄道:“你不当家不知道担水多恼火,你上次身上发热一个多时辰温度才降下去,你就是把水缸里的水全部淋在身上,也降不下去啊。” 顾绯现在一点都听不进去,梦游中的他只能感觉到浑身发烫。 他左手反握住李小鱼的手,发现她的手冰凉。 直接拿起她的手往脸一贴,低哑的声音染着克制的难受:“热。” 五指贴上他细腻的皮肤,李小鱼双眸一缩,心中跟着一惊,手心似有羽毛轻轻划过。 酥酥麻麻。 奇怪的感觉令她感到慌措,“顾绯,松手。” 她把手往外抽了两下,无果,顾绯脸在她上蹭了蹭,像只小狗狗似的。 说出的话却异常霸道:“你手凉快,它是我的。” “要不跺下来给你?”,李小鱼瘪着嘴,咳了一声,无语的回。 男人沉默了一瞬,似乎正在思考可行性。 见状,李小鱼还真怕他把手给自己跺了,放下油灯,垫起脚,试探性地伸出另只手轻轻碰了下他的脸。 “乖啊,我们回房,冷水比我手凉,我打来给你擦身子。” 梦游中的顾绯又犟又冷,“不走,这里凉快。” 李小鱼没忍住,对他翻了个白眼,感情哪都比房间凉快呗。 面上依旧微笑道:“那就在这里坐着,我给你擦身子。” 空气安静了一会。 她的手被男人松开,见他往灶台后面走去,以为他要去烧锅,正打算阻止他。 却见他弯下了腰,再次起来之时,手中拿着一把小凳子。 一瘸一拐地走过来,小板凳放在自己面前,他人往板凳上一坐,身体坐得板板正正。 薄唇轻启:“擦。” 低头睨着他的头顶,李小鱼一副无语的模样。 “你还真把我当丫鬟使了?” 要不是为了赌一把命,真想现在把你拍醒,让你死哦。 把葫芦瓢里的水倒在水盆里,端着水盆走到水缸前舀水,看着水缸中逐渐下降的水线。 她感觉肩膀又在疼了。 凉风从外面拂进来,她本就体寒,四肢愈发的凉。 就在她拢紧衣领时,低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你不是我的丫鬟。” 李小鱼手中的动作顿了一下,偏头看去,顾绯已经脱掉上里衣,白皙的肌肤上布满密密麻麻的热汗。 灯火摇曳,浅浅暖色照在他身上,随着他呼吸间,胸膛起伏。 热汗随之往下,让他有一种野性又羸弱的美感。 李小鱼抓了下耳朵,偏头咳了一声 ,问道:“那我是什么?” 转头继续舀水,她没期待顾绯说什么好话,事实亦是如此,他说:“半年后要杀的妻子。” “....” 从一年变成半年也就算了,还把杀妻说得这么光明正大。 李小鱼多少有点不想说话了。 把葫芦瓢轻轻放到桌上,她端起水盆走向男人,站在他身后一步的距离,瘪着嘴一脸幽怨地盯着他。 垂眸看了眼手中的水盆。 想了想还是打消念头,这一盆水泼下去,真没有活命的机会了。 去外面的木架上取手帕进来。 将手帕打湿拧干,展开后往他背上一贴,一层薄薄的凉汗被她用出了搓澡的劲。 力道之大,顾绯眉宇微皱。 他亦没有说什么。 轮到前面,李小鱼把手帕搓干净,没好气地放到他手里,“自己擦。” 顾绯摸了下手中的手帕,顺着手帕拉住她的手腕。 随后五指握住她手,沿着指缝挤进去,十指相握,冷然命令道:“你手凉,你来。” 听着他命令式的口吻,李小鱼又想起爷爷病危前,那狗领导做得烂事, 使她的反逆心就上来了。 上次顾绯命令自己,那时看着他可怜没觉得生气,可现在他时时刻刻想着她死。 再装孙子,她也不是真孙子啊。 看着两人交握的指,用力甩了两下,未甩开,她又用另外一只手去掰,也无果。 双眸瞪着男人,没好气地说:“松开。” 对于她的生气,顾绯不以为意,冷漠道:“你给我擦。” “擦你大爷,你右手不行,你用左手啊”,李小鱼一边反驳一边咬着牙去挣脱男人的禁锢,“松不松?不松我拍醒你,让你死。” 后面一句话顾绯没听懂,他只知道李小鱼离自己越来越远。 那股令他心安的凉意也随之离开。 他不允许这样的事发生。 手往身前一拽,来不及反应的女子,猝不及防地扑到他身上,眼看腿要碰到男人的膝盖。 李小鱼怕把他受伤的膝盖撞上,在惊愕中叉(隔)开了双腿。 她身子贴到了顾绯无一物的上半身。 被砸脸的顾绯感觉有东西挤占了自己的呼吸,他就着李小鱼的手,把她往下一按。 还处于懵懂状态中的女子,就这样坐到了男人大腿根部。 第48章 强势贴贴 李小鱼懵了,她往下一看。 两人肩与肩之间,最多一拳的距离。 睨着那染着汗珠的男儿肌肤,再瞅着自己现在坐的位置,没谈过恋爱只会打嘴炮的她。 脸倏然一红。 想也不想要起身离开。 腿还没站起来,一只节骨分明地大手压在肩膀,按住不让她走。 顾绯看着羸弱,力气大的惊人,李小鱼扭了两下,发现根本挣脱不了。 为了防止她逃跑,男人左手顺着她肩膀滑到她手腕处,轻松制服她两只手,随后扣到她腰后。 现在李小鱼是想跑也跑不掉了。 她咬着内唇重重地呼了口气,想不明白事情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抬眸望着眼前这张姣好的面容,她正想发火之际,脑海里忽然闪过一个想法。 就在她思忖间,低沉的声音从耳边传来:“你手凉,我会舒服一些。” 她眼珠往下一斜,看着那诱人的腹肌,面露狡黠。 这可是你自己送上门来的。 视线落在男人脸上,她腰背挺直,微微前向倾身。 脖颈贴在他的脖颈处,一冷一热,寂静的氛围下,双方都能感受到彼此动脉的跳动。 一下又一下,似有加速的迹象。 顾绯身体下意识一僵,发现他身体僵硬,李小鱼像只引诱小红帽开门的大灰狼。 清了清嗓子,尽量让嘶哑的声音听起来软糯:“这样是不是好受很多?” 说话间,她偏头看向顾绯嫣红的耳朵。 这个时候勾引她,她也紧张,但看到他发红的耳,反倒让她心里没那么紧张。 就在准备进行下一步时,男人喑哑中带着克制的声音响起:“嗯。” 女子低笑一声,把脸贴到顾绯的耳朵上,下巴微抬,用下颚在泛红的耳朵上如小猫般轻轻来回厮磨。 “这样呢?” 她这个动作并不大胆,但能让顾绯不好受。 或是觉得她脖颈和脸都是冰冰凉凉,那身上亦是该如此。 扣住她双手的那只大手忽然力道大了几分,随后往前一压,面对面的二人严丝合缝地贴到一起。 顾绯身上热汗越来越多,渐渐浸染到了李小鱼的里衣上。 太过黏糊的感觉让后者不太舒服。 贴够了,她准备拉开二人的距离,上半身刚往后挪一寸不到,便男人强势压了回去。 “不许走。” 声音凉薄又冷淡。 李小鱼实在不喜欢衣裳湿哒哒地黏在身上,她把脸贴到男人脸上,像小猫般蹭了蹭。 软乎乎的说:“你扣住我的双手,我没法给你擦汗啊。” 话音刚落,双手就被松开。 只是那只大手又放到了她腰上,李小鱼甩了甩解放的双手,扭头看了眼他左手放的位置。 都快搂到肚脐眼了。 “我俩挨的太近,这样我没法给你擦前面汗。” 顾绯是梦游,他不是降智,冷冷地说了两个字:“可以。” 李小鱼看得书少,她不知道怎么做,把问题抛给了顾绯。 “你教教我。” 手帕就在他俩身后桌上,把手帕拿过来,重新在水里过了一遍,拧干后她递到男人手中。 顾绯右手废了,但他右手臂没问题。 为了防止李小鱼跑路,他用右手臂圈着她的腰。 瞧他这小动作,李小鱼嘴角勾起了浅浅的弧度,看来不用她勾引,事情也能成啊。 接过手帕,顾绯先是擦了擦脖颈。 两人贴的太紧,不分开的话,他根本无法继续擦汗。 李小鱼还在好奇他能想出什么好办法来,就见他的左手沿着两人贴合的胸膛,如强盗一般将手穿进去。 等他手背划过跌宕,她双眸蓦然瞪大。 因太过惊讶,她脑子一白,呼吸如海浪般急促起来。 “不是…顾绯不是这样的”,这是什么野蛮手法... 双手穿进去,用力从他手中抢走手帕,左手与他的左手相扣,成功阻止事情往脱轨的方向发展。 她才松了口气。 “那该怎么做?”,手帕被抢,顾绯不解。 “我来”。 李小鱼侧着腰去洗手帕,见男人右胳膊依旧扣着自己的腰,在拧干手帕的时候,她说:“我跑不掉,你松开我一点,不然真没法继续。” “你身上那么热,我身上再冰凉也会变得汉哒哒,到时你就真没冰人贴了。” 梦游状态下的顾绯虽然强势冷漠,也是个听话的。 他真就松了手臂力道,也就是一点点,李小鱼往后退,刚好能横着放下一个手掌。 她仰着头,拿着手帕贴到男人的额头,擦掉那层薄汗。 手帕经过眉骨沿着鼻梁一点点滑到那张稍显娇俏的薄唇上。 顾绯讨厌有人碰他的脸。 李小鱼耐心且仔细的擦着他唇边的汗珠,没注意到男人眉宇皱了皱。 经过喉结时,她动作很快的滑走。 她一只手撑在顾绯肩膀,另一只手沿着他锁骨擦拭。 她脑子里想的全是苟命,完全没有多余的废料。 仰头瞅了眼面无表情的男人,接着垂首做事,嘶哑的声音带着诱哄:“顾绯,咱俩打个商量呗。” “你因眼疾会经常梦游身上也会发热,刚好我的体质属于春夏热秋冬凉。” 认真做事的她,连顾绯的咯吱窝也擦了擦。 她侧身去洗手帕,嘴里还在继续呢喃:“我给你当半年冰宝宝,这半年咱俩少不了身体接触,你肯定不会吃亏的。” 拧干手帕,她把帕子贴到他腹肌上,继续拭汗。 “你就饶我一条小命多好啊,不然等你下次发热,我可就要干坏事了。” 低哑的声音在寂静的夜晚,就像一个即将出师的小贼。 又轻又怂。 听着她絮絮叨叨的话,顾绯头疼了起来,他眼睫颤了颤,眉宇间闪过一抹阴鸷。 察觉自己右胳膊所放的位置,与女子在厨房的事走马观花般在他脑海闪过,霎时他耳尖的红又加深了些许。 不知为何,他居然能记住这次梦游发生的所有事。 把胳膊从她腰间撤离,下一刻又被女子拉回去环在腰上。 李小鱼用手拉住他的手腕不让他放下去,随后往前靠,手绕到他后背,给他擦背部的汗。 她下巴搁在顾绯肩膀,嘴里继续哄骗男人的话。 “你别不乐意啊,你想想啊我是女子,给你当免费的冰宝宝,你多占便宜啊,对不对?” 话音刚落,她耳边响起一道低沉冷冽的声音。 “李小鱼,你很吵。” 第49章 要死也是你死在我身下 李小鱼的手正放在顾绯的肩胛骨上,她手中的动作一停,双眼微微睁大。 把头慢慢后靠,视线落在男人脸上。 见他皱着眉,衬的双眸稍显不耐,她拉着顾绯右手臂的手倏然松了,扯着嘴角干笑了两下。 “你醒了?” 顾绯不想回答她这个问题,他很反感两人现在坐姿。 语气阴沉如冰:“起开。” 一听到他这种语气,李小鱼就不舒服,他梦游硬拉着她坐下,现在醒了又叫她走。 挥之即来呼之即去。 她是什么奴隶嘛? 谁没个脾气! 把手帕往他肩膀上一搭,双手直接环抱住他的腰,心里越是不爽,她表面越是冷静。 平静地说:“不走。” 顾绯不想跟她废话,左手握住她的左手臂,用力往下一捏。 一股麻痛瞬间袭向李小鱼。 她手臂还有伤,被他这一按,她疼得皱起了眉。 听到她嘶叫了一声,看在她帮自己擦身体的份上,顾绯未对她下狠手。 冷言道:“再说一次,下去。” 语气凉薄带着阴鸷。 强行忽视手臂的疼,李小鱼凝着顾绯的眼眸,冷笑了一声:“你就是数到三,我今天都不会下去。” “你想凉快就拉我坐你腿上,你现在醒了,觉得要脸了,就让我走。” 闻言,顾绯感觉到食指染上了血迹,他自问无须跟一个奸细多言,神色一沉。 捏住女子的左手反手一扣。 李小鱼向来脾气不好。 再被顾绯用命令的语气对待,她更不好了。 少了一个支撑点,气头上的她脑子一热,双腿直接缠在了顾绯的腰上。 她的动作粗鲁又野蛮。 顾绯从未见过如此不知羞的女子,他两鬓青筋突突跳了两下。 “不、知、羞”,压着愠意的声音一字一顿念道。 扯下腰带,干脆利落地捆住李小鱼的左手,两指缠住腰带,再用左手去擒女子的右手。 李小鱼怎可能乖乖就范。 她右手搂住顾绯的脖子,呱唧一口咬在他的肩膀上,咬完没好气地说:“我是不知羞,说得好像拉我坐在腿上的男人不是你一样。” 她的牙劲不小,但对顾绯来说就像挠痒痒,没有丝毫威胁。 顾绯将她的右手掰开再用腰带绑住,压低声音回道:“我拉你坐腿上,你故意勾引我,叫你下去有问题?” 他丝毫没发现,他所谓的不想多言,此刻成了空话。 “怎么没问题?” “好心帮你,你还跟个大老爷一样来命令我。” 双手被绑,发现解不开,李小鱼幽怨地盯着顾绯的脖子,在他掐住自己的腿,准备掰开的时候。 她铆足劲将双手往上一举,腰身一挺,双手从顾绯头上往下一套。 稳稳当当地圈住了他的脖子。 因两人的身高差,圈脖子的动作让顾绯腰背弯了些许。 他一挺直腰背,连带李小鱼也要挺直腰背,这导致两人上半身又紧紧贴在一起。 她的额头贴在顾绯的下巴。 呼吸洒出,不偏不倚正好拂在顾绯喉结处。 顾绯呼吸一滞,李小鱼身上传来的冰凉感和喉结的温热,让他身体一僵。 他从来没遇到过这种事。 再处事不惊,未有过男女之事的他,第一次面对这种情况,他只有一句低气压的愠怒:“李小鱼,别挑战我的底线。” 听到他话里的威胁,李小鱼两手将他的脑袋往下一按。 呼吸交缠,四目相对。 顾绯看不见,自然也看不到她生气的表情。 她咬着内唇,眼睫颤了颤,她越生气语气听着越冷静:“别老用这一套来威胁我。” “你不是喜欢命令人?” “来,你把我的命直接给领了。” “天天活得跟个孙子一样,还要被你命令,我单方面宣布,我今天不活了。” “这辈子倒霉栽到你手里,下辈子要是犯到我手里,我...” 听着她不理智不冷静的话,顾绯意外的平静,似乎每次跟李小鱼发生争吵,他心里都会平静轻松下来。 温声问道:“犯到你手里,怎样?” 看着他这张乖巧的脸,李小鱼恨不得咬他一口。 她恶狠狠的说:“我咬死你。” 闻言,顾绯顿了片刻,他像在确认某样东西,戏谑道:“这辈子都栽到我手里,你确认下辈子能咬死我?” 李小鱼本来就在气头上,他这句话无意中是火上浇油。 “那我今天跟你同归于尽。” 说完,她低头一口咬在顾绯的下巴上。 如小兽般的咬痛从下巴传来,顾绯心里像被暖风轻轻拂过,莫名的悸动了一下。 这感觉令他有些新奇,也有丝恐惧。 他不喜欢被情绪掌控。 下巴的痛感还在继续,奇怪的是经过与李小鱼争吵,她方才咬这一口。 那一向令他厌恶的恶心触碰感此时居然没有出现。 为了弄清为何会这样。 他眼眸微敛,眼睫眨了眨,单手搂住李小鱼的腰,随后站了起来。 李小鱼还沉浸在咬死他,再跟他同归于尽的幻想中。 见他站了起来,她双手还挂在他的脖子上,腰带没解开,她也下不来。 只能双腿牢牢缠住他的腰。 嘴离开男人的下巴,瞧着那条银线,她脑子清醒了不少。 抬头悄悄瞄了眼男人,见他没有生气的迹象。 她歪着肩膀,用衣裳给他擦掉下巴的口水,瞧他往外走,她往幽暗的四周看了看。 不解地问:“要把我带去哪儿埋?” 顾绯打消了杀她的想法,他要做个实验。 低沉的嗓音在夜晚中,犹如山间被风吹雨打逐渐老化沉鸣的钟,凉薄温冷:“阴曹地府。” 为了防止掉下去,李小鱼往上面拱了拱。 她嘟着嘴哼道:“我这人心胸狭窄,你最好下辈子别犯到我手上,不然不是你死就是我死。” 为了刺激她,顾绯故意惹她生气:“你圈的这么紧,想让我死在你身上?” 他出了厨房,沿着阶槛,一瘸一拐地往前走。 冷风拂在脸上,李小鱼逐渐冷静了下来,不知为何,明明即将面临死亡。 她心里却没有那么慌了。 面对顾绯这句戏谑的话,她还能同样的调侃回去:“身上?你太小瞧我了,要死也是你死在我身下。” 第50章 这种死法不太雅观,要不咱换一个? 她没有恭维讨好带着笑意嘲讽的话,落在顾绯耳中,再一次让他心里感觉到了轻松。 而他心底一直积压的阴郁,只有他自己知道有多深。 发现他往堂屋走去,李小鱼眨了眨眼,那会跟顾绯争执的时候,头发散了。 她鼓起腮颊往额头吹了两下,把遮住眼睛的青丝吹开了些许。 随后不解地问:“你不是要杀我? 回房干吗?” 顾绯单脚跨进堂屋,薄唇翕动:“你不是要我死在你身下,此前那般勾引我,我看看你有多能干。” 能干二字明明是正常词。 放在这里,似乎变得不正经了。 李小鱼愣了。 半晌憋出一句:“这种死法...不太雅观,要不咱换一个?” “你此时在我手上,想让你怎么死,由我来决定。” “可是,出力是我的啊。” 他俩说话的声音把正在房梁上睡觉的鹦鹉给吵醒了,小家伙抖了抖羽毛。 那颗红冠小脑袋往左歪了歪,又往右歪了歪。 带着好奇心,它飞下了房梁,精准落到李小鱼的头顶。 刚进房间,头顶就飞来一只鸟。 李小鱼往上瞅了两眼,瘪着嘴无奈地凶道:“瓜娃子,离开的我头,我又不是精卫,天天头上顶个鸟算怎么回事。” 瓜娃子也算听话,它还真就离开了。 走到窗户上,叽叽喳喳地说:“瓜娃子要听悄悄话,瓜娃子要听悄悄话。” 顾绯走到床边坐下,李小鱼依旧坐在他腿上。 想到即将到来的死亡尴尬,她清了清嗓子,对爱听八卦的小东西没好气地说:“少儿不宜,你听什么听,给我出去。” 瓜娃子才不听她的话,“要听听,要听听。” 听到它说叠词,顾绯眉宇间染着一抹阴戾,他冷着声音下命令:“出去。” 一听他到幽冷的声音,瓜娃子抖了抖翅膀。 依依不舍地飞了出去。 房间就剩下他们二人,李小鱼尴尬想抓耳朵。 “真不能换种死法?” “不能”,顾绯冷言相对,只不过这次没有用命令似的语气。 闻言,李小鱼长长的呼了口气。 这样死也行,死之前还能睡个美男子,她赚大了。 别扭地说:“那你低着点头,我把手拿出来,你把腰带给我解了。” 顾绯已经能想到接下来的事情,他没有否决,淡然说了一个字:“好。” 随着他低头,头发扫过李小鱼的鼻子,一股酥麻的痒意从她鼻尖划过,最后定格在唇边。 忽略男人喷洒在脖颈处的温热。 她把被绑住的双手沿着男人的后脑勺,缓缓划过头顶,最后身子微微向后仰。 把双手举到顾绯面前。 哑声说道:“解开。” 顾绯没有提醒她要坐稳,他把左手从她腰间拿开,随后故意摸到她左手臂。 随着他的动作,李小鱼也看了过去。 当看到左胳膊的衣裳被鲜血染红,她身体一颤。 下一刻,两眼一黑,晕了。 脑袋砸在自己肩膀,顾绯眉宇间闪过一抹了然,好似早就猜到会如此。 他解开腰带,单手抱起女子,将她放到床上。 发烫的手放在她带着凉意的额头,沁人心脾的舒适感莽撞的往他肌肤钻。 放了约莫一盏茶的时间,他拿开了手。 给她盖上被子,他离开房间去到厨房,独自用凉水一遍又一遍的擦拭着身上的汗珠。 这次相比上次,他身上的热意缩减了半个时辰。 他隐隐约约能感觉到是李小鱼的身体,缓解了自己身上的热意。 里衣打湿,他脱下来洗干净,搭在架子上。 回到房间,他摸到李小鱼的左臂,靠着嗅觉和听觉,帮她换了药。 换完药,顾绯完全没有睡意。 他靠在床头,冷风从窗外吹进来,他偏头看过去,让风拂在脸上。 如此,让脑子更加清醒。 往事一幕幕在他脑海浮现,最终定格在李小鱼骂他那句:你不是喜欢命令人?来,你把我命直接给领了。 这句话反反复复在他耳边回响。 命令人... 片刻后,他唇角微勾,发出一声轻笑。 变成如今这般模样,我居然还改不了从前的习惯,还真是...贱啊。 听到他的笑声,李小鱼睁了一只眼。 浅浅的银辉洒进来,落在顾绯半边脸上,他另一边脸笼罩在黑暗中。 一明一暗间,显得他的笑容更多是一种自嘲。 看着这样的他,李小鱼缓缓睁开了另一只眼,这些天以来,这是她第一次在他脸上看到自我嘲讽的表情。 无论是之前的温柔伪善,还是不在伪装的阴鸷冷漠。 顾绯给她的感觉都是理智冷静,似乎残缺的身体击垮不了他。 可现在看来,他其实很在意。 李小鱼抿下了唇,其实谁又能不在意呢,毕竟好好的手脚说断就断了。 为了不被男人发现自己醒了,她忍住沉气的习惯。 闭上眼接着睡觉。 她自己的小命都保不住,没必要去心疼他,会变得不幸。 后半夜,她睡得很安慰,顾绯无眠。 翌日,她睡到辰时四刻才醒。 醒来发现枕边没人,打着哈欠坐起来,偏头看向左臂的包扎。 秀眉一抬,眼中带着惊讶。 他包扎技术还挺好。 穿鞋下床,走进房屋,看到顾绯坐在凳子上,桌上摆着纸张,而他正在作画。 听到女子的脚步声,他温声道:“洗脸漱口,喝药。” 随着喝药二字,李小鱼发现桌上放着一个碗,走近一看,还是枇杷叶熬的水。 她用手摸了摸碗边,还有余温。 抬眸凝视着男人,眼睫眨了眨,语气的不解:“为何又要留我?” 顾绯自然不会说出是想做一个实验,他淡然开口:“我同意你昨晚的提议。” 提议? 李小鱼皱着眉,眼珠转来转去,昨晚说了挺多提议,他指哪一个? 半晌未听到她回话,顾绯便知她没想起来,好心提醒:“给我当半年冰宝宝。” 李小鱼不敢相信的眨了眨眼。 她右手撑在桌面,把脑袋往顾绯面前凑了凑,嘶哑的声音带着惊讶:“当完半年冰宝宝,若你翻身,就饶我一命?” 第51章 我们可以回房一试 凑得太近,李小鱼闻到顾绯有一股淡雅的药味。 闻习惯后,她觉得还有点香。 “嗯”,顾绯淡然回道:“按你自己真实性格跟我相处就好。” 闻言,李小鱼愣了一下。 她眉宇拧了拧,似懂非懂地问:“意思是不用说那些讨好你的话?” “嗯。” 垂眸看向他桌面的纸,不知道他在画什么动物,她没见过。 手撑着桌面,缓缓站直身体,她努着嘴思索了一会,也提出了一个要求,“那你不能动不动拿死来威胁我。” 笔锋画了根羽毛,顾绯低声回:“好。” 他的声音很有信服力,但李小鱼觉得口说无凭,她看向顾绯手中毛笔。 咳了一声后,说道:“咱俩得签个协议。” 仅仅一秒,便被顾绯否定:“我眼睛看不见,谁知你会写些什么。” “可口说无凭啊”,李小鱼将耳边的碎发撩于耳后,转头看向屋外空荡荡的房梁。 机智的说:“要不等瓜娃子回来了,让它当个见证鸟?” 这对顾绯来说多此一举,他放下毛笔,偏头看向李小鱼,那双慵懒的眼眸微敛。 嘴角浮起一抹浅笑:“我若真要你死,那一纸空文你真当拦得住?” 在李小鱼眼里,这是典型的皮笑肉不笑。 她看着男人的柳叶眼,眸光微敛,瘪着嘴沉了口气:“可是手上有个东西,我好歹能有点安全感。” 如果顾绯眼睛能看得见,他会毫不犹豫甩给李小鱼一记冷眼。 “死人最有安全感,可要?” 最后两个字,他说的很轻,轻到如薄刃般深寒。 听在李小鱼耳朵,就跟脖子上悬了一把刀一样,只要轻轻一割,她就会丧命。 她缩了缩脖子,自动往后退了几步。 压着声音说:“别动不动就说死,明知道我怕你弄死我。” “害怕,就少在我面前做些蠢事。” 他就差把讨厌蠢货几个字挑明了讲,李小鱼又不是听不出来,她望着房顶翻了个白眼。 一边回头一边倒退,嘴里没好气地嘀咕:“是是是,你最聪明,你这么喜欢聪明人,你以后给你孩子起名就叫光明顶,聪明的发光。” 顾绯拿起毛笔继续作画,听到她跟猫骂人似的嘀咕声。 结合她的语气,他能猜出这不是好话。 轻飘飘地回道:“有你一半,我怕他聪明不到哪去。” 李小鱼已经走到门槛处,听到他这句话,她觉得莫名奇妙。 不怕死地问道:“你孩子关我什么事?” “母凭子贵,去母留子”,男人带着几分戏谑的声音浅浅:“这么快就忘了?看来你想活命的意愿并不强烈。” 李小鱼后脚已经跨出门槛,听着他揶揄自己的话,她也跟着笑了。 “我想活命的意愿很强烈,就是不知道你身体扛不扛得住。” “你不试试,如何知道?” “我怕是逝世的逝。” “你若想知道是试试还是逝逝,等你洗脸刷牙后,我们可以回房一试。” 这话一出,李小鱼前脚跟撞到门槛上,往后跌了个踉跄,手扶住门框站稳,她呆滞地看向顾绯。 见他脸上染着乖巧的笑容。 她不敢相信地快速眨了眨眼,没错啊,是表面温柔乖巧,实则冷漠无情的顾绯。 那他大白天说什么骚话? 未听到她回话,顾绯停下手上的动作,将毛笔放在笔架上,辨别声音的方向往门口走来。 见他朝自己走来,李小鱼心跳咚咚狂跳,她连忙往后退了两步。 主动勾引他和被他玩,这是两回事啊。 瞧他的腿要跨出门槛,她吓得说话都不利索,“饱暖思淫...欲,你还没解决温饱,咱不能去母留子啊。” “我等会还要进城买肉,药也还没喝,我去漱口了。” 说完,看也不看顾绯一眼,跟只兔子一样麻溜的进了厨房。 听着滴滴答答的脚步声。 顾绯嘴角的笑意更甚,心中也是从未有过的畅快。 他提起左手撑在门框上,抬眸了望着远方,那里有着他看不见的风景,他却不觉得可惜。 快乐...原来这么简单。 李小鱼走到大门外漱口,她一边刷牙一边回头看堂屋作画的男人。 眉头都快拧成结了,她也没想通,顾绯为何会来这么一出,思来想去也没想明白。 她向来是想不通就不想了。 喝完药,把身上的衣裳换下来洗掉,换上身干净衣裳。 既然当冰宝宝就能活命,那身新衣裳她决定还是给顾绯穿,拿出来放到床上。 哑然对他说:“床上有套新衣裳,你一会记得换。” “嗯”,低沉的声音应道。 揣好买东西的钱,她背着背篓准备离开,忽然想起一件事,她走到大门口又折进了堂屋。 屁股一歪坐到板凳上,双腿一折,也搭在板凳上。 看着那男人双慵懒漂亮的柳叶眼,她眼中染着几分怜悯,不能看见世间万物,实属可惜了。 真诚的问:“顾绯,要不要我顺便问问城里的大夫,看他们有没有方法能治你的眼疾。” “不必,若我有需要,我会跟你说。” 师弟还没从大牢放出,此时治眼疾,会打草惊蛇。 这些话,他没必要跟李小鱼讲,两人没熟到无话不说的地步。 闻声,李小鱼乖乖点头:“好,那我走了,中午你自己在家随便煮了吃。” “嗯。” 除了想说的话,对于这些不重要的事,顾绯的回答永远很平淡。 能活命就好,李小鱼无所谓他的态度。 背着背篓转身走了。 今天心情好,她边走边摇头晃脑,嘴里还哼着小曲:“咱个老百姓,今儿个真高兴~” 当在村口遇到李武和赵二狗,她瞬间就不高兴了。 两人听到脚步声,回头看来,发现是她,表情都有些微妙。 李武脸上的伤还没好,肿得像变异馒头,再加上身边干瘦的赵二狗。 二人并肩站着,就跟胖瘦头陀似的。 李武嘴里叼着烟杆,他歪着嘴吸了一口,吐出旱烟丝。 语气不善的问李小鱼:“你去哪?” 李小鱼平静地瞅着他二人,声音亦是如此:“进城逛逛。” 听到她要进城,赵二狗贼眉鼠眼地上下看了看她,贼兮兮地笑道:“小侄女,正好我和你爹要一起进城,咱们同路。” 第52章 赶紧给你赵叔叔道歉 李小鱼对他冷冷说了一个字:“滚。” 赵二狗没想到她一点面子都不给,当即要发火。 李武听得直皱眉,把烟杆拿在手里,他想大声说话但嘴又特别疼。 只能歪着嘴向李小鱼骂道:“怎么跟你赵叔叔说话的,没礼貌,赶紧向他道歉。” “你有礼貌,你向他道歉呗。” 对着他们翻了个白眼,她扯了扯背篓的绳子,大步往前走去。 见她头也不回地走出村,李武气得嘴一歪一歪的,跑着上去要拉住李小鱼,要跟她说道说道。 后者并不想跟他多说,往旁边一站,躲开了他的手。 见他气得脸上的伤口都在颤抖,李小鱼双手环抱,把顾绯冷漠那一套现学现用。 “又想挨打?” 听到这四个字,李武胡子险些气的撬起来,他咬着牙骂道:“狗东西,你打老子打上瘾了是吧。” “是呀” ,李小鱼不置可否地点头。 怕他父女二人又打架,伤及自己这个无辜,赵二狗假把式的说了两句劝诫的话。 然后往后退了十几步。 李武生气又拿李小鱼无可奈何,双手叉腰在原地来回走了两圈,指着她鼻子气愤的凶道:“老子真两耳光扇死你。” 余光瞥见赵二狗猥琐的动作,李小鱼看了眼便收回了目光。 听到李武无赖的话,她下巴微抬,“那你来。” 她语气很是挑衅,李武一点办法都没有,打又打不过,他能怎么办。 只能龇着一口黄牙骂娘,“早知道你这么大逆不道,我以前就应该把你打死。” 闻言,李小鱼清澈的桃花眼冷漠地凝视着他,你确实已经把你女儿打死了,她抿下唇,没把这句话说出来。 平静地说了一句:“你把我们不当人打的时候,就应该想到会有这一天。” 听到这句话,李武咬了咬牙,发现气的说不出话来。 见他跟土拨鼠似的,龇牙又合上再龇牙,她一个眼神都不再留给他们,然后出了村。 不想再遇见他们,她步子走的极快。 李武站在原地,想了许久才想好如何反驳李小鱼。 等他反应过来,女子早走没影了。 回头看赵二狗躲得远远的,为了在好友面前找回点面子,他吸了口旱烟。 手指着村口,连连骂道:“这狗东西胆子变肥了,等会再遇到她,我非得把她吊起来打不可。” 赵二狗最近的赌资都是向李武借的。 虽不知道他怎么突然有银子了,但能大方的借给自己,赵二狗必须要巴结好他。 他走来上附和道:“对对对,一会咱们遇到她,得把她吊起来打。” 听到咱们二字,李武不乐意地瞪着他,“她是我女儿,要打也是我打,有你啥事?” “她现在这么疯,你一个人肯定按不住,我帮你。” “帮个锤子,你一个老光棍看到路上的母狗都两眼放光,要你按,你的手还不知道往我女儿身上哪摸。” 李武自认为不是个好父亲。 但村里这些老东西想打自家女儿的主意,他第一个不答应。 被拆穿心思,赵二狗只得悻悻笑:“我哪敢有这种龌龊想法,咱们快进城摆龙门阵。” “最好没有,否则我就让你还钱。” 另一边,李小鱼进城后,她直奔肉铺,先是买好肉和面粉,她又去买了一些蔬菜。 经过米铺,她站在门口。 蜀地物产丰富,相对于隔壁国家北地那种,常年吃面食而米价贵的地方来说。 他们这里因差异问题,大部分人家都吃得起糙米,最近不是吃红薯就是吃面食,说实话她有点遭不住了。 咬着内唇,认真的想了想,还是走进去买了二斤糙米和一斤精米。 糙米五文钱一斤,精米二十八文。 这又花去了三十八文。 出城时,看见画肆开门了,而背篓里还放着顾绯上次作的画。 把背篓放在地上,取出画。 准备进去问问能不能卖出价,刚走上石台阶,她赫然停住了脚步。 仰头望着上方牌匾雕刻的四个字,兰蔺画肆。 她眼睫颤了颤,神情染着几分犹豫。 顾绯的右手已经废了,虽不知他的身份,但他那天能弄死凶手,那武功应该也不低。 即便武功不低,他的身体还是受了折磨。 而李武被人收买,那想必有人在暗中监视顾绯。 低头看着手中的山水画,两指不自觉中捏紧纸张边缘。 若监视顾绯的人发现他左手还能作出这等好画,再把他左手想办法给弄废。 那他真就翻不了身了。 就在她思忖其中利害关系时,画肆掌柜见一个穿着粗布的女子手中拿着一张纸站在门口。 他好心问道:“姑娘,可是要进小店卖画?” 店掌柜温和的声音拉回了李小鱼的思绪,她抬眸看向他。 微笑地颔首:“抱歉,我走错了地方。” 举止斯文的店掌柜也没再说什么,只是朝她笑了笑。 李小鱼再次颔首,把画纸放回了背篓。 转身离开了这里。 走到城门,见许多人站在告示栏前围观,城里告示栏除了衙门外面还有好几处。 她听到有人说凶手。 想到上次的那个串脸胡,她也挤进了人群。 “让一下,麻烦让一让。” 很快她挤到了第一排,上面张贴了好几张告示,其中一张便是上次那凶手的通报。 人群里有人不识字,他们便问:“这上面写的啥啊?” “我不识字,谁给讲讲。” 很快便有识字的人好心跟他们说:“这上面写的是凶手张大麻,张家村人士,早年染上赌瘾被他们村长赶出了村。” “他四处流浪,赌瘾不减,就做起了杀人抢钱的勾当。” 这人刚说完,李小鱼也刚好看完最后一行字,她沉了口气摇了摇头。 害人害己。 走出人群,她走向城门,正要沿着大路往家中走,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背后喊住了她。 “三妹。” 闻声,她回头看去,发现是李小燕,她手上还牵着小婷。 看到她们,她眼中闪过一抹惊讶。 今天并不是赶集日,她们村离县城也很远,怎么进城来了? 她站在原地等她们,等她们走近,她才向李小燕问道。 李小燕让林婷喊人,随后笑着对她说:“我不是会做些零活嘛,就绣了些手帕拿到绣坊卖。” 她说着,从怀里拿出一张新手帕递给李小鱼。 “三妹,姐姐暂时无法绣衣裳送你,这张手帕送给你当新婚礼物。” 第53章 大姐,亲情是互相付出的 李小鱼没有接手帕,她低头看见上面绣的是一对鸳鸯。 她不懂刺绣,分辨不出绣工参差,只是觉得她辛辛苦苦绣的手帕,是拿来赚钱的。 就这样送给自己一张,太浪费了。 咳了两声,微笑道:“大姐,我不在意那身衣裳,我知道你日子过得也难,你把手帕收起来,下次拿去绣坊一起卖了。” 能多赚一个铜钱也好。 见她不接,尽管明白妹妹是心疼自己,李小燕也真的想为李小鱼做点什么。 她脸上闪过一抹窘迫,“三妹,你别嫌弃姐姐,好吗?” 听到她话里的自卑,李小鱼刚想说话,林婷伸出小手拉住她的衣袖。 那干瘪的小脸染着童真的笑容,“姨母,这是娘这批手帕里面绣得最好的一张,婷婷想请你收下。” 李小鱼垂眸看向她,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顶。 甜甜的笑道:“姨母明白,但这是娘亲绣来补贴家用,姨母也心疼你娘亲,怎么好意思收呢。” 她一笑,脸颊两边有两个小酒窝。 看着相貌甜美的姨母,懂事的小姑娘稚嫩的声音里带着认真。 “姨母,上次你走了之后,娘就在存钱给你做衣裳,本来今天来城里买布的,但前几天娘的钱被我爹拿去买酒喝了。” “她又急着想送给你一件成亲礼物,赶制了好几晚,才绣好这张手帕。” 林婷说话不急不躁,有着超出她这个年纪的稳重。 瞧着这样懂事的她,李小鱼无法想象她们在林家过得怎样的日子。 才会让一个本该快乐成长的小姑娘,说话这般谨慎。 小姑娘说完,李小燕又接着说:“我本来想等二妹成亲那天送给你,今天刚好遇见了,就顺便一起给你。” 她没说之所以带在身上,是怕林大山抢去卖钱。 “三妹,你收下吧。” 话都说到这里了,再不收下,李小鱼就是好心办坏事了。 接过手帕,她拿在手里看了看,抬眸对大姐笑道:“真好看,大姐绣得真好。” 妹妹的夸奖让李小燕脸上一红,她腼腆的摇头:“跟那些厉害的绣娘比,我这水平太低了。” 李小鱼双手拿起手帕,举起来在阳光下一照。 光线穿过绣着鸳鸯图案的手帕,淡淡的金光洒在她脸上,使她增添了几分生命力。 她从来不吝啬夸奖:“大姐这手艺在我眼里,可是天底下最最厉害的,这是我见过绣得最好的手帕。” 说着她还竖起一根大拇指,“顶呱呱。” 看着她活泼的样子,李小燕被她的笑容感染,也跟着笑了。 林婷看着娘亲在笑,她也跟着笑。 她喜欢看到娘亲笑。 把手帕收进怀里,李小鱼趁着李小燕去买簸箕,她拉着林婷问了几句话。 李小燕买完回来,她们也正好聊完。 疑惑地问:“你们姑子俩在聊什么?” 李小鱼弯腰,伸出右手将小姑娘抱起来,另只手拉住李小燕的手,往城里走。 “大姐,我还没吃饭,走,我们去下馆子。” “下馆子?”,李小燕皱着眉。 她不走了。 反手拉住女子的手,着急的对她说:“三妹,你还有相公要养活,别乱花钱。” 见她神情严肃,李小鱼挣脱手,一把挽住她的手臂。 嘴角浮起浅浅的笑意,嘶哑的声音带着沉稳:“大姐,你忘记我有做生意了?虽然现在不能请你吃大鱼大肉,下馆子的钱还是有的。” “你和小婷就放心跟我去吃饭吧。” 不管李小燕说什么拒绝的话,李小鱼都把她拖进了饭馆。 吃完饭,她又租了一辆驴车,送她们回村。 走之前李小燕很自责,她觉得如果不是自己喊住妹妹,也就不会让妹妹花这么多钱。 看出她脸上的愧疚,李小鱼拉住她的手。 看着大姐粗糙的手掌布满了老茧,她不动声色地蹙了蹙眉。 她喉咙发痒,想咳嗽但又不想让大姐担心,她抿着唇咽了咽口水,来缓解咳嗽。 随后微微一笑:“大姐,我们虽然是姐妹,但亲情是互相付出的,你对我好,那我自己也要对你好。” 长久的长幼秩序让李小燕觉得照顾妹妹是应该的。 “可是...我照顾你是应该的啊。” 闻言,李小鱼咧嘴笑了,“大姐,这世上哪来这么多应该啊,不过人与人之间真心换真心罢了。” “你对我好,我也应该对你好,你单方面对我好,而我还觉得理所应当。” “这不是白眼狼嘛。” 她在说话,坐在驴车上的林婷听得很认真,小小的脑袋很是认真的听姨母讲话。 “这...”,李小燕没读过书,她知道妹妹说的是对的。 只是不知道组织什么语言来回应她。 见她神色纠结,李小鱼拍了拍她的手背,松开她的手对车夫说:“出发吧。” 驴车缓缓离开,母女俩挥手向她道别。 “姨母再见。” “三妹再见。” 看着驴车沿着另一条路走,再看着车上身形单薄的母女,李小鱼心情有些复杂。 她勾起浅浅的微笑:“再见。” 等她们的身影抓紧消失在眼前,她才缓缓走上回家的路。 看着路边的野菊花,她才想起来,好像上次摘回去的野菊花没有晾晒,估计都成干花了。 她又摘了一大把回去。 这次一到家她就拿出来蒸,然后摊开放在簸箕里,拿到院子里晾晒。 做完这一切,她又把买回来的东西从背篓里拿出来。 顾绯没有画画,听到她回来,他靠在床头掰着自己的右手指玩,静静地听外面走来走去的脚步声。 听到滴滴答答地脚步声往房间走来。 他问:“小鱼,你之前说要卖我的画,可有卖出去?” 他口里的小鱼刚走到门口,听到男人嘴里斯斯文文的两个字,她身上骤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从夫人到李小鱼,再到小鱼。 这家伙每一个称呼变化的背后都藏着心思。 李小鱼搓了搓胳膊,不明白他为何突然问起这件事,保险起见,她歪头注意着男人的表情。 同时开口问:“怎么了?那画有什么问题?” 第54章 是否要杀了李小鱼? “没什么,想知道能不能卖钱。” 顾绯的声音很平静,语气没有丝毫起伏,好像不在意。 李小鱼却觉得他在意。 往前走了几步,弯腰偏头仔细看了看他的神情,还是老样子,面无表情。 垂眸看了眼腰间的钱袋,她坐到床边,思忖了片刻。 取下钱袋从里面拿了五个铜板,拉起他的左手,将五枚铜钱放到他手里。 温声说道:“卖出去了。” “画肆掌柜说什么线条有些凌乱,只能以五文的价格收。” 她随便编造了个理由。 顾绯摸着手中五个铜板,他神情恍惚了一瞬。 加之李小鱼的话很真诚,他没有仔细分辨其中真伪,那一向低沉的声音难得有稍许起伏。 一字一顿说的极其缓慢:“真的收了?” 嗓子不舒服连带鼻子都有点难受,李小鱼揉了揉鼻子。 说话时带着鼻音:“当然收了,我们现在一条船上的人,我骗你做什么。” 她是撒谎一点都不脸红。 一向心思重的顾绯,这一刻放下了些许防备。 他食指与拇指间反复摸着一枚枚铜钱,似乎铜钱的真实感在带给他什么。 白皙的脸上给不出一点情绪。 李小鱼也看不懂,她打算去准备晚饭了。 就在要起身之时,顾绯叫住了她:“伸手。” 李小鱼回头看去,他的手伸到自己面前,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她乖乖伸出了手。 “叮。” “叮。” 铜钱与铜钱之间的碰撞声,清晰又悦耳。 女子垂眸,见四枚圆铜钱板板正正地躺在手心,她双眉一挑。 不明所以地问道:“为何给我四枚?” 顾绯收回手,他把玩着手中仅剩的一枚铜钱,笑着回道:“你替我卖画辛苦了,我留一枚即可。” 看着他脸上乖巧的笑容。 李小鱼努了下嘴,那不是以后每次都要给他一文钱? 她扬起一抹无声的笑,心中窃喜。 在增加好感度面前,这一文钱也花得太值了吧。 她忍着笑,老实的点头道:“那我就不客气的收下了,那你休息,我先去厨房做饭。” 顾绯把一枚钱放到怀里,随后说道:“我也去。” 这句话他说的很温柔。 李小鱼愣了一下,这是他第一次真心实意的温柔... 她再次看手中的四枚铜钱,抿着唇呼了口气,再难相处的人在认同感面前,也会收起身上的刺。 轻声应道:“好。” 李小鱼今天多买了一点肉,她打算和今天买的蒜叶一起炒。 做一道炒回锅肉。 她在煮饭,顾绯就在灶台后面烧柴火。 傍晚时分,家家户户都在做晚饭,顾家烟囱升起炊烟,往远方飘去。 混合秋季的风,空气有一股独属于这个时节味道。 趁着锅烧热的时候,李小鱼走到厨房外,她形容不出空气中的味道,只觉得随着微风拂来。 能让浮躁的心沉静下来。 她往房梁看去,空空荡荡。 啧了一声,自言自语道:“瓜娃子怎么还没回来。” “半个时辰后,它会回来。” 女子习惯自言自语,也没想顾绯会回答她的话,她回头看向灶台后面。 火光照在他脸上,莫名增添了几分温柔。 她眼睫眨了眨,又想起了画的事,右手的打击,想必对他真的很大。 走到灶前,见锅里没有一滴水。 她把切好的肉片倒进锅里翻炒,炒好菜端进堂屋,舀了两碗米饭又舀了两碗米汤。 点燃桐油灯,二人面对面坐。 李小鱼把筷子递给顾绯,笑呵呵地说:“快尝尝我炒的回锅肉。” 空气中的肉香味很浓,顾绯接过筷子。 他辩解放碗的声音和闻味道,把筷子伸向了回锅肉。 毕竟是新菜,李小鱼还是很期待对方的评价,见他夹一块肥瘦相间的肉放到嘴里咀嚼。 咀嚼了两下,顾绯几不可见的皱了下眉。 男人吃饭很文雅,跟他慢条斯理地动作比较的话,李小鱼觉得就像三年没吃过饭的土匪。 她咬着筷子头,见男人咽下,双眸睁圆,期待的问:“如何?” 听到她的期待,顾绯不冷不热地说:“还行。” 李小鱼瘪了下嘴,她发现无论是不是新菜,以后都不要问他了。 也不知道他以前吃的什么山珍海味,居然说她的拿手好菜回锅肉还行。 不再说话,端起碗埋头干饭。 未听到她说话,顾绯也未解释,一盘回锅肉大部分被李小鱼消化了,他只吃了几片。 倒是那碗米汤,他全喝光了。 吃完饭,李小鱼在厨房收拾碗筷,瓜娃子才飞回来,它跟个炮弹一样冲进顾绯房间。 嘴里还叫着:“瓜娃子回来了,瓜娃子回来了。” 听到它叽叽喳喳的声音,厨房的女子松了口气。 慢慢相处下来,不说对鹦鹉有多深的感情,也还是舍不得它被别人抓走。 此时,瓜娃子正在向顾绯汇报情况。 “根据您旧部提供的消息,他们正在营救主人,预计二个月后在他的问斩日,能让他假死活下来。” “在此期间,若要治眼疾,恐只能您自己配药。” “李武今日去见了坏人人,又从他那里收了二十两银子。” “属下问,是否要杀了李小鱼?” 李小鱼在厨房忙碌,听不到房间鸟语的她,打了一个喷嚏。 揉了揉鼻子,嘀咕道:“谁在骂我?” 顾绯靠在床头,听着鹦鹉的汇报,他取出腰间的铜钱,食指与中指转动着铜钱。 片刻后,凉薄的嗓音慢条斯理地回:“不杀。” 闻言,瓜娃子像听到了特别稀奇的事,它的小脑袋左右转了转,似乎没想明白。 小喇叭似的嘴咕咕叫道:“瓜娃子睡觉觉去了,瓜娃子睡觉觉去了。” 等李小鱼端着水盆从厨房出来,它已经在房梁睡着了。 她不想把水盆端进房间,免得让地上沾了水,会让房间有很重的泥土味。 她把水盆放到外面的架子上。 隔着墙哑着嗓子喊道:“顾绯,出来洗脸洗脚。” 闻声,顾绯掀开被子,一瘸一拐地出了房间,今晚没有月亮,四周漆黑一片。 见顾绯毫无障碍的朝自己走来。 李小鱼没忍住心中的好奇,仅用自己一人能听到的声音嘀咕:“他怎么做到的?” “等你眼瞎了,你也能做到。” 第55章 顾绯,走去搂席 想到他之前说让用真实性格跟他相处,那她还当什么舔狗。 啧了一声,回道:“一家两个瞎子,多奢侈啊。” 顾绯走到她面前,盲目地摸了两下,待摸到木盆边缘后,轻嗤道:“我不介意与你分享这份奢侈。” 偏头见他单手把手帕捏成坨,手一挤,洗脸水从指缝中流出。 李小鱼皱了下眉,直觉告诉她。 他那只漂亮的左手也能轻而易举地捏死自己。 缩了缩脖子,自动远离他,胆大包天地说:“我介意,我可是你的眼,真瞎了谁陪你看世界啊。” “瓜娃子。” 平静说完三个字,男人抖开手帕,开始擦脸。 正在熟睡中瓜娃子突然被点名,它小脑袋往前一垂,立马醒来,然后飞速冲过来落在李小鱼的头顶。 小嘴叭叭道:“谁叫瓜娃子?谁叫瓜娃子?” 李小鱼真的很烦这只鸟,动不动就飞到她头顶,她抿着唇气鼓鼓地呼了口气。 一把拽下它,往前一甩。 见它扑扇扑扇着翅膀往房梁上飞,她没好气地凶道:“你下次再停我头顶,我真的会烤了你。” 听着她气急败坏的语气,顾绯想损她两句,话到嘴边他没有说出来。 毕竟...来日方长。 鹦鹉在房梁上调整了站姿,用屁股对着她。 气得李小鱼对着它的屁股翻了个白眼。 时间一晃到了月底。 李花花成亲的这日,村里格外热闹。 他们村有规定,凡是家中有成亲者,全村人都要去做客,还不用送礼钱,所以成亲也就成了村民们最期待的事。 一早,李小鱼就起来了。 她换上之前买的衣裳,尽管穿过了,也还是能去见人的。 她洗完脸漱好口,连早饭都没煮,脚底生风般走进房间,可想她有多期待吃席。 “顾绯,穿好没?” “快起来洗脸刷牙,咱们好搂席去。” 她笑呵呵说道,全然没在意这个危险的男人可是一直想杀她来着。 刚走进房间,她直直愣在原地。 床上的男人身着里衣靠在床头,无神的双眸闭合假寐,哪里像要去口席的样子。 “你怎么还不换衣裳?” 疑惑问话间,她走到了床边,把放在床上男款衣裳拿起来,放到他手上。 布料刚挨到男人的手,便被他优雅挥开。 李小鱼牢牢记着当半年冰宝宝的事,她用手背探了下他的额头,发现并不烫。 不解地问:“怎么了?” 顾绯说话时,习惯性睁眼,他看向女子说话的方向,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自嘲:“这么想让人嘲笑我?” 他话里藏着几分冷意,不细听,听不出来。 李小鱼睨着他慵懒的双眸,抿紧唇,轻轻沉了口气。 到底是甲方爸爸,百分百不当舔狗还真不行,把早就想好的对策向他全盘托出。 “我明白,你虽然落到这步田地,但也有你的自尊。” “只是今天席上吃的都是好鱼好肉,我不知道你懂不懂村里吃席,只要屁股挨着板凳,上一个菜就跟饿马奔槽似的。” 李小鱼以前经历过吃席,在这个不是顿顿都能吃肉的时代。 搂席的速度更快。 她伸出三根手指头,想了想又收回一根,“都数不到三下,一盘菜就没了。” “你去了我还能抢到你那份,你不去你那份就没了。” 顾绯没有这种经历,即使在军营,开饭时属下也是有秩序的排队。 他顿了一下,薄唇轻启:“当真如此?” 尽管他看不见,李小鱼还是乖乖点头,“嗯,就是那骨头掉在地上,三声之内,必定被狗抢走。” “而且你放一百个心,我的性命在你手上,今天你还是我带去的。” 她拍了拍胸脯,语气相当坚定:“谁敢说一句闲话,我必定教他们做人,就连我爹我哥,我也能当场给他们一个耳光。” 这话顾绯信,这是她能干得出来的事。 见他神色间有些许松动,李小鱼继续添油加醋,“就是那些高辈子敢说你一句话不好的话,我把他们家十八代祖宗给骂活。” 她胸有成竹的语气把顾绯逗笑了。 他嘴角浮起浅浅的笑意,低声溢出一句话:“你出去,我换衣裳。” “好呢,好呢”,这两句话就跟狗腿子似的。 闻言,顾绯脸上的笑容骤然消失,声音也冷了一个度:“李小鱼,我说过你不必讨好我。” “啊?” 这话把李小鱼问懵了,她抓了抓耳朵,迷茫的回道:“可我平时就这样的啊。” 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她都习惯了,怎么可能改得过来。 顾绯拧了下眉,唇微张,刚想用命令的语气让她出去,话锋一转,淡漠说道:“出去吧。” “嗯。” 等顾绯换好衣裳出来,洗脸漱口后,李小鱼拿起那根竹子做的导盲杖递给他。 “你把这根竹竿拿着,前路有石子的话,可以用这个探索。” 顾绯摩挲了下手中的竹竿,随后往右一扔。 看着竹竿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李小鱼偏头看向身边的男人,“不用?” “吃席是你的主意,我的安全自然也归你负责。” 这话就差直接点名,你不仅要当我的眼,还要当我的脚。 李小鱼瘪了瘪嘴,为了明里暗里地讨好甲方爸爸,看来今天得豁出去了。 伸手扶着顾绯的左臂,失笑道:“那走吧,我的夫君。” 她的夫君将前脚跨出去,同时问了她一个问题:“若有人议论你跟何猎户的事,你当如何回应?” 听出他话里的试探,李小鱼耸了耸肩。 “骂回去咯,今天可是我二姐成亲的日子,若有人议论,那纯属是找事,这种人我还得打一顿。” 她的语气甚是无所谓。 弱肉强食,对笨蛋而言,顾绯不觉得用武力来解决是一种愚蠢。 见他没有说话,李小鱼想了想又道:“你放心,你还在这半年间,我会扮演好一个妻子的角色,不会跟别人眉来眼去。” 这话过于忠心,忠心的顾绯压根不信。 他眉眼微敛,声音很是戏谑:“你处处不提我瞎,处处又在暗示我瞎。” “我的妻,你真好。” 第56章 顾绿茶嘴杀四方 他这话说的异常温柔,加之他笑时露出的小虎牙。 让他的笑容有种无辜的乖巧感。 一下就让李小鱼想起他之前伪装温柔时做的事。 她揉了揉鼻子,忍不住在心中腹诽:不愧是你,顾绿茶。 一边关大门一边讪笑道:“夫君不要这么敏感,我没有这么想过。” “你猜我信吗?”,顾绯脸上依旧挂着温和的笑容。 关上门,习惯性的推了推,确定关好之后,女子挽住男人左手,缓缓往前走去。 “夫君信不信也没那么重要,我自己信就好。” “如此说来,倒是为夫的不对,怎么能怀疑夫人的忠心,都是巧合罢了。” “夫君要这么想,那我也没办法了。” “你确实也没办法,毕竟我眼瞎是事实,看不到夫人此时的表情,也看不见夫人一会看何猎户的表情,为夫觉得甚是可惜。” “....” 李小鱼发现自己这嘴说不过他,她就不想说话了。 她不想说,顾绯却有话要说,他故作无辜状,问道:“夫人为何不说话?” “是觉得为夫话多,不想听吗?” 屋后的竹林随风簌簌作响,夹杂两人的对话声,似风铃一般悦耳。 “夫人,你听,这竹叶声真好听。” 李小鱼仰头瞅了他一眼,见他脸上还保持着浅浅的笑容,乖巧得不行。 她把唇瘪得像鸭嘴。 唱戏的都没你会演。 两人还没到何猎户家,就听到了热闹的人声,还有唢呐和打鼓的声音。 凭借这些就能看出何一海为了娶李花花,花了多少心思。 靠近房屋后,要上一排两边有青苔的石台阶,每走一步李小鱼就提醒顾绯一句小心台阶。 何家里里面面张贴了许多红色剪纸。 加之坝坝宴正在准备中,看着格外热闹。 要等成亲仪式举行后才能开席,大家基本都站在院子里聊天。 村长正在跟人聊天。 等两人走上最后一个台阶,看到那个气质清雅的男人出现。 他嘴里的旱烟差点烫了嘴,霎时眼中闪过一抹惊恐,这位大爷怎么来了... 随着他的视线,大家也看到了李小鱼和顾绯。 看到他们出现,有人不知死活,笑嘻嘻的嘴贱道:“小鱼啊,你男人是个瞎子,你把他也带来吃席,你一点都不替你姐节约啊。” 李小鱼看着他手中的一岁不到的小男孩。 也笑呵呵的嘴贱:“你儿子还没断奶,你把他带过来,怎么,想让我一会让出吃剩的骨头给他啄。” 敢阴阳我甲方爸爸,给我死。 听到她这句话,说话的男人脸黑了,其他人笑了。 村长怕他们破坏了顾绯的雅兴,圆了两句好话:“一人少说两句,小鱼,等会才开席,先带顾绯进去坐会。” “知道了,村长爷爷。” 说话间,抱孩子的男人弯酸着瞪着李小鱼。 后者直接不客气地朝他翻了个白眼,其他人看到她这个眼神,想着她二流子的样。 都不想在这个热闹的日子惹是生非。 毕竟她的嘴是真毒。 李小鱼扶着顾绯去了后院,让他暂时在后院的凳子上坐一会,她进去跟李花花说两句话。 新娘子的房间,进去不合适,他轻声应道:“去吧。” 推开房门,看见李花花穿着一身喜服端坐在梳妆台前,李小鱼脑袋往里一歪。 沉稳的声音甜甜地喊道:“二姐。” 听到开门声,李花花就回头看了过去,看见是三妹,她紧张的情绪稍微轻松了一点。 向来严肃的她,一紧张脸更严肃了,“妹妹,你来了。” 见她脸红得跟晚霞一样,李小鱼刚走近,李花花就握住了她的手。 “妹妹,我紧张。” 上次送兔子的事,娘把四十文银子的事情告诉了自己和何一海。 何一海说什么都不要。 李花花却能明白李小鱼的想法,还是劝何一海收下了银子,正因妹妹不再怪他们,才敢把紧张的事情告诉她。 发现她手都在发抖,李小鱼没结过婚,更没举办过仪式。 她其实不太能感同身受。 笑着安慰道:“没事没事,每个人都要经历这一回,放轻松点。” 就在两人谈心之间,李小燕带着丈夫和孩子也来了,她没见过顾绯,只是二妹和娘那天来说成亲这事的时候,听她们说了一下。 当她看到石凳上坐着的俊雅男人,她眼中闪过一抹惊愕。 这位是谁?相貌如此惊艳。 听到门外的声音,李小鱼走到门口一看,发现是大姐。 她赶紧拉着她走到顾绯面前,向她介绍。 从三妹口中得知,眼前之人便是她的丈夫,李小燕没有瞧不起他。 只是惯性使她看向了顾绯那双慵懒的眼眸。 她在心里叹了口气。 如此俊雅的男子,可惜眼瞎腿瘸,也不知道小鱼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 这边刚介绍完,李武带着李家人也来了。 一看到李武和李广昌,李小鱼心里的弑父弑兄因子又犯了。 她走到李武面前,凑到他耳边小声说:“今天是二姐成亲的日子,你若敢打顾绯,等吃完席我会揍你哦。” 李武今天收拾的贼光亮,听到女子又软又凶的威胁。 他有时候也不得不感叹,不愧是他的女儿,居然猜到他想做什么。 烦躁地瞪了她一眼,不乐意的说:“老子晓得。” 孙翠翠见她父女俩交头接耳,心里在猜他们在说什么悄悄话,难道李小鱼是在向公公要钱接济? 而在王桂花眼里,这父女俩关系变的融洽了。 她脸上露出心满意足的笑容。 看来自家男人挨得那一顿打还是有作用。 瞧一家人眼神各异地盯着自己和李小鱼,李武不想丢面子,朝王桂花凶道:“快去看女儿。” 再看向似笑非笑的李小鱼,“小鱼,你也去。” 不能打,弯酸他几句总行吧。 李小鱼才不打算去了,她得守好甲方爸爸,怎料顾绯温柔的声音响起。 “夫人,去吧。” 看到顾绯脸上的笑容,李小鱼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甲方都发话了,她得照做。 “那你自己照顾好自己。” 顾绯把自己照顾的可好了,家中女子都进了新娘房间。 关门那一刻,李武坐在石凳上,翘起二郎腿,嘴里叼着烟杆,开始向顾绯发难。 “我说三女婿,你个瞎子,一会夹得到菜?” 顾绯收起笑容,眼睫微敛,白皙的脸上神情乖巧至极。 “听说烟抽多了对牙齿不好,你吃席要注意,小心牙齿被肉卡掉,贻笑大方。” 第57章 三女婿你怎么骂人啊? 顾绯的声音温和,无半点调侃之意。 听他这么一说,李武下意识摸了下自己的门牙。 上次跟李小鱼打架少了一颗,他就一直在担心另一颗会不会也没了。 他想发火又怕李小鱼冲出来揍自己,只得剜了顾绯一眼。 一瞧他想骂人但欲言又止的眼神,李广昌表示懂了,他用手推了下顾绯的肩膀,发现推不动。 便气凶凶地骂道:“你怎么说话的。” 顾绯厌恶旁人的触碰,眉宇升起不易察觉的阴鸷,面上依旧温和如初。 低沉的嗓音说出悦耳的话:“这是哪位孙子?” 被骂成孙子的李广昌和李武对视了一眼,两人再蠢都听得出顾绯在骂人。 李武把烟杆在石桌上抖了抖,脸上皱纹都气歪了,他习惯一生气就想动手打人,往房间瞥了一眼,还是硬忍住了。 “三女婿你怎么骂人啊?” “骂人?”,顾绯偏了下头,故作单纯:“我听闻你家中是有一个孙子,我骂谁了?” “什么孙子!” 李广昌指着顾绯的鼻子骂道:“我是你大舅子,是你媳妇的大哥。” “大哥?”,顾绯一下紧张了起来。 他缓缓起身,朝李广昌说话的方向走了两步,在确定能不被旁人看见,打到他的距离停住。 神情里染着歉意:“怪我是个瞎子,没认出大舅哥来,我向大舅哥赔礼道歉。” 说着,他低下头弯腰。 见状,李广昌得意的挺直腰背,两只手叉腰,肚子一挺。 得意十足地说:“别以为你赔个礼...” 这事就完了几个还没说出口,他便一屁股摔到了地上。 而顾绯是一只手垂在身侧,另一只手放在腹部,他的头弯腰时也没碰到李广昌。 在李武和林大山的视角,是李广昌是自己摔了个屁股墩。 “赶紧起来,大好的日子摔个狗吃屎,真给你老子丢脸”,李武吸了口旱烟,刻薄地说。 听到老爹的话,李广昌在林大山的搀扶下站了起来。 他一边拍屁股上的灰,一边看向站起身来的俊雅瞎子,眼中充满了怀疑。 “爹,我咋感觉是他推的我?” 顾绯还没有开始装,李武就哼哼道:“他眼瞎,未必你也眼瞎,我看着你自己摔的,不信你问你妹夫。” 林大山摸着他的大肚子,装作老实的样子,附和道:“大舅子,确实是你自己摔的。” 李广昌看了看林大山,得到对方肯定的点头。又低头看着脚下的泥巴路。 又瞅了瞅高出自己一个脑袋的顾绯。 只得不甘心的认栽。 他一屁股坐到另一个石凳上,背对着顾绯,想到他说自己是孙子,就不乐意的很。 等优雅的瞎子坐下之后,林大山以一个姐夫的身份开始教育顾绯。 “妹夫啊,不是姐夫说你,你说话像个傻子,毕竟是咱大舅哥,他就一个女儿,咱岳丈哪来的孙子,倒是我有一个儿子。” 林大山是个会说话的。 一句话骂了三个人,还把没儿子的李广昌拉出调侃,他刚转身去瞪林大山,就听到顾绯虚心请教。 “初来乍到,不太会讲话,请问我该如何说?” 林大山好面子,就爱听这种好话,他开始膨胀,连他大舅哥和岳丈都不放在眼里了。 他骄傲的像一个假孔雀,“请教我就对了,来,你问我。” 顾绯面露微笑,表情乖巧,声音低沉:“请问你高寿?” “高寿?”,林大山以为自己听错了。 李广昌背着捂嘴偷笑,笑得背一耸一耸的。 “咳咳咳…” 李武被烟呛住,咳个不停,给自己银子那人只叫好好虐待顾绯,没说他的身份。 现今一听,高寿这种词都问得出来。 这就样的蠢货,也值得花四十两银子?真是好笑。 顾绯把他们的笑声听在耳中,他不以为意,语气紧张道:“是我说错什么了吗?” 李广昌可记得林大山说的话,他鼓励顾绯。 “你说的没错,是高寿来着。” 林大山一听这话就不高兴了,再好面子,他也不喜欢听到高寿二字。 反驳道:“姐夫,我就比你大两岁,怎么就高寿了?” “我都高寿了,那岳丈成啥了。” 骂李广昌就算了,他还要拉个人来当比喻,李武怕李小鱼可不怕这个死胖子。 他把烟杆往桌上一摔。 张着缺了一颗门牙的嘴,站起来反击大女婿,“你个没本事的,你咒老子死啊你。” 大女婿方才在三女婿面前装过来人,现在又被岳丈骂。 他也要面子的,不能忍。 心不平气不和地回道:“岳丈,你年纪大了,想想后事也是应该的。” “龟儿子,老子今天不收拾你,我李武两个字倒过来写。” 一听自家爹要动手了,李广昌也激动地说:“爹,我来帮你。” 后院除了李家人没人会过来,他父子俩把林大山围堵住,一个捂嘴一个擒手,把人拖到了屋后面。 而挑起这一切事端的男人,端正地坐在石凳上。 神情柔和,好似一切都与他无关。 这些都被房间里的李小鱼看得一清二楚。 孙翠翠和李小燕王桂花都围着李花花聊天,说得无非都是关于成亲和婚后相处的事。 李梅和林婷听不懂,她们在旁边逗弟弟玩。 李小鱼不放心顾绯,她抓了一把炒南瓜籽在嘴里嗑,一边笑呵呵的应付她们,一边悠到门口。 通过未关严实的门缝,看到了外面的一切。 见顾绯那张白皙的脸上装满了温和,她在心里连连啧了好几声。 这家伙是面善心黑啊。 随着喜婆走进来通知吉时已到,她们都走出了房间,剩下一切交给喜婆。 她们刚出来,李武父子俩一左一右架着林大山也从屋后出来了。 三人笑呵呵,只不过后者满脸通红,笑的有些勉强。 李小燕带着两个孩子走过去,看自家男人脸通红,她惊讶地问道:“大山,你怎么了?” 林大山被他父子俩像掐豇豆一样,在身上到处都掐的是淤青。 他好面子,自然不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来,让她们看笑话。 假笑道:“岳丈和大舅哥刚才跟我讲了几个笑话,我笑的肚子疼。” 第58章 所以辛苦夫人在上面,行不行? 他肚子也确实疼,全是被掐的手指印。 李广昌和李武互换了一个眼色,前者搂着林大山的肩膀,笑得那一个开心。 “好久不见妹夫,这肚子又富贵了啊。” “嘿嘿,大舅哥走走走,咱吃饭去。” 孙翠翠瞧着他们,她记得林大山瞧不起李家的呀,怎么两人关系又好起来了? 当下情况,她肯定不是方便问的。 随着大家往院子里走。 李小鱼扶着顾绯走在人群最后面,她用只有二人听能到的声音对男人说:“不愧是夫君,厉害啊。” 顾绯没有立即回复,立即意识到她是看见那会的事。 他敛去声音里的温和,冷嗤道:“夫人也是真听话,我叫你走你就走,你就是这样保护我的?” 对于他声音里的质问,李小鱼抬头瞧了眼他的脸色。 面色平和,没有冷脸的迹象。 这才继续说道:“不是夫君叫我走的吗?” “我叫你当瞎子,你怎么不当”,他其实想说让你死,你怎么不来。 又想到之前答应过她,不拿死亡来威胁,才没有说出口。 走到院子里,见李富贵和王奶奶也来了,两人正向自己打招呼,她点头回应。 随后讪笑道:“夫君,身体上的伤害和语言上的攻击,怎能混为一谈。” “那你的保护和口头上的承诺又为何混为一谈。” 他这话听着不对劲,李小鱼又说不上来哪不对劲,听着好像有理,但又没理。 想来想去,她从另一个角度下手。 “看不出来夫君挺会口是心非,嘴上说着不要,实际心里巴不得我时时刻刻守在你身边。” 这番话过于暧昧。 顾绯没当一回事,他双眼微狭,眉眼弯弯似月牙。 “夫人,口是心非并非女子的权利。” 温和似水的话,也不怎的,李小鱼联合自己的上一句话。 她突然就想歪了。 跟她相处下来,顾绯发现她只要不说话,那就代表她想不出合适的语言来回击自己。 随着李武和村长等人坐到高堂之上,村民也走进堂屋。 门口围了一大圈人。 为了照顾身边嘴毒的男人,李小鱼没有上去凑热闹。 他们站在最外边,唢呐声和敲鼓声越来越响,几乎掩盖了大家的议论声。 李小鱼偷偷摸摸地嘀咕了句:“啧啧啧,嘴跟心一样毒。” 她以为这么小声,还有乐器的掩盖声,顾绯听觉再好也听不见。 终究还是低估了男人。 他侧首俯身凑到李小鱼身边,低沉的声音里含着笑:“夫人不行啊,居然才知道。” 说话时带出的呼吸洒在耳畔。 一股抓心的痒直往李小鱼耳心里钻,她下意识偏头躲开,再回头看向男人。 这一回头,视线直接对上了男人的薄唇。 养了一段时日,他的唇不再像初见时那般苍白,现在染着浅浅的绯色,有像点还未全熟的樱桃。 仅从色泽上,看着很好吃的样子。 她抿了下唇,习惯性的回道:“我是不行,你最行,你行还让我在上面。” 此话没有什么意思,全看听的人作何想。 顾绯顺着话往下说:“夫人说我腿不行,你也想在上面,我成全你,有何错?” 话一出,李小鱼愣住了。 怎么好像之前跟他说过类似的话? 只是她这张嘴,不容许她在顾绯面前吃太多亏,立马反唇相讥:“我慕强,你不能在上面,那就是你不行。” “我腿是不行”,顾绯很大方的承认,“所以辛苦夫人在上面,行不行?” 李小鱼想也不想,直接拒绝:“不行。” 其他事说不过你,这件事必须稳妥拿捏你,谁叫你腿是真的不行。 前面在举行成亲仪式,他俩在后面讨论上下问题,幸好他俩声音不大。 否则让别人听见,脸都得羞红。 就在二人谁也不让谁之时,随着鼓掌声响起,成亲仪式已经举行结束。 新娘回新房,新郎要在外面敬酒。 村里人多,一轮坐不下,得分好几轮吃席。 李小鱼想跟顾绯吃完早点回去,拉着他在就近一桌坐下。 不巧的是她外婆一行人跟他们同桌。 她外婆那边的人怎么说呢,尖酸刻薄弯酸高傲等词来形容,对他们都是一种夸奖。 这不,她还没说话,外婆就开始训她了。 “小鱼,带着你的瞎子男人换个桌子,跟他这样的人同桌吃饭,晦气。” 这就是她外婆,一个自我为中心的刻薄老妇。 当年王桂花明明有个竹马,那位的出身在村子里来说条件也不算差。 只是王桂花不是她的亲生女儿,她便硬生生拆散了他们,把她的亲生女儿嫁给了那个男人。 今天,那对夫妻没来。 她拿起筷子,递给顾绯一双,平静地看着老妇,“照你这样说,我看你也挺晦气,你也会换个桌吧,免得影响我的食欲。” 大舅是一个严肃的人,他立即吼道:“李小鱼,你爹娘怎么教你的,有你这么跟外婆说话的?” “你有没有家教?” 李小鱼偏头看向这个严肃的中年人。 咧嘴呵呵笑道:“我爹是个赌鬼,我娘是外婆教的,你说我没有家教,那就是说外婆也没有家教。” 她眨了眨眼,忽然瞪大双眼,恍然大悟。 “大舅,大家都说你是孝子,没想到你居然拐着弯骂外婆。” 此话一出,外婆那张布满皱纹的脸一下更难看了,大舅表情也是一阵黑一阵红。 赶忙解释:“娘,我不是这个意思...” 老妇活了几十年,岂会不懂李小鱼是故意挑拨。 李小鱼懂他们那辈人,脸面比什么都重要,她笃定外婆不会换桌,那好比他们的脸在地上摩擦没什么区别。 顾绯坐在女子身边,他亦不说话,就像个乖乖丈夫,任李小鱼替他厮杀。 随着上菜,谁也没有再说换桌的事。 前面上的都是炸排骨,炸酥肉之类的冷菜。 凡是菜一上桌,就连那个说话严肃的大舅也立马饿马奔槽起来。 李小鱼眼疾手快,先迅速下筷子夹起一块排骨放到顾绯碗里。 再微微抬屁股,伸长了手,筷子进盘。 外婆筷子刚夹到一块排骨,李小鱼立即夹住,手腕一转顺利夺走。 一个桌子十个人,一盘炸排骨也十块。 老妇筷子上空空荡荡,她看了一圈,发现自己的大儿子碗里两块排骨。 见状,李小鱼忍不住偷笑。 她身子微微向旁边侧,忍着笑小声对顾绯说:“你安心吃,剩下的交给我。” 第59章 吃了顾绯咬过的肉 她靠得太近,顾绯有些不适应,也没有躲。 薄唇微扬,淡然说了一个字:“好。” 桌上,大舅发现自己的娘眼神正奇怪地盯着自己,他低头看了眼碗里的两块炸排骨。 依依不舍地分了一块给她。 李小鱼确实把顾绯照顾得很好,不管后面上什么菜,她总是第一个夹给他。 顾绯看不见,他夹起碗中的坨子肉。 尽管很软糯,他吃着还是油腻,见他只咬了一小口,便把肉放到碗里,李小鱼两口吃掉自己碗里肉。 随后小声问道:“怎么不吃?觉得不好吃?” 顾绯微微摇头,“太油腻了。” 油腻? 李小鱼愣了一下,坨子肉看着油腻,实际吃着可软乎了。 她忽然想起了一件事,眨了眨眼,带着些许疑惑地问道:“上次我炒回锅肉你也吃的很少,不会也是觉得油腻了吧?” 顾绯对吃食确实不挑,只是他从小吃的饭菜都偏清淡。 突然转变口味,他短时间内适应不了。 他本打算自己慢慢适应蜀地的食物,听到李小鱼的疑问,顾绯不喜欢别人迁就他。 更不想要别人的同情,他也没觉得自己需要同情。 轻声应道:“我能适应。” 说着,他又夹起了坨子肉,斯文地吃了起来。 瞧他把一块坨子肉吃出了数米饭的感觉,李小鱼抿着唇小小叹了口气。 自尊心还真不是一般的强啊。 在一道清炒素菜端上来之后,桌上其他人几乎没有动筷子。 都是来吃肉的,谁吃素啊。 别人不吃,李小鱼夹给顾绯吃。 夹了两筷子青菜放到他碗里,小声对他说道:“夹了点素菜给你,你吃点素菜缓解一下。” 顾绯不是一个死倔的人,他知道如何选择对自己利益最大化。 做事为人,皆是如此。 他把连一半都没吃到的肉放到碗里,然后乖乖夹起素菜吃。 等他慢条斯理地吃菜时,李小鱼瞅着他碗里的肉。 吧唧了下嘴,象征性的通知顾绯:“你不爱吃,我替你吃了啊。” 顾绯正在咀嚼嘴里的青菜,他连一句话都没来得及说,李小鱼一筷子把他碗里肥瘦相间的坨子肉给夹走了。 她一点都没有嫌弃是顾绯吃过的。 一口干掉。 看到她一个人吃了两块坨子肉,外婆又不乐意了。 把筷子往上一放,摆起了老辈子的谱,“小鱼,这在外面吃饭,你能不能注意点形象。” 李小鱼可太清楚了,这老太婆就是见不得她多吃了一块肉。 用手背擦了下嘴,哼笑道:“我吃我夫君碗里的肉,也碍着你眼了?你什么都看不顺眼的话,我建议你换个桌。” 顾绯左手持着筷子,他的手却有些僵硬,那张温和的脸上藏着令人察觉不到的错愕。 那块肉他吃过,上面有他留下的...口水。 她是一点不把自己当外人。 在肉面前,李小鱼真没把自己当外人。 桌上其他人都是外婆家的人,有她老人家,他们哪敢说话啊,除了大舅。 “小鱼,你从前口无遮拦就算了,现在成亲了还这么任性,你能不能懂点事啊,你外婆都多大年纪了,你还气她。” 任性的李小鱼揉了下鼻子,对他微笑道:“大舅这么懂事,那你跟外婆一起换个桌吧。” “你...” 大舅刚要骂她,何一海和李武还有王桂花来敬酒了。 一瞧丈母娘脸黑得跟炭一样,李武在心里偷乐,活该啊,李小鱼能治得了我,也治得了你。 叫你狗眼看人低。 敬完酒,一顿酒席也吃得差不多了,给顾绯打了碗黄花酥肉汤。 等他喝完,吃饱了也喝足了,李小鱼准备撤退了。 走的时候,大舅还要摆个长辈架子,“小鱼,你就这么走了?” 他皱着眉用眼神示意她,叫她跟外婆打完招呼再走。 李小鱼不是不懂礼貌,她是不想跟他们有礼貌而已,腆着脸哦了一声。 便转头对顾绯说:“小心台阶,咱们回家。” 一顿操作,把他们的脸都气绿了。 二人刚走田坎上,正要往家的方向走,李富贵追了上来。 他一边跑一边喊:“小鱼,等一下。” 听到男人清爽的笑声,顾绯剑眉微蹙。 他站着没动。 李小鱼回头看去,等李富贵快跑到跟前,她才问:“富贵,咋了?” 年轻人体力好,跑这一段路,李富贵都不带喘气的,他大咧咧的笑道:“我就是来跟你说一声,打锅盔的炉子做好了,你下午在家吗?我给你送来。” 一说炉子,李小鱼兴奋了。 本是侧着站的身体,立马转过来正对面李富贵。 沉稳的声音里带着兴奋:“你真弄出来了?” “当然弄出来了,我可是李富贵啊”,明明他就比顾绯小两岁,后者显得过于老成。 李小鱼已经迫不及待想打锅盔赚钱了。 她笑着说:“我在家,你下午送过来。” “行”,见田坎上奶奶还在等自己,他笑着回道:“那我先走了,奶奶还在等我。” “嗯,再见。” 见他离开,李小鱼转身扶着顾绯也往家中走。 两人谁也没有主动挑起话题。 一个喜静不想说,一个是想活久一点,觉得甲方爸爸没什么可说的。 下午两人在家中午休。 听到敲门声响起,女子一个鲤鱼打滚从床上坐了起来,倒爬着下了床。 嘴里大声喊道:“来了,来了”,同时穿上鞋快速跑出去开门。 听到她欢快的脚步声。 床上的男人睁开眼,微微蹙眉。 真吵。 此时院子里,李富贵用着独轮推车把土炉子推进来。 李小鱼惊讶地张大了嘴巴:“田坎这么窄,你居然用这个推过来了。” 这得多小心,才没翻田里去啊。 李富贵抹掉额头上的汗,边卸炉子边笑呵呵地回道:“是奶奶帮我推过来的。” “王奶奶?” 李小鱼偏头往外一瞧,迷惑地问道:“王奶奶人呢?我怎么没看到她?” “奶奶在那个拐角处,她说不过来了,免得给你添麻烦”,李富贵小心翼翼地扶着炉子。 “说到添麻烦也是我给她添麻烦,她哪有给我添麻烦啊。” 见他一个人有点吃力,李小鱼赶紧上去帮忙。 第60章 一个伺候你,一个伺候我 两人合力把炉子抬到阶槛上放着,有屋檐遮挡,下雨也不会打湿炉子。 摆好后,李小鱼偏头看了眼左胳膊,对他笑道:“你先进堂屋坐,我请王奶奶进来一起喝个茶。” 想到奶奶的叮嘱,李富贵往房间看了一眼,连连摆手。 生怕自己的行为,给他们夫妻之间造成误会。 “小鱼,我和奶奶还有事,我们就不坐了,我先走了啊。” 见他急匆匆的样子,李小鱼赶紧叫住他:“你等下,我还没给你钱。” “不要不要”,李富贵像只小牛犊一样。 莽莽撞撞往外走,李小鱼赶紧跑去房,打开柜子从钱袋里面抓了一把铜钱。 她数都没数,转身就往外冲,嘴里还喊着:“富贵,等等我。” 她的嗓子很容易不舒服,这段时间才养好了一些,随着这一嗓子,声音都喊劈叉了。 听着匆忙跑开的脚步声,顾绯眉心微拧。 还真是热情。 他掀开被子,穿上鞋一瘸一拐地走出房间,随后走到堂屋外面。 轻而易举听到了外面的说话声。 “富贵拿着,帮我打炉子怎么能不收钱。” “小鱼,你是我好友,帮朋友很正常,我不要钱。” “不行,必须要。” “我不要,我不要”,逼得没办法,李富贵只能求助:“奶奶,过来帮帮我啊。” 听到这里,顾绯薄唇抿成一条直线。 心头升起一股阴郁。 王奶奶来了也没用,好说歹说,硬是塞了三十文给他们。 看着一步三回头想还钱的祖孙俩。 李小鱼怕他们回来,立马溜进院子里锁门,留给他们一个空荡荡的背影。 她刚背靠在门上喘了口气,一道低冷的声音从前面传来。 “怎么,在抢男人。” 他用的肯定句,李小鱼秀眉一抬,不明所以地看过去。 见他坐在门槛上,左手又在把玩他废掉的右手指。 左掰右折,就跟掰藕一样。 顾绯有没有痛感不知道,她光看着就觉得肉疼。 知他不喜欢听假话,她一边往土炉子走一边轻描淡写地回道:“人家富贵是帮我送打锅盔的炉子,我都跟你成亲了,我抢人家干嘛。” 男人却从她话里听出了无所谓。 他眼眸微敛,云淡风轻地说:“若没有嫉妒那一出导致跟我成亲,其实任何人成亲,你都不在意。” 话里暗藏着一丝冷意。 李小鱼满心欢喜地检查土炉子,又把脑袋伸进去瞅瞅里面,过于快乐的她没发现顾绯话中之意。 “那不然呢”,这个时代又没给她多少选择,她去哪选男人。 她唯一能选择的就是过好当下的生活。 像想到什么开心的事,她手撑在炉子上,转头看向顾绯,笑得像个喝了假酒的小傻子。 “你倒提醒我了,每年不是有好些罪犯流放到咱们这里嘛。” “那些以前做达官贵人我弄不到,我可以去买两个相貌清秀家奴啊,一个伺候你,一个伺候我。” 闻言,顾绯面无表情的脸染上一抹阴沉,就连声音也低了一个度:“你挺敢想。” “这有什么不敢想的。” 李小鱼努着嘴,嘴角浮起笑意,双眸望着天空,脑海浮想翩翩。 想着想着她笑意渐浓,乐呵呵地自语道:“美滋滋。” 听到这三个字,也不知怎的,顾绯心里升起一股愠意,来得莫名其妙。 他讨厌被莫名的情绪掌控。 下一刻,他冷着声音对女子说:“你过来。” 李小鱼想象力很丰富,她脑海里都构思好了送走阎王后,如何跟清秀小家奴双双把家还。 被男人冷若冰霜的声音打断,她清了清嗓子,问道:“怎么了?” 尽管不知道他要做什么,还是走了过去。 凭借脚步声,顾绯说:“走到我面前来”,李小鱼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又往前走了几步。 “弯腰。” 李小鱼照做,她弯下腰,双手撑在膝盖上,处于一个与顾绯的脸平视的状态。 两人之间相隔一掌的距离。 近到她能清晰看到男人的长睫,视线落在他深邃的眉宇间。 她嘴角浮起一抹浅笑。 顾绯生的是真好看,剑眉入鬓,一双介于杏眸和桃花眼之间的眸子兼具了风情和清澈。 她伸手指扣了下头皮。 也不知道他这么好看眼睛,恢复后的眼神有多勾人。 她在认真欣赏男人的美。 丝毫没注意顾绯在她靠近时,缓缓伸出了左手。 下一刻,节骨分明的大手扣住她的后脖颈,轻轻往前一带,两人额头与鼻尖只有一指的距离便能碰到一起。 知道他不会现在杀自己,所以她没觉得害怕。 盯着近在咫尺的俊眸,她眼睫微颤,迷惑地问:“这是干吗?” “你可知道,普通百姓买不了家奴。” 男人的声音又低又冷。 说话间,二人呼吸纠缠,李小鱼感觉脸有点痒。 她伸出一根手指挠了挠脸。 两人挨的太近,手指没有任何意外,指背贴到了顾绯脸上,随着她挠脸的小动作。 指背抵进顾绯的脸,陷入一个小小的凹坑。 顾绯拧了下眉,稍微拉开二人的距离,手还牢牢扣在女子的后脖子上,跟拎猫似的。 等脸上不再痒,李小鱼才瘪着嘴回道:“我知道啊。” “只要想要,那肯定就有办法,你没听过一句话啊,方法总比困难多。” 听着她不怕死的话,顾绯忽而温和的笑了:“那你试试。” 一瞧他露出乖巧的笑,李小鱼微微敛眸,视线落在他的薄唇上,看着那颗若隐若现的虎牙。 她就跟看到了死亡一样。 快速眨了眨眼,试探性地问:“你不想要啊?” “你跟那只鹦鹉就够吵了,再弄两个回来,当这戏班子。” 这话李小鱼听懂了,他在骂她和鹦鹉是猴子,她无语的说:“那我等你走了以后,我再弄一个回来,这样可以了吧?” 语气就跟哄孩子一样。 只是顾绯这个大孩子不好哄,他五指微微用力,一股麻痹的疼从李小鱼脖颈往尾椎骨袭去。 她不是很怕疼,顾绯的力量她却压根受不住。 “哎呀夫君,疼疼疼~” 听着她软乎的求饶声,顾绯薄唇移到她耳边,语气幽冷不带一丝情绪起伏。 “你最好永远打消这个念头,否则...” 第61章 顾绯到底是什么来历? 李小鱼去掰他的手,怎么掰都没用。 赶紧认怂,“说好的不拿死来威胁我,你又威胁我。” 就她那点三角猫力气,顾绯看不上。 拎着她的脖子往后拉了拉,旋即松手,轻嗤道:“我有说那个字?” 得到自由的女子伸手不停地揉脖颈,忍不住白了他一眼。 “你那句话跟死亡威胁有什么区别。” 听着她憋屈的声音,顾绯心里的阴霾渐渐减少,他冷着一张脸,“那你猜猜我想说什么?” 这还用想,“肯定是否则让你死。” “不对”,顾绯放轻了声音。 李小鱼一边揉后脖颈,一边看着顾绯的脸,发现他脸色比方才要好一些。 这让她感觉到了奇怪。 为何每次他在怼完自己以后,心情好像都不错的样子? 他以前活得很压抑吗? 带着这种疑惑,她说了一句铁骨铮铮的话:“难道是...否则让我母凭子贵?” 一句话成功让顾绯沉了脸。 “你脑子里除了那点事,装不下其他事?” 李小鱼瘪了下嘴,视线往下,见在他左手食指轻轻摩挲拇指盖,甚是不在意地说: “一个漂亮的男人摆在我面前,心里有点欣赏多正常啊。” 顾绯善于把问题抛给对方,他双眸微狭,意味深长道:“你那是欣赏?” 说不过他,李小鱼不想把自己绕进去。 她丢下一句:“我用欣赏这种儒雅之词,你又不信,我说非分之想,你又觉得我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挺有自知之明”,顾绯不置可否。 走到炉子面前继续捯饬,听到这句话不似骂人更甚骂人的话。 李小鱼看着唇畔微扬,随后缓缓站起来转身回房的男人。 她微微鼓腮,气鼓鼓的瞪着他。 狗绿茶,拿我来缓解情绪,我是馒头嘛,这么好拿捏。 抬头望着天空,长长呼了口气。 身体不如他,力量不如他,命还在他手上,这么一看,是挺好拿捏的。 摇头叹气后,她继续做手上的事。 至于顾绯那边,她只希望这半年能过得快一点,早点把这尊大佛送走。 做锅盔最重要的是炒油酥。 每个地方的锅盔不一样,有的会在里面加肉,她从爷爷那里学的是传统锅盔。 里面不加肉,不过要加花椒粉,家里没有,得去城里买。 翌日。 她早早出门,见顾绯还在睡觉,便没有跟他打招呼。 炒油酥不能用猪油,油酥会凝固。 她去油坊逛了一圈,芝麻油太贵买不起,只买了二两芸苔子油,也就是菜籽油。 小小二两都花了她不少钱。 不过这点油炒出来的油酥,能做好几百个锅盔,算下来回本是迟早的事。 她进城主要就是来买这些东西,买完便准备出城。 还没走到城门口,遇到了师爷。 见他手中拿着一把折扇缓缓向自己走来,李小鱼眸色微敛。 这么巧? 人走近,她微微颔首,大方微笑:“师爷,好巧,在这里遇到您。” 师爷看了眼她后背的背篓,将折扇一合,在手中缓缓敲打,向来不苟言笑的他,难得露出了笑意。 “李姑娘,我专门在此等你。” 李小鱼轻轻咬了下内唇,她就知道是为了那件事来的。 也不跟他拐弯抹角,直言道:“师爷,我跟您直说吧,那张凶手画像我画不出来。” 这些日子,她除了卖包子也没有闲过。 她缠着顾绯,听他讲了些凶手的样子和犯案的动机等等。 说实话,听完她也想不出来这件尘封二十年的案子,凶手该是何等模样。 她不是侧写师也没有学过侦查,完全只是靠着素描基础,上次才能在顾绯的协助下画出那张凶手画像。 师爷没有意外,他点了点头。 “我知道这件事的难度,李姑娘,我们换个地方聊。” 大街上说案子确实不合适,李小鱼应下。 两人去了茶馆,单独开了一间包厢,二楼的位置能看到街上的人。 小二送上茶水,师爷亲自给李小鱼斟上一杯茶。 他将茶杯推到女子面前,一向严肃的声音此时带着无奈。 “李姑娘,县令和我皆知这件案子的难度,事情过去这么多年,当年的受害者只剩下二位还存活在世。” 李小鱼拿掉茶盖,闻着香浓的茶香味,她端起茶碗小小饮了一口。 看着她喝茶的动作,师爷继续说道:“她们当年每个人都见过凶手,除了作案手法一样,她们每个人见到的样貌都不一样。” “开始刚查的时候,我们都认为是不同的人模仿同样的手法,随着受害人越来越多。” “根据受害者的描述和我们的发现,凶手惯用左手杀人,而且左手背上都有道伤疤,我们当年以此线索搜查过,但受害者指认,其实全都不是凶手。” 这些事,之前在衙门的时候,李小鱼听师爷讲过。 放下茶碗,李小鱼无奈的叹息道:“师爷,您也知道线索很少,这让我怎么画?” 话说于此,师爷见她一脸无奈。 思忖了片刻,往楼下看了几眼,表情比方才还要严肃几分,郑重的对她说:“李姑娘,你可以请教家中那位。” 李小鱼双眉微蹙,抬眸盯着师爷,语气肯定。 “师爷,你为何笃定顾绯可以?” 她不怀疑师爷知道顾绯的来历,毕竟她的户籍就是县令给弄到顾绯名下的。 闻言,师爷喝了一口茶,神色了然地看着她,“李姑娘,其实你当初画的那幅凶手画像,是在他的指导下画的吧。” 李小鱼端端正正的坐着,双手交叠放在桌上,她没觉得有什么可心虚的。 大大方方的承认了。 “你就没想过,他为何仅凭语言描述便能知道凶手的相貌?” 师爷打开折扇,缓慢摇晃。 李小鱼看了眼窗外,十月天冷风吹,他还摇折扇。 这是文人的执着? 摇头道:“我想不出来。” 她的大方让师爷忍不住想起家中女儿,和蔼说道:“李姑娘,你回去多多请教他,他可以做到的。” 李小鱼左手指无意识地点了下右胳膊,良久,她点了头。 喝完碗中的茶,拿起背篓准备离开这里,走到门口,她脚步一顿,咬了咬下唇,回头看向师爷。 沉声问道:“我想多嘴问一句,顾绯到底是什么来历?” 第62章 先帝最小的儿子,功高震主 有些事师爷也不好过多讲,他先是看了眼街上的人群。 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对李小鱼说:“先帝最小的儿子,功高震主。” 简单的一句话,道出顾绯的来历。 李小鱼双目一震,手不自觉拽紧了背篓的绳子。 她不是没想过顾绯的身份,事实证明她的想象力还是不够丰富。 他居然是...王爷。 功高震主...难怪身体都成那样了,他的情绪还如此淡定。 见她震惊在原地,师爷提醒她,“李姑娘,自古皇室斗争苦的是百姓,你切莫得罪他,以免丢了性命。” 师爷这番话是好心。 虽说蜀地离中原远,皇城的是是非非基本也与他们这里无关。 一般皇权更替的消息传到他们这里,天子都差不多坐稳龙椅大半年了。 当县令得到顾绯流放到此的通知,他人已经到蜀地。 县令惜才,尽管顾绯身体遭受了重创,他始终相信一个天之骄子不会就此陨落。 从高位跌落,人的脾性难免会变得古怪。 上面有人盯着他和县令,很多事他们没法明着照顾顾绯,只能寄希望于李小鱼多照顾和忍让一下。 为此,他多说了两句。 “三年前,其他几国趁着他在驻守边关,突然发兵围攻临安国,差点发生灭国之难。” “是他带兵力挽狂澜,凭一己之力拯救了临安国。” 听到这里,李小鱼惊愕地说不出来话。 那时他才...十八岁! 她快速眨了眨眼,震惊之余,反应过来第一个问题居然是:“功高震主,那他应该很出名才对。” “为何我们这里大部分人不知道他?” 看着小姑娘好奇的样子,师爷慢悠悠喝了口茶,随后讲道:“喝茶抽旱烟摆龙门阵,哪个不比聊皇权这种掉脑袋的事安逸。” “何况咱们消息堵塞,久而久之,只要仗没打过咱们这里,更没有人关心这些事。” 其实就是民生问题。 蜀地很大,每个地方情况都不一样,他们大湾县不说多富裕,日子也算过得去。 外面的人想进来难,里面的人想出去也难。 “能自给自足,谁还管外面的事,咱们管好自己的事就好了。” 说不定哪天,袍哥们先打起来了。 听着师爷耐心的解释,李小鱼若有所思地点头。 她想了想,讲得也没错。 微笑着向师爷颔首,“师爷,您慢慢喝茶,我先走了。” “路上小心。” 回去的路上,李小鱼一直在想师爷说的话。 她随手扯了一根野草叼在嘴里,又想到村长说顾绯不是一个会乱杀无辜的人。 她望着天空,双手扣在后脑勺,咬了一下嘴里的野草。 微风拂来,她仿佛看见天上如棉花般的白云也往前拂动了一小寸,脑海里浮现出顾绯把玩右手指的画面。 曾经挥剑斩杀敌人的右手,再也无法提起剑。 吐出嘴里的野草,她抿唇嗯了一声,摇头叹息:“造孽啊。” 推开门,一眼看过去,顾绯又坐在门槛上,左手依旧捏着右手指扭来扭去。 他低着头,脸上没有一丝情绪起伏。 看着他那木偶似的指节,李小鱼关上门,轻声问道:“别老玩你的手指,我买了纸,你无聊可以在堂屋画画。” 顾绯看不见,他知道在别人眼里,他玩手指的动作像一个疯子。 低沉的声音漠然开口:“用完了。” 李小鱼把背篓放到阶槛上,见他还在玩手指,她无奈摇头。 随他去吧。 “这么快?” 说着,她走进堂屋,在板凳上看见了十几张纸,每一张上面都是不同的山水风景画。 她数了数,一共有十一张纸。 按五文钱一张,那得给他五十文。 把画收进桌子里的抽屉里,故作开心的说:“这至少能卖五十文呢,初七赶集的时候我就拿去卖了。” 说话的同时,顾绯薄唇翕动:“你去哪了?” 他的声音又低又冷,没有一丝情绪,李小鱼愣了一下,随口回道:“我进城买炒油酥要用的料。” 闻言,男人的声音缓和了些许,他说:“以后去哪跟我说一声。” 听着他平静地说着奇怪的话,李小鱼双眼微怔。 眼神迷茫地盯着他起身一瘸一拐地走进房间,她秀眉一挑,小手挠了挠耳朵后面。 偏头往房间一瞅,眉宇愈发皱紧。 不明就里地小声嘀咕道:“我去哪,为何要跟他交待啊?” 蚊子般大小的声音还是被男人听见了,下一刻,一个低沉凉薄的声音传入她耳中。 “你可以选择不说,画像之事我也可以选择不教。” 听到画像,李小鱼瞬间头皮一麻,她跑到房间门口,惊愕地盯着顾绯。 “你知道我在城里的事?” 顾绯靠在床头,闭着眼假寐,薄唇溢出清浅的字眼:“不知道。” “那你为何...”,后面几个字李小鱼还没说出来,男人冷漠的解释道:“半个月前你新接的画像任务,你一直没完成。” 听到这里,李小鱼才明白他那句话是巧合而已。 说到画像,她就脑壳疼。 想到师爷说的那些话,她直勾勾地盯着男人,笑嘻嘻走到床边坐下。 伸手轻轻扯了扯顾绯的衣袖,讪讪笑道:“夫君,求你一件事呗。” “不帮。” 顾绯知道她想求什么,把胳膊一撇,甩开了女子的手。 在五两银子面前,脸皮算什么。 不要脸就对了。 李小鱼又往前坐了点,两只手拽住顾绯的衣袖,撒娇似的左右摇晃。 略微嘶哑的声音跟吃了蜜一样,又甜又腻:“夫君~帮帮我嘛,赚了五两银子能给你买不少好东西。” 一听到她厚脸皮的撒娇,顾绯就跟听到鹦鹉说叠词一样恶心。 他再次甩开她的手臂,声音陡然冷了几个度:“李小鱼,正常点。” “好好好,我正常点”,她瘪了下嘴。 正常跟你说话,你油盐不进,那只能使用非常手段了。 顾绯没问她关于画像细节的事,只是平静地问:“以后去哪,跟我说吗?” “说说说,必须说”,李小鱼笑得古灵精怪,“夫君,我现在要去茅房解大手,要跟你汇报吗?” 话一出,顾绯脸色骤然阴沉。 他冷冷吐出一个字:“滚。” 第63章 为了锅盔跟李广昌打架 李小鱼很自觉地麻溜滚了。 下午她去后山砍一棵树回来,砍成一段一段地摆放在屋檐下面阴干。 把厨房剩下的柴点燃弄到土炉子里面。 炒好油酥,和好的面团揪出大小均匀的剂子,将剂子扯成长舌状。 再抹上油酥卷起来,用擀面杖擀成手掌大小的圆饼。 把之前打造的铁片放到土炉子上面,加点油,待油烧热把圆饼放到上面煎一会。 再把圆铁片拿开,放到土炉子里面烤。 等它慢慢烤制蓬松,表层的油也渐渐干了,一个热乎乎的锅盔便新鲜出炉了。 锅盔的香味从窗户传到房间,顾绯闻着香味。 他有种不好的预感。 李小鱼只做了一个,她打算先试试味道,毕竟现代的调料跟古代调料的味道还是有所区别。 等烤锅盔烤好后,她用竹夹板取出来。 刚出锅的锅盔很烫,她等稍微晾凉,便把锅盔撕成两半。 另一半递给顾绯,温声对他说:“给。” 接过锅盔,一股淡淡花椒香气往鼻腔里钻,顾绯两指捏了下酥脆的外壳。 低沉的声音带着几分疑惑:“锅盔?” 李小鱼咬了一口,边咀嚼边口齿不清地应道:“嗯,挺好吃的,你尝尝。” 花椒的香味有点辛和刺鼻,顾绯却并不讨厌。 他拿到嘴边,轻轻咬了一口。 随着他咀嚼的动作,他的腮颊微微发鼓,这样的他愈发显得乖巧。 李小鱼多看了一眼,她没有再问他味道如何。 自个去了外面,用炭笔记下这次炒油酥的比例,以便以后改进的时候有个对比。 下午她继续烤锅盔,准备明天背去卖。 她一边哼着小曲一边烤锅盔。 悠闲又自在。 李广昌下午要去后山干活,他经过顾家前面的小路,闻到香浓的烤锅盔味,他放下锄头透过烂围墙往里瞅了两眼。 看到李小鱼站在阶槛上面,旁边的独凳上摆着一个筲箕。 里面放了好几个锅盔。 他就好锅盔这一口,又香还能填饱肚子,没忍住咽了咽口水。 李小鱼烤的太专心,她没听到外面的脚步声。 李广昌想得是等她回头,她自觉给他这个哥哥拿两个,结果等了一盏茶的时间。 女子不仅没有回头,还端着锅盔进了厨房。 这把他这个馋猫气的,终究没忍住,扯着破锣嗓子喊道:“小鱼,小鱼。” 李小鱼正把烤好的锅盔在案板上一个一个摆好。 听到李广昌的声音,她低头看了眼桌上的锅盔,思忖了一刻,还是走出了厨房。 看着院外扛着锄头的男人,平静地问道:“有啥子事?” 见她没打算开门,李广昌踩到之前李小鱼坐的那块大石头上,锄头立在围墙上。 下巴朝土炉子的方向点了点。 眼中带着疑惑,“你啥子时候学会的烤锅盔啊?我们怎么不知道。” 李小鱼一点都不慌。 侧首看了眼炉子,冷静地说:“我天天鬼混,你们也没管过啊,学个打锅盔跟你们说了,你们就会记住?” 李广昌想了想,他才是家中的宝,李小鱼和李花花几个女娃娃确实没啥可关心的。 他习惯性地指挥她:“给你哥拿个锅盔吃吃。” 听到他趾高气昂地话,李小鱼摊开手掌,轻哼道:“四文钱一个。” 李广昌脸然一黑,语气极差。 “我是你大哥,吃你一个锅盔还要收钱,你掉钱眼里了?” 看他在生气的边缘,李小鱼双手环抱,不以为意地说:“我还是你妹妹,你和大嫂在城里买盒绿豆糕,我找你俩要一块吃。” 她拿出一只手,拇指和食指比划了一下。 “你俩只给我这么小一块,还找我要两文钱,你吃一整个锅盔,给四文钱有什么问题?” 李广昌的嘴跟李武一样,很会找理由。 他把锄头在石头上捶了两下,一脸理所当然,“一盒绿豆糕比你一个锅盔贵多了,收你两文钱都是看得起你,你别这么小气,赶紧给我拿一个。” 能把倒打一耙说的这么理所应当,除了老李家的人,李小鱼暂时想不到别家了。 她眉眼微弯,好笑地看着他,“我数三声,你要么买,要么滚。” 毫不客气的话点燃了李广昌的愤怒,他捡起围墙上散落的泥巴块就砸过去。 “狗日的,你敢叫老子滚,老子是你哥哥。” 他干农活的,力气不小,篱笆块是擦着李小鱼的脸过去。 “咚”的一声砸到墙上。 偏头看着地上泥巴,李小鱼摸了下脸,眉心微拧,她回厨房拿了一个锅盔,嘴角噙着一抹笑,一步步走向他。 见她拿着锅盔走过来。 李广昌得意一笑:“早拿过来多好,非得逼你哥动手。” 走近,她举起手。 盯着眼前的锅盔,李广昌把锄头放下,随后伸手去接。 就在他弯腰之际。 李小鱼跳起来,一把拽住他的衣领,往前一拽。 随着啊的一声。 李广昌脸着地,摔进了院子里。 李小鱼把锅盔塞进怀里,拎起他的后衣领,抬手两个大嘴巴子扇他脸上。 瞬间李广昌脸上留下两个火辣辣的巴掌印。 他被扇的眼前冒金花,爬起来刚要反抗,李小鱼用力一脚踢在他屁股上。 刹不住脚的男人直直撞到了门上。 被他这一撞,本就不是很牢固的木门开始摇摇欲坠。 随后被打懵的李广昌往后退,木门的吱吱响了两声,他赶紧往后跑,跑的太慢被倒来的门压了脚。 接着犹如杀猪般的声音响起。 “啊...我的脚。” 看他跟猴子一样上蹿下跳,李小鱼眼神愈发清明。 李广昌捂着脚背靠在墙上叫唤个不停,愤怒的凝视神情冷静地女子,他空出一只手指着她的鼻子骂道: “李小鱼,你是不是有病啊,一个锅盔而已,你干啥这样小气。” “吃你一个锅盔会死啊。” 听到外面的打架声,顾绯缓缓睁开了眸子,眉宇间神色淡然。 他知道李小鱼能收拾李广昌。 这样想着,他又闭上了眼,接着睡觉。 李小鱼双手环抱,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你说对了,所以你是滚呢还是拿钱来买?” “买个锤子,老子回去告诉爹,你等着他拿扁担把魂给你抖落。” 闻言,李小鱼直接对他翻了一个白眼,没把他放在眼里,挑衅的说道:“还有力气说话,看来得把你的嘴用泥巴堵住。” 李广昌感觉她比以前更疯了。 真怕她用泥巴塞到自己嘴里,恶狠狠地留下一句:“你给我等着,我就这回去叫爹。” 随后一溜烟儿的跑了。 晚上,她没等来李武,倒是等来了孙翠翠。 第64章 再遇师爷,打听匕首的来历 李小鱼和顾绯在堂屋吃晚饭,鹦鹉在房梁叽叽喳喳地叫:“来人了,来人了。” 小家伙声音只有那几个调。 急促的敲门声还在继续,李小鱼顺着声音看过去,想着会不会是李武。 好不容易装回去的大门,可别敲坏了。 放下筷子走了出去。 门一开,孙翠翠手里举着火把,黑着一张脸直直盯着李小鱼。 “李小鱼,你他娘是不是有病啊,你哥想吃个锅盔,你不给就算了,你还打他,有你这么当妹妹的嘛!” 刻薄的字字带着抱怨,锐利的眼神像要把李小鱼给吃了似的。 后者双手环抱,对于她的责怨,很平静地说:“我还是那句话,我吃你们一点绿豆糕你们能找我要二文钱,那他要吃锅盔就要给钱,不给就滚。” 孙翠翠被噎的说不出话来。 是他们把事做绝在先。 她瞪着眼前冷漠的女子看了许久,打起了感情牌,“我们怎么说都是一家人,有必要么?” “有必要。” 鹦鹉从房梁飞下来,再次稳稳停在头顶,李小鱼往上看了一眼,没理它。 任它踩在头顶。 孙翠翠也看向这只奇怪的鸟,就在她观察这是什么鸟的时候,小东西发话了。 “坏婆娘滚滚,坏婆娘滚滚。” 瓜娃子那双圆圆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孙翠翠骂。 第一次听到鸟说人话,孙翠翠吓到了,她惊地往后退了两步,惊恐地盯着鸟,话却是问李小鱼。 “它骂谁坏婆娘?” 这里一共就她们两个人,李小鱼当然知道瓜娃子在骂谁,她故作不懂。 摇头道:“我也不知道。” 鹦鹉还在一个劲的骂,就在孙翠翠快要反应过来时,从堂屋传来了男人低沉的声音:“夫人,饭快凉了,回来吃饭。” 他们近来吃的都是米饭,耽误这会功夫,饭确实快凉了。 被顾绯突如其来地声音打断,见鹦鹉也飞回了房梁,孙翠翠一下找不到话说了。 见她一副不爽又无法发作的模样,李小鱼似笑非笑地说:“慢走不送。” 随着门缓缓关上,孙翠翠像一只吃了瘪的苍蝇。 她是来替广昌来找李小鱼麻烦的,怎么三言两语就被打发走了... 盯着眼前的木门,想到李小鱼说的二文钱,她的手迟迟敲不下去,她是刻薄小气,但不是完全不讲理的人。 就算这样,李小鱼也不该打广昌,到底还是她大哥。 带着一肚子的气,她回了李家。 李广昌知道李武现在有点怕李小鱼,所以他把这事告诉了脾气火爆的媳妇。 等着她给自己找面子。 看着孙翠翠黑着脸进来,他立马从床上翻了起来。 嬉皮笑脸地跑到她面前,又是倒水又是捏肩的,笑得一脸谄媚。 “媳妇,有没有把她揍的鼻青脸肿?” 孙翠翠推开他的手,把那会的事情经过告诉了他。 听完,李广昌要炸了,声音陡然拔高了几个度:“啥?你没打她。” 喝了一口水,孙翠翠音量也跟着拔高。 “我怎么打?她也没说错呀,我当年给她吃一点绿豆糕收她两文钱。” “你要她一个锅盔,她收你四文钱也没错啊,我们事做太绝在先,她做绝在后,你让我怎么收拾她?这说出去人家也只会觉得是我们的问题啊。” 但凡讲点理的人也不会站在李广昌这边。 “那怎么办?我是她大哥啊,她打了爹又打了我,这以后让我怎么在村里混。” “别吵,让我想想。” 一壶水快喝完时,孙翠翠有了想法,她招呼李广昌凑近一点。 油灯下,他夫妻二人露出了诡异的笑容。 第二日,李小鱼背着前一天做好的锅盔,迎着清晨的雾出门卖货。 这次,她跟顾绯打了招呼。 她沿着路往县城走,一边走一边扯着嗓子喊:“卖锅盔,又香又大,好吃得很哦。” 随着叫卖声,很快就迎来了第一个顾客。 锅盔虽然好吃,但是没肉,加上没有新出炉的脆,她卖得比包子便宜一文,她一路卖到了县城。 不是赶集日,街上不算拥挤。 她找了一个人流稍微多的位置,把背篓放在地上,掀开上面的布,露出里面的锅盔。 只要有人经过她就扯着嗓子喊口号。 师爷回家拿东西,看见前面站在街上卖货的女子,他眼里闪过疑惑。 走近后,先是打了个招呼,然后问道:“小鱼,你怎么在卖锅盔啊,那位没给你银子?” 不应该啊,他那样的人,暗中的势力不会少。 见到师爷,李小鱼拿了一个锅盔送给他吃,知道他口中说的是谁。 把腰间的精致匕首取出,在师爷面前挥了挥,冷静地说:“他给了我这个,说让我拿去卖了就有钱了,我很是喜欢舍不得卖,所以只能卖锅盔和包子营生。” 闻言,师爷低头看向她手中匕首,礼貌开口:“可否让我看看这把匕首。” “给”,李小鱼没觉得有什么问题,便把匕首递了过去。 师爷把折扇夹在腋下,两手接过匕首。 他先是看了看匕鞘上精致的纹路,当发现纹路是一只凤凰,他双眸不由一震。 握着刀柄缓缓拔出来,当看到柄下方一点的位置,刀刃上用小篆雕刻的一个字。 他脸上闪过一抹惊恐。 在他看的时候,李小鱼一直注意着他的表情,发现师爷脸上一闪而过的惊慌。 她微垂眸,视线停留在匕首上。 这把匕首也有说法? 她刚准备问,师爷合上匕首,随后递给她,整理好表情,严肃地对她说:“这匕首是值不少钱,你收好切勿卖掉。” 接过匕首,重新收回腰间。 不解地问:“师爷,它有什么来历?” 师爷是个警惕的人,他看着李小鱼面前的背篓,干脆好人做到底。 “你跟我来,我把你的锅盔介绍到一家酒楼,以后你就固定卖给店掌柜就行。” 李小鱼能感觉得出来,师爷之所以介绍酒楼跟顾绯给的这把匕首脱不关系,这让她更加好奇这把匕首的来历了。 人都是想往高处爬。 顾绯的身份注定他不会平庸的待在小山村里,师爷人不错,但目的也很明显。 跟酒楼谈好每五日送五十个锅盔过来,价钱按三文钱一个收。 但要李小鱼保证口味。 拿了钱,李小鱼再次向师爷问起这把匕首的来历。 具体的师爷也不知道,他只是听说过:“匕首上面的小篆是傅字,传言他的生母便是这个姓。” 第65章 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过日子 李小鱼抓住了话里的重点,她沉着声,两字说的得极慢。 “传言?” 师爷点头,也不是什么秘密,他没有隐瞒告诉了她。 “嗯,是从皇城流传出来的,真假不知,听过的人也不敢拿出来公然讨论。” 李小鱼眉微挑,到哪都有人怕他。 思忖片刻,又问:“那傅家又是什么身份?” “丞相府,十年前被满门抄家。” 师爷的声音里带着惋惜,李小鱼的人生经历太过普通,听到这种事她心里是说不出的惊愕。 “都死了...” 发觉自己表情太过外露,她闭上张大的嘴巴,整理好神情,小声问道:“那咱们在私下议论这些,不会出什么事吧?” 师爷拿着折扇摇了一下。 “你我不说出去,没人会知道我们今日的对话。” 这句话多少让李小鱼紧绷的的情绪松了下来,她浅呼了口气:“能活着就行。” 谁都想活,师爷再正直,他也不是例外。 为了防止李小鱼做出激怒顾绯的行为,他语重心长地对她说: “从他让县令把你的户籍落到他名下时,我和县令还有你就是一条船的人,他死我们也会死,他活我们才有希望活。” 两人说着话,没注意就在他们聊天的这间房顶上,有一只羽毛不起眼的鸟。 听到这里,李小鱼理解了其中的弯弯绕绕。 顾绯把他们三个都给利用了。 她拧着眉,神情沉了几分,“那他一日不走,那咱三个的脑袋不得别在裤腰带上过日子?” “是你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过日子,我和县令或许有后路,你没有。” 话里的意思再明确不过,顾绯活不了的话,他俩或多或少有办法自保。 而她的户籍在顾绯那里,即使倒戈了也没人信。 她只能硬着头皮干。 跟师爷告别之后,李小鱼垂头丧气地离开了县城,卖了锅盔应该高兴的,可她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走在路上,她仰头望着碧蓝的天空,抑扬顿挫地喊道:“造孽啊~” 自从顾绯摊牌以后,她这日子不说踩在刀尖,那脑袋确实跟别在裤腰带上没区别。 要说不怕死也无所谓。 偏偏她这个人惜命,总觉得只要活着,一切都好说。 再次一声叹息,她踏进了村里。 路上有些没干农活的村民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摆龙门阵,看到李小鱼他们便开始调侃起来。 “我说小鱼啊,你哥就想吃一个锅盔,你还收钱,真是不厚道啊。” “就是啊,不给就算了你还打人。” “可不是么,你家一个瞎了眼的瘸子,你还不是跟你哥处好关系,我看你爹最近往家里弄了不少好东西,将来可都你哥的。” “娃儿你太哈戳戳了,我要是你,就把你哥给款待好,至少将来他吃肉还能你一片。” “低头不见抬头见,你可就只有一个哥哥,你将来还得倚仗他。” “就是,你太斤斤计较了。” 听着他们一句我一句,李小鱼秀眉微蹙。 她往李家的方向看了眼,随即目光收回,看着这些喜欢听八卦的村民。 她走上前,硬是在他们中间挤了一个位置出来。 一屁股坐下,双手往膝盖上一拍,做出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 “哎,各位叔叔婶婶,我不知道你们从哪听来的这些,你们都知道的,我这个人小气,他如果不对我抠抠搜搜,我又怎么会这样对他。” 一听她这么说,大家都知道里面有事。 除了干农活和夜晚那点娱乐,摆龙门阵也是他们为数不多的娱乐了。 个个竖起耳朵听,怂恿她讲出来。 “你哥怎么对你了?” “跟叔叔婶婶们说,我们帮你做主。” 这些人什么心思,李小鱼心里跟明镜一样,李广昌夫妻不是喜欢传嘛。 那就让村里传个遍吧。 反正自己不怕丢脸。 添油加醋的把绿豆糕的事说给他们听,把本来指甲盖大小,她故意说成指甲大小。 “狗日的,好抠门的男人和婆娘哟。” “指甲大小的绿豆糕还要收二文钱,曰麻他们去抢嘛,给贼娃子都不吃。” 李小鱼重重叹了口气,双手捂住脸,那叫一个痛苦。 “叔叔婶婶叫我不要斤斤计较,你们是不知道啊,每次他从城里买个什么吃的回来,凡是我找他要一点。” “他都让我给钱,你们说说,哪家哥哥像他这样。” 她仰起头手指着村尾,那里住着一户人家,“就是那王迁,他也知道卖了东西买吃食回来,拿给他弟弟妹妹吃啊。” 王迁年纪跟大姐差不多大,人长得也很周正。 很早就出村做事了,只不过不知道在外面发生了何事,被人送回来的时候已经成了傻子。 他回来不久爹娘先后去世了,只留下一对跟林婷差不大的双胞胎。 看她唉声叹气,有人附和道:“可不是么,王迁这个傻子都知道照顾弟弟妹妹,你哥还是个正常的。” “谁说不是呢。” 讲到这里,李小鱼缓缓站起来,唉声叹气地跟他们告别。 至于他们要怎么传,传到李广昌和孙翠翠耳中又是什么样。 那她就管不着咯。 一路哼着小曲回家,发现有几只像麻雀的鸟停在茅草屋上。 就在她刚推开门的时候,几只鸟立马飞走。 现在才午时一刻,那只鹦鹉自然不在家,见顾绯独立坐在堂屋的板凳上。 他头微微低垂,冷冽阴沉的气息笼罩着他的身躯,像一块长期不见光阴的玉,光看着就让人起了寒意。 李小鱼不知道他又怎么了。 把背篓放在墙角,转身往堂屋走,一只脚跨进堂屋,同时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哎呦,瞧我这破记性,居然忘记买纸回来了。” 她看向顾绯坐的那一方,桌子的抽屉里还有他画的那十一幅画,加上之前的那幅。 得专门找个箱子用来装画才行。 听着靠近的脚步声,顾绯眼眸微敛,抬眸看向说话的方向。 神情温和,薄唇勾出温柔的笑:“锅盔好卖吗?” 他笑得乖巧又温柔,加之语气温柔。 如果忽略他露出的那颗小虎牙,会给李小鱼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她心里陡然一沉,顿时感觉脖子上有股凉意。 抬眸凝着男人,见他慵懒的双眸目光刚好落在自己脖子上。 第66章 夫人,我好看吗? 她悄悄往旁边挪了一步,避开他无神的视线。 轻浅的挪步声被顾绯轻而易举捕捉到,他双眸随着她的挪动再次投了过去。 李小鱼缩了缩脖子。 不愧是千里耳,她就轻轻挪了一小步也能被听到。 “没卖出去?” 见她没说话,顾绯淡然问道。 李小鱼瘪了下嘴,沉了口气,讪笑道:“怎么可能。” 她走到板凳上坐下,把钱袋子拿出来往桌上一甩,让他听到里面铜钱碰撞的声音。 “锅盔都卖完了。” 闻声,顾绯看不见的双眸依旧凝视着李小鱼,声音里染着不易察觉的凉薄。 “这么好卖?” 简单四个字让李小鱼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她注视着男人那双漂亮的柳叶眼。 心里在权衡着要不要把遇到师爷的事告诉他。 她没急着回答,顾绯也没急着问。 短暂的沉默仿佛空气都停滞住了,李小鱼直勾勾地盯着顾绯,见他左手食指极其缓慢地点在拇指盖边缘。 他每点一下,她心里的恐慌就莫名加深了一寸。 似乎接下来只要说错一句话,她的小命就要不保,脑门不自觉冒出了冷汗。 随着一阵秋风拂进来,正在思考中的李小鱼回过神来。 她正准备回答,男人突然开口:“不方便回答?” 李小鱼拿出李小燕之前给的手帕,重重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决定还是保命最重要。 便把今儿个遇到师爷的事情跟他交待了。 但没说身世和匕首的事。 听完,顾绯唇畔微扬,露出一抹耐人寻味的浅笑:“我问你锅盔好不好卖,你跟我说这些做什么。” 直到他说出这句话,女子心里的惶恐才陡然消失。 李小鱼紧紧拽住手帕,扯出一抹僵硬的笑,“我现在跟夫君是同条船上的人,有什么事必须得跟夫君讲,万一不小心破坏了夫君的计划,我就是罪人了。” 顾绯嘴角笑意不减。 他上半身往前靠了靠,伸出衣袖,像一位儒雅斯文的好夫君。 他用衣袖替李小鱼擦掉额头的汗。 这个动作吓了李小鱼一跳,她身子骤然一僵,动都不敢动一下。 颤颤巍巍地问:“夫君怎知我额头有汗?” 顾绯细心的一点一点替她拭额头的汗珠,耐心地说:“你方才说话语速过快,带着你自己都没发觉的颤音。” “我猜你担心我误会,害怕我用对你做出不好之事,自然而然就紧张了。” 低沉的嗓音溢出的字眼浅淡如薄冰,看着他撤回去的左手,李小鱼心尖颤了一下。 她一个字都不敢信。 把手帕揣到怀里,她拿起桌上的钱袋,故作轻松地说:“夫君真厉害,我那把钱拿去房间放好。” “去吧。” 听着她进房间,再走出来离开堂屋的脚步声。 顾绯偏头看向院子,听到戛然而止的脚步声,他丝毫不在意别人看到自己阴暗的一面。 他左手支着下巴,无神的眼珠往左边看了一点。 明明眼前一片黑,他却像是知道那边站着一个人,片刻后,他磁性悦耳含着笑意的声音响起。 “夫人,我好看吗?” 李小鱼蓦然一僵,她两只小手正抓住堂屋的门框,听到顾绯的声音。 她吓得心脏咚咚狂跳。 那双清澈的桃花眼赫然瞪大,不敢相信盯着顾绯煞是好看的眉眼,她眼睫不受控制的狂颤。 他刚才是在...故意试探自己。 一想到这个结果,李小鱼感觉呼吸都快不顺畅。 她深深吸了口气,大着胆子嘿嘿笑道:“夫君好耳力,这都能被你发现。” 她找了一个稳妥妥地理由。 “我回来是想问夫君中午想吃什么?” 日子无聊,顾绯也乐于有个人陪着,他温和地说:“随夫人的意。” “好呢。” 留下这两个字,李小鱼匆匆跑进堂屋。 被顾绯这一吓,她哪还有心情做好吃的,简单烙了两个饼,外加两碗稀饭。 这就是两人的午饭。 吃饭的时候,她一直盯着对面慢条斯理吃饭的男人看。 心里一直很好奇。 他明明不知道自己在城里的事,为何突然要来试探自己? 这事到晚上,李小鱼都没有想通。 晚上两人躺在一个被窝里,她感觉浑身跟有针扎一样,翻来覆去睡不着。 听着旁边跟老鼠一样拱来拱去的声音。 顾绯眉宇间闪过一抹烦躁,他薄唇轻启,声音淡漠:“你被马蜂蜇了?” 你才被马蜂蜇了。 李小鱼不敢说出来,只能在心里腹诽。 她转身侧躺,凝着身边漂亮的小瞎子,心里越想越憋屈,可她又找不到顾绯监视自己的证据。 只能忍着心里的烦躁。 压低声音让自己的声音尽量保持平静:“可能是吧。” 顾绯怔了一瞬。 她居然顺着话往下说... 这种出乎意料不受掌控的失控感,让他心里升起一股阴郁。 李小鱼转过身盯着墙,强迫自己睡觉。 她在心里默念顾绿茶早点走,以此来催眠自己。 心里不是很舒服的顾绯并不打算让她睡,他又开始了,“夫人被马蜂蜇了哪?我出去弄点药回来给你敷。” 相处这么些日子,李小鱼知道他心理不正常。 从一开始想跟他好好相处照顾他,再到他摊牌不装了,她也尽量当好舔狗。 想着把他伺候好了,他放自己一马。 他当他的王爷,她当她的农妇,各不相干。 他也知道她脾气不好,还一而再再而三的装绿茶来阴阳她。 特别是今天的事,李小鱼一想到他那跟监视一样试探的话,她心里就堵得慌。 她重重沉了口气,转身面对着顾绯。 盯着他那张人畜无害的脸,面无表情地说了句极其平静的话。 “胸被哲了。” 顾绯剑眉一拧,伪装的温和陡然消失,低气压的声音染写一分惊讶:“夫人方才说什么?” 李小鱼视力好,把他变脸的表情看得一清二楚。 见他不高兴了,她心里格外爽。 双眸微狭,沉稳的声音笑得嫣然:“我说,这里被马蜂蜇了。” 说话的同时,她胆子极大的拿起顾绯的左手,握着他的食指点在自己的胸口右侧一点的位置上。 霎时,男人耳尖染上一抹绯红。 第67章 终于等到机会报复顾绯 李小鱼发现他耳朵泛红,带着他的指腹往下按,按出了一个凹坑。 “马蜂就是把这里蛰了,顾绯,有什么办法可以止痛?” 随着她说话,指腹也随之起伏。 顾绯感觉整个手像放在火上烤,热温随之攀高,他整个人怔了一瞬。 见他怔住,沉着脸一语未发。 李小鱼在心里哼哼腹诽,报复回去的感觉真舒坦啊。 两人都知道对方在胡说。 把心中的不满发泄出来,李小鱼呼吸也顺畅起来,她故作苦恼地说:“哎,也就被马蜂蛰了一下而已,夫君眼睛看不见,大晚上让你出去找药也是难为你了。” “我忍一忍就好,睡觉吧。” 说完,松开顾绯的手,转身背对着男人。 听着她的胡言乱语,顾绯很快回过神,若他能轻易让李小鱼就么睡了。 那他便不是他了。 左手搭在女子肩膀,用着看似温柔实际强硬的力道将人掰平躺着。 李小鱼不知道他又想做什么,一双桃花眼迷茫地凝着他,不解地问:“干嘛?” “方才夫人说的马蜂所蛰位置,我摸着似乎没有颗粒。” 顾绯坐起来背靠在床头,左手顺着肩膀一寸寸滑向锁骨处,低沉的声音温和如风。 说得好像真是那么一回事似的。 随着他温热的手从肌肤贴着缓缓从往下,他的手明明有温度,李小鱼却感觉像一条冰凉的蛇在肌肤游动。 每过一处,她身心都会起层鸡皮疙瘩。 眼看他的手即将滑到自己的胸口,急忙抓住他的手腕。 仰望着顾绯那张处于黑暗中精致的脸庞,她眼睫猛然颤了颤。 顾绯心中冷笑,面上仍是一副温柔模样,声音染着几分疑惑:“夫人,怎么了?” 一听这话,李小鱼就知道这家伙又在装了。 她也清楚,她使出全身力气也斗不过只有一只手的顾绯,没忍住在心里骂了一句脏话。 讪笑道:“夫君,我那里没有被马蜂蛰。” “那是哪被蛰了?” 李小鱼翻了个白眼,想说屁股被蛰了,你也要来捏? 这话给她一百个胆子,她也不敢说出来,“夫君,我没有被蛰,我是心里烦闷睡不着。” 就像给狗子顺毛一样,她在顾绯的手背轻轻抚了几下,就差把脑袋靠在他胳膊上贴贴了。 “恰好你那么一问,我就顺口那么一回。” “哦”,低沉的声音尾音拉长,意味深明地问:“所以夫人是故意让我...” 他顿了一下,后面几个字没有说出来。 李小鱼抬手沿着他的胳膊往下抚了抚,说着自我毁灭的话,“夫君又不是不知道我的企图,我的目标一向明确。” 顾绯轻嗤一声:“是挺明确,就是不知道夫人想选哪一个。” 如果他眼睛能看见,那他此时就能看到李小鱼龇牙咧嘴,咬牙切齿地说着十分真诚的话。 “自然是母凭子贵。” “那夫人可得努力,处处作对换不来母凭子贵。” “多谢夫君点拨,我多多努力。” “那夫人还不松手”,顾绯垂眸,凝视着女子说话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戏谑的笑:“是想今晚强上为夫?” 此话一出,李小鱼眼角忍不住抽了抽。 她注视着男人慵懒的双眸,嘴角也跟着抽了一下。 不愧是先帝的小儿子,说起骚话来都不会脸红,跟他比,她道行还不够。 连忙松开手,怏怏地笑道:“不敢不敢,我睡觉了。” 听着她转身发出的窸窣声,又赢一局的顾绯心情很不错,他乘胜追击。 “夫人,你为何睡不着?” 李小鱼刚闭上眼,她深深地沉了口气,扭头盯着男人,在心里骂道:我为什么睡不着,你心里没点数嘛。 视线不经意往他腹部一撇,瞧他又在病态的玩右手指。 她打了一个寒颤,略微嘶哑的嗓音说出模棱两可的字眼:“可能我太忙了,忙到一定程度就睡不着。” 听出她话里在讽刺自己太闲。 顾绯双眸微狭,眼角下垂,似笑非笑道:“那夫人晚上睡觉可别掀被子,容易着凉。” 此凉非彼凉。 李小鱼又不傻,岂会听不出话中之意。 她暗暗在心里骂狗男人,总是换着法子来暗示我。 你等着,等你滚了以后,老子就去定制个章,上面就写顾狗锅盔,让每一个吃锅盔的人,狠狠咬死你。 心里想的有多痛快,现实就有多残忍。 她还得老老实实地装孙子,僵硬扯出一抹微笑:“多谢夫君关心,我先睡了。” 随着四周安静下来,渐渐李小鱼也来了睡意。 她做了个梦,梦见自己把顾绯用绳子捆绑在椅子上,把他揍得鼻青脸肿。 没等到把他揍得鼻青脸肿,等到了他梦游。 迷糊糊睁开眼,见男人掀开被子穿上鞋一声不吭地往外走。 她瞬间精神了。 呵呵笑了两声,揉了揉眼睛,点上桐油灯快速跟上了去。 见男人又进了厨房,她咧着嘴嘿嘿笑了两声:“好家伙终于让我逮到机会了,让你阴阳我,让你威胁我,看我怎么折腾你。” “没出汗,肯定是想吃包子,看我怎么收拾你。” 她笑得像哄骗小红帽开门的狼外婆,撸起袖子,咬着牙兴冲冲地跑进厨房。 见顾绯在案板前摸来摸去。 她勾唇笑得无比明媚,沉稳的声音带着温哄:“又想吃包子了?我教你啊。” “不吃包子”,顾绯冷言冷语道。 没摸到想要的东西,他转身往另一个地方找去。 李小鱼拧了拧眉,迷茫地看着他的背影,赶紧又跟上去,“不吃包子,你想吃什么?” 顾绯的手正要摸到放油酥的碗,怕他将碗打碎。 李小鱼迅速拿走了碗,同时听到淡然地声音说:“锅盔。” “啥?” 女子以为自己听错了,她挠了挠耳朵。 梦游中的顾绯耐心莫名的好,他冷冷重复道:“锅、盔。” 李小鱼抱着油酥碗,走到厨房门口看着不远处的土炉子,一个锅盔也不是不能做,就是有点浪费柴。 她抿着唇,回头盯着跟在自己身边的男人。 眼帘微敛,似想到了什么事,她嘴角控制不住的上翘。 半盏茶后,破烂的厨房里,响起了一道道不耐烦的女子声音。 “揉面,不是让你摔面。” “能不能干?不能干就滚,揉个面都不会,要你有何用?” 第68章 给漂亮毒舌男洗手 李小鱼倚靠在灶台前,双手环抱,左脚踝搭在右脚踝上。 左腿跟得了帕金森一样,抖得那叫一个拽。 顾绯单手不熟练的揉着面团,第一次揉面不熟悉很正常,她故意为难他。 刁钻的骂道:“瞧你揉的啥啊,你给猪拌食,估计猪都不爱吃。” 对于她的抱怨,顾绯似没听到一样,继续揉着面,专注又乖巧,一句反驳的话都没有。 李小鱼絮絮叨叨地骂了好一会。 见顾绯还是一副冷漠的样子,她抖了两下脚,准备就这么让他揉面。 她回去眯一会再来。 打了一个哈欠,瞅了案板一眼,顺便抬头睨了眼男人。 不瞧还好。 这一瞧发现顾绯居然皱了下眉,她顿时心提到了嗓子眼,小声嘀咕道:“这家伙不会要醒了吧?” 一边观察着顾绯的神情,一边轻手轻脚的走近。 走到他身边,见他眉宇皱得比方才还深,她微微抿了下唇。 不敢再玩他了,赶紧洗了手过来帮忙。 双眼盯着男人的脸,手搭在他的手背,温声哄道:“要这样揉面才对。” 随着她的帮忙,那染着阴鸷的眉间渐渐舒展。 他也没有嫌弃李小鱼的触碰,任由她带领,等抹上油酥将锅盔卷起来,再压一压,就可以放到外面去煎和烤了。 做完这些,顾绯又恢复了面无表情,李小鱼松了口气。 还好没醒。 把做好的锅盔暂时放到一边,她舀了一瓢水放到案板上,不耐烦地说:“洗手。” 顾绯听话的把手放进葫芦瓢里。 他手上还残留着面疙瘩,尽管他洗的很仔细,面疙瘩粘手要洗掉没那么容易,何况他一只手。 在他洗手的时候,李小鱼也把手放进去洗。 她两只手都洗干净了,瞧见顾绯还在慢悠悠地扣小指上的面团,她抬眸睨了眼男人漂亮的脸蛋。 没好气地啧了一声。 “平时威胁我不是硬气的很嘛,你这时候倒是硬气的扣掉手上疙瘩粒啊。” 抱怨归抱怨,活还是不能忘。 两只手轻轻托住顾绯的左手,细心的替他搓掉面疙瘩。 她低着头,努着嘴哼哼道:“这么漂亮一人,怎么嘴就这么毒呢?” “我为了活命,当了我这辈子最厌恶的舔狗,结果你还来试探我。” 她絮絮叨叨地控诉顾绯白天的行为。 丝毫没发现,此时男人眉宇间闪过一抹意味深长的情愫。 把他小拇指上的面疙瘩洗掉,又去洗他其他手指上的面疙瘩,连浅浅的指甲缝都给他洗干净。 一边洗一边感叹:“别说,你这个手指还挺好看。” 她调整了下姿势,侧着跟顾绯站到同一边,把左手覆盖到他的手背。 一对比,她的手太过小巧。 见他五指并拢没有一丝缝隙,她感叹道:“这么漂亮的手,要是舞起剑来得多好看啊。” 可惜...右手废了。 叹了口气,她又呵呵的笑道:“我这么手嘛,就适合搂钱。” 也不知道是不是做过设计师的原因,她自我排解能力很强。 总能找出点乐子取悦自己。 对比完手,又继续给他洗,把洗手水倒掉后,她去灶台后面抱了些柴拿去外面。 听到她拿柴的声音,顾绯也跟了过去。 见他弯腰拿柴,李小鱼也没拦他,只是不敢再逗他,万一醒来就糟糕了。 点燃炉子,在圆铁片上煎制锅盔,顾绯就在一旁站着。 两人的动静早就把在房梁睡觉的鹦鹉吵醒了,它舞着翅膀过来,想停在顾绯肩膀上。 李小鱼连忙小声对它说:“瓜娃子过来,他在梦游,不能吵醒他。” 听到她有些凶的语气,瓜娃子急忙转了弯,朝她飞来,然后停在她头顶。 李小鱼抬眸往上瞧了一眼,懒得管它。 只要别吵醒顾绯就行。 “梦游游是什么?”,好学的鹦鹉又开启了说叠词。 等两面煎的差不多,李小鱼把圆铁片拿开,将锅盔放到已经预热的土炉子里,贴着炉面立着烤。 同时温声跟它解释什么是梦游。 “所以不能吵醒他,要让他自己醒来。” 听到她的解释,瓜娃子扭着小脑袋看向身边气质清雅的男人。 那双圆圆的眼睛看了又看。 小脑瓜想了很久,最后蹦出一句话:“他让你死死,他让你死死。” 随着它这句没有几个调的话。 一阵晚风拂来,站在土炉子边挺热乎的,李小鱼却觉得浑身发冷,她搓了搓胳膊。 偏头看向身着里衣的男人,声音里带着鼻音:“你回房间待着,等下烤好了,我给你拿进来。” 要么说顾绯也是个犟种呢,他不走。 “我在这里等它烤好”,声音冰冷不带一丝温度。 抬手拉着他的手腕,往炉子面前站了些许,“那你往这边站点。” 见李小鱼没搭理自己,鹦鹉又重复刚才那句话:“他让你死死,他让你死死。” 瓜娃子说完,突然感觉身上有点冷。 它羽毛抖个不停。 抖得李小鱼头皮发麻,手伸到头顶把它抓下来,让它站在自己的小臂上。 她摸了摸小家伙的羽毛,安抚它的害怕。 随后偏头瞅着身边的男人,傲娇的哼道:“我这叫以德报怨,以德服人,就冲我这大晚上的给他打锅盔。” “他要是再杀我,他缺不缺德啊。” 说着,她欺负顾绯还在梦游,秀眉一挑,问道:“你说对不对?” 顾绯面无表情,没有回答。 他不回答,李小鱼就换个对象,她低头问胖鹦鹉,“你说对不对?” 瓜娃子喜欢她抚摸自己。 小脑袋点得可勤快了,“对对对,对对对。 ” 得到认同的李小鱼咧嘴笑了笑。 等锅盔烤好,她用竹夹子夹出来,等稍微晾凉以后,直接夹给顾绯。 她手上碰过鹦鹉,也没洗手,不宜用手拿。 顾绯没有接锅盔,而是冷漠的地说:“你吃一半。” 闻言,李小鱼眼中闪过几分惊讶,她看着顾绯毫无情绪的眼眸,微微摇头道:“这是专门烤给你的,你吃就行,而且我也不饿。” “拿着,我去把厨房收拾干净,等会好睡觉了。” 她这句话没有点半调侃和恶意。 听着女子往厨房走去的脚步声和叽叽喳喳的鹦鹉声,顾绯拿着手里的锅盔,站在原地迟迟没有入口。 他微微垂眸,看不见的视线落在左手。 思绪有些复杂。 冷风拂在身上,顾绯似感觉不到冷,他眼睫颤了颤,心中生出几分凉然。 所谓的亲人,还抵不过一个寥寥数日的陌生人。 而此时,厨房传出对骂的声音。 “瓜娃子要吃吃,瓜娃子要吃吃。” “你吃个锅铲铲,那是烤给顾绯的,又不是烤给你的。” “不管管,要吃吃。” 吃不到锅盔,瓜娃子也不敢去顾绯手上啄,李小鱼在收拾厨房,它就在旁边捣乱。 气得李小鱼没忍住对它说了脏话。 “吃屎去吧你,滚。” 心中悲凉的男人,听到这句话,瞬间没了胃口。 第69章 挂破鞋 收拾完厨房出来,李小鱼见顾绯还站在土炉子旁边。 他手里的锅盔一口没吃。 见锅盔没动,瓜娃子也是不怕死,它像个小炮弹一样冲了过去,李小鱼秀眉一挑。 眼疾手快地抓住它。 反手就打了它嘴巴的一下,“你小子想挨揍是吧。” 她连鸟都没养过,别说养鹦鹉了,万一锅盔把它噎死了怎么办。 憋屈的小鹦鹉咕咕叫了两声,表示抗议。 李小鱼瞪了它一眼,“抗议无效,自己去房梁上待着。” 说完,手轻轻往上送了送。 不甘心的小鹦鹉飞的途中回头瞅了眼顾绯手中锅盔,落到房梁,转身屁股对着李小鱼,以表自己的不开心。 李小鱼才不管它。 举着桐油灯走到顾绯面前,仰头望着他,不明所以地问:“再不吃就凉了。” “一个人吃不完”,低沉的声音冷冷说道。 闻言,李小鱼努了下嘴,低声回道:“那你等我一下。” 她回厨房再洗了一次手,擦干净以后,拿走顾绯手中锅盔掰成两份,她拿走小的那一半。 大的那一半给了顾绯。 “吃吧。” 看着面无表情的男人,她丝毫没有怀疑他已经醒了。 一边咬着锅盔一边往堂屋走,走一步顾绯就跟一步,她没有进屋,直接就在门槛上坐下。 白日里对男人那点不满,早在厨房凶他那会就发泄出来了。 有一半锅盔吃,她心情还挺不错。 伸手拉住顾绯的手腕,咽下口中的锅盔,声音里带着鼻音,对他说道:“坐在这里吃吧。” 闻言,顾绯真就乖乖坐下了。 见他俩坐下,房梁上的鹦鹉也气消了,探出个小脑袋来瞅他们。 浅淡的月光下,二人一鸟享受着寂静的夜晚带来的宁静,显得意外的和谐。 凉风拂来,李小鱼偏头望着身边的男人。 见他即使在梦游中,吃相也十分优雅 ,她嘴角勾起一抹浅浅的弧度。 自言自语道:“你还真是奇怪,不喜欢吃太油腻的东西,偏偏又喜欢吃包子和锅盔。” 说完,她用另一只干净的手,轻轻戳了下顾绯的脸颊。 生怕惊醒男人,她的动作很轻很轻。 随着她的指贴在脸上,顾绯心里莫名心悸了一下,直到她的食指拿开。 那令他失控的心悸感觉久久在他脑海不能忘去。 李小鱼咬了一口锅盔,低头看着自己的指腹,微笑道:“手感挺不错。” 听着她揶揄的笑声,顾绯心冷了下去。 两人先后吃完锅盔,李小鱼舀水给他洗了手,拿出手帕帮他拭干净指头。 拉着他准备回去睡觉。 顾绯没走,他自个去了厨房舀水,又去堂屋的桌子下面拿了杨柳条漱口,才慢悠悠地回了房。 这把李小鱼看得有点尴尬了。 她伸出手掌放到嘴边,哈了一口气,用鼻子闻了一下。 除了锅盔味也没其他味。 看到一个男人比她还讲究,她挠了挠头皮,小声嘀咕道:“我也去漱个口吧,讲究一下。” 顾绯躺在床上,听到外面乖巧的自语声。 他嘴角扬起一抹浅笑。 她纠结的点还真是奇奇怪怪。 翌日。 二人先后醒了,李小鱼还以为顾绯会问昨晚的事,她都想好理由怎么糊弄骂他的事了。 结果他什么都没有问,这倒省了不少事。 画像的事,她还是没有头绪,吃完早饭,拿着柴刀打算去山上砍些柴回来。 顺便找找有没有这个季节的野菜。 过两天还要把院子外面的荒地给开垦了,做包子要用葱姜蒜,每次去买也不划算,不如自己种。 把柴刀扔到背篓里,她准备出门了。 之前答应过顾绯,她说:“我去山上砍柴,等会回来。” 听到她要去山上,男人眼帘微垂,思忖片刻,他薄唇翕动:“小鱼,能否带我一起去。” 闻言,李小鱼愣了一下。 “你也想去?” 顾绯这人挺有意思,喊她夫人的时候,就是要说话阴阳她。 喊李小鱼就是语气冰冷外加生气。 叫她小鱼,便是真心实意。 人家是双标,他是三标。 顾绯点了下头。 见他神情染着真诚,李小鱼没问他想去做什么,村长那句话说得挺对的。 待在顾绯这种身份特殊的人身边,只有当哑巴才能活得更久。 她偏头看向那根竹子做的导盲棍,语气轻快地说:“那你把那根竹棍拿上,山上都是弯弯曲曲的小路,石子很多,容易摔倒。” 这次顾绯没有拒绝。 关上门,李小鱼扶着顾绯慢慢往山上走去。 与此同时,李广昌和孙翠翠在家气的门都不想出了,一出门他们就能听到村民的议论。 甚至有人当着他们的面,笑他们是铁公鸡,一毛不拔。 两人在家中一合计,不用多想就知道这事是李小鱼传出来的,毕竟这事只有他们还有爹娘知道。 李武是个要面子的,他肯定不会往外传。 王桂花更不会外传了。 那除了李小鱼自己,没谁了。 李广昌是个火爆脾气,他哪能忍,吃了早饭就要冲去顾家找李小鱼的麻烦。 孙翠翠一想,这不得把事情闹大。 她转眼一想,让李广昌去顾家探探风声,再作打算。 李广昌多听媳妇话啊,二话不说就跑去顾家了,见顾家大门和几间屋子的门都关了。 他火急火燎地跑回去告诉孙翠翠这个消息。 后者歪主意多,她想起还没出嫁时,同村妇人之间互相争斗的事。 她立马有了主意,贴到李广昌耳边小声说了主意。 听完,李广昌皱起了眉,声音里带着犹豫:“媳妇,这样会不会太狠毒了?毕竟她是我妹妹。” 孙翠翠没好气地剜了他一眼。 “她本来就跟那李富贵不清不楚的,你惦记她是你妹妹,她打你的时候怎么没想过,你是她哥。” “等爹以后走了,你就是一家之主,该狠就要狠。” 听着媳妇刻薄的话,李广昌还有点犹豫的心,瞬间安定了。 “是她先不尊重我这个大哥,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当天,顾家大门外就挂了一只破烂不堪地烂鞋,这件事被路过的村民看见,不到一会就在村里传遍了。 第70章 跳到顾绯怀里 瓜娃子今天没出门,它站在房梁把李广昌挂破鞋的事,看得清清楚楚。 看着从门口路过笑容满面,议论纷纷的村民。 在他们都走了以后,它飞到门口,小脑袋盯着门框上的破鞋,歪过去歪过来得看。 记住那些人说话的它,没明白这只破鞋是什么意思。 又飞回了房梁上待着。 此时,在山中各自忙碌的二人还不知道家中发生的事。 李小鱼把砍下来的树,用柴刀再砍成一段段约莫一丈的长度。 顾绯蹲在地上,用手摸着附近草的叶子,偶尔还扯下一片叶子放到鼻子下闻一闻。 以此来辨别草药。 看出他是在找草药,李小鱼手中砍柴的速度放缓了一些。 她疑惑地问:“这样不会找错吗?” 顾绯拔出一株草药放到一旁,温声回道:“不会。” 低沉的声音平静到没有一丝起伏,落在李小鱼耳中,莫名有种不外显的自信。 她努着嘴点了点头。 若有所思地看了看顾绯,便低头继续做自己的事。 这边山高,偶尔会有野兔跑过。 对着从眼前跑走的野味,李小鱼没有半点可惜,毕竟她不是猎户,看看兔子毛也不错。 忙活了近一个时辰,装满了整整一背篓的柴。 见顾绯还在找草药,她也去附近找找野菜,这个时节有狗屎葱。 她陆陆续续地找了一大把。 把狗屎葱放到背篓上面,回头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远的男人,她抹掉额头上的汗。 朝前方喊道:“顾绯,回家了。” 山很大,随着她的喊声,惊起了林中鸟,它们随着回响声纷纷飞走。 看不见周围的情况,顾绯身上沾了不少泥巴,就连脸上也有。 听到女子略带嘶哑的声音,他并没有觉得烦躁,抬头往声音的方向看去。 温和回了一个字:“好。” 山呈现斜坡状,除了那条通人的小路,其他地方都生长着茂密的草,秋季草叶渐渐枯萎。 青黄相间的草丛,就像新生和过往,接受中又带着痛苦。 李小鱼担心他摔倒,主动走过去扶他。 每走几步就看见草丛上面放了几株草,她不认识这些草,轻声问道:“这些拔出来的草要拿走吗?” 说话间,她抬头看向男人。 顾绯正在弯腰拿草药,听到李小鱼的疑惑,他淡然回道:“拿上。” “好。” 随着捡起他放的草,两人逐渐接近,顾绯手里拿着草药还要同时用竹棍探路,很是不方便。 李小鱼伸出手,“我来拿吧。” 山间走路不是很方便,顾绯没有逞能,他把手里的草药全部交给她。 温声说道:“谢谢。” 听到这斯文的声音,李小鱼怔愣了一瞬。 她仰头望了眼男人的脸,见他依旧面无表情,她勾唇微笑:“不客气,我扶你。” 搀扶着他的右臂,两人慢慢走到背篓面前。 把草药放到背篓上面,担心它掉下来,她特意挤出了一个空隙用来放草药。 “你站稳,我要背背篓。” 说着,她蹲下身子,把两只胳膊从绳子的缝隙穿过去。 她特意把背篓放在一个斜坡度较大的地方,就是为了方便背起来。 她一只手撑在地上,另一只拉着背篓的绳子,一咬牙硬是靠着蛮力背了起来。 在她起来的过程中,听着她发现小兽般倔强的声音,顾绯没有犹豫,他左手摸到背篓的边缘。 轻松往上提,让李小鱼省了不少力。 随着他的手松开,后者肩膀就像被车轮碾压一般。 绳子往肩膀的肉里勒。 尽管疼的脸都快变形了,李小鱼还是回头向顾绯说了声谢谢。 后者跟她一样,回道:“不客气。” 这时的二人,莫名的礼貌了起来。 下山的路陡峭,担心顾绯从后面摔下来,李小鱼建议他走前面。 “我拉着你的右手臂,这样不容易摔。” 她的话没有恶意,顾绯也不会在这个时候释放自己的恶意,他乖乖把右手臂交给女子。 李小鱼看了眼他废掉的右手,牵住了他的右手腕。 顾绯用竹棍在前面探路,他一瘸一拐走得极慢,二人就像在山中散步一样。 走着走着,李小鱼肩膀疼的有些受不了。 她咬着牙没说一句歇息的话,听着后面越来越粗的喘气声,顾绯不动声色地拧了下眉。 他说:“歇会,我走得有点累了。” 闻声,李小鱼望四周看了看,瞧见前面有个石头,正好可以把背篓放在上面。 她喘着粗气回道:“再往前面走一点,那里有块石头。” 放背篓的时候,顾绯依旧用左手提着背篓边缘,以此来减轻她身上的负担。 背篓一放,李小鱼整个人都轻松了。 她一屁股坐到草丛上,把两只手搁在脸颊两边,当扇子一样的扇风。 见顾绯站在背篓旁边,仰头望着他,问道:“你要不要坐下来休息一会?” 行军打仗,顾绯了解各种地形。 像蜀地这边,秋季经常会有蛇出没,他侧耳聆听附近的动静。 平静地说道:“起来,别坐草上。” 李小鱼不解。 她双眉一挑,语气里带着几分自己都没注意到的撒娇:“为什么啊?草上多凉快啊。” 听着她略微娇气的声音,顾绯眉宇间闪过一抹阴鸷。 他唇微张,把原本想说的话换成了一句:“有蛇。” 随着他的话,李小鱼伸长脖子往附近看去,努着嘴喃喃道:“我刚才砍树都没遇见蛇,这都快要下山了,应该不会...” 有蛇吧三个字还没说出来,她就看到二米远的草丛间有个东西在滑动。 她眯起眼睛,定眼仔细瞧了瞧。 发现是一条黄黑相间的蛇在吐蛇信子,这一刻,她整个人都吓懵了,脑门的冷汗不停往下流。 她此时有点恨自己,为何视力要这么般好。 看不见还能装作什么事都不知道。 她一边小心翼翼地站起来,一边用极其小声地对男人说:“顾...顾绯,有...有...有蛇。” 磕磕绊绊地声音惶恐到了极点。 听到她声音里的颤抖,顾绯双眸微敛,他拿出放在衣袖里的杨柳条,捏在手里。 李小鱼起身的动作再小,草拂动的声音还是引起了蛇的注意。 忽地,发现目标的蛇扭着身子极速朝女子滑来。 李小鱼已经吓懵了,看到蛇过来,她脑子瞬间空白,眼泪不听使唤的奔了出来。 她恐慌地大叫一声:“顾绯,蛇来了,我害怕。” 随后病急乱投医的她,一个熊扑,跳到了顾绯的怀里。 双手死死搂住他的脖子不肯撒手。 第71章 李小鱼,我不喜欢你往我身上跳 顾绯左腿有伤,被她突然扑上来,他身形往后退了一步。 察觉身上的人不停在发抖。 忍住把她扔下去的冲动,用右小臂托着她的腰,偏头听着草丛的窸窣声。 就在蛇扑来一瞬间,他手中的杨柳条脱手。 带着内力掷出,精准无物没入,眨眼间,脑袋开花的蛇当场暴毙。 而双腿还缠在他身上的女子,就跟猫似的。 脑袋在他脖颈处拱来拱去。 发丝扫在下巴,令他喉结处有些发痒,他拧了下眉,微微扬起下巴。 低沉的声音平静又冷漠:“下来。” 李小鱼双手双脚跟章鱼一样缠在顾绯身上,她的小脑袋死死抵在顾绯胸膛。 一向嚣张的声音里带着颤音:“不下,蛇会咬我。” 听着她愚蠢的话,顾绯想把她脑袋撬开,看看里面装的什么。 他沉了口气,没说蛇已死的事。 声音带着淡淡地无奈:“你缠在我腰上,蛇怎么咬你。” 李小鱼最害怕蛇这种软体动物,她小时候夏天在乡下的田坎上遇到过一条。 大夏天顶着烈日,她吓僵硬在原地。 跟那条蛇你望着我,我望着你,硬是把蛇先熬走了,她才一溜烟跑回家。 她的唇贴在顾绯的胸膛,张着唇贴着肌肤,委屈巴巴地说:“万一我下来,它咬我怎么办?” 听着她快哭的声腔。 不喜欢被情绪掌控的顾绯,此时沉了口气。 左手拇指粗粝地揉了揉眉心,低沉温和的声音里夹杂着无奈:“它死了。” 一听蛇死了,李小鱼立马转头。 她先是双眼紧闭,然后睁开一只眼,往草丛看过去。 瞄到一条黄黑色,脑袋看不出原样的蛇,她心中一喜。 倏然从顾绯身上跳下来,转身瞪大了眼睛,嘴巴张大,不可思议地说道:“真死了...” 顾绯看不见,他问李小鱼:“什么颜色?” 不敢靠近的女子,乖乖把蛇的颜色告诉了他。 听完之后,顾绯想了片刻,对她说:“蜀地这边叫菜花蛇,这种蛇无毒可以拿回家吃。” 李小鱼想想都觉得可怕。 她揉了揉肩膀,下意识往男人身边靠,害怕地说道:“我看到都害怕,哪敢拿回家煮。” 她一靠过来,一股衣裳上淡淡青草香就往顾绯鼻子里钻。 他不动声色地往旁边站了一点。 安全感消失,李小鱼自动又贴了过去。 对于她的不自觉,顾绯眼睫微敛,终究没有说伤人的话。 只道:“找根木棍,把它挑回去。” “又不吃,拿回去做什么?” 李小鱼双手轻轻拽着顾绯的衣袖,傻傻地望着他问道。 “拿回去做药。” 冷冷淡淡地五个字,又把李小鱼给弄不会了。 她回头瞧着不远处令她害怕的东西,习惯性地抓了抓耳朵,“菜花蛇还能当药?” 这次顾绯没有回答她。 他直接拿竹棍去挑蛇,见状,李小鱼赶紧拉住他。 “我去吧。” 方才太过害怕,跳到他身上,也不知道他的腿上没有流血。 现在哪还能让他用竹棍去挑蛇啊。 顾绯也没说什么,把竹棍交给她,李小鱼没有接,“这是你探路用的,我自己去找根木棍。” 害怕附近还有蛇,她没敢走远。 站到石头上,掰了一根弯折的树枝,忍着心里的恐惧感把蛇勾过来。 随后扯了几根草搓成绳,系在蛇肚子上。 拎起来交给顾绯。 “你不怕它,你直接拎回去吧。” 用棍子挑,还不知道一会滑到哪去,她可不想回去的路上还去捡蛇。 顾绯依旧没有说话,接过草绳,随后站着等她。 李小鱼也不敢再歇息,背起背篓便要急急忙忙回家,就是疼死,她也要赶紧回家。 走的时候,顾绯把右手臂伸向她。 李小鱼满脑子只想着回家,对他下意识的动作倒也没有在意。 “走走走,咱们快回家。” 随着下坡路,李小鱼一低头就能看到顾绯瘸掉的左腿,想到自己的行为。 她抿着唇,犹豫了一下,关心地问道:“你左腿还好吗?” 顾绯知道她的意思,语气稀松:“没流血。” 尽管他这么说,李小鱼还是有些不放心,就算两人平时你阴阳我,我阴阳你,但今天确实是顾绯帮了她。 “等会回去,我去叫刘大夫过来给你看看。” 今天采的草药里面,有治疗腿伤的药,顾绯冷言婉拒:“不必,我自己处理。” 听出他语气里的疏离,李小鱼敛了敛眸。 想不明白那会都好好的,他怎么突然又冷漠了起来。 她鼻子下面有点痒,用手轻轻挠了一下,回头往身后望去,视线落在刚才待过的石头。 因为不打算给他煮蛇羹? 想着他帮过自己,她解释道:“顾绯,我害怕蛇,不敢做蛇羹。” 听到她的解释,顾绯眉宇微拧。 几乎是一瞬间,他便明白她为何说出这番话,心中不禁想笑。 她以为,自己是因为一道蛇羹生气。 迎着秋风,他低沉的声音缓缓响起:“李小鱼,我不喜欢你往我身上跳。” 闻言,女子脸部赫然一僵。 她凝着男人并不宽厚但很有安全感的后背,眼睫快速眨了眨。 清澈的桃花眼中充满了懊悔。 之前是想活着,所以大着胆子去勾引他,可放在刚才和平相处的情况下,两人就是搭伙过日子的陌生人。 自己那样做,确实太过无礼。 没有犹豫,诚恳的向他道歉:“对不起啊顾绯,我下次会注意。” 若下一次面对威胁,她可能还会大着胆子跟他有身体上的触碰,若双方都处于一个和平的状态。 她再也不会那样做。 下了山,她便立即松开了顾绯的手腕。 沉稳的声音冷静地说:“前面是平坦的小路,你可以用竹棍自己探路走。” 她手松的太过突然。 顾绯没做好准备,她便松开了。 就在松手一瞬间,手腕的温热也随之消失,同时一股很莫名又很奇怪的揪心感往顾绯心上钻。 他感觉有东西在逐渐失控。 他厌恶这种不可控的情绪,但每次遇到李小鱼做的一些事,又会打破他的控制。 眉宇间染着不易察觉地阴戾,左手五指略微收紧。 探着竹棍,沉默着往前走去。 刚走到门口,看到门框上的东西,李小鱼愣了,“谁家的破鞋挂我们门上?” 第72章 顾绯炒的菜太咸 “破鞋?” 顾绯微微拧眉,片刻间,他明白了这其中的含义。 “嗯”,李小鱼轻声回道,随即走近把鞋从门框上扯下来。 她拿在手中来回看了看。 又往家附近瞅了瞅,没发现半点异样。 “扔了。” 男人低沉冷冽的声音刚说出二字,一个扛着锄头从后山下来的村民,看到李小鱼手中破鞋。 她习惯性的调侃道:“小鱼,你又去哪勾搭人了?让人家婆娘来挂这东西。” 听着这位年近六十的阿婆吐出难听的笑语。 李小鱼不傻,破鞋破鞋,不就是暗戳戳地骂她是个不守妇道的烂人嘛。 她脾气一向不好。 闻声,咬着下唇沉了口气,冷静地看着面露看戏之色的阿婆,平静地说道:“屋头祖坟被挖了的哈嘛批挂的。” 她这句话伤害性和侮辱性都极强。 没人喜欢家中祖坟被挖,看着她面无表情的样子,阿婆总感觉自己再调侃两句,她会给自己两巴掌。 想到上次这姑娘把李武打得很惨,她扛着锄头走了。 看着阿婆嘀嘀咕咕离开,李小鱼捏着破鞋推开了家门。 她刚走近一步,瓜娃子就飞了过来。 它落在顾绯的肩膀上,开始跟他们告状,把今天的所见所闻全都说了出来。 听完,李小鱼气笑了。 原来那个哈麻批是李广昌。 顾绯没听到李小鱼扔鞋的声音,心下便猜到她要做什么了。 帮她把背篓放下来,随手将蛇扔到地上,听着她的冷笑声。 知道她气极了, 淡然问道:“你想怎么做?” 李小鱼把破鞋扔在地上,弯腰去拿背篓里的狗屎葱和草药,沉稳的声音带着怒意:“他不是喜欢破鞋嘛,我让他喜欢个够。” 一旁玩蛇的胖鹦鹉听着他二人的对话,又歪着脑袋去记他们说的话。 一连几天,村里都在传顾家门口挂破鞋的事。 为此,李花花没少跟那些说闲话的人吵架,李广昌和孙翠翠忙完农活回来。 看到她板着脸跟人吵架。 两口子当作没看见,背过身去偷笑。 无辜受牵连的李富贵人都傻了,他跟李小鱼就是同流合污的二流子而已,什么时候偷情了? 气得他捏着拳头要找那些说闲话的人打一架,最后被他奶奶拦住了。 “奶奶,我去顾家看看小鱼。” 王奶奶是个明事理的人,她知道自己的孙子跟李小鱼没有那方面的关系。 但人多嘴杂,他这个时候去,被村民看见。 相当于坐实了二人的关系。 她见识过这些人的嘴脸,也知道流言蜚语能害死人。 把其中利害关系跟李富贵说完。 后者气得蹲在家门口扔石子玩,“奶奶,那总不能任由他们这么传下去啊,多祸害别人姑娘名声啊。” 听到他这句话,王奶奶脸上的皱纹挤成了一团。 用指头点了一下乖乖孙子的额头,宠溺中带着无奈:“你现在知道名声了。” “当时你和她祸害人家顾绯的时候,怎么就没想过她的名声,还有人家顾绯的名声,你俩个二流子有个啥子名声,你心头没点数啊。” 这话一出,李富贵眼中闪过一抹尴尬,他抠了抠脑门。 “好像也是哦。” “所以你现在别去闯祸,老老实实待在家里就对了,等流言蜚语过去。” “奶奶,啥时候会过去啊?” “我又不是神仙,我浪开晓得,希望小鱼也跟你一样,暂时别出来。” 不出门是不可能的,这几日李小鱼天不亮就出门了,她直奔县城扔垃圾的地方。 蒙着面罩在里面翻找。 每天傍晚又从后山回来,包里背着十来只烂鞋,除此之外再也没有其他物品。 听到推门声,顾绯从门槛上站起来往房间走。 只留下四个字:“水兑好了。” 李小鱼鼻子有点痒,她手又脏,只能吸了吸鼻子止痒,关门的同时向顾绯道谢。 等她回头,早已没有男人的身影。 她看着男人坐过的门槛,瘪了下嘴,眼中带着些许疑惑。 真是看不透他。 她也不多想,既然烧了水那就用,若煮了饭那就吃。 把破鞋扔到茅厕边,她去了厨房。 看见锅盖边缘还冒着热气,闻到一股饭菜的香味,她没去掀。 用手帕擦完身子,再换上一身干净的衣裳,顺便洗了头,这才走到灶台前掀盖子。 随着盖子掀开,一碗带着锅巴的米饭出现在眼前,旁边还有一个小碗,里面装着狗屎葱炒肉片。 把两个碗拿出来,她回头往外看。 垂眸想了片刻,走到房间门口,看着正在把玩铜钱的男人,问道:“你吃饭没?” 顾绯指间转着铜钱,低头淡然应道:“吃了。” 听到他的回答,李小鱼转身就走了,她没把饭菜端到堂屋,就站在灶台前吃。 夹起一块筷子葱炒肉片喂到嘴里。 刚咀嚼了一口,她头皮一麻,端着碗直接冲到水缸前,舀起一瓢冷水仰头喝了一大口。 喝完她盯着灶台上的小碗,忍不住吐舌头。 “我去,他是把盐当糖放了吗?这么咸 ...” 房间里,听到女子吐苦水的话,男人手一顿,眉宇间顿时染着一股阴郁。 想着盐挺贵的,李小鱼硬着头皮吃完了饭菜,盐吃多的后果就是她喝了不少凉水。 洗完脸和脚,她走进房睡觉。 端着桐油灯刚走进房间,一道冷冽淡漠地声音传来:“不爱吃,下次直接倒了。” 闻言,李小鱼嘴角一抽。 看着他那冷漠无情的模样,她瘪了下嘴。 忘记他听觉很灵敏这事儿了。 挠了挠耳朵,走进房间笑呵呵地回道:“夫君帮我烧水,还给留饭,我怎么会不爱吃呢。” “太咸”,顾绯抬眸看向她,语气冰冷。 知道这家伙喜欢听实话,李小鱼把桐油灯放到桌上,煞是认真地点头。 “确实咸了,不过有夫君这份心意,在咸我都吃得下去。” “我什么心意?” 李小鱼偏头看着男人的脸,油灯下,他一部分脸处在黑暗中,让他本就冷漠的神情显得愈发冷寒。 她并不怕这样的顾绯,说起胡话也脸不红心不跳。 “自然是爱我在心口难开,所以想让我吃咸点,我其实并不是不能吃太咸,主要是盐太贵了。” “夫君又不给人家拿钱钱买盐。” 说完她还假模假样地叹了口气。 第73章 还两串破鞋 听她说叠词,顾绯的脸色更加阴沉,声音亦是如此:“喜欢说叠词,你要不也住房梁上去?” 吹灭油灯爬上床,李小鱼刚掀开被子,就听到他这句嘲讽的话。 她躺下盖上被子,装聋作哑道:“我想跟夫君心连心,夫君却在转移话题。” “哎呀,我都懂。” 人嘛,只要做到不要脸,什么话都说得出来。 听着她厚脸皮的话,顾绯唇畔浮起一抹讥讽的笑,“你这么懂我,不如猜猜我此时心里在想什么。” 李小鱼面对着他侧躺,抬眸睨着他隐匿于黑暗中的脸。 无语的翻了个白眼。 肯定是想杀我呗,这还用想。 心里在抱怨,面上笑嘻嘻,“夫君肯定是在想,如何把我这个乖乖妻子宠上天。” 顾绯心中冷笑。 是挺想送你上天,还是先把嘴缝上的那种。 见他沉默不语,李小鱼继续说着不要脸的话。 “不过夫君现在腿脚不便,还是我先把夫君宠上天吧,如果你的腿以后能好,你再把我宠上天。” 她的语气轻快,带着清甜的笑。 听着很能打动人,可惜顾绯不吃这一套。 他继续把玩着手中的铜钱,冷笑着问:“夫人的嘴惯会说哄人的话,就是不会实际行动。” “怎么会呢,夫君对我误会真深。” 李小鱼露出讨好式的笑容,然后眨了眨眼,身体往前拱了拱。 一只手搭在顾绯的腰上,随后身体再上靠了些许,整个侧身直接贴合在他身上。 因男人是坐在床上,她的脑袋稳稳贴在他的腰间。 她这个胆大包天地动作让顾绯手中的动作一滞,他整个人也僵了一瞬。 回过神后,垂眸睨着李小鱼的脑袋,即使看不见,他也能猜到此时她定在偷笑。 还真被他说中了。 李小鱼神情里染着窃喜,心里乐道:自己送上门来的,可怪不得我。 心里偷笑,她嘴上还要调戏他,“夫君贴贴。” 温热的呼吸透过薄薄的里衣拂进腰间,酥酥麻麻地感觉令顾绯很难受,再加上她的叠词。 他想把她扔下床。 “李小鱼,松手”,声音冷如冰霜。 一叫李小鱼,她本人就知道极为伪装的家伙生气了。 老虎的屁股摸不得。 太岁头上跳一下就得了。 沉了口气,瘪着嘴道:“马上松手,夫君真凶凶。” “不理你了,睡觉觉。” 委屈巴巴地说完,她依依不舍把手从顾绯腰间拿开,随后慢悠悠地转身面向墙壁睡觉。 顾绯知道她是故意说这些话来恶心自己。 想到那个半年约定,他闭上眼睛,重重沉了口气,漫不经心地对她说:“以后别再我面前说叠词,不喜欢。” 听着他声音里带着几分无奈。 李小鱼扭头望着他,她的视力很好,但今晚没有月亮,她看不清他的神情。 只能感受到他身上冷冽的气息。 嘴角浮起一抹无声的浅笑,眼睫眨了眨,乖巧地问道:“好的夫君,那夫君能给我银子买点盐吗?” 一提到盐,顾绯就想到她说的那句爱我在心口难开。 他没见过哪个女子似她这般,随随便便就能把爱挂在嘴边,“我说过,匕首卖了就有钱了。” 这个答案在李小鱼意料之中。 那把匕首她是不可能卖的,本就是胡扯的话,对他的回答也没在意。 微微一笑:“夫君睡觉吧。” 顾绯没有回答,只是在李小鱼睡着以后,他的左手不自觉放到女子摸过的腰间。 似乎那里还停留着她留下的温热。 他的指腹轻轻点在腰肌,脑海里又冒出了凶手找上门,李小鱼临死前说的那句话。 这一夜,他又是一夜未眠。 翌日。 村里的人都要去赶集,李家人也不例外,最早也要吃晌午饭的时候才回来。 李小鱼起床,把捡来的破鞋全部串起来。 就跟串鞭炮一样,弄了两串。 她拎着跟鞭炮一样的鞋串,毫不避讳地去了李家。 李家大门紧闭,她把鞋串从围墙扔进去,手脚并用地爬了进去。 看了眼院子,几间房门都关着。 看来他们把李梅也带进城了,这样也好,省得她还要想办法给小姑娘找不挨打的理由。 走到李广昌的房间门口,她先是挂了一串在他们门上。 为了被人发现,她打开大门,再挂了一串在李家门上,这时有路过的年迈村民看见她的行为。 老人家也不想找麻烦,摇头叹气道:“这一家都是疯子。” 李小鱼在挂的时候,她就发现提着箢篼的村民了,听着他絮絮叨叨的话。 她秀眉一挑。 无所谓,看见就看见呗,她还怕没人看见呢。 挂好之后,她悠哉悠哉地回家。 缠着顾绯搞凶手画像去了。 随着村民陆陆续续地回村,更多的人看到李家门口那一长串的破鞋。 个个又惊讶又想笑。 “这是哪个龟儿做的事呦,太缺德了嘛。” 有人想到上次顾家门口的那只破鞋,他们就在奇怪,以李小鱼的性格不闹得鸡飞狗跳才怪。 怎么会安安静静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 “我估计是李小鱼干的。” “不可能呦,李武再不是个东西,他也不可能给自己女儿门上挂破鞋,王桂花那么懦弱,也不得哦。” “他们不会做,那个孙翠翠可说不定啊,你们别忘了她弯酸又抠门,跟铁公鸡一样。” “是嘛,上回李小鱼说吃他们夫妻一点东西就是要收钱,这事还没得下文,以那个抠门婆娘的性格,怎么可能不报复回去。” “李广昌又是怕媳妇的人。” “按你们的猜测,那顾家的破鞋难道是李广昌夫妻两个干的破事?” “也不是没可能哦。” “反正不关我们的事,看戏就对了。” 等李武带着一家人回来,这出家庭好戏拉开了帷幕。 看到门口一串破鞋,李武当场脸就气黑了。 王桂花脑袋一空,差点晕了过去。 李广昌夫妻脸一白,瞬间知道是谁做的,看见李武气疯了,心虚的二人没敢出来说话。 李武推开门一看,发现大儿子门口也挂了一串。 孙翠翠恶人先告状,坐在地上哀嚎:“老天爷啊,是哪个要坏我的名声啊?” 李武脑袋气得发胀,再听着儿媳妇的哭声。 一怒之下将烟杆嘭地一声砸在地上,怒火中烧地吼道:“是哪个畜生做的?” 一个老年人跑来跟他们说了早上的事。 听完之后,李武拿起立在墙上的扁担就往顾家冲,李广昌也义愤填膺地跟在他后面。 “爹,你等等我,我跟你一起去收拾她。” 第74章 你俩个棒老二给老子站到 下午,李小鱼在院子旁边开垦地,听到从远处传来跟马奔跑般的脚步声。 她停下手中的动作看过去。 她单手掌着锄头把手,脚尖踩在锄头前面的刃上。 见各扛着一根扁担的李武和李广昌像两只斗鸡,火急火燎地冲过来。 “你狗东西,你莫走,等老子过来收拾你。” 李武手指着李小鱼,火冒三丈地吼道。 在他们身后,还跟着一脸焦急的王桂花,她一副快要哭了的样子,对李武喊道:“孩子她爹,有话好好说啊。” 最后面就是哭哭啼啼的孙翠翠和惶恐不已的李梅。 顾绯坐在堂屋门槛上,左手拿着一根树枝,在他之前弄的细泥盆里画画写写。 听见不远处的骂声,他手中动作未停。 而此时,李武等人已经到了李小鱼面前,“狗东西,你是饭吃饱了撑着了是不是?你他娘的,在我们和你大哥门口挂破鞋。” 说着,他举起扁担就朝后者屁股挥去。 李小鱼迅速一躲,随即锄头反拿,一锄杆打在李广昌的屁股上。 “哎呦,李小鱼你这个疯婆娘,你打老子爪子?” 她手劲不小,李广昌大叫一声。 像猴子一样弹跳了起来。 李武一扁担挥空,又看到小女儿把大儿子给打了,他脸顿时涨成了猪肝色。 气急败坏地朝面色冷静地女子吼道:“你个小畜生,打老子就算了,还打你大哥,你要翻天不成啊?” 李小鱼一边躲,一边扛着锄头打李广昌。 “我打的就是他,你的好儿子先在我家挂破鞋,我还他一堆破鞋有啥子问题。” “你胡说,我没给你家挂破鞋。” 李广昌刚喊完,李小鱼一锄杆打在他腰上,疼的他啊哟一声:“小畜生,你谋杀亲哥啊。” 三人就跟狗撵猫,猫抓鼠一样,形成了闭环。 李广昌转身用扁担去还击,人没打着,反被女子用锄头一挥,把扁担挥到地上不说,肩膀还挨了一下。 “哎呦,你个小畜生,你要打死我啊。” “老汉,救命啊。” 他疼的吱哇乱叫,又不敢停下,连忙往山上跑。 李小鱼就在后面追,为了防止过于激动导致泪失禁,她一直控制着情绪。 平静地喊道:“老子就是要把你打死,你才是个畜生,不给你吃锅盔,你就在老子屋门口挂破鞋。” “大畜生,你给老子站住。” 听着他们一口一个小畜生大畜生,李武脑袋都要气炸了。 “你俩个棒老二给老子站到。” 他跑不过他们,只能扛着扁担气喘吁吁地往山上追去。 看见自己的丈夫被李小鱼揍,孙翠翠一巴掌甩在李梅脸上,刻薄的骂道:“你爹被你三姑打了,你还在站在这里做啥子?还不去帮你爹。” 她的声音又尖又锐,一下子让谁都拉不住的王桂花醒过了神。 李梅被突如其来地一巴掌甩懵了,她流着眼泪望着自己的娘,见她像看仇人一样的瞪着自己。 她捂着脸委屈地低下头,转身要往山上走。 刚走了一步,一只干瘪粗糙的手拉住了她的小手,小姑娘抬头。 发现是一直讨厌自己的奶奶。 霎时,她脸上布满了惊愕,“奶奶...” 听到小姑娘怯懦的声音,王桂花想到李小鱼上次跟自己说的那句话,她脑子突然一热。 一把将李梅拉到自己身边。 随后拽住要往山上跑的孙翠翠,她第一次在儿媳面前有了做婆婆的样子。 “是你唆使广昌在顾家门口挂破鞋的!” 知儿莫过母。 自家儿子是个什么性格,王桂花很清楚。 见婆婆用肯定地眼神盯着自己,孙翠翠心里慌了一下,知婆婆是个软弱的人。 她立马调整了情绪。 像平时一样吼她:“娘,你老糊涂了嘛?” “是你三女儿在我们家挂破鞋,嘲讽我们家是破鞋,她家的破鞋谁挂的,我怎么知道啊?” 那天回家,孙翠翠问过李广昌,没人看到他去顾家。 所以她根本不怕王桂花问。 再说一个懦弱的老妇能掀起什么风浪。 看着一脸凶相的孙翠翠,王桂花拦住她,不让她上山。 一向说话懦弱的她,软弱的声音带着坚定:“我的儿子我了解,他再不是个东西,也想不出这种恶毒的办法。” 听到这里,孙翠翠也听出了门道。 她用看傻子一样眼神盯着王桂花,指着顾家后面的山吼道:“娘,你真是老糊涂了。” “你忘记李小鱼以前怎么骂你的,她的话能信?” 王桂花怎么会忘记... 她不想让孙翠翠上去跟着爷俩一起欺负李小鱼,心里产生退意的她捏紧了小孙女的手,以此来坚定自己的心。 手被捏疼的小姑娘,皱了一下眉。 她仰头望着这个讨厌自己,又跟自己一样挨过很多揍的奶奶,她忍着疼没有喊出来。 “她是我女儿!”,王桂花大喊道:“她不会无缘无故挂破鞋。” 看着婆婆眼眶泛着泪花,孙翠翠不以为意,冷嘲热讽道:“那你就是不信任你儿子呗。” 她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威胁。 “你可别忘记,将来是广昌给你和爹养老送终。” 听出她话语里的威胁之意,王桂花气得想哭,她怒瞪着孙翠翠。 软声细语道:“我是不信任你。” 现在这里除了她们几个,也没有外人。 孙翠翠也懒得跟这个废物婆婆伪装,她把李梅往身边一扯。 嘲讽道:“你活该被公公揍,你以为我不晓得嘛,你那个三女儿偷你的钱,骂你是个窝囊废,咒你早点死,这些话我都听到了。” “你活的窝囊,所以只能养出四个废物。” 一句一句刻薄的话,让王桂花脸涨红如血,胸膛的起伏好像随时都要气背过去。 她不敢跟人动手,一双干瘪的手牢牢捏紧。 粗糙的手和肤色,遮住了她凸起的血管,除了那双泛着红血丝鼓成球的眼,孙翠翠看不出她有一点凶相。 她刚准备转身上山,再次被王桂花拉住。 一向唯唯诺诺的声音中气十足的吼道:“我是窝囊,不管小鱼以前如何,她敢在她爹打我的时候还手,我就是窝囊一辈子我也甘愿。” “也就那一次”,孙翠翠冷笑。 她说的是上次在顾家李小鱼揍李武的事,那天她和李广昌进城了,正好不在家。 “一次又如何,就算这辈子只有一次。” “那她也是保护了我这个当娘的,总比你这个天天只会煽风点火的女人好百万倍。” 这句话王桂花是吼出来的。 第75章 快乐李家人,快乐挨打 听着她们俩在外面的对话,顾绯眼皮都未掀一下,神情中尽是冷漠。 仿佛亲情在他眼里,就是一个笑话。 村民们听说李武要揍三女儿,一些喜欢看热闹的人顿时一扫进城赶集的疲惫,连忙往顾家跑。 他们刚前后脚跑过来,就看见李家三人从山上跑下来。 跑在前面的是李武跟李广昌,两人也不知道咋回事,衣裳上全是泥巴,头上乱的跟鸡窝一样。 追在后面的是李小鱼,她除了身上有点泥巴之外。 什么事都没有。 下山的路上是个大斜坡,前面两人跑得刹不住脚。 连连求饶大喊:“小鱼别打爹了,你把老子门牙已经打掉了一颗,再掉一颗我没法吃肉了啊。” “三妹别打了,哥不该打你,饶了哥吧。” “哥错了...” 李广昌刚鬼哭狼嚎完。 李小鱼丢掉锄头,从后面跳起来给他们一个飞踹。 “我打。” 她一脚踢在李武的背上,又一脚踢在李广昌的腰背。 “啊。” 两人一声尖叫,被她一脚踹飞近半米,随后冲进了全是淤泥的田里。 李小鱼是跳起来飞踹的。 她站在斜坡的位置,双脚落地的时候没稳住,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恰好落地的位置有颗鸽子蛋大小的石子。 这一下坐下去,疼的她倒吸了一口冷气,嘶了一声,急忙站起来。 “哎呦。” 看了眼在田里打滚的父子俩,收回视线低头看着扎了屁股的石子,露出凶狠的目光。 一脚将它踹飞。 “走你。” 说来也是意外,看着自家相公被踹进田里,孙翠翠赶忙下田去拉人。 她刚跑到田坎上,一颗石子径直踢到了屁股上。 疼的她叫一声。 一回头,见李小鱼不紧不慢朝这走来,她眼睛又不瞎,这个方向除了疯婆子还能是谁。 四目相对,她剜了女子一眼。 李小鱼也不让她,回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见状,孙翠翠想上去跟她理论,刚挪了一步,就听李广昌的求救声。 “媳妇救命啊,泥巴进眼睛了,疼疼疼。” 她暂时放下收拾李小鱼的想法,赶紧跟其他村民去田里救人。 等把两人从田里拉上来,他们跟泥人一样,除了一双眼睛,没有一个地方不裹满了泥浆。 王桂花没有上去帮李武弄身上的泥巴。 反而是在旁边关心李小鱼:“你爹和你哥没打疼你吧?” 她的手至始至终都拉着李梅。 看她拉着小姑娘,李小鱼眼中闪过一抹惊讶。 她这么听劝? 收回思绪,微微摇头:“我没事。” 话音刚落,孙翠翠就冲上来要跟她打一架。 看她撸起袖子,眼尖的村民看见后,赶紧拉住她。 “李家大媳妇,有啥事你好好说啊,别动手啊。” 孙翠翠怎么也没想到,事情搞成现在这个局面,她一边挣扎一边梗着脖子朝李小鱼骂。 “是我要找麻烦嘛?是她李小鱼不当人,挂破鞋来侮辱我。” 看她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李小鱼双手环抱,嘴角扬起恰到好处的弧度。 眉眼弯弯清澈无比。 她瞥了一眼对面两个愤怒至极的泥人,语气真诚:“狗杂种先在我家挂的。” 话音刚落,李广昌眼睫快速眨了眨,眼中闪过心虚。 注意到他表情的变化,李小鱼看着孙翠翠继续讽刺道:“生不出儿子,生了儿子也要烂屁眼,祖坟要被挖的畜生来我家挂的破鞋。” 李小鱼骂人的时候,什么脏话都说得出来。 此话一出,现场嘘声一片。 这话可不是一般的过分,跟杀人诛心没啥区别。 孙翠翠当即脸色大变。 李广昌心虚地往后退了一步,脸上的惊恐被泥巴遮住,倒也看不出来。 看着儿媳的表情变化,再看着儿子后怕的动作,李武再傻也能明白了什么,他一把抹掉脸上的泥巴。 从嘴里吐出泥沫子,不敢相信地瞪着李广昌夫妻。 “真是你俩个畜生做的?” 孙翠翠本就怕他,再看着公公要吃人的眼神,她更慌了。 往李广昌后面躲了躲。 见状,李武算是彻底明白了,他咬着牙一巴掌甩在李广昌脸上。 气到发抖的他推开人群,四处去找扁担。 “老子的扁担呢?” 他的扁担在山上被李小鱼打飞了,后者往旁边看去,走过去把李广昌那一把扁担拿给他。 认真说道:“爹,这儿有一把。” 李武瞪了李小鱼一眼,打又打不过她,只能捏着扁担去找李广昌麻烦。 他一扁担甩过去,吓得李广昌往后一躲。 孙翠翠来不及躲,被扁担打了小腿上,疼得到她直接坐了地上。 捂着小腿痛苦的喊道:“爹,你打到我了...” “老子打得就是你俩,你们要跟她有什么矛盾,就堂堂正正打一架,老子什么话都不会说。” “偏偏用这种阴招,你们就不怕断子绝孙啊。” 比起阴招,他们这里的人更喜欢正大光明地干架,骂人也要当着对方的面骂。 玩阴的,是要被唾弃的。 看她跟哭丧一样,李武呸了一声,转头又去打李广昌。 后者害怕被打,又怕丢下媳妇回去被媳妇打,跑了两步顶着挨打的风险,把孙翠翠背起来往前跑。 李武举起扁担在后面追。 他一边打一边喊:“龟儿子,你别跑。” 背着孙翠翠跑,李广昌快不起来,扁担每打下来一次,孙翠翠就要哀嚎一声。 她尖锐的声音喊道:“李广昌你跑得点啊,我的背快被你爹敲碎了。” “媳妇,我也想跑快啊,这不是背着你嘛。” 跑着跑着,李广昌头上的泥巴就顺着额头往眼睛里流。 泥巴流到眼睛模糊了视线,他用手去擦,眨眼的时候脚下一滑。 夫妻双双把田压。 紧接着李武也跳到田里,扁担对他俩开启无差别攻击。 一群看热闹的就跟在后面看戏。 李小鱼屁股被石子扎了,她没去看热闹,也懒得去看。 跟王桂花说了几句话,她便转身回院子,刚走到门口,察觉有道视线在看自己。 她偏头看去,发觉是李梅。 见三姑视线投过来,小姑娘立即胆怯的回头。 睨着渐渐远去的祖孙二人,李小鱼努着嘴,眼眸微敛,心头不解。 她看我做什么? 此时,正随着王桂花回家的李梅,脑海里在不断重复她娘被三姑骂到哑口无言的画面。 还有她踹爹和爷爷那一脚的场景。 一回想这些,小姑娘的心就激动的咚咚狂跳。 虽然三姑不喜欢我,但她收拾爷爷他们的时候,整个人好像都在发光。 第76章 你有几条命犯险? 那边,李武把李广昌夫妻按在田里揍,最后还是村里的长辈过来。 他们才停止了折腾。 夫妻俩人顶着浑身伤痛,跟在泥人李武后面回了家。 关上门的李小鱼一转身就看见顾绯坐在门槛上,手拿着木棍,不知道在细沙盆里画什么。 她揉着屁股,慢慢向他走去。 她没喊疼,顾绯眼睛看不见,自然也不知道她屁股受伤的事。 一脚跨进堂屋,李小鱼垂眸看了眼细泥盆,发现盆子里画的是个人,还是个女子。 这谁呀? 她眯起眸又瞧了一眼,只有一个瓜子脸的轮廓和女性化的五官,也看不出年龄段来。 目光往男人身上瞅了瞅,她也没去多想。 转头进了屋。 换了一身干净衣裳,再出来洗了手和脸。 经过门槛时,顾绯依旧坐在那里,只是细泥盆里已经没有女子的面目了。 破鞋的事情解决了。 她准备明天进城找师爷了解更多凶手的事,今天也不打锅盔和做包子馒头。 加之屁股疼,她也不想继续开垦荒地。 慢悠悠在门槛上坐下,偏头盯着男人这张好看的脸,想到凶手画像的事还要靠顾绯提点。 她主动找话题,乖巧地问道:“你方才画的女子是谁呀?” 她不是一个喜欢藏着掖着的人。 若非照顾身边人的自尊心,她连卖画的事情也不想隐瞒。 对于她的问题,顾绯放下手中的木棍,反问道:“你希望她是谁?” 李小鱼两只脚后跟抵在门框上,双手交叉枕在膝盖上,腰往前弯,一双清澈的桃花眼直勾勾地盯着男人。 想了片刻,她勾唇轻笑,再次反问。 “你希望我觉得她是谁?” 两人之间连续反问,就像两个不肯向对话认输的小朋友。 听着她话语里的狡黠,顾绯唇畔微扬,低沉的声音带着几分调侃:“所以方才是谁?” 方才两个字他咬得特别轻。 李小鱼秀眉一挑,神色多少染着一些意外。 没想到他会开这种逗人的玩笑话。 他问,那她就答:“方才可能还在方家没出生。” 这句话让顾绯心里产生了一丝轻松之意,他心里揶揄自己。 居然会陪她玩这种无聊的游戏… 他一向喜怒不形于色,心里在笑,面上还是皮笑肉不笑。 压低了声音问道 :“说吧,你又想问什么?” “你知道我要做什么?” 顾绯左手端起盆子放到墙边,语气散漫:“你哪次主动找话聊,不是带着目的。” 闻声,李小鱼鼓起腮颊,抬眸望着房梁,双眉微拢。 我好像也不是经常这样... 不过顾绯都主动问了,她也没必要再装傻。 清了清嗓子,若有所思地说:“还是那画像的事,马上就要交稿了,我还是一点想法都没有。” 她调整了一下坐姿。 手肘撑着膝盖,下巴搁在手心,目不转睛地盯着顾绯。 “你以前见过那么多凶手,我不求你像上次一样说出具体的面貌,给我些提点,让我有个方向也行。” 她的声音充满了真挚,顾绯左手横放在膝盖。 神情毫无情绪变化。 他收起温和,薄唇轻启:“你忘记上次凶手找上门的事了。” “我记得啊”,李小鱼努了下嘴,声音里带着不解:“但上次的凶手和这次的凶手有什么关系?” 从她无畏的声音里,顾绯判断出她完全没当一回事。 他压低声音,冷然开口:“你上次差点死了,你有几条命去犯险?” 低沉幽冷的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地关心。 “为了五两银子拿命去冒险,就为了你爹那几个烂泥扶不上墙的人,为了所谓的亲情,值得?” 两句语气稍微有些重的话,让李小鱼有种受训的感觉。 她不自觉地抬头挺胸,向顾绯的坐姿靠齐。 瞧他面无表情的模样,她抿了下唇,认真的回道:“我不是为了他们。” 顾绯脸色阴沉时,自带一种肃杀之气。 不说怕他,至少也不敢对他说假话,她抓了下耳垂。 冷静地跟他解释:“我恨不得把我爹跟我哥一起带走,我怎么会为了他们呢。” 见男人眉宇微皱,她又道:“也不是因为那五两银子。” 听着她真诚的话,顾绯没有说话,等着她继续往下说,女子也看出他的意思。 望着前方看不到尽头的山。 轻轻沉了一口气,不急不缓地说:“我连你都怕,更别说还是一个带刀的凶手,我这人是惜命。” 说到这里,她停顿了一下。 双眸的焦距逐渐涣散,脑海冒出去衙门认画那天,那位大爷着急回家的画面。 她把这事跟顾绯说了。 随后又道:“包子锅盔是能过养活,可我想靠着自己的才能...”,顿了一下,改口道:“技能去帮助衙门早点破案,让那些失去亲人的家庭得到一些慰藉。” 听到这里,顾绯心里闪过一丝异样。 李小鱼抿着唇重重呼了口气,语气极其认真的说:“可能在你听来,我是自不量力。” 其实她一向都很自不量力。 否则也不会大学毕业后独自离家千里去深城闯荡。 更不会在闯出小小一片天地时,因为爷爷病重之事,跟上司闹翻,毅然决然离职回到家乡的小县城。 “顾绯,人生就几十年,今天不知明天会发生什么意外。” “或许在你眼里还有很多人眼里,我是个很蠢的人,但我知道我自己想要什么。” “可能我做的每一个决定都不正确,但我不后悔。” 人生本就是在后悔中前进,作为一个成年人,她知道要为自己的错误买单。 但那不是后悔。 听到她这番话,顾绯左手大拇指逐渐收紧,心也跟着加速跳动了一下。 秋风拂来,竹林声响。 良久,男人低沉的声音缓缓响起:“你这么怕死的人,不怕凶手再找上门。” 他用的是肯定句。 即使猜到李小鱼的回答,他还是问了。 跟他猜想的一样,女子揉了揉鼻子,打了个喷嚏,用带着鼻音的腔调笑呵呵地回道: “怕啊,我怕得要死,可那又如何,如果我画的凶手画像能让更多无辜的人避开死亡。” “那就死了,也值得。” 第77章 治疗腚伤 “没人会记得你。” 此话一语双关。 李小鱼看着他,眼眸微敛,听着他淡然冷漠的声音像在说一件很过平常的事。 她知道他在指什么。 轻轻咬了下内唇,思忖片刻,故作不懂的笑道:“那有什么关系,我...” 们字刚到嘴边,她收了回去,“问心无愧就好。” 打锅盔卖包子在她的舒适区。 画肖像是另一条路,前路也许崎岖曲折,但她想去拼一下。 顾绯心中冷笑。 好一个问心无愧。 他手撑在门框上缓缓站起来,回房前他留下了一句:“去衙门把这件案子所有画师画过的画像全部拿回来。” 李小鱼倏然站起来,回头盯着他单薄的背影。 沉稳的声音带着激动:“你愿意帮我?” “想见证一下,你活不过半年的样子。” 他到底低估了李小鱼的行动力,这件事她坚持了一辈子。 当天晚上,李小鱼刚躺进被窝,屁股刚粘床,一股锥心的疼立即往天灵盖钻。 “好疼...” 顾绯躺在她身边,没把她的娇弱当一回事,闭上眼接着睡觉。 李小鱼哪敢躺下,她半跪在床上,手从腰后伸进。 发现黏糊糊的,拿到眼前借着月光一瞧,发现指腹上染着鲜红。 她身形一颤,身体忍不住发冷,脑袋也有些眩晕。 颤抖着自语道:“我去,屁股流血了。” 又摸了一下,发现受伤的位置好像有个硬块,一想到白天坐到了那块石头上。 她赶紧爬下床穿衣裳,蹬上鞋子就往外走。 一边跑一边小声急急说道:“完了完了,石子扎到肉里了,得赶紧去找刘大夫看屁股。” 她的声音很小,顾绯五感灵敏,听清毫不费力。 看屁股? 他两鬓青筋凸凸跳了跳,脸色阴沉。 在李小鱼打开堂屋的门,即将走出去之际,幽冷的声音冷厉地吐出二字:“回来。” “嗯?” 李小鱼借着月光往外走,听到房间冷漠如冰的声音。 她忍着疼走回房间门口,软乎乎地问:“你有什么事等我回来再说,我现在屁股疼,得去找看大夫。” 听到她丝毫不在意地语气,顾绯的声音陡然冷了一个度。 “你让一个男大夫给你看屁股?” 李小鱼眼睫眨了眨,清澈的眼眸里染着迷茫,“有什么问题么?” 她知道这个时代的束缚,她一个现代人,而且大夫做得是救死扶伤的事,没什么可在意的。 顾绯气笑了。 他的嘴吐不出什么好话,发现李小鱼想问题的思路完全不一样。 想了想,想说的话到嘴边也不想说了。 说了她也不在意。 压着声音说道:“上来,我给你看。” 闻言,女子嘴巴微张,惊讶道:“你会看屁股?” 顾绯单手撑着床,慢慢坐起来,无奈地沉了口气:“别说的这么粗俗。” 想到他之前帮自己熬枇杷水。 李小鱼抬脚往房间走,瞧着他沉如墨的脸色,努了下嘴,疑惑地回:“你会看腚?” 顾绯算是发现了,她这辈子可能都说不出文雅的话。 “滚上来趴着。” “哦。” 乖乖脱掉两层衣裳,爬上床之前,她问:“要不要点油灯?” 她这句话没有恶意,所以顾绯没有阴阳怪气。 冷冷回道:“多此一举。” 李小鱼想了想,确实多此一举,他又看不见,点灯做什么。 三下五除二,老老实实地趴在床上,静静等着顾绯帮自己治屁股上的伤。 “我趴好了。” 闻言,顾绯没有立即帮她看伤,而是先下床。 对此,李小鱼心生疑惑,偏头看向床边,见男人一瘸一拐地走出房间。 不到一会功夫,他端着水盆回来了。 见他把水盆放在小板凳上又出去了,她双手撑在枕头上面,上半身撑起来,歪头往水里一瞧。 里面还有一张手帕。 这时外面又响起了砸东西的声音,声音不大,在夜晚能清晰的听到。 她仰着下巴往窗户看。 “他在外面敲什么?” 可惜窗户太高,床上的她根本看不见外面的情况。 不到半盏茶的时间,顾绯回来了,手上还拿着一个碗,不知道装的什么。 闻起来有股草药味。 顾绯把碗放到一边,随后坐到床边,轻轻拍了拍自己睡的那半边床。 “趴到这边来。” 李小鱼乖乖照做,她挪到外面,随即褪下白色里裤,“趴好了。” “那哪边?”,男人温声问道。 “右边。” 说完,一只修长的手先是贴在腰上,再缓缓下滑。 温热的手指接触光滑的肌肤,李小鱼像被电击了一样,一股怪异直往心头冲。 若她此时回头,定能看见男人泛红的双耳。 红到能滴血。 当他的指腹轻轻往下按时,女子收起心里奇怪的涟漪,嘶叫了一声:“就那里,好像里面锥进了石子,好疼。” 男人手一顿。 两指动作极其温柔地再次按了按,发现是血凝固结的血疤。 低沉的声音略带几分无奈:“不是石子。” “啊?” 女子扭头去看,不想她发现自己耳朵通红,顾绯用手腕把她压了回去。 冷然开口:“别动。” 又趴回去的李小鱼也感受到牵扯时引起的疼,她用手擦掉脑门的汗。 乖巧应道:“嗯,我不动了。” 察觉她未再回头,顾绯心里松了口气。 他捏干手帕,动作轻揉擦去上面的血渍,他的动作很轻。 与其说不想弄疼李小鱼,不如说他是在尽量避免手接触到她的肌肤。 他再想避免,指腹隔着一层布料,肌肤的热度时不时还是会传到他指上。 丝丝异样不受控制地往他皮肤里面钻。 他专心认真处理伤口,来控制自己不去多想,此时治疗的伤是女子的屁股。 擦掉血渍,拿过碗。 食指与中指挖起碾磨好的草药,靠近只剩半寸的距离时,他停住了。 随之空气也安静了下来。 良久没听到有声音,李小鱼活动了下脖子,扭头转向床边的方向。 眼珠往下只能看见顾绯一部分肩膀。 见他像被点穴一样僵住,她咦了一声,问道:“你怎么不动了?” 第78章 可我觉得,他能弄死他们 话音刚落,在房梁休息的胖鹦鹉冲了进来,叽叽喳喳地叫道:“主人人,动什么?” 在它开口说第一个字的时候,顾绯起身挡住鹦鹉。 不允许它靠近女子。 声音冷地犹如冬天的冰霜:“滚出去。” 瓜娃子被他低气压的骂声吓得羽毛一抖,小脑袋委屈的偏了偏。 它什么都看不到,又不会用委屈语气,只得咕咕地喊道:“主人好凶凶,好凶凶。” 一听到它说叠词,顾绯就烦躁。 就在他想弄死鸟的时候,李小鱼可记得小家伙之前踩肩和帮了自己好几次的事情。 她忍着屁股上的疼,温声对小家伙说:“我没事哈,你快去睡觉,明早你还要出去觅食呢。” 它不知道小家伙每天一早出门去做什么事。 就当它去觅食了。 听着温温柔柔的话,小家伙心里好受了一些。 一双圆圆的眼睛瞅了瞅男人的背影,委屈巴巴地飞了出去。 听着它飞出去的声音,顾绯再次坐到床边,这次他没有犹豫,直接把裹着药的手指贴了上去。 当他把药揉开之时,李小鱼感觉他摩挲的地方跟着了火一样。 烫得她老脸一红。 她心中骤然一紧,紧紧咬住下唇,偷偷回头看了一眼。 连男人的侧脸都没看清,她便不敢再看。 跟只缩头乌龟一样把脸埋进枕头里面,双手尴尬地抓了抓耳朵,又挠了挠头皮。 随着他每敷一次药,她全身就像有电划过。 从脚到头皮都在发痒。 片刻后,顾绯说:“敷好了,今晚别趴...” 说到趴这个字,他的声音顿住,沉默片刻,改口道:“尽量侧着睡。” 他一开口,嗓音低哑好似带着颗粒感,在夜晚听着格外性感。 李小鱼心口一滞,为了防止被他听出尴尬。 她抿了抿唇,轻声回道:“好的,谢谢。” 顾绯没有回话,他端着水盆离开房间,在外面洗手之时,他把手从水中拿起来。 摊开手掌,垂眸睨着手掌。 眼睛看不见,他的触感更加敏锐,想着这只手方才触摸过的地方。 心里那股奇怪的涟漪感好似形成了一颗种子。 慢慢种下。 在往生根的趋势发展,令他产生了莫名的心慌。 “为何会这样?” 轻浅如风的低语声,随风一起消失在夜空。 给不了他答案。 顾绯在外面待了许久,回到房间听到女子沉稳的呼吸声。 他坐到床边上,探手往里面摸了一下,当摸到女子的肩膀,这才缓缓收回了手。 第二日,李小鱼去了城里跟师爷说了画像的事,听到顾绯愿意帮忙,他激动地扇子都快拿不稳。 跟县令请示过后,他带着李小鱼去拿卷宗。 拿画像之时,李小鱼还是觉得奇怪,她问道:“师爷,顾绯不是打仗的吗?他怎么会懂刑部的事呀?” 师爷一边找资料,一边向她解释。 在解释之前,他问了李小鱼一个问题:“小鱼,你觉得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疯子呗,还能是什么样的人。 这话她也就只能在心里想想,哪敢说出来啊。 垂眸睨着脚尖,很是认真的回道:“表面温雅,实则冷漠,手段毒辣。” 师爷不置可否,他拿出一卷画像放到篮子里。 严肃的语气放柔了一些:“他冷不冷漠其实我并不清楚,但他温文尔雅是真。” 李小鱼嘴角一抽。 那不都是他装出来的吗? 就在她怀疑之时,师爷不急不缓地说:“他最开始是在刑部当职,破了很多大案,对于犯法之人他绝不姑息,对处于水深火热中的的百姓他也慷慨解囊。” “他不像其他显贵之人,会做出欺压百姓之事。” “听同僚说,皇城里私下流传着一句我本无意惹惊鸿,奈何惊鸿入我心,指得便是他。” 李小鱼主动接过师爷手上的篮子,两人慢慢往前走。 低头看着篮子里陈旧的画卷,她脑海里冒出顾绯那张惊艳乖巧的脸。 我本无意惹惊鸿,奈何惊鸿入我心... “当今皇帝重文轻武,后来边关告急竟无一人可用”,师爷说到这句话时,声音带着几分叹息。 “是他主动请缨上战场,这一守便是二年,直到后面发生差点灭国之事。” 听到这里,李小鱼双眉一蹙。 她眼睫颤了颤,惊愕地说:“几国围攻我国那年他十八,也就是他去边关之时才十六...” 师爷又找到几幅画像,他把画像交给李小鱼。 看着姑娘脸上的惊讶,他难得笑道:“一个有勇有谋的天之骄子不应该是这个下场,所以他才有那么多人追随。” 这其中也包括他跟县令。 李小鱼拧着眉,神色严肃的点头。 她回头往四周看了看,见眼下只有她跟师爷两个人。 她悄悄往前走了两步,随即朝师爷招手。 后者不知道她要做什么,还是配合的弯下了腰,李小鱼踮起脚悄悄在他耳边说: “那你们把当今天子弄死,让他上位不就好了。” 师爷被她这句大逆不道的话逗笑了。 见他发笑,李小鱼表示不解。 师爷也向外面看了看,用着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跟她解释:“临安国讲究嫡庶有别,世家子弟更是讲究,何况皇家。” “别说当今天子是他大哥,而且太子已立,他还有几个哥哥活着。” “亲生母亲那事只是外界谣传,真假不可考,他的母妃现如今虽为太妃,但母家势力在几位王爷里面,属于最弱的,要想上位何其难。” 听到这里,李小鱼彻底明白了顾绯的处境。 “所以他的势力,全是他自己一步一步拼出来的。” “嗯”,师爷点头,又找到几卷画像交给她,“这也是我们寒门子弟愿意追随他最根本的原因。” 出身限定了未来,但在限定的人生中他拼出了一个不一样的人生。 导致招来了猜忌。 想到顾绯的手和腿,李小鱼把画像在篮子里面摆好。 跟着师爷离开了卷室。 走出来,暖暖的阳光打在身上,扫去从卷室带出来的冷暗。 她仰头望着天空如火般的太阳。 用着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说:“可我觉得,他能弄死他们。” 把画卷全部装在背篓里,再用黑布盖上,随后去买了肉和面粉。 又去鲁班铺买了一个便宜盒子。 经过书肆,想到纸张用完了,又进去买了一刀纸。 走着走着,她又折回去,到糕点铺买了一盒最便宜的米糕。 回家的路上,她遇到了同样回家的李花花和何一海。 第79章 何一海要离开蜀地 “三妹。” 听到李花花的喊声,李小鱼愣了一下,随后停住脚步转过身去。 看见他们夫妻二人各背着一个背篓朝自己走来。 她礼貌性的跟他们打了招呼。 三人并肩往村里走,一路上除了打招呼,李小鱼没有主动找话聊。 她的沉默反让李花花感觉尴尬。 主动问道:“三妹,你跟爹还有大哥打架,有没有受伤啊?” 除了屁股有点疼,其他没事。 旁边还有何一海,这话也不方便说,李小鱼微微摇头:“我没事。” 何一海从看到她的时候,就注意到她背篓上盖的黑布,想到她以前经常偷鸡摸狗,担心她又去哪做了坏事。 想让李花花提醒她一下。 见媳妇跟她聊得还不错,他也不好直接说什么。 注意到他的眼神,李小鱼回头往背篓里瞥了一眼。 心中大概知道这家伙是在怀疑自己又偷东西了,她不动声色地撇了下嘴,也懒得解释。 其实仔细想想便能明白,何一海为何在原主每次找上门的时候,说一些带着教导意味的话。 他是早早就把他自己放在二姐夫这个位置上。 “没事就好。” 李花花虽板着一张脸,话语里的关心是骗不了人的。 随后她又道:“对了三妹,一海等两天要离开蜀地,去一趟江南,你有没有什么喜欢的布料,我让他回来的时候一起带回来。” “江南?” 李小鱼对东西没兴趣,听说江南很富裕,她对赚钱的地方有兴趣。 何一海没有说话,媳妇在这里,他都听媳妇的。 李花花点了下头:“我们想搬到城里去住,以后对孩子的成长也会好一些,他现在打猎赚的银子太少了。” “他会一些功夫,他朋友在镖局做事,邀他一起共事。” 闻言,李小鱼秀眉一挑。 自己也会一些三角猫功夫,如果走镖赚钱的话,等把顾绿茶送走后,她也可以找个镖局上班啊。 这样一想,她冷静地问:“走一趟镖能赚多少银子啊?” 具体银子何一海比李花花清楚,见媳妇投过来询问的眼神,他接过话。 回道:“江南富裕,一来一回能赚二两,来去总共要花三个月。” “西北没有江南富裕,路上山匪多且危险,一来一回可以赚三两,时间也相对长些,要花四到六个月。” 李小鱼眼眸微闪,这还挺多。 转眼一想,走镖是在拿命赚钱,赚得多也正常。 一路闲聊到村口,两家人住得是反方向,李小鱼向他们微微颔首,准备离开。 在她走之前,李花花从背篓里拿出了一刀肉递给她。 “三妹,这肉你拿回来吃。” 见李小鱼没接,她急忙解释道:“这是我今天在城里买的,新鲜的。” 看着她眼中的歉意,前者往后退了一步。 微笑道:“二姐,我知道你觉得对不起我,所以处处想弥补我,上次送野鸡这次送肉,其实...大可不必。” 听到她这句话,李花花脸上带着难过。 终究是自己伤害了妹妹... 对于三人之间的感情纠葛,李小鱼始终把自己置于一个局外人的位置。 跟之前一样,她不想去讨论谁对谁错。 声音沉稳地说:“事情已经发生,你们也已经成亲了,日子是要往前过的。” “我们住在一个村,低头不见抬头见,我也不可能像对爹和大哥那样,动不动就揍你两下,你不能老是沉浸在过去觉得对不起我。” “你也知道村里人爱口舌,他们要是看见,会在背后如何编排你我,你想过没有?” 李花花脸色霎时一白,她提着肉的手骤然捏紧。 声音里带着焦急:“三妹,我没有这个意思,我从来没有想过要故意让大家看到些什么。” 看她严肃解释的样子,李小鱼想拍额头。 这李家人怎么都一根筋啊。 无奈地回道:“我知道你没那意思,但你阻止不了别人的想法啊。” 接过李花花手里的肉,给她放回背篓。 柔声说道:“你这人本来责任心就重,你今天这刀肉我要是接了,明天你就会再送其他东西给我。” “送着送着别人不想看到,也都看到了。” “到时候在背后说什么李花花抢妹妹喜欢的人,现在又送妹妹东西,又婊又装。” “严重的还会说你是不是生不出孩子啊,想让妹妹再嫁过去。” 这些编排的话都是轻的。 最严重的是说自己跟何猎户偷情,想二女共侍一夫这种话。 甚者无中生有,还会说见到他们在山坡的草丛里滚来滚去呢,千万不要低估有些人的造谣能力。 见李花花神情逐渐变得懊悔,李小鱼就当开解被甲方折磨的下属那般开解她:“我这人脸皮厚无所谓,到时候难受的是你自己。” “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你又何必想太多,过好你自己的日子就行了。” 她的话过于理智。 落在李花花和何一海耳中,有一种陌生感。 “三妹,你真的变了很多。” 闻言,李小鱼轻笑:“人总要学会成长,毕竟我也是有家室的人了。” 其实她一点都不担心身份的事。 她有原主的所有记忆,除了多了份理智也不偷鸡摸狗以外,她跟原主一样疯。 何况她现在跟村长还有县令他们是同条船上的人。 毫无畏惧。 说到家室,李花花就想到爹给三妹的任务,她是真担心三妹完成不了。 万一被爹和他身后的人抛弃,惹来杀身之祸。 用余光看了眼何一海,想着这件事不宜让他知道。 她拉着李小鱼往前走了一些,小声说道:“三妹,爹那人抠门,只给了你两百个铜板,要把顾绯喂胖何其难。” 她从怀里拿出一个钱袋,“这是我自己存得一点钱,你拿去用。” 看着她递过来的钱袋,李小鱼无奈的笑道:“二姐,我刚才跟你说的话,你又忘记了。” “这不是一回事,爹要让你养胖顾绯,你没钱怎么养胖他。” 李花花没坏心。 “这你就不用管了,你现在嫁了人,就好好过你的日子,李家的事和我的事你就少操心了”,能撇清是一个是一个。 只要带走李武和李广昌就行了。 把钱袋推回去,她立即转身离开,留下李花花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叹气。 回到家,她刚推开门,就感觉有股冷意扑面而来。 关门上,抬眸迷惑地看过去,却只看见男人转身弥留下的一片衣角。 抬头望着天空,努着嘴眨了眨眼。 艳阳高照啊。 为何却身上凉飕飕的? 第80章 改名叫顾娇娇得了 把背篓里面的画卷全部拿出来放到桌上,再把顾绯画得所有画收进买来的木盒里面。 又把买回来的米糕拿出来。 将买回来做锅盔包子的原材料拿进厨房。 从钱袋里拿了几十文铜钱,点了点数量,随后进了房间。 看着背靠在床头,手里把玩着一枚铜钱的男人,调整了一下面部表情,笑嘻嘻说道:“顾绯,你的画卖出去了,这些钱给你。” “不要。” 男人眼帘微垂,头都没抬一下,冷冷得回道。 “不要?” 李小鱼音量提高了一点,不明所以地问道:“这是你画画赚的银子,为何不要?” 顾绯冷嗤了一声:“你不是一直想从我这里要钱走么,这钱给你。” 察觉他话里的阴冷,李小鱼低头看着手中的铜钱。 歪头仔细打量他的神情。 房间的窗户不大,阳光照进来有一定的局限。 他白皙的皮肤在阳光下,犹如雪山巅最显眼的那一抹雪,白得耀眼。 他都这么说了,她也不客气了。 收进钱袋的时候,为了防止这家伙再要回去,她再次确认。 “真不要了?” 沉稳略带嘶哑的声音带着明显的试探,落在顾绯耳中很是刺耳。 冷若冰霜地一字一顿道:“不、要。” 听着他凶巴巴的语气,李小鱼瘪了下嘴,他自己一个在家。 又没人惹到他,怎么突然就生气了? 把铜钱收回钱袋子里,往前走了几步,弯腰双手撑在膝盖上。 脑袋往前伸了伸,直勾勾地盯着男人乖巧的面容。 疑惑地问道:“谁来家里惹你生气了?你说出来,我去弄死他。” 闻言,顾绯冷笑:“那你走远一点。” 话一出,李小鱼立马反应过来,他说的是自己。 她双眉一挑,长长的眼睫眨了眨,起身走到床边,在床沿坐下,双手撑在床上,让受伤的屁股悬着。 双条腿离地,来回轻轻摇晃。 “我上午又没在家,我怎么惹你生气了?” 顾绯不喜不守承诺之人,一听她这话,就知道她压根没把上次的话放在心里。 意识这点,一股阴戾陡然涌上心间,连带声音都幽冷至极。 “自己想。” 瞧着他面无表情的脸,李小鱼习惯性摸了摸耳朵。 她觉得眼皮有点痒,又挠了挠眼皮,认真思考顾绯的话,她还是想不起来。 撇了下嘴,看着男人,讪讪然笑道:“夫君,能不能给点提示?” 顾绯感觉自己最近很不对劲,一想到李小鱼没把答应的事放在心上,他就觉得烦躁。 停下手上的动作,把铜钱收进怀里。 拉过被子盖上,面向着墙那边,留给李小鱼一个冷漠的背影。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 女子嘴巴瘪成了鸭嘴:“…” 对着他的背影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你别叫顾绯了,叫顾娇娇得了。 没看见哪个男人像你这般娇气。 一言不合就盖被子睡觉,怎么的,等着我来宠幸你不成? 心里把顾绯从头到脚损了个遍。 想到画像的事要处理,她重重沉了口气,开始从昨晚回忆。 治疗完屁股上的伤口,她就侧着睡着了,今早醒了看他还在睡,自己就走了… 忽然脑海里冒出了一段对话。 “以后去哪,跟我说吗?” “说说说,夫君我现在要去茅房解大手,要不要跟你汇报。” 想到这里,她咬着下唇长长呼了口气。 转头凝视着顾绯的后脑勺,伸手拍了下额头,神色间充满了懊恼。 她没把这当成一回事。 所以有时候跟他打招呼,有时候不打招呼就走了。 谁知道...他这么在意。 下床站好,抿着唇犹豫了一下,轻轻拍了下男人的肩膀。 讨好地笑道:“夫君我记起来了,我早上走的时候忘记跟你打招呼了。” 见男人肩膀没动,她不好意思地道歉:“对不起啊,我下次走的时候一定跟你打了招呼再走。” 他不动,她就再次轻推。 任她怎么推,顾绯跟寺庙里的钟一样,纹丝不动。 眼见他怎么都不回应。 李小鱼站直身体,用手掌揉了揉额头,看着顾绯的背影,无奈地叹了口气。 又茶又疯还娇。 谁以后要当你的正妻,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深深看了男人两眼,提步走出了房间。 听着远去的脚步声,床上的人缓缓睁开了眼,无神的眼眸微敛。 剑眉微蹙。 他都搞不懂自己为何会生气,跟李小鱼一起生活久了,他感觉都快不像自己了。 显然与当初做实验的初衷背道而驰。 就在他思索间,远去的脚步声又走了回来,他眉宇皱得更深。 又回来做什么? 李小鱼背着空背篓走到床边,她微微弯腰,俯身凑到男人耳边。 极其温柔地笑着说:“夫君你还在睡觉,我就小声一点跟你说话哈,我进城去衙门去拿画卷,你接着睡,我先出门了。” 略带嘶哑的声音说着轻轻浅浅的话,像一张洒了些许细泥的纸。 一眼看过去,只会觉得碍眼和凌乱。 细细一瞧,那细泥铺开的形状犹如一株带刺的花。 在顾绯心里升起一抹惊艳。 随着女子的呼吸伴随着脚步声远去,顾绯心神乱了一寸。 他睁开眼,缓缓坐了起来。 那双漂亮的柳叶眼偏头往门口的房间看去,似在等着女子回来。 这时,院子里突然传来了一道响亮轻快的喊声。 “夫君,我回来啦。” 声音之大,响彻了半个村子。 听着她不在意嗓子受损的喊声,顾绯心跳陡然加快。 “咚。” “咚。” 安静的房间里,每一次心跳声都格外的清晰。 他的耳朵不自然地红了。 有村民从顾家门口的小路上山,听着李小鱼不知羞耻的喊声。 赵二狗嘿嘿乐道:“小鱼啊,声音小点,你生怕别人不知道你家有一个眼瞎瘸子啊。” 李小鱼正准备关门,见他笑嘻嘻说着恶心人的话。 她双手叉腰,轻蔑地回道:“关你屁事,他眼瞎腿瘸有我宠,你一个媳妇都跑了二癞皮狗,滚远点。” 对付赵二狗,她可是一点好话都没有。 什么东西,也敢来讽刺她的甲方爸爸,找骂。 第81章 不想再杀你了 “你就那张嘴厉害。” 被她给讽刺,赵二狗想发火,只憋出这一句话来。 门关到只剩下一个小缝隙,李小鱼从门缝里对他翻了个白眼,“老子还能一脚把你踢进田里,信不?” 赵二狗哪敢不信啊。 这泼妇把李武父子收拾的有多惨,村里人都是看见的。 他今天从李家门口路过,还听到里面在吵架。 把锄头往前一拉,没好气地瞪了眼傲气的女子。 在他瞪过来的时候,李小鱼彻底关上了门,让赵二狗瞪了个寂寞。 把背篓重新放好,拿起桌上买的米糕,走到房间门口,笑呵呵地跟床上的男人打招呼:“夫君,我回来了。” 抬眸往女子所站的方向看去,掩去声音里的冷意,温声回道:“听见了。” 见他神色温和,李小鱼小小呼了口气。 终于这把疯娇茶给哄好了。 双手背在身上,步伐轻快地走过去,把米糕从身后拿出来。 打开盒子,放到男人面前,微笑道:“夫君,这是我在城里买的米糕,你尝尝。” 闻着清甜的米香味,顾绯没有伸手拿。 知道她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明知故问,薄唇翕动:“说吧,又有什么事?” 被他拆穿,李小鱼也不尴尬。 拉起他的手,把米糕盒放到他手上,见他稳稳托住,她才开了口。 嘻嘻笑道:“也没什么大事”,轻轻揉了揉鼻子,“就是画卷我拿回来了,咱们什么时候开始研究啊?” 顾绯垂着眸,手边似乎还存留她方才留下的温热。 他顿了一下,浅浅回道:“等你明天送完货回来再说。” 明天要给酒楼送锅盔。 李小鱼笑着点了点头:“好呢。” 她声音里的笑意掩都掩不住,顾绯不想听进去都不行。 “那你先吃点米糕,我出去做饭。” 说完,她双手背在身后,跟只兔子一样,一蹦一跳地离开了房间。 听见她往厨房走去的脚步声。 顾绯把盒子放到被子上,他用左手拿起一块米糕,慢慢送入嘴里。 随着他慢条斯理地咀嚼。 又软又糯的米糕在嘴里慢慢融化,丝丝甜味占据整个口腔。 他偏头看向窗户的方向,秋风吹进来,将两鬓散落的发丝轻轻往后拂,风洒在光洁的额头上,扫去了他眉宇间的阴鸷。 这时,他听到厨房传来了女子的哼唱。 虽不知她哼的是什么奇怪的调调,那词听着很怪。 李小鱼一边切菜,一边摇头晃脑地唱着:“路见不平一声吼啊,锅盔包子卖出手啊。” “风风火火绿茶走呀。” “咦儿呦,咦儿呦,娇娇绿茶快点走呦。” 顾绯正准备咬第二口,他越听越不对劲,娇娇绿茶? 为何像是在指自己... 他在这边有多自我怀疑,李小鱼就在厨房唱得有多嗨。 吃午饭的时候,见对面的男人脸色又阴沉了,她偏头望向天空,他的心情比天气还不稳定。 反正他已经答应了研究画的事情,她才不问他冷脸的原因呢。 埋头大口干饭。 她吃的很香,顾绯缓缓放下手上的筷子,他坐的端正,却没有一点紧绷感。 “娇娇绿茶是什么?” 一口肉刚喂到嘴里,听到他带着疑问的话,李小鱼差点把肉喷了出来。 那会唱嗨了,忘记他耳朵灵敏的事。 她睨着男人的脸,一边咀嚼一边思考对策。 把肉咽下后,再喝了一口汤,开始胡言乱语:“娇娇绿茶就是绿茶尖,新鲜绿茶尖不是很嫩么。” “嫩就说明脆弱,脆弱换个词来说就是娇弱。” 她说起谎话来一本正经,“娇弱这词又不太礼貌,所以就娇娇咯。” 听着她一本正经的胡言乱语,顾绯意味深长地问:“娇娇绿茶快点走又是何意?” “这个...” 李小鱼抠了下后脑勺的头皮,反应迅速地回道:“这话的意思就是早点把新鲜的绿茶送到想喝的人嘴里。” “是么?”,顾绯只问了两个字。 生怕他猜出点什么,李小鱼把头点得跟拨浪鼓一样。 “是这意思没错。” 见男人拿起了筷子,她咬着下唇轻轻呼了口气。 正当她准备继续干饭时,对面传来一句轻柔的话语:“你喜欢喝绿茶?” 李小鱼嘴角一抽。 她眼珠往上,瞅了瞅房梁,该不该告诉你,那娇娇绿茶是指的你呢。 下一刻,她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努着嘴思索了一寸,假装没喝过绿茶,“我没喝过绿茶,不知道什么味道,好喝吗?” 顾绯不喜欢喝绿茶,轻飘飘吐出两个字:“还行。” “那我还挺想尝尝,可茶叶太贵了,我现在喝不起”,其实能去茶馆喝点最次的绿茶。 家里这位绿茶就够她喝一壶了。 听着她略带可惜的声音,顾绯沉默着没有说话。 只是拿起筷子开始吃饭。 见他夹菜,李小鱼松了口气,还好蒙混过关了。 下午她在忙着打锅盔,顾绯把之前晒开的菜花蛇切成段磨成粉,再和其他晒干的草药一起碾磨。 晚上,瓜娃子如往常一样飞了回来。 趁着李小鱼在忙,它飞到房间给顾绯汇报情况。 说完它准备回房梁休息,飞走之前,顾绯对它吩咐了一件事。 小家伙歪头脑袋左想右想,像是很好奇他为何开口要这东西,怎么想它的小脑袋瓜都想不明白。 应下后,飞了出来。 等做完明早要卖的锅盔包子还有馒头,已经亥时二刻。 李小鱼一边打哈欠一边从缸里舀水,看着快见底的水缸,她叹了口气。 屁股这么疼,明天这几桶水可怎么担。 瘪了瘪嘴,把水倒进盆里,拿到外面洗脸洗脚。 翌日清晨。 她起得很早,煮了两碗稀饭,她吃了自己那一碗,背上背篓准备出门。 想到昨天某人生气的原因。 这次她离开特意跟他打了招呼,还说:“我买了一刀纸,就放在桌上,你吃完饭无聊的话,可以画个画练个字啥的。” “饭碗我放在锅里用水温着,你直接端起来就可以吃了。” 她就像一个照顾盲人的细心看护,把每一步都尽量做好细致,“你端的时候小心一点,别烫了手。” “我走了哦。” 最后一句话,她就跟哄孩子一样。 等她关上大门离开,顾绯缓缓坐了起来。 他背靠床头,青丝垂在两肩,或是刚睡醒的原因,剑眉入鬓,眉眼深邃的他平添几分朦胧感。 像一个极具破碎感的乖巧娃娃。 从枕头底下摸出了那枚铜钱,他动作缓慢地摩挲着上面粗糙的纹路。 慵懒的双眸微敛,薄唇微抿。 明知你是想活命故意讨好,我却,不想再杀你了。 第82章 背后之人初现身 李小鱼把锅盔送到酒楼,她有多做一些锅盔,时间还早,打算和包子馒头一起卖。 她先是在城里走了一圈。 一边走一边扯着嗓子喊:“锅盔包子馒头,好吃很哦。” 大多数人家早上吃的都是稀饭,很快就有人喊她,“卖锅盔的过来,我要买。” “来咯来咯。” 她背着背篓,步伐轻快地跑过去。 随着一条条巷子走完,她背篓里的吃食卖出去了不少。 太阳渐渐升上高空,她把背篓放到一处台阶,掀开盖在上面的布点了点数量。 锅盔还剩下十个左右,包子馒头剩得有点多。 沿着回家的路叫卖,应该也能卖完,这样想着她背起背篓往城外走。 刚准备离开,就看到巷子里有个衣衫褴褛的小男童眼巴巴地盯着自己,随着他的视线往背篓里瞄了一眼。 便知这孩子想要什么。 “姐...姐姐,能不能...给...我一个馒头吃。” 这孩子太瘦,李小鱼看不出他的年纪,听着他胆怯的童音,她抿唇沉了口气。 “过来拿吧。” 把背篓重新放下,先是拿了一个馒头。 等他从巷子里走出来,李小鱼才发现,这孩子的衣裳烂成了露背式。 想了想,又拿了一个锅盔和包子。 待他靠近,看着那双已经被生活折磨到失去色彩的双眸,她把三样吃食一起给他。 小家伙看到这么多吃的,不敢用小脏手接。 “姐姐,一个馒头就可以了。” 李小鱼一股脑的全部塞到他怀里,无所谓地说:“我也不是什么有爱心的人。” 她把布盖回去,背起背篓站了起来。 低头看着受宠若惊地小家伙,平静地说:“你下次看到我进城卖东西,再找我要吃的,我可能就不会给了。” “自己找个地方躲起来吃,小心被别人抢了。”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往走城门口走去。 小男童把包子锅盔塞进衣裳里面,狼吞虎咽地啃着馒头。 他看着穿着粗布麻衣渐渐消失在视野里的女子,一下子红了眼眶。 姐姐,我会记住你这份恩情的。 他当救命稻草的事,在女子眼里没有当成一回事。 李小鱼快走到城门口,忽然听到了李武的老年烟嗓声:“哈哈,走了啊,下次再来。” 她转头一看,见他从一个茶馆走出来。 而他前面停着一辆马车,就在他要上马车的时候,也看到了李小鱼。 见这不孝女正看戏般盯着自己,他摸了下自己的门牙,随后拿出做父亲的威严。 骂骂咧咧道:“大清早遇到你,晦气。” 他的声音不大,李小鱼听觉也不甚顾绯那般灵敏,她没看懂口型,只是从李武的表情上,可以猜到不是什么好话。 勾起嘴角嗤笑一声,露出无所谓的表情。 她也没立即走,想到李武背后的人,她想看看这辆马车往哪个方向而去。 或许能有点他背后的线索。 到时候告诉顾娇娇,又能在他面前拉高一些生命线。 这时,马车里的人听到了李武的话,掀开车厢里的窗棂帘子一角,在李小鱼看不见的视角看向她。 见是一个相貌普通的农女,他问即将上来的男人。 “你认识那女子?” 李武也不敢有所隐瞒,进到车厢行李后,恭敬地说:“她便是小民的三女儿。” 听到此话,此人打量起同样在看这辆马车的女子,见她微微眯眼,他问李武:“事情进展的如何?” 想到一会又能拿到钱了,李武那叫一个快乐。 声音都在跳舞:“进展的很顺利,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闻言,此人没有再多问,只是吩咐车夫:“走吧。” 随着马车缓缓往自己这个方向而来,李小鱼察觉了帘子后面有道视线在看自己。 她往后面站了一步,双手交叠放在腹部。 做出一副恭敬地模样。 马车经过身边,她不紧不慢地抬头,风拂开帘子,一只修长看似灵巧的左手随意地搭在窗棂上。 当看到手背上的疤痕,她不动声色地蹙了蹙眉。 随即她立即低下头,掩饰自己的神情。 听着车轱辘声渐渐远去,她抬起头看了过去,见马车出了城门。 没有犹豫地跟了上去。 城外有三条路,每条都通往不同地方,她大步跟上去,迅速往四周看。 在马车即将消失在视野里,她捕捉到了影子。 她看着脚下的路,思索片刻,走到旁边的一块牌子处,上面写着每条路通往或经过的地方。 而李武乘马车离开的那条路,途经好几个村庄。 所经过的县有竹溪县和榆城县,她轻轻咬住内唇,再次走到路口往他们离开的方向投去目光。 她什么定论都没有下。 小声地自言自语道:“等李武回来,明天找他问问就知道了。” 收回狐疑,她回城里买了点葱头和蒜头种子,便往回家的路走,一边走一边喊口号卖吃食。 卖到村口,馒头剩了两个,包子还剩下五六个的样子。 顾绯喜欢吃包子,她没在村里叫卖,准备拿回去热了给他吃。 她往村里走,一个长相周正的男人牵着一对双胞胎正面迎来。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她上次说的傻子王迁,而他牵着的是他那对双胞胎弟妹,两个小家伙一看她就往王迁后面躲。 只因原主以前去他家偷过鸡,走之前还敲了一下他们的脑壳。 警告他们别说出去。 这导致双胞胎看到她,就跟看到野狗一样躲。 李小鱼也觉得尴尬,她摸了下鼻子,瞅了眼两个害怕的小家伙,自个儿往边上走。 见她躲着他们,王迁看了她两眼。 不说话的他,根本看不出来是个傻子,直到几人朝反方向走远。 他才傻乎乎地开口:“她好像很怕我们。” 听着自家哥哥又傻又天真的话,双胞胎其中的男童不高兴地哼道:“她是做贼心虚。” “她偷什么了?她姐姐那么好,她怎么会偷东西?” 之前鸡偷走的事,两个孩子没敢告诉他,倒不是怕王迁不给他们报仇。 是怕哪天王迁去干农活,李小鱼溜到家里来报复自己。 两个小家伙对视了一眼,异口同声道:“她姐是好人,又不代表她是好人。” “哥,咱们快进城卖东西去。” 王迁回头往李小鱼离开的方向看去。 智商比常人低的他,脑海里冒出了一个笑容很甜的女子。 第83章 李富贵,要当上门女婿? 听到开门的声音,顾绯停下手中的动作,等女子温声说:“我回来了。” 听着她声音更加嘶哑,他说:“厨房有碗熬好的水,记得喝。” 说完,便继续作画。 闻言,李小鱼双眸微微放大,他熬了枇杷水? 带着疑问,她进了厨房,把包子馒头放到案板上,看见灶台前那碗颜色略显橙黑的水。 她端起来用鼻子闻了闻。 “除了枇杷叶的味道还有股...草药香?” 耸了耸鼻子,实在闻不出什么味,凑到嘴边一口闷掉。 皱着眉把最后一滴喝下,她赶忙把碗放下,脸皱成一团,咂巴着嘴不停地哈气。 “他加了什么草药,这么苦?” 她没去堂屋问顾绯,自个在厨房缓了一会,等口腔的苦味渐渐散去。 她趁着时间还早,拿起锄头去把外面开垦出来的地翻了翻,挖出一个个大小均匀的坑,把葱和蒜种下去。 再去茅坑的位置,舀了一桶粪水浇灌。 弄完这一切已经是半个时辰后的事了,她把最后一点水舀起来洗了手。 随后担着水桶去井边挑水。 弯腰拉水桶上来的时候,她感觉受伤的位置也跟着撕扯了一下。 疼得她倒吸了一口气。 扭头往下瞥了一眼,郁闷地自语道:“不会裂开了吧...” 其他人要来顾家或是上山都要经过这口水井,就在她自言自语时,一个皮肤略黑高高大大的男人出现。 见她在打水,立马上前帮忙把水桶拉上来。 发现来人是李富贵,李小鱼笑着向他道谢:“谢谢啊,富贵。” “客气啥子,我们是朋友”,李富贵把水桶放在旁边,又把绳子系在另一个水桶上面。 随后丢到井里,来回摆动。 见他打着空手,不像要上山干农活的样子,她问道:“你这是要去哪儿?” “我来找你啊。” 李富贵笑得清爽,亦如他的声音。 李小鱼秀眉一挑,有点好奇他来找自己有什么事,心里这么想,她便也这么问了。 “我有件事很犹豫,想找你拿拿主意。” “不怕我出馊主意?” “你不会的”,李富贵想挑水,李小鱼挥手示意不用。 把绳子收起来,她弯腰把扁担架在肩膀,一只手放在臀部,随后一咬牙站了起来。 同时跟李富贵开着玩笑,“这么放心啊。” “你上次说奶奶想让我做一个男子汉,我给你做了土炉子”,拿走她手上绳子跟在她身后,“奶奶第一次夸我有出息。” 上台阶的时候,屁股上的伤扯着疼。 李小鱼想去揉一下,想着李富贵还在这里,她忍住了,继续咬牙往上走。 见她走路有点奇怪。 再看着洒出来的水滴在她的鞋上,李富贵一个大男人,有点看不下去。 他三步并作两步上台阶,二话不说直接把扁担往上一举,轻轻松松的架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李小鱼习惯自己的事自己做,突然肩膀一空。 她还有点不习惯。 赶紧追上李富贵的脚步,怕她强行要担水,李富贵把绳子交给她,“你把绳子拿上。” 家里的水缸两桶水装不满。 把绳子留在井边容易被过路的村民拿走,所以每次都得拿着。 接过绳子,李小鱼也没矫情,不客气地跟他说:“谢谢啊,富贵。” 李富贵挑着水走的很稳,他没有回头,清爽的声音微笑道:“哎呦,都说了我们是朋友,不用客气。” “对了,你还没说有什么事?” 两人边走边聊。 “不是我上次帮你做土炉子嘛,我去一趟专门做土炉子的师傅那里请教一些问题。” 说话间两人就到了顾家门口。 李小鱼推开门,让他先进,随后问道:“然后呢?” “那里刚好有一个做木匠的师傅,他看我挺有天赋,想让我当他的学徒”,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有点纠结。 大门口正对着堂屋,李富贵习惯性往堂屋看了眼。 见顾绯站在桌前持着毛笔不知道在纸上画什么,他扯着嗓子跟他打了招呼。 前者听着他吵闹的声音,礼貌使然,他放下毛笔,偏头看向他们聊天的方向,微微颔首。 听到他跟顾绯打招呼,李小鱼也随着声音看去。 随口说道:“夫君,富贵来了。” 说完,便收回了目光,再无一句多余的解释,随后带着李富贵去了厨房。 听着二人有说有笑的往厨房走。 顾绯再次拿起毛笔的手,迟迟未下笔,他眉心蹙了一下,面无表情地神情掩盖住了一切不悦。 富贵... 不知道某人此时心情的女子,提着水桶把水倒进水缸里,同时说道:“你不喜欢做木工?” 李富贵提着另一只水桶倒进去。 随后担着空桶往外走,“也不是,其实我自己根本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 “我只是看到你勤快的过起了小日子,我不做点啥心里就焦虑。” 这种心理李小鱼能懂。 两个二流子变成了一个,看到朋友变得踏实起来,自己还在鬼混,心里就跟土狗儿抓似的。 焦躁得睡不着觉。 她问:“那你想不想去?” “我想去又不想去。” 听着他们离开顾家,渐渐远去的脚步声,笔尖的墨汁滴纸上,将原本画好的花朵晕染掉。 顾绯低着头,拿着笔杆的手微微用力,脸色阴沉如墨。 往井边走去的两个二流子还在认真讨论去不去学木匠的事。 男二流子说:“能学一门手艺的话,我和奶奶日子也能过得轻松一些。” “但是学手艺的地方在竹溪县,我可能三十天才能回来一次,奶奶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 女二流子说:“王奶奶怎么说?” 李富贵把水拉开来,无奈的笑道:“奶奶肯定想让我去,毕竟学能一技之长,还不用给师傅送礼,人家就愿意带我。” 说到这里,李小鱼突然想到一件事。 她问:“你那位木匠师傅家里,不会有个女儿吧?” 两桶水拉上来,李富贵正要担起来,听到这句话,不可思议地看向她,“你怎么知道?” 李小鱼瘪了下嘴,电视剧里演过,“她女儿见过你没?” 李富贵不明白她为何这样问,老老实实回道:“见过啊,她一看我就跑,她爹说是害羞。” 说到这里,他突然反应了过来。 与李小鱼面面相觑,指着自己的鼻子,惊讶地说道:“他不会是想让我当上门女婿吧?” 第84章 顾娇娇开始钓鱼 因工作原因,李小鱼想事情习惯多个角度考虑。 李富贵担起水桶往回走,她拿着绳子跟在后面,“目前只是猜测。” “那若是真的呢。” 想想上门女婿,李富贵浑身似被针扎一样难受。 毕竟他家只有他一个独生子。 李小鱼双手背在身后,食指一下一下扣着绳子表面。 若有所思地说:“你先别急着肯定,这只是其中一个猜想,从另一个角度想,事情至少还有几种可能。” “哪几种可能?”,李富贵不太能明白。 女子慢慢跟他分析,“其中一个就是你说的上门女婿。” “第二种可能,是那位师傅单纯欣赏你,所以不收学徒礼。” 李富贵是个急性子,他刚想问木匠女儿看到自己,害羞的跑掉又怎么说,便听到李小鱼略带嘶哑地声音缓缓说道: “第三种可能便是木匠女儿并非喜欢你,人家纯属脸皮薄,看到男人容易害羞红脸。” 她说完这句话,李富贵正好爬完所有石台阶。 他担着两桶水直接转身,水桶也跟着转,李小鱼赶紧往台阶下走了好几步,才避免水桶砸到脸。 “对呀,我怎么没想过,说不定是我们想多了。” 看着他表情由沉闷转为笑脸,李小鱼用手扶着水桶边缘。 无奈的笑道:“你别激动。” 瞧见她的动作,李富贵才发现自己差点伤了她,想伸手看她有没有事,现在担着水又不方便。 急忙跟她道歉,“小鱼抱歉抱歉,差点伤了你。” 李小鱼哪会在意这些,笑着摆摆手,“我没事,你能帮我挑水,我就该感激涕零,走吧。” 两人继续往顾家走。 李富贵看着是个二流子,实则心思不深,他问李小鱼该怎么知道木匠师傅是何意。 两人是朋友,后者自然乐于告诉如何解决这种事。 听着脚步声一前一后进院,再听着李小鱼教李富贵如何处理人际关系,再听着他们从厨房走出来的脚步声。 顾绯此刻很冷静,冷静到李小鱼一进堂屋,感觉跟进了冰窟一样。 她打了一个冷颤,邀请李富贵进屋坐。 “你进来坐会,我上次买了米糕回来,我拿给你吃”,一个盒子有八块米糕,顾绯只吃了一块。 有米糕吃,李富贵很开心。 他看向坐在板凳上气质不像瘸子的男人,想到奶奶的叮嘱,果断摇头。 露出爽朗的笑容,说道:“不坐了,我今天就是来找你商量事的,我吃块米糕就走。” 李小鱼顺着他的视线,看了坐姿优雅的男人一眼。 大概想到了什么。 抿了下唇,也不再多说,回房拿出盒子,走到李富贵面前。 为了谢谢他帮忙挑水,在他拿了一块的时候,她又往他手里塞了三块,“你爱吃,多拿点。” 李富贵别的爱好没有,就爱吃糕点。 李小鱼给的有点多了,她家里还有一个男人,基本一大半都给自己了,他们吃啥啊。 拿着手里三块米糕,大步往后退。 “三块够了,再给,你们没得吃了。” “没事,到时候再买就行”,顾绯两天才吃了一块,她想,他应该不爱吃。 听到她这句话,顾绯把毛笔放在砚台处。 神色晦暗难懂。 李富贵说什么也不再多拿米糕,他跟李小鱼又闲聊了几句,随后跟顾绯打了声招呼,便匆匆离开。 他前脚刚走,紧接着顾绯就对转身要回房放盒子的女子,说了意味深长的三个字。 “他爱吃…” 李小鱼刚要进房间,闻声,脚步一顿,偏头看着他的侧脸,眉宇微拢。 不是很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刚想问他想说什么,就听到他不带一丝起伏的声音像带着一层寒霜向自己袭来。 “李小鱼,你自己说过我在的这半年内,你会扮演好一个妻子的角色,不会跟别人眉来眼去,现在当我死了?” 他在说什么? 抱着盒子面向着他,双眉拧紧,不明所以地回道:“人家富贵帮我担水,还跟我是朋友,而且这米糕你不爱吃,放在家里也容易坏。” “他爱吃,我多给几块怎么了?” 她回答的直接又坦然,说她是个钢铁直女,也不足为过。 顾绯知不能怪她不在意,一个时刻想杀她的人,除了巴不得送走之外,要她往其他方面想。 那比做噩梦还可怕。 沉默了一刻,他压住心底的阴郁,放柔了声音:“你怎知我不爱吃?” 没发现他转变了思路,李小鱼听着他些许温和的声音,抱着盒子走到桌前,在他旁边的板凳上坐下。 瘪了下嘴,颇为无奈地说:“你两天就吃了一块。” “人对喜欢吃的食物,不说大吃特吃,怎么也不会只吃一块,只吃一块只能说明不喜欢。” 被她说中了,顾绯脸上没有丝毫窘迫。 到过他那种高度,几乎很少事情能让他把心思写在脸上。 “打开盒子。” “算了”,虽不知他为何改了主意,李小鱼不愿意强迫别人吃不喜欢的食物。 她抱着盒子站了起来,“不喜欢吃别强迫自己,等这次拿到报酬,我给你买喜欢的糕点。” 说完,她回了房间。 顾绯喜欢微风拂在身上的感觉。 他偏头看向院子,手肘搁在桌面,头微偏,单手支着侧额。 神情漠然至极。 冷风刺激着皮肤,一点点往肌肤里钻,将滚烫的血液包裹,他感受着流动的温度随之下降。 刺骨的冷让他有种凌虐的痛快。 女子刚从房间出来,就听到男人说:“我不喜欢糕点。” 秉承着伺候好甲方爸爸才能有好日子过的想法,李小鱼一边去拿炭笔和纸,一边问:“那你喜欢什么?” “死人”,声音淡然温和。 “...” 李小鱼手一抖,她下意识地揉搓小臂。 瘪着嘴无语的看向男人,这一看,她心里陡然划过一抹心惊。 顾绯姿势慵懒,笑得温和乖巧。 看着人畜无害,以往他露出这般微笑只会让她觉得害怕。 不知为何,这一刻的他... 她居然从笑容里看出了一抹荒凉。 就好像...一群人行走在荒漠,唯独丢弃了他。 没有狼狈也不需要别人的可怜。 只有裹着黄沙席卷而来的…苍凉。 冷风不断拂进来,轻飘飘一句话打断了李小鱼的思绪,“不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