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离霸总计划》 第1章 熊孩子一个 “裴先生，休息室在这边。” “谢谢。” 裴正言本以为自己就该这么睡去，但酒店的隔音似乎不太好，耳边总能听见若有似无的水声 。 吵闹的声音让裴正言好不容易放空的脑子又一次暴躁起来。 他不耐烦地扯开扣子，起身给自己倒了杯水，正打算吃药却发现那水声越来越明显，好像就在这间屋里。 “你谁？怎么会在我房里？滚！” 少年裹了条浴巾，头上还在滴水，身上散发着生人勿近的煞气从浴室方向过来，“我踏马让你滚出去！你聋了？” 裴正言蹙眉，“宋凛？” 怎么会是宋凛？ 今天是宋文德儿子的成人礼，他过来算是认人也算是给宋家一个面子，而宋凛就是宋文德那个十八岁的儿子。 房间是管家让侍者引他来的，不存在走错。 裴正言拧动把手，没拧开。 他神情变得凝重，眼中透出深思：宋家究竟想做什么？！ “你认识我？”宋凛深一脚浅一脚跟踩棉花似地扑过来，他扯着裴正言的领结，“认识老子你他妈还敢算计？不想活了？啊！老子问你话！” 裴正言认识宋凛是他在刚才的晚宴上给自己敬过酒。 不过，敬酒是宋文德强制要求的，少年明显不耐，想来他一下酒桌就将自己给忘了。 宋凛凶巴巴地看着他，“喂！哑巴呢？你他么谁啊！” 裴正言不想理醉鬼，他掰开宋凛的手，准备打电话叫前台过来开门。 宋凛看见裴正言不仅不回自己话还往床的方向走，他人都要炸了！ 本来他只是怀疑这人模狗样的男人跟给自己下药的人是一伙，而现在，他敢肯定这狗男人想睡自己。 男的！想睡自己！ 两个关乎他清白的关键词，像两把刀子戳进他心里，药效都散了大半。 宋凛左看右看，找了半天也没找到趁手工具，操起衣柜里的金属衣架就砸，“臭不要脸的老男人！老子弄死你！” 宋凛自以为用力很猛，实际衣架只飞了两步远，连裴正言的衣角都没挨到。 “喂！” “嘟嘟嘟……” 电话刚接通就被挂断了，裴正言明白，这是宋文德在用他亲儿子给自己设局。 至于什么局…… 裴正言注视着扑过来的酒疯子，额角微微皱起，试图控制那即将失控的拳头。 宋文德一定打听到他有病了。 方才在楼下他就是因为被熊孩子冲撞，怕压不住火才找管家要了个清净地方过来缓缓。 没想到这里还有个熊孩子。 宋文德是想逼疯他，让他刚到景城就成这里的笑话吗？ 裴正言怒了。 “你不是能说话？”宋凛一拳头怼到裴正言脸上，“啊？说话！你谁派来的？谁要搞我！” 裴正言被推倒在床上，他按了按眉心，又一次将人推开。 然而，没等他坐起来，宋凛就跟牛皮糖似地缠了上来，他掐着裴正言的脖子，往床里撞，“你说不说！” 有一瞬间，裴正言都在怀疑，他们俩究竟是谁有暴力倾向。 “蠢货！”裴正言看着他暴虐肆意又眼含秋水的脸，实在是烦得不行。 被人下了药，又不是瞎了眼，竟然连对手是谁都没搞清楚，真是蠢到家了。 裴正言拳头已经不受控制地挥了出去，他得了片刻自由，立刻起身往门边去，准备踹门离开。 他实在是怕自己会因为厌蠢而把宋凛揍个半死。 而宋凛呢？ 他坐在地上，呸了口血水，嘴角好像要裂开一般疼着，“你敢打我？” 脸上火辣辣的疼，让被药力阻塞的力气回来了不少，“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敢打我？老子弄不死你！” 裴正言一脚还没踹出，人就被熊孩子锁了脖，他倒在地上，腹部挨了两拳才反应过来自己被偷袭了，“你发什么疯？” “你才发疯！你全家都发疯！”宋凛抡着拳头，朝裴正言身下捶去，“老子今天阉了你，让你下药！” 裴正言是真怒了。 他按着宋凛的手压过他头顶，本以为能消停会，却没想到这人属小强的，开始用脑袋撞，用牙咬，用腿踹。 “浴巾掉了。” 裴正言怀疑自己和宋凛今天只能活一个，所以，他抓紧时间打电话，“崔正，来接我，叫救护车。” “还他妈有团伙！”低头扯浴巾扯一半的宋凛，一巴掌扇飞了手机。 “老板。”崔正很淡定，像是习以为常，“你还在宋氏旗下的酒店参加宴会吗？” “是！”裴正言抽空回了声。 没等他回话，宋凛已经揪住他的嘴了。 裴正言：…… 熊孩子果然讨厌！ 宋凛不讲武德，全是下三滥手段，裴正言也忍不下去了，两人开始互殴。 宋凛捶裴正言的脸，“人模狗样的老男人，老子你也敢睡！” 裴正言踹宋凛肚子，“那也没你恶心，嘴上烦，下面硬。” 宋凛又恼又羞，脸涨得通红，都能看见脖子上的青筋，“不是你想看老子投怀送抱吗？我偏不！” 裴正言有片刻愣神，不知想到什么，忽然笑了。 “你踏马还有脸笑？”宋凛怒上心头，又一拳捶他肚子，手往他腰带掏，“老子就不信你没有！” 凭什么他打架还要防着走光，而这人只是衣服乱，他不服。 他要剥了这斯文败类的皮，看他还笑不笑得出来。 裴正言不喜欢没有分寸感的触碰，是以，当宋凛的手落到他腰带上的时候，他的世界安静了。 再也没有熊孩子张口“他妈的”，闭口“老子”吵闹的声音，也没有熊孩子对自己动手动脚了。 世界像是一部被抽帧的电影，时间一卡一卡的，等裴正言回神，全世界都只剩下宋凛趴着的呜咽声。 “快点，开个门也磨磨蹭蹭。” 咔哒！ 浑身是血的裴正言看着门外，凑热闹的望着门里，所有人都被眼前一幕震住了。 忽然，不知是谁家的女眷惊叫出声，“哎呀！宋凛怎么在这？他，他和……” “宋凛和谁──”管家声音戛然而止，硬着头皮，“裴，裴先生？你，你们怎么……” 第2章 这一定是误会 “裴，裴少爷？”宋管家年过半百，视力不太好，看了眼房间似乎以为自己看错了，还特意从口袋里掏出老花镜，“您，您怎么在这？” “这话我应该问你吧？”裴正言冷眼道。 宋家什么心思他这才猜到。 这熟悉的捉奸场面！ 在海城的时候总有人给他送女人，他不想收，就让崔行造了些乱七八糟的流言。 其中有一条便是，他喜欢男人。 宋文德知道这点想必是认真打听过他的。 裴正言深吸口气，用手擦了擦脸上的血，“我倒是好奇，你们开这扇门的目的。” “管家说这是宋家为我们安排的棋牌室。”人群里，有个十七岁的瓜子脸女孩好奇地打量着裴正言，“门打不开我们才叫人来开门的。” 她脸色古怪，“还听见了些奇怪声音。” “悦昕！”一个年纪大些的女人冲她摇了摇头，“妹妹不懂事，可能听错了。” 裴正言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姐，戏还没看完呢，就走啊！”方悦昕不满。 “你给我少说点，别惹事。” 看着两姐妹离开的背影，宋管家还想阻止，可后面又陆续离开了几人。 宋管家沉静了会，说，“裴少爷，不管怎么说，您打人就是不对了。” “呵呵。”裴正言冷笑。 宋家这位管家但凡心疼点自家孩子，也不会到现在都没说过一句关心宋凛的话。 “裴少爷……” “叫我裴先生。” 裴正言的根基不在景城，他回裴家是办丧事。 上个月他母亲死了，母亲生病及去世这段时间裴氏多了不少尸位素餐之人，而他忙着治丧和整理遗物，虽然知道宋氏截胡了裴氏不少生意，却还没来得及动手。 宋文德竟敢用个不受宠的儿子算计他，真当他是什么软柿子不成？ “裴，裴先生。”宋管家垂眼，“今天是宋家大喜日子，您是来做客的，这样对待我们宋家的小寿星有些说不过去吧？” “你敢进门说话吗？”裴正言冷笑。 门都不敢进入的废物也配和他说话？ “叫宋文德来。” “先生忙着送客。” “哦，送客啊！”裴正言阴阳，“现在可以走了？” 刚才他被熊孩子撞了不舒服也想走却是被管家拦下了，还说可以让侍者领他去休息，结果就给他领来了这间有大号熊孩子的房。 管家一噎，“有些离得远的……“ “我也远呢！跑到郊区来花了我两小时呢！你怎么不考虑我的通勤时间，还是说，在你们宋家眼里我是个好糊弄的闲人？” “这……”管家心底一叹。 是他老了吗？ 商场上的人他跟着宋文德见过不少，像裴正言这个年纪的年轻人即便是吃了苦也是往下咽的，哪有像他这般咄咄逼人的？ “裴先生，这毕竟是在宋家。”宋涵青道，“裴家如今还有几分从前的风采明眼人都能看见。” “呵。人家是打了小的来了老的，你们家这是打小的送小的？真有意思。” 宋家没分家，如今还是三兄弟住一起。 宋家子侄这一辈目前有十五人之多，宋文德排行老大，名下有7个孩子，宋涵青全家排行老三。 今天的宴会便是宋涵青一手操办。 “裴正言！我这是好心提醒你。别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不需要，我没你年纪这么小的爹。” 宋涵青脸上火辣辣的，感觉有火在烧，让他恨不得冲上去撕烂裴正言的嘴。 宋文德姗姗来迟，“怎么都堵在门口？” 没走的宾客多是和宋家关系暧昧的，看见宋文德来，他们明显松了口气。 裴正言简直没眼看。 宋文德进了门，看见横在地上的宋凛露出惊讶神色，“小凛，你没事吧？这，这是怎么呢？让爸爸看看？” 他拉着宋凛的手，就要让人起来，宋凛没理他，反将手压在身下。 裴正言发出一声冷笑，虽没说话，但嘲讽意味十足。 “裴正言！我家小凛做错了什么，值得你这么对他？” 裴正言不语，只静静地看着他。 宋家可真会吃人。 宋文德虽然口头上关心了儿子一番，却根本没考虑过宋凛站起来会走光的问题。 熊孩子身上唯一的遮羞布是他打完了觉得有碍观瞻扔上去的，盖了大半个身子的浴巾。 宋凛要敢站起来，明天医院就会多出一堆治针眼的。 宋文德被他看得喉咙发紧，像是憋了口痰，想说些什么却挤不出音节，浑身也不自在起来。 “你，你对他做了什么？他刚成年，你简直，禽兽！” 虽然裴正言只打了自己儿子，但男人睡男人自古也算是风流韵事，他还打听到裴正言在海城捧红过一个男人，那些吃瓜人总不至于扒了宋凛的裤子往里看，这个暗亏该裴正言吃。 管家一直在给宋文德使眼色，可他却下意识忽视，“这事，你们裴家要给个说法。” “哦？”裴正言杨了扬下巴，戏谑道，“地上的，我睡你了吗？” 宋凛身形微颤，身下一直捏紧的拳头在这一刻松开，“没有。” “你把他打成这样，他能说实话？”宋涵青道。 “你们给我下了药。“瞧见宋家人的反应，宋凛已经想明白了全程。 药是下在酒里的，酒是宋文德给的，有几次他不想敬了，宋文德非逼他。 房间是管家送他来的。 翠园是自家产业，今天没外人，房间那么多，都领到一间来不就是为了看他被男人上吗？ 他感觉自己就是个傻|逼！ 早就知道宋文德什么德行了竟然还对他抱有期望。 “他没睡我，是我抓他进房的。” 宋家不是想让他丢脸吗？ 脸他丢！ 好处一分都别想捞！ “我打算对他用强，他把我揍了。”宋凛喘了会气，不理会外头的窃窃私语，“问完了吗？给我打救护车吧！我骨头断了。” “你在瞎说什么？” “药效没散。”裴正言笑，“报个警，让警察来。” “别！”宋文德知道这事黄了，“裴先生，误会，这一定是误会。“ 第3章 当我三岁小孩？ “老板。”崔文身后跟着医护人员，悄无声息地绕过众人走了过来，“你没事吧？” 他神色未变地从公文包里拿出一包湿巾，“擦擦脸，血都快糊了。” 裴正言擦脸的功夫宋管家已经将围观的人都遣散了，他带上门，身边还多了一个唯唯诺诺的侍者，正是先前领裴正言进门的那人。 “管家年纪大了。” “是是是。”宋管家连连点头，“今天人太多，忙不过来，我可能记错了房间号。” “以前这种宴会都是管家安排的，这次换成涵青也有这方面的考量。” “也，也是我记错了楼层。”看见老板的眼神，侍者低着头，冲裴正言鞠躬，“对不起，裴先生，是，是我工作失误。” 裴正言冷笑，“当我三岁小孩？这种话骗骗自己得了，骗别人，谁信？” 崔文嘴角抽了两抽。 裴哥不走高冷路线后搞得定他的人越来越少了。 宋文德似乎没想到他这么个德行，厚了N多年的老脸一红，继续没走完的流程。 “裴先生大人有大量，不与你们计较，你两次带错房间是酒店行业大忌，扣你半年工资，以后也别想在酒店行业混了。” “宋先生，我知错了，我上有老下有小……” “你该求裴先生，而不是求我，你得罪的是……” “半年工资是给我的吗？”裴正言神情淡漠，眼神冰冷而深邃，让人难以捉摸。 宋文德哽住，“当，当然可以，但裴家家大业大，应该不缺这点小钱吧？” “蚊子再小也是肉，儿子是男的也能卖，不是吗？”裴正言笑得玩味。 宋文德气红了脸，嘴唇都在颤抖。 宋家十五个孩子，或嫁或娶的占了大半，还从没哪个被他看上的这么不给面子。 裴盈袖的儿子也太不会做人了！ “至于宋管家……”宋文德硬着头皮说，“年纪大了，这么些年在宋家没功劳也有苦劳……” “别等我走了这些人又重回宋氏工作吧？”裴正言摸了摸下巴，故作深沉道，“话又说回来，这是你们宋家的家事，当着我的面处理是做什么？崔文，有没有细思极恐？” 被点名的崔文：…… 并没有。 他只觉得景城地头蛇不行，没海城的沉得住气。 但嘴上，“嗯，有。” 宋文德跟宋管家一副见了鬼的表情，像是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裴正言这跟班也太没脑子了吧？ 这种话是他能接的？ “你说他当着我的面说这些，是不是拿我当准女婿了？” 崔文忍住嗓子里的不适，“应该是。” “脸好大对不对？” 崔文鞋底都快抠破了才止住喉咙里快要溢出的笑意，他刻意扫了眼雕塑般呆住的三人，又同情地将视线落在地上的宋凛身上，“是挺大的。” “你说，我要不要配合他们？” “咳。”崔文笑点低，要忍不住了。 两人旁若无人的商议，让本就红温的宋文德面上再也挂不住。 他气道：“裴正言！你……我就不信你这个性子能在景城待下去！裴家迟早败在你手上，咱们走着瞧！” “崔文，他是不是急了。” “嗯。”崔文咽了口唾沫，开始回忆他哥在海城的时候都是怎么收尾的，“老板，他要是被气晕了会不会赖到我们头上？” “你，你，我……”宋文德指着他们，一个完整的词都说不出。 “说不准。宋家儿子都想让我给养，讹我的可能性很大。” “不要紧，我录像了。”他敲了敲自己衬衫上的纽扣，“咱们没挨着他。” “噗！”宋文德喷出一口老血。 侍者吓傻了，宋管家惊呆了，“老爷，你，你没事吧？救护车，叫救护车。” 门开了，担架重新进门，却绕开宋文德将宋凛放了上去。 眼睛被揍成一条缝的宋凛眯眼看着屋内，在撞见裴正言笑吟吟的脸时，他莫名打了个寒颤。 虽然他躺在地上动不了，但屋里发生的一切他都听到了。 裴正言超出了他对精英贵族们的刻板印象，这人心黑得一批，自他被接回宋家，他还从未见过宋文德有如此失态的一面。 “老爷，先救老爷。”宋管家拦着抬担架的医护。 “那是我们老板，你找他。”医生指着裴正言。 “裴先生，宋凛……” “啊？”裴正言故作夸张地看向宋文德。 许是他刚才说宋家会讹人，所以宋文德即便吐了血，也是睁大了眼，没晕过去。 “你们不是把宋凛送给我了吗？我不能带走？” “你，你……”宋文德怒目圆睁，单手指着他，“区区庶子也敢欺我！我，我……” 他胸腔起伏得像是一面剧烈震动的鼓，愤怒让他的呼吸变得急促而沉重，“我宋家和你……” “崔文，景城这边彩礼怎么给？宋凛看着也不受宠，给钱最少的。你瞧瞧，我不给还不让我走了。” 宋文德两眼一闭，彻底晕了过去。 宋管家挂断急救电话，不赞同道，“裴先生，裴家只有您一个了，得罪了宋家您在景城的商图算是毁了，何必为了一时的不快而毁了裴氏了？那可是您母亲一辈子的心血。” 裴正言另起话炉，“崔文，听见没，宋管家说宋家缺钱了，彩礼准备好了送医院。” “好。” 宋管家捂着心口，同样被气得不轻。 崔文深得老板真传，指了指胸|前的纽扣，“管家年纪大了，不要倚老卖老讹人哦，你没有儿子，我们不给彩礼的。” 宋管家眼前一黑，也晕了过去。 …… “查一下宋家关系网，儿子能卖，女儿想必也能，听说宋家三妯娌都在孕期。” “有钱人家讲究多子多福，能生也正常。”崔文道。 “生这么多正常，都是一个人生的不正常。”裴正言嘲讽地瞥了眼旁边同行的医护车，“我在宋家的地盘带走他们家的儿子，他们问都不问，显然，宋凛是弃子。” 崔文望着裴正言，若有所思，“弃子……这是裴哥留下他的理由吗？” 第4章 回不去的家 “裴哥，你说的没错，宋家问题很大。”崔文将打印好的资料递给裴正言，眼里满是崇拜和敬佩。 裴正言随手翻了几页，冷笑，“会玩，一个个都沉得住气，打探一下宋家有没有我们的盟友。” 崔文心中一喜，“裴哥是想？” 他可太喜欢看人破产了。 虽然宋家在景城根基深厚，姻亲关系不少，牵一发而动全身，但那样更有挑战不是？ 可是…… “宋凛呢？我们把他的活抢了他做什么？” “他啊！”裴正言似想到什么好玩的事，“你觉得宋凛是个怎样的人？” 崔文翻过资料，指着那页贴着宋凛学生照的纸说，“照片看着很凶，还是个没漂干净的黄毛，相处起来还好。听说高中时经常跟人打架，被记过很多次，要不是宋家有钱他早被开除了。” “你以前还染白毛呢！”裴正言抿了口茶，“继续。” “我那时青春期精力旺盛，有钱没处花。”崔文面色微囧，“他可穷了，我听人说他打架的理由千奇百怪，比如泡面让人抢了。” “嗯。” “他母亲十岁那年死于癌症，实在养不下去了才送到宋家认亲。” 崔文瞟了裴正言一眼，见他脸色没变才继续，“据说在宋家日子也不好过。” “因为长得像女孩又是私生子经常被其他孩子欺负，有时候还让他穿裙子。学校里的孩子觉得他变态，不和他说话。” “初中的时候一直在挨打，高中后突然就叛逆起来了，逃课打架常有，打扮也非主流，烟熏妆、染发、纹身搞得像欧美开演唱会那群人。” 崔文忽然回味过来了，“裴哥觉得他是故意的？” “不知道。”裴正言合上资料，“想个办法，让宋凛知道我在查他，再让他因为某些意外得到这本册子。” 册子上收录的是宋家自宋文德一辈以来的姻亲关系网。 不同于外人了解到的宋大夫人生了六个孩子，册子上宋大夫人亲生的孩子只有三个，后面三个不是小三找上门就是国外生产的。 宋老二宋老三家也一样的操作。 也就是说，宋家看上去并没有表面那么和谐。 宋凛作为宋家人，要比他一个局外人看得更为真切，若想报复，必然会化作一把尖刀，扎在宋家的心脏上。 而他，可以为宋凛的计划保障。 “好，我找我哥商量一下怎么做局。” “老板……”崔文刚出办公室又回来了，“宋凛跑了。” “他伤好了？”裴正言诧异，“多久了？” “躺一个月了，人是吃完早餐跑的。” “这么久了，儿子都好了，老子还在医院躺着，不像话。” 崔文心下嘀咕： 裴哥你做个人吧！ 宋文德总共就醒了两次： 第一次你拿十万现金的彩礼上门。 第二次你逼得宋氏把之前吞掉的生意拿出来对外说是嫁妆。 那老头都进ICU了，再气下去哪还有我玩的？ “裴哥想怎么做？” “什么也不想。”裴正言起身给自己倒了杯茶，“宋文德有句话说对了。裴氏是母亲的心血，要一直干净下去。” “所以呢？” “留给宋凛或者其他人，裴氏只分一杯羹。” “知道了。”崔文失望了。 “崔姨让你跟着我，也不知是在为难我们谁。”裴正言叹道，“两只黑心的凑在一起想洗白是不可能的，总要找点事分分心。” 提到母亲，崔文顿觉如坐针毡，“我去把宋凛找回来，出了钱的，不能跑。” 宋家 “你还回来做什么？”宋恩雅比宋凛小三岁，是宋文德的六女儿。 宋凛在学校是被孤立的，在宋家也是被孤立的，宋恩雅人虽小，针对宋凛的事却没少做。 不过，看在其年龄小的份上，宋凛一直没将她当回事。 “我房里的东西呢？” “扔了！”宋恩雅抱着双臂，“你跟野男人跑了，还把爸气晕了，这就是给你的教训。” “扔哪了？”宋凛呼吸一紧，抓着宋恩雅的手，声音忽然大了起来，“我问你扔哪了？你凭什么扔我东西？我他么只住一个杂物房碍着你什么事了？” “你，你……”宋恩雅看着忽然变脸的宋凛，吓得拼命挣扎，“来人啊！救命啊！宋凛要杀我，呜呜呜，他要弄死我！” “宋凛，你松开！”宋诚然操起木棍打在宋凛身上，他护着宋恩雅，不可理喻地看着宋凛，“我们宋家待你不薄，如今你攀了高枝，便翅膀硬了是吧？” “恩雅是你妹妹，你敢这么对她，是不是有朝一日你还要放把火，把我们这些堂兄弟都烧了？” “她扔了我妈给我的遗物。”宋凛双目赤红，他握着拳头，手臂因为石膏碎裂而在轻轻颤抖。 “恩雅，东西给他。”宋文德还在住院，如今宋家归宋达聪掌家。 他一直不喜欢这个爱惹是生非的侄子，现在裴氏大力竞争宋氏资源害得他不得不出面主持大局，若说没有宋凛的枕边风，他不信。 “我扔假山那边的河里了，都是些破烂货，又不值钱。”宋恩雅冷哼道。 宋凛没等她说完，人就冲了出去。 “既然宋家养不熟你，以后你也别回来了，省得又给你爸气晕。” 宋凛看着面前的宋家众人，摸了把脸上的水才说，“……好。” 他从水里爬出来，浑身湿漉漉的，像是一条鬼，不知飘到何方。 …… “我卡被我妈收了，现金就这么点，你省着点用，以后咱俩也别来往了。” “这点钱够你租房子，我还得靠我爸妈给零花钱，对不起啊！” “那个姓裴的不是给你爸彩礼了吗？你，你要不去找找他？” …… 宋凛坐在路边，白天那套衣服半干不湿地贴在身上，他无知无觉地喝着酒，脑子里闪过的全是他唯一朋友白天说过的话。 真好啊！ 又走散了一个。 “喂，小姑娘。” 宋凛醉得跟条死狗似的，只迷迷糊糊看见面前来了个人。 “一个人喝酒有什么意思？哥哥请你吃糖怎么样？” 第5章 你管我？ “妹妹，有什么话跟哥哥说，酒哪有跟哥哥耍的舒服？” “滚！”宋凛虽然喝醉了，但他意识很清醒，知道这人靠近自己没怀好意，“给老子滚。” “原来是个小兔儿！”那人更兴奋了，搓了搓苍蝇手就往宋凛身上扑。 宋凛这一身伤本就没好，折腾了这么一天还喝醉了，又在这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老巷子，哪斗得过流|氓。 他操起酒瓶不痛不痒砸在那人头上，非但没给人砸伤，反倒刺激了对方。 “凑合凑合也能用。”那人笑嘻嘻地夺了他的“凶器”，按住宋凛就开始脱裤子，“嘿嘿，别急，哥哥马上给你糖吃。” 宋凛绝望地闭上眼，阵阵恶心涌上心头。 就在他以为这一劫在所难逃的时候，身上忽然一轻，“是宋凛吗？” 崔文不是一个人来的，他身后还跟着几个黑衣保镖，被砸晕的男人跟条死狗似地被保镖拖远了。 “别玩死了。” “是。” 崔文点了支烟，娃娃脸上露出人畜无害的笑，仿佛巷子另一端的惨叫不是因他而起。 他冲地上躺着的宋凛笑了笑，“抽吗？” 宋凛摇头，迅速从地上爬起，跑到一旁墙角恶心吐了。 “喝水。” “谢……谢谢。” 宋凛认识崔文，他住院的时候只有裴正言这个助理来看过他。 在他印象里崔文是个人如其名，长相斯文，只懂得传达裴正言旨意的人。 “你可真会跑，找了你大半天，累死我了。”崔文在前面走，“天擦黑就来了，只知道你进了这一片，不知道具体哪条巷子。” 说到这，他忽然对保镖说，“这么看来那男人还有点用哦，留条手，打发去捡垃圾吧！” “是。” 宋凛浑浑噩噩坐上车，崔文开车，车上只有他们俩，“宋凛，是我打跑那个男人的，知道吗？” “嗯？”宋凛看向身侧人。 “今晚你只见到了我一个人。”崔文笑嘻嘻地看他，“裴总要问你，记得这么说，就当看在我救你一命的份上。” 宋凛察觉到他话里的威胁，虽不知道他想做什么，但就算要伤害裴正言又关自己什么事。 “好。”他疲惫地闭上眼，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模糊起来。 等再听到人声，车已经停了。 “下车吧！”崔文道，“你以后住这，宅子配有司机和阿姨，另有特殊需求可以找裴总。” 宋凛肌肉紧绷，表情僵硬，“特殊需求……” “吃穿住行，佣人只管你吃和行，别的管裴总要。” “知道了。”宋凛松了口气。 “房间很多，你随便住，除了三楼的书房，别的地方你都可以进。”崔文熟门熟路打开冰箱，从里面掏出两盒酸奶，扔给宋凛一瓶，“我去给你找套睡衣。” “谢谢。” “真要谢我就别跑了，你真的挺难找的，要不是我花大价找朋友查监控今晚还不知道得出什么事。” “……对不起。” “衣服新的，你穿着可能有些大，将就一天。” “嗯。” “我睡觉去了，晚安。”说完，崔文转身上了二楼。 …… 裴家的床很大，大的宋凛有些不真实。 在宋家，他睡了八年的杂物间也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可当他躺在可以放平腿，可以打好几个滚的床上时一股难以抑制的陌生情绪却涌入了心头。 宋凛按掉眼角的泪，翻了个身重新酝酿睡意，“呵，真矫情，有好东西倒是不习惯了。” 他睡眠很浅，今天却意外睡熟了，以至于后半夜察觉到房间里的动静时他也只是掀了掀沉重的眼皮。 直到身边陷了下去，有人躺过来。 宋凛才陡然坐起，挥拳出击。 “嘶~”裴正言看见屋里还有人，愣住了，“你怎么在这？” “你他么还装！”不知为何，看见裴正言这张脸宋凛就想揍，虽然他有些怕姓裴的。 “这是我房间。”裴氏集团最近正大刀阔斧的改革，裴正言每天忙得不着北，今天也是加班到凌晨。 裴正言睡不好脾气就容易爆，偏偏宋凛不分青红皂白又在和他打。 他本以为拨弄两下宋凛就该收手了，哪晓得这小子你越是躲他，他便越来劲。 “我看过了，这是客房！”宋凛连踢带踹地将裴正言按在身下一顿捶，“你半夜爬进来就是想睡我！” “我就睡客房不行？”裴正言的怒火噌地一下冒了出来，“这里是我家，我哪里睡不得？” “你摸我腿！”宋凛红了眼，一拳砸在裴正言脸上，裴正言反手给了他一巴掌。 本来他还能压压火的，可看见宋凛宽大的睡衣领口里露出来的那片纹身后，裴正言的世界又安静了。 “呵呵，摸你腿，就你瘦得跟块腊肉似的身材，我是闲的发慌才要碰！你以为你是谁？金大腿还是银大腿？要不是被冰到怀疑床上进了条蛇，你以为我会动你？” “说话啊！怎么不说话！哭什么哭！” 他晃了晃脑子，理智回笼，雪白的床单上又染了一层血迹。 “呜呜呜……”许是被打出经验了，宋凛脑袋埋在被子里没挨揍，身上的睡衣却是被扯成了碎布。 他捂着自己仅剩下的内裤，“裴正言，你他妈就是个牲口，嘴上说不碰老子，却爱扒人衣服……” 裴正言看着他胸前被自己殴出的伤，凑近了点。 宋凛眼神闪烁，往被子里躲，“干，干什么？你滚开！” 裴正言只是按住他，用手指在他胸前搓了搓，见手上多了一条黑色的垢，他问，“贴的？” “纹的！”宋凛仰着头，眼里泪光闪闪，表情却凶得像只狼崽子，“你打死我算了！” “以后别贴了，我见一次打一次。”裴正言打开衣柜，找了衣服往他身上套。 “你管我？” “嗯，我管。”裴正言以一个极其别扭的姿势将人抱了起来，见宋凛还想挣扎，骂道，“你别乱动！” “你放我下来！” 裴正言烦他不过，“我要真想对你做什么，给你穿什么衣服，你脑残吗？” “那你干嘛要……” “去医院！” 第6章 争论不止 “我要喝水。”宋凛望着头顶熟悉的天花板，一睁眼便看到了拿着平板在边上刷刷刷的裴正言，“你给我倒去。” 裴正言瞟了他一眼，嗤笑，“你倒是会使唤人。” 见他过来，宋凛下意识开躲，警惕道，“你，你干嘛？” “不揍你。” 宋凛没什么底气地“哦”了声。 这是两人第三次共处一室，也是第一次和平相处，他挺尴尬的。 “还有些低烧。”裴正言将体温枪移开，“胆子这么小还敢惹我也是奇葩。” 宋凛：…… “我？我惹你？哪次是我惹你？你给我说清楚！”他嘴跟机关枪似的，虽然口干却影响不了他的发挥，“你大爷的！” “你被人下药了，屋里走个陌生人进来，你还没穿衣服，看见人往床边去，你心里不膈应？” “我怎么知道你也是被算计的，你自己屁话不放，还打电话叫救护车，老子不以为你是想给我撅晕过去？” “还有昨天晚上！我又不知道你住客房，你进屋了不晓得开灯吗？不晓得掀开被子往里看一看吗？” “揍我！怪我！动不动就打骨折，老子是你的受气包吗？” “你……唔……”宋凛瞪着裴正言，“你，咕嘟，喝，唔……” “喝水都堵不上你的嘴是吧？”裴正言一手按着他的脑袋，一手捏着瓶子往他嘴里灌。 宋凛那股不服气的劲又上来了，他抓着裴正言的手想要将水拿远一些，却不小心将塑料瓶捏变形了，一股水流朝他的鼻子冲了进去。 “咳咳咳！” 裴正言看着满床的水，无语地黑了脸，“这水是我逼你喝的？” “你故意的！”宋凛眼睛红得跟兔子似的，咳得上气不接下气。 裴正言气笑了，“我故意的？你不乱动能被呛到？” “我……”宋凛一时间接不上话，别扭道，“反正，你就不想我好过，你恨宋文德，没地方找他撒气就拿我欺负。” 上一次他住院裴正言都没来看过，只有崔文常来探望，就连宋文德的消息都是崔文说给他听的。 也因此，宋凛知道裴正言这人睚眦必报，定然不会放过宋家。 而他作为裴正言的耻辱，被清算是迟早的事。 裴正言把人赶到沙发上，将打湿的床单被套都拆了下来，呛道：“就你这个性，能站着让我欺负？” 宋凛眼前一亮，又很快暗下去。 他看着忙里忙外的裴正言，心里升起一种奇怪的违和感。 宋家孩子多，除他以外，每个孩子都配有生活保姆，生活琐事无需他们亲自动手。 这养成了宋凛对有钱人家孩子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刻板印象。 而裴正言是景城前首富裴盈袖的亲儿子，竟然会套被子？ “我去晒被子。”裴正言将湿掉的褥子扛在肩上，“别乱跑知道吗？” 宋凛也知道自己的身体有多差，旧伤添新伤的，就算跑了，被抓回来也还是要养伤。 “哦。” “别逼我给你栓链子。” “你才需要……” 宋凛不耐烦了，但看到裴正言肩上的被子他又吵不起来了，只得干巴巴给自己找补，“我想玩游戏。” “平板在那。”裴正言朝桌上平板抬了抬下巴，“没密码。” “你刚才不是在工作吗？”见他这么好说话，宋凛微愣，“我打开，不，不好吧？要是看见什么不该看的……” 裴正言闻言什么也没说，放下被子，掏出手机扔给他，随即带上门出去了。 宋凛看着掌心里的手机，又看了眼茶几上放着的平板，再看看整洁的病床，那种诡异的违和感又一次升起。 “医院，不是有护士吗？” 衣柜里本就有备用被子，裴正言完全可以电话通知管家来带走。 “他是在考验我吗？” 宋凛划开手机和平板，两者都没有密码。 平板和手机都是原始背景，像极了裴正言这个人，一板一眼到让人烦躁。 软件APP也少得可怜，仅有日常办公需要用到的软件。 “叮咚！” 就在宋凛发愣游戏玩不玩，玩什么的时候，几条微信弹窗不断刷屏。 【崔文：老板，宋家资料我放家里书房了，你昨天看了吗？】 【崔文：老板，你急需的话我可以送医院来】 【崔文：算了，电子版的我先发你一份吧！】 【崔文：老板，和你想的一样，宋家不只宋凛一个私生子，三对夫妻都是貌合神离】 【崔文：我们的突破口很大】 【崔文：老板，宋文德醒了，要不要拿查到的去刺激他？】 …… 微信弹窗早已归于沉寂，宋凛的心却像是死水中被扔入了炸弹，渐起阵阵骇浪。 “宋家”、“资料”、“书房”、“电子版”、“私生子”等字眼不断在他脑海闪现。 宋凛看着微信图标上的红点，想点进去，可他还是收住了手。 书房吗？ 崔文给他说过，除了书房他什么地方都能进。 但等他们出门后，只要他不说，谁又能知道他进过书房呢？ 针对宋家吗？ 宋凛用重新上了石膏的手捂住脸，又哭又笑起来。 真好啊！ 终于有人治得住宋家了。 “哈哈哈，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把我送给裴正言是你做的唯一一件好事了吧！” 听见屋外的脚步声，宋凛赶忙抹掉眼泪，打开应用商店随便下了个游戏。 VIP病房的网速很快，等裴正言进门，游戏已经下好了。 但宋凛根本就没有玩乐的心思。 裴正言进门后他连装都不装一下就把手机盖在茶几上，“我什么时候能出院？” “完全退烧。”裴正言在他身侧坐下，“玩的哪个？” “手机。” “哦。”裴正言拿起平板和笔，在宋凛身侧坐下后就开始赶人，“床上去，你坐这挡我光了。” 宋凛没有动，他匪夷所思地看了眼神情专注，全身心投入工作的裴正言，“你，不和我说点什么吗？” “忙。” 宋凛：…… “那，手机……” “你不是要玩游戏吗？”裴正言终于抬头看他，但宋凛宁愿他没看。 无他，太像看智障了。 第7章 试探 “宋凛。” “嗯？”沙发上，宋凛昏昏欲睡。 许是伤得太重，他总是困，人随便往哪个地方一坐就睡过去了。 裴正言关了电视，没了声音的催眠，宋凛瞬间清醒。 “你干什么？” “吃饭。” “吃，吃饭？”宋凛怔了怔。 他虽眯着，对外界的感知却仍在，这屋里从来就只有他们两个人，哪来的饭吃？ “你不饿？” “饿。”宋凛一瘸一拐地跟着裴正言去了餐厅。 餐桌上放着两个大碗，热气腾腾，还没靠近便闻到了一股浓郁的葱香。 宋凛扫了一眼，是两碗阳春面。 亮黄色的汤水中盛着碧绿的叶子，面条中央还卧了两颗煎得焦黄的蛋。 葱花星星点点落在碗中，和周围颜色撞在一起，显得格外诱人。 宋凛看着碗，也看着坐在对面的裴正言。 心底震惊：这个人竟然真会下厨？ 裴正言以为他是嫌弃太素，敲了敲不锈钢筷子，“别浪费粮食。” 宋凛刚升起来的好感在这一刻荡然无存，鬼使神差地，他问，“你别是给我下药了吧？” 裴正言一言不发地看了他一眼，戴上蓝牙耳机，看着手机吃起了面。 一会还有仗要打，不气。 宋凛凌晨又骨折了，打不得。 忍住！ 他不动手我决不动手。 安抚好自己躁动的心，裴正言继续听远在海城的崔行给自己汇报那边的工作进展。 宋凛自讨没趣，落了个不自在。 他想道歉，可话却堵在喉咙里说不出。 裴正言的厨艺很好，去开店生意一定火爆。 面好吃，汤也很好喝，吃着面，宋凛的思绪不断飘远，他想到了自己早逝的母亲。 妈妈做的面是什么味道，他已经忘了。 如果她还在，或许能做出比这更好吃的面。 “晚上我要出去一趟。”裴正言摘下耳机，会议结束了。 “哦。”宋凛举着碗，将脸埋进去。 如果仔细听，就会发现他在哭。 “你还是睡昨天的客房吗？” “你想干嘛？” 砰—— 碗被重重砸下，宋凛凶巴巴地看着他，“你是不是又想打我了？” 裴正言嘴角抽了两抽。 他忽然怀疑起自己带宋凛回家的决定是不是做错了。 就这样一个性格扭捏什么都写在脸上的小炸毛，真能搞垮宋家？ 他递给宋凛一张纸巾，“擦擦脸。” 宋凛扯过纸巾，当着裴正言的面故意用很大声音擤鼻涕，“看什么看？没看过人被辣哭啊！都怪你……” “嗯嗯，都怪我。”裴正言有些好笑。 到底是才成年的孩子，本质上还是小孩，够娇气的。 宋凛陡见他说软话，不自在地擦了擦眼角，继续举碗挡脸，声音瓮声瓮气地从碗里传来，“你出去……” “不能带你！” “……哦。” “你不能喝酒。” 宋凛心里一惊，要是裴正言觉得他不干净赶他走怎么办？ 他现在可不能离开裴家，他得亲眼看着宋家倒下！ 若是裴正言的资料做得不够详细，他还得想办法提示。 “你，你知道我，我……” “两次都栽在酒上，该长点记性了。”裴正言淡漠道。 还好，不是要赶自己走。 “……哦。”宋凛暗暗松了口气。 然后，他眼前一亮。 面见底了，但…… 他夹着鸡腿，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就要离开厨房的大长腿，“裴正言。” 裴正言扫了他一眼，“只一个，爱吃不吃。” 宋凛定定看着他的背影，也不知过了多久，终是噗呲一声笑了出来，“切！神气什么。” …… 深夜的裴家仅有宋凛一人，电视机里吵闹的人声成了方圆几里唯一的声源。 宋凛站在书房门口，紧张地看着眼前的门把手。 “我只是想看看你调查到哪一步了，不是想要偷东西。” 他不断重复着这句话，像是在给自己打气。 咔哒—— 望着门内，宋凛皱起了眉。 他怀疑崔文在驴他，这哪是书房，分明是一间矮小的工具房。 洞洞板作墙，墙壁上挂满了各种锤子、钳子、剪子、电钻类的工具。 宋凛正打算离开却忽然想到，崔文告诉他书房不能进的时候还没有宋家的调查结果，他又不知道自己要进书房，怎么会骗自己。 于是，他进入房间，打开墙面上的壁灯。 在洞洞板的尽头，一扇隐形的门随着风的起落被扇动。 推门进去后宋凛一阵无语，“一个书房而已，至于建得这么复杂吗？搞得像有人经常来偷你资料似的。” 绕过一排排书柜，宋凛终于看到了摆放在窗边的书桌。 桌上不算整洁，错落摆放着大小文件，显得有些杂乱无章，只有放电脑键盘位置的那一处仍干净着，倒是和裴正言那个一本正经的个性反过来了。 “靠！怎么找啊！”宋凛头疼不已。 正这时，一道亮光从远处射来，宋凛心头一紧。 是裴正言快回来了。 他立刻出了书房，又去客厅关了电视，然后速度飞快地闪进了昨晚那间客房。 汽车引擎熄火的声音在楼下响起。 而宋凛也刚刚在床上躺好。 嘟嘟—— 车落了锁，屋里传来动静。 宋凛紧绷的神经缓缓放下，这才有勇气把手伸出被子给自己擦汗。 就在他狂跳不止的心平静的下一秒，客房的门被人拧开了。 宋凛身形一颤，像是规则怪谈里被鬼怪选中的玩家，正等待着厄运降临。 “睡了？” 宋凛头埋在被子里，紧咬着牙关，一动也不敢动。 “给你买了新手机。” 听见这话宋凛的第一反应便是—— 试探！ 他在测试自己是不是还醒着。 见他没反应，裴正言也不恼，他掀开被子把宋凛脑袋露出来。 宋凛：！！！ 不能睁眼！ 不能说脏话！ 忍住！ “真是心大，都骨折了还睡得这么香。” 宋凛被子里唯一能用的手捏紧了拳头，他这一身伤是怎么来的这人没点逼数吗？ “能睡是福。” 门被关上后宋凛忽然从床上坐起，他大口喘着气，等缓过来后，他望着被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心情复杂地踩着拖鞋下床。 客厅里依旧漆黑，仅有书房方向亮着灯。 第8章 他精准踩了所有雷 零点二十分，裴正言拿着文件进了卧室。 零点四十分，裴正言卧室熄灯。 一点五十分，宋凛动了。 保险起见，他先去了书房。 宋凛拧了两下门把手，没拧动。 显然，门被锁上了。 两点整，宋凛站在裴正言门口，纠结万分。 终于，他还是轻轻转动把手，将门撕开一条小缝，挤了进去。 宋凛站在屋里适应了会，才做贼似地走到裴正言床边。 男人睡姿无害，双手交叠放在小腹上，若不是他还有均匀的呼吸，宋凛都要以为他死了。 靠窗一侧的床头柜上放着几本蓝色封皮的文件，宋凛提着拖鞋，小心翼翼走过去，做到尽量不发出任何声音。 他拿着文件，对准窗外的微弱月光，挨个看过去。 终于，他找到了关于宋家的文件。 宋凛蹲在窗边，微眯着眼，艰难看了起来。 ‘竟然比我知道的还详细，不过，有些事外面可查不到。’ 宋凛在心底叹气，‘看来我还是有用的。’ 他蹑手蹑脚地将文件还了回去。 突然，房间里传来一阵诡异空灵的腔调。 宋凛余光扫到床上的人，裴正言的手在动。 下一秒，宋凛像一只受惊的兔子，爆发出这具残破身体的最大潜力，躲在了窗帘后面。 “喂！”裴正言从床上坐起，起床气大地直接开骂，“你最好有事！” “老先生有事想见您！” “他是住在漂亮国吗？半夜三更见我？你知不知道现在几点了？第几次闹事了？” “他，他状态不是很好。” “你又和他串通是吧？当我好脾气？” “先生……” “行了，你明天不用上班了，我请你是做事的，不是让你给我找事的！” 啪嗒—— 手机被裴正言摔在床上，他自己也倒回床上。 不过，没躺几秒他又坐了起来，“烦死了！一群废物！” 裴正言猛灌几口水，下了床，将窗户打开。 清晨的冷空气灌入房间，也浇透了裴正言心底的一团猛火。 宋凛一口气闷在喉咙里，浑身都在颤栗，连呼吸也不敢。 裴正言这状态，明显是又要揍人了。 而他与裴正言仅隔着一张薄薄的绿色窗帘，在凌晨的微风中轻轻飘动，仿佛只要轻轻一碰就能看到彼此。 宋凛后背湿了一层冷汗，已经不敢再想下去了。 好在，裴正言转身回了床边，“阿行，派人去病院那边看看。” 这一次裴正言没开外放，宋凛和他不熟自是不知道他在和谁通话。 但他能明显感觉到裴正言的脊背弯了许多，那是一种有心无力的状态，他曾在逝去的母亲身上见过。 “辛苦了，天还没亮就得被我使唤。” “嗯，完事了给自己放天假吧！挂了。”裴正言躺在床上，疲惫地按了按眉心。 从宋凛的视角看过去，他只能看见裴正言许久未动，似乎是睡着了。 宋凛等到腿都站麻了才挪脚，他正要悄无声息地退出房间，却听一声暴喝响起。 “谁在那？” 裴正言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回荡，让宋凛的心猛地提了起来。 他惊恐地瞪大眼，看着裴正言从床上翻身坐起，目光如炬，像是要把他灼穿。 宋凛喉咙发紧，他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 他怕裴正言，特别是发疯版的。 “出来！”裴正言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脚步声步步紧逼，宋凛心跳如鼓，仿佛要从胸口蹦出，而他也确实蹦了。 “啊！”一声惨叫在凌晨四点半的夜空响起。 裴正言拿着强光手电，照着楼下趴在松软草皮上的人，被口水呛得咳了起来，“宋凛？” 凌晨五点半，还是那间VIP病房，宋凛腿被悬空吊着，双眼无神望着天花板。 他身侧的另一张床上，裴正言正在打哈欠。 “我点了外卖，早餐到了叫我。” 宋凛听见他的声音，散掉的魂才一点一点聚回来，“……哦。” “裴正言！”也不知过了多久，他忽然道，“要不，你还是打我一顿吧？” 宋凛内心忐忑。 他摔下楼没半分钟，裴正言也跟着跳了下来。 在强光手电的照射下，宋凛看见自己腿断了，他想跑都跑不掉。 可裴正言发现是他后什么都没问，只是进屋拿了套衣服，就带他回了医院。 宋凛宁愿裴正言对他做些什么，质问他为什么会出现在卧室，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沉默。 “你有病啊？” 裴正言从床上坐起，睁着一双猩红的眼，犹如恶魔一般盯着他。 宋凛下意识咽了口水，心升惶恐，“裴……” 裴正言困死了，眼里布满了血丝，整个人就是一个随时会爆炸的火药桶。 但他在尽量让自己变得温和，“别惹我！” 不过，这一幕落在宋凛的眼里，就成了裴正言在威胁他，会随时送他回宋家，而宋家已经把他除名了。 “我，我不是故意的。” “什么？”裴正言皱眉，他现在脑子不清醒，都有些听不清楚人话了，“哦，又跟我共处一室，还是又受伤？这次可不是我打你，怨不到我头上。” “你，你能不能别激我。”宋凛幽怨道。 “分明是你一直在刺激我。” 裴正言将小床推过去，两张床合并后在他身侧躺下，把宋凛吓得差点跳起来。 好在，他腿被吊着，根本翻不下床。 “你，你要干嘛？” 裴正言扯过被子，将自己掩住，“你要是再吵我睡觉，我也不确定我要对你做什么。” 宋凛闭上嘴，只是偶尔瞄一眼身侧的被子。 可他的偶尔在裴正言眼里仍是那样吵闹，“宋凛。” 裴正言心累道，“我有病。” 宋凛：？ 裴正言：“狂躁症，发病时有暴力倾向。没睡好起床气会很大。” 宋凛想到自己挨的第一顿打，后期的裴正言就跟疯了一样…… 他紧张咽了口唾沫，“还，还有吗？” 裴正言：“还有强迫症，看不得人纹身烫发毁自己身体。” 宋凛瞄到自己的黄长发，又想到第二次挨的打，面色古怪，“还，还有吗？” “说脏话也是，想撕烂你的嘴。” 宋凛：…… 完蛋！ 他精准踩了所有雷。 第9章 我们谈谈 “裴正言，我们谈谈吧！”宋凛刚做完复健回来，走路还不是很顺利。 他扶着厨房的门，往里探头。 下意识问，“今天吃什么？” 裴正言冷笑，“这就是你要和我谈的事？” 宋凛住院这段时间，裴正言有空都会给他煲汤。 他厨艺很好，不只会做阳春面。 宋凛深知，与男人同居一室，难免会遭人非议，而他最是受不了这种眼光。 可面对那一道道用心做出的美味佳肴，他又会安慰自己，留在裴家也不失为一个好的选择。 要是，裴正言说话能更好听一点，就好了。 “不，不是。”宋凛上下打量他，脚往厨房外挪，“你睡好了吗？” 鉴于他有跳窗的前科，在裴家，宋凛已经没有属于自己的单人间了。 裴正言是四点多爬上床的，那时候他骨头痒，刚好醒着。 “你要不看看现在几点了？” 宋凛看手表，“下午两点。” “那你觉得我睡好了吗？” 我觉得你没睡好，但我要说你睡好了，你故意打我了又找没睡好的借口怎么办？ “不知道。”宋凛摇头。 “说吧，什么事。”见人还算老实，医院那边的医生今天也没投诉宋凛复健不认真，裴正言决定放过他。 “我傍晚有个同学聚会，能去吗？” “你还有同学呢！” 裴正言不由得感慨，宋凛被迫跟了他以后，没一个朋友或者长辈替他出头，他和从前的旧人哪来的同学、朋友情谊。 可宋凛却觉得裴正言又在嘲讽自己。 “我怎么就没朋友，我上过学的！”他气道。 “我又没说你没上过学。” “你……”宋凛想要骂脏话。 但想到上次全面体检后医生给开的那堆药还没吃完，他恶狠狠地瞪了裴正言一眼。 结果那一眼抛给了瞎子，裴正言转身去弄汤了。 宋凛越想越气，“你就说你放不放我去！” “想去就去，和同龄人多接触也有好处。” 当然，坏处也很多。 裴正言这句话是在嘲讽，但宋凛又听错了，以为他是在为刚才那句话找补。 “一会让司机送你，别玩太晚。” “……嗯。” 不知为何，明明他同意了，宋凛却觉得心里有些发闷。 “你上次去我房间是想搞什么恶作剧吗？”吃饭时，裴正言忽然问。 “啊？” “都同居了，应该更好下手才是，怎么不搞了，良心发现？” “没想恶作剧。” “梦游？” 宋凛紧张道，“你，你怎么突然想起来问这个？” “今天不忙，有空。” 宋凛一阵无语，但想到他这段时间的早出晚归，便也知道这是实话。 “你，你把我带回裴家是想做什么吗？”宋凛忐忑。 若说看宋文德笑话，宋文德已经被裴正言气晕好几次了。 新鲜劲也该过去了吧！ 那他是不是也在裴家住不久了？ “养着。” “养，养着？”宋凛咬着筷子，被他惊到结巴，“然，然后呢？” 裴正言瞄他一眼，开玩笑道：“卖了数钱。” 宋凛：…… “我是宋家人，知道一些宋家的事。”宋凛试探道。 “巧了，我也知道。” 宋凛深吸口气，努力憋住脏话，“应该，可能比你知道的多。” “去过书房？”裴正言忽然站了起来。 宋凛吓得差点摔过去，好在裴正言手够长，将他拽了回来。 “对，对不起，我不应该去。” 裴正言走过来的时候，宋凛感觉心都快跳出来了。 他闭上眼睛，等着挨打。 却没等到，“是打游戏的时候看见了消息？” 崔文做局做到黑他手机这事，是他在分析宋凛跳窗原因时查出来的。 “嗯。” “进我房间也是为了找文件？” “嗯。”宋凛低头，不敢看裴正言。 他知道裴正言该生气，换做是他，家里出现了老鼠，他也想打死。 但是，“能不能先攒着？” 几次被打都是吃了身体不好的亏。 等他好了，裴正言说不定就打不过他了呢？ “等我好了，再，再打？” 裴正言揉了揉他的脑袋，噗嗤一声笑了，“在你眼里我就只会揍人？” 宋凛摇头，“但印象最深刻。” “说说吧！你对宋家什么看法？”裴正言在他身侧坐下，宋凛被他冷冽的气势逼得不得不正襟危坐。 “我不喜欢宋家。” “所以你看宋家那份资料是想帮我补充细节？” “嗯！”宋凛暗自松了口气。 还好，裴正言没误会他。 “那你跳什么窗啊！以为自己蜘蛛侠？” 宋凛很抗拒亲密行为，裴正言这方面也做得很好，两人虽在一张床上睡觉，却一直划有楚河汉界，而往往越界的人是睡上大床后就放飞自我的他。 “别摸我。”宋凛偏过头，不让他摸自己脑袋，“跳窗是我怕你又发疯，又打我。” “不是告诉你了，不惹我就没事。” 宋凛嘟囔，“你打完电话火气那么大，万一拿我泄愤……” “不会。” “嗯？”宋凛愣住。 “我不喜欢男人，也不喜欢暴力。”裴正言说。 “宋文德说你……不喜欢女人。” “你们见过？” “嗯。”宋凛心中隐隐作痛。 宋文德给了他八年遮风挡雨的地方，他是对他不抱希望了，可人总是抱着侥幸心理。 从医院跑掉那次，他先去见的宋文德。 宋文德那时刚醒，没有半句话是关心他的，全都是在让他用美男计迷住裴正言。 “他说了什么？” 宋凛将眼泪憋回去，情绪低落，“说你不喜欢女人，我年纪还小，多缠着你做……” 宋凛难以启齿地捏紧了拳头，“让你迷恋我……总之，他说我机会很大。” “咳！”裴正言被呛到，“你怎么想？” “我……”宋凛心中一阵恶寒，“接受不了。” “嗯，那我们不做。” “我，我，我们……”宋凛语无伦次比划着，一抬头，就撞见裴正言眼底的促狭，可他还是认真问，“你说真的吗？” “你觉得呢？” 宋凛怕他反悔，急道，“我，我可以告诉你所有资料上没有的，但我知道的事。” “整理好了发我。” 叮咚！ “好，好了。”发完文档，宋凛气色都好了不少。 裴正言扫了眼内容，拍了拍他的肩膀，起身道，“下次记得筹码要分批上桌，不然会输得很惨。” 第10章 我想见你 包房门口，宋凛深吸口气，走了进去。 他知道，屋里的同学都不喜欢他，有的甚至还讨厌他。 但他还是来了，他想和从前的自己做一个正式的告别。 “宋，宋凛？”班长看见打开的门，眼神里满是不可思议。 这次同学聚会，他虽每个人都邀请到了却没指望宋凛会来。 高一的时候宋凛穿裙子报到，班上不少人都觉得他精神不正常，欺负、孤立、排挤他是常有的事，后来，那些欺负他的都被他打了回去。 即便老师让请家长，也拿家庭背景雄厚的宋凛没办法。 之后的两年，形势逆转，变成了宋凛一人孤立他们全班。 班上的集体活动，宋凛从未参加过。 如果说班上还有谁能和宋凛说上话，那一定是人傻钱多的小胖子林隐。 “嗯。” 宋凛顶着五十多双眼睛的注视，望着屋里一下子冷清下来的场面，心中一阵刺痛。 寻到林隐，宋凛在他身侧坐下。 “大家都是同学，该吃吃，该喝喝，不用那么拘束，哈哈哈……”班长打着圆场，努力营造出刚才热闹的氛围。 林隐低着头，不敢看宋凛，仿佛想把自己藏起来。 卡拉OK的声音很大，可周围人的窃窃私语还是传进了宋凛的耳朵里。 “他怎么来了?不是向来不合群吗？真败兴。” “看见他就晦气，听说他被宋家赶出去了，现在在陪老男人睡觉。” “嘘，小声点，别让他听见了，当心他揍你。” “你们还记得高一开学的时候吗？那时候他穿裙子，现在跟男人，啧啧……” “刚才他进门时的姿势也不对，不会是搞多了吧？话说，男人和男人怎么玩的啊！” 宋凛脸色有些难看，但他还是努力保持着镇定。 他知道，除了已故的母亲，这世上就没人会喜欢他。 “我道过歉了。”林隐红着脸，站起来说，“你还来这里做什么？” 宋凛心神一晃。 他知道林隐和他断绝关系是因为林家怕得罪宋家， 但， 就算以后形同陌路，也不该这时候发难吧！ “我……”宋凛生气到一半忽然笑了，“我不是来找你的。” 他只是来看这些人最后一眼。 以后的他，大概会一直跟在裴正言身边，直到宋家倒下，直到裴正言腻了，才能自由。 “你没有听见他们说话多难听吗？” 宋凛心头一颤，冷着脸看他，“然后呢？” “你怎么还不滚？我们跟你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你不嫌脏吗？” 宋凛想过其他人的发难，却没想到同学会上第一把扎向自己的刀会来自这位从前的挚友。 亏他上次拿现金给自己时还在劝自己给裴正言服软。 才过去大半个月，他就觉得自己是脏东西了。 “你真恶心！”林隐摔门而去。 室内诡异地安静了几秒，周围人避宋凛如蛇蝎，将他身边空了出来。 班长犹豫一阵，坐在了宋凛身边。 “你……还好吗？” 宋凛注视着茶几上的酒杯，莫名焦躁，正要动手去拿，脑子里却忽然闪过前两次喝酒误事的经历。 他收回了手，“我……想不明白。” 林隐性格内向，是个不爱说话的小胖子，班上人对他谈不上喜欢也说不上讨厌，在校外的时候他因为唯唯诺诺的性格，经常被小混混收保护费。 宋凛这三年来打的架，有一半是因为林隐。 同样，宋家总忘记给他钱，而他还能继续读，也是因为林隐的资助。 或许，他在林隐心里，也不过是个收保护费的吧！ 班长见他没发脾气，好心问，“要换果汁吗？” “不了。”宋凛看着挨自己很近的班长，他在喝酒，像是不打算离开，“你不嫌我恶心吗？” “你脾气好了不少。”班长答非所问。 宋凛：…… “要是毕业前的你，林隐会挨揍，我们也会散场。” 宋凛：…… “虽然上学时你一直不交作业让我很头疼，但，你的未来和我有什么关系？” 宋凛心中五味杂陈，“谢谢。” “你手机响了。”班长提醒，“林隐出去的时候亮的屏。” “我……”宋凛很是窘迫。 手机是新的，只有和裴正言有关的人才知道号码。 “新手机不错。”班长调侃，“比宋家对你舍得。” 宋凛怔怔望着手里的手机，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酒店的。 “宋凛？你怎么了？”电话那端裴正言的声音传来，他才恍如从噩梦中惊醒。 “没事。” “聚会好玩吗？” 宋凛撇了撇嘴，有些难受，“不好玩。” “你还有一个星期就开学了吧？” “……嗯。”宋凛沉默。 “学费多少？” “我……” “不知道？” 宋凛手都在抖，像是意识到什么，他激动道，“你，你准我去上学？” “远吗？” “就在景城。” “周末能回家？” “回……家？”宋凛的声音很轻，裴正言却听清了，“怎么？聚会上有人说你是卖屁股的？不高兴了？不愿回来了？” 宋凛蹲在马路边，脸红得无地自容，“你闭嘴！” “嗯，今天表现得很好，没骂人。”裴正言笑道，“你很在意他们的看法？” “我……” “床头柜上有张卡，如果我回不来的话，让司机载你去学校报到。” “嗯！”宋凛擦掉眼泪，鼻尖还是有些发酸，他憋了会才将声音憋正常，“如果，我是说如果我不去上学……” “不上学你想做什么？进厂打零工？高中文凭的新手，人家能给你开多少钱？” 宋凛抿嘴不语。 “别忘了你现在是我的人，你赚的钱也是我的。” “裴正言！你做好事的时候就不能说话好听点吗？”宋凛心里刚升起的感动就这么让他浇没了。 “说话好听你听得进去？自己有多喜欢炸毛心里没点数？” “我……”宋凛不自在道，“我想见你。” “机场，临时有点事，半夜飞深海。” “我……” “想去深海玩？” 和班长说完话后，宋凛也不知道为什么，就很想见裴正言。 他忐忑开口，有些感谢裴正言抛下的台阶，却怕他戏弄自己，“可，可以吗？” 第11章 委屈吗？ “药带好没？” “带了，王妈帮我收拾的，我们去几天？” “最短三天，最长一周。”电话里，裴正言声音平静传来，隐约间，还能听见机场里空旷而略显嘈杂的播报声。 “我，我长这么大，还没坐过飞机。”坐上陈叔的车，宋凛还是很紧张，“你说衣服带一套就行，我就真的只拿了一套……” “嗯，过去再买。” “那，那一会儿见？” “一会见。” “小少爷比以前开朗些了。”陈叔笑着说，“少爷喜欢积极向上的人。” 宋凛张嘴就要反驳，却忽然发现，他的确变了很多。 自从跟了裴正言，三天两头往医院跑，要是不积极，他怕是还躺在医院大床上说脏话呢！ “陈叔，你了解裴正言吗？” 陈叔是裴家的老人，裴正言母亲死后，将家里佣人全都遣散，只留下了陈叔和王妈两个佣人帮忙看家。 裴正言喜静，他们便不常到主屋来，都是裴正言有需要才叫他们。 陈叔从学会开车起，就一直是裴家的司机，如今算是半退休状态，只偶尔裴正言不方便开车才负责接送。 王妈在裴家做了近三十年的佣人，伴随着裴正言母亲的人生起落，现今她老了，一个人忙不过来也是请钟点工过来打扫。 上次钟点工来做清洁王妈给人结工资，可眼馋了宋凛好几天，若不是他腿没好，这个活一定会被他抢到手。 宋凛觉得，在裴正言心里，陈叔和王妈的地位应该类似于家人。 “少爷不是在景城长大的。”陈叔叹息，“他小时候生过一场大病，被送去庙里住了好久，等好起来就被太太送去海城的妹妹家了。” “所以您也不了解他？” “小时候的少爷不爱说话。”陈叔回忆，“和你刚来裴家的时候很像，看谁都一副凶样。” “呃……” “太太生前一直很担心少爷，担心他这个样子……” 宋凛身体一僵，目光不自在地看向窗外。 该不会是担心他找不到媳妇吧？ “处理不过来裴家的糟心事。” 宋凛松了口气，还好，是他想多了。 “少爷很沉得住气，公司里都有人来找我这个司机说情了。”陈叔笑的无奈，“他和太太秉性一样，不是好相处的人，除非，是走进他心里的自己人。” 宋凛呛咳一声，“咳，他小时候是生的什么病？怎么会性情大病？” “好像是被人投毒了吧！太远了，记不清了。” 陈叔说的云淡风轻，宋凛听得心头大震。 “小少爷，到了。”陈叔将车停下，“需要我送你进去吗？” “不，不用了，时间还够，我想自己找过去。很晚了，您快回去休息吧！” 宋凛打开手机，按照裴正言发的流程，忐忑又激动地进了候机大厅。 他看着显示屏上的航班信息，按照提示去往休息区。 裴正言说过，会在那里等他。 “裴正言，我——” 啪！ 手机被人撞到了地上。 宋凛脸色一沉，正要弯腰去捡，人也被行李箱撞翻在了地上。 “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你这么大个子，被撞一下应该没事吧？” 声音有些耳熟，宋凛抬头看过去。 “宋凛？”对方比他更惊喜，“你怎么在这？” 那人是班上的同学，先前的同学聚会上宋凛与他们见过。 “怎么？你家老男人不要你了？” 宋凛扶着发酸发痛的膝盖咬牙站起，他看了眼手机，屏幕碎了，裴正言打过来的电话他接不了了。 早知道，今天剪头发的时候就让陈叔帮他去贴钢化膜了。 这是他用过的最贵的手机，寿命只有半个月不到。 裴正言知道了或许又会揍他，觉得他浪费钱吧？ “都接飞的的活了？” 宋凛没听懂，但直觉告诉他，这不是什么好话。 “话说你一周多少钱啊？反正也是要飞深海的，不如也接我一单？我好伺候。” “苏瑶，你吃点好的吧？他跟男人，又跟你……”叶瑾在旁干呕，“哥，你劝劝苏瑶姐，当心染脏病。” 宋凛这下明白他们什么意思了。 他转身就走，却又被许诺的行李箱撞倒在地上。 “我没得罪你吧？”宋凛火了，“你他妈的想干嘛？” 憋了半个月的脏话，像是火山喷发一样，根本止不住。 机场人多，见这边情况不对，已经有巡警在往这边赶了。 “大家好歹同学一场，你一声不吭接了个电话就走了，这不是关心关心老同学吗？”许诺揽住宋凛，掐着他的肩，“老同学，你看看你，腿都不会走路了。” 宋凛目光清凌凌地瞪向他。 “你说你长得这么好看是吧？发起脾气来也有情调，要不，我们包你几天，肥水不流外——” 砰！ 宋凛拳头使了出去。 “喂！不就是个出来卖的吗？价格没谈拢也不至于揍人吧?”原本在一侧解释这是误会的林宇不耐烦地走了过来。 宋凛从前打人毫无章法，十次里顶多能命中三次，如今他挨打也挨出经验来了。 不过一拳就将人揍趴了。 哗啦啦—— 一把红色的钞票从天而降，落在宋凛脸上。 “不就是要钱吗？老子给你！妈的，疯狗一个！” 宋凛站起身，还想要出手，却猛地被人扼住了手腕—— 啪！ 清脆的巴掌声响起。 “你他妈——” 啪！ 脸对称了。 “道歉。” 宋凛望着裴正言黑沉沉的脸，又看着还在絮叨什么的“老同学们”，以及目光不时往这边看来的过路人，耳边静悄悄的，像是被抽了真空一般。 叮—— 一阵漫长的耳鸣后，他唾弃地看着自己在鞠躬，“对不起。” 三个字像是一记重锤落在他心上。 宋凛的视线一片模糊，时间也好像被人为抹去。 他不记得裴正言和老同学们说了什么，也不记得自己怎么上的飞机，更不记得裴正言是什么时候将热可可塞到他手里的。 “我……” 宋凛张了张嘴，像是有块巨石压在心底，压碎了苦胆，苦不堪言。 “委屈吗？” 宋凛转向窗外。 窗外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清，倒是映出了坐在他身后不远处的几位老同学。 第12章 我很委屈 “知道自己错在哪吗？”裴正言问。 宋凛没说话，他不认为自己做错了。 相反，他还觉得自己受了委屈。 就算不是一家人，也在一个房里住了大半个月，裴正言凭什么问都不问一下就扇他巴掌？ 窗户上，照着裴正言的脸，他正不善地望着自己，和他虎视眈眈的同学一样。 他后悔了。 就算裴正言准许他上学又怎样，他需要感恩戴德吗？ “你他——”眼角余光扫到裴正言扬起来的手，宋凛瞬间改口，“他们欺负我。” “我没问他们欺负你的事，我问的是你知不知道错。” “我……”宋凛倔强对窗。 裴正言将他脑袋掰了过来，“别逼我再扇你。” 宋凛注意到裴正言的眼睛又在发红了，“药呢？” “没带，除了你没人惹我生气。” “那你还不带？”宋凛害怕地捏紧了手里的热可可。 他腿还疼着，也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要是在高空被揍，可真就是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了。 “我想去厕所。”宋凛说。 他去厕所躲一会，等裴正言消气了再回来，他总该熄火了吧？ 裴正言替他招来空姐，在他离开的时候突然道，“别说脏话。” 宋凛怔了怔。 所以，他扇自己仅仅是因为说脏话？ 不，不对，裴正言还让他给许诺道歉了。 他就是觉得自己做错了。 厕所里，宋凛一直待到空姐来敲门才离开。 “先生，您没事吧？” 宋凛摇头，同人道了声谢，脸色不太好地往座位走。 人还没到，就见苏瑶坐在自己位置上，“呀，你回来了啊？我就是跟裴先生聊了聊你的事，你不会介意吧？” 宋凛：…… 如果是在地下，他一定转身就走。 可现在机舱封闭，他就算想离开，也得知道门的位置在哪。 “要不，我们换个位置？我和裴先生一见如故，还有好些话要说。” 宋凛扫了眼苏瑶原先的位置，靠走廊，左边是许诺，右边是林宇，后面是叶子轩，三人都在用不怀好意的眼神打量他。 区别是叶子轩的恶意明晃晃的，不像那两个，带着猥琐和对猎物即将到手的兴味。 宋凛心底一片苦涩。 他和林宇有仇，高一时第一个揍他的人就是林宇。 后来他打了回去，又有宋家人保他，林宇再没往他跟前凑过。 许诺是林宇好哥们，两人好到能穿一条裤子，作贱他倒是说得过去。 “去哪？”裴正言一把抓住他的手腕。 “后面坐。”宋凛眼中一片死寂。 都这时候了裴正言还要装傻吗？ “裴先生，我们刚刚聊到哪了？”苏瑶笑呵呵地问。 “不知道，都是你在说。” 苏瑶有些懵，“我和您说宋凛……” “哦，你刚才说的那些啊！”裴正言饶有兴味地端详着她，“搞未成年是犯法的，你能说得绘声绘色的，必然是在现场，我对你在现场做了什么很好奇。” “裴……” “是引他过去的帮凶还是参与者？”裴正言啧啧两声，“画面香艳，过去这么久还在纠缠他，是想再来一次？” 宋凛猛地抬头，不敢置信地望着裴正言。 “虽然你犯事的时候不过是个孩子，但事情仍在追诉期内，法院判决的时候希望你能将功赎罪，站出来指认其他人。” “我，我没有……” “你知道我爸是谁吗？”许诺坐不住了。 “跟我有什么关系？吵死了。”裴正言拿了背包，抓着宋凛的手往头等舱方向去。 “他被他爸送给老男人玩这事你还不知道吧？”他急道，“宋家不认他，你又得罪了我们，他就是个烫手山芋，你一定会后悔的。” 宋凛沉默地跟在他身后，身后不时有声音传来，“为什么我们不能进去？” “先生，您影响到我们航空秩序了，现在是夜间，很多人需要休息，请您保持安静。” “我说，为什么我们不能进去？你知道……” “那是头等舱，舱位已满，暂不开放升舱服务。” “躺上去。”裴正言推了宋凛一把，“不是喜欢看星星吗？这边不闹，睡着看。” 宋凛眨了眨眼，有些酸涩。 “是，一早就，还是，升舱了？我，我没看票。” “我问了你要不要看戏的。” 宋凛茫然，见人大概都睡了，悄声说，“我不记得了。” “嗯，我知道，睡吧！”裴正言拍拍他的肩，在他身侧躺下。 安静了许久，宋凛忽然睁开眼，“我很委屈。” “嗯。”裴正言没睁眼，却用手盖住他的眼睛，“哭吧！我不看。” 宋凛在他掌心里眨了眨眼睛，泪水决堤而下，但他没发出任何声音。 过了许久，那股沉痛的情绪才像被卸掉，宋凛用纸巾捏了捏鼻子，“我说脏话是不对，但，是他先说我是做那种事的，打人也不对，但，但他要我陪他们全部做……” 忽然，一个温暖的怀抱将他笼住，宋凛浑身僵硬，周身的血液恍若凝固一般，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还有一处错。”男人醇厚的嗓音在耳畔响起，“下次揍人挑没有监控的地方。” “你要我道歉……”宋凛忽然不确定了。 “缓兵之计。”裴正言揉了揉他的脑袋，“不这样做，你赶得上这趟飞机吗？” “对不起。”这一次，宋凛是真心实意地道歉，“也谢谢你相信我。” “一个连自己命运都无法掌控的人，却能靠出卖色相获得自由，本身就是一件很荒谬的事。” 宋凛无言以对。 他怎么就忘了，逻辑一直是这个男人的绝对领域。 即便在打人，他也能稳定输出。 “那你真的要请律师帮我起诉她？” “是他们。”裴正言扶正座椅，看了眼时间，“眯一会，到了还得转车。” “脸疼。” 裴正言扯着他脸看了两下，他下手有分寸，声音虽响，气势虽足，但两个巴掌留不到天亮。 “下去了给你买鸡蛋敷一敷。” 宋凛扯过他还没移开的手，鬼使神差地在他手背上咬了口，还凶道，“扯平了。” “幼稚。”裴正言嘴上这么说，却还是把另一只手伸过去，“还差一个。” 第13章 弟弟，该上楼了 “女士们，先生们，本次航班已安全抵达目的地，感谢您的乘坐。在您提取行李之前，请您检查好您的随身物品。请小心打开行李架，以免行李滑落。祝您旅途愉快！” 广播里的女声吵醒了打盹的众人，座位上的人精神不振地揉着眼，开始交头接耳地叫醒认识的人。 苏瑶眯了眯眼，等适应机舱内的光线后，她才发现许诺他们都在看自己。 “你想怎么办？” 他们仨是从小玩到大的死党，都清楚彼此德行。 仅对视一眼，便知道这个场子一定要找回来。 在景城，除了宋家，他们谁也不怕。 现在宋凛被宋家扫地出门，有个听不懂人话的男人在身边又能怎样？ 从这个男人什么都不问就甩给宋凛两巴掌不难看出，宋凛只是他还没玩腻的狗。 说什么报警抓他们，法院追诉都是吓人的。 不过是为了挽回他自己识人不清的自尊罢了。 苏瑶很满意自己的分析，舔了舔嘴，“那个男人，我感兴趣。” “宋凛呢？你没看他走路姿势，都这样了还要带出门，肯定有过人之处。”许诺一脸兴奋。 “通道不一样，得抓紧。”林宇拿好自己的包，“你俩找他们，我去取行李。” “要叶子轩去不就行了？”苏瑶将头转向身后，理所当然道，“小轩……” “瑶瑶姐。”叶瑾打了个哈欠，“我好困啊！” 叶子轩腿被妹妹掐着，眼泪都快出来了，“啊！对，我也困，一会咱住哪？” 苏瑶扫了兄妹两人一眼，“酒店发你了，你们取了行李就过去。” “好。”叶子轩打了个哈欠，忍痛问，“我们不一起？” “林宇他大姨生了，我们要过去。”苏瑶神色间闪过一丝不耐。 “哦。” 等苏瑶扭过头去，叶子轩瞪向叶瑾，疯狂敲手机： 【你干嘛？】 【你不觉得苏瑶他们很过分吗？】 【哪里过分？你是说瑶瑶他们针对宋凛的事？同学聚会的时候你又不是不在，话又不是从他们嘴里传出来的，瑶瑶给那个男人提示有什么错？倒是那个男人……】 叶子轩话没敲完，手机就被妹妹抢走： 【你个猪！她都想包宋凛了，能是什么正经女人！】 【那林宇也不正经！】 【我不追林宇了】 “啊？”叶子轩傻眼了，这时飞机已经降落，大家都在排队离开。 林宇三人组已经挤在前面离开了，隐约间还能听见维持秩序的空姐嚷着“不要挤”的声音。 “你来真的？” “嗯。” 另一边，裴正言领着宋凛出机场，“没睡好？” “没睡。”宋凛打了个哈欠，“心情大起大落，都怪你。” “嗯，怪我。”裴正言笑。 宋凛没想到他会应，反而不自在了，“也不全怪你。” “那怪我那部分是怪什么？” “我……”宋凛隐隐有炸毛趋势，不过，他很快又压下了心中的火，“那里……” 他呼吸一促，还没张嘴，脑袋就被裴正言掰了过来，“当你在注视别人的时候，别人也会注意到你的视线。” “他们是不是在找我？” “怕了？” “不是。”宋凛摇头，心里闷闷的，“就是想不明白，我也没怎么得罪他们，为什么……” “不一定是得罪。” 有车靠近，宋凛还没来得及反应，人就被裴正言推进了车里，车子重新启动时，他才心慌坐定。 “你……” 裴正言笑吟吟地看着他，还用手替他理了下头上的呆毛，“你以为是什么？” “人贩子！”宋凛没好气地瞪他。 “老板，后面有车跟着。”戴墨镜的“人贩子”司机说。 宋凛紧张地趴在后座往身后看去，“是，他们吗？” “大概吧！”裴正言平静道，“让他们跟着，没事。” 大抵是裴正言给的安全感够足，宋凛看了一会便觉没意思了，他坐下，也开始打量起车内的布局。 “你晚上开车会戴墨镜吗？” 跟宋凛之前，他连公交都很少坐，更别提在半夜坐车了。 看见司机在这黑灯瞎火的夜里戴个墨镜，宋凛不免好奇。 “小少爷，我车技很好的，不比老陈差。” “您，认识陈叔？” “那是我亲叔，不过我不姓陈，我姓路，您叫我大路就行。” “哦。” “这边公路上，总有车不守规矩，灯打过来没点防备，眼睛都睁不开。” “这，这样吗？”宋凛瞥了闭目养神的裴正言一眼，总觉得这话不可信。 “假的。”似乎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裴正言便道，“他就是爱装逼。” “啊……咳咳！少爷，在小少爷这您给留个面子不成？” “……”宋凛望着裴正言，像是第一次认识他。 “少爷，那个，咱到了。” “嗯，八点。” “知道知道，八点我就在楼下候着。”大路打着哈哈，等两人一下车，便开着车跑了。 “他……很怕你？”宋凛忽然觉得自己问了个蠢问题。 裴正言这种暴力狂，正常人谁不怕啊！ “先生，有预定吗？” “有，同楼层再加一间房，要挨得近的。” 前台扫了两人一眼，露出心照不宣的笑，“好的，请稍等。” 宋凛被她看得头皮发麻，不自在地将视线扭到别处。 “我弟弟腿有问题，需要泡脚按摩，能帮着买一下泡脚桶吗？买到了我转你钱。” “嗯……啊？哦，好，好的。”前台愣了愣，很快又反应过来，“这是您二位的房卡，请收好。我们送到哪位房间？” “我的。”收了卡，裴正言又状似无意地问，“你们这里晚上治安怎么样？” “您是担心入住安全问题吗？24小时都有安保巡逻。” “不是，我担心个人隐私。”裴正言的手在登记册上点了点，“弟弟，该上楼了。” 被揽着肩膀压进电梯后，宋凛才反应过来他是在喊自己，他问，“我什么时候成你弟弟了？” “尴尬得都快冒烟了，不叫你弟弟叫什么？” 宋凛：…… 他竟然发现了？ “那个，咳，他们追来了，我们就这样住下真的不会给酒店带来影响吗？” 第14章 要查证件吗？ “裴正言。”宋凛按住裴正言要脱自己裤子的手，脸憋得通红，“你，你想干嘛？” “看看腿。” 宋凛：？ “摔得不疼啊？” 宋凛人已经熟了，推开他，“我，我自己来。” “嗯。”裴正言也不再管他，翻开大路给的针灸针包铺在床上，“躺着吧！” “你，你还会这个啊？”宋凛惊讶。 “躺着。” “你真会？”宋凛不敢相信地躺下，身子绷得笔直，手指紧扣着床单，“裴，裴……” 见裴正言抱起他的腿，宋凛鸡皮疙瘩起了一身，吓得呼吸都不敢了。 “是有点肿，我去弄点热水来。” “嗯。” 望着裴正言消失在洗手间门口的背影，宋凛慌乱揉了把脸。 他在想什么！ 裴正言那么强势一人，想要肯定是直接来，又怎么会找借口…… “别怕。”裴正言用拧干的热毛巾给他热敷着腿，“我学过，比给你做复健的郑医生活好。” “那你还要我往医院跑？” 发现腿没有想象中的疼，裴正言也规规矩矩的，宋凛脑子里紧绷的弦才放松下来。 “在家没空。” “在这里就有空了？” “大半夜的，你让我上哪找医院给你扔过去？”裴正言白他一眼，“人过去了，医生不还是得白天才上班？” 宋凛抿了抿唇，心里又有些别扭了，“我要喝水。” “这次别挤瓶子，不然你要去我房里睡了。” “哦。” “这个针要扎多久？”喝了口水，两人相顾无言，宋凛开始没话找话。 “半小时吧！” “郑医生为什么要一个小时？” “他活不好。” 宋凛沉默，裴正言脸色如常，不像是故意的。 “郑医生没有这种酥酥麻麻的，像跑步跑多的那种胀胀的感觉。” “那是什么感觉？” “只是发热，冒汗。” “可能是我跟他用的针法不一样。” “你用的什么针法？” “忘了。” “这也能忘？”宋凛好奇道，“你不会给我扎出问题来吧？” “不会，针法忘了，名字记得。” “哦。”宋凛越聊越精神，裴正言却坐在床边开始打盹了，“那你为什么学这个？” “扎自己。” “啊？”宋凛愣住。 “不是什么美好的记忆。”裴正言叹了口气，展开被子盖住宋凛上半身，在他呆愣愣的眼神中揉了揉他的脑袋，“不说可以吗？” 宋凛从未见过裴正言这样温柔细腻的一面，以至于裴正言的手一直放在他脑袋上，他都忘了躲。 “可……可以。” “还有什么想问的一并问了吧！十万个为什么！” 宋凛本想说“你才十万个为什么，十万个你全家”，可话到嘴边却成了，“我们……为什么分房睡？在家都一块睡的，我又不嫌弃你。” “八点我要去参加个活动，怕吵到你。” “在家也……” “不一样，在家休息得早。” “哦。”宋凛鼻子有些发酸，又不想被裴正言看出自己的失态，只能绞尽脑汁去想还有什么要问的。 忽然，他灵光一闪。 “你还记不记得大路接我们的时候，你说不是因为得罪，那是因为什么他们才咬着我不放？” “在宋家你过的什么日子，跟了我又是什么日子？” “宋家……”宋凛眨了眨眼睛，将泪水憋回去，“对我不好，但我每次在学校闹事了他们都会帮我摆平。” “嗯。” “你……”宋凛想到班长的调侃，“跟你之后虽然也很惨，但吃、穿、住、行、用跟从前比像是神仙日子。” 裴正言微微点头，“最近照镜子没？” “你想说我不要脸？”宋凛横他。 裴正言摇头，“在翠园揍你的时候我说你丑得像黄皮猴子不是形容词。” “你是不是又想骂人了?狂躁症犯了？想让我逼你动手？” “咋咋呼呼的。”裴正言弹他一个脑瓜崩，等他安静了才说，“我是说你现在唇红齿白，变俊了。只要不瞎，都能看出你在过好日子。” “那……”宋凛还是不理解，“我过好日子和他们有什么关系？碍着他们什么事了？” “看你不顺眼，觉得你不配，认为你没了宋家护着就该是他们踩在脚下的玩物。” “我……”宋凛心底升起一阵恶寒，“我命是很贱，但，但我就不配活着吗？凭什么……” “凭他们比你有钱，比你有能耐，还比你有人宠。” “我……”宋凛凝望着裴正言。 他坐姿没变，仍靠在自己身侧，将手放在自己脑袋上轻轻按着。 可说出这些话时，宋凛却莫名感受到了裴正言心底的愤怒。 但，明明，最该愤怒的人应该是自己啊！ 裴正言有钱有人有能力，比那些二世祖好了不知多少倍，怎么会共情自己？ “还是不懂？” “嗯。” “蚂蚁看见大象会害怕吗？”裴正言的话像是呓语响在他耳畔。 “会。” “看见蚂蚁同伴呢？” “不会。” “倘若大象是蚂蚁同伴变的呢？” 宋凛张着嘴，像是明白了什么，“我，现在是大象？” “嗯。” “他们是觉得我徒有其表，拉我下水，他们来做大象？”宋凛震惊。 “有这种可能。” “还有别的可能？”他蹙眉，“我，我想不出来了。” “慢点想，不是什么急事。” “哦。” 砰砰砰！ “裴先生，您在吗？您要的东西我们送上来了，请开门查收。” 裴正言收针的手一顿，瞥了眼床头的电话，“我去开门。” 宋凛见他盯着电话，想到两人第一次打起来的契机，尴尬问，“怎么了？” “没事，我马上回来。” “别动！举起手来！”裴正言刚把门打开，就有一堆帽子叔叔挤了进来。 “裴……” “躺着！小心针。” “哦……”宋凛躺回床上，往下拽了拽被子，拉到刚挨着针的位置，“你、们、好、啊。” 一群人面面相觑了会，按着裴正言的帽子叔叔不确定地松了手，“两男的？针灸？” 裴正言满头黑线，“要查证件吗？” “对不起裴先生，我，我拦过，可他们非说咱们酒店有人嫖娼，还把警察找来了。” 第15章 我带你们看监控去 半小时前。 钻石豪庭酒店，前台处。 “姐姐，您好。” “您好。”袁幻露出标准微笑，“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的吗？” “我想开房。” “有预定吗？会员卡有没有？” “没有。”苏瑶笑眯眯地看着她，“姐姐，我和我哥哥闹矛盾了，我想住在他旁边，明早给他一个惊喜，你帮帮我呗。” “抱歉，我不知道您哥哥的房间。” “就是这个啊！”苏瑶抢过登记册，指着最后一栏，“我哥叫裴正言，他住在哪个房间啊！这上面没写。” 袁幻被吓得出了一身冷汗，如果她没记错，刚才那个男人上去的时候问过酒店安保怎么样？ 所以…… 袁幻警惕道，“抱歉，这是客人隐私，我们无法告诉您。您可以打电话给您哥哥问明房号，这边再帮您开房。” “我哥哥拉黑我了。”苏瑶委屈地撅嘴，“好姐姐，你就帮帮我吧？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啦！” 袁幻惊出一身冷汗。 本来夜间值班该是两个人的活，可刚才的客人要泡脚桶，男同事跑去附近商场买了，现在整个一楼大厅只有她一个人在值班。 这女人该不会是缠着刚才的客人很久了，人家才会在上去前提醒自己的吧? “抱歉，这是酒店的规矩。” “行吧！那我自己上去找！”苏瑶冷哼一声，走向电梯，将所有电梯都按了一遍。 “唉！您不能这样！”袁幻跑出来阻拦，却发现苏瑶转身离开了。 “五楼。”酒店附近的一辆车上，苏瑶嚼着棒棒糖，“我在网上看过这家酒店的分享贴，五楼最便宜，适合想体验五星级酒店却没什么钱的人。姓裴的很穷。” “呵。”许诺冷笑起来，“宋凛那个没吃过细糠的山猪怕是正感动在人家怀里唧唧歪歪吧？” “我问了一遍家里。”林宇敲了敲车窗，打断两人对话，“宋家把宋凛丢给的那个人姓裴，叫裴正言。” 苏瑶讶异，“裴正言？哪个正，哪个言？” 林宇把手机扔给她，“你认识？” “登记册上我看了名字，那个男人就叫裴正言。”苏瑶蹙眉，“还搞吗？” “你怕了？” “我不怕，现在谁不知道景城是宋家说话的，他裴家算什么东西！一个以前的首富，比得上现在新升起来的宋家？” 许诺说完又看向苏瑶，“瑶姐你呢？” “我再想想。” “想什么啊！”许诺无语，“你不觉得姓裴的很窝囊吗？我要是个男的，被人算计着要了另一个男人，我是不会天天跟人做的。你看看宋凛那腿，就是被要多了的样子。” 苏瑶还是没说话。 她的直觉告诉她，她看男人眼光不至于这么差。 “妈的，飞个外地都得把人带身边，怂得没边了。”许诺抽着烟，呸道，“干不干？不干老子找人泻火去。” 林宇瞪他一眼，对苏瑶说， “我问我哥了，他说裴氏这个继承人完全不懂经商。他上台后解绑了不少子公司，还有很多裴氏的老人都被开了，现在全景城都在抢人，目前为止，裴氏至少缩水了30%市值。” 苏瑶终于定了心神，“我打个电话。” 许诺不解，“咱这边又没人。” “给我安静！”苏瑶点了点林宇，“看着点他，别让他发疯。” “和宋凛有过节的是我吧？”林宇勾着许诺的肩膀，看着他裤裆，“中邪了？” “老子要晓得他不搞奇装异服后能这么好看，学校时就给他办了。”许诺调整了一下坐姿，用手肘撞了林宇一下，“别他妈盯着了！瑶姐还在。” “她又不是没看过。”林宇哼道，“你瑶姐玩的可比你花多了。” “是的，没错，警察叔叔，钻石豪庭酒店五楼有人组织卖淫，组织者叫裴正言。” 挂断电话，苏瑶拆开手机，将卡丢进了下水道。 “你手机卡没实名？”林宇忽然问。 “不是我的。” 许诺又焦躁起来，“就这样？” “不然呢？”苏瑶打了个哈欠，“想搞宋凛的是你们又不是我。” “瑶姐……” “姓裴的飞机上没给我脸，说要报警抓我，要法院判我，我现在让他先被警察抓。”苏瑶露出志在必得的笑，“等着。他进去了，宋凛还不是任由你们玩？” “瑶姐高明！”许诺冲她竖起大拇指。 此刻，酒店。 裴正言蹲在床边，熟练的将针取下，放回针灸包里，又给宋凛盖好被子，“警官有什么想问的吗？” “你们是……” “他，宋凛，我，裴正言，性别，男。”说着，裴正言打开手机，调开和郑医生交流病情的记录，“他腿骨折还没痊愈，在家待不住了，要跟我出来散心。 现在快五点，我早上八点还有个会，可能下午才回来，怕他等不及，只能趁现在扎。” “那下午不是也可以……” “警官先生，我们四点才办的入住，不出意外应该是五点能睡着，睡三小时不到我就要去参加活动，下午哪还有精力给他找穴位。” “那等您忙完了再帮我们录一下笔录吧！”知道这是个误会后，对方将手机还给了裴正言，“感谢您的配合。” “你们是哪个片区的？” 对方报了地址，裴正言正要送客，就被一道衣服没扣好鞋也没穿好的人影闪了一下，“小裴总，您，您过来怎么不和我说啊！” 又看看警官们，“这，这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 “您是？” “我是这家酒店的经理。警官，您放心，我以我的人品起誓，我们小裴总绝不是违法乱纪的人。” “我们已经了解清楚了，是误会。” “啊！误会好，误会……等等，袁幻，那件事你告诉警官了吗？” “还没。警官，刚才有个女孩说是小，小裴总的妹妹。小裴总上楼前给过暗示，我没告诉她房间号。她按完电梯就跑了，没多久你们就来扫黄了。” “小裴总妹妹要上来就直接刷卡了。”经理大手一挥便将人带走了，“查，警官先生，必须严查，走，我带你们看监控去！” 第16章 裴正言，你个畜牲！ “我回我那边去了。” “小，小裴总是什么意思？”刚才人多，宋凛没好意思问，而现在，他也不太敢问。 “老板的弟弟。” “你，你是说你是这家酒店老板的弟弟？可，可你不是独生子吗？” 信息量大的宋凛脑子有些跟不上。 “早点睡吧！不早了。”裴正言给他熄了灯。 “好吧。” “门我给你带上。” “嗯。”宋凛望着被带上的门，开始酝酿睡意。 他看过裴正言的房卡，就在对门，离他很近的地方。 裴正言说，要是不舒服，可以过去敲门。 这是他长这么大第一次在不熟悉的城市过夜。 既陌生，又紧张。 出机场后，他一直在观察大路带他们走的路。 不同于景城夜里便很安静的街道，这边不管是主城区还是小街道，都有炫彩的灯光和川流不息的车流，是一座名副其实的不夜城。 如果，如果他能在这座城待得更久一些就好了。 宋凛叹息。 裴正言回了房间却没急着睡觉，他躺在床头，划开通讯录，找到一个许久未曾光临的名字—— 宋文德。 “喂！老丈人，醒了吗？” “谁……”宋文德骂人的暴躁话还没说完，便觉脊背发凉，“裴，裴正言？” “诶！不愧是给彩礼最少的我，老丈人竟然记得这么清楚。” “你换号码了？”宋文德震惊，“还没到五点，你就来骚扰我了？” 裴正言将手机拿远了些，不管那边怎么咆哮，他都稳如泰山，“怎么能算骚扰了？” “这还不算？你想干嘛？”宋文德咆哮。 “早睡早起身体好，你看看你，一个月进ICU多少次了？要不是我，你能知道自己有病吗？” “你他妈才有病！”宋文德骂道，“你就是个疯子！我是被谁气进去的！” “哎呀，消消气，都这么老的人了，脾气怎么还这么大呢！” “裴正言，我他妈哔你祖宗！” “老丈人，你精神没问题吧?骨灰盒都能用？” “滚！别叫我老丈人！” “哦，老登。” “你！” “喂！人呢？又晕了？”没听见对面声音，裴正言不放心地问，“这么大的人了，一点礼貌也没有，说挂就挂了。” 电话那端，宋文德倒在地上，摸到降压药给自己喂下，“谁！谁挂了！” 砰砰砰！ 裴正言看向门，眉头一挑。 敲门的不该是老卫，他知道自己很烦睡觉被打扰，那是…… “裴……”宋凛话还没说完就被裴正言压在了门上，“我，我腿，啊！” 他还在惊讶裴正言眼底又在发红，人就被腾空抱了起来，而后，两人滚到了床上。 “裴，”宋凛挣扎，可完全不是裴正言的对手，“不，手别……” “姓裴的，你在干嘛？”宋文德终于是慌了。 “干你儿子。” “疯子！疯子！你他妈就是个变态！” 宋凛手脚都被压着，陡然听见便宜爹的声音，眼中的惊慌被迷茫所取代，裴正言的气息喷在他脸上，他恍惚问，“爸？啊！” 裴正言把手机踢远了些，在他耳朵上咬了一口，哑着嗓子道，“配合点。” 电话里没听见声音，裴正言觉得有些奇怪，一看，宋文德竟然挂了他电话。 “裴……”宋凛小心翼翼地凑过来，先看了眼裴正言的眼睛。 果然是发病了，眼睛都充血了。 他知道，自己来的不是时候。 “过来做什么？”裴正言低头弄手机，宋凛望着他微微发颤的手，知道他这是又发病了。 “我，我腿不舒服。”他看看门，又看看裴正言，跑出去可能性不大，被裴正言抓回来打一顿可能性很大。 “怎，怎么配合？”宋凛认命一般缩回被子。 “躺着，闭嘴。” “哦，……好，好的。” 裴正言在他身侧躺下。 看着又一次被接通的电话，宋凛对千里之外的老头子产生了同情。 “裴正言，你个畜牲！你他妈要老子听，听……” 裴正言的手顿了下，他瞄了眼双眼紧闭、咬着嘴唇装死的宋凛，越过没想摸的地方往下按了起来。 “啊~”飘散的声音从唇缝里挤出，宋凛尴尬，将嘴唇咬得更紧了。 “宋凛！你个废物！你在学校时不是挺能打的吗？你揍他啊！”宋文德急得不行，宋凛也急。 他发现，他管不住自己的嘴，因为，太舒服了。 裴正言没说错，他活很好。 好到他一点也不紧张了，还敢睁开眼睛肆无忌惮地欣赏裴正言和他老爹对骂。 “你聋了吗？没听见他在爽吗？” 见宋凛完全放松下来，裴正言也坐起来拍拍打打，敲着他的腿给他放松。 而在宋文德听来，却是儿子的浪叫声越来越明显，都染上了哭腔。 “裴正言，你欺人太甚！” “你是不是就会说这句话啊！”裴正言递给宋凛一杯水，冷笑，“上次说完就进医院……” 说起上次，宋文德可太有印象了，“我这段时间没得罪你。” “刚才还有人举报我搞你儿子呢！不是你是谁？我只和你有过节。” “不是我！” “不是吗？”裴正言拿走宋凛喝了一半的水，在他身侧坐下，“他们跟你儿子可熟了。” “宋凛，你在搞什么？”宋文德立刻将对裴正言的不满发泄到更弱者的儿子身上。 “要不是你儿子我还没玩够，我就告诉警察叔叔，是你亲自给你儿子下的药，送他给我做玩物呢！” “裴正言，那天怎么回事在场的……” “给宋凛治疗的那间医院是裴氏出资的，检验报告我还留着，你说，我要是不想玩了……” “不！不要！”宋文德急道，“宋凛，你他妈和谁勾搭上了？活该你被上！” “你凶到他了。”裴正言无奈地看着宋凛，递给他纸巾。 刚才被自己吓成那样都没哭，现在竟然哭了。 “许诺。”宋凛愣住，他的嗓子怎么也哑了，“他们仨想包我。” “许诺是谁？”宋文德问。 “是……” “老登，我突然发现你儿子哭起来挺漂亮的，挂了，我要搞他了。” “裴正言你个畜牲！迟早天打雷劈！” 第17章 他竟然这么多优点？ “宋凛，起床。” “我又不上班，不起。” 裴正言看着压在自己身上的人，无奈道，“那你去厕所。” “我，我为什么！”宋凛原本闭着的眼睛忽然睁开了，他像是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蠢事一般，立刻红了脸，“我，我没有，我……” “年轻气盛，正常反应。” 单人床狭窄，两个人睡着不动倒也宽敞，但宋凛睡姿很不好，尤其是腿折了后。 清晨时宋文德的话伤了他的心，为了不影响到到裴正言，他天亮才昏昏睡过去。 等再睁眼，人就趴裴正言怀里了。 若只是趴着他还可以借口说是腿不舒服，但他，他千不该万不该起来啊！ 八百年都不见得出一次状况，却在听了裴正言气他老登的那些虎狼之词后就，就…… 难道，他喜欢裴正言？ 一个荒谬的想法在脑子里闪过。 宋凛开始审视他为什么要跟来深海。 是因为裴正言没有碰自己，是因为裴正言针对宋文德，是因为裴正言不发病的时候会给自己尊重，是因为裴正言其实是个体贴的人，是因为裴正言身上有挖掘不完的秘密…… 宋凛掰着手指，忽然懵了。 裴正言竟然有这么多优点？ “裤子穿上，快中午的时候老卫可能会过来叫你吃饭。” 宋凛看着他丢过来的内裤，脸色微红，“我，我以为你说的配合是，是那个意思，后来也忘了穿。” 这段话说完，宋凛就将脑袋埋进了被子里。 他解释了。 裴正言应该不会将他当成什么都不穿还要往人身上挂的变态了吧？ “噗。”裴正言笑了。 “你，你笑什么？”宋凛没忍住，掀开被子，恼羞成怒地瞪了他一眼。 “你还蛮可爱的。”裴正言将从对门房里拿来的背包放在床头，“有事电话联系我。” “知道！你，你快走吧！” “去处理一下再睡，憋着对身体不好。” “滚！” “呵。” “啊！”等门关上后，宋凛掀开被子看了看，忽地抓狂起来，“下去！” “小裴总……”裴正言还没上车，卫卓凡就跳上了车，“车这么大，载我一个不多吧？” “你什么时候调这边来的？” “上个月，姜总亲自下的命令。”说到这，卫卓凡也反应过来了，“你不是来监察的？” 裴正言嘴角抽了抽，“不是。” “那是裴家那边的事？” “嗯。” 卫卓凡跳下车，将门关好，弯腰鞠躬，做了个“请”的手势，“好嘞！您慢走。” “他有病。”路逸赏了他一个白眼，像是嫌晦气般迅速将车子开走，“要我在那等你吗？” “不用，崔行也在，我坐他们的车。” “待几天？” “不确定，爸也有事落这边，正好碰一碰，下次见面怕是得年后。” “疗养院那个爸呢？”路逸忽然问，“都来这边了，不去看看？崔行帮你跑那一趟也是我去接的，走的时候我看他离疯不远了。” “开好你的车吧！隔那么远还能把声音传来看来是车买小了。” “行行行，我不说了，你自己想好。” 裴正言按了按眉心，正要问他什么时候到，却发现车子一直没动，“怎么了？” “哪个明星吧！最近这边总做活动，每天都要堵一次。”路逸急得路怒症都要犯了，“也就两条街，要不跑过去算了？” “你怕是想把我晒成人干。”裴正言嘴上说的不好听，人却是很诚实地推开了车门。 然，还没等他跳下去，身后就坐进来了一个穿着藏青色绣纹礼服的年轻男子，“呼，哥哥，还是你这车凉快。” “靠！”路逸看着突然出现在车上的人，激动地捶了一下方向盘，“咱真小少爷来了啊！” “你搞堵的？” “我同事。”梵宇嘻嘻笑着，“哥哥，我是不是要耽误你事了？” “你和你同事不是一起的？”裴正言察觉出他话里的异常。 “是啊！但是，他不知道我姓周啊，爸爸也不知道我可以赚家里钱了。” “长大了。”裴正言又是欣慰又是心疼，“怎么回事？” 有人乐意听，梵宇也不藏着，“他非要我坐他车过来，刚才不是堵了吗？他就让人把空调关了，还问我介不介意，说现在油费贵了，能省一点是一点。” “小少爷，这可不像你啊！上了两年班，胆子怎么比鹅卵石还小了！干他啊！出了事你哥兜底，怕什么！” 路逸嘴上嘚吧，完全没注意裴正言已经黑了脸。 “路哥，我还没说完呢！” “好好好，你说，路哥这次绝不打扰咱小少爷发牢骚了。” “其实也没什么可说的，我心里不爽就下车了，看见咱家的车拿钥匙试了一下，门开了，我就上来了。” 听他说完，裴正言无言一阵，直到车子重新启动才说，“想我给你出头？” “可以给他，”梵宇伸出手，大拇指虚虚捏着食指，“一点小小的不痛快吗？” “叫什么？” “贺修宇。” “我今天姓裴。”裴正言指了指前面，“让他帮你，他最喜欢看人出洋相了。” 路逸包揽下来，“这事儿路哥帮。敢欺负咱们家小少爷，嫌命长。” 突然想到他这几个哥下手有多黑，梵宇又后怕起来，“他跟我们家签的是长约，别吓出问题，也别伤着脸。” “你怎么不提醒爸？” 说到这，梵宇表情变得十分扭捏，“那时候还觉得他人好，给妹妹打电话时她说贺修宇在PUA我，我去查了一下什么叫PUA才反应过来。” “阿澄都比你强！”裴正言恨铁不成钢地敲了下他脑袋，“有时候真想看看里面装的什么！” “要不她怎么和你是一家人呢！脑子就是比我的好用。” “明儿哥给你调保镖。”路逸道，“派十几个退伍老兵往那一站，看谁欺负你。” “路哥，你快别臊我了。” “前面小巷子停车。” “还得走几十米呢！”路逸揶揄，“现在不怕晒成人干了？” “你是不是傻！我跟你们一起走一会还怎么姓裴？” “靠！忘了！” 第18章 你哥给你找了个男嫂子 “路哥，你有没有发现我哥哪儿不一样了？” “这都能看出？”满场蹭吃蹭喝的路逸找到一个不容易被人发现的位置，奇道，“你是你哥的雷达吧？和阿澄怎么没默契？” “她老骂我。” “就你这脑袋，没你哥宠着，你妹骂着，给你营造冰火两重天的氛围，早被人玩死了。” “哦。” “缺修那人来了吗？” “啊？” 商圈开业，展会这边聚集的人也多，又接近午休，附近写字楼里有空的都往这边来凑热闹了。 被人流带着，路逸听不见，嗓门也大起来， “我说！贺、修、宇来了吗？” “你找我？”带着工作人员正要往合作商那边展台赶的贺修宇陡然听见自己名字，还以为是粉丝。 本来还在想该怎么拒绝被要签名，就看见一头弥勒佛笑眯眯地挡在路中央，“你叫贺修宇?” “是我。” “长得也不怎么样嘛！粉厚的跟鬼似的，是不敢见人吗？卸妆了该不会满脸麻子吧？这样的货色也能当明星？” 贺修宇：…… “我们贺哥可是主办方请来的，再乱说给你赶出去。” “长的丑还不让人说呢！这脸都快变形了，上哪家整形医院做的？水平不行啊！说出来让我乐乐？” “你！保安呢！”贺修宇气得话都说不出，经纪人已经开始喊保安了，“这里有人扰乱会场秩序。” “您好，请问……”穿着保安服的工作人员见到路逸时不敢相信地揉了揉眼睛，“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他诋毁我们，不让我们去合作方那边，对我们家艺人进行人身攻击，一会还有粉丝要来，你要是不想……” “老板。”那名保安憨笑着挠头，“您这是来干督查的活了？这突发事件也太有挑战了吧？” “老刘啊！”路逸背着手，只给他留下一个高深莫测的背影，“看着安排，办不好扣钱。” “诶！好嘞！”望着路逸的背影，保安笑得更憨了。 “唉！你干嘛！走开！”经纪人在尖叫，保安后脑着地，睡得安详，“你起来，不是，跟，跟我们没关系……” 路逸巡视了一圈会场，在主席台附近听裴正言演讲了几句屁话，又在远处看了几眼还睡着的老刘，最终转进了灵颜美的铺子，“把人请过来啊！愣着做什么？” “路总，您这事办的，我们店长在联系总部呢！” “你喊小庄过来，我有话跟她说。” “这……”店员叹息一声，只能认命去喊人，“她骂你可不怪我。” “好事，她怪个球儿。” 店员一言难尽地离开，又一脸苦瓜的离开。 “路总，那是我们店请来的门面，我……” 庄碧君要不知道这位路总是自己老板的朋友，他们来深海也全仰仗对方的帮忙打点，都要怀疑他是对手派来搞她升迁机会的了。 “我问你，艺人形象受损算不算违约？” 听到这句话，她意识到了不对。 路总这是和人杠上了啊！ “路总，我冒昧问一下，这个艺人，他得罪谁了？” “你们少东家。”路逸哼道，“小崽子让老子给他出气，自己倒是藏起来了。” 庄碧君心肝一颤，“我知道了，这就找他们解约去！” “解什么约啊！你们少东家最见不得人吃苦。”路逸阴阳道，“你看看代言的什么玩意，对半砍吧！让人没饭吃人跟你拼命怎么办！” “好。” “下次找代言擦亮点眼睛，也就是我金盆洗手了，不然高低得给他这张脸再修修，太不和谐了。” “您是说他的脸……” “最多撑三年，不信咱走着瞧。” “我信。” “走了，去你们大小姐店打秋风去了。” “您慢走。” 庄碧君恭敬的将人送走，才快步赶往混乱中心救场。 “小少爷。”星芒美味中心的展会上，路逸往一个鬼祟身影旁一蹲差点将人吓晕过去，“开心吗？” 望着咬牙切齿的路逸，梵宇心虚地将手里的果干递过去，“我，我是来工作了。” “连妹妹的零花钱都要坑，真有你的啊！” “我哥说是嫁妆，不是零花钱。我给我妹的零食品牌代言也没收多少钱。” 路逸翻了个白眼，“你这脑子是怎么在一群黑心鬼身边长大的？” “我嘴甜，嘻嘻。” 路逸彻底服了。 “路哥，你没把贺修宇欺负得太惨吧？” “你没看？” 梵宇摇头，“没有，我心软。” “啧！”路逸弹了他一个脑瓜崩，梵宇受得心安理得，半点也没躲，“你小子。” “路哥，我哥不上台的时候一直在看手机，他恋爱了？” “你哥什么时候不看他那破手机才是出事了好不！” “那不一样。”梵宇摇头，具体是哪不一样他也说不上来，想了半天才道，“他以前没这么烦过。” “你哥被人坑着了。” “啊？” “快闭上你这张傻嘴，看着就烦。” “哦，那你说。”被说傻，梵宇也不生气，他好像天生就比人脑子慢半拍。 “他给你找了个男嫂子。” 梵宇眼前一亮，“好看吗？” “重点在这？” “不在吗？”梵宇困惑，“不好看的话，我妈会变恶婆婆的。” 路逸叹了口气，骂道，“你这么个傻白甜，姓裴的怎么敢把你放出来的。” “是我自己想转型的，阿澄让我安心写歌，但我也想为家里做事。如果我能拥有更多粉丝，帮妈妈的剧院宣传，那些叔叔阿姨的努力就能被更多人看见。” 路逸木然地转向远处舞台，又将视线放回梵宇身上，“碰见你们俩他算是栽了。” “俩？还有男嫂子的事？” 路逸被呛道，“是啊！一个净化，一个点火，我裴爷真是好福气。” “他会惹我哥生气？” “我看是的。” “那你劝劝，我哥有病，气不得，他容易挨打的。” 路逸听见有人小声蛐蛐着梵宇的名字，估计是他粉丝来了，起身告辞，“咱裴爷甘之如饴着，你有空多操心操心自己。” “唉！我哥。”梵宇指着大门方向，拽着路逸惊道，“我哥怎么走了？他不来看我吗？” 第19章 你像我妈 酒店门口，裴正言将钥匙扔给正在巡视的老卫，“江湖救急，挪车！” “嗨！小裴总，聊两句呗！” 回应他的只有关上的电梯门。 卫卓凡转了转手上的钥匙，安慰袁幻道，“没事啊！小裴总还是很好说话的，你处理得没问题。” “谢谢卫总费心。” “小事。”卫卓凡摆摆手，“忙你的去吧！我上去转转。” “诶！” “宋凛。”裴正言先敲了门，没等到人才刷卡进门。 可屋里，也不像有人的样子。 偶遇自己弟弟的那一刻，裴正言才恍然，像梵宇那么乖的孩子都有惹事的一面，就宋凛这个炸毛的性子又怎会安分。 从几次看家里监控得来的经验看，远离自己，远离和自己有关的人，宋凛才自在。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对自己充满了依赖。 这份依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是他打电话问宋凛交学费和上学的事之后。 宋凛突然就想见自己，在自己提出要不要出来玩，他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所以，他是想借着出来玩，摆脱宋家，摆脱自己？ 裴正言走到床边坐下，继续翻手机，上面有他陆续拨给宋凛的电话，二十多个未接。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提示女声响起，裴正言转向洗手间方向，他想洗把脸，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办。 “裴，我，我……”宋凛头上还在滴水，见裴正言进来，目露惊恐地用手护着头。 他在洗澡，什么都没穿，但裴正言进门坐了快十分钟，却没听见任何水声。 裴正言恶趣味道，“你护头做什么？” 他用脚将门带上，松了领结，朝宋凛走过去。 “你，你，你出去！”似乎想到自己护头也挺蠢的，宋凛赶忙捂住下半身，“我，我，我洗澡！” “打电话为什么不接？”裴正言弯嘴笑了下。 叫他害自己白担心，现在也该让他吓一吓。 “我，我……”宋凛又护住了头。 裴正言：…… “我敲了那么久的门你为什么不出来？” “洗，洗澡。” 裴正言上下打量着他，“身上泡沫都没了，衣服也拿进来了，却不出去是在怕什么？” 宋凛豁出去一般吼道，“怕，怕你打我行了吧！” 吼完，他腿一软，便坐在地上哭了起来。 裴正言理解不来他奇奇怪怪的脑回路，敛了气势，温声道，“吃饭了吗？” “吃了。”宋凛也不管头跟尾，还有穿没穿了，他往地上一躺，摆出大字，横道，“你想做什么就做吧？来！” 裴正言懵了一瞬，拿起花洒，将水打在他脸上，“电话呢？为什么不接。” 宋凛迎着花洒呸了两口水，凶道，“摔坏了！” 裴正言：…… “还不让我找人算账，现在倒是怨我了。”宋凛梗着脖子，“来啊！打死我！” “……” 裴正言叹了口气，看见洗手台边被拧成麻花的湿衣服，是他们昨天穿来的，“你洗的？” “昂，没有衣架不知道晾哪。” “酒店有洗衣服务。” “我又不知道！你凶什么凶，有本事打死我！” “德行。”裴正言啧了两声，“身上冲干净了出来，带你去玩。” “你，你不打我？”见他出去，宋凛还有些不敢相信。 “我有病是吧？天天打人我不累啊！” “可是，我把手机弄坏了。” “就因为这个？”裴正言都要被他身上的小家子气气笑了，却又有些心疼他。 宋凛怕不是以为自己会因为一部手机揍他一顿，所以才破罐子破摔到连贞操都不要了吧！ “宋家还真是上不了台面，一部手机多少钱？我跟你计较这个？” “手机，不贵吗？”宋凛眨了眨眼睛，不知想到什么，躺在雨幕下的身影竟莫名添了丝感伤。 “你这部挺贵的。” “哦。”宋凛从地板上坐起，小心翼翼地瞄了眼裴正言，“你真的不打我吗？” “别问了。”裴正言无语，“再问我手就要痒了。” “既然不打了，那你能拉我一把吗？” “……” “我腿软了。” “……” “是你给我整出的阴影。”宋凛捂着脸，生无可恋地朝他伸手，“我现在洗澡听见有人开门进来就觉得自己会挨打。” “……” 一刻钟后，裴正言也把自己洗干净了。 “对不起啊！”宋凛穿好衣服，不好意思地站在裴正言身前，“出门前你能抱一下我吗？” “解释一下。” “对不起是我误会你了，还弄了你一身水。”宋凛没有底气的说，“你还没想揍我。” “嗯。” “抱一下是觉得奇怪。”宋凛面色凝重，“昨晚你在机场抱我我心跳得好快。” 裴正言心底一惊，他该不会对自己动心了吧？ 斯德哥尔摩？ “刚刚洗完澡你抱我出来就更奇怪了，我觉得很舒服，但是，我又不是变态，我……”宋凛越说越慌，“我应该是不喜欢男人的，我，我不是说你不是男人……” “现在呢？”裴正言抱住他，“什么感觉？” “安静，温暖。”宋凛开始找搜刮脑海里的形容词，忽然，他眼睛一酸，有泪落下，“像，像妈妈。” 裴正言：？ 旖旎氛围一哄而散。 “我……”宋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我的意思是，是……” “走吧！”裴正言背着包，头疼道，“买手机去。” “不，不买行吗？”宋凛问，“应该能修好，我还没用上一个月呢！修手机便宜。” “宋凛。”车上，见他还在发愣，裴正言心软了，“你不用给我省钱。” “你不懂，这是第一部属于我的手机。” “一定要修？” “嗯。”宋凛忽然反应过来，“你，你不会要说我是你的，所以手机也是你的，你不想修，所以我只能用新手机吧?” “想得美！”裴正言停好车，赏了他一个脑瓜崩，“下车！” “这里能修好吗？像是批发市场。”宋凛有些担心。 “买点东西。” “买东西？” “老板……”裴正言将要的东西说给了老板，又借了些工具，开始拆宋凛原先那部手机。 “你修啊？”宋凛终于反应过来他在做什么了。 第20章 这他妈是老子能听的？ “不然了？” “你还会修手机？”宋凛又一次被他震撼。 针灸推拿、修手机，两个毫不相干的行业，他竟然能做得不逊于专业人士。 “眼睛睁大一点。” “哦。” “他可会了。”老板在一旁笑，脸上带着追忆之色，“那时候我刚开店，别人看他一孩子来进货，给的全是问题货。结果他们一伙半大小子给我店全包了。” “半大小子?”宋凛奇怪地看了裴正言一眼。 “是啊！那时候还在读书吧！”老板感慨，“裴老板这几年在哪发财啊？你都不知道，你没来以后，我这生意都黄了好几个度。” “黄到这边都是你的店？”裴正言没好气地瞪他一眼。 老板讪笑着摸摸头，“嗨！裴老板还是那么不解风情。” 宋凛见这人老不正经也没了说话的想法，整颗心都到了手机上。 他没看懂裴正言是怎么做的，只知道他手一翻拆掉的东西就合上了，再一转，碎掉的屏幕换了，又一翻，手机后盖更是换了个颜色。 速度很快，前后不到十分钟，宋凛已经认不出这是自己手机了。 “不喜欢这个颜色的话还可以换。” 原来的手机后盖是白色，现在成了有金属光泽的银灰色。 宋凛看着这个颜色点了点头，“喜欢，我不喜欢太鲜艳的颜色。” 裴正言看向他的头发。 上飞机的时候他就注意到了，宋凛头发剪短了，发色也染黑了。 当时他没空表扬，现在倒是有空嘲讽了，“跟你以前的头发一样？” 宋凛笑容淡下去，装好手机，闷闷不乐出了店子。 “再拿个手机壳，多少钱我转你。” “不用不用。”老板连忙摆手，“你们一直都有照顾我生意，这点小钱就算了。” 裴正言愣了下，“那谢了。” “跟我还客气啥。” …… “你说，我哥是不是有病啊？”梵宇抱着一堆零食，坐在路逸车上，“哪有约会逛电子配件市场的？” “我的祖宗呀！”路逸拍了拍自己的脑袋，“你哥本来就有病好吗？” 今天他就该早点溜！ 多事给小祖宗找场子做什么。 现在好了，场子找完他跑不掉了，上了小祖宗要跟踪哥哥嫂子约会的贼船。 “路哥，快跟上。”梵宇一边说，一边往路逸嘴里塞东西。 吃人嘴短，路逸化悲愤为食欲，打开前车定位器，慢悠悠跟着。 “总算正常了，他们去服装城了，可惜我们周家不做时装，不然我可以送男嫂子几套。” 路逸又在心底骂了自己两声。 叫你多嘴，说什么男嫂子，现在满脑子都是小祖宗在喊“男嫂子”。 路逸有种预感，他的退休生活要结束了。 这种偶尔开车接个人，月头月尾去公司查查账，别的时候都在钓鱼的美好生活就要离他远去了。 而这，都是他自找的。 “路哥，快点，他们又换地方了。”梵宇紧盯信号追踪器，“我哥是要给男嫂子买三金还是要买表啊？男的应该是买表吧？” 路逸匪夷所思地盯着他，“你还挺懂？” “那当然，我拍戏可是认真做了笔记的。”梵宇得意道，“虽然戏里我是个渣男，但戏外我要敢渣，阿澄和妈妈都不会放过我。” “你这么关心宋凛做什么？怕你哥渣人家？” “那倒不是，就是稀奇我哥铁树开花。 ”梵宇凑到路逸耳边，悄声说，“路哥，你知道吗？我有个绯闻男友兼金主爸爸是我哥。” “噗！咳，咳咳！” 路逸咳得根本停不下，缓了好一会才跟上定位，“谁传的绯闻？你不是今年才开始拍戏吗？就有人看你不顺眼了？” “贺修宇是一个，我要你别太狠是因为，他很蠢，别人说什么就信了。” “还有比你更傻的人？”路逸乐了。 “他就是比我蠢，光看我不顺眼有什么用，都不敢搞跟他一起出道的老人。” “打住，你们圈里的事我不想掺和了。”路逸摆摆手，“咱们来说你哥的事。” 梵宇问，“他叫宋凛吗？” “嗯。” “路哥觉得他是一个怎样的人？” “跟你哥一样拽，性子冷。跟你说一句话你就乐了，跟他可能八句十句才逗得笑吧！你哥别说逗人笑了，发疯的时候不给人揍半死都难得。” “那他以前一定过得很苦吧？” 路逸愣住。 “路哥，你是不是知道更多内幕啊？是他算计得我哥吗？” “不是，听陈叔说是宋凛他爸把人送你哥床上的，要不是你哥发病了，宋家就不只是宋凛他爸进ICU了。” “男嫂子好可怜哦。”梵宇似在思考，过了会才说，“他是无辜的对不对？不然哥哥不会把人带在身边。” 路逸看了他好一会才啧了声，“是啊！无辜，无辜也被你哥揍进医院三次。” “那肯定是他惹到我哥了。”梵宇不假思索地说，“我哥发疯的时候都会背着人，努力克制的。” 路逸长叹一声。 得，话题从“男嫂子”转移到“哥吹”了。 难怪裴正言看见熊孩子就烦的，家里这个虽不熊，一根筋起来却跟熊的差不多。 都从幕后歌手转型去拍戏了，好歹也是有几百万粉丝的人，看到哥哥跑了，和粉丝一互动完就要看男嫂子。 路逸估计自己要是不揽活，明天小崽子就要上头条： 金主携新欢出游买街，转型某歌手狂追挽留！ 路逸刚松口气，就听见耳畔传来声音，“哥哥，你现在忙不忙？我有话和你说。” “对，对不起，他，他在后面和人说话！” 啪！ “路哥……”梵宇搓了搓脸，哀声道，“我好像搞砸了，男嫂子接的电话。” 路逸：…… “你没说错，他的声音好冷，跟我哥不近人情的样子超像。” 路逸：…… “他们好合适。” 路逸：…… “你有他照片吗？我要给妈妈看，身世凄苦、性格倔强、为人冷清、不好相处、说话气人、喜欢惹事，完全就是另外一个哥哥啊！” 路逸面露惊恐。 这他妈是老子能听的？ 第21章 开花不易，早点结果哦！ “怎么了？”裴正言和老板说完话回来，看见的就是捏着他手机不知所措的宋凛。 “我手机惹到你了？”如果他没记错，手机原先是放在包里的吧！ “你爸打电话来了？” 宋凛摇头，将手机递给他，想着大庭广众之下他应该不会对自己动手才说，“有个男孩子，找你。” “谁啊？” “没看到备注。” “没备注？”裴正言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对老板说，“您把刚才在后面选的那几个，都给他试一下，我去回个电话。” “裴……”宋凛欲言又止。 “你看看喜欢哪款，错过今天老板就舍不得卖了。” 宋凛默了一瞬，看着面前一字摆开的几块表，又抬眼扫了下这间杂乱的钟表店，还是怀疑裴正言让人骗了。 这种杂货铺一样的店子，真的会卖什么什么牌子的正品？ “这都是我私人收的，平时是不卖的。”似看出他的疑惑，老板善意地笑了，“修表的手艺是祖传的，店子也是祖传的，就算没人来也不能丢啊！” 宋凛小心翼翼地将表挪到自己手上，生怕给人弄坏了要赔。 他好奇，“为什么今天卖了？” “我欠他一条命。” “命？” “我以前的表比这多多了，现在就这几块了。”老板顾左右而言他，叹道，“你是他弟弟吧？你们性子还挺像的。看上哪块，我原价出给你。” “这些……收藏价值很高吗？” 宋凛不敢问具体什么牌子，又是多少钱，他怕问了之后自己的表情太过惊讶，让人看轻自己，也给裴正言丢脸。 他自己都没意识到，他已经会站在裴正言的角度思考问题了。 “哥哥，对不起啊！” “你拿谁的手机给我打电话？”听见梵宇在说话，裴正言的心莫名紧了起来，“在哪？” “我，我和路哥在一起！” 路逸：！ 裴正言松了口气，“打给我做什么？” “哥，你是不是有病啊？” 路逸眼睛瞪得像铜铃，伸手就要去捂梵宇的嘴，却被他躲了过去。 “哪有人约会去这些地方的？他又不是你的员工，跟着你做市场调研吗？” “哥，你真的不懂情调。你去鬼屋，去坐过山车，去蹦极，去滑雪，去寻刺激，给足他倾诉欲，做些只有你帮他才能做的事，他才能更依赖你。” “你到底懂不懂约会哦！他是男嫂子，又不是女嫂子，逛街肯定会无聊啊！我都见到他生你气的样子了。” 裴正言嘴角一阵抽搐。 这臭小子知道他在说什么吗？ “你恋爱呢？” “我没有啊！”梵宇回得理直气壮，“但是我演的是个渣男啊！讨人欢心这块我可是专门研究过的，我那个经纪人以前很讨厌我的，现在可喜欢我了，喜欢到我被他看得心里发毛，只能躲着他了。” 裴正言：…… “哥，嫂子没见过什么世面，你多带他玩玩，让他见识到你的多面性。等他对你产生好奇，他迟早会爱上你的。” “什么跟什么！”裴正言别扭道，“把电话给路逸。” “哥，我说的都是真的。你要多疼疼嫂子，就算他不喜欢你，以后被别人追求，也会嫌弃别人给的没你多，还是会回到你身边的。” 路逸趴在方向盘上，长叹一口气。 他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退休生活没了。 “哥，开花不易，早点结果哦！” “啊！”路逸突然嘶吼一声，抢了手机，苦哈哈的脸在靠近手机那一刻瞬间变得谄媚，“裴爷，小的在呢！有事请吩咐，小的一定给爷办妥。” “你告诉梵宇的？” “嗯……怎么可能呢！您一结束裴家的产品展示部分就跑了，都不来看看我粘人的小少爷，他又不傻……” 裴正言烦道，“你就跟踪我？” “小少爷让的，老奴哪敢不从啊！” “你正常说话会死？” 裴正言目光扫过四周，最终在一辆黑色轿车前站定，就在路逸打算滑开车窗的时候，裴正言却不带半点犹豫地离开了。 “刚才是我的啊！” “有人盯梢！两点钟方向，有镜头正对着你车。” “靠！”路逸激动地捶了一下方向盘。 滴！ 喇叭声响起，裴正言朝身后看了眼，进了最近的一家便利店。 等他提着雪糕出来，路逸已经走了，连带着那道让他不舒服的视线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老子跟了半辈子的人竟然让别人跟了，还真是退休这几年荒废了。” “心里有数？” “不是狗仔就是娱记，小祖宗圈里的八卦都在说你是他绯闻金主，肯定是今天被老子找场子的那个整容脸搞的鬼。” “心里有数就行。”裴正言在快走到修表铺的地方停下，“崔行最近收了家娱乐公司，他没时间做，你考察一下市场。” “明白。”路逸爽快接下这单。 跟踪人这方面，可是他从生死线上学来的手艺。 区区狗仔，小小黑料，不在话下。 “挂了。” “哥！”梵宇在那边插嘴，“恋爱攻略我发你了，记得看啊！” “祖宗！你就不能让你哥忘了这事吗？”在路逸的哀怨声中，裴正言掐断了电话。 他嘴角笑意越来越荡漾，无奈又宠溺的对着屏幕摇了摇头，“小屁孩。” 宋凛从门店里走出来，刚好将这一幕收在眼底。 听声音，对方该是个阳光开朗的人。 陈叔也说，裴正言喜欢积极向上的人。 所以，那个男孩是裴正言在海城的心上人？ “选一个。”裴正言将装雪糕的袋子递给他，又看了看他还是光秃秃的手腕，“都不喜欢？” 宋凛拿了一个哈密瓜味的甜筒，靠近裴正言一些才小声说，“我不想要，好贵。” 最便宜那块表，老板说他收的时候是四十五万。 最贵的，三百多万。 一块表，换成钱，他都不知道自己得数多久。 裴正言不想他有压力，逗他，“那要最便宜的？反正我买你回来也挺便宜的。” 宋凛怔了怔，表情明显不快了，却还是道，“……行！” 裴正言逗他，“那我买了？” “随便！又不花我钱。” “哈。” 第22章 沙包皮肤他很满意 裴正言买了最贵那款表，他没直接给宋凛，而是放进包里，连着包一起扔给了宋凛。 宋凛坐在车上，一边吃雪糕一边瞄包一边看裴正言，眼睛忙得不可开交。 裴正言有些好笑，“不看看？” “又不是给我买的，不看！”宋凛看向窗外，连裴正言也不看了。 “谁说不是给你买的？”裴正言是真笑了。 “我便宜。”宋凛哼道。 他其实想说，别骗我了，遇上我之前你就有人了我又不是不知道。 可他不敢。 他怕这美好的梦，就要被自己戳破。 “我错了还不行？”裴正言在门卫处登记完，载着他进了警局，“看看吧！趁今天有空不喜欢还可以去换。” “真，真是给我买的？” “不然给谁买？” 给你在外面的小情人买。 “那我以后要是不跟你了，你会要回来吗？” “你想离开我？”裴正言语调上扬，显然是动了怒，“几斤几两的小东西！没了我，你爸还会给你送给下一个人，明白吗？” 宋凛脸色一白，慌道，“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几个意思？”裴正言掰着他的肩，让他直面自己，“觉得我跟你爸是一个德行的人？玩腻了就把你扔到别人床上？” 宋凛浑身发抖，“你，你别说了！” “你不就是这么想的吗？” “我没有！”宋凛偏头，狠狠咬住裴正言挨着他脸的胳膊，“没有，你凭什么污蔑我！” “那你怎么想的？”裴正言看了眼白衬衫外渗出来的血迹，掰着他的嘴往里看了看，“你属狗的？牙这么尖？” 啪！ 宋凛打掉他的手，瞪他，“你再乱看，我咬死你！” “出息！”裴正言哼道，“讲清楚！” “你在海城那边有喜欢的男人。”宋凛抽了两张纸，擤着鼻涕，不情愿道，“那我不就是小三嘛！” “你怎么成小三了？”裴正言掀开袖子，用酒精给自己处理胳膊上的伤口。 小崽子下嘴够狠，比昨晚咬手背的劲大多了，这牙印估计会留疤。 看见疤宋凛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他尴尬接手药箱，帮裴正言上药。 “我不是故意的。” “那是有意的？” “嗯，嗯？不，不是！” “噗！”裴正言轻笑，“行了，咬我这事算是过去了。” “那小三呢？要是被他发现你给我东西，会被追回的吧？” “不想当小三？”裴正言斜靠在椅背上，歪头看他。 宋凛被他看得有些心痒，夕阳的余晖落在他脸上，露出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 “谁，谁想当小三？” 说完，宋凛便后悔了。 他跟裴正言又没在一起，说这话是几个意思？ 求裴正言给他一个正宫之位？ 啊呸！ 他才不喜欢男人。 “总之！”宋凛清了清嗓子，“我不想你男朋友误会我们的关系。” “咳，哈哈哈……”裴正言被他一本正经的样子乐得不行，他解了安全带，把人往自己怀里按了按，“宝贝，吃醋了吗？” “宝贝”两字一出，宋凛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靠！ 好油！ “你放开我！谁跟你宝贝！” “你不想跟我宝贝，那么绿茶做什么？”裴正言笼着他，在他后背上拍了拍，“表是你的，没人能抢走，买给你是你值得哈！” 你、值、得、哈！ 四个字飘过他心上，带起阵阵暖意。 “裴正言，你有时候很过分你知道吗？”宋凛抹掉眼角溢出的生理性泪水，“你对我这么好，我以后怎么办？” “没有男朋友，你也不是小三。”裴正言又说，“我在车下等你，不难受了就下车啊！再晚一点人家警察叔叔就下班了。” “嗯。”宋凛望着他的背影，老气横秋地叹了口气。 明明，他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啊！ 关于宋家的，他知道的那些都已经告诉裴正言了。 商业价值排除。 情绪价值…… 他天天和裴正言吵架，裴正言也爱打他，难道裴正言揍自己有瘾？ 身体价值…… 那么多机会，他要是想，自己早就是他的人了吧？ 所以…… 他留自己在身边是为了拥有一个可以自由切换皮肤的人形沙包吗？ 宋凛不懂有钱人的思维，但他觉得自己猜的八九不离。 这一刻，头脑风暴的他完全忘了去想，裴正言为什么会告诉他男朋友不存在。 “调整好了？” “嗯。” 裴正言瞧见他身上穿着自己搭的衣裳鞋子，手上戴着自己买的表，心中满满都是成就感。 对上他的视线，宋凛迟疑几秒： ‘果然，他对我这个沙包的新皮肤很满意！’ “宋凛！你快和警察叔叔说说，这都是误会，我们是同过窗的同学不是吗？” 一进门，裴正言便见到了昨天才见到的几位老熟人。 “认识吗？”他问宋凛。 宋凛别过头，“不认识，不熟。” “宋凛，你是不是记恨我昨天在机场推你？”许诺道，“咱们同学这么多年，打打闹闹，磕磕碰碰不是很正常吗？你有必要报警吗？” “他们没有报警，是我们通过监控查到你们的。”警察目光复杂，向两位当事人讲述了办案流程。 至于，为什么他们仨进来后就被扣着则是因为找到苏瑶的时候，他们在嫖娼。 宋凛匪夷所思地瞪大了眼，他退到裴正言身后，像是碰上了什么脏东西一样，干呕起来。 “做完笔录我们就可以走了吧？”裴正言拍了拍宋凛后背。 “警察叔叔，我举报……”苏瑶举手，“这个男人强奸我同学，宋凛，你别怕，你有问题和警察说。” 宋凛满头问号，从裴正言身后探出头来，“你，你该不会吃错药了吧？” “你腿都那样了，一看就是被艹……” 砰！ 裴正言一拳将许诺揍翻在地，“嘴巴放干净点。” “要是没有你心虚什么！” 警察拦着裴正言，好生劝慰，“裴先生，您，您冷静，您和……” “宋凛，打给你爸。” “哦。”宋凛叹了口气，看见裴正言替自己生气，他都不好意思气了，“通了。” “小畜生！你他妈和姓许的睡了？” 第23章 裴正言，我想哭 宋凛百口莫辩。 他觉得自己社死了，像是被人剥了衣服，丢在大街上裸奔，任人指指点点。 可真的社死了吗？ 他有活过？ “姓许的有什么好睡的？你非得找靠山，睡许老板不行？再不济，你嫌年纪大，睡他进董事会的大儿子，一个毛头小子值得你得罪裴正言让他又来闹我？” 派出所内，吃瓜视线从宋凛转到了裴正言。 “他妈的！老子怎么就生了你个憨种！” 宋文德气不过，要不是亲子鉴定显示，这真是他醉酒后撒下的种子，养大了送出去能卖个人情，他都不想留这蠢货在家浪费户口本。 别的孩子还没成年就会为自己的前途打算，只有这个蠢货，成天在学校给他惹事。 裴正言他妈的就是条疯狗，疯狗你不顺毛摸，还对着干，这不是想要他的命吗？ “林宇苏瑶哪个不比许诺强？非得开后门让人进，挑人都不选个好的，跟你妈那个假清高的煞笔一样，蠢得无药可救！” 哐当！ 宋凛像是瞬间被抽空了灵魂，脸色发青发紫，眼前一黑，便往地下栽去。 裴正言在算宋文德还能爆多少金口玉言，见他倒下，忙伸过去一脚，好赖没让他后脑着地。 入手，是一片冰凉。 像极了他第一次回裴家那晚，皮囊下藏着惶恐与不安。 同那晚有所不同的是，现在的宋凛，失去了对抗的勇气。 他的思维像是被冻住了，裸奔在荒天雪地里，一面羞耻一面逃避，不想出来。 “宋文德，能耐啊！”裴正言扶宋凛坐下，捡起摔在地上的手机，“以前我都不知道，你背着我是这么给宋凛拉皮条的。” “你……” “正好，我在警局里，老实交代一下，你们爷俩背着我接了多少客？” 宋凛被裴正言捏着的手微缩。 指尖的温度让他恢复了些许意识，可裴正言的话却令他恶心。 “呕~” “吐这吐这。”警察也从吃瓜中回神，将垃圾桶踢到宋凛跟前。 “谢……呕~” 宋凛又抽了两下手，没抽出，便索性不管了。 “你看看，你儿子都接怀孕了。” 宋凛吐了一半，还有一半被这句话绕晕了。 儿子？怀孕？我？ 哦。 他问警察叔叔要纸擦了嘴，忽然就觉得不恶心了，也没那么冷了。 电话那端也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紧接着，一声咆哮传出，“你放屁！他是男的，男的你懂不懂，搞多少次都不会怀孕！” 宋凛抬头望天花板。 还是想吐，但莫名想笑。 宋文德急了。 “这就是你骗我彩礼的原因？” “我什么时候骗你彩礼了？” “那十万你收没收？车子房子你要没要？” 宋文德声音小了下来，呼哧呼哧的喘息声却是越来越大。 他又记起刚从ICU转到普通病房，就看见一大挪现金堆进来，裴正言那个不会看人脸色的助理说那是给宋凛的彩礼。 十万块现金被他气地撒了出去，车钥匙被他扔了，车被他砸了，房产证也被他撕了。 东西，裴正言确实给了。 “你骗了多少个彩礼啊？你们宋家十五个孩子，一人十万，也有一百五十万了。” “你以为是个人都要出嫁？” “宋凛你还安排了五个，他一人你就能收六十万，十五个就……” “你闭嘴！闭嘴！”宋文德吼完，又呼呲呼呲喘了会，“说吧，要我怎么做！” “现在不是我要你怎么做啊！”裴正言无奈，“是苏家的小朋友让你儿子告我强奸他。” “宋凛！没有的事！你是出嫁给裴正言的，彩礼我都收了！” 宋文德急忙在电话里喊起来，他也像是这时才意识到周围还有警察。 “警察同志，你别信那几个小孩的，污蔑，绝对是污蔑，宋凛是自愿嫁给裴正言的。” 宋凛终究是没忍住，又一次吐了出来。 但这次，裴正言松开了他的手，在他后背轻轻拍了起来。 宋凛瞥了他一眼，接过警察叔叔递来的水，漱了漱口。 “那他和许诺睡觉又是怎么回事？” “我，我老糊涂了，我瞎说的，瞎猜的。”宋文德不敢乱说话。 “哦，瞎猜的啊！”裴正言却没打算放过他，“老丈人，那我也来猜一猜你吧？” “你，你要干嘛？” “明天景城的天气应该很好吧！” 裴正言冷冷睥了眼那三个被他身上疯劲吓住的熊孩子，“我要是没听见我这五个潜在竞争者的消息，你和老二媳妇偷情的事别怪我告诉你老婆。” 宋凛耳朵立起。 这个消息，就为了给自己出头，用了？ “裴正言！你，你怎么……” 惊慌完，宋文德又恢复了从前那副做派。 “你踏马就是个畜牲，你不得好死，你对宋家动手不怕宋凛伤心吗？” 裴正言无所谓地挂了电话，见宋凛脸色虽还在发青，却比刚才好多了，才问，“会伤心吗？” 宋凛摇头，“不会。” “嗯。”裴正言揉了揉他的脑袋，笑容得体，和先前的嘴炮强者恍若两人，说话也斯文，“警官，还需要了解更多吗？” “不，不了，你……”警察不愧见多识广，视线在两人身上晃了一圈，尴尬道，“你老丈人脾气真不好啊！” “没事，ICU他熟，气不死。” 吃瓜警察们：…… “他们几个做尿检了吗？”临走前，裴正言忽然回头。 “血检还在等结果。” “他们怀疑我嫖娼，那我怀疑他们吸毒很正常吧？” 警察汗颜，“他们说话的确不过脑子。” 人家两口子关系一看就好着，却叫一方举报另一方强奸，也不知怎么想的。 “那我们真走了？” “感谢您配合。” “还难受吗？”坐回车上，裴正言等他缓了会才开口，“要来自妈妈的拥抱吗？” “咳。”宋凛望着两边远去的树影和路灯，才恍然，天竟然黑了，“把车停下再抱，现在，危险。” “还真要？”裴正言叹道，“小孩子。” “嗯，小孩子想哭很正常。”车刚停下，宋凛便迫不及待地扑进他怀里，“裴正言，我想哭，我难受，但我说不出来为什么难受。” 第24章 光脚哥 “裴正言，我再告诉你一个秘密吧！” 许是哭累了，宋凛干了眼泪。 他从裴正言怀里支起身，“你知道我是怎么来的吗？” 裴正言用指腹替他揉了揉眼睛，不理解地摇头。 “我是私生子。” “我知道。” 宋凛往常那张桀骜的脸上，因为脆弱添了几分柔和。 “私生子”三个字一出，没等到理想中的反应，他不由紧张，“你不讨厌吗？” “你觉得这是讨厌人能做出来的事？”裴正言低头，看向倒在自己怀里的宋凛。 “嘻。”他笑了，“我妈不是小三。” 笑比哭还丑陋。 裴正言想说，别说了吧，你那么难受。 可他说不出口。 宋凛这乖戾的性情就是心里压了太多事养成的。 他比宋凛幸运，没在爱中出生，也渡过此生最大的劫，却是被爱包围着长大的。 他们都知道他的痛苦，却从未想过放弃他。 但宋凛，在宋家，是被剥削的。 那时他改变主意，要带走宋凛，是因为他说“我偏不”。 那一瞬他好像看见了从阴暗地下室里扭曲爬出的自己。 “但我也不是什么爱情的结晶。” “宋家没有爱情。” 崔文查出来的资料他又不是没看过，宋家乱的很。 “我是，我……”宋凛深吸口气，鼓足勇气道，“是我妈噩梦的根源。” “怎么会！”裴正言靠在窗上，半搂着他，轻轻拍着他的后背，“没有母亲不爱自己的孩子。” “她的确爱我。”宋凛呢喃，“爱我到，自残、自杀都将我锁卫生间，不让我看到。” 裴正言不知想到什么脸色忽然变得惨白。 除了狂躁症发作时他很少在人前失态，可现在，他脸上的表情一眼便能看出内心的恐惧。 但宋凛埋着头，没看见。 “裴正言，你和你妈妈感情好吗？” 宋凛没等到答案，正准备继续说秘密，却听他回，“我们很早就分开了。” “我忘了。” 他忽然记起，陈叔说裴正言小时候被人投毒过，送海市治疗后就没再回景城。 “我和妈妈感情很好，但我知道，她不喜欢我。” 宋凛叹了口气，“小时候我看见别人的爸爸很羡慕，就问她，为什么我没有爸爸，你知道她什么反应吗？” 没等裴正言给出回应，他又继续， “她像是老鼠听见了猫的呼唤，疯狂摔打着屋里的东西，质问我，为什么要来破坏她的生活，她把我锁起来，开始哭泣，开始自残……” 关于宋凛的母亲，裴正言没查到。 只知道她死在八年前，没有亲人，没有朋友，独自一人将宋凛拉扯大。 说到这，宋凛身子开始颤抖，好像回到了那个空气里满是令人窒息作呕味道的鸽子笼。 “她自杀过很多次，都被人救了。她很痛苦，头发大把大把掉，发现自己得癌症那天，她变得乐观，好像卸下了什么。” “可我害怕，我劝她去治疗，我说我不读书了，去做学徒，给她省钱。” “后来，她撑不下去了，开始吐血。” “第一次吐血的时候，她告诉我，她17岁在饭店做工时，被一个有钱的大老板强奸了，那个人，是宋文德。” 宋凛喘了口大气，“我问她，为什么要生下我？” “她说，那天回去的时候她很无助，将事情告诉了外婆，换来的却是外公的毒打和舅舅的嘲讽，他们说是她勾引大老板犯罪，骂她是骚货，将她锁在了屋里。 可孕反太大，家里人意识到她怀孕后就去找了宋文德，宋文德给了他们一笔钱，把她给卖了。 那时她刚跳到邻居家堆放杂物的阳台上，见了血，她便以为我没了。等晚上，她去网吧过了一夜，通过认识的网友南下打工。 她没发现自己的异常，只觉得自己长胖了吃得多了，直到有一天肚子疼，在街边摔倒被人叫了救护车，才明白我还活着。” 宋凛将头埋得更紧，“她还说，她想过送我去福利院，可我是她唯一的亲人了，她舍不得。” 裴正言没说话，沉默着抚着他的背。 “裴正言。”宋凛眨着灵动的眼睛看他。 眼眶湿润，像是眼泪已经补了库存，随时准备开哭。 “你真的好像妈妈啊！我以前哭，她也是这么抱着我拍我的背还不说话的。” 裴正言：…… 讲真，他有时候很不想理宋凛。 “我有证据。” “什么？”裴正言怀疑自己年纪大了，他已经有两次没理解宋凛在说什么了。 “我放在床头的小闹钟里包着一张内存卡，是十八年前酒店包房的一段录像。” “你怎么会有？” “她偷偷下载的，害怕一个人报警会出事才回的家，却……” 裴正言心情复杂地看了他一眼，“不是告诉过你，不要把底牌全部抛出来吗？” “这次，我是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想让我为你做什么？” “弄垮宋家可以吗？” 也是来了深海，他才觉得裴正言有和宋文德斗一斗的资本。 宋家人眼高于顶，从不会往下看，而裴正言人脉来自于各处，上至精英下至贩夫。 裴正言看了他许久，似在评估什么，“可以。” 但我更希望你亲自来。 “裴正言，你不会背叛我的对不对？”宋凛担忧问。 一种患得患失的恐惧笼罩他全身，裴正言莫名想到了从前的自己，也是这般执拗的想要一个不确定的答案。 “不会。” “如果，如果你做不到，你别怪我，怪我……” “怪你什么？”裴正言揪着他的耳朵，“你还有什么秘密武器不成？” “没有！但我会打死你！打不死你就咬死你！反正我光脚了，不怕你！” 宋凛眼神变得森冷起来，像一只凶相毕露的狼崽子。 裴正言愣了愣，“好，我记住了，光脚哥一会想吃什么？” “你！”宋凛烦躁地抓了抓头，“我刚刚说的秘密能打击到宋文德吗？” “不知道。” 宋凛眼神黯淡，开车门下后座上了副驾，“那我不吃晚饭了。” “犟种！”裴正言笑骂，“也不是没运作空间。” 宋凛弯了弯眼，“吃大餐！” 第25章 他只有一次机会 “喂！”宋凛摸到手机，扔给裴正言，“不是我的。” “裴先生？是这样的，我们是您昨晚过来补笔录的派出所。” 裴正言身子一僵，目光向下两寸，看向搂着自己脖子，没什么睡相的宋凛。 他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裴正言叹了口气，“您说。” “首先，感谢您对我们工作的支持。这么早打电话给您，是因为您的提议我们采取了，结果也出来了，请问您那位小，小男朋友对他们三个的交友圈了解多少？” “都是有钱人家无缘继承家业的孩子，根基在景城，平时以欺负弱小为乐。很不巧，我家这位跟我之前是会反抗的弱小。” “那，是我冒昧了。” “你要真想问，可以查一查和他们一起飞深海的另两个孩子。不过态度温和点，他们不坏，就是有点蠢。” “再次感谢您的帮助。” “不客气。” “唉！现在的孩子！”那人叹息一声，匆忙结束了电话。 “宋凛。”挂完电话，裴正言按了按即将暴动的太阳穴，“你昨天是怎么解决个人问题的？” “什，什么？”宋凛迷糊睁开眼，双眼无神地扬着下巴。 忽然，他眼中闪过一道精光，像弹簧一样跳起，撞开被子跳到一边。 他怎么又滚到裴正言怀里了？ 还，还手脚并用地缠着人。 宋凛看了看自己的手和脚，忽然一顿，他想到了裴正言最后说的那句话。 怎么、解决、个人问题？！ 这东西还能人为解决？ 不都是时间到了就自己下去了吗？ 宋凛眼中闪过迷茫。 “你不会？”裴正言诧异。 他看了眼钟头，老头子的飞机还要一小时才到，时间充足，“我帮你吧！” “怎，怎么帮啊？”宋凛愣住。 裴正言挪过来，脱掉他的睡裤，宋凛捂着屁股，一脸惊恐，“你，你……” “别怕！”裴正言将手覆了上去。 “啊！”宋凛尖叫一声，挥开裴正言就往床下跑。 “慢点。”裴正言见他被裤子绊倒还打算去扶，宋凛却干脆连裤子都不要就钻进了卫生间。 而后，他将门反锁，趴在门上色厉内荏地冲外吼，“你，你不要过来啊！” 宋凛心里升起阵阵后怕。 这时候的他忽然记起裴正言说他没男朋友。 所以，他现在不只是人肉沙包，还，还是小三上位的正宫？ 刚刚要不是他跑得快，是不是就…… 虽然他很喜欢裴正言的怀抱，也知道迟早有这么一天，但，他过不去这关。 他们都是男的。 高中时有个同学得了痔疮，天天喊疼，有一天屁股后面全是血…… 宋凛光是想到那个画面就屁股疼。 砰砰砰！ “裴……” “收拾干净了记得下楼去吃早餐。” “你，你呢？”见他没有进来的意思宋凛松了口气。 “去机场接我父亲。” “……好。” “下午带你去玩。” “……嗯。” “宋凛，没必要反应这么大，正常的生理现象，高中生物应该学过吧？” 但高中生物没说要上手啊！ 宋凛无语道，“我不喜欢别人碰我。” “你就喜欢碰别人是吧？” “……” “双标怪！” “我，我……”宋凛“我”了半天也没想出该怎么说，不过，他也不用说了。 因为裴正言摔门出去了。 “对不起。”过了很久，宋凛才给裴正言发了条消息，“我会慢点适应的。” 下一秒，裴正言语音电话甩了过来，“不用。” “对不起。”他又说。 “宋凛，你没必要抱歉。”裴正言感觉两人间横着一条看不见的横沟，“相比起现在的你，我还是喜欢第一次见面时的你。” 宋凛怀疑他在试探自己还说不说脏话。 “不敢。” “只要少说脏话就行了。”裴正言继续，“那样的你，很闪耀，很有特点。” 宋凛沉默。 在别人面前他还是能雄起的。 但裴正言不行，他打人太凶了。 又是狂躁症这种受不得刺激的，他还没摸到裴正言的底线，不敢瞎蹦跶。 “不喜欢的事可以直接说不，不用跑。” “拒绝后会挨打吗？” “这么怕打？” “别人得用武器的效果你纯手工，我能不怕吗？” 裴正言尴尬，“不好意思啊！打过几年黑拳，发病了就管不住手。” 宋凛嘴角抽搐，声音都在发颤，“你，你还打过黑拳？为，为什么呀？” “心灵扭曲，不发泄就要报复社会了。” 宋凛汗颜。 宋文德给子女找男人的眼光是真刑啊！ 恐怖分子都能被他搞到。 “身体好了我教你打拳，你下手跟挠痒似的。” 宋凛咽了口唾沫，“好，好啊！” “学好后揍宋家不拦你，揍别人，只要你是对的，我就给你撑腰。” 宋凛抹掉额上的冷汗，心里感动又不敢动，“谢谢。” “我到了，先挂。” “嗯。” “周二呢？他一向黏着你，没和你一块？”裴正言的车刚停好，就有人拉开车门上了副驾。 来人气质儒雅，身上有种历经岁月沉淀的厚重感，他眼眸深邃而明亮，一开口即是王炸。 “他说你谈了个男朋友？” 裴正言讪讪而言，“算是吧！” “路逸说这媳妇是你被人做局坑来的？” 裴正言无语了，“他怎么什么都和您说。” “我问的，他能不说？” “……” “你们感情怎么样？” “这话应该妈来问我吧？您问合适吗？”裴正言瞟了他一眼，语气不太好，“不用倒时差？” “消息太多，吓都吓醒了。”周锦程感慨，“我养了这么多年的儿子突然就成别人的了，不搞清楚对面是猪还是白菜我睡不着啊！” “戏有点多啊！”裴正言翻了个白眼，“我留他有事。” 周锦程还是揶揄，“那是白菜还是猪啊？” “等我磨了再告诉你。” “别把人逼到绝境，我问了崔文，那家子不是省油的灯，这孩子也是个苦命的。” 裴正言默了默，道，“我怀疑他喜欢我。” “那你呢？” “我随意，但只会给他一次机会。” 第26章 你是不是喜欢我？ “有空记得给你妈妈去电话，她忙完了也会想你。” “知道了。” “景城生活还习惯吗？”周锦程问。 “还行，我能应付过来。” “需要帮忙的话说一声。”周锦程拍了拍儿子的肩，想说的话有很多，却怕儿子嫌弃，“我知道你上进要强，但我也希望你的生活不只有工作，要适当休息……” 宋凛坐在酒店大厅的沙发椅上打盹，混沌中，似听见裴正言的声音，忙喊，“裴正言……” 很快，他意识到不妙，裴正言身边还有其他人。 联想到裴正言早上出门时说过的话，中年男人应该是他父亲。 “这是我爸。”裴正言将两人介绍给彼此，“爸，这是宋凛。” “你就是小凛啊！”周锦程打量着宋凛。 是个皮肤白皙，容貌秀丽，有种雌雄莫辨美感的年轻男孩。 长得漂亮，他老婆应该会喜欢的。 周锦程唯一不满意的是这孩子胆太小，扭扭捏捏地只敢偷看他，他都没办法仔细瞧。 周锦程全然忘了，不是所有家长都像他们家一样开明到能气活祖宗的。 在宋凛没出现之前，老爷子看小孙子跟个连体婴似的黏大孙子，而大孙子唯一的耐心都扔给了小孙子，就生出过等小孙子再大些让两人凑一对的心思。 更甚至，周锦程和孩子他妈都曾庆幸过，还好两个都是儿子，就小儿子那腻歪劲，要是个姑娘，畸形儿早满地爬了。 这种逆天操作的家庭，和宋家可谓两个极端。 宋凛的认知决定了他猜不到周锦程在想什么。 在他的思维里，他是仙人跳的一环，性别男，却让对方儿子被迫带他回了裴家。 虽然周锦程笑得和气，宋凛却觉得他不怀好意。 挨裴正言站定，宋凛硬着头皮道，“您，您好。” “好孩子，上前来。” 宋凛瞥了裴正言一眼，裴正言也在看他，“你在害怕？” “谁害怕呢！” 激将法，在宋凛这屡试不爽。 除了，他怀疑裴正言发病的时候。 “叔，叔叔好。” 不同于宋凛的拘谨，周锦程e得没边，“叫爸。” “啊？”宋凛怀疑自己听错了，他疑惑地看向裴正言，眼神像是在说，‘叔叔是不是误会了？’ 宋凛不站过来，周锦程便主动过来。 宋凛：？！ 他往后躲，裴正言移到他身后挡住了退路。 宋凛：？ 看着周锦程扬起的手，宋凛绝望地闭上眼睛。 下一秒，脸上便传来有些干涩的触感，周锦程捧着他的脸捏了捏，“今年多大了？” 宋凛有种过年时亲戚来家里，被爱逗小孩的亲戚抱着，捏脸玩头发的荒谬感。 裴正言他爸，这个德行？ 宋凛瞄向裴正言，看见他酷酷地抱着双臂，抬头欣赏大厅里的吊灯。 他好像，在装作不认识他们？ “十，十八。” “真小。”周锦程在包里找了找，掏出一块比拳头大点的石头，摸摸他的头，“送你玩。” “我，叔叔，裴正言，我……”宋凛捧着那块不规则的石头不知所措。 “唉！瞧瞧这手，光秃秃的，都不说买点装饰。” “买，买了，昨天买的，我怕戴坏没敢戴出门。”宋凛红着耳朵小声说。 “唉！好可怜，叔叔晚上给你包红包啊！” 宋凛：…… 周锦程摸摸他的头，恋恋不舍地看向儿子，“儿子，爹睡觉去了，你带小朋友好好耍啊！” 等到电梯门关上，裴正言也欣赏完了吊灯，他问，“上面的灯是不是有些老气？” 宋凛听闻，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下一秒，他手一轻，裴正言连人带包给他揣出了酒店。 坐在车上，宋凛才感觉自见到周锦程后没喘上来的气接上了，他颠了颠手里的石头，“这个是什么石头？” 裴正言接过，端详着看了会，“苏俱来原石，这块纯度很高，做首饰很漂亮。” “你还懂石头啊？”宋凛惊讶。 越是跟着裴正言，他便越是觉得自己像极了刘姥姥，此番跟着他来深海，是来见世面的。 “略懂。” 崔行崔文两兄弟的母亲就是海城珠宝协会会长，他们家祖上是手艺人，卖首饰卖到现在也有几百年历史了。 周锦程搞这么一块石头回来，估计是跟在崔家人身后买的。 “你有不会的吗？” “生孩子。” 宋凛低头，揉了揉自己肚子，“我也不会。” “爸给你石头也算是对你的认可，下次见了，拿出你第一次见我就很不爽的架势来。” “啊？不，不好吧！” 他平时是爱说脏话，但也不是随便捶人的疯子好嘛！ 裴正言没说话。 刀，不是一日磨成的。 性格，也不是一日能改变的。 宋凛外强中干，刚打没他的自信与底气，便要求立刻长出来显不现实。 “去过鬼屋吗？” 宋凛摇头，“我们现在去吗？” “晚上去我怕你怕鬼。” 再过两天便开学了，往后自己也没那么多时间陪他，裴正言将车停在游乐园门口，打开操心弟弟给自己发的《恋爱约会指南》。 鬼屋，是情侣约会首选。 “我不怕！” “那就先玩别的，晚上再去。” “好。” “伤腿的不能玩。”裴正言将手机扔给他，“我去买点水果，你看看想玩哪个。” “哦。” 宋凛长这么大还没去过游乐园，倒是经常能听宋家孩子提起，头一次来他还怪兴奋的。 只是，看见文档名—— “恋爱约会指南？” 宋凛震惊，“和，和我？” “他，他在追我？”他慌乱无比，拿手机的手都在抖，“和，和我约会？” 轰隆！ 一道惊雷在脑子里劈开。 原来，不是叔叔误会了啊！ 是裴家人认可了自己？ 但这可能吗？ 他在宋家住了八年都没被认可，在裴家进了三次医院就被认可呢？ 难道是裴家人知道裴正言脾气不好，迟早得把媳妇打跑，才破罐子破摔地认可他？ “想什么？”裴正言递给他一串洗好的提子，“问你吃不吃雪糕你都没听见。” “你……”宋凛被自己的猜想吓了一跳，“你是不是喜欢我？” 第27章 比鬼更可怕的东西 裴正言没急着回答， “怎么突然这么问？” 听到这句没有答案的话，宋凛松了口气的同时，竟还有股酸涩之意涌上心头。 就好像，他在为裴正言不喜欢自己而失落。 宋凛失魂一般从车上跳下，“鬼屋去哪里买票？” “你有钱吗你就买票！”裴正言将他推上车，“还没到地方呢！” “那，那刚才那修了很多窗口的地方是？” “厕所。” 宋凛：…… 南方的厕所怎么修得跟景区一样？ “你知道什么是喜欢吗？”裴正言忽然问。 “喜欢就是……”宋凛愣住。 他以为自己很容易就能说出来，却发现怎么也开不了口。 “喜欢……”他又提了口气，但和刚才一样，他解释不了。 宋凛望向裴正言，等他解答。 “刚才那个问题，我只能告诉你，我不讨厌你，除了爱说脏话这点我接受不了。我也不排斥与你有肢体接触。至于什么是喜欢，我没有答案。” 宋凛心头一颤。 他下意识就想问，‘这算不算表白？’ 裴正言回答得太正式，像个老古板，却偏偏最能打动人。 “你试过女孩子吗？” “想把我掰直？”裴正言将车停好，取了些水果零食和需要的证件，“遇见你之前，我对男女都没有特别的欲望。” 宋凛一惊，‘所以，他对我有欲望？’ “当然，对你也没有。” 宋凛望着手里快吃完的提子，忽然就觉得不香了！ “玩家您好，我们这边有危险级数设定，您选择……” “高危！”售票员的话还没说完，宋凛指尖带着怨气指向报价单，“我要玩这个！” 他横向裴正言，像是在说‘你买不买，不买我就不玩了！’ “两张高危票。”裴正言付了钱。 “这是免责声明，您先看一下，我们这的高危都需要签字。” 售票员太认真，宋凛有种不祥的预感。 以他偶尔看鬼片的经验来看，他是不怕鬼的。 所以，他不仅义无反顾地签了还挑衅地瞟了裴正言一眼。 【效果越逼真的鬼屋越好，一方害怕，另一方借机展示保护欲…… 深海鬼屋推荐：惊魂禁域 ——《恋爱约会指南》鬼屋篇】 惊魂禁域，正是他们即将要进入的地方。 裴正言叹了口气，“害怕就叫我。” “谁会害怕啊！我见过比鬼更可怕的东西。” 今天不是休息日，游乐园很冷清，只有学前的低龄孩子在活动。 鬼屋因为限年龄生意很冷清，在他们推门的那一刻，所有鬼的目光都聚焦在了他们身上。 黑暗中，吹到脖子上的冷气，让宋凛打了个寒颤。 接着，他感觉有什么东西落在了自己肩上，一抬头，是一排排可见汗毛的青灰色大腿。 腿晃啊晃，像是风铃一般，荡起窸窸窣窣的爬虫声。 角落里，钻出一片黑色的尸鳖。 “啊！”宋凛尖叫一声，抓着身侧的人就往前跑。 裴正言抬头往上，正看见一只鬼攀着假腿从吊尸林上下来。 吊死鬼：…… “你好。”裴正言打了个招呼，寻着宋凛的声音继续往前。 “老板，这个顾客不怕吓！” “我看见了！前面鬼把通道堵了，等他俩汇合后，吓那个不经吓的搞这个经吓的心态，我就不信他能不怕！” 宋凛没察觉出自己牵错了人，“裴正言，这，这就是鬼屋吗？” “怎么？你怕呢？”身后声音悠长而凄婉。 宋凛触电一般抽回手，“你！你是谁？裴……” “我在这。” 裴正言话没说出口，宋凛便跟冲天炮一样往回蹿了。 还是那片吊尸林，但整新活了，就在宋凛进入林子的时候，一个冰凉的东西钻进了他衣服。 “蛇！啊！有蛇！” 嘶嘶嘶~ 尸体上落下了大片大片蛇雨，宋凛吓得惊叫连连，还不忘喊，“裴正言，你个骗子，你说你会在的！” 等裴正言赶过来，宋凛又跑去了别的地方。 一会儿和雪山里的粽子小姐面面相觑，一会儿和棺材里腐烂的僵尸碰面，一会儿被缝合起来的电锯狂人追…… 天上、地下、墙缝里，只要有空隙，就会有小道具出没。 好几次，裴正言面无表情地经过宋凛身边时都想将人拉过来，却扑了个空。 即便在惊吓中宋凛也感觉有双眼睛正如猎人打量猎物一般追着自己的腿，像是随时要给自己打断，这种心理层面的压力，让宋凛越跑越快！ 宋凛在鬼屋被吓得半死，而另一边，叶家兄妹也在警局受到了不小的刺激。 “如果有什么记起来的细节，一定要告诉我们。” “是。” 出警局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兄妹对视一眼，皆感到一阵后怕。 “小瑾，会是宋凛身边那个男人做的吗？” 叶子轩虽然莽，但他记得，苏瑶他们仨是去找宋凛的麻烦才引发了后面的事。 “我给家里打个电话，他们仨被抓了，家里总要告诉爸妈和他们家断开联系。” “什么？”电话刚接通，叶瑾还没说话，母亲便噼里啪啦地说了一堆，“没事，我和哥哥什么事都没有。” 叶瑾看向叶子轩，将手机递给他，“妈让你接电话，关于苏瑶她要亲自和你说。” 叶子轩接过电话，越听越是忧心，“妈说除了宋氏对他们的封杀，还有外地的企业跑来分一杯羹。” 他知道，苏瑶这辈子算是完了。 可他不解，“那个男人不是被迫要的宋凛吗？为什么还对他这么好？” “打狗还要看主人呢！”叶瑾翻了个白眼，“还好我当时觉得苏瑶说那些话不正常赶紧带着你撤了，不然被围剿的还有咱们家一个。” “我们……没说宋凛坏话吧？” 叶子轩复盘，可他怎么也想不起来，当时的自己说了什么。 “要是有宋凛联系方式就好了，亲自道个歉，免得收拾了他们又来找我们算账。”叶瑾感慨。 “林隐！”叶子轩眼神一亮，“我问问林隐，就算闹掰了，联系方式总不会删。” 半分钟后，叶子轩眼底的光灭了。 “林隐说，宋凛以前的账号全注销了，他也在找宋凛。” 第28章 噩梦来袭 “妈妈，我回来了。”听见屋里有剁肉馅的声音，宋凛面上一喜，掏出书包里的奖状，“老师今天表扬我了呢！你看我成绩单和奖状。” 屋里肉馅声依旧，却没人来开门，宋凛在门外等得有些焦急。 “妈妈，你开门啊！”他拍着门，“我今天没带钥匙。” 吱嘎—— 隔壁，一个体格微胖的妇人将门推开，“小孩，你找谁？” “妈妈。” “你妈妈住这里？”妇人笑了，“这是仓库，不住人了。” “没有人？可是刚刚……”宋凛愣住。 屋里一片安静，哪还有声音。 再看手上的成绩单—— 恋爱约会指南。 他面露惊恐，看向奖状—— 猛鬼猎园欢迎您！ “啊！”宋凛下意识将它们抛出。 在纸张卷入高空的刹那，两只高大迅猛的黑色怪鸟冲破云层，掠向宋凛。 下一秒，宋凛便腾空而起。 耳边传来阵阵风声，呼得他睁不开眼。 就在他差不多要适应这种环境的时候，怪鸟松开了爪子。 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宋凛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砰！ 画面一转，宋凛发现自己站在一个十字路口，身后，是他熟悉的家。 “天快黑了，再不回家妈妈要担心了。” 他像个NPC一样，忽然念叨起来。 就在这时，起雾了。 到处都是白茫茫的，除了路牌，宋凛什么也看不见。 循着记忆，宋凛踏入迷雾。 刚伸脚，他便僵住，失重感再度袭来。 嘶嘶嘶~ 等他落定，熟悉的声音也在耳畔响起。 是蛇。 躺着的地方，触感柔软又冰凉。 衣服下，湿滑又发刺的感觉缠绕着他，一点一点收紧，令人窒息。 这里—— 是蛇窟。 宋凛意识到了什么，开始破口大骂，“滚！离老子梦远点！臭不要脸的长虫！” …… 他骂得缺氧，骂得意识模糊，待再睁眼，是一片血色的红。 一只跳尸追在他身后，将他逼入一座棺材里。 他刚坐进去，一根细长的发黑发臭的指甲便划破了他的脖子。 “裴正言！裴正言！你说害怕喊你有用！你人呢！” 宋凛无助喊着。 风卷起僵尸脸上的黄符，他的脸像是斑驳的墙皮，碎下一坨坨腐肉—— “呕~” 露出了裴正言的脸。 宋凛：？ 裴正言捏着他的脖子，一口咬了下去。 一种荒谬又惶恐的气息将宋凛笼罩，他无助地挣扎了几下，骨子里传来麻木的欢愉？ “宋凛，你在哪？”再睁眼，他发现自己还在鬼屋。 “裴正言，我们走，不在这了，我怕了。”宋凛焦急着去扯裴正言的手，怕再生异变。 可裴正言却没动，他问了一个奇怪的问题，“你觉得我美吗？” 宋凛：？！ 裴正言挠着脖子，歇斯底里问，“你觉得我丑是不是？” 撕啦！ 脸皮像是不干胶纸一样，被他轻松撕下，露出血肉淋漓的脸。 “啊！”宋凛跌坐在地上。 “你真的怕我啊？”无脸人可惜叹着，按住他，“那就把你的脸给我吧！” “不，不要！”宋凛拼了命地在地上爬着，忽然，他看见两只打着补丁的脚出现在自己面前。 “你好，又见面了。” 这是一个长得像破布娃娃，皮肤上满是补丁的巨型大汉。 “裴，裴正言？”待看清大汉的脸，宋凛被抛到一张手术台上，“啊！你，你要干什么？走！走开！离我远点！” “你又说脏话！” “我，我没有，梦，这是梦。”他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双手双足被缠上束缚带，一股悲凉涌上心头。 这个梦，什么时候才能醒？ 忽然，他身上一凉，“啊！你畜牲，你手往……” “宋凛，醒醒，去洗澡。”裴正言生无可恋地望着天花板，用手戳了戳宋凛的肩。 昨天还是八爪鱼睡姿，今天又掐又踹，还喊他名字，幸好这是在外省，他明早不需要上班。 宋凛只恍惚了一下，便一巴掌扇了过来，“滚！去死！” “你疯了吗？”裴正言眼中的狠厉一闪而逝，“做噩梦了？” 宋凛坐在裴正言身上，浑浑噩噩地打量着周围环境，是他们后来换到的那间大床房。 “梦鬼了？” 宋凛盯着裴正言的脸看，“对不起。” “梦里有我的事？” 宋凛红着脸，“嗯，我错了。” “哪里错了？” “不应该逞能，玩不起还影响你睡觉。” “做了什么梦？”裴正言问。 “噩……” 宋凛话还没说完就被裴正言打断，“春梦吧？” “你，你瞎说什么？”宋凛急道。 也是这时，他才发现两人的姿势有些暧昧，“不是你想的那样……” 忽然，他像是发现了什么一般，愕然愣住。 “谁这么大还……”说到一半宋凛羞耻地蜷起脚趾，不知该怎么面对裴正言，“我，我不不是故意的。” “不要紧，床单没事。” “我……” “一身汗，洗澡了再说，你不去，我就去了。” “那，你，你先去。” 宋凛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裴正言不会以为自己在梦里和鬼搞吧？ 等到宋凛磨磨蹭蹭洗完澡，裴正言也睡了。 宋凛躺在他身边，看着他微肿的脸有些不好意思地伸手去抚。 下一刻，裴正言睁开了眼睛。 “我……”宋凛嗓子发紧，“啊！” 裴正言将他卷到怀里。 宋凛心下一凉，身下也凉了，“裴……” 他羞愤不已，“啊！你干，唔，干什么~” “帮你。” “我不要，你，你放开我~” 听见自己变调的声音，宋凛心乱了。 他闭上嘴，可脑子却像爆开的烟花，有花必响。 “别怕，放松点。” “你说过。”余温时，宋凛软在裴正言怀里，哭着嗓子，“你不喜欢男人，不会碰我的。” “没有碰！”裴正言撩着宋凛碎发，却被他躲开，他笑，“是梦里我对你做了什么，让你区分不来现实了？梦里我是鬼？” “你洗手去！”宋凛羞道。 “呵，干净了再去！” “你！”凶巴巴的气焰消散，转为别扭，“随，随你。” 第29章 我是你的 “宋凛，起床了。” “不想起。”宋凛闭着眼睛，在床上滚了两圈，觉得触感不对，才朦胧着一双眼从床上坐起，“你怎么起这么早？” “快十二点了。”裴正言无语，“你肚子不饿吗？” 宋凛摇头，“没感觉，我好困。” “我们下午的飞机，爸也得去广府，想离开前一起吃个饭。” “叔叔的想法？” 昨晚的事，宋凛对裴正言意见不小。 偏偏他是享受一方，也是理亏一方，都不好骂裴正言。 裴正言在一旁整理行李，“一会儿别喊叔叔。” “那喊什么？” “他不是让你喊爸吗？” “可是……”宋凛有些纠结，纠结着，他便气恼地抄起枕头砸向裴正言。 裴正言躲了一下，捡起枕头拍了拍，又扔回床上。 宋凛接了枕头，继续砸他。 “大中午的你发什么疯！” 见他过来，宋凛又怕了，拿着就近的东西一边掀一边躲，“都怨你！” “我又怎么你了？”裴正言不解，“不就是吃个饭，让你喊一声爸吗？” “你个骗子！” “我怎么骗你了？” 宋凛从床上跳下，脚一崴，差点摔在地上。 还好裴正言出手及时，将他按回了床上，“说清楚。” 宋凛眼底噙着泪，委屈道，“叔叔要不知道我们的关系他会让我管他叫爸？ 他明知道你是受害者，还对我这么好，不就是在敲打我，想用金钱把我捆在你身边吗？ 在你们的眼里我就那么爱钱？以为用钱，就能买走我的一切？ 你说不会碰我，你还是，还是碰了一半。 那，那下次呢？ 糖衣炮弹喂多了，我是不是就会彻底沦陷？ 以后，要是有别人也看上我，你又玩腻了，是不是也会把我推出去？ 毕竟你们对我是真的好，我，我得感恩。” 越说，宋凛脸上的恐惧便越发浓郁。 “你这么想的？” “刚刚没想这么多，说着才……” 裴正言叹了口气，将他圈在床角，“我从前没想过这些。” 宋凛仰头看他，心里一阵悸动，不自在道，“那我还给你提了个醒？” “是啊！”裴正言点头，“你想试试吗？” 啪！ 宋凛拍掉裴正言又在玩他头发的手，“不想！” “不想就不会发生。”裴正言在他身侧坐下，“我不至于那么没品，我的就是我的，除非我乐意，别人抢不走。” “我刚才说的就是……” “所以，你是承认你是我的了？” 宋凛眨了眨眼睛，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你刚才说什么？” “承认或者不承认，只有两个选择。” 宋凛：…… 他这算不算挖坑给自己埋了？ 要承认，以后裴正言想对他做什么他若拦着，就是不识趣了。 要不承认，裴正言想做什么的时候就更不会顾忌他死活了。 啊！好烦！ “一定要答吗？” “是我该问你，是不是一定要答案？” 等裴正言装满一个行李箱，宋凛才说，“我，我承认我是你的。” 大方坦荡会吃亏，扭扭捏捏也会吃亏。 选择前者还有个好印象。 “那我很不乐意别人抢我东西，包括你父亲。” 宋凛心头大颤，他怀疑，裴正言又要搞大动作了。 “有句话叫i人是e人的玩具你知道吗？” 宋凛点头，“我不e。” “让你拿出第一次见我的派头来，是因为我爸觉得你好玩。等你见到了其他人，他们会觉得你更好玩。” 宋凛眼眸微闪。 他怎么觉得在裴正言的描述里他爸爸一家子跟洪水猛兽似的？ “他让我喊爸是逗我玩？” “不知道。”裴正言摇头，“我小时候没少被玩。” 宋凛：…… “东西收拾好了。”裴正言将行李推到门边，“洗漱去，五点的飞机，还要吃饭，只三小时了。” “哦。”宋凛着急忙慌地跳下床，又是脚一软，摔在了地毯上，“扶，扶我一把。” 裴正言嘴角微抽，“回去了好好补身子。” “还不是你昨天……” 宋凛红着脸，甩开裴正言，扶墙进了卫生间。 “裴正言！垃圾桶怎么回事？” “脏了。” “这两套睡衣我喜欢，我可以洗。” 裴正言怔，“我的你也喜欢？” “喜欢，靠着舒——” 砰！ 宋凛关上门，脸熟得能烧开水了。 他究竟在说什么惹人误会的词，“我，我是说这个料子舒服，都，都一样的料子。” 裴正言欲言又止，化为一声叹息，“你搓了我拿去烘干。” “好！” “宋小凛，东西收拾好了吗？” 房门半掩着，周锦程敲完门就进来了。 宋凛被裴正言提醒过，本想装出彪悍的样子，可看着喜色十足的周锦程，他怎么都发不起来火，“好，好了。” “来，昨天我倒时差就没过来，今天正好补上。” 宋凛看着那个撑得厚厚的红包，眼皮跳了两跳，心道，‘这得多少钱？’ “叔叔……” “叫爸。”周锦程看着他的脸，笑得欢腾，‘真好看，要是能偷拍给老婆就更好了。’ 宋凛酝酿了会，“……爸！” “改口了啊！以后别叫错了。” 宋凛不自在地看着手里的红包，仍觉得是个烫手山芋，“我可能，不会和裴正言好多久。” “没事，咱俩各论各的，你跟我好。” 宋凛悚然：？！ “爸。”裴正言靠在门边，敲了敲门，“别动手动脚的，你这样很像变态。” “你小时候不给我亲近，长大了倒管上我亲近其他孩子，吃醋了？” 裴正言满头黑线，将烘好的衣服塞进行李箱，问僵着的宋凛，“有东西落下吗？可以走了。” “没，没有。”宋凛将红包扔给裴正言，“好多。” “对我们家孩子而言就是零花钱。”裴正言往里扫了眼，“外币？给他这么多他都不会用。” “你会用不就行了。”周锦程白他一眼，走在最前面，“谈了个恋爱脑子都没了，真行！” “收好，我没脑子。” 宋凛看着回到手里的红包，感觉新奇。 裴正言和爸爸的相处模式好奇怪！ 不过，他喜欢。 第30章 我不喜欢，你改改 落地景城已是晚上七点，正是用晚饭的时间。 一到景城，裴正言就忙了起来。 仿佛他在外地的时候手机装了信号屏蔽器一样，待坐上陈叔的车，铃声便没断过。 “小少爷，饿不饿？”陈叔见他无聊，笑呵呵地问，“你王阿姨知道你们要回来，可是做了一桌子好菜等着呢！” “有点。”感受到他们的善意，宋凛不好意思道，“谢谢。” “嗨！我们啊！平时也就这么点事。” 宋凛看向后座和行李工作为伍的裴正言，莫名觉得自己分了他的宠，“他喜欢吃什么？” “少爷什么都吃，好养，不挑食。” 闻言，裴正言从工作中抬头，“香菜不吃。” “嗯，对对对，不吃。”陈叔敷衍笑着。 等到家，王妈出来打了个招呼，便和陈叔一道走了。 “他们不和我们一起吃吗？” “他们五点吃晚饭，九点睡觉，作息饮食都很健康，还有不到一小时他们就要睡了。” “哦。”宋凛眼珠滴溜转着，不知在打什么主意。 “我有话（你知道）……” 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看向彼此，“你先说（你讲）……” 宋凛捏着手指，在嘴边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 “你说。”裴正言掀开砂锅，用汤勺搅了搅，才盛出一碗，“黄芪炖鸡汤，特意让王妈给你炖的。” 这两个月，宋凛陆续吃了不少食疗，听到名字他也没当回事，“我一会喝。” “嗯，别浪费食物。” “我也是苦过来的好吗！” 裴正言轻笑，“好。” “说正事！”宋凛敲了敲桌子，“去学校后我是要住校的，只有周末回来。” 见他没什么反应，宋凛才敢继续，“所以，今天我不和你睡。” 裴正言瞥了他一眼，“好。” 他反应仍旧平淡，宋凛的心却提了起来。 “咳！”宋凛清了清嗓子，“我，我是怕我在学校没你不习惯，万一学校不让走读了？你，你说是吧？” “我说……”裴正言将他的囧态尽收眼底，又添了把火，“你很可爱！” “你才……咳，你说什么呢！”宋凛提高嗓音，“我在和你说正事！” “可以。” “你答不……可以？”宋凛呆住，“真，真的吗？” “看来我说话在你这不好使。”裴正言撂下汤匙，“从前我便说过，不喜欢的事可以说不。” “那我之前说不跟你睡，你不还是……” “因为你调皮，我不放心。”裴正言盯着他的腿，“把你弄回来又不是为了看你坐一辈子轮椅的。” “……哦。” “如果我喜欢残疾人，会去残运会找，那里的人身坚志残，阳光向上，哪一个性格都比你好。” “那你喜欢我哪点？”宋凛被自己惊住，“我要说我只是，只是说顺嘴了你信吗？” 裴正言调侃，“那你是不是还要说，你喜欢我哪点我改？” 宋凛：？！ “我是喜欢你的，在不服输和有个性这两点上。” 宋凛表情呆滞，眼中闪过迷茫与困惑，“你，你说真的？” “今天结巴次数不少，这个我不喜欢，你改改。” 宋凛：…… 他刚翘起来的尾巴消失了。 却听裴正言又说，“你本来就是很好的人，从前那些不好的习惯，是为了让自己看起来不好惹，让人觉得不好欺负。” 宋凛又一次呆住。 他居然，在裴正言眼里，不是坏孩子？ 一股暖流在心底蔓延，宋凛眼眶微微发热，只感觉喉咙里堵了团棉花，涩得他难受。 “裴正言。”他抹了把泪，内心五味杂陈，“你对我坏点好不好？我，我不知道怎么面对你了。” “小时候爱哭吗？” 宋凛不懂他为什么这么问，摇头，“不哭。” “是不敢哭？” 宋凛心绪纷乱，“不知道，我遇见你了才知道自己这么喜欢哭。” 裴正言沉默着添饭，坐到宋凛身边默默吃。 宋凛望着他欲言又止。 吃好后，裴正言说，“想哭就哭，我没嫌过你丢脸。” “可是，不会让人误会你对我做了什么吗？” “我们的关系还需要让人误会？” 宋凛无言好一阵，才道，“你刚才是要和我说什么？” “知道回门吗？” 宋凛摇头。 “新媳妇进门是要回门的，古时候三天、一个星期、一个月回门的都有，现代没这么多要求了，但该回的娘家还是得回。” 宋凛思索一番，动了怒，“你刚才说那么多就是为了送我回宋家？” “是。” “裴正言！你不是个东西！你过河拆桥！”宋凛气得站起来，“你说了要帮我搞垮宋家的！” “刚才忘了说，你很冲动这点，我也不喜欢，要改。” 面对他这种爹式发言，宋凛又羞又尬，却没反驳，“知道了。” “这些年，你在宋家过得有多惨我不知道，也没办法与你感同身受。” 宋凛抬起眼，有些期待。 所以裴正言是想用回门为借口去宋家闹事？ “明天吧！我们回一趟宋家，你有什么怨气，什么委屈有什么不满，都可以当着宋文德的面和你兄弟姐妹们说清楚。” “啊？” 搞事情的是我？ “明天是周末，宋家刚争取到一个很大的项目，全家人整整齐齐的概率很大。” “所以我们明天要去搞事？” 宋凛想要争取一下，他是不要脸，但没裴正言豁得出去。 如果一定要丢脸，他希望自己不是一个人。 “是你，不是我，我只负责给你兜底，不管你捅出多大篓子，都能跟我一起离开。” “为什么？”宋凛不解。 他是想要宋家垮台，但，裴正言出手也太迅速了吧？ “你上学忙，我工作也会忙，宋家那边我暂时顾不上。 你和我联系少他们不会找你，我要保证在我顾不上你的这段时间，他们会觉得我栽你身上了。” “明白，你想我做内应。” 一想到宋家垮时他告诉他们，他从始至终就是裴正言的人，他便莫名暗爽。 “差不多。” “那明天你给我搭衣服，你眼光好，我不会穿。”宋凛兴奋。 “……好。” 第31章 旧事 【班长，睡了吗？】 离开同学聚会后，宋凛便注销了两个从前常用的社交账号。 只有在同学聚会上对他没什么恶意的班长，被他转移到了新的社交账号上。 【没睡，在准备上学需要的东西。】 【班长还没去报到吗？】 【就在景城，不急。】 “怎么会是景城？”宋凛电话打了过去。 倒不是说景城不好，而是在宋凛看来，以班长的成绩完全能考到更远。 “免学费，免食宿。” 宋凛：…… “你也在景城吧？填志愿你没来，我打算发消息催你，在老师电脑上看你好像填了什么艺术学院？” “嗯，体校的艺术学院，有钱就能上。” 填志愿那段时间他在医院，志愿是宋文德亲自选的。 体院有宋文德的投资，之所以选艺术学院，是希望他学会如何取悦观众。 宋文德告诉他的时候他已经被录取了。 如果他不想去，就只能重新高考。 但复读，解决不了六年的落后。 对裴正言的过度依赖令他惶恐，他害怕自己被养废。 去学校，是他给自己的戒断机会。 即便，他不喜欢这个专业。 “他既然能让你上学，你不想去的话，和他说一声应该能复读？到时候，请几个家教到家里私人教学……” “班长，我的成绩不是靠复读就能提升的。” 班长那头安静了一会才说，“你记得你有次全科及格了吗？” “被抓典型，说抄袭那次？” “嗯。”班长不好意思道，“我知道你没抄，但我没办法帮你，你们所有人我都得罪不起。帮你出头，我的人生会被毁，而我毁不起。” “不是老师看我不顺眼吗？” 宋凛皱眉，当时他掀完桌子就跑了，根本没想这么多。 “看一个好不容易努力一回就及格的学生不顺眼？”班长冷笑，“他收了林家的钱，那次是给林宇出气。” “这样啊！” “宋凛，你想学，其实是能学好的。” 宋凛心里各种情绪交织，几个小时前，裴正言也说过他不是坏孩子。 “以前你不好，是那个环境不适合你，他，把你养得很好。” “是比我在宋家好的。”宋凛讥讽道。 好到他都害怕这是一场即将醒来的梦了。 “林宇他们几家闹成这样，也是他在给你出头吧？” 宋凛愣住。 “不就是许诺他们嫖娼被抓了？跟他……又不是他逼着他们嫖的？” “看来你不知道。”班长给他发了好些网上传出的截图。 “许诺家的游戏平台买卖用户隐私，林家的出口贸易涉嫌走私，苏家的制药厂过期药品仍在售卖。” “他给，给宋文德施压过，这事是宋家办的吧？” “暑假的时候，我找了份兼职，在裴氏大楼附近的糖水店打工。有个年轻小哥午休时经常来点单，点完了让我们几个店员帮送过去，后来我才知道他是裴氏总助。” ‘总助？崔文吗？’宋凛蹙眉。 “苏瑶爸被带走的时候我在学校附近发传单，他们家住学校，那之前我看见崔总助跑步路过。” “巧，巧合吧？” 宋凛嘴上这么说，却莫名想到他从医院跑掉那天晚上，崔文对待那个男人的态度。 若说裴正言给人的印象是头疯狼，那崔文作为他的总助，便是头披着羊皮的狼。 他外表温顺无害，手段却极其残忍。 “林宇他爸被抓的时候我在送外卖，崔总助在附近买煎饼果子。还有许诺他哥，那晚我在舞厅附近做代驾，崔总助刚被人接走警察就过来了。” 宋凛汗颜。 班长这个暑假过得可真充实，从崔文的全世界路过。 “一次是巧合，次次不见得。 你好好说话，去争取一下，复读完应该能上个不错的学校。 当然，这只是我的建议，听不听在你。” “谢谢。” “不客气。你这么晚给我来电话应该不是睡不着吧？ 你和林隐怎么回事？ 他在群里说联系不上你，问我们谁有没有你的联系方式。 如果你想给，我明天可以告诉他。” “不必！”宋凛立刻打断他，“我们不熟。” “那你这么晚给我打电话是……” “班长，我睡不着。” 班长：？ 睡不着你找你男人去啊！ 找我他不吃醋吗？ “你能教我骂人吗？不带脏字那种。” 班长大为震惊，“我是很会骂人的人吗？” “以前不交作业你骂我骂得很文艺。” 班长陷入思考。 “我明天有一场硬仗要打，但骂人不能说脏话，不然会挨打。” 班长：？ 这是我能听的夫夫play？ “明天骂宋家，光是想着我就兴奋，可是我还没想好我的台词。” 这才是宋凛焦虑半宿都没睡着的原因。 “宋家？” “嗯，我生父一家子，明天去搞事，他兜底。” “行！我明早发你！老早就想骂了，要不是赔偿款迟迟下不来，我爸也不至于死！” 宋凛惊讶，“什，什么？” “我爸在宋家的工地出事了，成了瘫子，半点补偿也没有，工钱也没结，两年前死了。” “对，对不起。” “跟你有什么关系，你又不是宋家受益者，过得比我还差，我还见过你和狗抢吃的呢！” “我没有！” “你说没有就没有吧！反正我看见了。” “……” “挂了，明早发你。” 宋凛倒在床上，心中跟打翻了五味瓶一样，乱糟糟的。 他闭了会眼，又打了几个滚，心里越来越燥热。 片刻后，他出现在主卧门口，悄悄然拧开了把手。 没见床上人坐起来，他大松一口气，又蹑手蹑脚地从床边往上爬。 “你要爬到什么时候？” 宋凛：？！ “有上次的教训，我现在睡眠很浅。” “那，那直接来？”宋凛紧张道，“睡到这个时候我应该滚到你怀里了吧？” “咳！”裴正言笑得呛了起来，“这么晚了跑过来是深夜emo了，还是怕鬼？” 听见“鬼”字，两人的距离瞬间变成了零。 “我睡不着，还有，知道一些事，心很冷。” “那你抱紧点。”裴正言哈欠中带着敷衍，“我给你捂。” 第32章 不想继续就滚 宋凛一觉睡得相当好，当清晨第一缕阳光透过窗纱照进来，他便醒了。 随后，他的视线瞟到身侧睡得安详的裴正言身上。 说来也好笑，两人认识这么久，他不光不了解裴正言，还从未好好看过他。 今天倒是个机会。 裴正言安静躺着，面容宁静而柔和，和平日里要么古板要么癫癫的状态判若两人。 睡梦中的他温顺得像个孩子，脸上的线条因为沉睡而显得格外舒展，没了平日的攻击性。 宋凛看着他长长垂落的睫毛，鬼使神差地伸手点了上去，而后，他收获了一双陡然亮起的眼。 “咳！我……” 眼睛又闭上。 “呃……” 裴正言翻了个身，将宋凛从身上甩下去，侧躺着揽住他，“还早，晚上去宋家。” “叮咚！” 宋凛看向床头柜上的手机，见裴正言要去拿，忙说，“我的。” “交新朋友呢？” 裴正言的手伸到他衣摆下，宋凛屏住了呼吸。 察觉到他的僵硬，裴正言收回了手。 可宋凛却一把抓住他，“我，我要。” “嗯？”裴正言睁开眼，似没睡好，眼神还是浑浊的，“好像没有。” “有，现在有了。”宋凛难以启齿。 同时又庆幸，‘还好，马上要住校，有机会戒裴正言了。’ 裴正言表情古怪，见他主动靠过来，沉默了一瞬才动起来，“昨晚是因为这个朋友而睡不着？” “班，班长。”他呼吸急促。 “手机上的内容我能看吗？”裴正言见他这时候都在努力撑着，不免好奇。 “能。”宋凛眼含春水，面若桃花，音调也上上下下，“他，他不讨厌我，还说我不是，不是坏孩子，和你一样！” “嗯。”裴正言撩开他的衣摆，手指在他身躯上游走。 啪！ 手机摔在被子上。 “没看完。”宋凛扭头看他，嘴唇却擦着裴正言的脸落到了嘴上。 啪嗒！ 宋凛脑子里的神经彻底断了。 他仰在裴正言怀里，盯着他的唇瓣，直到手机被塞回手里仍在怔然。 “不，不亲吗？”他颤着声问。 裴正言似觉得奇怪，用干净的手探了探他的额头，“说什么胡话？” “你……”宋凛仰着头，在余温中落下生理性的泪水，“你不要吗？” “我是怕你憋死了，不是想要互惠。” 听见这话，宋凛熟得跟更透了。 他脑子一抽，便爬到上面耍起了小性子。 “你能不能别说话？”他捏着裴正言的嘴说。 裴正言扭开头，招过被子给他盖上，“然后亲一个？” “要，要吗？”宋凛又期待又紧张。 而裴正言呢！ 却是不解风情地问，“班长教的？受刺激了？” 宋凛豁出去了，“你要不要？” “不要，大早上的，没刷牙。” 宋凛冷哼一声，套上睡衣，匆匆去了卫生间。 裴正言注意到床上没穿走的睡裤，脸色莫变，划开宋凛手机—— 《不带脏字骂人口诀》 裴正言：？ “你也刷！”宋凛拿着牙刷，从洗漱间探出头来。 裴正言注意到他的腿，将窗户关上，才不情不愿地接了牙刷，“我没睡好。” “你又不吃亏！” 莫名的，宋凛想到梦里裴正言版的无脸男问他，“我是不是很丑？” 裴正言盯着他的脸看了许久，少年朝气蓬勃，脸颊因为运动缘故泛着桃红，“好看。” “那你为什么……”宋凛吐掉嘴里的水，不解中夹着挫败，“早上从来没有过？” 裴正言：？！ “你是不是不行？” 裴正言：？ “凭什么我就，我就要这样，你，你跟个坐怀不乱地正人君子似的！”宋凛越说越委屈。 刚才在裴正言怀里沉沦的时候他就想明白了。 他口口声声说自己不喜欢男的，却经不住裴正言的随意撩拨，如果这都不是喜欢，那什么是？ 他是害怕这种喜欢，可，这就是他现在拥有的啊！ 至于以后…… 他在宋家苦了大半辈子，现在有吃有喝还有对他好的裴家人，就算将来被踹他也该知足了。 只一点，他不希望将来散了后，他离不开裴正言。 所以，戒断计划还得继续。 和班长的聊天记录裴正言粗略扫过，班长是个正经人。 那不正经的，便只能是宋凛本人了。 裴正言眉头紧锁，似乎是想要从宋凛脸上看出任何勉强的意思。 可是，没有。 “是想求我办事？想要什么你直说就好。” “我！”宋凛仰头看他，小表情别扭又倔犟，“我没亲过，想嘴一个！” “为什么？”裴正言清干净脸上的洗面奶泡沫，擦脸时还在一本正经，“宋凛，这个玩笑不好笑。” “我要确定一下我喜不喜欢你！” 宋凛的执拗让裴正言好一阵无言。 “你怕不是疯了？” “你看我疯不疯！” 宋凛忽然跳起来，猴子上树一般攀上裴正言的腰，将嘴堵了上去。 接着，两人大眼瞪小眼地来了个四目相对。 “继续啊！”裴正言笑得兴味。 “不，不会……”宋凛尴尬。 “没看过电视剧？” “开不起会员！” “出息。”裴正言哼笑着将人从身上摘下。 谁知，刚一放下这人便放肆地将手伸进他衣服里乱摸起来。 “手！拿开！” “不拿！这种时候就应该你主动的。”宋凛故意刺激他，“你是不是不行！你让我看看……” “唔。”宋凛失神片刻，很快，他意识到这是个机会。 换气时，他脸上露出得意笑容，一把扯开裴正言的睡衣。 扣子落在地上，裴正言眼中红芒一闪而过。 在宋凛颤栗的目光中缓了一会后他将衣服全部褪下，堵着人，“这就够了？继续啊！” 宋凛看着自己被迫搭在裴正言腰间的手，注视着他身上触目惊心的疤痕，眼神无助滚动着，“裴，裴正言，你……” “摸！”裴正言不耐烦地挤掉宋凛眼角的泪，压着火气，“就知道哭！” “疤……” “丑是吧？不是要亲吗？这就嫌恶心了？”见他眼泪越来越多，显然是被吓到了，裴正言的耐心也所剩无几，“不想继续就滚！” 第33章 管家爷爷又年轻了 “一直看我做什么？”宋凛视线太过炙热，裴正言想装作不知道都难。 “我以后会少惹你生气的。” 早上的事情之后，裴正言便知道自己拿宋凛没办法。 宋凛根本不害怕他身上的疤，也不知脑补了什么，看他的视线充满了可怜与心疼。 心疼他理解，但可怜，多余了。 不过嘴上，对于这个虎子能体贴自己，他还是夸道，“记住你说的话。” “嗯，我一定记住。” “一会去了宋家怎么发挥不用我教你吧？” 宋凛瞄了他一眼，“我要是控制不住我自己，突然说脏话会挨揍吗？” “你又不是说我。” 宋凛眼前一亮。 是啊！ 他怎么忘了，裴正言哪次动手，是因为他攻击别人了？ 就连机场那次扇他，也是缓兵之计。 “你那个班长，可以多来往。” 上午被宋凛搅得睡不了回笼觉，他便让崔文查了下，那是个早熟的孩子。 比他家这个虎子沉稳知分寸，要没有宋凛，他选伴侣一定选班长这类。 都不用磨，便是周爹嘴里的玉白菜了。 “我知道，班长是好人。” “他以前不在你的交友圈吧！” 查宋凛的时候，崔文可是将他的交友圈查了个遍，除了林隐，他没有别的朋友。 “同学聚会时，我用新账号加的他好友，我也是这次聚会，才知道他有多好。” “怎么个好法？” 宋凛沉默，裴正言给他问住了。 他开始思考，“班长是个好人”这个结论是从哪里得出的。 “我……”宋凛面上闪过一丝慌乱，很快，他又强装镇定，对裴正言也是对自己说，“同学聚会时只有他愿意坐我身边，还说，你比宋家对我好，我，我……” “他父亲在宋家工地出过事。” 宋凛气息一滞，恼道，“你，你看我手机？” “你同意我看的。” “我只同意你看……”他忽然想起来，他和班长聊这些是用的语音通话，裴正言就算查他手机也翻不到。 “只看了你同意我看的。” “我知道我错怪你了。”宋凛别扭地看着车外景色，“你继续说。” “崔文对你们班长很有印象，说每次办事的时候都能遇上这小子，一查，果然有问题。” “什么问题？”宋凛心中一惊。 他已经错信过一次林隐了，难道班长和林隐一样，将他当打手了？ “那几个找你事的孩子，也是欺负过他的。” 宋凛：？ “不过他成绩好，也比你聪明，会到处借力。” “借力？” “你就是他的下一个力，或者说，你背后的我是。” 宋凛愣住，忽然就觉得脑子不够用了。 “你们班长上学时就是个睚眦必报的黑心汤圆，坑了别人，别人也不敢还手，都以为是他背后势力搞的鬼。” 宋凛后知后觉想起来，以前有个大小姐喜欢班长，她的护花使者出于嫉妒堵了班长两天，那天，班长浑身是伤的来学校还给老师吓到了。 可没过多久，大小姐转学，护花使者因为抢劫伤人进了少管所。 “他知道你要对付宋家，所以，才照顾我？” 仔细想想，班长似乎从一开始就在向他暗示裴正言的好。 直到他昨晚说要去宋家搞事，班长才告诉他自己父亲死在宋家赔偿金不到位这件事上。 “一半一半吧！”车子停在半山别墅门口，裴正言叹了口气，“多向人家学学，不然以后被卖了还在给人数钱。” “知道了。”宋凛精神萎靡。 他还以为，他又有朋友了。 “人和人的相遇，是讲价值的。” 滴滴滴！ 坐在车上，裴正言狂按喇叭。 来之前，他没打招呼， 但他有他的渠道，知道宋家今天整整齐齐，唯独少了宋凛和他这个夫婿。 面对宋家人，他走的一直是癫癫的莽夫路线。 所以，他不怕宋家人不开门。 不开门正好，车里食物帐篷都有，能就地扎营。 开门了他也不怕宋家人说什么，他不要脸。 “我的价值呢？” “小可爱。” 宋凛脸颊泛起红晕，“啊？” “一会别犯呆！” 宋凛正要怪他乱说话，就见破坏氛围的人来了。 还是上次带人围观那位老管家，“不是说他回老家了吗？这是老家？” “不是吗？”裴正言问。 “不是！老家是过年才回去的院子，那边用来接待旁支，有宗祠的。这边是周末过来的，上次……” 宋凛有些心虚地眨了眨眼睛，“我从医院跑掉那一次，回的是平时住的屋子，那边房间有限，有些成家后就搬出去了。” “一会记得问老管家好，今天是你主场。” 宋凛莫名心虚，“这样，好，好吗？” “他们对你做那些事的时候想过好不好吗？” 宋凛犹豫一会，眼看老管家已经开了门，他看向裴正言，“你给我摸摸。” “啊？”有那么一瞬间，裴正言怀疑自己幻听了。 “给不给。” “别太过分！” “不过分！”宋凛小心翼翼地伸手，隔着衣服在裴正言胸膛上摸了摸。 “你这是……”裴正言反应过来，他摸的，是自己身上那些疤的位置，“我又不疼。” “当时一定很疼。”宋凛深吸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你这么疼都熬过来了，我不能输给你！” “呵，哈哈哈。”裴正言没忍住笑出了声。 今天家里人多，老管家没什么事，他年纪大了，也没什么能帮上忙的事，便在半山别墅到处转。 正巧转到这边，门房便打电话过问他今天是不是有客人要来。 老管家没接到通知，打宋文德电话也没打通，便想着亲自过来看看。 哪知，刚到车边便听到了里面的欢笑声。 他眼睛不好，还想继续再看，就看见车窗滑下来，露出了正在和裴正言打闹的宋凛。 管家：？ 一定是他出门没看黄历。 竟然看到私生子在打金主！ 是的，在管家眼中宋凛这个私生子就是他们老爷不得不给出去稳住裴正言的玩物。 可玩物一开口，就将他硬控了：“管家爷爷，您又年轻了，都可以回来上班了。” 第34章 你爸好像被我撞死了 “妈，弟弟好可爱，你看他，他在对我笑呢！” “小五，哈哈哈，你看他，他抓我手指。” “让八妹帮你看吧！”宋诚然推了宋思婉一把，从炭盒里舀出一大把炭扔进炉子里，“去，没点眼力见，帮你四姐搭把手。” 宋思婉情绪低沉，看了眼傻乎乎的四姐，正要说点什么，却被未婚夫横了一眼。 她只好装出一副会笑的样子，走到亲四姐身边，逗弄起亲十六弟。 同样一幕发生在草坪另一边，宋恩雅站在摇篮边，好奇戳着襁褓里婴儿胖嘟嘟的小脸。 “嘻嘻嘻……” 每戳一下，篮里的女婴便开心地蹬腿。 “妈妈。”宋恩雅拿着拨浪鼓，欢喜晃着，阵阵鼓声吵得一旁吹风的宋夫人脑子疼，“你看妹妹，她多可爱啊！” “嘻嘻嘻……”女婴又在笑。 宋夫人满脸憔悴，视线没什么精神地掠过她，看向远处领着孩子们放风筝的大女儿二儿子。 两大家子七八口人，夫妻恩爱，儿孙满堂。 又看向二房方向，露天小厨房那边忙开了锅，宋二夫人盖着一床薄毯，躺在摇椅上晃悠着人生。 似察觉到什么她睁开眼，发现是大嫂后，又疲惫躺下。 三房人少却最闹腾。 宋老三和宋老大差了十八岁，三个孩子年纪都不大，年轻人就是有活力，吹拉弹唱一整天了也不嫌累。 宋三夫人挺着大圆肚子，倚在丈夫怀里，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 泳池那边，宋文德和宋老二还在游，看见大儿子那边收了风筝，两人才从水里爬出来。 “满月宴的事我想交给诚然去办，你觉得怎么样？”宋文德边擦水边问，“上次是意外，年轻人哪有不犯错的，再给他一次机会。” 宋老二却是摇头，“我打算放他去下面历练几年。” “底下都是些刁民，你不怕给他性子磨灭了？” “灭了也是他的命。” 上次宋凛被带走却没给宋家带来利益，宋诚然负主要责任。 最先认出裴正言的女孩是宋诚然邀请来的。 之后，这个女孩将成人礼上的事曝光，给宋家带来了不少负面影响。 宋文德提醒，“有宋凛我才知道，子女是债，我如今被裴正言气，也是从前对他疏忽，你别学我。” “他要是能搭上裴正言这条船，我做梦都能笑死。”宋老二调侃，“放心吧！诚然那小子太过清高，离了宋家，他什么都不是。” 宋文德叹了口气，他到底是个伯伯，再说就过界了。 “你自己看着办吧！” “爸！二叔！你们过来吃烤鱼啊！老五手艺超棒的！” “马上，换身衣服就来！” 宋文德刚要转身，就被一道刺眼的车灯晃了眼睛。 车子恶作剧般擦着他的腿转了几个圈，草皮上被带起的泥点子飙得宋家老兄弟睁不开眼。 等车停下，两人也摔在了地上。 望着那辆有些眼熟却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的车，兄弟俩对视一眼，露出劫后余生的庆幸。 可很快，他们便恼火起来。 半山别墅是他们周末放松的家，怎么会有飙车党闯进来！ 保安是干什么吃的？ 安保措施是怎么做的！ 然，还没等他们起来，便听见一道令他们心悸的声音， “呀！宋凛，你爸好像被我撞死了！” 五分钟前，半山别墅门前。 “裴先生，您这是？” “看不出啊！带我媳妇回门啊！”裴正言大咧咧地说。 虽然经常看他发癫，但，这还是裴正言第一次承认自己是他媳妇。 宋凛下意识气恼，脸羞得跟猴屁股似的，“别乱说！” 但在老管家看来则是宋凛生气了，又要捶人了。 想到上次宋凛和裴正言对打后宋家的损失，老管家拔腿就跑，“栅栏放下，一定要拦着，绝不能放他们进来！” 管家年迈，但求生意志强烈。 拐棍丢了，三驱并用，手拿对讲机，听着身后的引擎声潜力无穷。 刚进门，人就因为呼吸痉挛，晕死过去了。 “管家！快，去找家庭医生！” “呼吸，别憋气啊！” 栅栏那端，门房处乱作一团。 …… “裴正言，他不会死了吧？”宋凛担忧问。 “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威胁他了？” 宋凛摇头，“但，但他是因为自己……” “脑补我太强大，把自己脑补死了？” “呃……” “有空学学法律，别搞事的时候给自己吓死了。” 宋凛点了点头，忽地，他抬头看裴正言，“怎么感觉怪怪的。” “问你班长去！” “班长又不是我妈。”宋凛小声嘟囔，“问他……” “他学的法律。” “啊？”宋凛唉道，“我会向他请教的。” “不用白不用，他有求于你。” 宋凛心里莫名难受起来，见裴正言凑过来，他将人推开，“不要。” 裴正言懵了下，敲了敲他的脑子，“把你脑子里的废料丢掉。” 见他在为自己检查安全带，宋凛也知道自己误会了，“那你突然凑过来，我不以为你是看我情绪低落想安慰我抱抱我？” “人多呢！不害臊了？” “你又不要脸！” 裴正言：…… 行！ 这话反驳不了。 “坐好，害怕就抓着扶手。” “好，啊？你要干……啊啊！”宋凛没抓扶手，而是捂紧了自己的嘴。 他的视线落在裴正言脸上，男人还是那张波澜不惊的脸，眼睛颜色也正常，不是在发疯。 但，不让进就撞门，正常人也干不出这种事吧？ 砰！ 只一个回合，车子就像推土机一样将栅栏顶走了。 “抓扶手！” “哦。” “两只手，闭眼睛。” “好……咳！” 砰！ 宋凛脑子眩晕，口水一半呛在嗓子里，总算明白为什么要两只手，为什么要闭眼睛了。 裴正言，怕是在赛车吧！ “喜欢可以睁眼，一会别吐车上。” “……好。” 宋凛心里半是兴奋半是痛苦，为什么看人飙车这么爽，自己坐上去就难受了。 时间回到现在。 “宋凛，你爸好像被我撞死了！你出来看看还有没有气。” “裴正言，你……” 宋凛掀开车门就是一阵脚软，他看着宋老大宋老二，刚张嘴，便，“呕~哇~哕~” 第35章 你还是不是男人 “啧，恶心。”裴正言嫌弃地扇了扇。 他停车位置很巧妙，宋文德和宋老二刚好躺在后座门边，宋凛一下车就给跪了，将两人吐了个结结实实。 见宋凛没什么事，裴正言将车挪远了些。 宋凛：……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真嫌弃自己呢！ 又想到早上刷牙的事…… ‘哦，他真的嫌弃。’ 宋凛脸色变了又变，当视线落到地上的父与叔时，连早上吃过的食物都吐了。 兄弟俩年岁已高，身材都有些走样，本来是白花花的肉，因裴正言犁地裹上了一层巧克力抹茶碎，现在又被他淋满了花生酱，各种颜色冲撞在一起，像生肉长蛆发霉了。 “呕~” “宋凛！你故意的吧！”宋文德抹了把脸，也是没忍住“呕~” 宋老二：“呕~” 呕吐声此起彼伏，裴正言啧了两声，“他怀孕了，你们吐什么？” “啊？”三人皆惊。 “宋凛是我的种，他是男是女我能不知道？” 宋文德反应得快，宋老二也快，他看了裴正言一眼，上楼冲澡去了。 而宋凛，‘他又在说什么虎狼之词？’ “子宫移植手术很成功。” 宋凛：…… 他看似淡定实则不淡定地拉开车门，抽了几张纸擦嘴。 宋文德盯着宋凛的肚子神情恍惚不定，“你，你骗我吧？” “刚做完我就忍不住了，怀得很快。” 宋凛从捂嘴改为捂脸。 这就是裴正言的搞事日常—— 平等创死每个人？ 而宋文德则理解成了—— 娇羞？ 尽管父子俩不熟，但自己儿子自己清楚，是万不可能流露出这副面孔的。 如今性子都转了，多半，多半是，他视线下移…… “看什么呢？他现在是你女儿，你想乱伦？老登，早就知道你玩的花，但不知道想这么美啊！人是我改造的，你还想要回去不成？” 宋凛尴尬抠脚，心中怀疑，‘今日份搞事还需要我动手？’ 他都不敢想，以后在外碰到宋家人，他们看自己的眼神得多诡异。 裴正言创人毁他名声，他是不是也能…… 宋凛眼神陡然一亮。 “你……” 车子闯进来带来的变故不止吓住了宋家两兄弟，还惊住了各处活动的宋家小辈们。 宋老三是长辈，自然一马当先，要过来探情况。 宋文德一想，不管宋凛手术成不成功，他都得先洗澡。 若是不稳住裴正言就上去，他不高兴了怕是要对下待会下来的老二瞎说。 “老三！”宋文德招了招手，将不远处观望的宋老三喊了过来。 宋老三刚到便，“哕~” “哕~哥，我，呕~不故意的~实在是……” “行了！”宋文德脸色晦暗地打断他，“我上去洗个澡，好生照顾一下裴总。” 宋老三戴着边框眼镜，显得拘谨呆板，“裴，裴总好。” “你好。”裴正言笑得意味深长。 宋文德一惊，视线转向儿子，“既然回来了这里就是你家，你熟，带裴总好好转转。不要以为你怀孕了就可以作威作福了。” “啊？”宋老三惊得瞪大眼，眼镜都因为大幅度的肌肉抽动掉下来。 对上三叔的视线，宋凛强颜欢笑，重拳出击，“可是我都没来过几次，根本不熟呢！” 宋文德本该和裴正言再虚伪几句的，听见这话愣了愣，又一次怀疑起自己的耳朵来。 也没听说做子宫移植手术还能治口条不利啊！ 呸！ 他连子宫移植手术都是头一次听说。 宋文德感觉自己三观毁了。 “裴总，家里小辈们都在那边，你们是同龄人，应该有话聊，我先上去收拾一下自己。” “老三，宋凛不熟，你给他们介绍一下。” 哥哥一开口，宋老三就想吐，但侄子怀孕这事，对他冲击更大，“宋凛啊，你，你这肚子？” 宋三夫人还有两个月就要生了，因怀双胎缘故，身子并不爽利，为了让自己爱人好受些，宋老三可是恶补了孕期知识。 “这，这，男人怀孕，怎，怎么可能呢？” “三叔，我做了子宫移植手术。”宋凛强颜欢笑，抚了抚自己肚子眼里满是慈爱。 “啊？” “裴正言很爱我，我们天天……” “咳。”裴正言不耐烦地推他，“有完没完，别以为这是宋家就稳了，要是和你爸谈不拢，这个孩子别想留！” 宋凛到底不是专业的演员，但他被推倒在地的发懵不是演的，吐干净后的肚子疼也不是假的，反应过来的恼火更是真情流露。 所以，在宋三叔眼里： 宋凛捂着肚子，疼得眼泪都掉出来只能趴在地上干瞪裴正言，等缓过来后顶着哭花的脸想骂人却因为肚子疼而将委屈憋回去，就更做实了…… 他这是在为孩子而忍啊！ 宋三叔感慨，‘都说女人的成熟在生孩子以后，原来男人当妈，也是一样的。’ 上楼后，宋文德简单冲洗了遍身上的污秽，他看也没看，拿起两瓶浴液拧开瓶盖倒在手上，将自己从头到脚抹了个遍。 等鼻腔里都是香精味才满意地冲水。 他得赶快下去汇报完许诺他们三家的事，今天全家都在，他怕裴正言发疯吓着一些快要联姻的小辈伴侣们。 滴嘟滴嘟…… 听见屋外熟悉的救护车声音，宋文德心道不好，头发也来不及擦，便踩着拖鞋啪嗒啪嗒下了楼。 “谁！谁出事了？”他大喊。 “你有没有觉得你哥今天……”裴正言略思索，“风韵犹存？” 宋三叔在旁听着，只觉菊花一紧，肚子一疼。 随后，眼前一亮，“好像是的哦~” “老三，你没事？” ‘但我好像很快就有事了。’ 宋老三揉了揉眼，莫名觉得危险，离翁婿俩远了些。 “爸，管家爷爷出事了。” 宋骄绫宋家排行老二，宋文德的大女儿，也是宋家唯一远嫁他市的女孩。 她性子冲撞，看向裴正言，“你们是来添堵的吗？一来家里就乱了！” “骄绫……”宋老三想拦却拦不过。 “宋凛！你还是不是男人！连自己男人都管不住！真没用！因为你，我们宋家损失了多少钱！” 第36章 我想弄死你 宋文德心想，还好上救护车的是管家。 就听见女儿大逆不道的话。 他只觉身上皮一紧，“骄绫，怎么说话呢！” “这位宋小姐，有没有可能裴家姓裴，你弟弟是归我管的？” 宋骄绫出嫁得早，她订婚和结婚那两年，宋凛在读初三、高一。 她对宋凛的印象还停留在从前： 初中时的软弱可欺，家里佣人都可以打骂的小可怜。 高中时的叛逆黄毛，整日不着家，只会逃避的懦夫。 远嫁他市后，除了她亲三弟，宋骄绫和宋家其他人早淡了。 回来后也是听宋恩雅简单提过宋凛跟个男人跑了，那个男人害宋家损失了不少钱，也惹得父亲进过几次icu。 宋骄绫听了就想去找裴正言算账，可惜，家里的知情人都不敢告诉她拐跑宋凛的男人是谁。 现在裴正言自己撞上来了，宋骄绫便想激宋凛两下，让两人窝里斗。 可是，她看见了什么。 裴正言一招手，宋凛便眼巴巴地跑过去。 见男人手悬空盖着不动，他还主动地将头递过去蹭了蹭。 宋骄绫像是见了鬼。 宋凛来宋家时什么样，她走时就什么样，虽然性格变了，但底线没变啊！ 他若是会卑颜屈膝，会讨好卖乖，也不至于明明是个少爷，却被佣人们取乐刁难，被兄弟姊妹恶作剧，被同学们殴打霸凌…… 宋骄绫心里五味杂陈，其余宋家人又何尝不是呢？ 他们看向裴正言的目光都不觉带上了一丝恐惧。 这个男人，到底对宋凛做了什么，才让宋凛跟换了个魂似的！ “宋凛，你跟你姐姐他们去玩。”宋文德瞧见剑拔弩张的氛围就头大。 这感觉太熟悉了，上次劝架的是管家，晕倒的是他。 宋骄绫一会要是晕了，要谈婚论嫁那几个的婚事怕得黄。 “裴总，我们去那边说话。” “好好玩。”裴正言拍了拍宋凛的肩，阴恻恻道，“回去了我们算总账！” 宋凛是真被他吓住了，‘总账？什么总账？是怪我还没发挥吗？’ “没出息！”宋骄绫见父亲带着裴正言走了，也意识到自己这个便宜弟弟有多窝囊，她没眼看地走了。 宋老三看着他的肚子，目光同情又可怜，“少惹裴总生气，你现在不是一个人了。” 宋凛幽怨着瞪了眼裴正言，摸了下自己的肚子，“饿了。” “你五哥手艺好，让他给你烤些不加辣的吃，荤腥可以吃但得适量……” “三叔，你别说了！”宋凛很少和宋三叔碰面，两人关系不好也不坏。 是以，这次碰到，宋凛还叫得出来这声“叔”。 宋三叔带着他在宋诚然的摊位前坐下，“诚然啊！宋凛难得回来，是客，你给他烤些口味清淡的吃。” “我这口味都是重的。”宋诚然不满。 宋家人多，没结婚的也没男女朋友的就他一个，他不爱凑热闹才一个人在这烤。 烤给别人吃他乐意，但宋凛是个什么东西，也配吃他烤出来的东西？ 要是吃坏了不得讹他？ “那就相对清淡一些，我去看看你三婶，她需要我。” 宋三叔走了几步，又回头，“宋凛，这是你家，不要客气，饿了就吃。” 宋凛心里呵呵。 宋诚然瞄了他一眼，像是故意一般，加大了调料剂量。 另一边，宋文德笑得牵强，“裴总，您招呼都不打一声就撞进来，这是做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您来寻仇呢！” 通过宋老二的短信，宋文德也知道了门房处发生的闹剧。 “回门。” “回，回门？”宋文德气笑了，“宋凛他是男的，回哪门子门！” 快言快语说完，他忽然愣住，宋凛怀孕了。 回门，似乎也正确…… “你是不是不打算要这个儿子？” 说到“儿子”两字时，裴正言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 宋文德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心生警惕，讪笑，“我那时候住院呢！是，是老二失了分寸。” “正好，我也怕你让他出去接客。” “我……”宋文德脸都气红了。 “这样，户口本给我，转我名下，我以后也能管着他。不然我一闭眼，想到头上有顶绿帽，就想过来弄死你！” 宋文德：？ 神经病啊！ 宋凛出轨一定是他怂恿的吗？ 宋文德火大一半又熄了。 上了户口，裴家的家产宋凛是不是就能占一半？ 裴家家大业大，只裴正言一个继承人，就算裴正言不会经商，败了不少，瘦死的骆驼也比马大。 即便裴正言以后厌了宋凛，分家的话总能分走些什么吧？ 裴盈袖在世时他逼得裴氏不得不向外寻找扩张机会，也就是说，裴家在外的关系网比宋家要发达。 等宋凛成了真正的裴家人，那些关系网还不是任他调动？ 在宋文德的思想里，宋凛是从宋家走出去的，他一定会帮宋家，却全然忘了，他给予宋凛的只有灾难。 随即，他又想到男人产子的风险，宋凛若是难产死了，他换哪个儿子过去呢？ 宋文德莫名爽了，裴盈袖生前他没能将裴氏吞下，可死后却是靠儿子给勾来了。 裴盈袖泉下有知，怕是会气疯吧！ “许诺他们几家在景城没了活路。” “哦。” 宋文德见他不为所动，继续试探，“我的人还没完全下场，就有外地客商闻风而动，他们刚宣布破产，就有了转让的风声。” “哦。” “你不好奇是谁接手的？” “跟我有关系吗？” ‘跟你没关系，但跟我儿子的清白有关系啊！’ ‘这事不说清楚，你就要来弄死我！怎么跟你没关系！’ 宋文德内心抓狂，面上仍求稳，“裴总，你看，我儿子都在你手上了，你就给我交个底，那些外地客商是不是你招来的？” 裴正言斜了他一眼，似笑非笑，“宋总希望是我的人？” 宋文德：…… ‘玛德！这天还怎么聊？你不是说话直吗？这时候怎么不直了？’ “裴总，你也知道，宋凛和他们有矛盾，我这不是怕，是他们留的后手，想要以后卷土重来吗？” “呵。” “裴总……” “宋总觉得是就是吧！” —————— 小剧场： 宋文德：玛德！这天还怎么聊？你不是说话直吗？这时候怎么不直了？ 裴正言：不好意思，你儿子给我弯了 宋文德：噗（吐血） 第37章 班长教你学吵架 “在裴家没吃过什么好东西吧？”宋诚然望着津津有味吃烤肉的宋凛，眼中闪过不屑。 “在宋家也没吃过。” 班长传授吵架秘籍一：对方阴阳，你就真诚。 “……” 宋诚然堵了气，从冰盒里取出佣人处理好的食材，挑挑拣拣，选了扇贝。 宋凛嘴巴还在嚼，眼睛却已经盯上了烧烤架子。 这个好吃。 离开深海那天裴爸爸请他吃过，但裴正言不让他多吃。 宋凛瞄向裴正言方向，宋文德在笑。 宋诚然没错过他眼底的小情绪，道，“才一刻不见男人就心痒？这么欠揍？” 宋凛将盘子吃干净，“你想要吗？我分你。” 宋诚然：…… “你好可怜，都没被人打过。” 班长传授吵架秘籍二：真诚完要戳痛点，痛点要反人类，该步骤不适合在第一句话时使用。 宋诚然：？！ 宋诚然被逗乐了，“被人打是什么好炫耀的事吗？” “打是亲，骂是爱，他亲我爱我。” 宋凛是要脸的，但，输人不能输阵。 说完后他脸就烧起来了，甚至有些羞于见人。 可在宋诚然看来便是，他说完后在偷乐。 宋诚然：“……” “他们都成双成对，只有你缺人爱。” 班长传授吵架秘籍三：对方若发懵，得加大火力传授反人类思想。 宋诚然被三连招搞得人麻了。 宋凛精神分裂了吧？ 这个时候不应该掀了自己的摊子，再给自己一拳，喊，“煞笔！你不让老子吃，老子也不让你们吃！”吗？ 宋诚然看看自己的围裙，又看看宋凛馋得口水都快流出来的嘴。 他终于发现了华点。 宋凛那边的一次性餐盘尤其多，他来这坐了多久，便吃了多久。 所以…… 不知不觉中，自己竟成了宋凛的专属厨师？！ ‘吃吃吃，怎么不吃死你？’ 宋诚然越想越气，操起一瓶胡椒撒了上去。 “阿嚏！嚏！”宋凛虽没坐在风口上，却还是被呛了，“咳咳咳！你故意的！” “我故意怎么了？有本事你生吃啊？” “你嫉妒我！” 班长传授吵架秘籍四：凡事都可以用嫉妒阴阳，让对方百口莫辩。 “谁他妈嫉妒你！吃吃吃，吃那么多赶着投胎去！” 几轮交锋下来，宋凛也摸到了门路，“果然没人疼，都要谋杀弟弟了。” 哐当！ 宋诚然丢了镊子，“宋凛，以色侍人不是长久事，你用不着来我这炫耀。” “你们给我下药。” 宋诚然：…… 这个没法喷！ “你咄咄逼人，生活一定很不如意吧？” 班长传授吵架秘籍五：对方沉默，己方阴阳怪气。 宋凛捡起镊子，给自己夹了一半才问，“冰盒里还有什么食材？” “你想干什么？别指望我给你烤！”宋诚然怄气呕得胸口疼。 “你烤得好难吃，我想请你吃顿好的。” 宋诚然：…… 为什么觉得心口更堵了？ “五哥。”宋思婉见这边动静不对，想到宋凛在家时两人便经常别苗头，她走过来，“宋凛是客，不要伤了和气。” “客？”宋诚然冷笑，“你见过这么自来熟的客？” “啊？”宋凛睁着无辜的眼睛，“原来在宋家是不可以吃东西的呀！” “宋凛！”宋诚然忍无可忍，薅着他的衣领将人提过来，“你他妈还给老子装上了是吧？” “五哥！”宋思婉想劝却不知该如何上手，“别打！” “五哥，打死他，他给爸爸气晕了那么多次，还敢上门来，就该揍！”宋恩雅看热闹不嫌事大地说，“白眼狼，养不熟。” 听闻这边动静，刚送走管家，打算陪大哥和裴正言聊聊天的宋老二心头一紧。 裴正言没动，望着那边的动静，端起咖啡浅尝，“那是宋凛的……” “家里排行老五，我家小子。”宋老二汗颜。 他都已经做好裴正言会发疯的准备了，却见裴正言还是看戏，“个性挺强。” “是，他脾气的确不怎么好，都是小时候宠坏的。” “我给了彩礼，嫁妆的事宋总打算怎么安排？” 裴正言眼神眯起，话是对宋文德说的，视线却仍在宋诚然脸上。 “那些合同……” 宋文德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合同啊！那不是我凭本事抢来的属于我裴家的东西吗？” 宋文德：？！ 玛德！ 姓裴的当初对外可不是这么个说法啊！ “我那时候要用，“老丈人强抢我裴家生意不成，还强塞我个儿子来暖床”激化矛盾，宋家现在会怎样？” 宋老二打了个寒颤。 宋诚然邀请的那个女孩是学新闻的，她就是这么曝光宋家成人礼的。 对方家境还不错，又不是景城人，让她撤稿还废了宋家不小人情。 “您，觉得，诚然怎么样？”宋老二问。 裴正言给的彩礼便宜到打宋家脸，宋文德看不上，已经打水漂了。 但裴正言要的嫁妆，一定是最贵的。 如果是人…… “没细看。” “诚然！你过来！”宋老二朝那边招手，“我有话要问你。” 宋诚然愣住，他看了眼被自己按到草地上的宋凛，心底莫名升起一阵寒意。 不会是裴正言要揍自己了吧？ “宋凛也过来。” 宋凛眉头微蹙，不是让他可劲闹吗？ 他好不容易找到一个主动挑衅自己的人，裴正言怎么就把自己的活抢了？ “脏死了。”裴正言嫌弃地看了他一眼。 宋凛拍了拍身上的草屑，乖乖站到裴正言身后。 “裴总进屋看？” 裴正言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不需要下药吗？我怕我没看好人就跑了。” 轰隆—— 宋诚然像是察觉到什么，脸色苍白起来，他哀求地望着宋凛，“你，你不希望……” 宋凛也是反应过来了。 所以，他体贴地牵起宋诚然的手。 翘起兰花指，“五哥，你就嫁过来吧？到时候我有的，你都有，再也不用担心没人揍你了。” 宋诚然：？！ “你休单，我休双，我们一起把裴总照顾好。他虽然喜欢打人，但他不打别人只会打我们。” 宋诚然：啊！ “裴总，我五哥缺爱，你让他看见你的好了，他自然就跟你走了！” 宋诚然：疯了！都疯了！ 第38章 眼熟的画面 “宋凛，对不起。”宋诚然无助地抓着他，膝盖弯曲，一点一点跪下，“我给你磕头，给你认错好不好？” 砰砰砰！ 宋诚然脑袋砸在地上，一下一下，像是棒槌在敲木鱼。 而宋凛，也着实无语了。 他抬头，正巧和裴正言视线对上。 “你劝劝裴先生好不好？他是你的，我不和你抢。” 这几个月听到外人提起宋凛，宋诚然眼里都是鄙视。 当事情落到他头上，他方知道，他做不到。 这一刻，他心里升起一阵荒唐的想法。 原来，宋凛不是故意激怒他啊！ 他说的都是真的，在宋家，他们是一样没人爱的可怜人。 “你帮我，帮帮我好不好？” 亲四姐婚姻不幸，三婚三离。 和她过日子的都是对宋家有利的人。 他想，四姐空有美貌却是不知人间疾苦，男方一家子能被宋家拿捏在手里也是为了四姐后半辈子的幸福着想。 亲八妹和青梅竹马被拆散，与不喜欢的人订亲。 他又想，没有物质基础的婚姻不过一盘散沙，等八妹成家了便能知道父亲良苦用心。 可到了自己这里…… 他却遭不住了。 宋凛第一次被从前欺负自己的人下跪，分外尴尬。 他瞄了裴正言好几眼，都没见他要说话，便只能自行发挥了。 “哥哥说的什么话，你这样抬举我，裴先生该生气了，我们既是一家人，照顾裴先生就该更有默契呀！哥哥别再推辞了。” “我，你，你疯了吗？裴正言他……” 宋诚然望着裴正言的目光都带上了几分恐惧，“他是你一个人的，我……啊！” 宋凛看着把自己拽到身侧的裴正言，这才意识到刚才发生了什么。 竟是宋老二将宋诚然踹飞了。 “宋凛做得，你怎么做不得？” “你天生就比他娇贵？” “都这时候了你还看不清形势？” 他每说一句便往宋诚然膝窝踹一脚，仿佛宋诚然不主动说要跟裴正言回去就要将他两条腿踹废一样。 “老二，你……”宋文德惊讶于宋老二的态度，拦着人，“孩子不愿意就别强求了，强扭的瓜不甜。” “不甜吐出来就行了。” “你何苦逼他呢？” “我不逼他，他就不知天高地厚了！” 都被裴正言看上了，还有逃脱的可能？ “他只是个孩子，你掰开了揉碎了和他讲讲道理就是了。” …… 宋凛看着宋文德维护宋诚然，也看着宋老二殴打宋诚然，再看着宋诚然哭嚎到最后只剩呜咽声…… 他心乱如麻。 多么眼熟的画面啊！ 那天，他被亲爹下药，今天，宋诚然被亲爹打断腿。 那天，没人替他说好话，今天，大伯替宋诚然说情。 那天，亲爹逼他承认是裴正言对他动手在先，今天，亲爹逼宋诚然主动跟裴正言走。 呵呵呵呵…… 宋凛心底笑得苍凉。 从前，他觉得宋家是吃人的魔窟，只有在外混得好的能给宋家带来利益的才会被尊重。 现在他看清了，他们，是在养蛊。 宋老二抽空看了眼宋凛和裴正言，见裴正言在刷手机，他便善意地朝宋凛笑了笑。 宋凛心寒至极。 怎么会有人这么不要脸。 回宋家拿母亲遗物那日，这位二叔可是放言将他赶出宋家了。 现在……竟然在对他示好？ 就为了，让自己别拦着宋诚然进门？ “爸，别，别打了。”宋诚然像是回光返照一般，也不知是腿疼还是心疼，涕泗横流，“腿，腿要废了。” 听见这话，宋老二赶忙收了脚。 废可以，但不能真废。 宋凛爱犯倔，挨了打，如今再回来便改了性子。 宋诚然愚孝，一时想不开，等腿废了，床上躺两个月，也会服软。 在宋老二心里，裴正言在那方面估计是有些变态的，不然宋凛不可能被震得这么乖。 宋诚然若是假残疾还能博一时的同情，惹一时的兴趣，若时间长了，便会像现在的宋凛一样被送去改造了。 想到自己被吐一身时听到的话，宋老二不免多看了宋凛的肚子两眼。 先前没发觉，现在看，的确有些圆？ 他又看向宋诚然的肚子，也不知道那个子宫移植手术要多少钱才能做。 宋凛扯了扯裴正言的袖子，他回了个消息，才慢悠悠蹲下。 宋诚然眼底无光，死气沉沉地睡在客厅地上。 “等诚然过去了，还得你照顾他。”宋老二像是确定裴正言会收下宋诚然一般，拍了拍宋凛的肩。 宋凛心底泛起一阵恶心。 他又想吐了。 “你这个五哥，比你长得有姿色。” 裴正言指腹摩过宋诚然的唇，眼里没有半点情欲，像是在欣赏一匹明码标价的牲口值不值。 “哕~”宋凛干呕一声。 裴正言低下头，侮辱性地撬开宋诚然的口舌，他也毫无反应，恍若死人。 宋凛害怕这个状态的裴正言，他下意识后退，却被抓住了脚踝。 宋凛一惊，鬼使神差地在他身侧蹲下。 “好看吗？”裴正言问。 宋凛：…… 为什么是花鸟市场看观赏鱼时被问要不要买的语气？ 他看向观赏鱼宋诚然，心底有恶魔在呼唤，“好看。” “你休单，他休双？” 宋凛摸着宋诚然的耳朵，点头，“好。” 裴正言脸上没有任何变化，心却有些乱。 宋凛这变态程度不像演的啊！ 给人脸都摸遍了。 等宋凛从宋诚然的脸摸到喉结时，裴正言终于按住了他。 大庭广众之下，干嘛呢！ 宋诚然垂死中惊醒，察觉到宋凛放在自己喉结位置的手，脸白了又红，红了又灰，两眼一闭便晕了。 “他没有耳垂，鼻子也比我漂亮。” “……” 有代沟，听不懂。 “虽然我们经常吵架，但我很喜欢他的长相。他像二婶，不像二叔。” 在一旁蛐蛐的兄弟二人听见这话，心肝皆是一颤。 “也和宋家其他人不像，会真心为弟弟妹妹打抱不平，当然，我是被打的那个。”宋凛苦笑。 “裴正言，你对老五做了什么？”门外，宋涵青大步跑来，怒道，“这里是宋家，不是你能随便撒野的裴家！” 第39章 宋夫人的嫁妆 宋涵青，宋家老三，宋文德的二儿子。 自姐姐宋骄绫没在裴正言这边落到好处后，他便一直盯着父亲和叔叔这边的动静，见一行人往客厅方向去他也没多想。 直到二婶让八妹过来找他，他才起疑心。 刚靠近屋子，他便听见了屋里的哀嚎和咒骂。 宋涵青想都没想就往里冲，然后，他看见了什么？ 宋诚然躺在血泊中，裴正言和宋凛跟变态似地蹲在地上窃窃私语，父亲与二叔神色变换在一旁拉锯…… 这显然，是裴正言发疯伤人了，就像上次在翠园伤害宋凛一样。 而父亲拦着二叔，则是不想让二叔与裴正言发生冲突，害诚然也被带走啊！ 不消片刻，宋涵青便脑补完了全程，并做出了决定。 “宋凛，你都跟他两个月了，他能不能出门，是不是精神病你心里没点数吗？” “我们宋家不是垃圾场，你带他过来是想做什么？” “看我们日子过得太好了，给我们添堵吗？” “他今天敢伤害诚然，明天是不是我，后天是不是父亲和叔叔婶婶们？” “不是垃圾场是什么。” 骂人和升级打怪一样，刷过宋诚然这个小怪，面对中级野怪宋涵青宋凛已经免疫出了反甲。 “你们不都是垃圾吗？” 裴正言眨了眨眼。 不愧是玉白菜，非现场版教学都能让人出师。 宋凛有这嘲讽能力，以后就算要打架都是别人先动手，对方才是过错方了。 “你说谁是垃圾？”宋涵青炸了。 在他眼里，别人可以说他不好，但不能说整个宋家不行！ 他是个集体荣誉感很重的人。 而他，也是集体的最大受益者。 “谁应谁就是垃圾。”宋凛继续蔑视。 戏谑和嘲弄感被他拿捏得死死的。 这是飞机上他看裴正言和苏瑶说话时偷来的。 这么说话，莫名让人恼火。 “还有，他看不上你们，你结婚了，年纪大了，他只搞年轻的处男。” 裴正言：…… 行吧！ 差最后一步就搞完的的确是个小处男。 宋凛的脸又烧了起来，“你长得也没宋诚然好看。” 这句话像是有魔力一般释放了被定住的宋家两兄弟，“宋凛，你怎么跟你哥说话呢！” “爸，报警吧！”宋涵青冷笑。 上次在翠园裴正言不是嚣张着说要报警吗！ 这次他倒是要看看裴正言怎么解释。 这场子要是找不回来，还不知道外面人要怎么嘲讽他们宋家呢！ “地上躺着那个可是只敢说我，不敢说裴总的。” “涵青，人是我打的。”宋老二说。 “不就是诚然揍了宋凛吗！多大点事，小孩子之间打闹正常，您用得着这么护着个外人？我们家的事……” 宋涵青话还没说完，就见一直不怎么管家里事的母亲走了进来。 许是在国外生产这段时间吃了不少苦，宋夫人身材本就瘦削，穿着一袭黑色长裙的她活像一根扭曲的竹竿，好似一阵风吹来便会折断。 “涵青，你先出去吧！家里的事你不清楚要少掺和。” “可……” 宋涵青想说，‘母亲您从来不顾家，又如何知道家里的事？’ 但最终，他还是纠结着出去了。 “裴先生是吧？”宋夫人问。 “嗯。” 宋文德看着自家憔悴的夫人，眼中闪过一丝爱慕，“夫人……” “您过来不单单是为了那三个孩子欺负宋凛之事的结局吧？”宋夫人开门见山。 她这人一向不与人交恶，本不打算管这些的，却发现老大老二都碰上了裴正言。 为了自己的孩子，她这个做母亲的，不得不出来挡一挡各处的牛鬼蛇神。 “这不，宋凛要开学了，他这学费总不能我出吧？” 宋夫人：…… 听闻外界传言，她一直以为裴正言是个精明的商人，如此才能让宋文德吃瘪。 但现在，她不确定了。 “所以，我来问一问宋凛是不是出嫁了。先前外面一直说宋凛不是宋家人，可户口又在宋家。” 裴正言皱眉，“这让我很困惑。彩礼我是给了，您丈夫也收了。” 宋夫人看向宋文德，眼中既有惊诧也有失望。 “就算宋凛是私生子，他以前读书也没用过你们家的钱。跟了我，我总不能又让他去打零工赚学费吧？多寒碜啊！该问清楚的事不能含糊。” 宋凛：？ 这也是可以说的吗？ 他眼睛亮起来。 撕破脸皮这一块，他得和裴正言学学。 “又？”宋夫人愣住，不可置信道，“你以前的学费是你自己赚的？” “对。”宋凛说，“我打跑小混混后，他们主动给我的保护费……” “你胡说吧！怎么会……”宋文德声音越来越弱，面对宋夫人眼底的不信任，他也心虚了，“等管家身体好了我问问，学校的事都是交给他办的。” “不必了。”宋夫人疲惫不堪，“嫁妆裴先生想要什么？” “你觉得一个私生子适合什么就给什么，宋夫人应该有经验。” “这笔嫁妆我来出。”宋夫人不动声色地看了丈夫一眼，“你不用管了。” “夫人……” “裴先生若是明天有时间，我们你们一起去办手续。” “好。” 宋夫人深深看了他一眼，“我累了，恕我不能待客。” “我们……” 宋凛还没说走，就听见外面人马仰翻起来。 “彤儿，彤儿，你醒醒！救护车，快打救护车！”一门之外的草坪上，宋老三着急忙慌地呼喊着。 宋文德冲了出去，他对宋家的每一个孩子都很看重。 宋老二看着地上的儿子，叹了口气，“我这儿子裴总还要吗？” 他姿态放得很低，像在讨论菜市场摊位上新拍死的一条鱼顾客要不要。 “要。”裴正言玩味道。 宋老二明显松了口气，“裴总要留下来吃饭吗？” “不吃，我想吐。”宋凛晃了晃裴正言的胳膊，“你要怎么把我五哥带回去？他这个样子得先去医院吧？” 裴正言没说话，宋老二又献殷勤了： “还是上次那家医院吧？裴总打个招呼，一会送弟妹去医院的时候，我们顺便送去。” 第40章 只有宋诚然受伤 宋家日常居所，宋文德书房。 宋家三兄弟都在。 “老三，你不陪弟妹回来做什么？” “彤儿没事，那是我怕裴正言闹更大的事找的借口。” “老二，诚然多好的孩子啊！”宋文德收回目光，看向雕塑一般坐在窗口的宋老二，“你把他送过去，是在要他的命啊！” 宋老二掏出烟盒，烟雾弥漫下，他眯了眯眼，像是下定某种决心。 “大哥，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宋家是怎么起来的，我们都清楚。” 宋文德沉默了会，对宋老三说，“老三，你先出去。” “大哥，你以为我真的不知道你们做了什么吗？我不是傻子！” 宋老三扫了一圈也没看到多余的椅子，席地而坐，“整个家除了骄绫远嫁，其他侄子侄女哪个不是在景城成的家。” “老三……”宋文德眼神闪烁。 宋老三只大宋骄绫七岁，在宋文德眼里是弟弟，但更像儿子。 就像第一个女儿能脱离他的掌控一样，他也不希望宋老三沾染太多家族的脏事。 “哥，我还知道大嫂现在的女儿不是她的，而是……” “够了！”宋老二打断他的话，“你想留下便是。” “二哥，让诚然过去真的值吗？” “我本来还指望着宋凛被我赶走后，会给裴正言添乱，他能被治得这样服帖超出了我的预料。” 宋老二靠在沙发椅上，顺着窗台抖了抖烟灰，“宋凛一直是不可控的，大哥当初用他，也是听信了传言投石问路。” “诚然那孩子太过清高，怕又是一个不可控的。”宋文德懊丧，“老二，你下手太狠了。” 宋老二心中一刺。 不知怎的，又想到宋凛那句宋诚然和他不像的话。 原本有所萌动的恻隐之心轰然消散。 这一瞬他想了很多，从宋诚然的幼年想到现在，每一个出现在宋诚然身边的身影都被他做了排除。 宋家孩子多，宋凛是以私生子身份入门的，实际上，宋家的婚生子女才是少数。 宋家的男人能要求女人忍让，女人又怎能不要求男人退让呢？ 他只有三个私生子，是在妻子生下宋诚然后才陆续被接回的。 那时候他并未背叛她，她为什么要这么对自己？ 宋老二闭上眼睛。 一个熟悉的身影浮现，那个对宋诚然关注得超乎自己儿子的身影，竟是他存着敬意的好大哥。 宋老二心底讽刺一笑，面上却瞧不出他心态上的任何变化。 “不破不立，投石问路这招既然有效，为什么不换个听话的过去？” “诚然这孩子是我看着长大的，在他身上我花费了不少心血，是该让他为家里做事了。” “他愚孝，我交代下去的事不管多离谱都会好好完成，取得裴正言的欢心，于他不难。” 宋文德唉声叹道，“你是孩子的父亲，你当然有决定权，我只希望你将来别后悔。” “可二哥下手是不是太重了？”宋老三忧心，“会不会让他……” “我在复刻宋凛走过的路，姓裴的已经成功驯服一个反骨仔了，同样的路能让他放心。” 说话时，宋老二观察着宋文德的神色，果见他脸上多了几分纠结之色。 宋老二站起身，“诚然已经去了医院，你们这段时间就别联系他了，不然又功亏一篑。” 说完话，他出了书房，行至走廊，脸色也垮了下来。 他脚步越走越快，先是去了大儿子的房间，接着是二女儿…… “你是不是喜欢宋诚然？” 车子刚进城，绷了一路的宋凛便受不了了。 裴正言在想那位犹如风中残烛的宋夫人，一时没留意他在说什么。 “裴正言，你把他接回裴家，那我算什么？” 宋凛是个矛盾的人。 多数时候他想要什么都会直说，但有时候又会因为小情绪太多而显得别扭。 通俗点来讲就是有些神经质。 话说完，宋凛就后悔了。 他记起来了，裴正言从未给过他什么承诺，都是他一腔热血朝人扑。 “你再说一遍？” 裴正言没听清他在嘀咕什么，但宋凛则认为这是威胁。 “我不想要宋诚然进裴家！” 听见他气吼吼的语气，裴正言眼睛斜了过来。 似想到什么，他恶趣味上来了，“你不是喜欢他吗？” “我喜欢看他落难，喜欢看他被人折磨，喜欢看他经历我之前受过的苦，但我不想他住进裴家！” 哄完一通，宋凛心情舒畅了，却升起一阵阵后怕。 裴正言知道他的心声后不会觉得他心思歹毒吧？ “可是，你说你要和他一起服务我的。” 宋凛脸色一白，眼眶中泪水又在蓄力，随时有溃堤风险。 他憋闷地看了眼窗外景色。 车来车往，连个红灯都没有，就算车门能打开，他跳下去也跟自杀无异。 “我，我以为你是在演戏。”宋凛揉着眼眶，忽然就觉得自己好丢脸，“谁能想到，想到你来真的……” “有没有一种可能，我也以为你在演戏？” “你不演戏我才不会……嗯？”宋凛愣住，“演戏？” “你来宋家的目的就是为了搞事，搅得宋家鸡飞狗跳很成功啊！” “可，可是宋诚然的腿流了好多血。” “只有宋诚然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宋凛迷迷瞪瞪：是哦，裴正言从始至终就没说过要把宋诚然接到裴家，都是宋老二把人强塞过来的，还有，还有他在旁劝说…… “那，人一直在医院？” “你有空可以常去看看，在宋家看来，你已经彻底是我的人了，就看我什么时候把你玩腻，但你是个脑瘫，对我爱得狠，看不出来我已经有了换个玩意的心思。” “谁是玩意？我不是！” “呵。”裴正言故意逗他，“那你是什么?” “人，我是人，活生生的人！” “好好好，是人。” “你的人。” “嗯，我的人。” 听他回应自己，宋凛终于满意了，抽了张纸巾，给自己擦脸。 “你说我做子宫移植手术还怀孕了，他们好像信了诶。”他看着自己的肚子，古怪道，“生孩子我怎么办？” “用力过猛，流了。” “啊？” 第41章 宗夫人的诉求 “宋夫人约我是有什么事吗？” “抱歉。”宋夫人替他斟了茶，“约您来是我冒昧。” “不敢当。”裴正言将茶水送了回去。 “我姓宗，裴先生还是叫我宗夫人吧！”宗夫人神情恹恹，唯有一双眼睛明亮。 给人的感觉，像是一具腐朽的躯壳中藏着一缕独特的灵魂，在涤荡周身的污浊。 “我想问裴先生一个问题。” “您说。” “对于宋家，您怎么看？” “宋凛是宋家走出来的人。”裴正言道，“但也仅此而已。” “这是我给他的嫁妆。”宋夫人从包里掏出一张卡，“我名下其他出嫁的私生女也是这个价。” 裴正言转着那张卡，好奇道，“多少？” “一百万。”宗夫人抿了口茶，静静坐了一会才说，“多的那二十万，算作是宋家这些年对他不管不问的补偿。” 裴正言眉梢一挑，“您是想，让他以后多和宋家来往？” “不。”宗夫人摆手，“他的以后和我没关系，我关心的，是我儿子。” “宋涵青？” “是。” “他怎么了？”裴正言漫不经心地转着茶碗盖。 直到碗盖停下才漫不经心问，“你们大房已经出了一个儿子，总不至于再送我一个已婚的儿子吧？我可没这么大能耐。” “裴先生误会了。” 裴正言没说话，等着她的后文。 这位宗夫人说话特别慢，慢到他有些眼熟，像是，这人长期经受药物控制一样。 “涵青性子莽撞，是我没教育好。” “我没将他放在眼里。”裴正言明白她想说什么了。 这是回国后知晓自己睚眦必报，为她儿子来求情了。 “宋家，是从根开始坏的。”宗夫人走了会神又继续，“以前，我想着这一切与我没关系，他们爱怎么折腾便怎么折腾。” “噗。”她忽然笑了起来，“我这辈子很可笑。” “夫人可别妄自菲薄，您以后的路还长着。” 她摇了摇头，“谢谢你听我说这些。” 裴正言抬眼看过去，见她又在掏包，“这是转让合同。” “什么？”看着她递过来的文件，裴正言愣住。 “宋家没人知道这家公司是我的，裴总只要签字，这家公司就是您的。” “海外的？”他不解，“宗夫人想要我做什么？” “宋家倒下的时候，将涵青摘出来。” 宗夫人安静地喝着茶，像是又忘记要说什么，等裴正言看完合同她才说，“城西，应该是城西吧！” 她像是在努力搜刮着大脑里的词汇，可词语却与她隔着一层纱，她够不着。 “需要我送您去医院吗？”裴正言问。 “我活不长了。”宗夫人摇头。 “这家公司我可以理解为……” “就是你想的那个样子，但外人，看到的不是这样。” 宗夫人按了按太阳穴，又神情疲沓起来，“你可以和那边联系，用不了半年会有项目落地在城西，宋家会分一杯羹，宋诚然是个好借口。” “您想让我和宋家做生意？” “嗯，宋诚然的话能让他们相信，宋凛不能。” “也就是说，我要放弃宋凛？” “我不知道。”宗夫人晃悠悠地站了起来，“我只是来求你放过我儿子的。” “您凭什么以为我会对宋家动手？”裴正言虚扶着她。 “直觉吧！”她笑得凄婉。 “当第一个不是我生的孩子被外人当是从我肚子里生出来时，我就知道，宋家迟早会遭报应的。” “现在。”她看向裴正言，“他们的报应已经显化了。” 宗夫人神神叨叨地走了，茶室里，裴正言盯着那份合同久久不语。 “裴先生。”宋凛在门口探头探脑，“我能进来吗？” 这间小茶室是陈叔开的，私密性很好。 办完手续，宗夫人说想和他聊聊宋凛，他们便来了这边。 “崔文呢？” “他在隔壁面馆吃面。”宋凛眨了眨眼睛。 他觉得裴正言身上的氛围感不对劲，眼睛虽然没红，但他还是不敢进来。 “过来。” “你不会揍我吧？”宋凛还是没动。 裴正言捡起桌上的卡丢给他，“你的嫁妆，收好。” “多少啊？”宋凛摸着卡，有些爱不释手。 “一百万。” “我值一百万啊！嘻嘻嘻。”宋凛脸上的笑意掩不住，“裴正言，我有钱了哈哈哈。” “不觉得钱脏吗？” “宋夫人给的，又不是宋文德给的，不脏。” “倒是想得开。”裴正言揉了揉他的脑袋，“怎么不叫裴先生了？” 宋凛从他怀里钻出来。 这才想起来他一直都是连名带姓喊裴正言的。 “你，你喜欢我这么叫你吗？”觉得这个问题很古怪，他又问，“你有小名吗？我可以喊你小名吗？” 小名…… 裴正言表情凝滞了。 他名字太多，唯一的小名还和身份有关。 “没有。” “我也没有哈哈哈。”宋凛忽然笑了起来，“我们好像哦。” “……” 裴正言揪着他的耳朵，佯装恼怒道，“正常说话。” “你不喜欢吗？” “跟个二傻子似的。” “但班长说像你这种大忙人是不喜欢看人冷脸的，两个大冰块待在一起是没有前途的……唔……” 宋凛睁大了眼，像是没料到裴正言会主动亲自己。 他回忆着自己刚才说过的话。 ‘没有前途？’ ‘裴正言是因为这个生气了才吻我吻得那么凶吗？’ 宋凛抓着他的衣服，软在他怀里，晕乎乎地想：‘所以，他也喜欢我？还想和我有前途？’ “他的话管用还是我的话管用？” “你，你让我多请教班长问题的嘛。”宋凛底气不足，“你又有狂躁症，我怕惹到你啊！” “他怎么跟你说的？” “他说伸手不打笑脸人，让我多笑。”宋凛有些心虚，“嘻嘻嘻。” 其实，他发的是，‘班长，怎么追禁欲系冷脸怪！我怀疑裴正言不喜欢我，去学校之前我得让他记得我。’ “是吗？” 说着，裴正言的手就在他身上乱动起来。 一开始宋凛还觉得痒，直到看见自己的手机，他才惊觉不好，“不要，别，你给我放下来！” 第42章 我们试试 “不要，别，你给我放下来！” “裴哥……”听见屋里冒出来的声音，崔文立刻心虚着将门带上，“那个，咳，打扰了，你们继续。” 半分钟后，宋凛红着脸，拿着手机骂骂咧咧从门里出来。 见崔文在幸灾乐祸，他冷哼道，“我什么都没做！把你脑子里的废料去掉！” 崔文：…… “哥。”等人走了，崔文将门带上，“你有没有发现他越来越像你了？” “看看。”裴正言将合同扔给他，“宗夫人给的，西城那边若是有地要拍记得留意。” 宗夫人思维混乱，和这类人交流要有耐心。 裴正言觉得，她想说的是让他将地搞到手，再引海外企业做中间人入场做项目。 而宋诚然会是他和这个中间企业合作的见证者。 以宋家的野心，必然会横插一脚。 到时候，中间企业才将两家串联，促成合作才算水到渠成。 “好。”崔文翻了翻合同，“裴哥，我要到国外走一趟吗？” “你哥最近忙吗？” “忙啊！他心又不黑，肯定事儿多。” “那你去吧！”裴正言算是看着他长大的，哪能不知道他这是快被“安分守己”四个字憋疯了，“手脚干净些，被崔姨抓到把柄了知道怎么说吗？” “我自己要去的，跟裴哥没关系。” “然后挨顿打就把我卖了？”裴正言冷笑。 “那毕竟是我妈啊！我总不能吆喝群人揍她一顿吧！她又不敢找裴哥算账，是吧！嘿嘿。” 说完，崔文拉开门往外跑。 “是啊！你说的都对。”裴正言望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 “裴哥？”忽然，崔文脑袋从门缝里挤进来。 他脸上带着迷茫，“你刚怎么不踹我啊？” “……” “你是不是在憋大招啊！” 见他不说话，崔文面上惊恐更甚，嘴上卖乖，“我错了，求放过。” 裴正言端着茶碗，将最后一口茶喝完后扣在桌案上，“我最近看上了一个好苗子，很适合你收心养性。” “啊？”崔文懵了。 等他回神裴正言早跑没了影，“裴哥，你倒是说清楚再走啊！” “是明天报到？”去医院的车上，裴正言问宋凛，“紧张吗？” 宋凛摇头，“还好，陈叔和王妈陪我买了不少生活用品，明天去个人就行。” “一会儿再看看腿，以后住校，得学会照顾自己。” “我以前也是一个人过的。”宋凛嘟囔，“还不是长这么大了。” “那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哈。”裴正言忽然笑了出来，“你在激我？” 宋凛和班长的聊天记录最终还是没能逃过他的眼睛。 裴正言也是这才知道，宋凛，动真心了。 “你说你喜欢我，你在意我，说你会担心！你不给我反应就算了，嘴巴也没别人甜。” “所以你喜欢我什么？” 车库里，裴正言熄了灯，手撑在副驾驶这边。 灼热的呼吸打在宋凛脸上，许是环境太过幽暗，他开始紧张。 “我……” “是不是因为我对你好才喜欢我？” 在裴正言看来，“喜欢”不是小孩子过家家的游戏，今天能说喜欢，明天可以说绝交。 他认为的喜欢是一辈子的承诺。 所以，他不轻易说出口。 “我……”宋凛迟疑了。 他在心里问自己，他想要和裴正言亲近真是因为喜欢吗？ 前几天，裴正言也问过类似问题。 裴正言是怎么说的，自己又是怎么回答的？ 哦，他们彼此都不讨厌对方。 裴正言不知何为喜欢，而他，做不到最后一步。 但现在，“我们，可以试一下到最后。” 他忐忑着，期待着，又害怕地等待他的回应。 啪嗒！ 安全带的卡扣被解开，座椅被后调，被放平。 宋凛紧张扣着一侧的门把手，缓缓闭上了眼睛，内心却没表面上的平静。 他忽然想到，这不是在家里。 是在医院地下车库，是公共场合。 他似乎玩大了。 然而，就在他翻身要起来的时候，裴正言却跨了过来。 “裴……唔。” 裴正言是个有耐心的猎人，即便猎物不会反抗，他也没打算一口将人吃掉。 “心跳很快。” “昂……”宋凛被吻得七荤八素。 混乱中，他抓着裴正言的衣领，想要他别再继续，却没空说话。 “我……”他看着裴正言的手伸进他衣领，慢慢，慢慢往下，“别……” 他拒绝。 “啊呃！” 身份颠倒，裴正言躺着，他趴着。 宋凛望着黑洞洞的停车场，只有指示牌散发着幽绿色的光芒，像是蛰伏的狼在巡视领地。 他不安地抓紧裴正言的衣袖。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裴正言抚过他的后背，像是在告诉他，没想在这种地方继续。 宋凛的心这才安了不少，“我，我说的意思是，回，回家试。” “不是这句话。” “试，试试了才知道，适不适合，是不是因为别的喜欢。我，我……” “你还讲这方面？”裴正言知道他黔驴技穷，又落不下面子，好笑地捏了捏他的脸，“昨天把我扒光了没看好？” “没，没敢看。”宋凛尴尬。 昨天裴正言眼睛那么红，他吓都快吓死，根本不敢动。 “我还记得你说你不喜欢男人？”裴正言在他耳畔笑，“现在改主意了？” “闭嘴！” “这是急了？” “你别学班长。”宋凛瞪他，“反正，反正我不是变态，我，可能真像你说的，是图你对我好吧！” “那我以后要是不对你好了呢？” “那就不过了！” “不会缠着我？”笑着笑着，裴正言又碰了碰他的脸。 宋凛推开他，凶道，“不会！我讨厌自己成为那样的人。” “真是个聪明的孩子。” “你！”意识到这是哪，宋凛生生将尖叫憋了回去，悄声道，“裴，裴正言，你，你把手移开。” “不是手。” “那，那是什么？” 宋凛惊吓过度想要起开，却被一把按住，“猜到了吧？” “我……” 反应过来那是什么，他猛地推开车门，边跑边说，“我，我先去找郑医生了。” 第43章 你得罪了人 “宋诚然，你喝水吗？”宋凛看着这间熟悉的病房，又看了看自己的腿。 他三进医院都是住在这间病房里。 命运何其相似。 宋诚然也断了腿，也被送给了裴正言。 “你是来看我笑话的吗？” 宋诚然嗓子像是被卡了拖拉机，一张嘴就嗬嗬嗬地响，“我说我不要裴正言，你为什么不帮我？” ‘我去宋家就是搞事的，怎么能帮你。’ 宋凛在旁安静削苹果，但，脑子里都是裴正言。 这人太不讲究了，竟然在外面就想乱来。 可怕。 要不他今晚在这将就算了？ 宋凛看向病榻上的宋诚然，“在宋家的时候也没见你帮我啊！你只会帮宋恩雅打我。” “……” 啪嗒！ 苹果皮断开。 宋凛去了趟洗手间，将苹果切成小块，掰开宋诚然的嘴塞了进去。 宋诚然：？！ “我给你下了药哦。” 宋诚然面露惊恐，想挣扎，却不知怎得，一直没能将手露出来。 宋凛笑得像给人扎针的容嬷嬷，按压着他的喉结，强迫他咽下去，“胆小鬼。” 宋诚然噎得慌，喉咙里传来的痒意让他不得不将苹果嚼了咽下去。 等他再开嗓，声音也不像阴暗角落里的蛤蟆在聒噪了。 “蠢货！你以为你为裴正言做这么多他就能把你当个人？” “啊唔……” 又是一瓣苹果。 吧唧吧唧。 脆苹果水分多，嚼着嚼着宋诚然就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在宋家我做过人吗？” 宋诚然望了他两眼，心堵得死死的。 宋凛的每句话都是那样真实，真实得像一把回旋镖，终于扎到了他宋诚然身上。 “为什么是我……” 宋诚然两眼空空，心像死了一样。 可看到宋凛又在削苹果，他活了，“你有病啊！我不吃！” “没病我来医院做什么？”宋凛语气真诚。 “你不会以为我来看你的吧？郑医生在忙，我来裴家的vip病房等他怎么了？” “……” 见宋诚然吃瘪，宋凛心情大爽。 “你知道吗？我刚住院那会，能吃饭了天天不吃饭，就要吃水果。” 宋凛看着掌心的苹果，听崔文说vip病房的水果都是特供的进口水果，可贵了。 宋诚然白他一眼，懒得说话。 “我在宋家，连国内的水果都吃不上，更不用说这种进口水果了。” “你大少爷做习惯了，我喂你都不爱吃，想来是看不上这三瓜两枣的，一会我全带回去，你没意见吧？” 砰！ 宋诚然尝试着起身，又被带回了床上。 宋凛听着床上荡起的响声，好奇地走了过来，“你不会被绑起来了吧？” “他们说我不配合。” 宋诚然心里骂他粗鄙。 就算跟了裴正言又怎样，还不是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你还没认清现实？” 宋凛掰断一小截香蕉，塞他嘴里，强迫他看自己，“这种便宜的水果你吃。” 自宋凛进了房间，宋诚然就感觉自己血压飙了好几个度。 他恶狠狠地瞪着宋凛，本想和吃苹果一样发狠地嚼碎，却因呼吸不顺而呛起来，“咳，咳咳……” 等裴正言推开门，看见的便是宋诚然口吐诡异呕吐物的一幕。 “你……”他朝老郑使了个眼色。 “宋凛，你跟我来一趟办公室。” 郑医生将查房的册子夹在腋下，拽着宋凛出去的同时还不忘将门带上。 “郑医生，这里不是裴家的vip病房吗？我们不在那里复查？” “医院新进了一批设备，地方小了施展不开。”郑医生满头大汗，路过一间科室时喊了一句，“阿韵，你忙完了来一下。” “哦。” 宋凛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却又说不上来。 病房里，裴正言接手宋凛削了一半就放着的苹果。 宋诚然：…… 疯子，都是疯子！ “郑医生说你很闹。” 裴正言放下刀，拿起苹果咬了一口，见宋诚然在那眼巴巴地看着。 他稍稍一愣，无语道，“你们倒真是兄弟，不吃饭只吃水果。” “谁，谁和他是兄弟。” “也是，你们的确不是兄弟。” 裴正言将桌上的抽纸扔过去，嫌弃道，“嘴里的东西要么吐了，要么咽下去。” “我没手。” “是想复刻宋凛的老路？” 他的视线有些危险地落在宋诚然被吊起的双腿上。 “有些路，一个人走是风景，两个人走就是东施效颦了。” 这是宋诚然第一次和裴正言打交道，只一句话，便让他感受到了威胁。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我相信你不懂，至少，你以后会懂。” “……” “告诉你一个秘密吧！”裴正言忍着生理不适帮他将嘴擦干净了，“其实你不是宋达聪的儿子。” “你，你骗我！” 宋诚然原是想说‘他不信’的，可，真有父亲会为了前途亲手打断儿子的腿吗？ “宋达聪应该也猜到你不是他儿子了。” “我……” “不过你不用担心，你之后的几个孩子里，也有不是他的。” 宋诚然瞳孔震颤，“不会的，你骗人，你个骗子，我母亲不会……” “谁说是你母亲出轨了？” “那……”宋诚然眼里亮起一丝希望。 他想，就算他不是宋达聪的儿子，也应该是抱错的。 哪知裴正言下一句却是，“你八妹是花钱从小三那要过来的，剩下那两个也不是你母亲生的。” 他看向宋诚然的目光带上了一丝怜悯，“至于你，情况就更复杂了。” “什，什么？” 宋诚然浑身颤栗，对接下来要听的话既期待又害怕。 “原本安排的人不是你母亲，阴差阳错下成了你母亲，你大伯以为你是他的儿子，你爸以为你是他的儿子，有很多人……” “够了！你闭嘴！别说了，别说……” 宋诚然起来了好几次，却都被身上的束缚带拽了回去，床垫被他摔得梆梆响。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他用力嘶吼着，脖子上青筋分明，额头上全是挣扎间出来的冷汗。 “你得罪了人，我刚好欠那人一个人情。” 宋诚然止住呼吸。 “这些事都是他查的。” “谁？” “他让你自己想。” 第44章 小黄人 “什，什么？”程医生科室门口，宋凛这才注意到上面的牌子—— 心理诊疗室。 “你们觉得我有病？” 郑医生汗颜。 这回，轮到他给别人使眼色了，“阿韵。” “你误会了，是我想和你交个朋友。” 程韵三十来岁，身上散发着成熟女人的知性美，她温婉大方，语气亲和地像老朋友，莫名让人感到信服。 没感受到她在审视，宋凛安心了，但，“我没病的，你知道吧？” “可以加个威信吗？” 程韵知道他对自己的职业有抵触，没急着邀请他进入诊疗所，而是掏出了手机。 “我……” “不可以吗？”程韵失望，“那好吧！是我的行为太冒昧了。” “不，不冒昧。” 见她这样，宋凛莫名有些难受。 就像，曾经被孤立的他，在被人拒绝做朋友。 “加，加吧！”他晃了晃手机，心软道，“你扫我。” 程韵脸上的喜悦发自内心，“那，我们以后要经常聊天。” 宋凛迷迷糊糊地看着手机上的“哈喽”，又看着诊疗室关上的门，感觉自己被耍了。 当他打算敲门的时候，竟透过窗子看见程韵在朝他微笑。 宋凛：？ 他收回悬在门上的手，急冲冲走了，‘ 哼，休想骗我进去！’ 叮咚！ 程韵：【你什么时候有空？我请你喝奶茶呀！】 宋凛：【为什么？】 宋凛气愤敲着屏幕，总感觉这一切都和裴正言脱不了干系。 程韵：【我喜欢帅哥，你刚好是】 ‘呸！下头女！’ 宋凛心里骂，嘴却不自觉扬了起来。 他长这么大，还只有上小学时的女老师叫过他小帅哥。 至于之后，女孩们看他的眼神里都充满了畏惧与鄙夷。 宋凛：【语音3s’】 （你！你别瞎说！我，我是有，有男朋友的人） “回家吗？男朋友。” 电梯门口，裴正言正悠哉地抱着双臂，眼底含着笑意看他。 ‘啊啊啊！男朋友，他，他承认我身份了？’ 宋凛惊讶，宋凛欢呼，宋凛喜悦。 可下一秒他却咆哮，“你什么意思？让我去看心理医生是觉得我有病？” “哎！你别捂我嘴，唔，你……” “这里是医院，别吵着病人。” 进了电梯，裴正言才松手。 “我忘了。” 宋凛情绪低落，还是想不通他怎么会觉得自己有病。 明明该看心理医生的是他好不！ “你觉得我有什么病？” 车上，发现裴正言坐的是后座，宋凛慌了。 他口舌发干，手脚都不知道摆哪好了。 “我，我不该立flag的，我其实还，还没准备好。” “哈。”裴正言轻笑，将人捞过来，“什么感觉？” 宋凛紧张到只能摩挲T恤上勾勒花边的亮片来缓解焦虑，这一次，他总不能再把人留在车里跑路吧？ 都，都承认是男朋友了。 腿找郑医生看过了。 宋诚然那边他也去气过。 完蛋！ 他没理由下车了。 时间像是一幅被展开的画卷，越是展开越是漫长，怎么也到不了边界。 终于，宋凛败了，“硌。” “你要不看看它？” “不，不看。” “这是一个你也有的东西。” 裴正言用下巴蹭了蹭他的脸，短短的胡茬蹭得宋凛有些痒。 他闭着眼睛，感觉自己像是一扇牛排，正面已是焦黄，马上就要被翻面了。 “我还帮你修过。” “修？” 像是触电一般，宋凛浑身酥麻。 “回，回家，这里不可以，人，人多。” 裴正言看向窗外，没到下班时间，职工专用的地下车库里安静如死水，“哪有人？” “我不接受！”宋凛扭动身子，又想跑了，“不接受你在这修，修我……” 后面两个字难以启齿，他越说声音越小。 因为，他已经达到要被修的状态了。 “真不看？”裴正言声音带着蛊惑，“我还以为你喜欢呢？” “不看，坚决不看。”宋凛紧闭双眼。 “那我看了？” “嗯……嗯？”宋凛气息一变，难以置信，“你那里，说下去就能下去？” “当然，把东西取出来就好了。” “取，取出来？”宋凛惊讶。 他没忍住睁开了眼，却见裴正言脸上正映着屏幕的蓝光，讷讷道，“哪，在哪？” “这啊！”裴正言晃了晃手机，见他脸上露出一副怅然若失的神色，好笑道，“我手机。” “手，手机？” “嗯呐！”裴正言捏了捏他的脸，“一个手机都怕，在学校见到蟑螂了怎么办？” “你说修，是修手机？”宋凛捂着脸，又气又羞，“你故意的吧？” “不然修什么？”裴正言凑过来，将手覆上，“年轻人就是火气旺，有动静了哦。” “你滚！”宋凛一把推开他，弓着身子上了副驾。 “等我回完消息咱就滚。”裴正言跟在他身后。 “看我想这么多你是不是很得意？” “小黄人。” “啊啊啊！我要杀了你！”宋凛推开车门，又打算弓着身子下来，“你别笑，别笑了！” “好好好，不笑。”裴正言忍着笑给人系安全带，“在宋家的时候我看你摸了宋诚然喉结。” “有什么不对吗？” “刚刚在病房你对他做了什么？” “喂他吃水果啊！” “真是水果？” “不，不然呢？”宋凛懵了片刻，想到宋诚然的前科，他说，“他是不是说我坏话了？我跟他不对付。” “喂的什么水果？” “苹果，香蕉。” 说到这，宋凛就来气，“你等等，我要上去拿水果，都带回去，让他没得吃，气死他！” “哦，香蕉啊！” 宋凛脸一红，捶了裴正言两拳，“你别乱想。” 裴正言握住他的手，“以后别乱摸人喉结。” “不能摸吗？”宋凛愣住，“你的也不能？” “我的可以，别人不能。” “……哦。”他若有所思，“所以你觉得我不正常？” “你朋友太少了，不能只有班长一个，不好意思和我说的可以和程医生聊。” “她是女生！她夸我帅！”宋凛急了。 “那她眼光很好。” “我，我的意思是，你不怕我喜欢上她吗？” 第45章 我在深海见了鬼 “宋凛，起床。” “不起。”宋凛在床上滚了一圈，又滚回坐起来的裴正言怀里。 刚睡醒，他的嗓音还有些松弛，语气像是在撒娇，“你再陪我睡一会~” 都被划到禁欲系了，裴正言哪能受宋凛这个小妖精的蛊惑。 温香软玉再好，没钱也养不起。 “你还记不记得，第二次见面的时候，你骂我老男人？” 宋凛眼睛一睁，拖鞋一踩，只听“砰”的一声，洗漱间门关上了。 五分钟后，他偷偷往卧室瞄了眼，“我刷好了，你要吗？” “别想糊弄过去。” 裴正言站在镜子前换衣服，正好能看见身后委屈巴巴，眼神却盯着自己身体不放的宋凛。 “对不起，我错了。” “你别上学了吧！”裴正言道，“跟我去公司，天天能看到我。” “不，不行！”宋凛立刻反驳。 他就是觉得两人太腻歪了。 不，准确来说是他单方面贴着裴正言太没自我了，才想着去学校冷静冷静。 “我的意思是，你很忙，忙到跟我出去都要回消息打电话，晚上还要熬夜看方案，很辛苦，我不能不懂事。” “是在埋怨我？” 宋凛立刻摇头，主动拿起架子上的领带，“你教我。” “不打，天气热，不舒服。” “但是你这样看着真的好像卖保险的，还是那种强买强卖，不买就打人……” 裴正言一个爆栗扣在他脑袋上。 “疼。”他揉了揉脑袋。 “去检查要带的东西收好没，一会送你去学校。” “王妈会陪我去的，今天不是周末，你不用为了我挤时间，挤出来的回头还得补。” 听他拒绝自己，裴正言眉头一扬，“那我去医院看宋诚然？” 果然，宋凛目光变得幽怨起来，“你不准喜欢他。” “你就没别的想对我说的？我们之间的关系还比不过一个宋诚然？” 裴正言将人圈住，倒打一耙，“你军训可是要一个月，这意味着什么你知道吗？” “军训？”宋凛微愣，“这么久？” “是啊！很久呢！” 宋凛精神恍惚，等到裴正言要下楼，他才跟在他身后说，“裴正言，你出差去吧！” 裴正言：？ “我怕你喜欢宋诚然。” 宋凛看着裴正言挥过来的手，眼睛已经闭上了。 他知道自己失言，然而—— “啊！你干什么！放我下来！羞死人了……” “宋凛。”裴正言单手托着他，见他实在害怕，才没再往楼下走，“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解？” “什，什么误解？” 摸到身后的墙，宋凛才有了安全感。 “我很忙的，不是对谁都有时间。” 宋凛闻着他身上的气息，心脏扑通扑通急促跳着，耳朵红得发烫，脸都不敢抬。 “你说的没错，我心理是有问题，太，太敏感了。” 他开始反刍，强迫自己冷静。 “哪跟哪。” 裴正言顶开他的脸，在他唇上浅浅啄了下。 “昨天是我误会了。” 两人额头相抵，宋凛呼吸都困难起来，“嗯？” “我以为你讨厌宋诚然到心灵扭曲了，故意给他难堪。” “什么难堪？”宋凛盯着他的嘴唇，喉咙发紧，‘还想吃。’ “不需要知道。” 嘴唇又碰到那一刻，宋凛脑子里放出了烟花。 “再，再来。” “小黄人。” “唔……” “你在感情方面有些迟钝，我怕我不在你身边，你又识人不清。” “以前是因为宋家。”宋凛急着自证，却突然想到他现在读的学校，宋家还是校企，他立刻不说话了，“知道了。” “程医生那边我付了钱，你就当她是个可以回应的树洞，情感问题可以找她。” “嗯。” “生活问题不好意思跟我说的也可以找她。作为你的家长，不算你们俩秘密的事她会选择性告诉我。” “那你会不会喜欢她？” “心理医生非工作时间看见病人只会烦，除非病人不算严重，才会考虑在一起。” 宋凛脑子一片空白，“什么意思？” “我是她老师的病人，她知道我有多难搞。” “……哦。” 裴正言转了下表，将人放下，“既然不用我送，那我就去上班了。” “嗯。”宋凛红着脸，跳起亲了他一口才跑开，“男朋友再见！” “再见。” 目送他离开，裴正言才别上蓝牙耳机上了自己的车，“崔行，下午两点海市机场等我。” “崔文溜出去了？” “有个局，需要他提前布置。” “知道，我通知姜家。” “小少爷。”王妈见宋凛目光还在看他远去的家，“这么快就想少爷了？” “王妈。”宋凛有些不好意思地收回视线，“我，我舍不得你们。” “哎哟，老陈，你听听，小少爷嘴巴越来越甜了。” 宋凛失神。 他竟然也有被人说嘴甜的一天？ “王妈，裴正言今年多大啊？” “少爷今年24。”王妈看向陈叔，“是吧？” “是，冬至生的。”陈叔眼底是怀念，“那年我去接老太爷，他要给孩子取名裴冬冬，夫人听了差点没晕过去。” “还好没叫这名字，不然性子得多冷啊！” 王妈叹道，“少爷前半生改了好几个名字，直到去老太爷身边自己改了名字，日子才顺起来。” “改了几个？” “和尚道士让改的，说少爷命不好。” “什么命不好。”陈叔怒道，“不过是看不惯裴家女人当家，故意对少爷动手让夫人分心罢了。” “陈叔，裴阿姨当家，那裴伯父呢？” “死了。” “啊？”宋凛震惊，‘难不成我在深海看见的是鬼？’ 陈叔提醒，“小少爷，他的事以后别提，就当家里没这个人。” 王妈回头看他，隐晦地比了个口型，“殉职。” “那裴正言不是家里独苗苗？你们，是知道他和我的关系的吧？”宋凛忐忑。 “我们是老了，不是入土了。” 王妈似觉得他好玩，笑了笑才宽慰，“少爷前半生过得太苦，夫人留下的遗愿也是少爷开心就好。” 宋凛心情沉重。 那他在深海见到的裴爸爸是谁？ 总不至于是裴正言租来哄他开心的吧？ 明明他们互动那么自然。 第46章 他们是一个人 【小黄人：对不起，我错了】 裴正言刚下飞机手机便响了。 【小黄人：我没想到你只有24，我为我当初的莽撞道歉，你原谅我好不好？】 【小黄人：你只比我大6岁，一点也不老，以后的日子还长着】 【小黄人：别生气啦！】 裴正言嘴角正要勾起，就见轮椅上有些碍眼的人正在看他，“哥，你回来了？” “嗯。”裴正言没理会少年脸上的欣喜，“上车。” “好。” 少年像是不会看人脸色，等裴正言上车后，他便让保镖将他抱到裴正言身边坐下，“哥……” “离我远点。” 少年委屈，却也听话地不再靠他太近，两人中间只隔了拳头大小的距离，“这样可以吗？” 裴正言冷着脸，没说话。 “哥，你在国外这段时间过得还好吗？有没有好好吃饭好好睡觉？” 少年扒拉着裴正言的袖子，见他还在看手机，想将他的注意扯回自己身上。 “姜逸枭。”裴正言捏着他的下颚，不客气地将人摔到车门上，“少给老子套近乎。” 前排司机开着车，对后排动静熟视无睹。 他对这一幕习以为常。 “是想去看你妈那个蠢货还是你哥哥那个废物又或者是你父亲那个杀人犯？” 裴正言的视线犹如寒潭般冰冷，眼神中的蔑视与戏谑，像是对他这个不自量力之人的嘲讽。 这条擅长蛰伏的毒蛇，又一次吐出了他带着剧毒的信子。 姜逸枭心底恶寒，小脸苍白无力地爬起来，“哥哥。” 不晕车的他干呕几声，胃部的抽痛和后背的新伤，让他不得不苦笑。 他的哥哥，不喜欢看人哭。 “哥哥。”姜逸枭又唤他，“我会听话的。” 裴正言没空理这个碍事的死装，他得给小黄人回消息。 【裴正言：你想怎么道歉？】 【小黄人：我报完名了，宿舍里的人还没来，我让王妈他们回家了】 【裴正言：嗯】 【小黄人：方便视频吗？我给你看宿舍环境】 【裴正言：不方便】 【小黄人：你在开会还是在谈事？】 【裴正言：吵架】 【小黄人：？】 【裴正言：你想怎么道歉？别转移话题】 【小黄人：要不，我找王妈学道菜？】 裴正言看了眼小动作不断的姜逸枭，一脚将人踹开。 “你再过来我就带你去改姓，让你跟那群疯子姓。” “别……” 姜逸枭趴在车底，小白花似地抬起头，坚强地抹了眼泪。 “我，我就是控制不住我自己，想离哥哥近一点，哥哥是我唯一的亲人……” “需要我提醒你一下吗？” 裴正言抬起脚，半点心软也没有地踩在他背上。 “你妈只是疯了，你哥只是瘫了，你爸……” 裴正言顿了顿，“只是被我困在精神病院了，他们都没死！” 他咬牙切齿地碾下去，听着脚下的呜咽声，心中升起报复的快感。 “这就害怕呢？你们对姜家做过的我还没全报复回来呢！” 越是靠近姜家，裴正言便越是控制不住自己变得疯狂。 时间仿佛回到了那个雨夜，闪电划过黑漆漆的夜空，他起夜时，一道身穿白裙的瘦弱身影从屋顶砸下。 “对不起，对不起……” 那晚雷声很大，偌大的庄园里只有他，和地上触目惊心的血洼。 “妈妈对不起你，好，好痛苦，我，我撑不下去了。” “妈！” 女人捂住他的嘴，“嘘，乖崽别吵，让你爸爸知道就不好了。” 小小的少年很听母亲的话，他捧着母亲的脸，低声哀求，“好，我不说，不让爸爸知道，但是，妈你别睡，别睡好不好？” “妈妈太累了，救不活了。” 闪电下，女人的脸被衬得越发脆弱。 “咳咳咳。” 那时候女人生了两年的病，因为长期吃药，脸已经瘦脱相了。 她举起手，想要最后再看一眼自己的孩子，却因为缺力而垂下。 “乖崽，爸爸给的东西，不要吃，还有爷爷……” “为什么？” “爷爷的药，也有问题，你要保护好爷爷。” 女人嘴角溢出的鲜血像是带刺的红玫，扎得少年心疼不已。 “妈。” “乖崽，快回去睡觉，你什么都不知道。” “我不要。”他摇头。 “爷爷不能死，他死了，你就没有活路了。” 女人的脸越来越苍白，她内脏破碎，说话越来越困难。 “十八岁，姜家，是你的，不能给你爸爸，会死很多人。” “对不起，对不起……” 轰隆！轰隆隆！ 闪电于天际亮起，窗外不知何时起了阵妖风，风雨大得挡风玻璃上的雨刮器摇出了花手。 “少爷，前面堵车，好像是有树断了。” 裴正言看向窗外，只能看见水流从车窗泼过的痕迹。 “找个安全位置停车。” “哥？”见裴正言没再折磨自己，姜逸枭受宠若惊地爬了起来，“你消气了？” “看见你这张像他们的脸。”裴正言又一次将人丢开，“我就永远不可能消气。” “可你还是让我姓姜了。” 姜逸枭像是有受虐侵向一般，明知裴正言看他不顺眼，却还要一次次凑上来。 挨了揍，虽痛苦一阵，却也是发自内心的高兴。 “滚！” 裴正言闭上眼睛，手指无意识地敲着座椅，这是他作为姜家人时才有的思考习惯。 离开三个月，让崔行这个正常人打理姜氏。 浑水摸鱼者应当不少。 等他归位后又能罢掉一堆人了。 想到这，他解锁了这部手机的第三个隐藏空间。 【姜晏澄：老卫，带着你的东西，明早海市见我】 【卫卓凡：收到】 【卫卓凡：老板，你那个过继给别人家的双胞胎弟弟前阵子来深海，我好像得罪他了】 裴正言嘴角抽搐，为什么见过姜晏澄的人总先入为主的以为裴正言是弟弟？ 他们明明是一个人。 【姜晏澄：脑补是病】 【卫卓凡：有您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姜晏澄：？】 【姜晏澄：总部有空缺】 【卫卓凡：真的吗？我这次能回来多久？】 察觉到腿上的异样，裴正言低头，姜逸枭果然不安分了，“手不想要了？拿开！” 第47章 宋家夫人们 宋家。 宋家两位夫人为宋家添丁本该是一件大喜事。 但因裴正言带宋凛回门。 管家icu没醒，宋诚然成了玩物二号，宋三夫人在月子中心养胎…… 一抹淡淡的愁云笼罩在名为“裴正言”的阴云下。 “下雨了。” 半山别墅，作为大房大女儿的宋骄绫还在这住着，但她的丈夫已经带孩子们回家了。 在她的视野里： 母亲五十多岁老来得子，身体肉眼可见的憔悴，像是一阵风就能吹跑。 二婶年纪也大了，比她母亲好不到哪去。 三婶还有两个月就要生产，已经被裴正言吓过一次了，全家都不同意满月宴让她操劳过度。 家里女眷没一个顶用的，作为家里的一份子，除了她，这个满月宴没人能接手。 她远嫁雍城前，在景城也是有活跃的老闺蜜的。 和从前老友叙旧完，又电话邀请了不少和宋家有业务往来的家族，越是走动，她便越是能察觉到裴正言对宋家的棘手。 在她看来，两家的关系已经到了不可调和的地步。 可二叔却将宋诚然送了过去，这不明摆着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吗？ 她生于宋家，长于宋家，又嫁了个好丈夫，有个好婆家。 一辈子没吃过苦，受过罪。 可在宋家小住的这几天，她感到了憋屈。 “容霸，孩子怎么样？” 贺容霸是她的丈夫，两人相识于校园，从校服到婚纱，生儿育女，很是浪漫。 “挺好的。” 贺容霸陪妻子到景城丈人家住了几天便带孩子们回去了。 小家伙们要上学，他公司也有事务要处理，不可能留在这等小姨子和表叔子满月宴结束后才回家。 “咱们家是不是和一家叫傲空材料科技的公司有业务往来？” 贺容霸是雍城一家贸易公司老总的儿子，老爸还未从一线退下，他只接手了部分项目。 宋骄绫说的这家公司，他完全没有印象。 “没听过，怎么了？” “这家公司的风评不是很好。” 风评好坏，宋骄绫不知道。 但她知道这家公司是裴氏唯一在雍城控股的公司。 在景城，有宋家拦着，不让她将这个吃下的亏找回来。 可在婆家，他们都捧着自己，只要不伤害到贺家的利益，欺负一个新起来的公司算得了什么。 “材料？”贺容霸愣了愣，“有可能，咱们家的确给好几家材料公司供过货。” “我也是听说的。” 宋骄绫是个有脑子的人，虽睚眦必报，却每次都能将自己摘干净。 “据说这家公司的老总和某个机关的老婆有钱色交易，他们家税务和排污也有很大问题。” “我知道了。”贺容霸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要知道他老婆自从嫁给他之后就做了阔太太，家里事是从来不管的，孩子们被保姆送上学后，她便和那帮子太太圈的闺蜜们打牌吃茶去了。 她这人性子也冲动，想说什么便说了。 而这次，她却是用别人说的口吻来隐晦给自己传消息，那风声必然是从雍城外面传出的。 宋骄绫行迹可查，唯一和他分别的日子就是现在。 所以，消息来源是宋家？ “老婆，我知道了，一会我就去找爸，让他们别接这家的订单。” “嗯。” 宋骄绫心满意足地挂了电话，一转头，就看见一只枯瘦细长的手按在了桌上。 “妈……妈？” “你刚才在给谁打电话？” 宗夫人望着桌上的满月请柬，眼底浮现出痛苦的挣扎之色。 她好想，好想将这些请柬都一把火烧了。 可是她不能。 “容霸，我好久没联系他，想他了。” 宗夫人目光幽幽，那双眸子好似能洞察一切，她盯着女儿这张不是很像自己的脸看了许久。 “妈，您，您怎么来了？” 宋骄绫被她看得浑身不自在，像有虫子在身上爬。 “满月宴后，你就回雍城吧！” “容霸和孩子都想我了，我肯定是要回去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 宗夫人敲了敲桌子，紧紧抓着女儿的手，用莫大的毅力说，“你是出嫁女，回了雍城就别再回景城了。” “妈。”宋骄绫脸色一僵，“这是我娘家，又不是没地方住，我为什么不能回来？” 她急道，“您不会是被一个裴正言吓傻了吧？” 啪！ 宗夫人一巴掌甩在她脸上。 “您打我？” 宋骄绫捂着脸，扫向桌上烫金的请帖，发泄似地一把挥开。 “从小到大，你都没打过我。” 宗夫人打完这巴掌，长长吐出一口气，又因为体力不支倒在了地上。 “妈，你，你别吓我。” 母女哪有隔夜的仇，宋骄绫后悔刚才语气不好，“你怎么了？” “听话。”宗夫人牵着她的手，“这是最后一次，听妈妈的话。宋家的事，你别掺和。” “妈，你别说了。” 宋骄绫抱起宗夫人，这才发觉母亲竟比自己上小学的儿子还要轻，那一把骨头被她搂在怀里，她都害怕力气大将人折了。 “都怪爸，你年纪这么大了，就算他再喜欢你，也不能这么糟蹋你身体啊！” 听闻这话，宗夫人像是诈尸一般，扣紧了宋骄绫的手。 “我没事，骄绫，答应我，别掺和宋家的事。” “我，我不找裴正言麻烦就是了，其他宋家的事我还是要掺和的。弟弟妹妹……” 宗夫人听了这话，两眼一闭，彻底晕了。 等大房这对母女远去，一道倩影推着轮椅从回廊拐角处走了出来，“思婉。” “母亲。” “你以前都叫我妈妈的。”宋二夫人望着天，“她来找过你？” “母亲。”宋思婉跪在地上，“我没想过跟她走。” “是我让她来找你的。” 宋思婉瞳孔一震，像是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您……” “你大姐姐说的话你听见了吗？” “听见了。”宋思婉点头。 宋二夫人伸出手，宋思婉愣了愣，将手递过去。 “诚然的下场你也看见了？” “嗯。” “下一个就是你了。” 宋二夫人拍了拍她的手，“你也在十一的学校上过学，去告诉他。” 那双眼睛黑洞洞的，像是深渊般令人心悸。 “……好。” 第48章 需要宋诚然的原因 宋氏集团。 宋涵青望着对门的办公室，心里空荡荡的。 那里，是宋诚然的位置。 宋诚然毕业后便成了他的助理，工作虽有小失误，却也比外人更值得信任。 但现在，他成了裴正言的人。 一提起这个名字，宋涵青心里便杀气腾腾想要刀人。 门外，助理诚惶诚恐，领着文件迟迟不敢进。 “怎么了？”见门外挤了这么多人，宋老三有些不悦。 他老婆就快生了，只能在公司领个闲差，每天的日常便是拿着茶杯满楼层看别人打工。 看见不干正事的打工人，他真的很愤怒。 “三叔？！” 听见门外窸窸窣窣的吵闹声，宋涵青本想骂人，哪知扯开门却看见了自家三叔。 “您，您怎么在这？” 宋老三注意到他臂弯里搭着的外套，“提早下班了？” “没，有事。” “哪儿的事？要我陪你去吗？” 不怪宋老三多心，实是外面刚巧在下雨。 宋涵青早不去晚不去，偏偏在这最不好离开的天气赶着去见客户。 在景城，除了裴正言那个不要脸的，还没哪个敢这么刁难宋家二少爷。 “三叔，我想接诚然回家。” 宋老三扫了眼围观着的众人，“要签字的文件给我。” “散了散了，都聚在这算怎么回事？” 他将人群驱散，扯着想不开的侄子进了办公室。 见他鬼鬼祟祟将门锁上，宋涵青还没出神。 三叔，和他印象里不问世事的形象大有出入。 不过想到母亲从前在自己心里也是这么个形象，他又释然了。 成长，总是需要付出代价的不是吗？ 裴正言让他们家空前团结，但团结之后，取得的成果并不太好。 所有人的斗志都想回了娘胎。 “三叔，你是想劝我别去吗？”宋涵青为宋诚然的遭遇寒心。 “你知道诚然嫁过去是做什么的吗？” “嫁？”宋涵青匪夷所思。 他感觉这个词用在男人身上有些刺耳。 但二叔，确是逼着诚然过去了。 “宋凛不是好棋。” 说来也奇怪，他们将“嫁”用在宋凛身上的时候，他没觉得多愤怒。 可当这个词出现在宋诚然这个从小跟在他屁股后面长大的弟弟身上时，他心里竟升起了一种悲凉的感觉。 他的诚然弟弟，不该以一个男人玩物的身份去度过往后余生。 “诚然就是了？他还是个刚毕业没多久的孩子。”宋涵青争辩。 “他比宋凛听话。” “这就是你们送他过去的理由？” “裴正言玩的很大，一个宋凛满足不了他。” 宋涵青心底升起一阵恶寒，“也就是说，除非裴正言玩腻，你们是不会把他接回来了？” “你二叔心意已决，接回来是不可能的。” “为什么？”宋涵青捶着桌子，“为什么是他？” “不是他也可以是别人。” 宋老三眸光冰冷，再也没有从前的淡然，仿佛这才是他的真面目—— 一个精致得可以算计一切的商人。 “只是他刚好在，刚好和宋凛同框，又刚好裴正言看了他很久。要怪，就怪他运气不好，哪个时候和宋凛打架不好，偏偏那个时候打。” “荒唐！” “是很荒唐。” 宋老三没反驳，宋涵青反而发不出火了。 “但这就是事实，裴正言进入裴氏后裴氏股份缩水，还出走了不少元老级别的人，你猜这些人去了哪？” “不是被各家公司抢走了吗？” 这事宋涵青有所耳闻，他们公司都有从裴氏转来的人。 “抢走没多久，被起诉被抓走的占一大半。” 宋涵青心底一惊，“我们家……” “为了抢占这些人，还开除了一批工钱贵的老员工，结果，这是人家的阳谋。”宋老三苦笑，“你猜猜现在的裴氏怎样了？” “我……” 宋涵青想说‘越来越好？’ 可他心里本能地妒忌裴正言的一切，他不想面对。 “资源整合之后，现在的裴氏成了裴正言的一言堂，我们做了预估，裴氏被他删减得只有原来的60%，但三个月，又多了原来的5%。” “也就是说……”宋涵青理清了其中的逻辑，“他把一切不利于裴氏发展的因素都删减了？可，可怎么服众啊？” “什么都不做。” “啊？” “你可能不知道，裴氏本就是裴盈袖一手打造的商业帝国，早期裴氏用的全是她从海市带来的班底。 后期她丧夫又差点丧子，才退了部分人回海市，等到她完全病重，才有景城一些老企业进来分一杯羹。 你父亲，是想分一杯羹，想要股份，却一直没要到的。 裴盈袖对你父亲怨气很大，所以，在她儿子子承母业后，你父亲便把宋凛抛出去投石问路了。” “您的意思是，裴正言踢了我们景城参股进裴氏的老股东？其余的没变？” 宋涵青心说，裴正言命可真好。 有个遗产这么丰厚的母亲不说，继承的公司还有母亲的老班底在暗中支持。 他什么都不做，就能坐享其成。 不像他，作为大房的儿子，还得每天打卡上下班。 这日子，跟坐牢一样。 宋老三看着侄子，眼底失望一闪而过，但很快，他又开心了。 大房二房都有儿子废了，他三房头三个都是儿子，等再成长几年，宋家未必不能是他儿子的。 “笨！”宋老三骂道，“你没看没明白。” “什么？”宋涵青感觉脑子晕乎乎的。 三叔都是从他父亲进icu后，才进公司帮二叔打下手的，他在商业上的见识怎么能比自己还广？ “裴氏开的什么人？” “不利于公司发展的，各个股东……” 宋涵青眼睛亮了起来，随后，他觉得身子有些冷，将空调温度调高了些才觉得身子舒坦多了。 “他把那些股东安拆的人都赶了，股东们在景城有自己的产业，想让裴正言无人可用，但，但……” “但结果是他从海市调了一批人过来，很快就将公司掰回来了。那些反驳的，不愿意退出的，他直接停工停产不要了。” 宋涵青咽了口唾沫。 “我，我做不到。” “我也做不到。”宋老三叹了口气，“你还觉得裴正言好拿捏吗？” 宋涵青摇头。 “这才是我们需要诚然打入内部的原因。” 第49章 宋家背锅侠 “您是郑医生吧？” 私人医院门口，郑医生端着豆浆油条过马路，看见路口突然冒出来的人差点扣了他一身。 “您是？” 姿态谄媚，语气讨好，不该是他病院的病人家属啊！ 他这里住人都需要验资的。 “我是宋诚然的父亲。” 郑医生推了推眼镜，像是不敢相信自己听见了什么。 这玩意？ 宋诚然他爹？ 基因变异了吧？ “您夫人一定很漂亮。”郑医生道，“不然生不出这么帅气的孩子。” 他是在夸奖，是在恭维。 但听在宋老三耳朵里却觉得话里有话，分外刺耳。 不，不对，裴正言还不知道他只有一个二女儿是自己的了。 想到这，宋老二稳定了心神。 郑医生不过一家裴氏投资下的私人医院副院长而已，是没资格知道这么隐秘的豪门八卦的。 “谢谢您的夸奖。” 郑医生是看着他脸上的绿色升起来的，他一惊，‘卧槽，我该不会说准了吧？’ 宋凛他看得出来，老裴是上心了。 宋诚然是个什么状况，他看不出啊！ “您来这是？” “有阵子没联系他了，他母亲又给他生了个弟弟，我想着他就算不能离开医院，满月的时候通过视频看看弟弟也是好的，您说是不是啊？” 郑医生一愣。 宋凛第一次住院的时候，裴正言来看过一次，见他给人安排在裴家的专属病房里，郑医生还犯过嘀咕。 也是问了崔文他才知道宋家的瓜这么劲爆。 对于如今的景城新秀宋家，郑医生是鄙夷的。 依他之见，满月宴看弟弟怕是假，让宋诚然汇报和裴正言沟通进展才是真。 “您稍等，我打个电话问问监护人。” 宋诚然现在的监护人是裴正言，不是宋家人。 “好，好说，如果我能进去见他一面就更好了。” 郑医生无语。 他长这么大就没见过卖儿子这么卑微的。 “好，知道了。” 郑医生挂了电话，带着宋老二刷卡过闸门，又经过弯弯绕绕的访客区，终于到了环境优美的疗养区。 “是宋诚然想见你我才放你进来的，他情绪不是很稳定，我们医院是为病人服务的，所以，他要赶你走，你不走的话我们会强行驱赶。” 郑医生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强调一下。 他怕医闹。 “是是是，知道了。” 见宋老二听懂了人话，他随机抓取一个路过的护士，拦了人家的小推车。 “值班卡给我，我给你送，你在这等着，一会送……” 他扫了眼空荡荡的走廊，“刚才进去那个病人家属要是被赶出来不走的话，立刻呼叫保安。” “知，知道了。” 护士瞄了眼关上的门，两只耳朵支楞起来，脸上挂着压不住的笑意。 哦，叫保安啊！ 那就是有大瓜吃咯~ 宋老二进入病房后没管儿子，先是在这个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的病房里转了一圈，才自顾自地坐下。 “你恨我吧？” 虽是大白天，屋里窗帘却拉着。 宋诚然腿吊着难受，他这阵子睡眠质量堪忧，屋里有点小动静就能被闹醒。 宋老二进门之前，已经有医生问过他意见，他没反对。 “我连恨都不许吗？”他哑着嗓子问。 宋凛很犯贱，说要把水果拿走，这几天屋里别说水果了，连饭都是给他闻闻，到点就端走了。 若不是吊瓶里有葡萄糖液，不时有医生过来查房，他都要怀疑他们想看他慢慢等死。 “许啊！”宋老二扫了眼空荡荡的床头柜，“没人来看你吗？” “有啊！宋凛跟裴正言都来看过我，那个蠢货还给我喂过药，可惜裴正言临时有事走了。” 宋诚然是个诚实懂事的好孩子，自小便不会撒谎。 可今天，许是有宋凛那天的一顿恶心，他竟然无师自通地学会了说谎的一种手法—— 蒙太奇。 他说的都是真的，但也都是假的。 宋老二没看出他在撒谎，“下一次，宋凛来的时候你激怒一下他，让他再给你下一次药。” “为什么是我？” “你和宋凛打了一架。” “所以是因为宋凛？” 宋诚然问着，眼角却是涌出了泪。 他不是傻子了，小时候家里什么东西坏了，宋凛路过，说是宋凛搞坏的。 长大些，合同没谈好，路上碰见和人打架的宋凛，说是宋凛影响了自家形象才合作失败。 又长大些，家里送人的金银不见，宋凛刚好不在，说是宋凛偷的。 …… 这类事数不胜数。 宋凛，在宋家，是有罪之人的符号。 他可以背下所有的锅。 即便，那些黑锅不在一个一事无成的孩子的承受范围里。 宋诚然知道宋凛是冤枉的。 可那又怎样，他就是冤枉人中的一员啊！ “他不带裴正言回家打秋风，你就不会被裴正言看上，被他看上的东西，哪还有活路，我这是在帮你。” “帮我？”宋诚然深吸口气，凉凉笑着，“父亲亲自过来的目的不止这么简单吧？” “你太久没和家里联系，他们都很想你。” 宋老二将手机平板递给他，“这是你原来用的，我给你带来了。” 宋诚然拿起手机掂了掂，眼睛扫过手机壳的边角，那里有道轻轻的划痕。 “我联系谁？” “诚然，你是我的孩子。”宋老二揉了揉他的脑袋，“我在你身上倾注过希望。” 然后你亲手毁了自己的希望？ 宋诚然冷笑。 “父亲直说吧！是让我监视裴正言，还是窃取商业机密？他现在还不信任我。” “从小到大你都是最聪明的那个。”宋老二点了点平板，“虽然你聪明，但有些东西不会就是不会，你得学。” “学？” “等你学会了，他自己就对你青睐有加了。” 宋老二起身，“好了，东西我也送到了，你慢慢看。” 望着他的背影，宋诚然忽然急切喊道，“父亲……” “怎么了？” 宋诚然望着他，张了张嘴，“没，没什么，你走吧。” 他想问，我是不是你的儿子，你真的让母亲去，去做那种下贱的事了吗？ 可他没有一点力气。 光是见宋老二一面，他便累得不想动了。 第50章 只想让裴正言看见 “走了？”郑医生吃完早餐，也送完了小推车上该送往各个病房的食物。 是的，这个点送到病房的没有药品，全是早点。 若是病人不吃，下一趟小推车送药的时候他们会将食物收走，以免食物放在病房里引来苍蝇。 宋诚然解放双手后，就是因为该吃的时候没胃口，才被收走了食物。 至于被收走的水果，则是他不方便下床，又不让护工帮忙，郑医生怕他吃多了尿袋更换不及时才收走的。 也和宋凛无关。 但在宋家人的思维里，宋凛背锅，很专业。 “走了，没吵架。”护士有些失望，“这份是病房病人的？” “你想吃？” “比外面健康。”护士咽了口口水，“他又不吃。” “那也要进去走个过场。” 郑医生提着早餐，朝她摆了摆手让她去忙自己的，刚推门，就听见了屋里激烈的战斗声。 他点开一个【全都是他】的群@了群里所有不是自己的人。 【老郑：你回医院了？】 【周大：有病？】 【老郑：叮咚！天降绿帽请查收！】 【裴正言：宋凛腿又断了？军训着送你这来了？】 【老郑：你才瘸腿了？人家好着呢！联系不到你，昨天还和阿韵聊新生活了】 【姜晏澄：那是谁？】 【老郑：宋诚然啊，你家二房】 【姜晏澄：我对所有排行里的老二都没感觉】 【老郑：周梵宇呢？】 【周大：他最二】 【老郑：话说，周老爷子想你有感觉诶】 【周大：滚！】 【老郑：不是你那是谁啊？宋老二刚走，总不能是他带了个隐身的人进来我没看见吧！】 【裴正言：你推门进去看看】 【老郑：我要是看见了不该看的东西呢？我妈还等着我抱孙子呢！】 【裴正言：看光了我换个身份娶行了吧？】 【老郑：行】 【老郑：你身份切换来切换去的，不累啊，也不嫌精神分裂！】 【裴正言：你师叔觉得分裂和报复社会比起来，分裂对他友好】 郑医生蹑手蹑脚，尽可能不发出一点声音地进了门。 然后，他听见了明显是两个男人的喘气声。 ‘很好，宋家一家子都弯了。’ 郑医生嘴角一抽，和床上躺着的宋诚然对上了视线。 屋里没人，只有一部平板在冒花花绿绿的光芒。 同为男人他怎能不知道对方在干嘛？ 但…… “你真喜欢男人？” 郑医生觉得这屋子得让阿韵来施展大净化术了，阴森森的。 依他看，最该看病的不是裴正言，也不是宋凛，而是这个看着钙片面无表情的人。 等等？ 面无表情？ 那还是异性…… 不对，真正的异性恋点开就退出了。 所以这小子心理真有问题了？ 黑化了？ 那是不是能为老裴所用了？ 郑医生脑瓜活泛起来，用小拇指勾了勾早餐，“菜包、豆浆、蔬菜蛋卷，吃吗？” “吃。” 宋诚然拍了拍床，等它自己升起来，喝到豆浆，他嗓子终于不干了。 “我屋里，能烧水吗？” “那你要护工吗？” “护工和喝水有什么关联？” 郑医生瞥了眼屏幕，耳边是随着动作一声高过一声的遐想音乐，他拿出拍豆腐的架势，一掌拍向脑门。 很好，冒金星了。 辣眼睛，竟然有这么反人类的玩法。 “你，父亲，送来的，学习资料？” 郑医生感觉自己喉咙得了帕金森，说话都说不利索了。 “嗯，他让我好好学习，学会了裴正言就会爱上我。” 郑医生呼吸一窒。 他想到宋诚然刚入院的时候，又哭又闹，各种不配合，一没人看护，就想去死。 而现在，他大抵是心死了。 死到可以不管他这个普通医生的死活了。 “我给你介绍个朋友吧！” “这个朋友是裴正言吗？” 宋诚然机械性地咬了口包子，太久没吃东西他嗓子干。 “我能再要一杯豆浆吗？” “你听我说，裴正言真不喜欢这么花的。” “那他喜欢哪种？” 宋诚然眼睛眨了眨，一脸期待地等着他的后文，像是等待投喂的猫猫。 “猫，对，你知道猫吗？” “知道，我养过，后来被我爸扔进化粪池了，他还骗我说是宋凛做的。” 说完后，宋诚然继续观摩视频，一边吃一边看，像是上班族吃饭中途看剧摸鱼一样。 但他这看的…… 就很难评。 “裴正言喜欢猫，你看多了这个会变得黏人，不成熟的他不喜欢。” “可是。”他目光直直的，“宋凛现在也很黏人啊！” “但是，他，他总有一个不黏人的时候吧？” 郑医生摸了摸自己的耳朵。 他感觉自己再待下去就不止辣眼睛刀耳朵了，晚上可能还会梦到一些能改变他一生的东西。 “窗帘我给你拉开，你得多看看外面的美好。” “一点也不美好。” 宋诚然自闭地像只小蘑菇，“我只想让裴正言看见我。” “呀！额……” 程韵狐疑的目光在两人身上闪过，注意到郑副院长和病人隔得很远，她明显松了口气。 “阿韵啊！你来的可真是时候。”郑医生拽着她的胳膊，“快，你快给他看看，他脑子是不是出问题了？” “怎么回事？” “他不给我水喝。” 宋诚然喝完最后一口豆浆，想到视频里出现的场景， 他问，“是裴正言让你们这么对我的？这是不听话的惩罚吗？” “不，裴正言不这样。”程韵道。 “哦？” “你如果想用这种方式博取他关注的话，你大概会被他关进精神病院。” “这样啊！” 宋诚然有些苦恼，看见她胸牌上的科室名，眼前一亮。 ‘这个人是心理医生，她应该能看出我其实不是很想说那些话吧？’ ‘可我，控制不了我自己。’ “那我应该怎样做？怎样才能……” “先加个微信。” 程韵掏出手机，这才是她来这里的目的。 宋诚然：？ “当当当当，这是你的好弟弟送给你的新手机。” 宋诚然灰暗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动容，“哪个弟弟？” “宋凛啊！我是他的朋友，他让我帮你买的。” “宋凛？”宋诚然深吸口气，发泄似地砸了手机平板，“啊啊啊啊！” 那是宋老二带给他的，都被动了手脚。 第51章 你犯贱 “宋凛，你电话响了。”穆云轩见到床架上的手机在响，怕他不及时接，还特意送到了厕所门口。 “谢谢。” 宋凛尴尬接过。 他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到对自己不计代价热情的人。 “嗨，跟我客气什么。” 等穆云轩走后，宋凛看见屏幕上的陌生电话还有些犹豫。 银盛的军训是在大山里，手机信号不好，还经常到点就屏蔽。 这让很多作息不规律的孩子，成功戒掉了网瘾。 宋凛手机瘾不大，但，男朋友瘾有些大。 可惜，他发过去的消息除了第一天有回应，后面都石沉大海了。 还是通过程医生的日常骚扰，他才知道裴正言听他话，出差去了。 所以，这个电话会是裴正言打来的吗？ 他记得，裴正言是有备用机的，但他没记号码。 “宋凛。”来电之人嗓音嘶哑。 “你哭呢？” 宋诚然的声音化成灰宋凛都认的。 “哈哈，你不会是因为我给你买手机你感动哭了吧？” “你闭嘴！” 宋凛抠着厕所的墙皮，越想越好笑，语气也难得带上了欢快。 “你嗓子怎么哑了？这得哭了多久啊！” “你别说话！” 听他急，宋凛就越开心，让他以前骂自己，骂到自己还不了嘴。 “你急了？我还没说什么呢！” “宋凛，你他妈给我闭嘴！” “好吧！你给我打电话来做什么？感谢的话就不用说了，你为我哭就是对我最好的感谢了。” “你嘴巴什么做的！” 宋诚然心底升起的那一丝感激荡然无存，“满嘴喷粪！” “你怎么知道我在厕所？” “你他妈！” “我在跟你说话哦。”宋凛捂着嘴，再笑下去他的功德要没了，“那我岂不是都喷你脸上了？” “啊啊啊啊！” 电话那端，是宋诚然破防的大叫。 “都晚上了，你能不能有点功德，吵到病人休息了怎么办？” “你你你……” “好吃吗？” “什么？” “我的，粪？” “滚！” 嘟嘟嘟—— 宋凛将电话回拨了过去，“我还在给你说话呢！你能不能有点礼貌？” “滚！” “唉唉唉，正事。” “说！” “你刚才啊啊啊的时候嘴巴是不是张着？” “废话。” “那好不好吃嘛！” “宋凛！你有病！神经病！精神病！脑子有坑！二极管短路！脑发育不全！脑瘫！小脑萎缩！” “你在说rap？” “闭嘴！” 宋凛默了默，今天的宋诚然战斗力怎么这么弱？ 医院那边出事了？ “谢谢。” 嘟嘟嘟—— 电话又一次被挂断。 宋凛：…… 一分钟后，威信弹出一条提示。 备注：【同意了赶紧滚！】 “死傲娇！”宋凛冷哼着同意了好友，然后： 【宋凛：宋家人找你了？】 对于宋诚然这个经常和他不对付的家伙，宋凛不怎么恨。 在被接回宋家的时候，他就知道他母亲和宋文德是怎么回事。 后来，他又无意间撞见宋文德和宋诚然母亲的事，他对宋诚然这个小傻子就更同情了。 一个被真相蒙在鼓里的笨蛋，也只能靠羞辱他找乐子了。 他大度，他不介意。 子不教父之过。 搞宋诚然，不如让宋诚然搞他爹。 “宋凛，你是不是没拿纸啊？” 宋凛刚挂完电话，门外就响起了拖鞋趿拉的声音，又是穆云轩。 “额……没拿。” “还好我给你拿来了。” 宋凛：…… ‘我能说我跑到厕所看书原因有一半是因为你太热情吗？’ 银盛有钱，在山里有自己的军训基地，学生的宿舍和学校里一样，都是四人的小单间。 宋凛腿伤没好，身坚志残，别的军训项目都参加了，唯有这一次的夜间拉练项目他没去。 而穆云轩怕黑，还有心脏病，教官没敢让他参加。 两人便成了整栋楼里唯二的活人。 “谢谢，我带了纸的。” 他根本就没上厕所，只是在厕所点灯看书哪里需要用纸了。 “听说这次拉练后会放几天假让我们回市区买东西，你有没有想买的？” “没有。” “你要买点痔疮药备着。”穆云轩幅度不大的瞥了眼他屁股。 “为，为什么？” 宋凛尴尬。 这人不会脑补出什么奇怪东西了吧？ 他和宋诚然清清白白。 不，他和男朋友都还是清清白白的。 “蹲太久不是便秘就是痔疮，这里伙食清淡，天天吃大白菜。”穆云轩凑近他，不好意思道，“我都有点拉不出来了。” 宋凛：…… 这话有味道，他没法接。 “等出去了我请你吃饭。” “啊？”宋凛准备再气一气宋诚然就睡觉，听见这话难免好奇，“为什么？” “我都看见了。” “什么？” “米饭和馒头都被掺了沙子，你没像我们一样丢掉。” “所以？” “许简单也是这样，你们俩都是这个。” 穆云轩伸手比了两个大拇指，“作为舍长，我帮不了你们，我有点难受。” 宋凛第一次见到他这种人，心里不是滋味。 但他还是说，“谢谢啊！” “不客气，我也只能请你们吃饭。”穆云轩语气幽怨。 宋凛总觉得他下一句就要说，‘是我不好，你们吃苦，都是因为我。’ 他起了身鸡皮疙瘩，打开和程医生的对话框输入文字。 【宋凛：舍长是个热情的圣母会不会对我造成影响？】 这些天宋诚然状态不稳，钙片不看了，但梦里都在喊裴正言的名字。 程韵觉得作为宋诚然的心理医生，有必要挽救一下失足少男。 所以，今天她值班。 【阿韵：救人的时候你快跑】 【宋凛：如果救的那个人是我了？】 【阿韵：做一个有素质的人，别在背后捅刀子】 【宋凛：老实说，我还挺怕他救我的】 【阿韵：为什么？】 【宋凛：不知道，心里麻麻的，感觉会有不好的事发生】 【阿韵：跟裴正言相处也这样？】 【宋凛：他才不圣母，他凶巴巴的，凶完了又给枣，我被他搞得七上八下，又难受又喜欢】 【阿韵：懂了，你犯贱，跟宋诚然一样】 程韵抬了下眼皮。 病床上，宋诚然面目狰狞，电话里，是宋达聪的咆哮。 第52章 怀孕对你是有好处的 “你也找不到裴正言？” “事实上，你从我这离开后，裴家就没人来看过我。” 宋诚然略显疲惫闭着眼，显然，他累了。 但脸部的表情却和他的状态不一样，肌肉痉挛着，抽搐着，想要挤压成从前那副乖顺的样子。 他用左手揉了揉自己的脸，可手刚离开，又恢复了扭曲。 “我有好好学习，他不来看我，我能怎么办？” “你发脾气了？” 宋诚然愣住。 他嘲讽着哼哼了两声，像是影视剧中反派临死前在嚣张的笑。 “宋凛说我没人要，但他不知道我在好好学习。” 坐在对角沙发椅上的程韵眼里闪过诡异的光，笔记上多了一行字： ‘主动接触过敏源，比前期有求生意识。’ “爸爸，我给你学一段吧！” 程韵地铁老爷爷看手机：…… 宋诚然似乎注意到她表情不对，还竖起拇指比了个“嘘”的手势。 然后，屋里声音不堪入耳起来。 程韵站起身，将监控对准床头，悬着的心才终于活过来。 感谢监控之神，保她清白在人间。 ‘攻击性很强，尚可控。’ 笔记又被添了一句。 宋达聪先是错愕，后是震怒，“宋诚然，老子是你爹！你他妈干什么呢？” “妈妈不在你身边吗？” 宋诚然深吸口气，抹点泪水。 他最近喜欢哭，还哭得莫名其妙，每次都是眼泪掉到嘴里才察觉。 “也好，只给爸爸检查作业。” “你哔哔哔——” 宋达聪挂断了电话。 新晋演奏家宋诚然脸上的潮红也转为苍白，“程医生，垃圾桶，我想吐。” 程韵无语。 她从业五年，也算见识过人类多样性了。 但宋诚然，很难评。 “何必呢？” “那我现在打电话给宋凛？” 宋诚然抱着垃圾桶，他本就没吃多少东西，一吐就给胃酸吐出来了。 漱了口，他咽下辣嗓子的水，“裴正言在哪？” “不在景城。” 这些天不管谁问，程韵都是这么说的。 也不想想她一个宋凛的陪聊，宋凛都不知道的行踪，她怎么可能知道！ “他回景城了会揍我吗？” 宋诚然的腿已经不用吊着了，但石膏还在，他想要动起来还是很难。 “需要我提醒你一下，你不是宋凛吗？” “我只想让他揍我一顿，揍坏了，我就不用接这么恶心的电话了。” “裴正言很正常。”程韵认真道，“他没病，不会瞎揍人！” 有病的是姜晏澄，这句话程韵没敢说。 裴正言没有精神分裂，也没有多重人格。 唯有做裴正言时，他肩上是轻松的，没有任何枷锁。 周大有血海深仇，一面是迟早要回姜家的蛰伏，一面是对周家养育之恩的感激，两者都会让他行动受限。 而姜晏澄，就是个看谁不爽就弄谁的疯子。 因为他的世界一片灰暗，他在意的人全都抛弃了他。 如果宋诚然问的是姜晏澄，程韵一定会说“会”。 但裴正言，他只有理智。 他能准许会影响他判断的宋凛留下，程韵都觉得是奇迹。 “你很了解他？” 宋诚然闭上眼睛，电话又进来了，“大伯？” “诶！是我。” 宋文德声音飘忽，像是捂着音筒在骂骂咧咧什么。 “你爸给你装窃听器这事是他不对，但他也是太关心你了，怕你在裴正言那受欺负，我已经骂过他了。” 宋诚然嘲讽一笑，半疯半笑，“父亲怎么会做错了？一定是我做的不好。” 宋文德有些发毛，咳了两下嗓子，“诚然啊！再过一个星期就是你弟弟妹妹的满月宴了，你看，你能不能让哪个医生帮你联系一下裴正言？” “那我问问？” “好好好，你也可以多和宋凛交流交流，他笨，多套他话，看他怎么和裴正言相处的。” “我知道，爸爸送来的学习资料我都在学。” “啊……咳咳咳！” 宋文德急促咳了起来。 “啊，你，你好好养伤，争取让裴正言带你过来。” “好。” “大伯，我要是和宋凛闹起来，你帮谁？” 宋文德傻了。 程韵也有些傻。 她本打算找借口溜出去和裴正言聊聊宋诚然的变态反应，听见这话她又坐了回去。 这瓜，还有新的？ “你想怎么做？” 犹豫时间不到十秒，宋文德就做出了选择。 宋诚然心底的凉意更甚，他翻转着手里的新手机。 蓝湖色的外壳上显出他冷汗涔涔的脸，像是从河里爬出来的水鬼。 ‘心死了，可不就是鬼嘛。’ 他是越看越喜欢这部手机了。 “宋凛说他后天要来看我，估计，耀武扬威来的吧！” “这贱人！” 听见宋文德下意识的骂声，宋诚然劝道，“大伯，他毕竟是你儿子，我们用他把裴正言引回来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不是还有你吗？” 宋诚然沉默。 “你放心，我这就去问问学校那边怎么放假，回来路上给他孩子做掉。” “孩子？”宋诚然懵了，“他哪来的孩子？” “裴正言说……” 宋文德怕吓到宋诚然。 毕竟等把宋凛挤走，宋诚然也是要去做这个子宫手术的。 男人嘛！ 永远喜欢年轻的，但老婆，大概率只有第一个给他生孩子的女人才配。 宋诚然现在是男人不假，但将来…… “怎么来的你就别管了。等这个孩子掉了，你在裴家的地位就稳了，景城和裴家门当户对的，还敢把儿子交给他的也就我们宋家了。” 宋城然无语，心道，‘你还知道宋家有多离谱啊！’ “也就是说，这个孩子是宋凛怀着的？” 宋诚然很快就推理出了关键。 “嗯……对！” 宋文德索性破罐子破摔了，“诚然啊！你不要抵触，怀孕对你也是有好处的。” “我有得选？” “你知道就好。”宋文德满意了，“要是裴正言联系你了，记得帮大伯转告一声，感谢裴氏帮我们牵线搭桥。” “牵线搭桥？” 裴正言不应该报复宋家吗？ 宋诚然脑子要炸了。 “你看吧！他心里是有你的，你一嫁过去裴氏就服软了。” 宋诚然：…… “你要好好表现。” ———— 今天弄了下大纲，迟了，明天加更 第53章 你敢说他们敢信 银盛的校车将学生送到市区后就不管了，宿舍四人组吃饱喝足后带着一堆生活物资回了学校。 中秋来临，他们有三天假期。 学校里还留着的人并不多，宋凛没和同学过中秋的经历，他打算回裴家，却被穆云轩架住了。 “我买了好几种痔疮膏。” 宋凛呼吸一窒。 大庭广众之下别cue他行吗？ 他没痔疮！ 没有！ “许简单，这些给你。” 宋凛呼吸一松。 原来不是给自己的啊！ “宋凛，你自己买了，我就不分你了。” 宋凛：？！ 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出了对方的无奈。 许简单高了宋凛一个头，看着憨憨的，小麦色皮肤上能清晰看出肌肉走向，像是乡下经常帮家人干农活的懂事孩子。 宋凛觉得他不该待在表演系，应该去搞体育。 他很健谈，在任何地方都不会怯场，即便在有人来往的校门处，他也说，“那可太谢谢你了。” “你们都有痔疮？”同宿舍的另一个舍友卫熙问。 他运气这么赞吗？ 一个宿舍三个有痔疮？ 他没有会不会显得不合群？ “没有。”许简单摇头。 “没有。”宋凛否认。 “我便秘，买来备着。”穆云轩不好意思。 卫熙无语了。 “没有吗？”见他以为的两人也没有，穆云轩与许简单手里的药遥遥相望，虽有不舍却还是说，“没有就最好了。” “要不，你拿去退了？”许简单善解人意。 “不，不了，你拿着，军训基地伙食不好，万一呢！”穆云轩叹了口气，不死心地问，“宋凛，你也没有吗？” “没有！” “哦，那你为什么买？”穆云轩苦恼。 “怕你尴尬。” 穆云轩一脸沮丧，许简单正要安慰，却见这傻白甜眼睛忽然亮了，“宋凛，你真好。” 宋凛：“……” “阴阳怪气！”卫熙啧了声，领先他们进了校门。 穆云轩脸一白，有些不知所措，“我……” “嗯，你没有。”宋凛拍了拍他的肩。 许简单怕他心脏病发了，也安慰，“别和他计较，他就这性子。” “是不是我没给他分痔疮膏他生气了？” “可能吧！”许简单嘴角抽了抽。 “宋凛，你快点啊！我们把宿舍布置一下。” 见他慢，穆云轩在前面催。 这时，宿舍旁的林子里突然冲出来一个人影，“方便聊聊吗？” 宋凛惊讶。 他和宋思婉不熟。 这位八姐沉默寡言，在宋家时通常只跟在宋二夫人身边，别的孩子欺负他时她都不在。 怎么会来找自己？ “把东西放好了我们再说。”宋思婉见他手上提了不少吃的，催促，“我等你。” “给我吧！”许简单从前面跑了过来，小声问，“女朋友？” “姐姐。” “哦哦，姐姐好。”许简单一如既往地热情，让人看不出破绽，他拎着东西便走了，“姐姐再见。” “和新同学相处得不错。”直到再也看不见许简单的身影，宋思婉才说。 “你来找我做什么？”宋凛戒备，“如果和宋诚然有关，那你找错人了。” “这是请柬。”宋思婉从包里掏出册子，“你大姐姐单独写给你的。” “满月宴？” 宋凛冷笑，宋家人主动邀请必然没安好心。 “裴正言过去又不用请柬，我去也是跟他一起。” 宋思婉没为难过他，宋凛也不愿为难她。 抱怨完，他还是将请柬收下。 见她没走，他问，“还有别的事？” “我没什么朋友。” “所以呢？”宋凛蹙眉。 “我请你吃下午茶。”没等宋凛回应，宋思婉已经在前面带路了，“你陪我逛街。” 宋凛摸不准她什么心思。 正常人是不会约一个不熟的人逛街的，除非她有所求。 可她能求自己什么？ “你约我出来不会只是简单的吃下午茶吧？” “不是。”宋思婉放下刀叉，优雅地擦了擦嘴，“没有耐心了吗？” “我们又不熟，我对你有耐心做什么。” 宋思婉擦嘴的动作一顿，笑了起来，“也是。” “你今天怪怪的。” 宋凛在宿舍群里说了声今晚不回来，又继续，“该不会是他们想让你跟裴正言好吧？” 宋思婉搅着碗里的红茶茶汤，眼神抽离，像是一具没有灵魂的空壳。 “我和你一样，是宋家的私生女。” 宋凛失神。 “我亲妈来找过我。” “所以？” 宋凛费解她和自己说这些做什么，难不成他名义上的二叔也做了和宋文德一样的事？ “你认为裴正言好吗？”宋思婉切断话题。 像是很需要这个答案，她又重复一遍，“他对你好不好？” “我以前渴望过他能给我哪怕一丁点的注视，那也能证明，我是他儿子，结果便是—— 他唯一一次的注视差点要了我的命。” 宋凛苦笑，“裴正言不发病的时候对我很好，我在裴家自由度很高。他现在，是我男朋友。” “自愿的？” “至少现在是。” 宋思婉招了招手，叫服务员过来将单买了，“去逛街吧！” “你到底……” “跟在我身边，晚点我送你回裴家。” “宋思婉，你不觉得我们走在一起很奇怪吗？” “大伯说你怀孕了。” 宋凛脸一僵。 “我今天来，是防止你流产的。” 宋思婉盯着他的肚子，“他们想用你引裴正言回来见一面。” “你告诉我这些有什么目的？” “妈说她不愿四姐再嫁人，四姐的丈夫在外惹事被三叔查出来了。” 宋凛心神不宁，问，“她离了这么多次不是因为夫家嫌她是个傻子，对她和孩子家暴？” “谁会将一个傻子放在心上呢。”宋思婉感慨，“拿人开刀总要找些冠冕堂皇的借口。” “你是怎么知道他们要对我动手的？” “大伯和宋诚然打电话的时候妈过去找爸听见的。” “所以，你也觉得我怀孕了？” 宋凛恨不能回到半个月前，掐死乱说话的裴正言。 这下好了，碰上个宋家人都要问他怀没怀。 “宋家想赢想疯了，在生孩子这块都魔怔了，你敢说他们就敢信。” “所以？” “查到的确有这方面的报道，他们就信了。” 第54章 那个女人什么身份？ 宋凛只有和裴正言逛街的经历。 他去哪都是有目的的，想买什么东西就去什么店子挑，看中了就买走。 但宋思婉不这样。 她看中一类商品，会在很多店里试效果，一样的东西，问他有没有不一样的感觉。 宋凛只觉荒谬。 不就是价格多了少了？ 哪有什么不一样？ “灯光不一样，氛围不一样，人不一样，穿在身上的感觉就不一样。” “真麻烦。” “所以我没麻烦别人。”终于，宋思婉挑好了鞋子。 宋凛：…… 行吧！ 他的时间不是时间。 “让裴正言小心你大姐姐。”试太阳镜的时候，她将眼镜框到宋凛耳朵上，“这个适合你，酷酷的。” 宋凛在旁等得都要打哈欠了，听见这话精神一震。 “是不是很好看？”宋思婉问。 “嗯？” 她刚刚提到了谁？ 让裴正言小心谁来着？ “妈想我和我亲妈一起离开。” “你刚刚？” 宋思婉拿起一顶帽子，替他整理造型，“让我过一把当姐姐的瘾好不好？” 宋凛不动了，任她摆弄。 可他还是奇怪，“除了我，你又不是没有别的弟弟。” “他们没你乖。” “我……”宋凛脸上爬满了红晕，不自在地嘟囔，“那也没见你以前有多关心我。” 他最近桃花开了？ 为什么老有女孩子寻他开心。 “不是我暗中帮着，你早饿死在宋家了。”宋思婉捏了捏他的脸，眼底闪过忧虑。 “你少和我套近乎。” 宋思婉瞧他一眼，语气却是极为认真地讲了起来： “我亲外祖母带着亲妈改嫁后改了姓，长大以后的亲妈遇上做厨师的小舅，跟来宋家做佣人。 来宋家的第一天，就被醉酒的宋达聪玷污了。这件事她一直不敢说，直到肚子一天天大起来，妈觉得奇怪，多嘴问了一句。 纸包不住火，亲妈被送走了，我以妈孩子的名义被生了下来，而我的亲妈因为宋达聪对男人有了阴影，不时发意症寻找我这个孩子。 小舅怕我出事，一直留在宋家做厨子，现在是宋家厨师组的组长。 你经常被饿肚子会半夜去厨房偷吃，门那么好开，还一直没人发现食材少了是因为我说我饿。 小舅疼我，便给了我钥匙，每次等你吃饱了恶作剧完了，我都要把现场清理干净，免得你被人发现后让人打死。” 黑历史被提及，宋凛脸沉了下来。 “我就说怎么从来没人发现大米里掺了沙子，鱼臭了又被放回去，水缸里被掺了半袋盐……原来都是你帮我还原了啊！” “还有小舅，我一个人搞不定。” “那你还说我乖。”宋凛低着头，连说话的底气都没有了。 原来宋家还是有好人的，只是藏得太深，他不知道。 这个发现令他窃喜。 “八，八姐……” “别叫我八姐，我不喜欢这个排名。” 宋思婉将给宋凛搭配的行头都付了，“走，放车里了再陪我去看化妆品。” “你……你们这么有钱的吗？” “男朋友给的。”宋思婉挽着他的胳膊，语气平淡，像是在谈论吃饭喝水，“分手补偿。” “啊？你们，又分了？” 宋凛诧异。 他前头的宋十只比他大两岁，半个月前上宋家搞事时他听说已经三个月了。 而宋思婉排行第八，却一直在订婚，每次都是订完婚不久，未婚夫那一方便因各种事故取消了婚约。 她和宋晓蕾这个不能替自己人生做主的傻女一样，都是宋家的奇葩。 “他出轨了。” “额……” “等我甩证据，他们家就完了。” “也不至于每个都……” “他们和我约会本就是图宋家，不是我这个人。我只是找人试了一下，连娶我进门后再去玩的耐心都没有我何必陪他们玩。” 宋凛很难评。 “人心是经不起测验的。”宋思婉揉了揉他的头。 叮嘱道，“别对裴正言用这招，我敢用是因为宋家比他们家强。” “谁稀罕测他。”宋凛哼道，“裴正言又不乱——” 忽地，他眼神一凝，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怎么呢？” “我好像，看见裴正言了。” “哪？” “下，下楼了。” 宋凛声音都在抖，他挤开人群，寻着刚才人影消失的方向往化妆品专区走。 “别慌。” 宋思婉将买来的东西留在常去的一家店内，追上他后将人拽住。 “看看是怎么回事再说。” “他和一个女人挽着。” 宋思婉看了看自己，他们也挽着。 “可能是误会，那个女人长什么样？你在裴正言身边见过吗？会不会是长辈？” “很年轻，皮肤很白，大波浪卷发，首饰很闪，穿的墨绿色旗袍，踩着高跟鞋，气质非常好，应该很有钱。” 听着他的描述，宋思婉也在人群中搜刮起来。 很快，她便找到了那个身材高挑，气质出众的女人，“怪我，不该乌鸦嘴的。” “跟你没关系。” 宋凛看着他们亲昵的互动，看着裴正言很少给他的笑脸，看着裴正言给女人拎包，看着裴正言喂女人吃东西…… 心中的酸水止不住往外冒。 好啊！ 他不接自己电话不回自己消息，原来是去和情人叙旧了。 “你干什么去？” “吵架！” “你发消息问问情况，万一对方是什么重要客户呢？你突然冲出去，他以后怎么看你？” 宋思婉不赞成地拖住他。 宋凛哪里都好，就是脾气倔，爱炸毛，总能将事情搞到最坏地步。 “好，我发！” 他气呼呼地蹲下，点开叙旧没回应的对话框： 【宋凛：你在哪？回来了吗？我好想你！中秋回吗？】 远处，裴正言掏出手机。 【裴正言：上班】 “你看！他骗我！我也没认错人，我消息刚发过去，他就回了。” 宋思婉看向远处的专区—— 灵颜美。 一个只在海市周边火起来的国货品牌。 最近各大平台都是他们的广告。 据说是换了新的负责人，因其功效媲美大牌价格也不贵，吸引了不少消费者，甚至隐隐有走向国际的架势。 那个女人，究竟是什么身份？ 会是灵颜美的负责人吗？ 第55章 让感动见鬼去 “小少爷，开开门。” 深夜，陈叔扶着醉醺醺的裴正言站在主屋门口，“少爷喝醉了，怕是得辛苦你收拾一下。” 他喝醉了跟我有什么关系？ 宋凛骂骂咧咧地踩着拖鞋下楼。 “小少爷？” “来了。”宋凛不耐烦地开门，和艰难举着裴正言的陈叔对上视线后他不好意思了，“对不起，我起床气比较大。” “没事，少爷也大，都习惯了。”陈叔不在意地笑了笑。 两人左右站着，各扶了裴正言一条胳膊，将死沉死沉地人扛进客厅。 “行了，就放这吧！” “不需要扛到卧室吗？”陈叔问。 “不，不需要。”宋凛脸红着推陈叔出了屋子，小声问，“他从哪回来的啊？” 该不会和女人去不该去的地方被灌醉了吧？ “说是从雍城那边来的团队过来考察，让陪着喝了不少酒，我去接人的时候那边是这么说的。” 陈叔感慨，“夫人当年也是这么过来的，现在做什么都不容易。” 宋凛望着裴正言那张微蹙着的脸，人还昏着，他也不好骂人。 “陈叔，你回去睡吧！这里有我。” “好，我就不耽误你们小两口叙旧了。” “陈叔！” “哈哈哈，小少爷羞了。”陈叔打趣。 “裴正言。”等陈叔一走，宋凛脸就沉了下来，他扯着裴正言的脸，“你知道我是谁吗？” 裴正言睁开眼，一脸迷茫地看着他，将他手握住又眯上了。 “你……” 宋凛看着两人握在一起的手，又气又恼。 他脾气还没发出来呢！ 这人该不会以为他喝醉了自己就不会和他算半个月不回消息的账吧？ “老婆。” “你老婆谁啊？” 宋凛一根一根掰开他的手，嫌脏地躲开。 “你找她去！都结婚了还来勾搭我！天杀的老男人！” “宝宝。” “你还宝宝上了？” 宋凛瞪圆了眼，满脸不可思议，吃味地嘟囔起来，“都没这么叫过我。” “宋凛。” 宋凛转身转了一半，鸡皮疙瘩都被他叫起来了。 ‘他不会是叫我吧？’ “你怎么不理我？”裴正言摇摇晃晃地扶着沙发站起来，一脸深情地望着宋凛，“是不是我做错了？” “我，我哪里不理你了？”宋凛提高了嗓音，觉得这地方不能待了。 再待下去，他要七窍流血了。 裴正言猛男撒娇，简直犯规啊啊啊啊！ 宋凛内心尖叫，声音也成了夹子音，“我，我去给你打水擦脸，好不好？” “老婆，你嗓子不舒服吗？” 裴正言从身后抱住宋凛的腰，脑袋搁在他肩膀上，整个人都挂在他身上，用下巴蹭着他的脖子。 这一瞬，宋凛感觉自己腰快断了。 “你起开。”宋凛用手推他的脸，“好重，我都走不动路了。” “可是我站不稳啊，宝宝。” “你，你别叫我宝宝。”宋凛手撑在洗漱台上，烦他太黏，“这句话还不知道在外对多少人说过呢！” “只对你。” “你好油啊！你喝的假酒吧！跟平时一点都不像。” 宋凛将毛巾拧干，把人按在地上，见他乖乖配合自己擦脸，脸色终于好看了些。 “油吗？”裴正言躺在地上，任他给自己擦，忽然，他抓住了宋凛的腿，“我还能更油呢！你想看吗？” 宋凛脸黑了。 罢工了。 将润湿的毛巾丢到他脸上，“自己擦！” 他现在一闭眼就想到商场里裴正言和女人有说有笑，看起来很登对，很养眼的那一幕。 而他算什么呢？ 一个被宋文德丢出来的弃子，心甘情愿贴上裴正言的累赘。 可他又能怎么办？ 这些天的情感咨询不是白做的，他已经明确知道他没救了。 他对裴正言，是生理性的喜欢。 戒不掉，真的戒不掉。 明明两人什么都没有，初次见面还大打出手，可后来的每一次接触，都让他更迷恋裴正言的气息。 军训基地里，他看起来睡得很早，可每到深夜，裴正言的影子都会浮现在他脑海里。 “哦，我自己擦，宋凛宝宝老婆别生气。” 宋凛：…… 人在无语的时候是真的会笑。 “噗呲！”宋凛笑了。 “宋凛宝宝老婆，你真好看。”裴正言痴痴地看着他，眼神纯粹，带着没有丝毫欲望的欣赏，“脸好看。” 他的视线滑过宋凛脖子，“脖子好看。” 宋凛跟被点着了似的，他看到哪，哪就烧起来。 “手也漂亮、腰也好看……” “够了！”宋凛急得打住他，他满脑子都是废料，再说下去他怕裴正言酒后乱性，也怕自己受不住，“别说了。” “宝宝。”裴正言抓着他的腿，不让他离开，“可以看看腿吗？” 宋凛眼神颤了两颤。 裴正言的眼神不再纯粹，语气也添了一丝强硬。 宋凛怕了。 “你不说话就是默认。” “你……”宋凛害怕地偏过头。 然后，他看到了自己被扔到一旁的裤子。 十分钟后，他望着抱自己腿在一旁敲敲捶捶一会便睡过去的裴正言，眼神复杂。 “你到底喜不喜欢我？”宋凛推了裴正言一把，他又开始按了起来。 “我腿好了，现在不会疼了。” “那也得好好养。”裴正言抱着他的腿哼哼两声，“人生才开始，不能老寒腿。” “其实是你喜欢看我腿吧？”宋凛捡起地上的毛巾，捂住鼻子里的鼻血，好笑地捏着他耳朵，“是不是。” “像画里走出来的，我喜欢。” 终于从他这里听到关于自己的“喜欢”二字，宋凛心尖荡起了涟漪。 所以，从前脑补的他喜欢我，真的不是我在自我攻略？ “除了腿还喜欢什么？” “什么都喜欢。” 裴正言断断续续，“生气也可爱，像猫猫，贴贴，亲亲，吸吸，可怜兮兮，呆头呆脑，傻乎乎，脾气大，蠢萌，勇敢，不服输……” 啪嗒！ 啪嗒啪嗒！ 裴正言还在说，宋凛却听不下去了。 “我，我没有你说的那么好。”他抹着眼泪。 “好，老婆最好，还傻乎乎的管我叫妈，嘿嘿。”裴正言含糊不清道，“长辈分了。” 啪！ 宋凛急得一巴掌扇他脸上。 什么感动，都他妈见鬼去吧！ ___ 题外话： 各位看书的友友，如果有错别字或语序问题提醒我一下，我脑子受过伤，对某些词有认知障碍，自己发现不了错误 今天还有，晚上 第56章 朋友是你自己 【宋凛：程医生，我有个朋友】 今天程韵休假，终于不用去医院看神经病宋诚然发癫了，她正打算美美睡个回笼觉，就看见她每天主动骚扰的金牌客户大清早给她发消息了。 程韵：…… ‘家人们！谁懂啊！下头男不让我睡觉。’ 【宋凛：她看见男朋友和别的女人约会了，对方是个很优秀的女性，有钱有颜，估计还有点小权利】 听陈叔说是雍城那边的什么团队，那应该是有点小权利吧！ 宋凛越想越醋。 都能让裴正言出卖色相了，对方能是什么正经人。 他看着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蠢蠢欲动。 裴正言的手机没密码，他想翻就能翻，但是，他连那个女人正脸长什么样，姓什么都不知道。 【宋凛：而她什么都没有，只有男朋友暂时的喜欢，他不想失去男朋友，又不想太没自我，他该怎么做呢？】 程韵看完了消息，嘀嘀咕咕，“我的金牌是你，又不是你女朋友。” 等等…… 宋凛什么时候有的女性朋友？ ‘除了我他还有别的知心朋友？’ 程韵翻身坐起，一条条刷着加上好友二十多天的所有聊天。 【程韵：小宋，感情淡了，我不是你的唯一了】 宋凛无语，这个下头女又在说什么荤话！ 【宋凛：正事，不要逗我】 【程韵：分了吧！早分手早解脱】 宋凛低头，掀开被子，扫了眼胸口处毛茸茸的头发。 家人们！谁懂啊！ 帮男朋友洗完澡后满脑子都是他的味道，根本舍不得放手！ 宋凛捂脸。 他终于活成了自己最讨厌的样子。 昨晚，又是准备睡客房的一晚。 然，他担心裴正言睡着后掀被子。 过来看看时听见对方梦里还在喊他名字还在夸他，他就乖乖躺回来了。 要不是气得太憋屈，宋凛都不会找程韵。 【宋凛：可是，这个男朋友平时是个很好很有耐心的人，他对我很包容很温柔的，我真的舍不得】 “咦呃？说的裴正言？”程韵手机都差点没拿稳。 【程韵：弱弱问一句，你那个朋友是你自己吗？男朋友裴正言？】 【宋凛：嗯】 【对方撤回了一条消息】 【宋凛：不是！怎么会是裴正言，他才不是那种人】 【程韵：对对对，他不是那种人，除了你，他不可能看上其他人的】 程韵说的是实话，这些年追裴正言或周大的姑娘不少，不是被那对哥控兄妹挡回去，就是被他自己给作没了。 但宋凛，只听出了敷衍。 【宋凛：不想说就别说，你一点耐心也没有，有宋诚然了就不喜欢我了是吧？】 【程韵：你别瞎说，我快被他逼疯了，喜欢个鬼】 【宋凛：你最好不是】 程韵笑了笑，还真是被宠得越来越幼稚了。 【程韵：那我换个说法，以我多年看人很准的经验来看，这就是个误会】 【宋凛：我想问他，但我怕他觉得我不信任他，也怕他不告诉我，我感觉他很神秘】 想到裴正言醉酒后和平时截然不同的样子，他又说，【他好像被什么压着，平时不敢表露自己情绪】 屏幕熄了又灭，灭了又熄。 程韵不知道自己看了多久，才敲下，【你很懂他，那就当不知道，但情绪还是能闹一闹的】 【宋凛：谢谢程医生】 叭！ 被子里伸出一只手，在宋凛脸上捏了捏才挤出被子，“宋凛？” “是我。”宋凛放下手机，面无表情地看他将自己收进怀里。 然后，吸了吸？ 宋凛表情古怪，裴正言来真的？ 还真拿他当猫了？ “要吗？”裴正言的手往下，他明显愣了下，震得早起时的气泡音不翼而飞，“没穿？” “你也没穿。”宋凛扭头看他。 裴正言叹了口气，膝盖顶起他的腿窝，宋凛害怕地绷紧了身子。 他在赌。 赌裴正言到底对男人有没有反应。 “疼吗？” “不疼，你没做。” “我知道。”裴正言脑袋枕着他的肩，“我是真醉了，起不来的，我问的是腿，军训的时候疼不疼。” “不，不疼。”宋凛眼底闪过失落。 “小黄人，你知道你这么做很危险吗？” “我不黄。”宋凛反驳。 他不要这个称呼，比宝宝老婆连着叫还羞耻。 “小黄人喜欢贴贴亲亲抱抱，跟你一样，不是说你思想黄。” “你还强调！” “还是凶巴巴的，没变。” 说完裴正言将他搂得更紧了，像是喜极了他这副面孔。 宋凛：…… 他的大招还没出就被干废了，这气根本生不了啊！ 可是，不气他又觉得亏了。 “你断片没有？” 裴正言摇头，“想不大清楚，画面迷迷糊糊的，我很少喝这么死。” “那昨天……”感觉到自己又要生气，宋凛笑了，“是应酬时聊得来很高兴才喝了这么多？” “嗯，工作谈的顺利，还可以见到想见的人。” 宋凛醋意大发。 想见的，就是那个时髦的女人咯？ 他反握住裴正言的手往下，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一会要是搞到最后，便到最后吧！ 就当是补了相遇时的那一次。 “我要。” 察觉出他情绪的不对，裴正言蹭了蹭他的脸，“怎么了？我昨天喝醉后对你动手了？” “没有。”宋凛闭上眼不看他。 “不穿是我要求的吗？” “你有这方面前科？”宋凛警惕。 “我没有人，哪来的前科。”裴正言将手覆了上去，“别瞎想，我没空搞别人，我只有过你一个人。宋诚然我不会碰，其他人也不会。” “嗯呃……” 宋凛昂着头，绷直了脚背，身子在这一刻踏空。 “你，你最好，说，是真的。” “一定。”裴正言保证完又提醒，“以后我若是再喝醉，要么不管要么清理完给我套件衣服。” “凭什么，我你到处都摸过，我就不能睡着的时候看着你？” 裴正言脸有些红，望着又炸毛的宋凛，抓着两颗头轻轻抚慰。 “我有时候会忘记自己在哪忘记自己是谁，倘若我睡迷糊了，对你不友好。” 宋凛莫名打了个寒颤。 所以，他今早逃过了一顿打？ ---- 友友们，求催更！ 第57章 又菜又爱玩 “为什么这么久都不回我消息。” 晨曦中，两人依偎在一起，时空静谧，仿若在此刻停歇。 窗外的知了叫了又叫，宋凛最后一点耐心用尽。 他趴在裴正言身上，掐着他的脖子，眼底满是固执地晃着，“你说！” “我给你带了礼物。” “我不是那么好哄的。”宋凛烦道。 他连男朋友的行踪都得从别人那知道，他怎么能不生气。 “宝宝。”裴正言按住他的手，眼底阴鸷翻涌，“别摸喉结。” 宋凛本想再放点狠话，天生敏感的他察觉到了裴正言气息的变化。 “联系不到你，你知道我有多么担心吗？” “知道。” 裴正言眼尾染上红晕，鼻腔里冒出一声轻哼。 他移着宋凛的手到脸上蹭了蹭，再抬眉，黑沉沉的眸子里倒映的全是宋凛的影子。 宋凛的心慢跳了半拍。 砰！ 两人颠倒了方向，裴正言托着宋凛的脑袋，将人往下拽了几分。 “你是不是，还，还没酒醒？” 裴正言盯着他的脸，呼吸略显深重，手指划过他的臂弯，最终与他十指交握。 “裴……” “嗯，没醒。” 裴正言伏在他耳侧，亲吻着他的脖子、下巴、喉结…… “嗯呃……裴正言你……你属狗的？别，别啃……” “宋凛。”裴正言抬头，略过他的嘴，两人鼻尖碰着鼻尖，对上他的视线时宋凛心底一惊。 他以为裴正言喜欢女人，因为醉酒后说喜欢他也是单纯的欣赏，可今天…… 裴正言眼底的欲望疯狂翻滚，恍若山火过境一般的侵占之意差点将他淹没。 “你，你好烫。” 宋凛怕了，他推开裴正言，“我，我去上厕所。” “忍一忍。” 裴正言嗓音干涸，盯着他的唇咽了咽唾沫，“等等再去，好不好？” “我……” “不做，知道你怕。” 宋凛僵住，“你，你……” 他蹭了蹭宋凛的脸，催促，“帮我。” “我，我不会。”宋凛快被吓哭了，“能，能收回去吗？” “不能~” 他搂着宋凛，深吸口气，恍若恶魔的低语响在宋凛耳边，“你看，我对你是有感觉的，下次别乱试了。” “知，知道了。” “下次~”裴正言在他肩上轻轻咬了咬，“我就真忍不住了。” “你，你教我。”宋凛心底升起隐秘的满足，却又有些羞耻，“我，我也……” “宝宝。”裴正言松开他，强忍着冲动拿起床头柜上的纸巾，“擦一擦，流鼻血了。” 宋凛瞪他，又羞又气。 一口咬在他肩上，又趁他没反应过来，大步甩着去了洗手间。 似不放心，他还特意落了锁。 裴正言望着那扇门，眼中的情欲在听见水声时一点一点退散。 “呼~”他倒回床上，翻开手机的第二重隐秘空间，点开视频，“偶尔放纵一回吧！” 视频中，少年安静躺在病床上，眉头紧蹙，似是因为痛苦而烦躁。 有人掀了被子，替他擦洗身子，可新的衣物却迟迟没有换上。 那人，似在欣赏少年的惨状。 陡然，少年睁开了眼，同那人对视一眼，骂了一声“我他妈”又晕了。 “呵。” 只有背影的那人手抚过少年青青紫紫的干瘪胸膛，绕过被子遮挡处，看向那条完好的腿有些可惜，“少说点脏话该多好啊！” 又是一阵沉默，他拿起放在一侧的病号服，帮少年穿好。 “礼物在哪？”宋凛满身水汽，从门里走了出来。 “陈叔应该移到门口了。” 裴正言有气无力地将纸丢进垃圾桶。 看着这一幕，宋凛莫名心虚，快步跑出了卧室。 裴正言不禁莞尔，“又菜又爱玩。” 正这时，一个电话打了进来，“妈。” “礼物小朋友喜不喜欢？” “不知道，我才醒，让他自己去看了。” “你怎么能让他自己去看呢！”裴艺涵指责他，“你这个男朋友当的一点都不细心。” “妈！”裴正言无奈，“他是小男生，不是小女生。” “他需不需要这些关心是他的事，你给不给就成你的问题了。你不能因为他不期待这些，你就不在意。” 电话那端，裴艺涵女士咄咄逼人，“我昨天跟你讲的话，你是一句都没听进去是吧？” “你就光在那给我亮笑脸了，然后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好啊！裴正言，你敷衍我，以后我不给你做妈妈了。” “妈，您别冲我撒娇行不？”裴正言揉了揉眉心，“您要玩就去玩我爸，他习惯了。” “他老了，不好玩。” 裴正言汗颜，“我电话自动录音了，一会转发爸。” “那我过来看看你的小朋友？” 一个E爸宋凛都吃不消，再来一个E妈，宋凛怕是得换个星球生活了。 裴正言认输，“行行行，我马上下楼看他喜不喜欢。” “这就对了嘛！妈是过来人，你听妈的，别和你爸学强买强卖那一套。小朋友要是不满意，你就问他喜欢什么，立马给他实现愿望知道吗？” “我……” “你手里这么多产业，连个小朋友都哄不好，说出去我都嫌丢脸。把你的行动力跟狠辣给老娘拿出来，明年年夜饭我要见到人。” “他还小，现在喜欢我是因为只能选择我，以后认识的人多了见的世面广了就未见得了。您别掺和。” “还小还小，你永远是这句话。”裴艺涵无语了，“有人要你就偷着乐吧你，还不珍惜。” “裴正言！” 卧室门口，宋凛跟阵风似地扑了过来，泪眼汪汪，好似有谁欺负他了似的。 “怎么呢？” “你去忙，宝宝再见。” 裴正言心说不好，他妈在给他挖坑。 果然，宋凛已经杀到了床边。 “礼物不喜欢？” “我问你，你什么意思？” “什么？” “你送我什么东西？” “零食，电脑，项链，护肤品？” “灵颜美的护肤品？”宋凛看向息屏的手机，心神不宁。 难道是那个女人不要转手塞给他的？ “军训很苦，怕你晒蜕皮，也没谁规定护肤品只能女孩用吧！” 第58章 还有一个妈妈 “宋凛，吃饭！” 厨房里，裴正言将最后一盘虾仁炒饭盛在大碗里，端上餐桌。 见人还没动，他又去厨房洗了锅，清理了厨具。 等出来时宋凛已经坐下开吃了。 “好吃吗？” 宋凛看也不看他，埋头苦吃。 ‘那就应该是好吃了。’裴正言心想。 他给自己盛了白米饭，拖开宋凛身侧的椅子坐下，却见宋凛拖着椅子坐到了方桌尾端。 裴正言：？ “我惹你生气了？” 宋凛不说话，将几盘菜移到自己面前。 裴正言：？ ‘事情还有点大？还是觉得男孩子不应该用护肤品吗？’ 裴正言不懂他怎么突然低气压了，但他知道这种情况得哄。 “修复精华和面膜你不喜欢用就别用了，不必勉强自己，皮肤也有自己的缓冲期，你还年轻，缓过来也很快。” 宋凛瞪了他一眼，扒饭速度更快了。 裴正言什么意思？ 说他皮肤烂还不配用大牌？ 他非得用，一会全用了，心疼不死裴正言。 想留着怀念女神是吧！ 做梦去！ “这个鸡腿……”裴正言话没说完，他本打算夹给宋凛的鸡腿就被宋凛抢走了，“今天的牛排……” “西红柿炒蛋……青椒酿肉……菌菇汤……” 裴正言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下筷的地方，平时最注重形象管理的他已经忘了控制表情。 “我吃饱了。” 宋凛将碗往桌上一放，顶着裴正言呆愣的目光潇洒离去。 餐桌上，盛炒饭的大碗被吃得颗粒不剩，其他菜也只给他剩了个一小半。 “闹脾气归闹脾气，饭还是吃饱了。”裴正言感慨，“毛病。” 收拾完厨房，裴正言端着削好的水果拼盘走出来，见宋凛在看电视，递了过去，“吃吗？” 宋凛看也不看便夺了过去。 他发誓，裴正言不说错哪了，他就一整天不理他。 “我去钓鱼，你去不去？” 宋凛不说话。 裴正言往身上套防晒衣的时候也递了一件给他，“去就穿着。” 宋凛没动。 等裴正言找好工具，从车库推出一辆电动三轮车时宋凛站在门口，表情困惑。 “没出裴家，天热，走路有点废人。” 宋凛看了看三轮车，又看了看裴正言。 “这里。”裴正言指着自己旁边的半截车底座，“副驾，你坐这。” 宋凛没坐过这种三轮车，还有些新奇。 裴正言夺走他手里的水果拼盘放进三轮车车斗的小冰盒里，“我怕你噎着，到了再吃。” 宋凛抱着双臂，不满地瞪了他一眼。 “帽子戴好，别晒红了喊疼。” ‘跟个爹似的！’ 宋凛翻了个白眼，继续看沿途风景。 裴正言拿他没办法，只能帮他系好帽带。 宋凛在裴家住了这么久，还从未出过主屋，也没去拜访过王妈陈叔的住处。 但他知道，裴家很大，大到山后面的景区也是裴家的。 “那栋房子看见了吗？” 宋凛点头。 意识到自己理了裴正言，他脸色变得很难看。 “王妈和她养女还有陈叔住一层，从前那三层都是裴家佣人住的。” 小三轮穿过树林后，裴正言指着那排建筑中的一处说。 “以前妈会在家里宴请客人，那两栋破掉的，有一栋就是给客人暂住的，另一栋算是杂物房，堆了不少桌椅和道具。” “那一片从前是菜地，我，我出事后裴家才不在家里办聚会了，以前来的客人会自己种菜，请的园艺师会帮他们打理。” “园艺师，种菜？” 宋凛捂嘴，他怎么又，又说话了。 “所以不是什么人都能入裴家的眼。”裴正言搂住他，宋凛一掌将他手拍开，“好好开车！” 宋凛：！ 完蛋！ 又又又说话了。 “现在的裴家败落了。” 裴正言将车停好，在池塘边撑开太阳伞，一件一件地将车斗里的东西往木头铺好的平台上搬。 整个过程，都没让宋凛搭把手。 “这钓鱼的好位置也没人和我抢了。” 宋凛端着果盘，在边上不是滋味地吃着。 他开始想，裴正言身上担子这么重，自己和他冷战是不是太过分了？ 【嗡嗡嗡】 “手机响了，交新朋友了？” 听见震动，裴正言好奇看来。 “要你管！” “呵，有个性。”裴正言叹道。 “宋凛，周围安静吗？有别人吗？” “我找个没人地方和你说。”宋凛冷哼一声。 转身要走时他看见裴正言杆动了，恶作剧般抓了把鱼食，全丢在他杆下。 裴正言：…… “钓钓钓，钓不死你！” “发什么疯呢！一天天劲闹腾我。”裴正言无语地啧了两声。 “他离我很远，忙着换地方钓鱼，你说。” 电话是宋思婉打来的，听语气，还挺急的。 “我在灵颜美办了张会员卡，昨天接待他们的柜姐说，裴正言是来取订制产品的，高层还特意打电话过来交代让客气些，至于那个女人，她们也留意过，听到裴正言管对方叫妈。” “妈？” “是，柜姐是这么说的。”宋思婉强调，“你发现他的时候他没发现你，可以排除做戏可能。那个女人可能真是他妈，既然事情搞清楚了，你心里就不要有疙瘩了。” “谢谢思婉姐。” “不客气。”似想到他的脾气，宋思婉不放心地问，“你没和他吵架吧？” 宋凛心虚地瞟了眼裴正言的方向，他还在钓鱼，没被自己的故意使坏影响分毫。 “……没。”他心虚道。 “那就好。” “怎么了？”见宋凛回来，裴正言冲他招了招手，“是收到什么不好消息了吗？” “好消息。” “那挺好的。” 哪是挺好，明明是非常好，都好到我下不来台了。 “裴正言，你妈妈是个怎样的人啊？” 裴正言不就是妈妈去世后才回景城的吗？ 怎么还有一个妈妈？ 爸爸去世了，也有别的爸爸…… 宋凛脑子里乱糟糟的。 “一个喜欢捉弄小孩的人。” 裴正言揉了揉他的脑袋，“早上多想了对不对，你听我解释……” “不用！我不听。” 是他搞错了。 早上的电话应该是裴正言那个妈妈打来的。 “好好好，我不说。” “嗯。” “那你不能再生气了。” “没生气，是我自己想岔了。” ———— 家里闹起来了，和长辈聊了聊，明天加更，友友们晚安 第59章 脸好红 “陈叔，您怎么过来了？”宋凛钓了一下午的鱼，一条也没钓到。 正要闹脾气呢！ 就见陈叔戴着草帽，挽着裤腿，骑着一辆小电驴过来了。 “小少爷，你是不是有位朋友叫林隐啊？” “我……” “怎么了？”裴正言见他脸色不对，怕他是因为没钓到鱼又想换坑，干脆将自己的杆递给他，“找来了？” 宋凛拿着杆，有些魂不守舍。 “上次就来了，那时候莉娅叫了批人上来收莲蓬，人多嘴杂的，我给忙忘了。” 王莉娅是王妈捡来的女儿，裴家佣人遣散后，裴正言怕王妈待着闷，便让她将养女接了过来。 这是个有想法也很勤劳的姑娘，才来四个月就将裴家打理得井井有条。 来裴家后，她找裴正言要了几万块，开始清塘洗地，把裴家玩成了她的个人农场。 自上个月开始，裴正言开始陆续收到王莉娅的转账，有卖鸡、卖蔬果、卖鱼、卖花等的各种分红。 那些钱对裴正言来说都买不了一瓶酒，为了鼓励小姑娘继续努力，他收下钱后又拨了笔款以资鼓励，还另开了个北门方便她招工上门。 “莲蓬已经收完了？”裴正言问。 “最后那茬少爷整天不着家，崔文也过来少，天气又热，送过去哪有现摘的好吃，就没打电话。” 似看出宋凛的不解，陈叔还特意解释，“少爷喜欢吃青莲子。” “明年记得叫我。” “好说，我一定提醒莉娅。她说要给你留罐莲心茶的，给了吗？” “没收到。” “肯定是这段时间备考给忘了，我待会提醒她。” “她考什么？” “大货车驾驶证。” 裴正言嘴角抽了抽，看向身边的宋凛，“你要不要去考个C1？” “C1是什么？” “驾驶证，考了送你一辆车。” 没从他眼里看出鄙夷，宋凛点了点头。 可心里又有些不是滋味。 莉娅是谁？ 两人关系看起来不错的样子，陈叔、王妈还都认识。 “吃不吃烤鱼？”看着桶里的鱼，裴正言问，“在这里吃。” “只吃烤鱼吗？”两人像是都把林隐忘了。 “还要回去拿些配菜。” “陈叔也吃吗？” “不吃不吃，我离开。”陈叔哈哈笑了两下，“不耽误你们小两口培养感情。” 宋凛尴尬，“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陈叔留下。” “啊？”陈叔愣了愣，“好，我在这陪小少爷会。” “那我回去了？” “嗯。”宋凛点头，“我要充电宝。” “一会拿给你。陈叔，车钥匙。” 陈叔将小电驴钥匙抛给裴正言，宋凛看他委屈巴巴地弯着两条大长腿，因为重心不稳，车还开的晃晃悠悠，就莫名想笑。 “小少爷有话要和我说？” 作为裴盈袖当成干弟弟养大的司机，陈叔也是个人精。 方才他打趣宋凛，也是看出了两人之间的别扭。 但少爷很自然，不像有芥蒂的样子。 那便只能是这位小少爷自个儿在生闷气了。 “陈叔，您能和我说说裴妈妈以前的事吗？” “怎么突然想问这个？”陈叔怕他在外面听了什么风言风语，说，“少爷这几个月送了不少人进去，要是听见什么不好听的话，别当真。” “刚刚裴正言载我过来，给我介绍裴家，有感而问。” 听见这话，陈叔心里舒坦了不少。 “是个很优秀的人，不管多难的事，到了她手里都能迎刃而解。有很多人说，她是运气好，碰上了好时候，才能以女流之身混到景城首富的位置。” 陈叔目眺远处，打量着这座重新拥有生机的豪宅，“其实，莉娅很像夫人的，她虽是你王妈的养女，却也受夫人影响不小。” 莉娅？王妈养女？ 宋凛的脸不觉红了起来，和天上的太阳一样，又烫又热。 他，他竟然又乱吃飞醋了。 “那，您觉得裴妈妈真是运气好吗？” “或许投胎也是运气？” 陈叔感慨，“很少有人知道，裴家世代从军，夫人在海市的时候就不是简单人物，是嫁来景城后为了要孩子才开始从商的。” “嫁？这里不是姓裴吗？”宋凛惊讶。 “夫人的丈夫在生活中是个性子温和的人，事事以夫人为尊，孩子姓裴是他要求的，说跟他姓怕不安全。 当然，在景城人眼里，就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穷小子突然得到大小姐青睐，大小姐家里舍不得她过穷苦日子，包了片山给大小姐撑场面。 大小姐的地，大小姐的家，自然要叫裴家。夫人的丈夫因为工作忙，很少回景城，每次他回来都有人酸他吃软饭。 夫人年轻时火气不好，行事雷厉风行，那些人前脚酸完，后脚公司就能起火。 就这么搞了五六年，所有人都记住了这个女人不好惹，裴家才在景城站稳脚。” “那裴正言和裴妈妈还挺像的。” 宋凛想到裴正言每次去宋家搞事时的样子，怎么不算“火气不好，雷厉风行”呢？ 可另一个妈妈又是从哪来的？ “那后来呢？” “后来，夫人丈夫出事了，有不少人打她这个寡妇的主意，夫人化悲愤为力量坐上了景城首富的位置。 没过多久，少爷就开始频繁出事。裴老爷子知道这系列事是人为后，大发雷霆。夫人怕打草惊蛇，让我去请大师来家里作法。 那个大师是我在路上偶遇的，我以为是个骗子，没想到他是云游的高僧。 他说少爷名字不对，得他醒了自己取，那时候少爷中了毒被转到海市急救，已经快不行了。 他说少爷与夫人八字相冲，想化解只能找一位杀气重的老人陪着，就这样，裴老爷子接走了外孙，少爷偶尔回来小住，老爷子也是跟着的。” “那裴正言性格变了吗？我听人说，大病一场会导致性格发生巨变。” “变了，也没变。”陈叔说，“以前的少爷阴沉沉的，不爱出门，等再回来他变得喜欢阳光了，还被太阳晒伤过几次。” 说起这，陈叔就想抱怨，“我那时候天天挨骂，说是我没照顾好晒的，可我每天找他都快找疯了。” 忽然，他眨了眨眼睛，“咦，小少爷，你脸是不是也晒伤了？好红啊！” 第60章 活爹 “没有，陈叔你看错了，我好着。”宋凛蹲在水边泼了把脸，心中羞愧不已。 他不该怀疑的。 裴正言和裴夫人性情那么像，他去海市后又不是没回过裴家，一家人成天相处，又怎会认错自家孩子。 裴正言还活着的爸爸妈妈，说不准是干爸干妈呢！ 就算，就算裴正言不是裴家的裴正言，他又能怎么办？ 能舍弃？ 还是去找真正的裴正言过日子？ 那不是疯了吗！ 救他出泥潭的是现在这个裴正言，他喜欢的也是这个裴正言，他放不下的更是…… “我还以为小少爷是怕我发现你明着打听夫人实则探听少爷而脸红呢！” “陈叔！我没有！” 宋凛只觉燥得慌，又往脸上浇了好几把水。 “哈哈哈。”陈叔在旁爽朗笑着。 “陈叔，您别笑了。” “好好好，少爷他们来了！” 陈叔话音刚落，裴正言便骑着小三轮出现在了路口，“宋凛，吃黄柿子吗？” “要……”宋凛话说一半，就看见裴正言身后的车斗里还坐着个人。 他脸上的笑戛然而止，“他怎么来了？” “怎么？他不是你朋友吗？” 裴正言将装柿子的果篮递给宋凛，像是没察觉到他脸色的变化。 “刚从地里摘下来，就着新鲜吃。” “去莉娅那了？” “嗯，屋里鸡蛋没了，去她那掏了几个。” “小少爷，小南瓜吃不吃？”陈叔拿起一个黄柿子，掰开啃了起来，“再不吃，莉娅又得卖了。” “怎么吃？”宋凛分了心。 自从知道莉娅是王妈养女，还和裴妈妈性情相似后，他心里的危机感就没了。 相反，他对这位又种莲子又养鸡又种菜的少女充满了好奇。 “不知道，我不做饭的。”陈叔不好意思地挠头，“少爷不在家我都是去你王妈那蹭饭，哈哈哈。” 裴正言将烤盘架好，摆出洗好的蔬菜，开始报菜名，“土豆、豆角、芹菜、洋葱……有没有不吃的？” “没有，陈叔有吗？” “我也没有。”陈叔笑了笑，招呼林隐也过来坐下，“你是小少爷朋友吧，快过来看看有没有什么忌口。” “谢谢。”对陈叔道了谢，林隐又看向宋凛，“我，能坐下吗？” “来都来了，我还能赶你走？” 陈叔有些意外，瞄了眼正在洗菜的裴正言，见他削土豆皮的手都顿住了，才勾了勾唇。 小少爷说话的风格越来越像少爷了。 “陈叔，你看着杆，我钓了一下午一条鱼都没上来，不钓了，去洗菜了。” “少爷，你怎么不让让，真是的。”陈叔责怪。 “他让了。” 正因为让了，宋凛才觉得憋屈。 “他要么坐不住，要么看电影，声音搞大后，鱼都跑了。” “所以是有鱼的？”陈叔问。 “有，咬钩好几次了，我提醒还说我使坏，他耐心不行，得练。” 宋凛被他说得急眼了，大喊，“裴正言！” 又将他嘴捏住，“你不许揭我短！” “又是这招。”裴正言用手肘隔开他的手，“一点新意都没有。” “什么又是这招？”宋凛怔住。 “第二次见面，我要打电话，你不让我说话，你捏我嘴，捏完就……” “别说了！” 宋凛刚降下去的脸，又红温了。 见他脸色不对，裴正言问，“发烧了？” “你才发骚了！” 宋凛恼羞成怒，裹紧防晒衣。 “衣服别捂那么紧，小心捂出痱子。” “你你你……”宋凛“啊”了一声，烦道，“真是个活爹。” “是啊！我好老，瘌蛤蟆想吃天鹅肉的老男人唔唔唔，又唔唔捂嘴。” 陈叔也是个活宝，见两人闹起来，在旁煽风点火。 “哎哟，没脸看哦，这是干嘛呀！这是我一个留守老人能看的吗？” “陈叔！”宋凛拍了拍身上的木屑，急道，“您别捉弄我了。” “哈哈哈，陈叔错了，下次不敢了。” 林隐像是被孤立了，他与一切欢笑格格不入。 裴正言不老，是个年轻有为的男性。 裴家也没人当宋凛不是人，他们相处得很愉快。 宋凛不委屈，他学会了撒娇和着急，换以前他只会动拳头和骂人。 裴正言和他的家人都没什么架子，对宋凛很宠，并不像外面传的那样规矩多。 男人的眼里全是宋凛的倒影，宋凛在闹，男人在笑。 “宋凛，我们可以聊聊吗？” 等安静下来，大家又开始各忙各的时候，林隐终于坐不住了。 “我有些话想对你说。” 宋凛僵在原地，同学聚会那晚发生了什么历历在目。 若是没有林隐的背刺，他恐怕也不会如此果决地和从前断开。 算下来，林隐还是他和裴正言感情路上的垫脚石，他的确不应该怠慢。 “去那边说吧！”想明白这点后，宋凛指了个方向。 “带上手机，一会吃饭我喊你们。” 宋凛顿住脚，他忽然记起在和班长做朋友之前，裴正言便一直笑他没有朋友。 林隐，在裴正言眼里应该不算朋友吧？ “玩去吧！在这也帮不上什么忙。” “哦。” ‘喊的是我们，是说好聚好散，吃散伙饭的意思？’ 想通后，再面对林隐时他心情都明媚了不少。 “他，对你很好。”林隐道，“当初，是我对不起你，我错了。” “他要是对我不好，这句对不起是不是就可以免了？” 宋凛说话很冲，没给他留面子。 “不，不会的。” “呵。”宋凛冷笑。 他已经不是从前那个天真的宋凛了，在见识宋家难看的吃相和裴家的温馨日常后，他已经知道什么是喜欢什么是厌恶了。 裴家人的眼里是看得见的笑意，宋家人多精明和算计。 而林隐，对现在的他，带着明显的畏惧。 就像班长想搭裴家船为父讨公道一样，林隐也对他背后的裴家，开始忌惮了。 他来裴家见自己，根本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试探裴正言对自己的态度。 “宋凛，我当初也是被逼的，从前我只和你走得近，你那个时候……我挨欺负挨多了，是真怕了。” “你原谅我好不好？你说过，你会保护我一辈子的。” 第61章 再见 “陈叔，您是不是有话想说？” 裴正言将杀好的鱼一条条摆好，倒入调料开始腌制，见陈叔不只一次看向自己，他终是忍不了了。 “路逸最近在广府，如果您是担心他的话，大可不必。我爸也在那边，真有什么事，也是能捞他的。” “不是。”陈叔嘿嘿笑了两声，“和小少爷有关。” “那您老笑得那么瘆人做什么。” “他起疑心了。”陈叔嘀咕，“是个很聪明的孩子呢！” “哦？”裴正言直起身子，看向在远处林子里说话的两人，目光幽幽，“问您了？” “问了。”陈叔摸了摸鼻子，心虚，“你不会怪我多嘴吧！” “我还以为他会主动来问我的。” “问就告诉？” “不告诉。” 看陈叔笑，裴正言揽着他的肩，悄声问，“我妈让您来套我话？” “嘿嘿。” “您告诉她，宋凛还小，这事急不来。” “怎么就急不来了？”陈叔着急了。 “陈叔，我需要一个风浪吹不跑的伴侣。您看他这性子，定下来了吗？钓个鱼都不安生。” “那你就要安生的呗！我看那宋诚然就安生，听话、懂事、还安静。” “他啊！”裴正言意味深长地笑了，“我可没这个福气。” “你看看你！自相矛盾！” “陈叔，你们在说什么？”宋凛搬了凳子坐下，视线在两人身上扫过，“不会又在说我坏话吧？” “没有，我说他。”陈叔指着裴正言，“我叫他让着你点。” “陈叔，您别逗我了好吗？”宋凛叹了口气。 见林隐还站着，他指着另一侧的凳子，“你坐。” 林隐显得很局促。 烤鱼很香，裴正言厨艺不错。 但他食不知味，光顾着去看裴正言给宋凛剔鱼刺了。 而宋凛呢！ 大大咧咧，像个大小姐，理所当然受着。 “是不好吃吗？”见他不动筷，裴正言问，“你喜欢吃什么？我打电话让朋友送一趟。” “没，很好吃。”林隐身材胖乎乎的，因为紧张，脸上的肥肉都跟着颤了两颤，显得滑稽。 若是从前，宋凛会开玩笑的说，“嗨！再不减肥你就跟果冻一样duangduangduang了。” 可现在，除了烤盘里的滋滋冒油声，没有任何搞怪的声音。 “那就行。”裴正言见宋凛吃得差不多了，才开始吃自己的，“明天是宋家两个孩子的满月宴，你去吗？” “我……”林隐尴尬。 “宋凛没什么朋友，去的话，你们俩可以坐一起说话。” 宋凛抬头，眉宇间尽是不满。 “没邀请我们林家。” 林隐本就自卑，听了裴正言的话只觉得自己正站在行刑台上，刽子手一刀一刀地凌迟着他的血肉。 “那就有些可惜了。” “是，是啊！很可惜。” “我给宋家去个电话问问。” “打电话做什么？不许打，我烦宋家人。” 宋凛见他真要掏手机，即便知道他可能是在阴阳林隐，他也不许。 他不想看见裴正言为自己做没品的事，大人欺负小孩，丢脸。 “我，我吃饱了。”林隐放下碗，对着桌子上的几人鞠了一躬，“先，先走了。” “我送你。”宋凛抓起桌上的小三轮钥匙。 “唉唉唉，会骑吗？小少爷，你放着，我载你们。” 陈叔抢了钥匙，载着三人走了。 裴正言看着吃到一半的烤鱼，犹豫片刻，一件件地往小三轮上搬东西，也离开了。 “这里是西门。”陈叔见宋凛在发愣，解释，“是以前为方便客人来修的路，比咱们平时走的那条道要宽。” “我们平时走的是什么门？” “东门。” “哦。”宋凛点了点头，看着打车软件上的地址，“地图上的门是？” “西门。” “谢谢陈叔。”宋凛戳了戳自闭的林隐，“我给你打好车了。” “谢谢。” “以后你别来找我了。” 林隐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最终却没说，“好。” “还有，我欠你的那些钱……” “你不……”林隐惊讶地瞪大了眼，“你不欠我钱，不欠的，是，是我说话难听，你不欠。” “既然断了，还是断干净点好。”宋凛给他转了账，笑得苦涩。 “那三年我蹭吃蹭喝，像个跟屁虫一样，就算吃得再多，也不会超过这个数。” “我……” “车来了，你上车吧！”宋凛将人推进出租车，远远望着车子，挥了挥手。 他点开威信，把几个平台的转账截图一并发了过去，“你点点，是不是十万。” “宋凛，那些钱是你应得的，你不需要还我。” 宋凛回了他一个“再见”。 随后，他把人拉黑了。 再回到裴家时，裴正言在主屋门口搬烤盘，“还吃吗？” “我不吃了。” 陈叔嘴上说不吃，却还是拿打包盒装了条鱼。 等陈叔走后，一路绷着脸回来的宋凛却是忽然笑了，“哈哈。” “笑什么？” “裴正言，你这个样子，好像被城管追的摆摊大叔。” “大叔？” “不，不是大叔。” 意识到自己失言，宋凛开始找补，“你很年轻，正值壮年，还在花期，非常棒。” 裴正言一把抓住他捂自己嘴的手，“没个正形。” “那这样呢？”宋凛就着他的手劲摔到他怀里，“有正形没有？” 裴正言莞尔，“哪学的？” “网上。”见他气消了，宋凛才正襟危坐，开始请教，“裴正言，你让他进来是不是有目的？” “看出什么来了？” “你想通过他，给外界传递我有讨好价值的消息。 他们家想让他来试试能不能靠挽回跟我的关系，重新搭线宋家。” “对了部分。” “还有什么？” 如果林隐还在，就能发现，现在给鱼剔刺的人成了宋凛。 爱，从不是单方面的付出，而是相互的。 裴正言吃了口鱼肉，担了一整天的心终于安了，宋凛是真不气了。 “你这个朋友，有一点值得你去学。” “什么？” “锲而不舍的耐心。”裴正言拍拍他的头，“你信不信，不给他一个机会说开，他会一直来的。” 第62章 貌似是我 “入口的东西要小心，别随便什么人的酒都喝。” “我知道，我直接说我过敏，拒了。” “饮料也少喝，吃的格外注意。” “知道啦！” 宋凛捂着脸，想到车上还有个宋诚然就羞得不行。 他怕裴正言还说，只得重复起他在家里已经叮嘱过一遍的话。 “吃得喝的都要放在自己眼皮底下，如果别人不小心碰到一定要换新的，宁愿被人说穷讲究瞎说浪费，也不可以为宋家省钱。” “嗯，背的不错。” “给宋家省的每一分都到不了我口袋，吃了他们的东西，说不准又会出现在陌生人的房间。为了避免这种情况，结束后你会带我去加餐。” “嗯，理解得很到位，可以要个下次见面的礼物了。” “什么都可以？”宋凛来了兴致。 “短时间内能做到的，长时间的我怕我没空做。” “也是，你连给我回消息的时间都没有。” “哎！翻旧账是吧？你还嫌我老呢！” 宋凛急的就要去捂嘴，想到他还在开车这样做不安全，哼了一声看向后座。 宋诚然抱着双臂，脖子伸得老长，目光饶有趣味的在两人身上徘徊。 宋凛突然往后看，把他吓得不轻。 可即便如此，他眼里的羡慕还是被宋凛看见了。 “你在看什么？打什么坏心思了？”宋凛趴在驾驶位上往后看，“是不是在抠网兜里的卫生纸？” “你才偷卫生纸呢！” “扣，不是偷！”宋凛强调，“你思想怎么这么邪恶！” “你你你！” 宋诚然烦不过，捶了他椅背一拳。 陡然和后视镜里裴正言不悦的视线对上，他又怂了，“你才邪恶！有人疼就可以为污蔑人了不起啊！” “羡慕吗？羡慕也没用。” 宋凛扬着下巴冲他做鬼脸，一点一点指着，“男朋友，男朋友的车，男朋友的纸，男朋友的座椅，我的，都是我的！” “幼稚！”宋诚然翻了个白眼。 “咳。”裴正言表情古怪地瞥了他一眼。 宋凛搓了搓脸，偷偷观察着裴正言脸色，发现他在看自己，顿时不好意思起来。 “我刺激他。”他用嘴型说。 自宋凛回头后，宋诚然的目光便一直在他后脑勺上。 他羡慕宋凛。 在得出这个结论的时候宋诚然都快气笑了。 从前他看不上的人，如今竟让他羡慕。 “到了，你是跟我们一起，还是去找你爸妈他们？” 裴正言询问他意见，“宋凛和宋家其他人不熟，大抵是没人乐意见他的。” “跟你们一起，等他们来找。”宋诚然看着他的肩膀，“我能站你另一边吗？” “不准挽。” “你不也没挽。”宋诚然激他。 “我，我我……”宋凛眨了眨眼睛，“我矜持，我怀孕了，我……” “我也怀了。”宋诚然挺了挺肚子。 上车之前，他专门吃了东西的，肚子里全是刚吃下去的食物。 宋凛揉了揉眼睛，在宋诚然肚子上摸了摸，又看了眼自己的。 因为裴正言说结束后要带他去吃大餐，所以，他空了肚子，现在的他没肚子。 他茫然抬头，对上裴正言视线，“怎么办？” 是他大意，竟然忘了“他已怀孕”这么重要的事。 “流了。” “那，那他半个月就这么大……” “子宫肌瘤。” 宋诚然脸一下就黑了，“凭什么？” “宫外孕？”裴正言见他还不满意，挑眉，“总不能是你背着我偷情了吧？” 宋诚然：…… “手术失败后遗症？” 宋诚然犹豫，“也不是不行。” “裴老弟，你可算来了，对你我可是盼星星盼月亮。” 宋凛翻了个白眼，宋诚然直接无语。 宋文德叫裴正言老弟，他俩成什么了，干儿子？ “宋总找我有事？” “我们去那边聊。” 宋文德朝宋诚然使了个眼色，眼神瞥到他肚子时亮了起来，“你爸在那边会客，过去打个招呼。” “知，呕~” 宋诚然强行微笑。 像是一位孕反的母亲在尽全力给丈夫留下美好的印象。 令人恶寒。 宋文德满意地朝他挥了挥手，“裴总，上那边聊。” “呕~”宋诚然抓着宋凛的手不放，感慨，“我可算知道你那天的感受了。” “活该。”宋凛嘚瑟，凑到他耳畔，“谁让你吃这么多的？” “程韵，她烦我，说我整天叨叨，一点医德也没有。” “那你投诉啊！” “投诉了，吃死我这个主意就是裴正言出的。” 宋凛无言以对，“程韵姐脾气那么好都能被你逼疯，可把你能的。” “宋凛，你过来一下。” 听见声音，宋凛意外地看向宋骄绫。 她身后还站着宋思婉，见宋思婉落在身侧的手小幅度地点了点，他才顶着一张令人生厌的脸过去，“有事？” “那边说。”宋骄绫指着一处空桌，“我有话要问你。” 他下意识反驳，“你有话问我就得跟？” “宋凛，她是你大姐姐。”宋思婉朝他使了个眼色。 知道这位姐是个有主见的，大抵又在算计什么，宋凛调整好了脸色抢在宋骄绫之前坐下了。 “宋凛，你妈没教过你吗？尊老爱幼。” “是要我提醒你，我妈就是你妈吗？” 虽然裴正言让他以后对宗夫人客气点，但话赶话，他忍不了。 “你闭嘴！你也配！”宋骄绫喝道。 宋思婉眼底闪过一抹微光，再低头，又恢复成了从前无害的样子。 “行，我不配，那你也不老啊！” 上真诚！破诸邪！ “你……” 宋骄绫沉默了好一阵才说话，语气已经没刚才那么急了，“你跟裴正言这么久，他有什么弱点？” 她身后，宋思婉冲他眨了眨眼。 可，这能说吗？ “起床气大，喝醉酒了喜欢捶人，搞得我天天流鼻血，说话难听，报复心强到想掘人祖坟。” “谁管你那些！”宋骄绫无语了，“别以为我会心疼你在裴家吃的苦，想回来，没可能。” “我要知道他商业上的弱点，他最在意什么？” 商业上的弱点我上哪知道去，但别的…… 貌似是我？ 宋凛自恋想着。 第63章 宋诚然作妖 宋凛走了，宋诚然成了一人。 旁人自行取了酒水与熟人觥筹交错，唯有他吃不下、喝不下，也无人交谈。 只是，宋骄绫从来看不上宋凛，她喊人过去是做什么？ 还有思婉，从前是跟在他身后的，这次过来也不打声招呼。 当真是，人走茶凉。 宋诚然嘲讽一笑。 “诚然。” 肩膀突然被拍，宋诚然杵着拐棍的手才差点被拍散架。 看见来人，他露出一个粲然的笑。 “你这肚子……” 宋诚然心底凉薄。 还好裴正言对他没兴趣，不然，这次父子相见，他一定让这场喜事变丧事。 “手术后遗症。” 宋达聪心底了然，“那你好好调理。” “嗯。” 父子俩相顾无言，关系淡了不少。 “见过你母亲了？” 宋诚然望着他，试图从他眼里看出异常。 他这话是简单的拉家常，还是在提醒他不听话就会对母亲动手？ 宋达聪，知道他不是亲生的吗？ “还没。” “她在楼上。” 和上次给宋凛办成人礼一样，这次两个小家伙的满月宴也是在宋氏旗下的酒店办的。 “我去看看她。” “一会再去，我有些话想对你说。” “是。” 看着宋诚然和从前在家里一样，眼里还有对他的孺慕之情，宋达聪没再起疑心。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包间，“我知道，你恨我送你过去。” “不恨，父亲是为我好。” 还真让程韵说对了。 她说，他之所以这么痛苦，是因为pua无处不在。 所以，面对pua，他要反其道而行之。 “你当真想通了？” 没听见想象中的哭泣与哀求，宋达聪差点没接上话。 “裴正言对我很好，还安排了专门的人照顾我，虽然忙着工作不和我见面，但我们每天都在视频。他很喜欢我，宋凛，是我的替身。” 妈的，一口气撒这么多谎真爽！ 再看宋达聪的脸色，果然，他嘴已经乐得捂不住了。 “父亲放心，很快我就能住进裴家了。等我住进裴家，成为裴家的男主人，我会将您接过去的。” “接我过去干什么？你在裴家过得好我就放心了。” 宋达聪拍了拍他的肩膀，露出担忧神色，“你毕竟是男人，就算生了孩子，性别，估计也还是男吧？” “是。”宋诚然低着头，有些委屈，“我跟他不可能领证。可是，他说变成女人后就不喜欢我了，我都做好变性准备了。” 宋达聪张了张嘴，神情惊疑不定。 宋诚然提早预判了他的预判。 这是不可能的。 那便只能是宋诚然因为他，真对裴正言百依百顺了。 他心里感动，却不得不接受一个现实： 宋诚然不是他的儿子，他不会心疼。 “是啊！所以儿子，你得为自己考虑多一点。” “怎么考虑？”宋诚然问。 “比如，抓住一切你能抓住的东西。” 宋诚然眼眸闪了闪，“是找他要钱吗？” “俗！”宋达聪附到宋诚然耳边，悄声说了好半天，见宋诚然一副领悟到了的样子，他满意了。 “我明白了。” “明白就好。”宋达聪拍了拍儿子的肩，“我等着你的好消息。” “嗯。” “去楼上会客室看看你妈妈吧！她最近没什么精神。” “我想先见见弟弟。” “弟弟啊！”宋达聪的视线在人群中穿梭，指着一个风韵的妇人，“保姆抱着呢！” “好。”宋诚然矜持地笑了笑。 宋达聪没在意儿子去了哪，他在找裴正言。 “城西那块地，裴老弟能不能高抬贵手？”宋文德与他碰了碰杯，笑意不达眼底。 “城西？” 裴正言微愣。 这么快就开始拍了？ “裴老弟，咱们明人不说暗话，外面几个市您裴家帮了我们不少忙我们感谢，但，那块地是我宋家先看上的……” “为什么不能是我先看上的？”裴正言道，“凡事要讲先来后到吧？” “额……” 台词被抢，宋文德短暂地卡了壳，又赔上笑脸，“那您看，我们能分一杯羹吗？” “你宋家的家产能分我一半吗？”裴正言不依不饶。 宋文德的脸唰地一下垮了。 “就不能坐下好好说？” “宋总强人所难，总该有个度吧？” “我宋家也不是非要裴家渠道不可的。” 宋文德掷下杯子，因为力气大，香槟杯碎得四分五裂。 裴正言瞥了眼，嘲讽，“那宋家等着像这杯子一样碎掉吧！” 宋文德：…… 又抢我词？ “喂喂喂！”话筒声音亮起，“听得到我说话吗？你把那个音响打开，声音太小，怕他们听不到。” “宋诚然？”裴正言意外地看过去。 这小子作什么妖呢！ “诚然从小多才多艺，裴总好福气啊！”宋文德讥讽。 裴正言斜了他一眼，语气不善回，“我是不是得替他感谢宋家的栽培？” 宋文德感觉一拳落在了棉花上。 这孙子又抢他台词！ “感谢各位嘉宾来参加我亲弟弟和堂妹的满月宴。” 觥筹交错的声音淡了一瞬，但很快，又有人开始小声交谈起来。 “听说他也跟了裴总？” “不是说裴家和宋家闹掰了吗？” “你也说了是听说，豪门恩怨，你去站队不是傻吗？” “林家好像没来？被波及了？” “听说私生子在裴家挺受宠的。” “我怎么听说那个私生子和宋诚然都怀孕了？” “男的也能？嘶，你们看宋诚然肚子……” …… 听着人群里的窃窃私语，宋诚然还在微笑，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些人是在夸他。 “作为主家，宋家为大家安排了丰富的文化节目。” 见他们都不感兴趣，宋诚然脸上的笑意更大了。 “下面，由我来给大家带来一段b-box，希望我尚在襁褓中的弟弟能好好学。” “宋诚然，你还会这个？” 宋诚然以前一起玩的公子哥在下面起哄。 “学了半个月，我觉得我学到精髓了。”宋诚然一点也不怯场，“还是我爸让我学了给大家来一段的。” 他捂着话筒，靡靡荒淫之声传遍全场。 起哄那公子哥人都傻了，“靠！宋诚然，你踏马！嘴里装了A片？” 第64章 做戏 “宋诚然，你给我下去！” 浪荡之声响起的时候宋达聪就知道晚了。 舞台上，宋诚然忘情声色演奏的同时还不忘和台下目瞪口呆的观众互动，“好不好听！棒不棒！我还能再open！” “这他妈……” 台下公子哥们对视一眼，皆从彼此眼中瞧见了兴奋。 满月宴变成男女老少共同欢庆的那啥，刺激啊！ “宋诚然牛逼！” “爸爸，喜欢吗？我每天晚上打电话你都要检查的作业，这次满意吗？” “闭嘴！宋诚然，你踏马！” 宋诚然说得太有歧义，但也是半个事实—— 不过，是他主动用声音污染宋达聪的。 但观众不知道啊！ 看向父子俩的眼神立刻变得意味深长起来，一副，“卧槽大瓜”的表情。 “保安！保安呢！” 宋达聪跟锅炉房里的锅炉没什么两样，脸红温不说，头上都冒了热气。 “养你们做什么吃的！没看见有人在扰乱秩序？拉下去！给我把他拖下去！” “爸爸，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宋诚然哼得带了颜色，听得在场人腰膝酸软，一边觉得此地少儿不宜，一边又觉得这么大的瓜错过可惜。 “你说，你喜欢昂~你说，你想要更多，你求我嗯哼~求我学啊哈~我有好好学的~” “我是你儿子啊~爸爸~你怎么能赶我走？我还可以帮你勾搭更多男人呢！” “闭嘴闭嘴！” 叫不动人，宋达聪亲自上台拖人。 似想到这是在大庭广众之下，他说，“他受了点刺激，脑子有问题，大家继续，吃好喝好玩好别当真。我，我是他父亲，怎么可能呢！” “爸爸~你说，你不要做我爸爸，要做唔唔~” 被拽到后台的路上，宋诚然还不忘朝观众抛媚眼。 羞答答的眼神跟影视剧里青楼揽客的姑娘似的，欲语还羞，仿若在说，“大爷，来玩我啊~” “裴，裴先生？”看清挡路的人宋达聪震惊了。 “你说，他脑子有问题？”裴正言望着宋达聪，表情不善，“还是受了刺激？” “啊……没，没有，不是在裴家受的刺激。” 反应过来刚才说错了话，宋达聪冷汗直下，“是，是很早以前就有的癔症。” “难怪舍得打断腿呢！”裴正言上下扫视着宋诚然，冷若冰霜，“原来是个有病的，舍了也不可惜。” “不不不，他，他不严重。” 三房齐心协力定下的计划，宋诚然入裴家是重要一环，可不能因为他出事。 “他，他这是桃花癫，本来就爱慕裴先生，知道是要跟裴总过日子，有点，嗯，有点精神错乱。” 见他这都能圆回去，裴正言也只能从其他地方下手，继续针对宋家了，“那宋总现在是想把我的人架到哪儿去？” “等治好了，我再给裴总送回来。”宋达聪讪笑。 “不然就这样放出去，逮着一个人就瞎说，也会给裴总带来不好影响是不是？” “那你用这个说一下。”宋凛举着话筒走过来，一板一眼道，“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在裴家欺负宋诚然，给他弄疯了。” 宋达聪：…… “他这段时间都在住院，我在学校军训，可不是我欺负的。”宋凛举着话筒，对全场说，“他疯不是我刺激的。” 宋达聪骑虎难下，接话筒时眼底闪过一抹怨毒。 见裴正言没反对，他知道，这活必须接。 为了计划，他暂且忍忍宋凛。 “各位，我们家诚然不是被裴总刺激的，而是他一直仰慕裴总，喜极而泣，患了桃花癫，才开始发疯的。” “啊，理解理解，原来如此。” “我说宋诚然这小子怎么突然性情大变，根源在这啊！” “裴总真是……享齐人之福！” “裴总……好魄力！” “不会夸人可以闭嘴！”裴正言知道这群人都在硬夸，为的是不让宋达聪冷场。 但宋达聪冷不冷场，和他有什么关系。 “你要回去？”他问宋诚然。 宋诚然感激地瞥了他一眼，视线与宋达聪触碰后又变成了癫佬，“我喜欢爸爸，想和爸爸做唔唔唔……” “咦呃。”宋凛一脸嫌弃，“二叔，没想到你口味这么重，连自己亲儿子都不放过。” “你瞎说什么！” “爸。”宋思婉不知何时出现的，“妈听说了这里的事，让我过来问问。” “你，带着你哥，还有你妈，给我回宋家去。”宋达聪气不过。 “裴先生，我们也走吧！”人多的地方，宋凛总是给裴正言面子的。 “裴总，您……”宋文德姗姗来迟，像是追裴正言追掉队了一样，“您怎么不等等我？” 裴正言目光耐人寻味。 被他看过的宋文德宋达聪兄弟两人心里一阵毛骨悚然，好似，自己又有什么东西被他盯上了一般。 “礼上了，人没了，我在这留着也没什么意思，走了。” “走了。”宋凛耀武扬威地跟着。 “我送送裴总。” 宋文德好像没看见宋凛这个儿子，他满心满眼都是想稳住裴正言，在那块地上分一杯羹。 但他不知道，在裴正言的原计划里，得到那块地的就不是裴氏。 有一个巨大的坑，在等着宋家跳。 “宋总，您要送也没必要一路跟着吧？”裴正言无语。 “弟妹刚生产完，身子空虚，侄子又那个样，我也担心，我送裴总一段了护着他们回家。” “是我看轻了宋总，对不住。”客套完，裴正言滑下了车窗。 “他真的不是在跟我们吗？”宋凛问，“会不会突然撞……裴正言，前面是不是出车祸呢？你慢点开。” 前方，宋思婉见路被挡住，下车移树。 宋诚然见状，也跟着下车，只是他们刚将树移开，后方就开来了一辆面包车。 然后，宋诚然不见了。 “哥，哥！”宋思婉追了几步，似想到自己还有车，她赶忙钻进车里打火。 “做戏做过了。”宋二夫人缓缓睁开眼。 “妈，我安排的不是面包车。”宋思婉急道，“有人抢了先。” “谁？”宋二夫人心一紧。 “我不知道，我电话响了，妈，你帮我接一下，看是不是他们打来的。” 第65章 你很有特点 “怎么了？你们前面什么情况？” “诚然，诚然没了。” 发现是宋文德打的电话，宋二夫人的表情立刻变得生动起来。 她脸上挂着毫不掩饰的恶心，嘴里却是娇滴滴的依赖。 宋家，人均奥斯卡。 “什么叫没了？没在哪？你们要去哪？” 宋文德迫切想要一个答案。 在他心里，宋诚然是他儿子。 因为酒后误事，他对宋诚然和宋二夫人一直心怀愧疚，后面为了去看宋诚然，又误打误撞地来了几次。 他对宋二夫人的愧疚便更深了。 对她的喜爱更是愈发浓烈。 他虽不能给她名分，但会一直在暗中关照她，保护她，给予她想要的。 “诚然，诚然被人带走了，不，不是你们谁安排的吗？” “怎么会！本来就是去宋家的，谁会劫走？” “聪哥，一定是聪哥，他一定是因为诚然搞砸了满月宴怀恨在心，想送，想送他去精神病院。” “你先别急，我打电话问问老二。他不是这么莽撞的人。” “嗯。”宋二夫人小声啜泣，听得宋文德心肝都在颤。 他捏着嗓子哄人，“我先挂了，一会打给你，别担心啊！” 宋二夫人看着女儿手机上的来电显示，问，“宋凛也来了电话，要回过去吗？” “回过去吧！他对诚然没什么坏心。” “嗯。” “二，二婶？”宋凛喊得生硬，“你们刚才车停在路边是怎么了？又，又突然冲出去？” “诚然被人劫走了？” “劫？”宋凛惊，“这年头还有在路边抢人的？” “妈，告诉他真相，裴正言对哥没兴趣。” 宋二夫人犹豫。 她的儿子，好不容易就要逃出生天了。 “妈，听我的！”宋思婉催促，“你快些说，裴正言看在宋凛的面子上，说不准还能帮我们遮掩一二。” 宋二夫人心累地揉了揉太阳穴，“宋凛，是我们安排了人，想偷偷送诚然出国，但被人截胡了。” “截胡？” “是，不知道对方是谁，能，能让裴先生帮我一个忙吗？” “我问问。” 手机开了扬声器，裴正言都听清了，宋凛捂着听筒，悄声问，“我怎么回？” “我会找宋家要人的。” “啊？”宋凛懵了下，“这，这样能行吗？” 他将信将疑地将话转了过去，听见这话宋二夫人那口气终于缓上来了，“谢谢，帮我说声谢谢，小凛。” “不懂？”见他挂了电话还在走神，裴正言道，“可以提问。” “你找宋家要宋诚然，他们交不出人，只会查得更卖力吧？” “倘若我停了宋家在外的渠道，让他们努力了很久的市场爆雷，是不是可以理解为我在宋诚然一事上的不满？” “那还是会查得更卖力。” “如果他们查的时候，我在景城又起动作，宋家有的东西，我裴家也要跟风呢？” “可以理解为你在因为宋诚然不满，在泄愤。” “男朋友，你是不是忘了，刚开始和我回裴家的时候你有多怕我？” “对不起。”宋凛认真认错，“我那时候不了解你，以为你是个疯，疯子？” “理解了？” “嗯。”宋凛点头，“宋家查到一半会发现你根本不在乎宋诚然，问宋家要人不过是你又想搞事了。” “你还不够聪明。” 裴正言解开安全带，带着他往楼上的私房菜馆去。 “聪明如宋家三位当家人，在我要人的时候，就能发现问题。” “聪明反被聪明误？” “哈。”裴正言笑了，“理解到位了。” “宋诚然是被谁带走的？他和谁有仇我也没听说过啊！” 见宋凛还蛮关心宋诚然的，裴正言有点儿意外，“你不讨厌他？” “我讨厌他做什么？一个小傻子。”宋凛冷哼一声。 “除了因为宋恩雅冤枉我，得了宋文德什么好东西都来我面前炫耀之外，我和他也算井水不犯河水了。” “他不会有事的。” “你知道？”宋凛惊讶，等服务员进来上了菜，他才凑到裴正言耳边小声叭叭，“你是不是有什么内幕消息？” “没有。” 宋凛去锁了门，“那我亲你一口，你告诉我？男朋友，好不好？” “你和宋思婉什么时候好上的？” 宋凛坐在他腿上的动作一僵，“你，你怎么知道？” “打探消息不是为了宋思婉？”裴正言似笑非笑地搂着他。 “你聪明，你了不起。”宋凛闷闷不乐地瞪了他一眼，正要从他腿上下来，却被捉住亲了一口，“你！” “不是绑票也不是撕票，小小的折磨免不了，是他得罪人在先的。” 宋凛抬起头，愣住，“你出手了？” “我是看客。”裴正言捏了捏他的鼻子，“就算你告诉宋思婉，宋思婉也不会转告宋二夫人。” “那个男人还和思婉姐有关？” “嗯，是你们宋家害死了他唯一的亲人，你思婉姐也在用自己的方式报复宋家。” “什，什么意思啊？” “这件事不归你管。” “好吧！” “男朋友，忘了告诉你，这屋里有监控哦。”裴正言附到他耳边，“手干净一点，别在我身上摸来摸去了。” “啊！”宋凛连忙从他身上跳下去，“你不提醒我！笑！你还笑！” 暗室里，宋诚然被绑着。 听见脚步声，他以为是宋达聪和以前一样为了教育自己，给自己关小黑屋了。 所以，他又开始了个人独舞。 声音越来越销魂。 站在他对面的男人安静观望，金丝镜框上映出手机屏幕上的一行小字： 【怎么折磨一个神经病？】 回复： 【给予他精神上的压迫，摧毁他疯癫的信念】 男人收了手机，深深看了宋诚然好几眼，最后—— 撕！ 宋诚然傻了。 就算宋达聪知道自己不是他儿子，也不至于这么对自己。 所以，是谁？ 变声器发出的声音令人毛骨悚然，像是藏在影子里的鬼怪。 男人的手在宋诚然肚子上拍了拍。 “怎么不叫了？你的b-box很有特点。” “你，你是谁？” “我啊！你揍过我弟弟的，我来给他找场子。” 第66章 失踪和我没关系 “宋……”门童看见从车上下来的人不可思议地揉了揉眼睛，生怕自己看错了。 宋家那个私生子不是跟金主走了吗？ 怎么又回来了？ 再一看，金主裴先生也下了车。 他接了钥匙，帮忙去停车。 翠园雅居，离主城区有些远，是宋家在景城布置得最雅致，也是评分最高的酒店。 宋凛成人礼，两个小家伙的满月宴都是在这里办的。 但，无一例外都出事了。 “你请客别来这里。” “裴家也有自己的酒店，犯不着用别人的。” 经他提醒，宋凛想到上次去深海住的酒店，那经理追在裴正言身后喊小裴总，关于裴正言的身份，宋凛本来清晰的思路又一次糊涂了。 “好吧！你当我多嘴了。” “裴……” 刚从棋牌室出来的宋老三看见裴正言，两眼一黑。 不过，他表情管理很到位。 立马换上了谄媚的笑，“裴总回来是有什么东西落下了吗？您知会一声，我就给您送过去了。” 相比起两位目中无人的兄长，宋老三看人一向很准，两位兄长第一次算计裴正言时他就唱了反调。 裴盈袖是女中豪杰。 她的儿子自幼便被人投过毒，心性不坚，早死八百回了。 果然，如他所料，宋家招来了一头饿狼。 裴盈袖死后，宋家本来是有机会坐上景城首富位置的。 但现在，随着几次计划的进行，这个机会离他们越来越远了。 每一次交锋，他们都在帮裴正言洗牌景城格局。 这次满月宴宋家给出了不少请柬，以往是没人敢拒绝的，可今天却有少数几家不来了。 宋老三一查，才恍然发觉，景城来了不少外地人。 这些外地人和没来的那几家熟，而那些没来的，都和裴家能扯上关系。 宋家上午就因为自家人丢了脸，他是真没精力应付裴正言的又疯一回了。 “丢了个人。” “丢人了？我找找，啊！人？” “你侄子怎么了？” 裴正言厉声责问，“不是说治桃花癫吗？电话不接，你们把他软禁了？” “侄，侄子？” 宋老三下意识看向宋凛，恍惚了一瞬，才记起来他还有个侄子。 “是，是诚然是吧？我问问我哥。” “我打电话没人接，占线。” 原来是来问罪的。 宋老三莫名松了口气。 “您在这坐一下，我记得我二哥在楼上的。” 裴正言高傲地抬了抬下巴。 他抱着双臂，不情不愿地坐了下来。 有人路过往这边看了眼，先是一阵悚然，而后心照不宣地坏笑起来。 “这些人好坏。”等人走了，宋凛咬耳朵，“都想过来看戏。” “我坐在这，不就是等着被当猴子吗？” 宋凛思索了一会，道，“你也坏。” “学着点。” “在学。” “呀！”宋文德安慰好了宋二夫人才从宋家过来，乍见到裴正言还以为自己来错了地方，“裴，裴总？” “上午刚见过，宋总下午就不认得我了？您还真是健忘。” 裴正言的嘴一如既往地毒。 “您这说的，我以为您走了呢！” 两人你来我往好一通客套—— 宋文德负责说， 裴正言负责“嗯”。 突然，宋文德想起来了，裴正言是和他一起走的。 他认得宋思婉的车？ “裴总回来是？” “裴总来找我要人……大哥？”宋达聪也到了。 “老二，人是不是你带走的？快交出来！”宋文德快步走到宋达聪身侧，将人拽到一边，“弟妹快要哭死了。” 宋达聪眼底闪过一丝讽刺。 ‘要不是知道宋诚然不是我儿子，我还真会感动你疼他呢！’ “你在想什么？有没有听我说话？裴正言估计是看见车出事了，你把人叫出来弄走这瘟神。” “我交什么人？” 宋文德越在意宋诚然，宋达聪就越气。 他知道宋家龌龊，大庭广众之下闹起来只会为他人增添笑料。 可他忍不住啊！ 宋诚然发生了什么他根本不知道。 宋文德过来之前给他打电话也说得不清不楚，他到现在都只知道什么树倒在地上拦了路，去扶树人就没了？ 他还以为宋诚然摔山谷里死了。 正在想宋诚然没了，该找谁来替代呢！ 结果，宋文德跑过来说什么？ 让他交人？ “没有！不是我！跟我没关系！我根本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是不是想把诚然送精神病院去？” “桃花癫本来就要看心理医生，不去精神病院去哪？” “哪家精神病院？”宋文德掏出手机，找到助理电话，“等会你去给我把人接回来。” “宋文德，你踏马聋了吗？” 宋达聪抓着宋文德的领子，一个过肩摔，两人同时摔在地上。 “我忍你很久了，别以为你是我哥就可以使唤我，就可以把我不当人！” “诚然！诚然！你脑子里都是宋诚然，你到底有没有我这个弟弟？” “为了姓裴的搞的家里鸡飞狗跳，你配当哥吗？你配吗？” “宋达聪，你发什么疯？”宋文德一拳捶在他脸上，“诚然的问题不是不能治，你这么偏激做什么？” “我偏激？好，我偏激给你看，我弄死你！” 两人你来我往，毛发乱飞！ 宋凛看得目瞪口呆，这是什么老年热血番？ 他戳了戳裴正言，“你觉不觉得我老登，比以前白多了？” “头都秃了，能不白？” 裴正言指着地上的假发。 “难不成他以前一直是用假发？假发没这么自然啊？” “回门那天变的。” “啊？” “那天我就发现他像在漂白剂里游了一圈，白得发光。” “额……” 小两口说着悄悄话，老年热血番多了一群新观众。 见人到得差不多了裴正言开始劝架，“别一口一个姓裴的好吗？” “搞得像我跟你们谁是两口子，跑出来偷情被抓小三了一样。” “两口子”、“偷情”、“小三”等字眼给兄弟俩吓得脸都白了。 “宋大总，您头发都没了，我看不上。” 宋文德慌忙捡起地上的假发，贴到脑门上。 “宋二总，您跟我一样会点拳脚功夫，但咱俩撞型号了。” “你……”宋达聪羞愤，“宋诚然失踪跟我没关系！ 第67章 揍你一顿 “没有关系？呵，空口白牙一句话，人呢？” 裴正言没给宋家留面子。 在他看来，宋家就是吃人的深坑。 这种地方就该被摧毁。 若不是他们子女娶的好嫁的好，将大半个景城绑在身上，刚来景城那会，他就该拿宋家开刀了。 “这么大个活人，可是在你们宋家的车上不见的。” 宋凛夫唱夫随，气得小脸都红了。 “先是说宋诚然受刺激，见污蔑我们不成，就要把人带回家。” “人给你们带回家了，却失联了，问你们又说不是你们做的。” “我们要是没及时回来找人，等过两天，你们是不是又会抹黑我们，说是我们关了你儿子，不让他见人？” 宋文德看了眼这个完全站在裴正言一方的儿子，眼神变得愈发冰冷。 一口一个“你们”、“我们”！ 是榜上大款了，就不打算认他这个老子了吗？ 也不想想，当初是谁给他下药，又是谁把他送裴正言床上的。 没有自己，哪来他今日的享福。 宋文德心底冷哼： ‘吃水不忘挖井人，小娘养的就是不守规矩！’ “裴先生，你，你看他，他瞪我，他凶我，他一定是想威胁我闭嘴！” 宋凛信念感太强，看得裴正言想笑。 “宋先生，这么多人看着，给个说法吧！” 他扫过不知何时聚拢来的一片客人，知道他们都是来看热闹的。 裴正言掀着眼皮，语气轻飘飘地扩散。 “宋诚然是怎么丢的，沿途应该有监控吧？不妨查查，人是从谁手里丢的。” “是，是从我们手里丢的。” 宋文德查过，路上的确有监控，但那一片的监控早坏了。 附近村子也不少，一个个排查还需要时间。 “大家听见了啊！人跟我们没关系。” 宋凛跟个狗腿子似的，视线落在宋文德头上的假发时，眼睛转了一轮。 “宋总，以后可不能说您头发掉光是因为我们抢了您侄子，被气的哦~” “侄子”两个字，宋凛咬得很重。 宋文德又怎会听不出他话里的嘲讽。 他在提醒自己，宋诚然只是侄子。 但是，宋凛怎么会知道？ 愧对弟弟的心虚，在此刻变成了对上裴正言时的骇然失色。 宋凛知道，裴正言也知道…… 刚才不是玩笑话？ “宋总，假发片贴反了。”裴正言提醒。 反了，反了？ 宋文德闻裴色变，他觉得裴正言又在搞暗示。 什么东西反了？ 他目光一凝，转到宋老二脸上。 老二刚才打自己，是因为知道了？ “大哥、二哥，都是一家人打什么架？” 宋老三在告诉宋老二裴正言找后就去棋牌室摸牌了，正玩得起劲，便听人说大厅打起来了。 等他赶来，差点又是两眼一黑。 他们宋家的祖坟风水是不是出问题了？ 上午小侄子丢了脸，还能说被两个爹逼疯。 下午大哥二哥当众扯头花，当真是半点形象都不要了？ 该不会是这件事爆出来了吧？ 是的，宋老三也知道宋文德和二嫂有故事。 遇见过一次的他，选择了隐瞒。 那时他才大学，大哥二哥都莽着一股劲，在为宋家的前程奋力拼搏。 他不能扯后腿，便将事烂在了肚子里。 若真是那样…… 光是想想，宋老三就觉得窒息。 “我……” 宋老二看向宋文德，眼中的锐利一闪而过，又恢复成了从前兄友弟恭的样子。 “大哥，因为诚然的事，我脑子不清醒。你冲我大吼大叫的，一时没忍住，是我不对。” 看着和从前一样尊重自己的弟弟，宋文德都怀疑自己看错了。 他扶起宋老二，朝众人吆喝着，“没事，都散了吧！闹了点小误会，已经说开了。” 闻瓜而动的吃瓜人们意犹未尽地散开，彼此间眼神交流着，最终，都看向了稳坐沙发的裴正言。 三个月前，宋家就是在这里算计裴正言，宋文德和管家都被送上了救护车。 而今天…… 有憋不住事的，将今天和几个月前发生的事，打包了和人吐槽起来。 当然，也有人觉得宋家是个是非之地，客套两句便说要走。 “裴先生，既然说清楚了，那我们也走吧？今天可是中秋呢！在这待了一天，太晦气了。” “两位宋总，人找到后记得带过来。”放完话，裴正言伸手。 宋凛傻了会，不情不愿地挽着他胳膊，缓步离开。 “哦，对了，二叔。” 走到门口，宋凛忽然回头，冲里面大喊， “打人不打脸，你看你给我老登揍成什么了，他是大老板，带伤出去谈合同，影响宋家形象。” 宋达聪看着自己的拳头若有所思。 宋文德盯着宋凛的背影恨不能给他盯出个窟窿。 宋老三捂着脸，不想见人。 …… 还是那间暗室。 起风了。 宋诚然是吃饱了被绑来的，他不饿，但风吹得他很冷。 他们应该出景城了。 这会儿的景城，不会有这么凉爽的风。 “我们在船上？” 那道像是被毒了嗓子声音的主人自进门后就没离开。 被扯衣服后，宋诚然就不敢乱说话了。 但脚下越来越颠，总不能是男人找了个地震带，准备和他一起等死吧？ 地震这种自然灾害，又不是人能控制的。 那就只能是在船上了。 “嗯，把你丢海里喂鱼去。”男人无聊地玩着手里的打火机。 点燃，盖上，又点燃…… “我，我能问问我对你弟弟做了什么吗？” 知道这个男人不是图钱后，宋诚然就开始绞尽脑汁了。 可他翻遍脑子也没想出，除了宋凛，他还欺负过谁。 “你揍了他。” “你是不是搞错了？除了宋凛，我不揍人的，宋凛总不能是你弟弟吧？你是裴正言？” 啪！ 打火机合上。 男人走过来，“他的死和你有很大关系。” “死？”宋诚然惊讶，“我，我手上没有人命，你别瞎说！啊！你，你干什么？” 肚子又被男人碰到，宋诚然惊悚无比。 他这是遇见真变态了？ “给你解绑，揍你一顿。” 宋诚然摔在地上，他手脚还被捆着，只是从椅子上解绑了。 “这一巴掌，是替他打的！” “死变态！裤子！”人为刀俎，他被急哭了，“还我！我没这么欺负过人呜呜……” 第68章 恼羞成怒 “男朋友。” “嗯？”彼时，裴正言正在处理跨国邮件。 “这么早就上班？好辛苦。” 裴正言是凌晨一点多起的。 宋凛翻个身，没摸到人，就出来找了。 果然，整栋楼都是黑的，只有那个伪装成工具房的书房能看见光亮。 “宋凛，你有没有什么耐心很足的朋友？” 看着邮件上的信息，再看憨憨的小人儿，裴正言眉宇间尽是担忧。 “程韵姐。” “那是我给你介绍的，不算。” 宋凛发困想了一圈，“我们宿舍长他有心脏病，不能急，算不算有耐心？” “你多和人学学。” “学什么？”他不满，“我才不要。” “他是圣母，程韵姐都说了，他救人的时候我得躲远点，不然会被波及。我给你说，他真的好贤妻良母，好想把他介绍给程韵姐……” 裴正言听他说了一大堆，见声音越来越小，慢慢在自己怀里滑落，越想越好笑。 三个月，宋凛变了很多。 不像从前那样怕他，也不像从前那样爱板着脸了，还有了新的朋友，有了想抱怨的人。 挺好，和他一样，也是有人爱的了。 他的计划，可以开始了。 裴正言看着他的睡颜，在他眉心处落上一吻，满足道，“晚安，男朋友。” 当阳光落进窗来，听着耳畔的沙沙声，宋凛舒服地翻了个身。 然后，他和裴正言对上了视线。 “一夜没睡吗？” “临时有事要处理。” “对，对不起哈，我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 “小麻烦是情调。” 宋凛搓了搓脸，不好意思道，“情话一套一套的，你在我之前，真没谈过吗？” 裴正言一把将他脸推开，“既然醒了，就去洗脸。” “一会有活动？” “你晚上要回学校，上午收一收心。” “我不要，我要男朋友，不想和男朋友分开。”宋凛抱着他撒娇。 “那不去上学了，我工作，你就坐我腿上撒娇，我开会，你就给我端茶倒水，我打架，你就挨揍？” 听他越说越来劲，宋凛不止人清醒了，魂都快吓飞了。 “我不要！我要上学！” 那是金丝雀，才不是男朋友。 他分得清！ “我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谁也阻挡不了我学习！” “好，我等着。” “哼！” 宋凛出去后，裴正言盯着自己发麻的腿缓了好久，才将书桌上几张写过的纸扔进碎纸机。 “你在忙什么？” 等他洗漱出来，见宋凛跟个小蜜蜂似的上下跑着，裴正言顺手抓起沙发上的帆布包。 “都是要带去学校的？搬家？” “你给我买的礼物我不能用吗？”宋凛眨了眨眼睛，有些心虚，“那天没拆完，我今天拆完了看看，合适的我就带。” “修复精华带上，防晒也带上，这次回来比以前黑了不少。” 宋凛下意识要瞪人，却忽然想起有次起夜，看见空中飘着一排白牙，他以为闹了鬼，后来发现是许简单。 顿时收了刺，“知道了！” 黑成许简单那样去照镜子会被自己吓死的。 他听话。 “我先帮你把包里东西倒出来，等你把要带的东西都放一起了，确定没少，再一起装。” “好。” 宋凛听了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但裴正言的声音却让他心底一凉。 “宋凛，这是什么？痔疮膏？你……” 裴正言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其实，是想的？” 宋凛有没有痔疮他能不知道？ 这小子每次上厕所都跟有鬼在后面追似的，堪称神速，身体相当棒。 包里莫名其妙出现痔疮膏，是真打算把身子交给自己了？ “我，我，我没有！”宋凛扑过来，一把抢走痔疮膏。 “没有什么？不是你买的？” “是，是我买的。”他脸红心跳，急得不行，摆了摆手，“但不是你想的那样。” “哦？我想的哪样？” 宋凛张了张嘴，正要说话，却见裴正言正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 忽然，他瞪大眼，指着裴正言，“你你你，你又想捉弄我！” 他快气死，“你怎么能这么无耻！” “我怎么无耻？”裴正言继续似笑非笑。 宋凛更急了。 “你就是想听我说，你想和我……然后等我说了，你又管我叫小黄人，叫了我就恼羞成怒，你又说，哎哟，我不是这个意思。但你这么想，我也可以是……” “哈哈哈咳咳哈哈哈……” 裴正言实在没忍住，将人拽到怀里时还在咳，“学得很像，你怎么那么可爱。” 他抱得越紧，宋凛的手肘撞开他便越用力，“裴正言，你放开，我真恼羞成怒了。” “咳咳咳，那什么，怒一个给我看看？” 裴正言脸贴着他，逼他看自己。 “你不要脸！”宋凛用脑袋撞他，两人气息交织，他脸越来越红。 “还有呢？再怒一个？” 裴正言用脸蹭了蹭他，催促。 “你无耻！” “没啦？” 宋凛胸腔起伏，一怒之下真的怒了一下，“我咬死你！嗷呜！” 裴正言先是一傻，而后仰在沙发上，笑得越来越大声。 “还笑，你还笑！” 宋凛捏他的脸，推他的肩，捶他的胸膛，“你不是挺高冷的吗？继续高冷啊！笑屁啊笑！” “裴正言，你闭嘴！别笑了！”宋凛捉着他的嘴。 裴正言不用嘴笑了。 用眉眼笑，用胸腔笑。 宋凛脑子一热，就着他嘴咬了下去。 裴正言惊了一瞬，鼓励性地拍了拍他的后背。 宋凛明知自己被占了便宜，却不敢睁眼。 他怕他一离开，这人又继续笑，从戏弄之笑变成温柔的笑。 裴正言还是冷点好。 太温柔了，他会忍不住回来做金丝雀的。 谁知，裴正言主动推开了他，“傻瓜，再亲下去就缺氧了。” 宋凛晕乎乎得趴在他胸前，“怨你。” “嗯，是我的错。” “昂。” “没想到我男朋友这么不经逗。” “你又来是吧？”宋凛软着声音解释，“我怕宿舍长，就是有心脏病那个同学尴尬才买的。” “不错啊！”裴正言揪了揪他的耳朵，“咱小凛同学也会关爱弱小同学了。” 宋凛心里麻麻的，他趴在裴正言颈窝，闷声道，“谢谢你，裴正言，我今天也没有骂脏话了。” “嗯，好孩子。” 第69章 家人 “到了，男朋友。” 学校离裴家远，中午疯闹了一阵，宋凛上车就开始睡。 等被推醒，他下意识伸手，却抱了个空。 “哦。” “要不要我再陪你一会？” “要。”宋凛看了看他，将手伸过去，“又有半个月见不到，我会想你的。” 小时候，他总羡慕别的孩子上学有家长接送。 现在，他也有了。 感觉挺新奇的。 “我也会想你的。” 宋凛眨了眨眼睛，又困得打起了哈欠，“昨天满月宴你说我表现不错，可以要奖励，做不做数？” “想要什么？” 裴正言以为他想要礼物，想要吃什么，想要去哪玩，却没想到—— “我想要你回我消息，看见就回。” 似怕他为难，宋凛又道，“不需要秒回，昨天晚上的消息第二天能回就可以，不然我会胡思乱想。” 放假那天要不是有宋思婉拦着，他就要冲出来捣乱了。 事后得知那是裴妈妈，他都不敢告诉裴正言，自己有吃过醋。 “不换？”裴正言问，“要不换别的？” 宋凛像是霜打的茄子，立刻蔫巴了。 “不可以吗？” “不是不可以，是不能。” “为什么不能？”宋凛郁闷，“我是你男朋友，我得知道你在干什么。” 说完，他又底气不足了。 心虚地瞟了裴正言几眼才说，“我不信你没从程韵姐那知道我消息，我每天都有和程韵姐聊天的。” 裴正言伸手。 宋凛将头偏过。 他看了看扬在头顶的手，稍怔，“对不起，我……” “你看，你不信任我。”裴正言耸了耸肩。 “我……” “也不信任你自己。” “我刚刚是在发脾气……” “所以你是怕你发脾气我揍你？” “我平时不这样，你揉我脑袋我也没躲过，刚刚真的是因为我发脾气了，你再动手我就以为，以为你会揍我的。” “我说过，你是个好孩子。” “嗯。”宋凛紧张地盯着他的嘴，怕他说出什么打击人的话。 “小凛同学，试着相信你的同学、朋友、爱人，给他们多一点耐心，再去观察是否合适，是否合格，是否该远离，好吗？” 宋凛频频点头，这的确是他的弱点。 裴正言是他唯一所拥有的。 所以他害怕裴正言看不见自己，也害怕裴正言看轻自己，更害怕失去裴正言。 但，一码归一码。 裴正言喜欢转移话题的能力他已经免疫了。 “程韵姐都知道你不在景城，我作为男朋友我都不知道，你叫我怎么能不多想。” “我从没想过从程韵那了解你。” “这是刚才的话题，你怎么慢半拍。”宋凛不满，“又转移话题。” “一个个来嘛。”裴正言反扣住他的手，“也确实没时间了解，告诉程韵是和她说她不会问太多，和你说，你得问好多。” “问得多也是关心你！” “好好好，我知道。” 裴正言越看他越喜欢，越是不舍得放手。 可他也知道，不能把人逼太紧。 “我发病的状态你见过，万一我们沟通不顺利，我从外地杀回来给你揍一顿，你有没有想过我清醒了会有多后悔？” “所以……”听他说的，宋凛感觉自己的皮都紧了，“你去外地是治病了？” “嗯。” 回姜家发泄一通，是他最喜欢的药。 “有好转吗？”宋凛关切道。 “没好转我敢见你吗？”裴正言笑着捏了捏他的脸，“你好不容易没那么怕我了，又给吓回去了怎么办？” “我，我知道了。”宋凛主动和他抱了抱，“谢谢，裴正言，你真好。” “男朋友嘛。” “我去上学了。” “周末可以约合得来的同学去裴家玩，我一会把莉娅威信推给你，要工具要地方都可以问她，现在的裴家她比我了解。” “好。” “多和同龄人相处，我工作忙，很多时候都不能及时理解你的想法，你需要一个倾诉的地方。” “有程韵姐。” “她不是同龄人。” “班长？” “班长离你太远，远水解不了近渴。” 宋凛想了一圈，“你觉得我舍长怎么样？就是心脏病圣母那个？” “不要随便给人取外号。”裴正言揉了揉他的脑袋，“他的善良说不准能在关键时刻救你。” “哦，那我下车了？”宋凛依依不舍。 “我看着你走。”裴正言从后备箱提出行李，递给他，“要送你进去吗？” “不要。”宋凛和他拥抱完，才拖着行李箱进了校园。 正是晚饭时间，宿舍没人。 宋凛将防晒霜往各个舍友桌上摆了一瓶，视线落在许简单桌上时，他想了想，又多给了一瓶。 “宋凛，校外那个是你哥哥吗？”穆云轩推门进来，语气很冲，“你怎么不告诉我你家那么有钱？” “呃……”宋凛尴尬。 “我看你什么都吃，还以为你家很穷呢！害我白担心，处处让着你，就怕哪做的不对让你多想。” “你们看见了？” 宋凛看向穆云轩身后的许简单。 不知道为什么，许简单总给他一种很靠谱的感觉。 “在校外吃饭的时候，刚好看见你和人从车上下来。”许简单摸了摸鼻子，“怪我，不小心说漏车要两百多万一台。” “对不起啊！”宋凛头脑风暴一阵，才说，“我才被家人找回去，以前的确是过苦日子的。” 听他这么说，穆云轩果然冷静了，“真，真的？” 看着他的眼神都带上了心疼，“对不起啊，我以为你没拿我当朋友，才，才隐瞒身份的。” “人家什么身份需要隐瞒？”卫熙推开门，朝穆云轩翻了个白眼，“你说的没错，满打满算认识不到半个月，宋凛的确不该将你当朋友。” “卫熙。”许简单不赞同地蹙起眉，“你少说两句。” “我说得不对吗？不就是一个宿舍长吗？整天操心这个操心那个的，经常好心办坏事，有什么了不起的！” 听着卫熙带刺的声音，宋凛不高兴地看过去，却见卫熙向自己示好，“宋凛，以后裴总要捧你拍戏，可别忘了带带兄弟我。” 他知道裴正言？ 宋凛麻木地点了点头。 他决定问问程韵，这类人他该怎么相处。 第70章 马上安排 夜刚擦黑，一辆辆校车载着学生向校外驶去，像是一条巨龙，在蜿蜒的夜色中点亮灯火。 裴正言坐在车里，望着校车离开的方向久久未曾回神。 崔文嘴里嚼巴嚼巴地上了车，“走半天了，还看？” “在放空。” 裴正言收回视线，揉了揉发酸的眼睛。 “哥，你要舍不得，咱就别干了呗！” “你看啊！”崔文掰开手指，“我给你分析一下宋凛的缺点。” “他在你身边时，你状态有多不稳咱就别提了，时而疯癫时而冷静的，我光是听着陈叔汇报，都觉得你魔怔了。” “不过，也不是完全没优点。” “嗯，继续。” 裴正言放下座椅，闭着眼睛躺平了。 “我感觉他对你的状态，和梵宇有点像。梵宇是小太阳，听话、懂事让你不得不开朗，宋凛是星星，太渺小了，让你舍不得灭掉他。” “哥，你在听吗？” “在。” “哦，那我继续。”崔文的忐忑稍安，“其次，宋凛心智不稳，他要是稳，你就不会把程韵介绍给他了。” “嗯。” 怕他不说了，没人能阻止自己继续，裴正言故意弄出了响。 “我觉得他像正在过叛逆期的小孩，你宠着他，从前那些他没体验过的情绪才能正常释放。但和真正叛逆的孩子不一样，他又很有分寸，害怕你的时候会很安静。” “还有吗？” 崔文咽了口唾沫，“哥，你的目的是想要他反抗，可你看看，你都将他护成菟丝花了，他最信任的人就是你啊，要知道你和宋家合作他不得疯？” “你是觉得他扛不过去？” “很难。” 他亲自调查过宋凛，除了十岁之前母子两人都是黑户无从查起，后面那八年的宋凛可是他的重点观察对象。 为了分析宋凛，他可是找程韵报了个心理速成班，给宋凛做过侧写的。 “除了你，他没有别人可信，你这属于是把人家好不容易长出来的对外界试探的触角给剪断了。” “但这是他唯一能离开我的机会。” 裴正言睁开眼。 显然，崔文的理由不足以让他放弃。 轻易便能被摧毁的宋凛，并不能够在他身侧的暴风雨里活下来。 这样的宋凛即便他有心护着，也终将会迎来枯萎。 裴正言也好，周大也好，都是他善的一面，是他人生的某一阶段，而姜晏澄的恶才是真正的他。 宋凛害怕失去他，他也害怕在宋凛脸上看见恐惧。 所以，他对周锦程说过，宋凛只有一次机会—— 一次离开他的机会。 “哥……”崔文举着煎饼果子忘了动作，缄默许久才说话，“你会心软吗？你对宋凛是有感情的吧？” “没感情我会把人留着？会让他和我爸吃饭？” “凶什么凶？对我凶，你最好也别对他心软，心软这局就难解了。” 崔文冷哼一声，“真是搞不懂你，喜欢就喜欢，把人留在身边一辈子的手段多的是。” “你不是我，不知道自由的气息有多甜美。” 裴正言深呼吸着，“他和我很像，也不曾体会过真正的自由。” “那就非得放走一次，让他自己跑，他又不是狗，跑了还能再回来？” “回来说明他是自愿被囚的。”裴正言笑，“就算后悔也不会怨我，这是阳谋。” 这一刻，崔文只觉遍体身寒。 亏他刚才还在打抱不平，觉得这年头敢搞纯爱的人不多了，像他裴哥这样的才是真君子，结果…… “你真可怕！” 崔文猛塞煎饼果子，他得吃多点压压惊。 “那家伙准备好没？” “等你说开始。” “等宋凛交到真朋友了再开始吧！你说得对，我不能又想他跑，又让他除我之外无人可信。” “你对他可真好。” 对裴正言去完魅，崔文也学会了发酸。 听他在后面吃得香，裴正言才发觉自己饿了，“在吃什么？” “煎饼果子，就你上次让我查的宋凛那班长，在他摊位上买的。” “好吃吗？” “咯，照顾生意，我买了两个，分你一个。” “谢了。” “你别说，他这饼烤得比咱裴氏楼下那个阿姨好吃多了，饼柔有韧性，酱料说是自己调的，闻着就香。” “你喜欢吃？”裴正言闻言，“很少听你这么夸人的。” “这是夸吗？”崔文不解。 “难道不是？” “不是吧！”崔文似想到了裴正言误会他的原因，开始解释。 “我崔二少虽然吃过不少山珍海味，也不差这一口煎饼果子，但他实在令我印象深刻。” 真是不能想，越想越惊慌。 “哥，你知道吗？我和他，几乎每天都在偶遇。” 崔文看着手里的煎饼果子，第一次产生了迟疑，“你说，这东西该不会有致幻剂吧？” 裴正言看着自己吃了一半的煎饼果子，爬起来给了他一拳头，“胡说八道什么！” “你别打我！我就是，很奇怪啊！有时候摊煎饼果子的是他，有时候夜跑的是他，有时候送外卖的是他，有时候做奶茶的是他……” “职业不一样就算了，刷新的地方也不一样，有的在城西城中村，有的在城南贸易市场，有的在大学城夜市，有的在咱们公司附近店子里……” “哥，你是不知道，你就像一个围着我打转的npc，每次我想做坏事他就出现在我附近十米范围内。” “一开始，我还和他问好，希望触发任务，可他话少，已读乱回。” 崔文苦恼地抓着头发，裴正言已经发动了车子，“他在哪摆摊？” “哥，你看咱们都搭档半年了，你就告诉我，这个班长是不是你找来玩我的？也就你知道我行踪啊！” “我没这么无聊。” 崔文指了个方向，“转弯，在隔壁那条街，人不多，也没什么生意，像是专门来堵我的。” “我现在很无聊。” “啊？” 看过班长照片，裴正言找人很快，他滑下车窗，拿出手机，“认识我吗?” “嗯。”班长也掏出手机，对着屏幕扫了一下，加好友成功，他说，“谢裴总赏识。” “上车。” 班长看了眼摊子，裴正言看了眼崔文，“你下车。” “啊？哥，真是你在搞我？” “马上安排。” 第71章 苏幕遮熬鹰 “宋诚然什么情况了？” 海市，幻影码头。 天幕上下着瓢泼大雨，裴正言与崔文各自撑了柄黑伞，踏水而来。 他们对面的男人站在檐下，“好着呢！” “他不能有事，我家小朋友舍不得这个哥哥。”收了伞，裴正言也站在檐下欣赏起了这场雨。 海市三面环海，天气常年阴晴不定，不时便有风暴来袭。 裴正言上次回姜家时状态不对，见了雨只觉厌烦，如今状态好，嗅着空气里的凉意，他竟觉着毛孔都舒坦了几分。 “放心，他死不了，我好吃好喝伺候着。” “那就好。” 知道苏幕遮和自己一样，有点精神病，裴正言觉得宋城然活得恐怕不是太好。 “人我不能给你了。” “结束后也不能？” “不能。”苏幕遮摇头。 他的手摸向腰间，崔文一跳，挡在裴正言面前，手也开始在腰间摸。 “呵呵呵。”苏幕遮忽然笑了起来，眼神危险，“你这个弟弟也挺有意思的，上次来找我，我都以为他没怕的东西了。” 崔文警惕，“你想干嘛？” 他突然想起来这是国内，他没配枪。 “不干嘛。”苏幕遮撇了撇嘴，拿出烟盒，问裴正言，“要抽吗？” “不抽。” “哦，那我也不抽。” 苏幕遮将烟盒放回了兜里。 可他不时摸一下兜的动作，还是暴露了他是个老烟枪的事实。 “我要是有弟弟，也会这么维护我的。” 苏幕遮的弟弟叫席逸麟，在半大小子苏幕遮临危受命接手很刑的家族生意时，他才八岁。 也是那年苏幕遮才知道家里是做什么的。 他怕弟弟被仇家报复，买通了景城某家孤儿院的院长做了份假资料，将弟弟送过去不久，弟弟就被一户姓席的人家领走了。 席逸麟与宋思婉青梅竹马，两人自小便一起上下学，一来二去，互生情愫。 在宋思婉大学毕业那年，宋家知道了这件事，逼迫他们分开，并迅速给宋思婉订了婚。 席逸麟联系不上宋思婉，不相信宋思婉会因为他是个穷小子而甩了他，甚至找上他家当着他父母的面羞辱他，他怀疑宋思婉被关起来了。 于是他去宋家要人，并扬言宋家不让宋思婉见他，他就报警。 当时宋诚然在家，让人揍了他一顿，还说了些不好听的话。 席逸麟拖着一身伤下山，没走多远就被一辆泥头车撞死了，司机撞人后肇事逃逸，至今没被人抓到。 等苏幕遮洗白上岸，准备接弟弟回家时收到的便是弟弟死亡的消息。 因此，他恨上了宋家。 就在他打算为弟弟报仇，和宋家斗个你死我活的时候，裴正言出现了，还将宋文德气进了医院。 他主动找上了裴正言。 在裴正言知道的故事里，司机找到了，且已经死在了苏幕遮手里。 买通司机弄死席逸麟的，是宋思婉的第一任订婚对象，宋思婉起疑心后，便将他送进了监狱。 苏幕遮很喜欢宋思婉，她是一个有野心有耐心也懂得蛰伏的小姑娘，如果他弟弟还活着，她一定会是他最完美的弟媳。 就是可惜，心还不够狠。 送进监狱哪有在外面亲眼看着自己家破人亡来得痛快！ “节哀。” 死亡总是沉重的。 儿时的经历让裴正言无法在这个话题上安慰别人。 苏幕遮望着崔文，眼神里藏了很多情绪，“我什么时候去景城？” 想见弟媳了。 不知道这次倒霉的是哪家公子哥。 “再等等吧！”裴正言说，“我能见见宋诚然吗？” 苏幕遮生得很白，皮肤有种常年不见阳光的僵尸白。 即便是阴雨天，他的眼睛也好像不能适应外面的光线，眼周像是画了圈红色的眼影，发红的虚虚睁着。 裴正言看不清他的情绪，“只是见一面，不带走。” 苏幕遮沉默。 “宋文德以为宋诚然是他儿子，和宋老二有了别苗头的倾向。他活着，才能给在关键时刻给宋文德致命一击。” 苏幕遮揉了揉发红的眼眶。 裴正言无语了。 他怎么感觉他自从遇上宋凛之后，这些没病的人，比他这个三不五时要吃药的人更像精神有问题？ “宋诚然在宋氏上过班，作为宋家人，宋家下一步的战略方向，他能知道。” “我会问他的。” 苏幕遮又开始摸烟盒。 “少抽点烟吧！” 裴正言扫了眼他发黄的指节。 作为合作伙伴，他认为自己有必要提醒，“抽多了嘴臭。” “啊？” “我知道你想宣泄对宋家的不满，但宋诚然脾气不好，精神更是出了点问题。” 见他在听，裴正言又道，“喜欢要死要活的，若是闻到了怕是会惹你。” “已经惹到了。”苏幕遮摇了摇头，“他现在不方便见你。” “受了很严重的伤？” 裴正言皱眉。 苏幕遮下手也太没分寸了吧？ 宋诚然的确是间接害死席逸麟的人，但他不是那些皮糙肉厚的手下，怎么能上重刑！ “嗯，负距离。” “什么？” 崔文戳了戳他，“就是睡了。” 裴正言震惊，裴正言无语，裴正言想骂人。 这…… “你和搞死你弟的半个仇人睡了？” “我睡他，不是和他睡。” 裴正言感觉自己的世界崩了。 海市三大码头，幻影码头是苏幕遮地盘，主通内陆水运，幻影的船只要出海得往风吟港走，而风吟港是姜家的。 从姜家逃出来成为裴正言后，他就一直在调查和姜家有关的产业，幻影码头是他主要盯的地方。 因为他那个被科学荼毒了脑子，只想着搞非人实验的便宜爹，唯一染指不到的地方便是风吟港。 这个地方，在他出生后便被划分到了他头上。 十八岁之前，风吟港由专业团队把控，包括他自己在内，若非负盈利不得干涉团队运作。 在苏幕遮找上他之前，两人便神交许久。 他从未听说，苏幕遮好色，可他偏偏离谱到…… “我跟你不一样，我就喜欢强人所难，他越惹我，我越兴奋。你玩过鹰吗？我拿他当鹰熬的，鹰会发狂发怒，但熬过来了很爽。” ‘变态吧你！’裴正言心道。 “放心吧！再给点时间，他就会听话了。” 第72章 互生嫌隙 “老二，你收到消息了吗？” “不是绑票。” 这两天宋达聪手机都快翻出花了，也没见任何与宋诚然有关的信息出现。 “我这也没有。”宋老三道。 宋文德沉默了会，摸着下巴问，“你上次去医院看他时，他状态怎么样？” 这孩子在家听他们的话，在外却是个烈性子。 别是激怒了劫匪，被撕票了吧？ 宋文德向来心疼这个不能和自己相认的孩子，一想到这，心口便一阵抽痛。 “情绪有些激动。”宋达聪仔细回想。 宋诚然虽不是他儿子，但，他是瓜分裴氏的重要一环。 在大是大非面前，他知道轻重。 “他的那些兄弟姊妹们哪一个在知道自己要成家的消息时不是激动的，也不见谁和他一样在公开场合当众打老子脸的。” 宋达聪越说越火大，“还有唱的些什么淫词艳曲，丢死人了。” “只是激动？” 宋文德思考着他自己离开的可能。 “也有些颓废，我就是被他的颓废迷了眼，还以为他服软了，却一次次被他丢面子。” 他愤怒地捶了两下桌子，“早知道他是这么个性子，出生的时候我就该给他摔死！” 宋文德心虚，宋达聪开骂他不敢多嘴，只得分了视线给宋老三。 “他三叔，你们叔侄离得近，你觉得这会不会是他自导自演？” 宋文德将烟盒往两人面前递，见两人都不要，才自己点了一支。 烟雾缭绕，缓解了焦虑。 “不知道。” “废话，他要是不想跑，能在自己弟弟妹妹满月宴上做那么混账的事？这小子砸我带过去的平板手机的时候，肯定就打定主意要逃了。” 宋达聪抢了宋老三的发言机会。 “裴正言训人有一手，你想想宋凛，养了八年都没养熟，到裴正言身边不到三个月就熟得跟条哈趴狗似的！” “宋诚然这小子在家本就听话，可比宋凛好洗脑多了。” “依我看，多半是姓裴的又发疯了，和宋诚然联合起来逗我们玩呢！” 宋文德闻言，看着宋老三，“老三，诚然的朋友你知道多少？问问他们……” 宋老三也愁，“第一时间就问了，都说没联系过他们。” “你看！”宋达聪激动地拍桌子，“我就说吧！” “你们怕是不知道，宋诚然一个人的时候我过去问他，他跟我说裴正言很信任他，宋凛只是他的替代品。” “他脸上的得意我只在他小时候给我拿奖状回来时见过，那是志在必得啊！” “这说明什么？说明裴正言非他不可了！” “这样的宝贝金疙瘩，他舍得放手？” “的确舍不得。”宋老三觉得他二哥在怀疑宋诚然不是自己生的后，有点魔怔了。 不利于家庭统一的因素，必须剔除。 他说，“我们沿路找人的时候，裴家也派了人。” “那肯定是来捣乱的，帮带走宋诚然的人遮掩痕迹的。” “他们并没有干涉我们做事，只负责后勤，再就是催我们这边快点把人找到。” “还有这事？”宋文德问。 宋氏在省外的渠道被裴氏截断后，他焦头烂额。 打负责人电话，也只听到阴阳怪气的一句，“我以为你们知道原因呢！不知道就去问你们宋大总呗。” 这一听就是裴正言交代过的。 毕竟，宋大总这个称呼，只有裴正言叫过。 他还以为裴正言是在借口宋诚然失踪，进行新一轮的攀咬呢！ 开这次家庭会议，也是为了让大家集思广益把裴正言搪塞过去，让他别再揪着宋家不放。 至于宋诚然，他已经不指望能找到了。 结果老三说什么？ 裴正言真的在乎宋诚然？ “老二，你刚才说诚然和你说过，宋凛是他的替身？” 裴正言疯病又犯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停下。 当务之急，是找个能稳住他不发疯病的人。 宋凛是现成的，但宋凛眼里一直没他这个爹。 “别指望我去，我是宋诚然的爹，又赶他出过家门，他恨我怕是来不及。” “我也不行。”宋文德求助地看着宋老三，“老三，你不常在家，宋凛或许和你有话说。” 宋老三：…… 为什么每次擦屁股的都是他？ “好，我试一试。” “软的不行，就来硬的。”宋文德又道，“宋凛没见过世面，随便找个人勾一勾，拍下几张证据，他估计就得慌了。” “行，我看着办。” 宋老三叹了口气。 算计小辈虽恶心，但为了孩子们，宋家不能倒，这事他会办好的。 “裴正言若是再要人，怎么办？”见他们要离开，宋老三赶紧问。 他一个人可安抚不住裴正言，“他的人每天都要问我一遍。问就算了，还要嘲讽咱们宋家太垃圾，连专业团队都凑不齐。” “管家一会过来，我和他商量，这事你不用管了。” 宋文德将两位弟弟送出书房，又坐了许久，才拨通管家电话。 “老爷。” “休息好了就回来帮我吧！” “是。” 宋文德从未想过有一天他会和自己亲弟弟生出嫌隙，送他们走后，他便累了。 如今不过是强撑着精神在和管家说话。 他按了按太阳穴，叹道，“你去查一查，老二去医院见诚然那段时间有没有什么异常。” 老管家心底一惊，“老爷？” “让你查就查，重点看看他有没有去做亲子鉴定，老二最近的做法让我很失望。” 似乎是为了老管家更信任自己，他说，“他压根就没把诚然当亲儿子，我怕他被裴正言逼疯了。” “是。”老管家点了点头，“还有别的吩咐吗？” “老三那边你也查查，我怀疑他俩有事瞒着我，但愿不是我多心了。” “是。” 老管家恭敬退下，出门后，他开走了车库里的一辆车。 车子启动，出了半山别墅。 “他让我查您有没有做过和宋诚然的亲子鉴定，我该怎么做？” 宋达聪冷笑一声，“还以为他多沉得住气呢！” “老爷一向没什么耐心，宋总您是知道的。” “如实告诉，他这人疑心重，你当心些，别把自己折了进去。” “是。” 第73章 命运 “人走了，他不是来救你的。” 宋诚然用毯子将自己裹紧，半趴在窗台上，目光直勾勾地看着驶向远处的车。 雨还在下，冰凌凌的敲在窗上，弹开大大的水花。 宋诚然多希望这雨水能浇在自己身上，大概只有这样，他才能死过去。 “吃饭吗？” 叮叮当当…… 叮当镯荡起阵阵音符，宋诚然转身，嗓音沙哑，“是，裴正言，送我，过来的？” “不是。” 他黑白分明的眼珠在阁楼上转了一圈，又重新落回男人白得像吸血鬼的脸上，“我们，真的有仇吗？” 有仇不应该，挫骨扬灰才正常吗？ 为什么会侵占他？ 他还和裴正言认识。 裴正言一直就不喜欢他，分散在他身上的目光都是从宋凛身上撇下来的。 将他送给别人，也是圈子里的正常玩法，不是吗？ 宋诚然凉凉地想着。 手上的镯子又荡了两声。 苏幕遮捏着他的下巴，将人压在墙上，“你确定，你不吃东西？” 他的视线自上而下，从宋诚然的脸扫到足下，又看向床，指腹摩挲着宋诚然结痂的唇瓣，像是在把玩一件雕工精湛的工艺品。 “啊！”宋诚然尖叫一声，“你，你别……” “你以为我会做什么？”苏幕遮笑得戏谑。 宋诚然出了一身的冷汗，见遮羞的毯子还在，才松了口气。 “宋诚然，你再这么看着，我会以为你对裴正言情根深种的。” 叮叮当当…… 苏幕遮捏着他的脖子，一把将人摔出。 “咳咳。”宋诚然趴在床上，喑哑地咳嗽了起来。 这几天的遭遇，让他知道这个男人在某些方面的变态与执着。 明明两人什么感情都没有，他却偏偏喜欢逼自己说他爱听的话。 若是不说…… 宋诚然打了个寒颤。 再一看，毯子铺了半床。 他呼吸一窒，看见男人的脸近在咫尺，正紧贴着自己。 “现在可不是你分心的时候，还是说，你又寂寞了？” “没，没有。” 宋诚然是真怕了。 他不是没想学宋凛表现刚烈一点，也许这人会像裴正言一样识趣，不会逼迫他。 可…… 这就是个疯子，神经病！ “真没有还是假没有？” 看见他伸过来的手，宋诚然颤颤巍巍地将手放了过去，任他牵起自己，“真，真没有。” “也就是说，还有假没有？” 苏幕遮变了脸，将他拖到餐桌上就开始解皮带。 宋诚然看着地上的食盒，急中生智，“我，我吃粥，你，你别打我。” 从前他最不怕的就是挨打，但现在，他只想大喊，“我怕辣！” 可惜，男人听见他破音时喊出的话只会搞得更狠。 “你确定？” “确，确定。” “不闹情绪了？” “不闹了。” “知错了？” “知错了。” 苏幕提起地上的食盒，将人赶了下去。 宋诚然乖乖坐着，等他发餐具。 人是铁饭是钢，少吃一顿都经不住男人霍霍。 “下次别忤逆我知道吗？我这人最喜欢反骨仔了。”苏幕遮捏了捏他的后颈肉，“敲碎你这种人的骨头，最好玩了。” 宋诚然打了个寒颤。 他觉得，男人说的敲碎骨头，敲的是真骨头。 “吃。” 宋诚然见他盯着自己，拿勺子的手都在抖，“我，我头有点昏。” “发烧了是吧？”苏幕遮咧着嘴，笑得意味深长，“发烧更好玩。” 宋诚然加快了进食的速度。 失算了，这人没同理心。 “你屁股下面是生疮了吗？”苏幕遮踹他一脚，“坐下，你想跪，吃完了我陪你好好跪。” 啪嗒！ 筷子掉在了地上。 宋诚然吓得后背全是冷汗，“我，我捡起来，我不是故意的。” 苏幕遮一脚将筷子踢开，把人拽了过来，“吃我的。” 宋诚然坐在他腿上，浑身僵硬，就怕他这时候对自己做点什么。 “慌什么慌？”苏幕遮把自己没用的筷子塞给他，“还是说你吃饭时有过那方面的经验？空虚了？” “没！我没有！”宋诚然小脸煞白。 要是迟疑，人会废掉的。 “没有就吃你的。” “嗯嗯，好。” 宋诚然一顿饭吃得心惊胆颤，苏幕遮却很安静，没有像前几次那样对他动手动脚。 “我，我吃饱了。” “嗯。” 苏幕遮没动筷也没放开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我，我身上疼，想去，不，不想去了，就，就这样吧！” 要是说回床上躺着，男人怕是会觉得他在邀请吧！ 还是，还是保持现状好。 “宋诚然，你知道我弟弟是谁吗？” 苏幕遮举起他的手，指尖荡过挂满手腕的叮当镯，屋里响起叮叮当当的乐声。 宋诚然皮一紧，“我，我真没杀过人。” 他要是敢杀人，一定先杀了身边这个牲口。 “席逸麟，是我亲弟弟。” 宋诚然瞳孔一震，“小八，咳咳咳咳，思婉的竹马？不，不可能的，席逸麟是家中独子，你，你骗我！” “你和裴正言肯定有什么阴谋，你们把我当成了交易？” “交易？”苏幕遮冷冷笑着，“要不是你笨，我还真看不上你。” “看上我？哈？哈！哈哈哈哈……” 宋诚然感觉自己要疯了。 这个跟狗一样抵着他啃，弄得他浑身都是伤还不给他治的男人，说他看上自己了？ “裴家从前是景城的土皇帝，我苏幕遮，便是海市北湾的王，你觉得你够资格做筹码？” “苏幕遮？”宋诚然愣住。 宋家一直想去景城之外开拓市场，但，在景城孤立裴家，裴家就在外封锁宋家。 以至于出了景城，宋家就像瞎子，即便走到半路也会跌进沟里。 苏幕遮在海市颇有地位，手上的幻影码头直通内陆各省，宋家迫切想要与他搞好关系，却吃了数次闭门羹。 如果，席逸麟真是苏幕遮弟弟，倒是说得通他为什么这么排斥宋家了。 “哈，原来如此，哈哈哈哈……” 命运给出的一切果然早就标好了价。 宋诚然麻木想着。 如果没有人打席逸麟，他是不是就能看清楚路，在泥头车冲过来的时候还有躲开的机会？ “告诉你这些可不是看你发愣的。”苏幕遮捏着他的脸强迫他看自己，“我需要知道你们宋家这些年都做了哪些好事。” 第74章 有鬼追我 “老裴，江湖救急，快开门，我，是我！” 裴家东门，路逸狂敲门。 可凉风瑟瑟，只卷起有些发绿的树叶，远处黑影憧憧，没有一盏灯为他亮起。 嗡嗡嗡—— 电话响起，来电显示，莉娅。 “莉娅，给我开门，你路哥我被鬼追了。” “以后别走东门，东门现在只裴哥走了，他不在家没人走得了。我前几天才把地图上的西门改了，你以后回家开导航走北门，家里的车我都在保安亭登记过的。” “(⊙o⊙)啥？北？啥时候多了个北门？” “不是！”路逸抿着干裂的嘴唇，“小妹哦，我，我一路跑回来的，体谅体谅你路哥好不，哥真跑不动了。” “北门哥不知道在哪啊，你来接我好不好？” “等着。”莉娅挂完电话，披了件衣服便骑着小电驴出发了。 五分钟后，路逸骂骂咧咧地上了车。 “家里穷到掀不开锅了？怎么不点灯?” “蚊子多，不好种庄稼。”莉娅见他束手束脚，有些无语，“你搂紧点，我又不吃人。” 路逸看着她细得跟什么似的腰，“不会给你勒断吧？断了我叔得骂死我。” “最近报了个班。”莉娅面无表情，“明天我忙了切磋一下。” “不是，妹啊！女孩子可以打打杀杀，但不要对亲人动手好不！”路逸满嘴跑火车，“我这有个人，你要练手我推荐你们认识好不咯？” “跟你认识的都没个正形。”莉娅将车停在主屋门口。 下车后，路逸有些恍然。 他看着停在附近的挖掘机，和不远处的断壁残垣，心说自己该不会来错地方了吧？ “不是，妹啊，你把老裴房子推了？” “你该不会经常戴墨镜把眼睛戴瞎了吧？这不明摆着的事吗？” 刚才天黑，莉娅没来得及看，听声音没问题就把人接进来了。 现在把人送到主屋门口，门灯一照，她懵了。 “你谁啊？”莉娅推了他一把。 她路哥长得跟弥勒佛一样，整天笑哈哈，现在这张脸跟明星似的，走的还是高冷路线。 “哈哈哈，变帅了？”路逸摸了把自己的脸，凑近她，油腻腻地抛了个媚眼，“是不是被我迷上了？” “死开！”莉娅嫌弃地躲开。 张嘴还是那个味，表情也对得上，就是，怎么看怎么违和。 “裴哥说你最近忙着搞娱乐公司，你该不会是想捧自己吧？这张脸……你整啦！” “去去去，小孩子真扫兴！”路逸推着人往陈叔那边走，“挖掘机怎么回事？你把以前的客房推了？” “跟裴哥通过气的，他说随便我折腾。家里没那么多人，房间太多显空荡，容易藏人。” 路逸一想也是。 老裴身份多，家也多，又能在裴家住多久？ 小姑娘乐意折腾就给她玩去，家里的人气都能多些。 “你刚刚说你被鬼追？”莉娅像是想起来什么，“以前你休假回来陪我玩，你都没被鬼屋里的鬼吓过，你怎么会怕鬼？” 路逸尴尬。 “你不是常说我小嘛！要多跟在裴哥身后长见识，那你今天就给我长长见识呗！” “……” “难以启齿？”莉娅眼珠转了一圈，搭着他的肩，凑到他耳边，猛地大喊，“鬼来啦！” “卧槽！” 路逸战术性后仰，揉了揉被震得发麻的耳朵，“王莉娅！” “哈哈哈哈……”王莉娅笑弯了腰，“你不是减肥成功你是把胆子都减没了。” “你这样是嫁不出去的！” “我嫁不出去就啃你的老！等你死了我还要让你孩子给我养老！” 路逸头痛地拍了拍脑门，“姑奶奶，我招行了吧？” “啤酒、烤肉、花生？”莉娅歪了歪头。 “安排。” 不一会儿，莉娅便将烤炉和食物搬到了断壁残垣面前。 “不是，你什么意思？” 路逸拍了拍身边烦人的蚊子，见她把蚊香点到自己面前，心里才好受些。 “听鬼故事嘛！当然要有氛围感，老屋里面通常有鬼，你是不知道，拆之前我带工人进来搬那些桌子椅子餐具灯具之类的，屋里阴森森的，灯泡也接触不良，一闪，一闪，啪嗒！” 莉娅猛地拍了一下桌子。 路逸听得认真，差点没被她吓死，“你个疯丫头！” “略。”莉娅朝他吐舌头，“快说。” “我不是收购了几家公司吗，把他们合并成一家了，除了几个门面，其他的想留下的就留下，想离开的我也放人了。” “然后有人跳楼死了？变成厉鬼从广府追到景城？” “你还听不听？”路逸白了她一眼，“周梵宇被带去陪酒了，差点就……” “你没告诉裴哥？” “周梵宇不让。”路逸抓了把头发，烦道，“我一怒之下就把他们公司收购了，涉事的人也被周叔送进去了。” “周梵宇出了这么大的事，我肯定得把人放在眼皮底下，那些和他不对付的我一个都没要。” “问题就出在这没要的人里，有一个被我口嗨说他脸动过刀子，已经开垮了。” “然后你还说，要是你动手，还有挽留余地？”莉娅一语中的。 “是。” 路逸恨不能回到一个月前扇自己一巴掌，“本来这事听听就好，那男的不知道哪根筋不对，以为我给自己动刀子了，非要我帮他。” 莉娅无语了，“谁让你没事喜欢八卦人的，你被讹上我一点也不同情。” 路逸抽了抽嘴角，“小丫头片子，一会儿人要追到裴家来，我看你这个管家婆还能不能笑出来。” “他脸毁得可严重了，跟个鬼似的。我公司不要他之后，事业算是毁了，他求这张脸好起来都求疯了。” 莉娅递盯着他的手，“多少年了，心里那关还没过去？” “过不去了。”路逸喝了口啤酒。 叹息，“要不是老裴拉我一把，你前些年见到的就不是胖胖的我了，说不准我都不在了。” “那是人命啊，一条条鲜活的人命，怎么过得去。” 莉娅蹙眉，“可是你开的安保公司，那些人……” “手抖，他们忍得了，我才敢下刀子。” 路逸苦笑，“主要还是锐澄妹子研制的药好，才不至于吓到人。” 第75章 求一个人 “老裴，给我安排个事呗？” 第二天一早，睡了一个难得的好觉，路逸才给裴正言去电话，“最好是深山老林里的，最近天天见人，烦死了。” 视频里，裴正言将手机放在桌上，离开了会才回来，“军训去不去？” “都快十一了，就算军训也该进入尾声了吧？” 说着，他惊道，“你什么时候有学校门路了？” “银盛体育大学这一届带队的是你熟人，可以去见一面。” 路逸沉默。 他是不是出门没看黄历？ 广府有贺修宇追，景城有老妹损人，打个视频还有老裴戳心窝子？ 他这一个月就没顺过。 “我想先去庙里烧个香。”他闷闷不乐。 一想到要面对从前的旧人，他就害怕。 “去吧！”裴正言没逼他，安慰，“连鬼都怕，的确是中邪了。” “王莉娅跟你说的？”路逸咬牙切齿。 他已经能想到那小姑娘在说他糗事时有多活泼了。 很好，晚上就偷她菜去市里卖。 “你们吃宵夜的时候她给我发了个直播间，都听见了。” 路逸：“……” “多跟年轻人打交道，你会发现，世界果真是年轻人的。”裴正言戏谑，“没想到被贴脸开大吧？” “我去！不就是个破军训吗！” 去了我就霍霍你家宋凛，等人回来了让你心疼死。 路逸心里憋着坏。 “庙里也一并去了，帮我给宋凛求个平安符。” 路逸翻了个白眼，知道他这是在警告自己别乱来。 “你老腊肉成精了？一股子恋爱的酸臭。” 裴正言回了他一个温和的微笑。 “他说我不老，只大他六岁，六六大顺，很吉利。” “啊！”路逸呐喊，打断他的施法，“别秀了，烦！” “贺修宇是怎么回事？” “跟你没关系，您老人家继续赚大钱去！” 啪嗒！ 路逸挂断了电话。 他又翻了一遍拦截列表，果然，好几个陌生来电，好几个陌生短信。 说来，贺修宇也是个可怜人。 他那个不阴不阳的经纪人在公司被路逸吞了之后就跑了。 因为没有经济来源，他就出卖贺修宇的八卦和私密照赚钱，贺修宇那时候开始烂脸，根本不敢露脸发澄清视频。 网上关于贺修宇的瓜满天飞，又因为是经纪人放出的，不少人都相信是事实，他如今的名声已经臭了。 是以，在知道不要自己的新东家是在商圈开业时与自己有过节，且真有几把刷子的路逸时，他开始对路逸穷追不舍。 路逸，被他视为唯一能拯救自己的人。 拯救他的脸，等于拯救他。 贺修宇将自己这张脸看得比自己命更重要。 他演技不好，粉丝却很多的原因，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他有一张好脸。 【路老师，求求您了，是我从前有眼不识泰山，您就帮帮我吧！】 【路老师，那天我不是故意顶撞您的。】 【老师，您或许对我有误解，我真的没和金主上过床，那是拍戏中场休息的时候被人拍下的】 【路老师，我知道梵宇是您的人，我不和他争，我只想治好我的脸，您帮帮我吧！】 【路老师，我们做个交易吧！您治好我的脸，我给您公司免费打工十年，贵司只要管我吃喝就行了】 …… 路逸嘴角抽了抽。 麻木了。 “王莉娅！”看见一身工装的莉娅路过时，他把自己手机扔了过去，“给你！” “大清早的，你没发烧？” 莉娅提着一卷水管，上下打量着从主屋出来的路逸，又探头探脑地往他身后的屋里看。 “瞧你心神不宁的，我裴哥往家里藏了个女鬼？” “手机你保管着，等我回来找你要。” “哦。”莉娅将手机收进兜里，想起她妈的吩咐道，“陈叔那边给你留了饭，你吃了再出门呗！你不吃，一会该批评我了。” “知道了。”路逸正要走，却像想起来了，“借我点现金。” “你干嘛去？” “去找老裴家的小嫂子玩，去之前得带点礼物。” “得了吧！你还是防着点宋家人实在，听陈叔说他们宋家很癫的。” “……” “我床边有个存钱罐，密码6个6。”莉娅拍给他一张塑料卡，“你最多只能取2000，不然工人工资不够发了。” “知道了。”路逸在她头上拍了一掌，“小气鬼。” 路逸不知道的是他刚走不久，保安亭的保安便给莉娅打了电话。 “王小姐，有个可疑人全副武装出现在咱家门口，我问他要干嘛，他问我这里是不是住了个路老板？我要把人轰走吗？咱家哪有姓路的啊！” 保安掰着手指，“裴大老板，宋小少爷，陈叔，王妈，王小姐，崔先生……” 路逸常年在深海、广府一带活跃，昨晚他又是从东门进的，保安不知道家里有这么一号人也正常。 “你问他找我路哥做什么？” “他，他不说。” “问一下对方是否姓贺，是的话把人请过来。” 一刻钟后，贺修宇拘谨地站在草坪上，视线落在不远处给砖浇水的女孩身上。 他想出声提醒自己来了，却又想到自己如今的脸，踌躇不已。 “贺先生是吧！”莉娅不知何时走了过来，“我姓王，您可以叫我莉娅。” 贺修宇摘掉手套，虚虚和她握了一下，“我来是……” “那边请。”莉娅指着一侧的凉亭，“路逸是我干哥，有什么事我们坐着聊。” “……好。” 九月的正午算不上凉爽，相反很闷。 贺修宇像是装在套子里的人，头部口罩、眼镜、帽兜，一点裸露的皮肤都没有，上半身高领防晒衣、袖套、手套，藏得严严实实。 “您不热吗？”莉娅问，“我可以看看你的脸吗？” “我……” “你想让我哥治，我总得看一看，才能确定吧？” 贺修宇犹豫一阵，利索将脸上的遮挡物除开，“要是难看我就……” 莉娅扯开他的手，心说，‘的确像鬼。’ 嘴上却是温柔端方，“实不相瞒，我哥在整形这块的确有一手，但前些年他受了些刺激，贺先生想要达到的效果，恐怕很难。” “我现在只想做个正常人。” “那就需要你去求一个人了。” 第76章 一点长进也没 银盛大学军训基地。 “还有一个星期就要军训汇演了，给我拿出你们的气势来！” …… 总教官在台上声嘶力竭的吼着，学生们各个脸红心跳，更是亢奋得不行。 宋凛宿舍的四个人分散在班级各处，完美地隐藏在人群里。 穆云轩不激动是他有心脏病，不能激动。 宋凛纯粹是不适应集体生活，即便是现在，他也只会觉得集体唯一让人学会的是像猴子一样去跟风。 许简单的想法就更简单了，只是军训这一刻的凝聚力强，等打散后并入校园，还是一盘散沙。 至于卫熙，他眼里只有宋凛，其他人的热络只会让他觉得别有用心，军训在他眼里不过是入学前要走的任务流程。 午休时，四人小团体坐在一起。 许简单虽不是舍长，却隐隐在宿舍里起到了带头作用。 “军训结束后就是十一了，有没有想跟我一起去兼职的，卫熙除外。” “凭什么我除外？”卫熙不服气。 “你有钱，一身名牌，吃不下苦。” 卫熙：“……” 他看向宋凛，想说宋凛有裴总，肯定看不上这点臭钱。 却见宋凛举起了手，“从十月一号开始吗？能不能缓两天？” “我也要缓两天，我姐姐回来，我要问问。” 穆云轩红了脸，看起来很不好意思。 “她不同意我就不做了，你们也知道的，我身体不好，不能给家里和别人添麻烦。” “宋凛是缓两天就可以开始吗？” “嗯。”宋凛点头。 裴正言又联系不上了，他告诉裴正言说不要太忙，只要十一这天陪着他，果然裴正言就不忙了，每天都会例行问一下他的学习和生活。 男朋友这么努力，他不能拖后腿。 起码，不能在精神上太过依赖男朋友，他要给自己找点事做。 “那我给快递站那边说一下，到时候我们在宿舍集合。” “好。”宋凛点了点头，“十月二号你有空吗？” “没空。”卫熙先说，“我们家报了国外的旅行团，三十号晚上就得走。” “你们呢？” “在家陪姐姐。” “我什么时候都有空。” “家里人也好说话吗？”宋凛比较担心许简单，他怕这人下乡了难回来，“你家离市里近吗？回家一趟……” “我不回家。”许简单发现自己说得太急，尴尬，“太远了，路费贵，哈哈，嗯，我守宿舍。” “那二号，你们去我家玩吧？” 裴正言二号不在家，从监控里看见他和同学相处愉快，工作的时候也能少操心些他的事吧？ “我……”穆云轩犹豫，“可是我姐姐……” “可以带她一起过来，我家很大的，我，咳，哥哥……”宋凛别扭道，“他希望我能和朋友好好相处，我们，不是朋友吗？” “我问问我姐姐。” 宋凛一脸期待地望着许简单，他有些心虚。 倘若他是许简单，突然接到有钱同学的邀请，他会慌乱拒绝。 所以，被拒绝过一次，他没再看卫熙。 卫熙此刻肠子都快悔青，早知道是去裴家，他就不说是全家旅行了。 “可以啊！”许简单咧着一嘴白牙笑哈哈，“有地方睡吗？正好咱们三号从你家出发去兼职。” “有，我家好多客房。” “是的，我作证。” “哈哈，是，是啊！”宋凛尴尬笑了笑，而后愣住。 他看着桌边出现的高挑男子，眨了眨眼，心说， ‘这人我认识吗？’ 男人端着餐盘在他邻座坐下，一把搂住宋凛肩膀往怀里带，宋凛懵逼中朝他出了一拳，却被男人轻飘飘捏住。 “你谁啊？”穆云轩急了。 这人没穿军训服，不是学生，也不是教官。 “我的小少爷诶！你宿舍还有位置吗？赏个地铺给我呗？” “路，路……” “嘘。” 路逸捂住宋凛的嘴，在他眼中见到了明显的震惊。 “帅不帅？” “你，你来这里做什么？” 宋凛没理会他的讨巧卖乖，而是在他脸上捏了捏。 “你上次去接我们是不是有任务在身上？是特意做了造型的伪装？现在才是真脸?” “老子真想亲你一口。” 路逸抱着他，在他头上摸了摸。 “我可太稀罕你了，他们都觉得我整容了唯有你，我的小少爷……” “你别乱叫！”宋凛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你没见他们都被你说的看过来了吗？” 宋凛和路逸不熟，甚至害怕他的热情，但路逸往他身边一坐，他就跟个小手办似地动不了了。 “呐。” 路逸摊开手，一张黄符出现在他掌心，“平安符，给你求的，开过光的，别弄丢了知道吗？” “我，我家……”宋凛磕磕绊绊看着他。 他不想路逸尴尬，又怕收了，往后裴正言知道了有想法。 “知道知道。”路逸摆了摆手，“不是他让的，你以为我敢随便送？” “哦。”宋凛这才心安理得戴上，对着几位室友介绍，“这是路大哥，我哥的朋友。” “小朋友们好。” 正说着话，路逸忽然将身子一缩，躲到了桌底下。 就在他要拿走餐盘的时候，一只手将他的餐盘拽住了，“小路啊！你说你跑什么跑，都是吃饭，和我一起吃饭我能吃了你？” 宋凛看看总教官，又看看路逸，心说，‘跟你一起吃饭可不就是会吃人嘛，你那么凶。’ “嘿嘿嘿。”似乎才看见桌上有小朋友，总教官相当温和地笑了起来。 但在四人组眼里，这笑堪称死亡微笑，“你们……” “我们吃饱了。” 四人敬完礼，端着盘子跑得飞快。 “哈哈哈哈。”路逸捂着肚子在旁直乐，“我早就说过了，你木着脸都没你笑吓人。哎！你怎么打人呢！别打了，我饭还没吃呢！” 路逸端着盘子，两条腿在食堂跑得飞快。 “老子揍死你。”总教官恼火道，“还有本事笑我，我看最该笑的是你自己！” “我笑笑怎么了？又不少块肉！难不成你希望我哭？” “老子倒是希望你哭！这几年你干什么去了？一点长进也没，遇事只知道跑。” 第77章 我不跑 “裴总，想见您一面可真难。”宋文德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天台风大，他怕假发掉了。 “宋总，不想见您一面可真难。” 裴正言斜倚在栏杆上，任风吹过，一脸惬意。 “诚然那孩子是真找不到了，许是他自己藏起来了。” 裴正言似笑非笑，“哦？” “您看，景城之外的市场……” “景城那么大，够宋家吃的了。”裴正言漫不经心道，“裴家女人起家，只配在外喝汤。” 宋文德面色一白。 那句话正是他当年针对裴盈袖时在酒会上说的。 从那之后裴氏虽还在景城，但裴氏大楼只有两层还属于裴氏，剩下楼层都低价租出去了。 为此，他还曾洋洋自得。 现如今，却被裴盈袖的儿子还给了自己。 “裴总，那都是上代人的恩怨了，况且，我儿子还在您手上呢！您要是对宋家下手太狠，外人该怎么说他？” 宋文德这话有了警告意味。 若是路逸没跟去银盛大学，裴正言或许会慌乱。 “他名声本就不好，跟了我，是他的荣幸不是吗？” 裴正言说话刻薄，见宋文德不做回应，又说，“况且，我与宋总的恩怨，似乎不是从我开始的？” “那不是已经过去了吗？诚然……” “宋诚然在我手里？”裴正言笑。 “宋总真是贵人多忘事，您这些日子在楼下守了我这么多天，我身边有没有跟人，又是跟了谁，您难道不清楚？” “我……” “你们宋家在景城做了什么与我无关，但别惹我，宋凛是你儿子不是我的，犯不着次次来提醒我他是怎么跟到我身边的。” “裴总……”见裴正言要离开，宋文德哪能放过，“我今天来是和您商量城西那块地的。” 那块地，已经被苏幕遮搞到手了，他转手便承包给了崔文代经营的海外公司。 现在，苏幕遮就在景城。 宋文德够不上苏幕遮的门路，但他听闻，海外公司找了裴氏。 苏幕遮和姜晏澄一样，凡事都有人代办，外人都不知道正主长什么样。 宋文德以为苏幕遮是海外公司的人，谈过之后才发现宋氏想分一杯羹还是绕不过去裴氏，这才开始堵裴正言。 “那块地不是裴家的，宋总求错人了。” “不是裴家的，但全权托给裴氏了不是吗？景城那么多张嘴，裴家一个人吃得下？” “我裴家吃不下，宋家就吃得下了？” 裴正言戏谑一下，拂袖而去。 宋文德在天台上站了许久，直到楼下出现裴正言的身影，他才发泄似地踹了一下墙角，“你他妈！” 等泄了心气，他才打开手机，“喂，穆先生。” 穆先生，穆书，苏幕遮的化名。 “嗯，我在。”苏幕遮捂着身侧人的嘴，开了外放，“宋先生有事？” 那人看见来电显示上的名字—— 宋文德。 瞳孔一震。 苏幕遮一点一点将手挪开，食指比在嘴边做了个“嘘”的手势。 宋诚然一点一点躺了回去，缩在苏幕遮怀里，不敢发出声音。 相比起宋家，他宁愿留在苏幕遮身边。 苏幕遮满意地咧了咧嘴角，将他脸掰向自己，亲了上去。 宋诚然抠着床单，身子得笔直，有泪水从眼角滑落。 两人像是在上演无声默剧，电话里宋文德还在说话，“穆先生，您在听吗？” “还是请您去和裴家说说吧！没有您做中间人，裴正言怕是不会同意让我们宋家入局。” 听见裴正言名字，宋诚然猛地推了苏幕遮一把。 他摇头。 虽不知道宋家又在做什么，但他不想让宋家得意。 哪知他的动作却激怒了苏幕遮。 苏幕遮将他按倒，疯狂地啃了上去，宋诚然脸色痛苦地扭曲起来，直到他脸色发紫，苏幕遮才放开。 分开时，他唇色殷红，鲜血描画的唇形分外诱人。 “穆先生，您那边什么声音？” 宋诚然猛然清醒，死死拽着苏幕遮的手，身子一阵哆嗦，轻轻摇了摇头。 苏幕遮叹了口气，语气绵长，“不好意思，刚醒，没站稳，跌床下时见了只老鼠，受了些惊吓，见笑了。” “您住的哪家酒店？怎么会有老鼠？裴氏也太不会办事了吧？” “我自己买的房子。”苏幕遮把玩着宋诚然的一双手。 手腕上缠着纱布，原先戴着的叮当镯早已不见踪迹。 宋诚然吃痛地抽回手，神智清醒了些许。 苏幕遮戏谑一笑，“裴家那边等我有空了会登门拜访的。” 宋文德看不见他表情，听他语气像是心情不错的样子，才放宽心，“那就谢谢您了。” “不客气，若不是宋总提醒我裴家在景城得罪了不少人，我这项目说不准也会黄。” 等用纸巾擦干净宋诚然，苏幕遮的手横过他腿窝，将死鱼一样的人抱了起来。 电话挂断，直挺挺的死鱼软了下来。 “疼。” 宋诚然眼中含泪，跪坐在鱼缸中，生无可恋。 苏幕遮怎么就还没玩够他？ “哪里疼？” “全身疼。” “哦。” 苏幕遮用花洒将两人浇透，“具体呢？” “我……”宋诚然看着镜子里的两人，一个狼狈下作，一个道貌岸然。 他叹了口气，“我不知道。” “还想跑吗？” 宋诚然摇头。 “你现在这副样子见得了人吗？” 宋诚然又摇头。 他就算穿高领，嘴巴又怎么说？ “也就是说你不会再做傻事了。”苏幕遮捏着他的下颚，“对不对？” “额。”被他掐过的腰像是过了电，宋诚然弯在他手心里，感觉又被刺了下，“我麻了。” “我最近很忙，你要乖乖的，别像上次一样。” “嗯。”宋诚然点头。 上次，他差点就逃出生天了，却在砸碎镯子之后被苏幕遮拖了回去。 “刚才是不是又想裴正言了？” “我和他没关系！” 他已经解释过很多次了，但苏幕遮就喜欢提这个，生气了还得他来哄。 “这里是景城，你土生土长的地方，你要是逃了，我会当着你家人的面……” 宋诚然抱着他的脖子主动吻了上去，苏幕遮却没回应。 “别以为这样就能哄好我。” “我不会跑的。”宋诚然眼眸微闪，“这里是景城，我不跑……” 第78章 在路上 “听见了吗？”办公室里，宋老三的手机放在桌面上，开着公放。 手机上，是一段录音。 “他名声本就不好，跟了我，是他的荣幸不是吗？” …… “你们宋家在景城做了什么与我无关，但别惹我，宋凛是你儿子不是我的，犯不着次次来提醒我他是怎么跟到我身边的。” …… 宋凛手上拿着一串提子，边听边吃。 提子快吃完，录音也已经播放了不下十遍。 宋老三一直没出声打搅，他这个侄子在裴正言身边待了太久，他有些看不透了。 说他没被影响偏偏一言不发，说他被影响了嘴巴却没停过。 “说话的是裴正言？” “他的声音你不会听不出来吧？” “听出来了，然后呢？你们想要我做什么？” 说话间，他拿起果盘里的一爪香蕉，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水果吃播。 宋老三：…… “你一点都不在意吗？他都这么说你了，现在没有宋诚然，你在他那应该很受宠吧？” “说得他跟古代皇帝似的，还受宠？” 宋凛挑眉。 从前在宋家的时候他只知道自己受了委屈。 如今跳出宋家人的框架，他觉得不叛道离经想往外逃的都有病。 宋老三：…… 宋凛现在不骂人，也不揍人，改损人了，这让宋老三很不适应。 “你就直说想我做什么吧！报酬合适，我就做。” 昨天夜里裴正言就说宋家可能要找他，让他不管听见什么都当没听见。 他以前跟裴正言一起去闹宋家的时候，都是当众被贴脸开大的。 这次裴正言没当着他的面说这些话，他都觉得少了点什么。 “你要多少？” “不知道。”宋凛摇头，认真说道，“要高了你不给，报少了我还觉着亏，你说价吧！我觉得合适就做。” 宋老三再一次沉默。 他怎么就成了滚刀肉呢？ “我需要联系你父亲。” “你看看。”宋凛撇撇嘴，“难怪裴正言看不起我的，有你们这样办事不利索的娘家他能看得起我才有鬼。” 宋老三感觉自己膝盖被刺了一箭。 “十万。” “裴正言就只值十万吗？”宋凛瞪大了眼睛，一副“你怕不是在驴我”的表情。 宋老三：…… 他平了平呼吸，“我问问你爸。” “随便。” 宋凛往桌上一趴，做了个请的手势。 仿佛他才是这间办公室的主人。 宋老三是三兄弟里脾气最平缓的一个，他一向和气，可现在，他心态崩了。 半晌后，宋老三走了回来，“五十万，你现在就给裴正言打电话，说你受伤了，让他来接你。” 宋凛面色狐疑，扫过宋老三急不可耐的脸，“这么急？” “你不做我就去找别人，但以后你在裴正言那是什么地位我就不管了。” 宋凛心底泛起一阵恶心。 这是搭了两个儿子还不够，还想再送个儿子？ “做啊！谁说我不做了，但小忙我可以帮，害裴正言去死的事我不做。” “用不着要他的命。”宋老三道，“你只需要缠着他，让他没空管公司就行了。” 宋凛蹙眉。 “别想着给他通风报信，宋凛，不管你承不承认，你身上都流着宋家人的血，你以为宋家没了，他心里还会有你吗？” “五十万先转我。”宋凛一副财迷样，“不给我就不办事。” 见他爱财，宋老三心里果然好受些了。 “要备注自愿赠与。” 宋老三：…… “裴正言给我转账都是这么备注的，三叔这表情，该不会是想等我把事情办完后，再把钱要回去吧？” 宋老三一噎，“绝无可能。” 等宋老三转完账，宋凛才当着他的面拨电话给裴正言。 “我没病请假去勾引男人，是不是对教官不太尊重啊？”响铃间，宋凛问。 宋老三嘴角抽了抽。 “先说好，钱你给了，他来不来接我不是我能控制的，我能勾住他几天也不是我能控制的。” “没有你，我们也会有别人来拖住他。”宋老三没眼看他这德性，“这些不用你操心。” “真好诶！睡男人能两头得钱，我好像出来卖的。” 宋老三：…… “三叔啊！你说我们宋家跟淫窝有什么区别？” “你胡说什么呢？”宋老三破防，正打算好好和他捋捋，就听见宋凛嗲死人不偿命的声音响起。 “裴先生，我是凛凛啊！人家腿腿受伤了，好痛痛的啦，你心疼疼人家好不好？呜呜呜，疼死了，快来接我回家家啊！” 裴正言怀疑地看了眼手机上的备注，是宋凛没错。 “你发什么疯？” “呜呜呜，腿疼，想你，想家。” 宋老三看着宋凛故作夸张的矫揉造作姿态，忽然觉得屋里的空气都辣眼睛起来。 宋凛私下里和裴正言相处是这个样子。 那宋诚然又得卑躬屈膝成什么样？ 用子女去搏宋家的前程，是打断宋家未来人的脊梁，这么做真的对吗？ 想着这些侄子侄女的命运，宋老三又想到了自己几个孩子。 他们的命运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呢？ 他的孩子只需要享受哥哥姐姐们带给他们的荣耀就是了。 “我让崔文来接你。”裴正言沉默好久才吐出一句话，“不军训了是吧？那你去宿舍把东西收一下。” “嗯呐，可是人家想你亲自来呢！” 裴正言掏了掏耳朵，“你最好能一直这么嗲。” 啪嗒。 裴正言挂断了电话。 后面，任宋凛怎么拨，裴正言都没再接。 “他不接了。” “你要做到，让他去公司都带着你。”宋老三说，“这样你才能时时刻刻闹出事来，让他为你分心。” 本想回家和莉娅一起种菜的宋凛：…… “我要是做不到，你们会派谁？” “那不是你能操心的事，走吧，我陪你去宿舍收拾行李。” 见他催得这么急，宋凛更想知道宋家会怎么对付裴正言了，可任他怎么套话，宋老三都是一言不发。 宋老三是在军训中途叫走宋凛的，等路逸知道消息的时候人已经回了宿舍。 “老裴，你……” “在来的路上。”裴正言道了声“你不用管”就挂了电话。 第79章 你要等我 “嗯，那个……”宋凛尴尬地紧了紧手里的包，“我说我是被逼的你信吗？” 裴正言斜了他一眼，专心开车。 “他们给了我五十万。” “不，是我主动要的，一开始报价十万，我嫌少，要了五十万。” 裴正言还是不吭声。 “我分你一半，你卡号多少？我转你卡上。” 宋凛有些急了，裴正言要开车，他不敢拽人胳膊，只是轻轻扯了扯他腰上的衣服。 却不小心将整个衬衫都拔了出来。 宋凛：？ “想脱我衣服？”裴正言移开他的手，“一会有的是时间。” “啊，啊？” 宋凛懵逼地看着他，将车拐进了一个陌生的小区。 “下车。” “这里不是裴家啊？”宋凛晕乎乎地被他提溜着进了电梯，继续车上没说完的话题，“他让我缠住你，最好能跟你去公司，叫你没空管公司的事。” “总之，就是让我没事找事，利用你对我的关心，拖延时间。” “其他的我没打听出——啊！” 被粗暴地压在门上，宋凛惊了。 没等他反应，裴正言就举着他的手按过头顶，吻了上来。 宋凛盯着这张熟悉又陌生的脸，脑子更晕了。 天旋地转间，他倒在了床上。 宋凛打量着陌生的环境。 屋子很干净，像是经常有人来打扫，配色是浅色系。 经过户外的炎炎烈日，瞧着这些颜色，便能让人觉得清爽。 滴—— 裴正言将空调遥控器丢到床头柜上，又继续攻城掠地。 宋凛靠在他怀里，被动地回应着。 “继续嗲。”换气时，裴正言贴着他的脸拱了拱，“怎么不继续了？” “我……” 身子被毯子盖上，宋凛才反应过来自己失去了什么。 他眼里噙着水雾，紧张与不安交织在心底，最终，闭上了眼睛。 裴正言眼底赤红，嗓音喑哑地贴着他后颈，一边吻一边问，“热不热？” “你，你别问，痒。”宋凛缩了缩脖子。 “怕就闭着眼睛。” “嗯。” …… 一个多小时后，宋凛抓着裴正言的手指，仰头向上，还有些意犹未尽，“就，就这样吗？” “嗯。”裴正言声音有些粗，“一时兴起，没工具。” “我，我或许可以的。” “或许？”裴正言胸腔里发出一声闷笑，“那不行，容易败兴。” “你……再给我点时间。” “不反感？”裴正言将人搂紧，“喜欢？” “喜欢。” 宋凛两边脸颊绯红。 他是真的喜欢和裴正言睡在一起，这个男人给足了他安全感。 “也许，我真的能接受呢？裴正言，我们，试一下吧？” “你还小，以后怎么办？” “可是……”似察觉到什么，宋凛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你也是真的，很喜欢，很喜欢我啊！” “来日方长。” 见他掀了被子，宋凛也跟着爬了起来，他抱着裴正言的腰，不敢抬头，“我要跟你一起洗。” “我洗冷水澡。”裴正言低头看了眼。 “我，我不想你难受。” …… “明天跟我去公司？” 宋凛抱着外卖盒，饭没吃多少，倒是光顾着看裴正言给自己涂药了。 “我让陈叔给你送了几套宽松些的衣物过来，走路的时候小心点。” “没事。”宋凛任他抱着，脸还烧着，“就是大腿蹭破了皮，几天就能好。” “那也小心些，天热，容易发炎。” “嗯嗯嗯。”他忙点头，喂给裴正言一个鱼丸，“你别说话了，我脸热，要缓缓。” “害羞了？”裴正言用脸贴他，看着他的眼睛，“电话里怎么嗲的现在再给我嗲一遍，不然我还能让你更热。” “刚刚……”宋凛把碗往茶几上一放，赶快捂住了鼻子，“纸。” “天天给你看，还没免疫？” 裴正言看着纸上的晕开的血色，有些好笑。 他开始想，自己的十八岁在干什么，怎么就没宋凛这样羞人。 “我，我，我火气旺！不行吗？”宋凛仰着头，“你再笑我，我就不给你抱了。” “我男朋友真可爱。”裴正言凑过来，亲了亲他的脸，“会撒娇，会发嗲，还能干。” “你，你说谁能干呢！”宋凛凶巴巴的，声音越来越小，脸越来越红，“我，我，我……” 见他突然着急，裴正言还懵了一瞬，随后大笑起来。 “你又想什么上去了？我是说赚宋家的钱哈哈哈哈……” “啊！我咬死你！” 宋凛扑进他怀里，人都红到后背去了。 “用点力啊！上次留的牙印没了。” “你好烦。”他哼哼两声，手指抚过裴正言胸膛上的沟壑，心有些疼他，“这些疤是怎么来的？” “刀割的，火烧的，都有吧！”裴正言漫不经心地回他，好像那些事他不是很在意一般。 他抓住宋凛作乱的手，提醒他，“明天要上班的，再闹我就请一天假和你玩。” 宋凛赶忙将手收回，不敢再乱来。 “那我真跟你去公司了做什么？有人问我要怎么介绍？” “随便你，我没什么见不得人的。” 裴正言语气平静，仿佛宋凛跟他去公司，就是去串一下门。 丝毫不考虑，当传言变成现实后，大家相处起来会不会很不自在。 “那我说我是你养的情人？” 裴正言捏着他软乎乎的耳朵，“你敢吗？不怕被唾沫淹死？” “有点怕，嘿嘿嘿。”宋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那我就说我是你表弟，来监工的？” “可以。” “我在你办公室待着吗？” “嗯，没事可以去崔文那边串门，你住院那段时间都是他去看你的，你们俩也熟。” “知道了。”宋凛捞起他的手，“你别揪我耳朵里，揪多了不聪明。” “得，还晓得自己不聪明。”裴正言笑了笑，“不聪明就要多看多学。” “我知道，别跟个爹一样，你少操点我的心。” 宋凛伸手抚过他的额头，知道他上班累，还要因为自己而工作生活两难平，心里就不是滋味。 “你本来就比我大六岁，操那么多心，老更快了怎么办？” “我要是老了，你养我怎么样？” 宋凛认认真真看了他一眼，“那你要等我。” “好。” 第80章 囊中物 “哥。” 宋诚然睡得迷迷糊糊，隐约感觉有人在给自己擦脸，他以为是苏幕遮便没管。 “五哥，你醒醒。” 再一次听见“五哥”，一种从骨子里冒出的恶寒席卷他全身。 “啊！”他从床上坐了起来。 一睁眼，便看见宋思婉正一脸担忧地看着自己。 “你……” 宋思婉怎么会出现在这？ 苏幕遮终于玩腻他了？ 他心底升起一阵失落，这些日子的被迫放纵，让他不觉中对苏幕遮产生了依赖。 “我，是在宋家？”他将被子往上提了提，不敢直视宋思婉的眼睛，忍着腰间的剧痛问，“我什么时候回来的？” 宋思婉看着他自脖颈处便落下的吻痕，心里说不出是畅快还是可怜他。 从前，宋诚然便是带着施舍的语气同她说，‘席逸麟不过一个穷小子，分了便分了，何必跟家里人置气呢！’ 后来席逸麟死在下山路上，他说，‘每天死的人那么多，你看开点，不管你信不信，山下的车不是我安排的。’ 再后来他们给她选未婚夫，他又说，‘他们家条件好，你嫁过去就是富太太，有我在后面给你撑腰，他们不敢怎么对你。’ 他总是这样，觉得宋家在，就能保家中子女一世无忧。 可那些为宋家做牺牲的人呢？ 不过是因为被牺牲的不是自己，站着说话不腰疼罢了。 宋思婉在宋家做了小半辈子的乖乖女，真正离经叛道是在席逸麟死后。 那之后，她每分手一任未婚夫，都会去席逸麟的墓前坐坐。 久而久之，她认识了苏幕遮—— 这世间唯二会来祭拜席逸麟的人之一。 直到今天，她才知道他不是席逸麟孤儿院时期的伙伴，而是亲哥哥。 “疼吗？”宋思婉收回心神。 她知道宋诚然现在的狼狈，是苏幕遮故意为之。 在自己亲人面前，只有唯一的遮羞布阻隔，苏幕遮对宋诚然的戏谑与捉弄可见一斑。 宋思婉的眼里没有同情，只有痛彻心扉后的悲凉。 “这里不是宋家。”她将毛巾丢进盆里，“还是你原来住着的地方。” “你……”宋诚然盯着她的脸看了许久，不可思议地怒吼起来，“那天是你，是你给苏幕遮提供了机会！” “是我。” 这是事实，没什么好否认的，虽然事情出了很大偏差。 “为什么？宋思婉，我对你还不够好吗？你为什么要把我……” 宋诚然爬了过来，他捏着宋思婉的手腕，眼里有些疯癫。 “为什么？因为席逸麟对不对？你们都喜欢席逸麟……呵呵呵，我算什么，算什么……” 宋思婉叹了口气，将视线移开。 “你为什么不敢看我，看着我……” “哥，你躺回去了再和我说话。” 宋诚然质问的嘴一抖，赶紧躺了回去，原本的愤怒也在这一刻被羞恼取代。 苏幕遮怕不是早就防着自己了，才放心让宋思婉进来的？ 他们到底什么关系？ 一个抛弃自己弟弟还间接害死了他的女人，值得苏幕遮关心？ 情侣？可苏幕遮和自己又是怎么回事？ “我和妈是打算送你出国的，安排好的人路上出了意外，被苏哥截胡了，我也是今天才知道你和苏哥好上了。” “屁！我没和他好上！” 宋诚然反驳完，又觉得没什么说服力，闷闷不乐地将头埋进被子里。 宋思婉见他这副缩头乌龟样，有些好笑。 她隔着一床被子将他抱住，宋诚然被苏幕遮吓出了应激反应。 他最怕被人抱着，下意识要跑，又被宋思婉按了回来。 “我问过他怎么安排你，他说养着。” 宋思婉的话让宋诚然不再动弹。 “苏哥没骗过我，我信他。宋家你就别想回去了，我不是来接你的。” 宋诚然眼里隐隐有泪水闪过。 “你的事我还没来得及和妈说，我和苏哥提过，等你状态好些的时候让他给我打电话，你得和妈聊聊，让她知道你平安。” “所以……我被放弃了？” 宋诚然的泪水越聚越多。 “你还不明白吗？”宋思婉无奈道，“我们从出生起就是被放弃的。” 见他还是那副死样子，宋思婉将自己的身世说了一遍。 宋诚然怔然。 他从前怎么没发现自己这么傻。 家里藏了那么多事，他竟然今天才知道。 “思婉，我……我是不是很可笑啊？” “一时接受不了，看不开很正常。”宋思婉回了他这句不算安慰的话。 宋诚然继续发愣，心理的疼痛压倒了身体的伤痛。 “你能跟着苏哥也是一件好事，若不是苏哥看上你，你的处境比现在还不妙。” “宋家怎么了？” “高楼起。”宋思婉道，“荣光无限，裴正言被动。” “你不是和苏幕遮熟吗？你劝劝他，让他别因为我和裴正言……” “哥。”宋思婉叹息，“你现在真是连宋凛都比不过了，动动你的脑子，裴正言心里有过你吗？” “那苏幕遮为什么……” 为什么总在关键时刻提裴正言？ “没有宋家就没有席逸麟的死，没有宋家就没有裴正言被羞辱，虽说生意场上只有利益，能短暂的将人绑在一起，但依这两人的性格，你觉得宋家配和他们斗？” “那，那为什么？”宋诚然发懵。 许是这些日子被搞傻了，他脑子一时没转弯。 “宋家真的只靠卖女卖子就能求荣吗？” 宋诚然猛地抬头。 “没有利益，没有更大的人物在上面压着，谁乐意陪宋家梭哈！” “大伯母……”宋诚然看向她，眼底是疑问。 他依稀记得，大伯母的父亲病逝后家里还经常有人过来看望。 后来，大伯母经常不在家，那些人才来得少了。 “我不知道。”宋思婉摇头，“这只是我的猜测。” “他们，知道吗？”宋诚然拿起桌上的水杯喝了口。 是甜的，蜂蜜水。 他有些意外，“你倒的？” “我来的时候就在这，怎么了？” 宋诚然出神，“没事。” “妈会在今年离婚。” 宋诚然愣住，“我，我要做什么？” “和苏哥把日子过好，听他的话，被宋家发现，说不准又是别人囊中物了。” 第81章 你好漂亮 “你每天都这么忙吗？”宋凛坐在裴正言老板椅上玩电脑，而裴正言则是沙发上坐着看报表。 一个上午，他不知道裴正言打了多少电话，但他听着嘴都干了。 “忙吗？”裴正言愣了下，“还好吧！” “我以后出去上班，是不是会和你一样忙？” 宋凛闷闷不乐地关了电脑，也关了百叶窗，才敢趴到裴正言怀里求安慰。 “看公司吧！” 裴正言不理解他玩的好好的，怎么突然伤感起来，却还是站在一个先行者的角度给他解释， “大人的世界就是这样，只要活着就需要靠劳动去赚取金钱。” 宋凛摇头，“我看宋家那几个挺轻松的，你为什么这么累？” 他看着裴正言额上的皱纹，总觉得男朋友不帅了。 上个班都把人上丑了。 这还是他妈妈留给他的公司。 自己以后要是去别人家公司上班，等上完班再和男朋友约会，岂不是要丑死人了？ “可能我不会有孩子嫁给别人吧！” 裴正言勾着人往上，半搂着他继续看材料，“一个家总有人是累的。” 宋凛思索了许久，才问，“所以……宋家就累我们这些孩子？” 似乎是觉得提宋家太晦气，他又问，“我以后要是上班也忙的话，我们是不是就不常联系了？” 裴正言揪了揪他的耳朵，“对我没有信心就不去，在裴家待一辈子我也是养得起你的。” “我不要。”他爬起来，倒了杯水给裴正言，心疼地看着他干到发白的嘴唇，“你喝，嘴巴都起皮了。” “谢谢男朋友。” “不客气。”宋凛叹了口气，又问，“你说上班的意义在哪？” “学会思考吧！” “嗯？” “不上班就会少很多烦恼，脑子会慢慢忘记思考的感觉，真遇上什么事了，很容易与世界脱轨，成为别人说什么就信的人。” “那你还让我不上班？” “我就是嘴上说说，跟你一样。”裴正言捧着他的脸，“你那么问，不就是想试试我这个靠山靠不靠谱吗？” “我才没有。”宋凛冷哼一声，坐得离裴正言远了些。 “嘴撅得都能挂油壶了。” “哼。”宋凛抿嘴都快抿成裂口女了。 “想笑就笑呗！谁还能笑过你啊！”裴正言坐过来，将人捞进怀里，“一会吃什么？我订外卖。” “你平时吃外卖？”宋凛惊讶。 裴正言从桌上挑出一本黄色文件夹的册子，拍到他手里，“给你点的，怕你跟我去吃食堂被围观会不自在。” “整的我跟明星似的，嘿嘿。” “你现在学这个不就是打算去拍戏吗？” “混个毕业证。”宋凛认真道，“那样跟你吵架了我还能去打工，不至于担心离了你我活不下去。” 说完，他看着裴正言。 原以为他会责怪自己的不信任，却只看见了裴正言眼底的笑意。 又是那种纯欣赏的笑。 “你好奇怪啊！” 他第一次从裴正言脸上看见这个笑是裴正言醉酒后，那时裴正言是醉鬼，他问不了。 后来又见了几次，他怕结果接受不了，便一直将事藏在心里。 直到今天，宋凛忍不了了，“人怎么会没有欲望？” “什么？” “你的笑，没有对我的欲望或期待。” 宋思婉都对他抱有莫名其妙的期待，但裴正言作为他的男朋友却只是少部分时候对他有不可言说的想法。 其他时候，他要么像现在这样赞赏地看着自己，要么很累。 “不正常吗？” 宋凛摇头，“我们要是陌生人才正常。” “的确。” “那为什么你要用长辈看晚辈的眼神？” 似觉得这个比喻不恰当宋凛停顿了下，可他又想不出更好的例子，“差不多就是这么个眼神吧？为什么要这么看我？” “你很像我。”裴正言叹息一声，“我十八岁的时候，家里也发生了一些不好的事。” “像我一样？被送给不认识的男人？” 宋凛不可思议地看着他，“周爸爸不是这样的人吧？你们关系不是很好吗？” “他不是我亲生父亲。” ‘真是干爸啊！’ 宋凛为自己曾经的莽撞叹了口气，“那天，我从楼上摔下去那次，就是偷听你电话那次，那个是你什么人？” “亲生父亲。”裴正言搭在他腰间的手突然用力，宋凛吃痛地喊了出来。 等再抬头，他惊了—— 裴正言该不会又要打人了吧？ “你，你等一下。” 宋凛一阵风似地跑了，确定门被反锁后，又检查了下裴正言的手机，觉着没人能打搅后，他跪在了沙发上。 裴正言：？ “来吧！” 裴正言懵了下，欺身而上，将人抱进了休息室。 宋凛看着他发红的眼睛，心说幸亏他机智，把人引到了更隔音的小环境，不然裴氏明天就要上头条了—— ‘裴氏老板当众发疯，殴打员工致残废！’ “你打我了就不能打他们了咯。”宋凛捂着脸，“不要打脸，会看出来。” 裴正言傻了两秒，哭笑不得地扒开他的手，“我今天状态尚可，一般他们来找我也是先去崔文那，我同意了崔文才会叫人过来。” “可，你的眼睛？” 裴正言躺在他身侧，“眼睛红不代表要发疯，但发疯眼睛一定是红的。” “那你刚刚？” 一个诡异的想法诞生在宋凛脑海里。 脆弱？ 裴正言也会脆弱吗？ 脑子这般想着，宋凛便将人抱住了，他学着裴正言从前哄自己的模样，一下一下拍着他。 “……呵。” 裴正言被他惊得僵住，又慢慢放松，“男朋友长大了，会疼人了。” “我在学，学你，嘿嘿。”宋凛没忍住笑了出来，“像不像？” “像。”裴正言叹了口气。 “我十岁那年就从家里跑了，那年我吃了被下药的食物，弄死了看守我的人。” 宋凛抖了一下。 “他想对我做，你以为我们第二次见面时我会对你做的事。” 宋凛低头，摸了摸裴正言的脑袋，“对，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要问的。” “你知道吗？当你说你偏不如任何人的意，那一刻我觉得你好漂亮，即便，你已经被我揍得惨不忍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