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携崽回京后，凶猛残王宠疯了》 第1章 你说，她们要我死于难产？ “本王要你这一夜解毒！日后绝不会亏待你！” 零碎的记忆混杂着男人沉冷的嗓音，让顾染清在这场噩梦中饱受摧残！ 突然间，她下体传来阵阵撕裂般的剧痛感，令她骤然睁开双目！ “妈呀！诈尸了！” 大燕国，京城郊外，顾家偏院内。 产婆看着草堆上忽然坐起的尸身惊骇大叫！吓得门外的家丁们也是仓惶而逃！ 顾染清刚有意识就被四肢百骸传来的痛感侵袭，只觉得下体不断有鲜血渗出，汇聚蜿蜒着流向门口的方向。 她微颤着手想为自己止血，却听到了产婆不断跪地磕头求饶的动静。 “三小姐，可不是我要害死你的啊！你要报仇就去找大夫人和大小姐！是她们要你死于难产！老奴是无辜的！” 三小姐？ 顾染清眉头紧蹙，忽然潮水般的记忆涌现，如同走马灯般在面前不断闪现晃动！ 这时，她才意识到自己居然穿越了。 上辈子顾染清是华夏军方倾尽心血培养出来的医科圣手，但却在为高层出诊时惨遭暗杀。 再有意识，她就已经是大燕国丞相府里的庶出三小姐，顾染清。 原主亲娘曾是苗疆医女，曾医治过当今贵妃，死前为她求了和六皇子的亲事。 可她生来一张阴阳脸，又是个没了娘的孤女，被顾家人冠上了天煞孤星的罪名，全靠这宗婚事保命。 但如今原主突然怀孕生子，就连男方的名讳都报不出，才被扔到了这偏院里自生自灭，被穿来的顾染清顶替了身体。 顾染清嗓音发虚，“你说，她们要我死于难产？” 产婆慌忙点头，“是是是！大夫人和三小姐说你命贱福薄，未婚产子败坏门风，要老奴……要老奴把孩子掐死在你肚子里，硬生生拖死你……” 好狠！ 顾染清惨白着脸色，厉声喝道：“还有什么你一并都交代了！” “三小姐饶了我吧！”产婆吓得哆嗦，“老奴知道的不多，还有！还有二夫人！二夫人当初怀的不是死胎，而是被大夫人换掉，逼的二夫人上吊自杀的！” 这一番话让顾染清感到揪心的疼痛！ 她明白这是原主残留在身体内的情绪，只因为这产婆口中的二夫人正是她的亲娘，被逼死后还只落了个姨娘的身份下葬。 就在产婆磕头求饶时，一只沾血的纤手伸出。 “剪刀、针线，全给我。” 顾染清身体孱弱，可与生俱来的压迫感令产婆不得不听话。 她早就被顾染清诈尸的场面吓得双腿发软，不然老早就逃了，哪还会在这里守着。 产婆颤着手送上剪刀和箩筐里的针线。 偏院内，昏黄的烛火照映在顾染清惨白的面颊上。 她给自己把了下脉，这具身子本就气虚体弱，是个十足的病秧子。 原主胎位不正还被人灌了催产药，先不说这孩子能不能生出来，再失血下去，她怕是就要昏过去落个一尸两命的下场。 顾染清额头冷汗直冒，她强撑着身体将剪刀喷火消毒后，咬住木棍强行为自己剖腹取子！ 产婆哪里见过这种场面，血淋淋的婴孩才被取出，她就被吓得昏死了过去。 “你我既然有缘，那往后我必定视你如己出。”女婴的啼哭声让顾染清的求生意识增强了不少，眸中杀意乍现，“我欠你娘一条命，她的债我会替她亲自去讨！” 大燕国。 摄政王府内。 宫里传召来的御医们瑟缩着身子跪在地上，只怕呼吸间就没了小命。 而能定他们生死的男人正坐在主位上，骨节分明的双手垂膝，掌心和指尖都被厚重的茧子覆盖，有着几道浅淡交错的疤痕，与生俱来上位者威压令众人战栗不止。 他额间有道伤疤将眉眼破开，却并不影响那张脸的俊美卓然，如鬼斧刀削般的轮廓线条清晰硬朗，可身上携带的煞气却让人胆战心惊。 杀气这样重的人，只怕是只有在战场上厮杀过千百场才能磨练出来。 “按照你们口中所说，本王已是药石无医，只能当个活死人了却余生？” “王爷饶命！” 御医们瑟瑟发抖。 摄政王身中奇毒在大燕国已然是人人皆知的地步，五年前他在战场上遭人暗算，此后每半月都处于昏迷不醒的时刻，身体也是被毒素侵袭，早已深入骨髓。 曾经在朝堂和战场叱咤风云的杀神，现如今却成了不死不活的活死人，这和废物有何区别？ 霍瞻目光阴鸷，他侧首瞥着下方跪着的一众御医。 “本王这病究竟是你们治不得？还是不能治？” 御医们慌了。 “王爷贵为一国栋梁，又是人上之人，臣等虽有心救治，可实在对此奇毒无能为力，除非……除非以王爷的骨血入药医治。” 霍瞻嗤笑了声，冷傲的面容上更是被阴霾密布。 他的骨血？ 这句话何其可笑。 当今皇帝是他一手扶持的亲外甥，可却因怕他势大而对他多有忌惮。 一年多前他的马车遇袭击，他到丞相府上避难治伤，却在情迷意乱下睡了个女人。 但就在他醒后，那胆敢设计他的女人居然没了踪迹，可令霍瞻惊喜的是他每日清醒的时间竟多了半个时辰。 他曾命人去找寻下落，可却始终没有消息。 此时，突然有暗卫闪出跪地！ “主子，府外有人送来汤药，说是主子身上奇毒的解药。” 霍瞻闻言，只是抬了抬眼皮就令下方跪着的人压力倍增。 “端上来。” 汤药送上，才掀开就是浓烈扑面的血腥味，令所有人神色大变！ 霍瞻的眸子瞬时变得阴沉，他语调轻缓，听不出任何情绪却让人胆颤发寒。 “可真是大胆，竟敢用人肉做引入药汤。” “主子，送这碗汤药来的人正在府外。”暗卫道：“她怀中还抱着婴孩，声称是顾家的大小姐顾云依，她还说……还说那孩子是主子的骨肉！” 霍瞻的眸底变得晦暗，“放她进来，若是敢骗本王的话，这次谁都保不了顾家满门。” —— 六年后。 万毒谷中。 卧室内的顾染清盯着手上的书信，脸色阴沉。 【美人娘亲，我只在你的枕头上撒了一点点毒，我先去京城给你找个富可敌国的有钱夫君，拜拜咯。】 她愤怒地将纸张拍在桌上，“顾！染！染！” 没有人知道现在顾染清有多想把这个小魔头塞回去回炉重造！这哪是什么贴心小棉袄！这就是个混世女魔头！ 六年前她拼死为自己接生了个女儿，取名为顾染染。 原本顾染清这个女儿奴对顾染染是极尽宠溺爱护，可谁知道这六年来她简直是被折磨的苦不堪言。 作为医科圣手，她将医术尽数都传授给顾染染，可对方小小年纪居然钻研起了用毒，甚至比用毒的能耐更高。 但约莫是因为顾染清的娘亲曾是苗疆医女的原因，导致两人体内都掺杂着未知的毒素，尤其是顾染染每半月就要昏迷十天，而且毒素还会不断加重。 顾染清耗费心血却也只能替她压制，可就在上月，顾染染体内的毒素突然爆发。 她不得已之下，只能将回京寻药的计划提前。 可这小魔头居然敢给她下毒！ 想到这，顾染清收拾了细软，架着马车马不停蹄的出谷寻人。 “顾染染，要是被我找到，你就等着吧。”她气的牙根子都发痒。 “砰——！” 马车突然遇袭！ 第2章 你想杀我？ 帘布被掀开，带着血腥味的冷风侵入马车内！ 顾染清常年接受军方训练，反应自然不是寻常人能比较的。 她指尖银针“嗖——”的下疾速射出，却被对方侧身躲过！ 再对视，她的喉间已被擒住。 “姑娘不必惊慌，在下只想借用马车。” 说话的男人嗓音沉稳，泛着冷光的面具下是双深邃的黑眸，眼神锐利逼人，他紧抿着唇，气质矜冷高贵。 车帘外的马夫被惊到，“姑娘，这……” 顾染清冷静开口，“专心赶车，无碍。” 她早在对方进到马车内的那一瞬，就嗅到了对方身上浓厚的血腥味，更不必说对方目光中裹挟着的杀意。 顾染清是真上过战场的军医，她自然分辨得出对方有没有杀过人，眼前这人所带着的杀气哪怕是她都有些承担不住。 这人绝对比她看到的表面要更加危险！ “这位侠士，如果你需要马车，我可以现在下车让给你，但希望你放我平安。”顾染清撩开半边脸上的面纱，“我进京只为了治这张丑脸而已，还望你高抬贵手。” 原本那张还堪称绝美的面容在撩开面纱时，露出了被红色胎记侵占的半张脸，右脸上还有块带毛的黑痣。 常人要看到这张脸，只怕是早就被吓到了，用貌丑无颜来形容那都是心肠慈悲。 可对方却是没有半分的动容，“姑娘多虑了，我只是想让你帮我。” 只是这一句话，令顾染清刻在骨子里的记忆闪现，她不受控制地瑟缩了下。 男人察觉到她的反应，意味深长，“你怕我？” 笑话。 顾染清上辈子什么样的大人物没见过，她虽然不知道面前男人的身份，可却也清楚对方必然不简单。 “小女子只是普通人，当然会怕……” 可话音未落，顾染清藏在身后的匕首被他抬手打落。 “你想杀我？”男人周身的杀意攀升，掐着她的力道也随之加重。 那双原本深邃的眼眸逐渐赤红，像是疯魔了般想要杀她泄愤！ 顾染清察觉到对方的不对劲，将藏在舌根下的药丸咬破，向对方脸上喷去。 男人衣袖挥动，原本侵袭来的药液被他挡下，可随后一根银针陡然刺入他的头顶。 “你找死！” 对方掐着顾染清的手背青筋暴起！ 可银针刺进穴位后，他浑身都被酥麻感游走侵袭，侧身无力地倒在了一旁。 顾染清深吸了口气，揉了揉脖子上被掐的青紫发痛的位置。 自从她穿到这大燕国后，就没吃过这么大的亏，可没想到居然栽在了这个来历不明的男人身上。 可她现在无暇顾及这疯子，除了找到顾染染这个小魔头外，她暂时还不想沾染是非。 顾染清抬脚就要把男人给踢下马车，可不料对方被她扎了一针居然还能有意识。 男人双眼猩红充血，猛然将顾染清制住压在身下，两人姿势暧昧亲密。 “放开我！”顾染清何时被人吃过豆腐，怒然咬住对方的肩头。 可对方不但没松手，反而将力道收紧，那束病态侵略的目光令顾染清心生惧意，只觉得似乎曾经见过。 顾染清唇间染血，只恨不能把这口咬进骨肉之中。 男人吃痛，意识在这刻恍然清醒了过来，原本眼中的疯魔瞬间被冷沉取代，立刻起身远离。 “姑娘抱歉，在下并非有意冒犯，多谢姑娘施针救我一命。”对方取下手上的玉扳指，语气冷然，“若日后在京城有人为难你，只要拿出对方必然退让。” “但今日你我之间的事情，你若是泄露半句，我必灭你满门。” 呵。 顾染清挑眉，还有灭门这种好事？ 玉扳指被扔在了她的衣裙上，成色极好，一看就是价值连城的宝物。 顾染清只是用指尖摩挲了下，就发现在内壁上刻着单字。 霍。 她微微眯起澄亮的眸子。 如果她没记错，这可是皇姓，那男人果然如她所料，身份不凡。 京城郊外林间。 若是顾染清在的话，自然认得出那数十名暗卫环绕的男人正是方才挟持她的贼人。 男人摘下面具，清隽俊朗的五官令周身的景物黯然失色，正是大燕国的摄政王霍瞻。 暗卫们纷纷跪地，“是属下失职！请主子责罚！” “主子，属下已将刺客们尽数斩杀，但他们口中都藏着毒丸，未能留下活口。”近身侍卫陈右低声汇报，“请主子责罚！” “这件事本王之后自有定夺，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小世子的下落，否则你们全都要人头落地！”霍瞻冷声，“最多两个时辰，本王要小世子安然无恙的站在这里！” 暗卫们齐齐抬手，“属下领命！” 在他们散开寻人后，陈右才注意到霍瞻肩上有鲜血渗出，“主子，属下这就去给您请郎中！” “无碍。”霍瞻抬手制止。 左肩上传来的痛感令他微微皱眉，没想到那丑丫头还真敢下了狠劲咬他，真是大胆。 霍瞻才想到这，唇角不自觉地勾起，“去给本王查清方才那辆马车上女人的身份。” 女人？ 陈右愣神，但立刻拱手领命。 能让主子注意到的女人，只怕手段绝对比府里那位还厉害点。 —— 京城外的破草房内。 男人扛着布袋走进来，面色不善的扔到了笼子内。 “这小娘皮子可真厉害，差点没把老子给弄死！要不是看着细皮嫩肉的值点钱，我非扒了她的皮不可！” “好了老四，马上城里的贵人就来收货了，这俩小娃娃可是好货，最少也值这个数！” 缩在角落里的霍诏攥紧了软胖的小手，皱紧了眉头。 他虽说不足六岁，但心智这块早已被磨炼的非同龄孩童可比较，年纪虽小，但早已是一派沉稳的模样。 方才那两人的话他听得清楚，居然是打算要卖了他？ 可这京城里究竟是谁，居然胆大包天到连他都敢买卖的地步？ 正当霍诏苦思时，原本被打了死结的布袋突然被匕首由里刺穿。 “刺啦——！” 布袋被划破，糯团子拿着把匕首钻了出来。 第3章 你有爹娘为什么还要出门找？ 糯团子看上去也才五、六岁的模样，嫩竹绿的襦裙加上顶在头上的小笼包发髻，看上去活像是才从糯米粉里滚出来的糕点团子。 她圆润的小脸上挂着泪花，一双黑葡萄般大的眼睛正水汪汪地打量着四周。 霍诏看着她柔弱无依的可怜模样，心底里猛地软了下。 他可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小女娃，哪怕是皇宫里的那几个表妹都比不过。 霍诏安慰她，“你别害怕，我爹很快就会派人来救——” 可他话还没说完，糯团子就从随身的小布兜里掏出两瓶毒药，奶声奶气的恶道：“敢抓姑奶奶去卖，这回断肠散加鹤顶红非毒的你肠穿肚烂不可！” 霍诏：“……” 他到底是从哪看出来这糯团子柔弱的？ 就在霍诏怀疑自己幻听时，糯团子忽然主动凑了上来，一双湿润的大眼睛闪闪发光。 “小哥哥，你今年多大？家里有钱吗？你爹还是单身吗？我娘支持改嫁当小喔。” 糯团子的声音奶甜，没了刚才凶神恶煞的姿态。 她眨巴着眼，专注地欣赏着霍诏出色的长相。 霍诏虽然才六岁，但却长得唇红齿白，眉眼俊秀，五官轮廓像极了缩小版的霍瞻。 作为重度颜控，顾染染很满意他的长相。 这次她偷溜出来的目标，一是为了找到她龙凤胎的哥哥，二则是找个有钱有势的帅后爹。 “小哥哥你有娘吗？我娘可是这世间难求的好女人，你有需要的话，她可以兼职当你后娘哦。” 顾染染认真道：“一看你这面相就知道你肯定没娘，不过刚好我也没爹，你不介意的话，咱俩可以凑合搭下伙当一家人，以后你的钱就是我的钱，我的钱还是我的钱。” “我看你肯定不会介意。” 霍诏：“……” 他好像还没开过口说话。 但如果是别人这么冒犯他，肯定一准早就被拉下去斩了。 霍诏小声，“我有娘。” 虽然他娘对他很冷漠，他也对她亲近不起来。 “你有娘？”顾染染大失所望，“那你爹就不能给我当爹了。” 眼看糯团子马上就要掉眼泪，霍诏忙哄道：“你别难过，你要真喜欢我爹的话，我可以……我可以劝他收你当干女儿。” 他拍着小胸脯，“我爹很疼我的，只要我说他肯定会答应。” “可我娘就嫁不了人了。”顾染染灵机一动，“要不然一三五你娘当寡妇，二四六我娘当寡妇，轮流给你爹当媳妇怎么样？” “……”霍诏年幼的心灵被狠狠暴击了。 “砰——！” 草房摇摇欲坠的破木门被男人撞垮，鼻青脸肿的摔在了地上，惨叫哀嚎声不绝于耳。 “顾冉冉你又欠揍了是不是！到处说你娘我是寡妇！” 顾染清铁青着脸从草房外走进来。 她还没兴师问罪，那糯团子就扑进她的怀里疯狂蹭着，哭腔呜呜。 “美人娘亲你总算来了，轻轻好害怕！这两个叔叔坏坏要卖掉倾倾，倾倾怕！” 大约是生怕自己的哭戏不够感染力，顾染染暗中给霍诏使了个眼色。 “……”霍诏不确定的学了两下，“呜呜？” 顾染清无奈扶额。 这世上被顾染染荼毒的受害者又多了不少。 “顾染染，你娘我不是傻子，别以为你几句话就能骗过去。”这小魔头的能耐，她早就领教过了。 关键是…… 这旁边站着的小奶娃是谁家的？ 顾染染率先开口，“美人娘亲你不要随便怀疑人哦，我才不干拐卖小孩的缺德事，他是自己太笨了被人拐来的。” 霍诏：“……？” 分明刚刚还对他千依百顺的，怎么现在就开始骂他笨了！ 霍诏辩论，“你也是被人拐来的，你也笨！” 顾染染不屑的“切”了声，“那是因为进城要例行检查，不然这两头蠢驴我一包药就放倒了。” “说你没脑子就是没脑子！” 才说完，顾染染就顺势窝在了顾染清怀里，还不忘撒娇。 “还是美人娘亲厉害，这么快就找到倾倾了，染染差点就被卖掉了呢，好想美人娘亲！嘤嘤嘤！” 霍诏被她这一番言辞搞破防了。 刚刚她还揣着断肠散和鹤顶红要给人下毒，现在居然装起来委屈了。 他之前肯定是瞎了眼才会觉得她可爱，还差点要认她当干妹妹。 顾染清冷漠的把糯团子从身上推开，“刚刚你不是还很嫌弃你娘我是寡妇吗？” 糯团子抱着大腿不松手，“美人娘亲肯定是听错了，染染最喜欢美人娘亲了，怎么会嫌弃呢？” 顾染清冷笑，“你这招对我早就不管用了，顾染染。” 她一把拎起顾染染，像是抓鸡仔那么轻松地扛在了肩上后，目光才随即落到了霍诏身上。 这小家伙看着年纪小，没想到还挺沉稳懂事的，遇到这种情况居然不哭也不闹。 顾染清问他：“你是哪家的孩子？” “在下霍诏。”小男童拱手作答，老气横秋的道：“多谢美人姐姐相救。” 顾染清被他这小大人的模样逗乐了，“那你怎么会被拐到这的？” “　我是出门找娘亲的。”霍诏补充道：“找我的真娘亲。” “什么叫真娘亲？娘亲还有假的吗？”顾染染不理解，“你有爹娘为什么还要出门找？” “因为我总觉着她……不是我的娘亲。”霍诏低头，“她虽然住在我家府上，但还没跟我爹成亲。” “无耻！” “下流！” 母女二人脱口而出。 霍诏：“……” 与此同时，正在奔波找人的霍瞻狠狠的打了个喷嚏。 “主子可是着凉了？” “本王无碍，找小世子要紧。”霍瞻眼神更冷，“所有人都给本王听着，小世子若是丢了，你们的项上人头都保不住！” 话音才落，所有人都是遍体生寒。 此时，一辆马车正拖着那两名鼻青脸肿的人贩子向城门口的方向驶去。 虽然不清楚这小团子的身份，但顾染清还是把他带上了路，以免再遭意外。 但就这小团子的衣着谈吐来说，他绝对出自名门望族，普通商贾人家断是养不出这种孩子的。 “霍诏哥哥，你先别吐了，我考考你，你家宅子有多大？有多少下人伺候你？外面又有多少铺子？” “反正你也是出来找娘的，要不然就让我娘当你娘好了，守活寡也没事，每个月银子管够就行。” “你老是在吐还怎么回答我的问题啊，要不你再吃点我的药吧？” 第4章 收起你不该有的心思，否则别怪本王不顾情面 顾染清手中的缰绳都快被她掐断了。 她掀起帘子，拽过顾染染咆哮，“顾染染，你能不能不要乱给人喂药！你那是药吗你就瞎喂！” 顾染染噘嘴，“可他吐的这么厉害，再不吃药就得死在这了，师公说过医者仁心，不能见死不救。” “他是晕车！不是要死了！你兜里那些东西要是给他尝一口，咱俩就真成杀人犯了，你懂不懂！” 趴在马车窗边的霍诏：“呕……” 顾染清无奈，更无助。 当初她放了把火从别院里逃出来后，就被糟老头子给救回了万毒谷，还被迫拜他为师。 但没想到顾染染居然也对用毒起了兴趣，还比她更加精通。 顾染清用伪造的假身份顺利通过了城门口的检查，亲自把人贩子和霍诏送到了府衙门口。 她看着霍诏发虚泛白的脸色，心疼得紧，用袖中的银针替他扎了几处穴位后，才喂他喝了点自己做的营养液。 “小诏在这里乖乖等你爹来接你。”顾染清叮嘱，“以后不可以再乱跑了，万一出事你爹更难过。” 霍诏咬住唇，“那……那我还能再见到你吗？” “当然可以。”顾染清从怀中抽出张药方单，但内容却是一片空白，“这个是清姨母送给你的礼物，以后你有什么愿望都可以写在上面，只要我能做到都会实现。” 霍诏接过药方单，眼神极为不舍的看着她，小手不自觉地抓住了她的衣袖。 如果清姨母是他娘亲的话，那该有多好。 “哎呀小诏诏，你就不要难过了，我娘都说了以后会有机会见面的。”顾染染从马车上冒出半个头，“别忘记你答应我的话，要让你的有钱爹爹认我当干闺女，但如果你爹长得帅又有钱，我还是能考虑让我的美人娘亲给你当小娘的。” 话音才落，顾染清脸色铁青的掐住了她头上的小揪揪。 随着顾染染狗腿般的求饶哭喊声，她转过身对着霍诏慈眉善目的挥手告别。 霍诏被震撼的沉默。 在还没彻底戒掉糕点的年纪，他就已经领略到了女人反复无常的道理。 此时，长街上有辆马车在狂奔而过，惊得街边小巷百姓连连惊出声。 府衙门外的官兵刚想斥责，就被条皮鞭狠狠抽打在身上。 “大胆！居然敢拦摄政王妃的路，你有几条命够赔的！” 马车轿帘被掀起，貌美倾城的华服女子踩着矮凳走下，只是抬了下眼皮子，就令那持鞭的侍女退到了侧边。 这女子正是顾家大小姐顾云依。 她抬起涂着丹蔻的手指，“赏他几两银子去看伤吧，下次不可这么轻率伤人。” 侍女道：“是。” 就这么轻飘飘一句话，却已经恩威并施。 顾云依缓步走到霍诏面前，“霍诏，跟我回去。” 霍诏稚嫩的小脸上满是冷意，对她的话不予理睬。 这副冷漠轻视的模样令顾云依眼神陡然变得狠辣起来，她强压住心中怒火。 “霍诏，你偷偷跑出摄政王府已经惹得你爹爹不快了，听话，跟我回去。” 她看着霍诏那张与霍瞻同样神态的脸，已经是恨的把指甲掐进了肉里。 五年前她向霍瞻献药时，就已经先命人进宫告知了姑母她的计划，还表露了霍诏的身份。 皇太后一直苦于没有能制衡摄政王的办法，在得知顾云依和霍瞻有了孩子后，当即下旨为他们二人赐婚。 可就在顾家人和宫里都以为尘埃落定时，摄政王府却以霍瞻身子抱恙为由，推迟了婚期。 这一推就推到了霍诏六岁，即便顾云依心思再深沉，也因为待嫁闺中太久而按奈不住，借着小世子生母的身份住到了摄政王府内。 但无论她如何绞尽脑汁讨好霍诏和霍瞻这对父子，他们始终都是冷冰冰的态度。 尤其是霍诏和她这个娘亲生分的很，不愿意帮她坐上摄政王妃的位置就罢了，反而和她日渐疏离。 “娘在跟你说话，你装听不见是吗！”顾云依脸色骤然间阴云密布，她狠厉扯过霍诏的胳膊，“跟我回府！” 霍诏痛的蹙眉，“你根本就不是我娘！” “谁说我不是你娘！” 顾云依没料到他居然能当众说出这种话来，掐着他胳膊的手愈发用力。 但顾虑到他如今的身份，顾云依也只能压下脾气。 “阿诏，娘知道你心里委屈，以后的日子娘肯定会陪着你，别发脾气了，跟娘回去吧。” 顾云依做足了慈母该有的样子，就连她身旁的侍女芍药都开口劝了起来。 “小世子，小姐素日最挂念的就是你了，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让她难过呢？先跟我们回府吧。” “我的事轮不到你一个婢女过问！”霍诏虽然年幼，可周身的那股上位者的压迫感却和霍诏如出一辙，“我已经说过了，你不是我娘，更没资格管我！” 这刻，顾云依眸中的怒意已经达到了顶点。 “你放肆！” 可她这一耳光还没碰到边，就被人陡然抓住，力道大的她拧眉欲斥！ “哪个不开眼的东西连我也敢……王爷……” 看清来人的一瞬，顾云依立刻换了副面孔。 她轻咬红唇，“王爷，我只是心急才会……” 霍瞻此时已经换了身蟒纹朝服，森冷俊美的面容上尽是冰霜。 “记住你自己的身份，要管教本王的儿子你还不够格！” 顾云依脸色惨白，瞬间身形摇摇欲坠。 “可……可我是他的生母啊！” “生母如何，养母又如何，你是诏儿的娘不错，但未必是他的嫡母。”霍瞻冷声，“收起你不该有的心思，否则别怪本王不顾情面。” 说完后，他瞥向霍诏，“诏儿，回去。” 霍诏闻言不动。 他不想回去，他还想继续找娘。 “霍诏。”霍瞻眸光阴鸷。 霍诏虽不情愿，但骨子里畏惧霍瞻的威严，只好同意回府。 长街巷内，顾云依眼睁睁的看着摄政王府的马车带着尘烟离去。 凭什么！ 她如今都是太后亲封的摄政王妃了，可霍瞻对她还是不屑一顾，就连霍诏这个孽种都敢怠慢她！ 顾云依涂着蔻丹的指甲被她掐断，“摄政王妃的位置除了我任何人都没有资格坐！” 她忽然转身叫来芍药，“你即刻去一趟丞相府，让他们把药送过来，这次，我要加大剂量。” 丞相府外。 顾染清停稳马车后，目光落在了如今气派奢靡的顾府牌匾。 曾经的顾抒怀虽然位居丞相之位，可却因根基薄弱，被朝堂内不少同僚鄙夷。 若不是顾云依攀上了摄政王，顾府怕是还在京中颇受排挤。 但顾染清早对顾府的龌龊有所了解。 曾经的顾抒怀就是靠着原主亲娘的医术才坐上了这丞相之位，可才坐稳这位置，她娘亲和弟弟就落了惨死的下场。 顾染清的手指抚上脸部的半块胎记，眼中早已是冷戾的杀意。 她不光要顾家血债血偿，更要顾家身败名裂！ 而此时，顾府门外的长街小巷内来往的人群都注意到了她。 顾染清的马车刚巧堵在了顾府的正门，高挑的身形懒洋洋的斜靠在马车上，似乎没有察觉到周围人投来的目光。 顾府门外的家丁也注意到了这幕，凶狠上前就要赶人。 “滚滚滚！知道这是哪吗就敢把马车停在这！” 但家丁还未凑近，顾染清的马鞭就挥的猎猎生风！ 几道鞭影闪过！ “啪啪啪——！！” ！。 那几个家丁疼的倒地哀嚎不止。 这动静把府里头的管家都惊动了，气势汹汹的带了帮家丁来找回场子。 “哪里来的疯婆子！不知道这是丞相府吗！给我打断她的一双手扔到乞丐堆里去！” 顾染清闻声，唇角微微勾起。 她抬手摘下面具，一张貌似罗刹的阴阳脸出现在众人视线内。 周遭人被吓得惊呼连连！ 那管家更是被吓得险些跌在地上！ 但他却并非是被对方的貌丑吓到，而是这张脸实在太眼熟，分明……分明就是五年前烧死在别院里的三小姐顾染清！ 第5章 我娘早死了 “赵管家，你怕什么？”顾染清微微一笑，“我们应该有五年没见过面了，等我处理完事情之后，再跟你好好‘叙旧’。” “去通知顾家各院的人，跟他们说一声，我顾染清这个讨债鬼回来清算旧账了。” 赵管家早已经被吓得屁滚尿流，哪还注意她话里的内容了。 当他把话传递到顾抒怀耳边时，顾抒怀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狠狠将手中的茶杯拍在桌上！ 这贱种分明就是专程回来讨债的！ 可若她还活着，那别院内被烧死的女尸又是谁！ 旁侧的正房夫人李氏冷声，“老爷，这丫头命这么硬可不好对付。” “当初我就该打死这贱种，让她跟她娘一起下地府！”顾抒怀狠声道：“她这分明就是想闹开了，逼我们认下她！” “可当初明明我们都是看到过尸体的，不是她那又能是谁？” 但这话才说完，顾染清冷笑的声音就随之响起。 “听大夫人话里的意思，是巴不得我烧死在那场火里才好？” “只可惜啊，我命贱还硬，地府都不愿意收我，说我死的太冤，叫我回来讨债。” 顾抒怀和李氏两人瞬间脸绿了。 他们匆忙起身出了正厅，只见院内已经零零碎碎的躺了十几个下人，纷纷躺在地上不住地抓挠哀嚎着求饶。 顾抒怀眸中闪过丝惊诧，他冷冷扫向院中站着的一大一小两人。 “混账东西！怎么跟我还有你母亲说话的！” “母亲？” 顾染清斜睨一眼，嗤笑出声，嘲讽意味十足，“我娘现在可在棺材里躺着。怎么，她诈尸还变了容貌？成了这副丑八怪的样子？” “你！”顾抒怀被这一句话气得险些喘不上气来，伸出来指着她的手止不住地颤抖。 李氏的眼底闪过一丝恶毒，她故作温柔上前，轻拍顾抒怀背部帮忙顺气，“老爷您消消气，没必要为了一个来路不明的野丫头生气。” 这话是不打算认下自己，还想往自己脑袋上扣闹事的帽子。 “来人，将这位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野丫头押去衙门！”李氏扯着嗓子命令道。 过了许久，相府的侍卫并没有听令出现，反倒是扶着老腰的赵管家双腿颤颤巍巍地从外面走了进来。 他看向顾染清的眼神里满是恐惧，宛若是在看什么人间恶魔。 李氏离得远，没有看清赵管家的神色，她直接开口道，“赵管家，相府的侍卫呢！还不给我把这个打算假冒相府千金的野丫头拉下去！” 她不信这野丫头打得过下人，还能够打得过训练有素的相府侍卫！ 赵管家闻言咽了咽口水，眼神止不住地往顾染清那边瞟去。 李氏还没看清，顾抒怀却明白了其中意思。 恐怕相府内的侍卫都被打趴下了。 现下，相府内外无人可以拦住顾染清，等官府带兵来恐怕他们俩的尸体都凉透了。 双方僵持不下时，一道稚嫩的童声清脆悦耳。 顾染染歪着脑袋，好奇地询问，“美人娘亲，他们在怕我们么？” 娘亲？ 李氏在嘴巴里咀嚼着这两个字，瞬间像是抓住了把柄一般双眼放光，“顾染清！你好大的胆子！竟然和人无媒苟合，生下这么大的孩子！” “你真是丢尽我们相府的脸！” 顾抒怀眉头一皱，眯眼紧盯着顾染染。 像糯米团子的小姑娘长得白白嫩嫩的，那张小脸宛若用点力便能够掐出水来。 她眨巴着水汪汪的葡萄大眼，丝毫不胆怯地和顾抒怀对视着，朱红嘴唇一咧，绽放灿烂笑容，露出白晃晃的整齐牙齿。 这般金童玉女模样的孩子真的会是顾染清那个丑女所生？ “方才不还说我不是相府千金，怎么现在还丢你们相府的脸了。”顾染清毫不客气地回怼道，“你们相府的脸是什么人都能丢的么？” 李氏被将一军，脸色涨得通红。 顾抒怀闻言，顾不上再继续打量，直接冷声呵斥，“你怎么和你母亲说话的。我看你当真是在外几年，规矩都忘了！” “所以，你是认了我相府三小姐的身份？”顾染清问。 “你是相府三小姐又如何！这不是你为非作歹的资本！” 顾染清点点头，牵着顾染染的手大摇大摆地朝府内走去，“既然承认，那便下去安排吧。我要回丞相府住。” 顾抒怀和李氏齐齐怔愣在原地。 谁也没想到她会提出这个诉求。 “不行。” 李氏的下意识出声吸引了其他两人的目光。 “老爷。”李氏挽上顾抒怀的胳膊，故作担忧道，“你也知道，咱们家可还有几位小姐待字闺中。如果让人知道，三小姐带着孩子回来……” 话没说完，但其中意思格外明显。 未婚先孕的女子如若是待在娘家，恐怕是要让娘家人都抬不起头来做人。 而家中姊妹兄弟的婚事恐怕也很难再寻到好的。 毕竟，不少人借此做考量家中人品的依据。 顾抒怀听得眉头直皱，显然是把这句话听进去了。 “你不能住在家里！” 顾染清脚步不停，只淡淡开口，“过些日子，霍长青就回京了。” 顾抒怀想阻止的话被堵在喉中。 要说这些日子里，对顾抒怀来说最大的麻烦就是六皇子。 他本以为六皇子不在意和顾染清的婚约，毕竟两人自从顾夫人去世后就不曾再见过面。 谁知道，自从顾染清失踪且可能死在那一场火灾的消息传出后，六皇子便死咬着丞相府不放，非要顾抒怀给个交道。 他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要不是这两年六皇子领命驻守边关，无诏不得回京，顾抒怀都怀疑会被他查出端倪来。 而前几日，漠北大捷。 六皇子领兵战胜漠北羌族，羌族愿奉上公主联姻，签订两国十年内友好盟约，通商往来，互不入侵，互帮互助。 六皇子即将回京，按这两年来几乎每隔一月的询问调查情况信件来看，顾抒怀毫不怀疑他必然会继续追查下去。 而现在最容易解决这件事的办法就在他面前。 顾染清还活着。 到时候只要让她去和六皇子解释，说是她自己偷偷逃走，那便和丞相府无关。 “现在，我能住在家里了么？” 顾染清盯着不远处顾抒怀的眼睛，一字一顿地称呼，“顾、丞、相。” 顾抒怀被盯着心里发毛。 他心头一颤，忽然发现这么多年没见，自己似乎都不认识眼前这个女儿了。 以往那个怯懦得不敢和他对视的女儿，此刻却敢直视着他的眼睛，给予他无声的压力。 “老爷，您也要考虑考虑府里其他小姐！”李氏忙说道。 顾抒怀没吭声。 顾染清一挑眉，转身往前走，“没事，我可以先去六皇子府。毕竟，我可是已定的六皇子妃。” “不许去。” “你还没嫁给六皇子，现在住进六皇子府算是什么事！” 让她出去只会丢更大的脸，惹更大的麻烦。 事到如今，顾抒怀也只能先捏着鼻子将人认下，让人住在府上，日后再好好查查对方这些年到底藏在什么地方！ “郑管家，将三小姐带下去，先安排在西南的院子。”顾抒怀吩咐道。 顾染清语气平淡，“我要住揽月轩。” 顾抒怀皱眉。 揽月轩是顾染清的娘住的院子，是整个丞相府除顾抒怀和顾老夫人所住院子外位置最佳的院子。 “不行。”李氏直接拒绝，“老爷，您前几日才把院子赏给菲菲呢。” “再说，三小姐您刚回来，揽月轩还未打扫，杂草丛生，灰尘过重，不太适合。” 第6章 你女儿能住，我就不能住？ “噢？你女儿能住，我就不能住？”顾染清似笑非笑地看向李氏。 李氏避开她的眼神，温声劝说道，“我这是为你考虑。府内有不少已经打扫好的院子，揽月轩太久没人住了，尘土飞扬，对小孩子身体不好。” 顾抒怀也说道，“要不还是住在其他院子吧。” “行啊。”顾染清答应。 李氏脸上喜色没有维持多久就被下一句话给气得脸色通红。 “沉香院和听风院，二选一吧。”顾染清说。 这两个院子，一个是李氏住的，一个是顾抒怀所住。 他们这样自私自利的人怎么可能让出自己的院子来！ “胡闹！”顾抒怀板着脸训斥道。 “是啊，染清，你这不是为难我们么。”李氏也说道。 顾染染从顾染清身后探出脑袋，那双水汪汪，葡萄般的大眼睛眨呀眨，奶声奶气地问道，“美人娘亲，他们怎么说话不算数啊。” “不是他们自己说除了那个院子，我们可以随便选的么？” 孩子天真单纯的话语就像是无形的巴掌恶狠狠地扇在两人脸上。 “美人娘亲，我们不要和说话不算数的坏人住，我们去外面住吧？”顾染染扯着顾染清的衣袖晃悠，撒娇道。 没等顾染清的回答，顾抒怀便直接否定这个提议。 “不行。”顾抒怀直接决定道，“再怎么说，揽月轩先前也是月娘和染清所住的地方。之前是她们都不在，这才无人打理。” “既然现在染清回来，她想住揽月轩就让她住吧。” 李氏还想再说什么，顾抒怀却一甩袖子转身离去。 顾抒怀已经做出决定，李氏就算是再不满，也只能吩咐下人带顾染清过去。 顾染染一路上左顾右盼，对眼前的这座府邸很是好奇。 下人将两人带到揽月轩后一点头就走。 顾染清也没再见，牵着顾染染推开院子的门走了进去。 整个院落满地狼藉，不是许久无人打理的尘土飞扬，而是地面土壤被翻开后又重新种下新的花花草草，但还没来得及打扫的凌乱。 看着被修缮齐全的院落，顾染清怀疑如果自己再晚两天，这院子就要迎来新的主人了。 她环视周遭，陌生的环境又带着熟悉的记忆。 “娘亲，这是你以前住的地方么？”顾染染好奇地问道。 她小跑到院中的小池边，蹲下身子去看池子里游来游去的鱼。 “哇，小鱼！它好像饿了。” 顾染染正要从随身携带的布囊里掏东西时，顾染清眼疾手快地制止了她的行为，一把将布囊收起，重新扎好，挂在腰间。 顾染染不解地眨眼看。 “你要是喂那些鱼吃了，明天它们就翻白肚了。” “可是师公说这些药是大补，对身体好。”顾染染嘟嘴。 顾染清扶额。 “人吃的和鱼吃的能一样吗！” “你在院子里玩，别乱给人或者是任何东西喂药吃。”顾染清双手搭在顾染染的肩上，认真叮嘱，“也别跑出去，知道么？” 顾染染乖巧地点头，“知道啦！” 她可不指望顾抒怀和李氏能给她分配伺候的下人帮忙打扫，只能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当她推开阁楼的门时才知道什么叫多年无人踏足。 地上积着的厚厚的一层尘土，开门时更是带起飞扬，呛得她直咳嗽，只能用手掩面遮挡。 而屋外，顾染染偷偷摸摸地左右瞧了两眼，确定左右没人后才将自己偷偷带出来的小宠物放出来。 “师公说了，小青每天都要出来溜达一会。这里只有我和娘亲，应该没事。”顾染染小声自顾自地嘟囔着。 随后，她又接连放出了好几只小宠物后才拍拍手站起身。 “美人娘亲，我来帮你啦！” 顾染染朝着屋内跑去。 而丞相府的另一个院中，先前为顾染清二人带路的下人正瑟瑟发抖地站着。 “啪。” 茶杯被丢在地面上发出清脆响声，随后便是一阵噼里啪啦瓷器落地的声音。 “凭什么？那院子爹已经答应给我了，怎么能给别人住！” “那个贱人，她就该死在外面，她回来做什么！” 恶毒的辱骂诅咒话语一连串地从顾云菲口中说出。 站在她面前的下人一声也不敢吭。 “我倒要去看看那个贱人到底哪来的脸住我的院子！” 顾云菲越想越气不过，直接朝着揽月轩走去。 跟在她身边伺候的丫鬟连忙快步跟上，生怕出了一丁点的闪失。 顾云菲直接提着裙子跨入揽月轩，大声嚷嚷，“顾云菲你这个贱人。你给我出来！你凭什么一回来就抢我院子！” 她刚走没两步，只觉得脖颈一凉，似乎有什么东西贴着肌肤滑过。 顾云菲停下脚步，伸手去摸，却什么也没摸到。 “小翠，你有感觉到什么东西么？” 跟在她身后的小翠没有回答，顾云菲只能够听见对方牙齿打颤的声音。 冰凉的冷意带着些许重量盘踞在脖颈处，顾云菲浑身僵硬不敢动弹，她只能够转动眼珠子尽可能地查看周围环境。 当她往左看时，猝不及防对上一双金色的竖瞳眸子。 翠绿色的蛇正盘旋着在她左侧的树枝上，无声地吐着细长的舌头。 顾云菲只觉得浑身血液倒流，手脚冰凉，尖叫声响彻天际。 “蛇啊！！” 她转身就跑，谁知道刚转头便对上一只黑白花纹，毛手毛脚，和她脸蛋差不多大小的蜘蛛。 “啊！！” 又是一声尖叫。 逃跑时，顾云菲没注意脚下坑坑洼洼的地面，直接踩到一块鹅卵石，摔倒在地，鼻梁重重地磕在地上，疼得她眼泪鼻涕直冒。 但一想到刚才瞧见的东西，顾云菲根本就顾不上身上疼痛，连滚带爬地站起来，头也不回地逃出院子。 而屋内听见动静的母子二人刚走出来，一眼就瞧见顾云菲和小翠落荒而逃的背影。 顾染清秀眉微蹙，揽月轩最近修缮，怎么可能会有蛇出没。 当她眼角余光瞥见正蹑手蹑脚朝外挪去的顾染染，顿时心下明了，一个字一个字地朝外蹦。 “顾、染、染！” 第7章 放心，娘一定帮你报仇 不同于揽月轩母女的鸡飞狗跳，沉香院中，顾云菲在李氏怀中号啕大哭。 “娘，有蛇，那里有蛇。” “呜呜呜。”顾云菲告状道，“肯定是那个丑八怪故意放出来的！她就是故意放蛇来吓我。” 李氏轻轻拍抚着顾云菲的后背，朝着身后的钱嬷嬷使了个眼神，让人去调查。 顾云菲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娘，那院子不是要给我的么？怎么现在成了那个丑八怪的，呜呜呜。” “我不管，我就要揽月轩。” 听着哭声，李氏心疼不已。 但顾抒怀决定的事，她也没有权利去反对。 更何况，事后顾抒怀和自己说的那些话倒也没错。 现在他们还需要用顾染清去搪塞的六皇子，暂且就让他先住着。 反正等六皇子走后，顾染清是什么下场还不是他们说了算。 “日后娘肯定把揽月轩给你。”李氏知晓自家小女儿的性子，自然不敢将实话说出，以防到时候她这嘴上没门出去胡乱说，坏了他们好事。 顾云菲抽抽搭搭地瞧她，“真的？” “真的。现下，你爹需要她帮忙，没法子将人赶走，你且忍忍。”李氏说。 顾云菲小嘴一憋，满是不屑，“她一个丑八怪能帮什么忙。” “好了。”李氏安抚道，“你受的委屈娘都帮你记着呢。等用完她，娘一定帮你报仇。” “好。”顾云菲这才不哭了，“我都听娘的。” 又将顾云菲好好哄了哄，她才高高兴兴走了。 而李氏等她出门后也瞬间沉了脸色。 “钱嬷嬷。”李氏召人过来，“你去找结果婢女，去老夫人那说说。就说那人回来就搅得家里头鸡犬不宁，还气哭了云菲。” 钱嬷嬷毫不犹豫地应下，“是。” 李氏冷冷地瞧着揽月轩的方向。 就算是现在动不得顾染清，她也要让她在顾府待得难受。 …… “娘，这个放这里么？”顾染染帮忙摆放着物品询问道。 顾染清回头看一眼，瞧见自家女儿抱着足有她半人高的大箱子，吃力地想要放在梳妆台上，心头漏跳一拍。 这要不小心摔着怕是要摔伤了。 顾染清忙道，“你放椅子上就行。里头的东西我还要再整理。” “噢噢。”顾染染放下大箱子后，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抬手擦去额角汗水，“美人娘亲，我们等会吃什么好吃的。” 她掰着手指头报菜名，“这里有没有人参鹿茸鱼翅熊掌……” 听着顾染染越说越离谱，顾染清抬手制止，“没有。” “噢——”顾染染双肩一耷，“我还以为这么大的院子什么都有呢。怎么这些东西都没有。” 在谷内，顾染染年龄小，被人捧在掌心里宠着。 再加上不少人是拿奇珍异宝来谷内求医，顾染染自然是什么好东西都见过，尝过。 “三小姐。” 屋外传来的声音打断了母女二人的谈话。 顾染染跑到窗户边，好奇地朝外看去。 只见一个穿着打扮不凡的老妇人正站在院外，还伸长脖子往院里打量。 当那老妇人没听见回应，打算抬脚朝着院内走来时，顾染染忙喊道，“别进来！” 第8章 既然回了丞相府，那就要懂得规矩 她先前放出来溜达望风的小二，小三，小四，小五还没收回来呢！ “娘，我去喊小二它们回来。” 顾染染留下一句话就像是一阵风似的往楼下跑去。 刚收拾完衣服的顾染清听得眉心一跳。 自己刚说过，她竟然还是没将那些收回来！ 虽然要报仇，但她也不想第一天就得罪太多人，只得跟着匆匆下楼。 “等会，有什么事你在外面说就是。” 顾染清向顾染染使了个眼色，眼神里满是无声的威胁——“你要是不能尽快把那些小东西收起来你就完蛋了！” 顾染染连忙吹了声口哨召唤自家的小宠物们。 被拦在门口的陈嬷嬷脸色难看。 要知道作为顾老夫人身边伺候多年的人，她早已算半个主子。 顾府上下就算是顾老爷也要给自己几分薄面。 结果，这刚回来的三小姐竟然直接将自己拦在院外，果真是不懂规矩的！ “三小姐，老夫人让你过去。”陈嬷嬷以冷淡且带着命令的口吻说道。 顾染清的注意力全在屋内那满院子收宠物回罐子的女儿身上，随口敷衍，“嗯，知道了。” 说完，她便要关上门。 陈嬷嬷见她这般态度，脸色更加难看，抬手想要挡门。 谁知道，顾染清竟直接将门关上，锁死拿门插在里头上了锁，让陈嬷嬷推了几下也没能推动。 陈嬷嬷傻了。 她还真是第一次被人如此对待。 “三小姐！”陈嬷嬷这次喊时都带上几分咬牙切齿。 顾染清正抬手抓住试图溜走的小二尾巴，顺势一下甩入顾染染摊开的布中，以口型无声道，“把这些都给我收好。” 说完，她才重新走回院门，将门打开。 “请问还有什么事么？” 陈嬷嬷看着顾染清说：“三小姐，您既然回了丞相府，那就要懂得规矩。” “什么规矩？” “老夫人让您过去，您现在就要过去。” 顾染清明白了这人的来意。 这人怕是顾老夫人派来打算找自己过去磋磨。 顾老夫人本来是世家旁支，小门小户出来，却最喜欢立规矩。 在顾府还是文臣末流时，她就瞧不起原主娘亲，常常拿所谓规矩欺负她，但在需要她帮忙时又会装成善解人意的慈母。 等顾家在原主娘亲帮助下坐稳丞相之位后，顾老夫人便觉着原主娘亲配不上自己的儿子，常常以立规矩为由来磋磨她，甚至让怀孕七个月的人站在烈日下暴晒。 后来，原主出生后也没少被顾老夫人欺负。 在脑海里快速地过了一遍不堪的回忆后，顾染清眼神一冷，看得本还气势汹汹的陈嬷嬷身子一颤，连连后退。 这三小姐的眼神怎么看着像是要吃人。 “三小姐，你，你要做什么。”陈嬷嬷梗着脖子，“我是好心提醒你！作为晚辈，去晚了可不是什么好事。” 顾染清不予理会，转身回了院子。 陈嬷嬷松了口气，转而又朝着院内看去，着急道，“三小姐，你是要让长辈等你么。” 第9章 下马威 顾染清无视屋外动静，盯着眼前双手背在身后的顾染染，“都放好了？” 顾染染乖巧点头，那双圆溜溜的大眼里满是真诚，“美人娘亲，我都放好了。外面那个婆婆好像一直在催，我们走吧。” 顾染清脚步一动不动。 “真的都收起来了？” 顾染染低头看着不停蹭着地面的脚尖，嚅嗫着回答道，“就，就还小五年纪小，也没见过什么世面。我会把它藏好，不让它出来吓到人的！” 顾染清听着这话额头突突直跳。 “拿出来，放回去。”顾染清说。 顾染染小嘴一撅，不情不愿地在顾染清的注视下摊开手。 只见那双白皙的掌心里正躺着一只金灿灿的蟾蜍。 蟾蜍虽然只有拇指大小，但要是在餐桌上跳出来，怕是也能将顾老夫人吓得头风发作。 “小五，不是我不讲义气，是娘亲不让我带你去。”顾染染小声嘀咕着和金蟾蜍说话，将那小小蟾蜍重新装回竹筒之中，又放到角落的阴影处。 顾染清牵着她去洗手，细细叮嘱道，“等会你乖乖跟在我身后。” “娘亲，我们是要去见谁？”顾染染好奇地问道。 小姑娘从小在谷里长大，没怎么见过其他人。 “是你的外曾祖母。”顾染清没有隐瞒身份，直接说道。 “唔。”顾染染小脑袋一歪，“那，她是好人么？她会喜欢染染么？” 孩童的问话让顾染清第一次语塞。 大人的世界太过复杂，更何况是她和顾家的关系。 顾染清斟酌着给出回答。 “我不知道。你可以自己去感受，看看她喜不喜欢你。” 虽然，顾染清自己和顾家有不共戴天之仇，但她并不希望将这份仇恨传给顾染染。 而且，她相信顾染染能够拥有自己判断是非的能力。 顾染清拿干净的帕子帮忙将洗好的手擦干后才牵着人往外走。 在院外喊叫半天一直得不到回复的陈嬷嬷口干舌燥。 “三小姐，您这有水么。给我喝一口。” “陈嬷嬷还是带路吧。长辈有请，我可不敢怠慢。等会要是迟到了可就不好了。”顾染清用之前陈嬷嬷的话来回怼她。 陈嬷嬷恼怒，“三小姐，您还真是伶牙俐齿。行，走吧。” 路上，顾染染好奇地发问，“美人娘亲，这个婆婆刚才是不是恼羞成怒呀？你分明是拿她的话来回她的，她怎么这么生气。” 稚嫩声音说出的话可不会让陈嬷嬷臊得慌。 她反倒是觉得顾染染的话肯定都是顾染清教的。 这就是所谓的上梁不正，下梁歪！ 这两人都需要让老夫人好好管教管教！ 想到这，陈嬷嬷不由得加快了脚步，恨不得能尽快看到母女二人被调教得不敢吭声的可怜模样。 老夫人所在的慈安堂距离揽月并不算近。 当初，刚刚搬入丞相府时，老夫人和顾染清母亲的关系早已恶化。 双方都不愿意看到彼此，于是特意选了两套相距很远的院子，只希望减少碰面的机会。 只是，后来揽月轩没住多久。 母亲便出了事，揽月轩便只剩下自己和几个被送来监视自己的奴仆。 原先，母亲去世后还有几个忠心的仆从。 只可惜，自从李氏入门后，那些仆从死的死，走的走，顾染清在顾府便逐渐成了孤家寡人，无人可用，无人可信。 而这一切都是李氏和顾老夫人的谋划。 这笔账，自己再慢慢和她们算。 三人来到老妇人的院落，穿过拱门，陈嬷嬷脸上满是淡漠冷意，她随意一瞥，淡漠吩咐道，“三小姐刚回府内，怕是什么规矩都忘了。” “您且先在这里等着，容老奴去和老夫人禀报后，得了允许才能进来。” 说完，陈嬷嬷便抬腿朝着主屋走去。 顾染清打量着周围。 慈安堂的位置在丞相府的正后方，周围装饰典雅，颇有江南园林的文人墨客，儒雅风格。 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檀香味。 听说，这位老夫人近些年来崇尚佛教，日日烧香拜佛，甚至在院子后还请了一尊佛像，日日诵经叩拜，格外虔诚。 只是，这有的人作了恶，大罗神仙也洗不清她身上的恶行。 时间缓缓流逝，日头渐渐西斜。 她们来时天气本就炎热，此刻阳光更是毒辣，就算是躲在长廊处也能够感受得到扑面而来的滚滚热浪。 “娘，那婆婆是不是腿脚不方便？怎么大半天还没出来。”顾染染问道。 她话音刚落，主屋里便传出了欢天喜地的谈话声。 顾染清从声音里认出了李氏和顾云菲，而那个说话时夹杂着时不时咳嗽声的，应该就是顾老夫人。 顾老夫人这是打算给自己一个下马威，好让自己认清楚之中顾家的地位。 只可惜，她这招用错了。 “染染饿不饿？”顾染清问。 “饿。”顾染染嘟嘟嘴。 她除了在回来路上啃了个煎饼后就什么都没吃了，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肚子咕咕直叫。 顾染清瞥一眼主屋敞开的大门。 现在走回揽月轩还需要耗费时间精力，最方便的就是直接进屋吃饭。 “走，娘带你去吃饭。” 顾染清牵着顾染染直接朝着主屋走去。 她眼尖地瞧见主屋门口有一抹青色衣角消失。 显然，在她们站在长廊下等候时，慈安堂里有人在监视着她们，随时随地将情况汇报给慈安堂里的人听！ 顾染清带着顾染染直接出现在慈安堂门口，抬头跨入主屋。 主屋里的欢声笑语瞬间戛然而止。 谁也没想到，顾染清竟然会直接进来！ “三小姐，您这也太不懂规矩了！”站在顾老夫人身旁的陈嬷嬷厉声呵斥，“老夫人可还没让你进来，你怎么能这般无礼！” 顾老夫人沉了脸色，那张原本还和颜悦色的脸上瞬间阴云密布，满脸都写着不喜二字，“出去。” 命令口吻的两个字带着身为上位者的威压。 这可惜，这对顾染清母女二人来说并没有用。 “娘亲，这位就是我的外曾祖母么？”顾染染歪着脑袋，嗓音稚嫩地问道。 第10章 土包子就是土包子，一点规矩都没有 顾染清点点头。 “外曾祖母好。” 顾染染乖巧温顺的问候并没有让顾老夫人脸色有半分变化，反倒是添上几分厌恶。 顾染清瞧见了她眼里的意思，眸色一沉，想说什么还没来得及开口便听见了顾染染的声音。 “这不是刚才带我们过来的婆婆么。”顾染染天真地问道，“婆婆为什么一直没有出去告诉我和娘亲可以进来了？” 陈嬷嬷神色一僵。 顾染染歪着脑袋，那双圆溜溜的眼睛里满是孩童的澄澈，她认真思考后反问道，“难道婆婆是忘了告诉外曾祖母么？” 说着，顾染染眨了眨眼，“外曾祖母，是不是这位婆婆忘了告诉你呀。” 顾老夫人想要责问的话语成功被对方的问话堵得严严实实。 虽然顾老夫人想要借机给下马威，给顾染清母女二人立规矩。 但这件事显然是不能够摆在明面上来说。 事到如今，她也只能够顺着顾染染的话说下去。 顾老夫人转头呵斥，“你是怎么做事的！让人在外面等那么久。” 陈嬷嬷也清楚自己该如何选择，她从善如流地跪下，“是老奴的错。老奴进来时间您和夫人小姐聊得开心，便想等你们聊完了再禀报。谁知道，人老了，这脑子不中用，一下子给忘了。” “对不住三小姐和小小姐。” “行了。”顾老夫人抬抬下巴，“你跟我身边的时间也不短。我想你也不是那种人，起来吧。下次不要再做这种错事了。” 陈嬷嬷忙道谢，“是，是，谢谢老夫人。” 顾老夫人转头看了母女二人一眼。 “虽然这件事是陈嬷嬷的过错，但你们二人怎么能如此没有规矩。未得主人家同意就擅自闯入。” 顾老夫人自然是不可能放过这件事。 “你们刚刚回京，许多规矩可能忘了。”顾老夫人抬手，“把顾家家规和女德女戒一同拿出来。我看，你们还是先抄三遍，熟悉熟悉。莫要出去丢了我顾家脸面。” “是。” 一旁伺候当年奴仆将早已备好的厚厚一叠的三本书拿出来。 “娘亲，我不要抄书。”顾染染握着顾染清的手摇晃，撒娇。 顾老夫人冷了脸。 李氏心里一喜，面上却故作一副为人考虑的模样。 “染清，老夫人也是为了你好。毕竟，你日后可是要嫁到六皇子府的，怎么能不学点规矩。” “分明是别人的错，为什么要我们承担后果？” 顾染染再度发问，“难道外曾祖母就是故意让我们在外面晒太阳的么？” 她的话成功地将顾老夫人好不容易维持住的脸皮撕了下来。 顾老夫人登时变了脸色，怒声呵斥，“放肆。我看你们是真的不懂规矩！” 顾染清将女儿护在身后，眼皮一抬，淡淡道，“既然顾府容不下我们，那就把我娘亲当初的嫁妆交出来。我可以自请离府。” 她这次回顾府一方面是为了报复这一家子白眼狼，另一方面为的就是嫁妆。 原主娘亲当初嫁入顾家可带来一笔不菲的嫁妆。 这笔钱足以支撑顾府这样的家族繁华几十年。 但是这是嫁妆，要交给女儿的。 日后顾染清要是出嫁的话，肯定是会将假装带走。 这恐怕也是当初顾府其他人要对顾染清下手的重要原因。 享受惯了荣华富贵，这群蛀虫怎么可能舍得放开这么一笔丰厚的钱财。 此话一出，在场的其他三人都变了脸色，就连李氏也难以维持脸上笑意。 没人比这几年执掌中馈的她更明白，这笔钱对顾家的重要性。 “怎么，难道顾家堂堂丞相世家要私吞我娘亲的嫁妆？”顾染清问道。 “胡说八道！”顾老夫人呵斥道，但这次声音明显底气不足。 李氏打圆场道，“染清，你刚刚回来。老夫人这也是担心你，怕你日后嫁到皇家因为不守规矩而被处罚。” “你也别说气话了。那嫁妆……”李氏眼珠子一转，“自然是要等你嫁人后才能够交到你手里。你还信不过母亲么。” 说着，李氏似乎怕顾染清母女二人再语出惊人，忙道，“哎呀。这时间过得可真快，都到饭点了。想必你们二人今天忙碌了一天肯定是累了，先坐下吃饭吧。” 在还没有调查清楚当初原主母亲的死因之前，顾染清不介意和这一家子维持表面的和平。 毕竟，她也需要调查一些事，关于顾染染的事。 顾老夫人脸色难看却也没再说什么，只挥挥手让下人上菜。 第一份摆放在众人面前的是一盏清茶。 在外头站了好一会，已经有点口渴的顾染染直接拿起茶盏，一饮而尽。 坐在她对面的顾云菲直接扑哧笑出声来，语带讥讽。 “土包子就是土包子，一点规矩都没有。用来漱口的茶都能喝了，真丢我们顾府的脸。” 李氏眸底也满是嘲讽笑意，她轻拍顾云菲的手背，假意呵斥，“云菲，怎么说话呢。” 顾云菲冷哼一声，举止优雅地抿了口茶，漱口后又吐在一旁下人捧着的痰盂中。 她神色得意地挑挑眉。 顾染清拿起茶盏抿了口，“这盏茶可比不上源应茶庄的白毫银针茶饼。” 源应茶庄是历经多朝代的知名茶铺。 他家出品的茶叶蝉联多年品茶大赛，而其中由以茶饼出名，供不应求。 只是，源应茶庄的前庄主曾欠了原主母亲一个恩情，无以偿还，只每年送来当季茶饼以做感谢。 而自从原主母亲去世后，源应茶庄便不再送来茶饼。 但，原主母亲的嫁妆里磕还有几份年份悠久的茶饼。 顾云菲愤愤不平地想嘲讽顾染清痴人说梦，自己都没喝过，她怎么可能喝过。 但袖子却被李氏一扯。 李氏朝她摇头，顾云菲才不情不愿地忍下。 “过几日，请个教习嬷嬷。”顾老夫人说，“再怎么说。作为顾家子孙，这应有的礼仪不说全都会，起码也要学个七八成像。” “那就麻烦老夫人。”顾染清回答。 顾老夫人诧异地看她一眼，她还以为对方会继续拒绝。 第11章 针锋相对 顾染清想得简单。 一方面，她们母女要在京城待很长一段时间，顾染染确实需要学学礼仪；另一方面，她来京城有事要做，不能时时刻刻地看着，所以想找个人帮忙照看。 当然，这个人选必然不会是顾老夫人所挑选的。 现在答应她只不过是打算为日后自己往府里安排人做准备。 “只是，这人也需要让我看过后才能留下。”顾染清说。 顾老夫人眉头微拧，面露不悦。 陈嬷嬷帮忙出声道，“三小姐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是在怀疑老夫人。” “美人娘亲，这个婆婆好奇怪。”顾染染的声音稚嫩，但吐字清晰，“为什么不让我们看看留在身边的人是什么样子呀。” “她是不是打算像染染之前认识的坏婆婆一样，说是送东西给染染，结果却在篮子底下藏了一堆坏果子。” 天真的话语直接将顾老夫人的意图揭开。 顾染清不适合直接反驳，但顾染染却可以说是童言无忌。 顾老夫人脸色难看到极致，她也不好说什么，免得被人说是和小孩子计较！ 陈嬷嬷额头冷汗直流，她哪能想得到这个小丫头这么难缠！ “行了。”顾老夫人对着陈嬷嬷呵斥道，“三小姐想要自己挑选就让她自己挑选。现在孩子大了，有自己的主见，我老婆子哪能给出什么建议。” “行了，上菜吧。” 一份份烹饪好的美味佳肴被端上桌。 顾老夫人常年礼佛，吃的自然也以清淡口味和素菜为主，但摆盘精美，色泽鲜艳，还带着淡淡诱人香味。 顾染清扫一眼桌上菜品，眸色沉了沉。 呵，顾家这些年用原主娘亲的嫁妆用得还真是顺手！ 虽说这些都是素菜，但食材却都是一顶一的好。 这一桌子素菜怕是要花一百两白银。 顾家这几年来不论是铺子还是庄子都经营不善，而顾抒怀在上朝得的俸禄恐怕都不够他每年交际往来时的花销。 “祖母，孙女帮您布菜吧。”顾云菲在李氏的示意下站起身来，温顺乖巧地说道。 李氏轻拍了拍顾云菲的手背，嗔怪道，“云菲，这事可还轮不到你。三小姐这些年不常在顾府，这点孝顺老夫人的事，还是让她来吧。” 孝之一字重能压死人。 李氏这是打算以孝来压自己。 只可惜，自己可不打算和她们扮演祖慈孙孝。 “老夫人是身体不适么？”顾染清淡淡问道。 在座几人一怔。 谁也不知道她这句话从何而来。 顾染清慢悠悠地说道，“既然没有身体不适，为何要人伺候吃饭。” “在我们谷里，要人伺候吃饭的都是病人噢。”顾染染补上一句。 她转头看向顾老夫人，甜甜地笑道，抽出银针，兴奋地说，“要是外曾祖母身体有哪里不舒服，染染可以帮外曾祖母扎两针！” 顾老夫人脸色彻底煞白，“胡闹！” “染染没有胡闹。师公可是夸过染染的技术呢！”说起这件事，顾染染满脸写着骄傲。 顾老夫人呼吸急促，似乎随时随地便要晕过去，“顾染清！” “老夫人不必害怕，染染的医术确实不错。” 顾老夫人听了这话，瞳孔收缩。 一个年岁尚幼的孩童，再如何有天赋，那也只是个孩子，她能有什么医术。 “将针放下。”顾老夫人忙道，“我没有身体不适。” 说着，她又转头呵斥，“就你们二人话多，能不能安生吃饭！” 顾云菲咬着下唇，怨恨地朝顾染清瞪一眼后不情不愿地坐下。 顾染染沮丧地将银针收起，嘟囔，“外曾祖母，您真的不需要么。” “不需要。”顾老夫人努力维持着表面上的冷静，不露出半点慌乱。 顾染清嘴角笑意飞快掠过，眸底闪过嘲弄。 桌子底下，顾染清轻捏了捏顾染染的手，示意她见好就收。 前三次针对都没有成功，顾染清想，不论是顾老夫人还是李氏和顾云菲，她们三人恐怕都不会再想针对自己。 一顿饭吃下来，除了顾染清母女二人偶尔的母女情深，其他时候都格外安静。 顾云菲本想说顾染清二人不懂规矩，却被李氏眼神示意，让她安静。 饭后，顾染清一提出要先行回院子休息，顾老夫人便直接答应，并且让人将她送出去。 等人走后，顾老夫人才恶狠狠地将手中茶盏砸在地上，发泄着心胸中难以压抑住的怒火。 那张维持了一晚上好脸色的脸上此刻满是恨意。 “娘，您别生气。”李氏忙给顾云菲使了个眼色，自己则上前轻轻拍抚着顾老夫人的后背，“染清兴许是离开顾府久了，一时半会忘了规矩，她定不是故意的。以往，染清可是最懂规矩的。” 虽然李氏算是在挑拨离间，但是这句话却说得不假。 还没被顾府算计的顾染清确实是顾府上下最懂规矩的人，不论是李氏还是顾老夫人，抑或者是这两位面前得宠的奴仆都能够用不懂规矩这句话来苛责顾染清。 小到让她道歉，大到让她炎炎夏日，跪在院中反思。 这可都是顾府人口中不懂规矩的代价。 只可惜，这一招对现在的顾染清没有半点用处。 规矩？ 顾染清觉得自己就是规矩！ “她就是故意回来气我的。”顾老夫人重重地喘着粗气，“就像是她那该死的狐媚子娘一样不懂规矩！” “以前装乖巧懂事，现在可不就是装不下去了。果然，当初就不该让那狐媚子生下她。什么人就会生出什么样的孩子，怎么教都没用。” 顾老夫人眼底满是厌恶。 李氏心中听得暗爽，面上却没有显露半分，而是故作担忧。 “这……其实，儿媳有另一个猜测。”李氏说。 顾老夫人拧眉，“什么猜测？” 李氏犹犹豫豫，“儿媳担心，染清一个人在外这么多年，好不容易回来还性情大变，和以前完全不一样，她该不会是被什么东西附了身。” “而且……”李氏压低了声音，“她带回来的那个孩子依儿媳看也古怪得很。” 第12章 那按你看，要怎么处理 顾老夫人闭着眼，伺候的侍女正站在她身后帮忙揉摁额角，“怎么个古怪法。” “那小丫头看着和染清可半点都不像啊。而且，她跟着染清一同回来，染清才这般古怪。”李氏说。 一直隐忍着没吭声的顾云菲忙连声附和，“是啊是啊。她们院子里竟然还有蛇，咱们府上可从来都没有蛇！而且，谁家娃娃会拿着银针扎人。” 顾老夫人半睁眼，瞧着眼前的李氏，从鼻息间哼出一声，“那按你看，要怎么处理。” 李氏压低嗓音，左右看了两眼。 顾老夫人抬起手，挥了挥，“先退下吧。” “是。” 周围伺候的下人都退了出去，整个厅堂之中只有顾老夫人，李氏和顾云菲三人。 顾老夫人看向李氏，抬了抬下颚，“说吧。你觉得该怎么处理。” 李氏这才说道，“　儿媳听说护国寺的师傅们格外厉害，应当是能够处理得了邪祟。” “六皇子即将凯旋归京，恐怕不好多生事端。”顾老夫人提醒道。 六皇子现在就是顾染清的护身符。 这也是为什么今天顾老夫人会隐忍下这件事的原因。 如果是以前，顾老夫人早就让人直接掌嘴打手，让她们母女二人去外头跪着了。 李氏忙道，“母亲再想想，如果六皇子知晓我们这是为了染清好，才特意去请护国寺的师傅来帮忙驱邪。他如何会反对。” “再者，六皇子这些年对染清的在意恐怕也不是多喜欢，只是看在当年的恩情上，不得不装出一二。毕竟上头那位最喜欢的不就是知恩图报。” 顾老夫人呵斥道，“李氏，慎行。” “是是是，是儿媳说错了话。”李氏轻轻拍了两下自己的嘴巴以作惩戒。 “你这主意倒也不是不行。毕竟，我瞧着，三丫头确实和以前大不相同，像是被那邪祟附身。要是能请来大师帮忙看看，自然是好事。” 李氏眼底闪过一喜，“那儿媳下午便去请大师过来。” “嗯。”顾老夫人答应下来，“这件事最好是快点处理完，莫要等六皇子回来还没处理好。” “是。” 李氏满脸喜色带着顾云菲退下。 顾老夫人继续闭着眼让人伺候。 而另一边，顾染清牵着顾染染往回走。 “美人娘亲，外曾祖母是不是不喜欢染染？”顾染染问道。 顾染清没有用善意的谎言来掩盖，而是直接说道，“是。” 顾染染的腮帮子迅速鼓起，小脸蛋紧紧地皱在一起，“为什么？” “你又不是金银珠宝，不可能讨每个人的喜欢。”顾染清解释道。 顾染染的小脸蛋没有因为这句解释而舒展开来，反倒是哼了声，掐着腰，“师公说，不喜欢染染的人都没有眼光！外曾祖母真没眼光！” 顾染清嘴角抽了抽，也没有去戳破谎言，只敷衍地附和两声。 母女二人回到院中。 顾染染在院子里和小宠物玩耍，顾染清则是回到了房间打开窗户通风。 下一秒，一只翠色小鸟停在顾染清的手腕上。 “邪祟！邪祟！” “大师！驱邪！” 小鸟清脆地学着刚刚在窗户外听到的内容。 顾染清从布兜中掏出青豆子喂到鸟嘴中，又轻顺了两下羽毛，再让鸟儿飞走。 看来，李氏和顾老夫人发现了自己和之前的顾染清不同，并且怀疑或者是打算往自己脑袋上扣一个邪祟的帽子，再找个什么大师将自己赶出顾府。 只是，李氏和顾老夫人这么做恐怕是没问过顾丞相。 不然，按顾丞相的脑子断然是做不出这种蠢事。 六皇子即将凯旋，现在针对自己能有什么好处？ 正好，这件事自己也许能利用一二。 …… 当天夜里，揽月轩一片寂静。 顾染清正在沐浴，顾染染独自一个蹲在院子里拿小耙子扒拉着土，一把抓住正在蠕动的蚯蚓，丢给身后的金蟾蜍，嘟囔道，“你先凑合吃点。这里比不得咱们家，等过段时间回去了，再给你找好吃的。” 她正挖得起劲，聪敏的耳力让她听见了远远传来的脚步声和说话声。 “二小姐您别生气。奴才保证，这些东西肯定能折磨得她们生不如死。” 一个脸上满是麻子的小厮带着笑脸在顾云菲面前带路，他手里头拎着沉甸甸蛇皮袋子。 月光下，那蛇皮袋子里头正有东西在不停地蠕动着身子，瞧着很是渗人。 顾云菲娇俏的脸蛋上满是阴鸷的狠意，她恶狠狠地看向不远处的小院，“你确定，这些不会害人性命？” “不会不会。”小厮忙道，“这都只是瞧着吓人，有的是有毒，但也就毁个容，不会危害人的身体健康。” “奴才知道二小姐天性善良，自然是不敢拿其他的来糊弄您。” 顾云菲听他夸赞自己，脸上难得多了几分笑容，抬了抬下巴，“嗯。你说的话倒是好听，但我也要看看你做的怎么样。去吧，让我看看你的能力。” “是是是。”小厮谄媚地连连答应。 而他们一行人都没人注意到正坐在墙头上的顾染染。 女孩睁着一双圆溜溜，亮晶晶的大眼睛，正好奇地打量着院外的人。 见那小厮正抬起蛇皮袋子，打算往院里倒时，顾染染歪着脑袋，开口询问，“你在做什么呀？袋子里是什么东西？” 小厮动作一僵，他没想到竟然会被人发现，下意识回头看向顾云菲寻求帮助。 “你就这点能力？”顾云菲说。 小厮咬咬牙，立马扯开系着蛇皮袋子的红绳。 三条足足有婴儿手臂粗细的蛇从袋子里钻出来，和顾染染碰了个面对面。 颜色鲜艳的长蛇正吐着蛇信子，一双冰冷的竖瞳直勾勾地盯着眼前的小姑娘。 小厮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跑下墙，生怕晚一秒就会被蛇给缠上。 要知道，这三条蛇虽然不会毒害性命，但它可是会让人生不如死！ 一想到这种可能，小厮便浑身一颤。 他忍不住回头看去。 只见那三条蛇距离墙头上的小姑娘只有一拳之远。 小厮连忙转头闭眼，不敢再看，生怕晚一秒都会是人间惨剧。 第13章 找爹爹 想象中的惨叫声没有传来，反倒是一道带着困惑的稚嫩童声传入小厮和顾云菲耳中。 “诶，小蛇蛇？” 顾云菲和小厮抬头看去，只见粉雕玉琢的女娃娃徒手抓住三条蛇。 吐着蛇信子的毒蛇还没来得及将自己的舌头缩回去，只能够狼狈地吐在外面。 “可以拿来炼药，其他可以给小三，小四，小五吃。”顾染染小声嘀咕两句，直接用力地攥住蛇的七寸，将它狠狠地砸在墙头上。 “啪”的清脆一声，顾云菲只觉得自己心脏都漏跳一拍。 本还在扭动身躯挣扎着的蛇瞬间都变得软趴趴的，蛇尾自然下垂，显然是死了。 顾云菲惊恐地瞪大眼睛。 月光之下，顾染染掏出小刀，干净利落地滑下，鲜红的血液溅在她的脸上。 那张小脸还带着孩童的天真和单纯，此刻却显得格外的邪性。 “对噢。妈咪说不能够拿别人东西。”顾染染歪着脑袋仔细一想，直接拎着血淋淋的蛇从墙头上一跃而下，直直地朝着顾云菲跑去，“这三条蛇多少钱。” 而顾云菲眼里只有那三条还在滴血的蛇。 随着顾染染的不断靠近，顾云菲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毫无形象地转身就跑，就连回头也没有，似乎是生怕跑慢了就会被抓住一样。 而跌坐在地上双腿发软的小厮只能够用手朝前爬去。 “我，我，不是故意的。”小厮哭丧着脸，“是二小姐，都是二小姐让奴才弄的。” 顾染染站在小厮面前，歪着脑袋，满脸困惑。 小厮抬头看去。 顾染染抓着蛇在他面前晃了晃，扬起灿烂笑容，她脸上刚才被溅到的血液还没擦去，这个笑容便显得格外阴森恐怖。 小厮怪叫一声便晕了过去。 “唔……”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子腥臊味。 顾染染捂着鼻子连连后退。 外面两声尖叫引起了屋内顾染清的注意。 她朝外走来，一眼就瞧见了白皙脸蛋上沾了血滴的女儿和地上那一摊人。 “怎么把自己弄得满脸都是血。”顾染清边说着边用衣袖帮忙擦去她脸上血迹。 顾染染举起手中三条蛇，顾染清眉头陡然皱起。 还没等她询问，顾染染便指着地上的小厮，竹筒倒豆子般一股脑全说了出来。 “是他们直接送给染染的，不是染染找他们要的。” “娘亲，他们人还怪好的咧。”顾染染扬起灿烂笑容，“这三条毒蛇怪难找的，而且大补！” 顾染清：…… 她一眼就清楚发生了什么。 “他们？”顾染清牵起顾染染的手朝着院子走去，“除了他还有谁？” 顾染染仔细想了想，“一个姨姨，今天在外曾祖母那里看到的姨姨。” 李氏？ 不对，李氏还没那么蠢。 看来应该是顾云菲了。 就是不知道，这小厮都被吓成这副德行，顾云菲这大家闺秀会被吓成什么样。 “娘亲，我们不管他么？”顾染染指着地上的小厮问道，“晚上风大露霜重，他会不会生病呀？” “不用管。”顾染清瞥一眼那趴在地上，眼皮底下眼珠子还在乱转的小厮，哼笑声，“他自己会走。” 顾染染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母女二人回到院中，将门重新插上。 趴在地上沾了自己浑身尿液的小厮立马爬起来，就像是身后有恶鬼追赶一样快步跑走。 顾染染拎着那三条蛇蹦蹦跳跳地去投喂自家小宠物。 顾染清则是朝院外的方向看去。 没想到刚回顾府就接二连三地给自己这么多惊喜。 顾府的人还是一如既往的没有进步，针对自己用的手段还是这么垃圾。 而另一边，顾云菲逃回房间内直接将门反锁，谁来也不开，甚至不吭声。 这倒是让守在外面的丫鬟给吓着了。 “小姐，您没事吧？小姐！” 丫鬟见喊门无果，只能去让人请李氏过来。 这个点，李氏早就陪着顾抒怀睡下了，却在得知是顾云菲出了事，着急忙慌便披着衣服赶来。 “夫人，小姐刚才出去一趟回来便把自己锁在房间里！不开门也不说话！”丫鬟连忙说道。 “菲菲啊，是娘来了，你给娘开开门。”李氏站在门口喊道。 结果，房间内依旧没有任何动静，门也纹丝不动。 李氏又喊了几次，依旧没有反应，而她也终于着急起来。 “来人，将门撞开。” 李氏吩咐刚下，那扇门被人打开，顾云菲一把扑入李氏怀中，呜咽哭泣。 这可把李氏给心疼的，她忙搂人温声安慰，询问情况。 顾云菲却只顾着哭，一声不吭。 “唔唔唔。”顾云菲抬头比画着喉咙，只能够发出单调的音节。 李氏这才发现事情不对劲，“菲菲，你能不能说话？” 顾云菲脑袋摇晃，哭得红肿的双眼又一次蓄满泪水。 “来人请大夫！” …… 其他院子的嘈杂无法影响到揽月轩的安静。 顾染染乖乖地躺在顾染清的怀中，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滴溜溜地转着，发出好奇的疑问。 “娘亲，今天那个是染染的外曾祖母，其他人是不是也是染染的亲人呀？” “不是。”顾染清说，“她们和我们没有关系。” 在没有调查清楚原主母亲的真正死因之前，顾染清是不会让孩子去认贼作父。 更何况，原主和李氏确实没有血缘关系。 她不认，顾府的其他人也没法逼迫她认。 “唔。”好看的小脸蛋皱在一起，小嘴嘟起，“我觉得她们都坏坏的，她们都不喜欢我们，外曾祖母也是！” “哼，她们都没有眼光！” 顾染清顺着女儿的长发，“恩，她们没有眼光。” 顾染染抬起小手，轻轻地抚过顾染清的脸蛋，尤其是在那胎记和痦子处停留很久，她想动手却被顾染清给摁住，“不许乱动。” 顾染染小嘴一撅，显得有点不情愿。 “明天想一起出门的话，你今天晚上就要乖乖听话。”顾染清说。 顾染染双眼瞬间发光，“美人娘亲，我们明天是要去找爹爹么！” 第14章 她要报仇 听顾染染提起爹爹两个字，顾染清只觉得一个脑袋两个大。 不知道为什么，她一直对帮自己找一个爹爹这件事乐在其中。 至于当年的那个男人？ 顾染清眉间微拧，她其实记不清对方的样貌和其他情况，只记得萦绕在鼻尖的那股挥之不去的淡淡气息。 只不过，凭借气息找人？ 这怕是大海捞针。 更何况，顾染清并不想知道，也不在意当年的男人到底是谁，她也不需要对方负什么责任，只是各取所需。 “娘亲，我帮你找个帅气的夫君！”顾染染兴奋地瞪圆双眼，“我们回京遇到的那个小包子看着还挺好看的，他爹肯定也好看！” 顾染清：…… “人家有妻子。”顾染清捏捏眉间。 “没事。”顾染染一本正经地说，“你可以和那位姨姨分一下！今天爹爹是她的，明天爹爹是你的。” 顾染清语塞，只能拿出自己的终极武器。 “你要是再继续胡说八道，明天我就不带你出门了。” 本还说得一脸兴奋的顾染染立马做了一个在嘴上拉拉链的动作，只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一眨一眨的。 耳朵总算是得了清净，顾染清拉起被子，掖好被角，挥手熄灭烛火，闭眼休息。 而丞相府的另一个院子却灯火通明。 京城里最好的医馆大夫背着药箱被请入府中，诊脉断案后摇头表示自己无能为力。 李氏眼中满是惊慌，她也顾不得其他忙拽住老大夫的袖子，“您再看看。她这是怎么了，怎么忽然说不出话。” “老夫也无能为力，夫人，您还是快去宫中请御医吧。兴许御医能窥得出一二病因。”老大夫劝道。 李氏闻言点点头，忙让身边丫鬟去将这件事告知顾抒怀，让他差人入宫请太医过来。 而顾抒怀则是亲自来查看后才拧着眉派人拿令牌入宫。 等太医到的这段时间中，顾抒怀问道，“这是发生了什么？怎么莫名说不出话来？” “都是顾染清！”李氏也顾不上再伪装慈母形象，她咬牙切齿，恨不得在顾染清身上咬下一块肉来，“云菲只是想去见见这位不曾蒙面的姐妹，聊聊天，叙叙旧。谁知道她竟然对菲菲下手！” “肯定是她做了什么，菲菲才会这样！” 顾抒怀听得眉头皱得更深。 他虽然也不喜欢顾染清，但下意识觉得这件事不像是她会做的。 不论是从前还是现在，顾染清看着都不像是会主动挑事的模样。 “我要去找她算账！”李氏说，“她凭什么对菲菲下手！” “夫人，冷静。”顾抒怀出声呵斥，“现在还是以云菲身体为主，你莫要做不该做的事。” 李氏咬着下唇，“什么叫不该做的事。她都……” 顾抒怀冷声打断。 “这件事究竟是不是染清所为，还不明确，还需调查清楚。”顾抒怀咬字极重，字字句句都在提醒李氏，现在不是招惹顾染清的好时机。 “来人，方才是谁陪同二小姐去揽月轩的？”顾抒怀扫向院中跪下的下人。 下人们瑟瑟发抖，但谁也没有出来。 顾抒怀眉毛拧得更紧，直接看向顾云菲的贴身丫鬟，“说！刚才还有谁陪同二小姐去揽月轩。” 贴身丫鬟被吓得以投磕地，“奴婢，奴婢没有跟二小姐去。二小姐，小姐单独领陈麻子过去的。” “陈麻子人呢。”顾抒怀问道。 贴身丫鬟仗着胆子直起上半身，看了一圈，并未瞧见那道身影，连忙又磕头，“陈麻子不在，他，他没有跟小姐回来。” 顾抒怀顿时沉了脸，只是朝着一旁侍卫挥挥手，让人去查。 顾抒怀冰冷的视线扫视院中众人一圈后，甩袖转身回屋。 整个院子没有人敢抬头，也没有人敢起身。 等到将陈麻子找到知晓事情真相后，李氏的脸色惨白，顾抒怀脸色也不好看。 他可以容忍自家女儿有心机，但是手足相残的事不是他所想看到的。 顾抒怀恶狠狠地瞪了李氏一眼，“你好好照顾云菲。等她清醒过来，我想是时候好好教一教她礼义廉耻。” “是，是……”李氏垂眸应下。 即使是宫中御医前来，也无法查明顾云菲失语真相。 李氏抱着顾云菲痛苦一番后，等人睡去才走出房间。 她看向跪在院中的那些仆从后，冷着脸吩咐道，“将这群下人都发卖出去，换一批来伺候二小姐。” 一时间，整个院中求情声此起彼伏，但却打动不了李氏的心。 “夫人。”李氏的贴身嬷嬷——庄嬷嬷忙贴到她耳边嘀咕，“她要带着那丫头出去。” 李氏没吭声。 庄嬷嬷又补充询问道，“我们要不要在外面给她添点麻烦？” “嗯。”李氏瞥了对方一眼，“你去安排。让她付出点应有的代价。” 只要不危及性命，让六皇子到时候能够看到顾染清就可以。 至于顾染清是不是缺胳膊少腿，她想六皇子不会傻到为了这么一个丑女人和整个丞相府作对。 …… “美人娘亲，我真的不可以带他们出去么？”顾染染指着旁边的各类小宠物问道。 顾染清帮她扎头发的手没有片刻停顿，直接回复，“不行。” “可是他们也没有来京都逛过诶，他们也好可怜。” “那你留下来陪他们。”顾染清帮忙将发簪插入发髻之中簪好。 顾染染鼓了鼓腮帮子，又瞬间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低垂着脑袋，“好吧。那我只能下次再带他们出去玩了。” “给你一刻钟，收拾好他们，藏好，不要让别人看到。”顾染清叮嘱道。 她无法保证，她们出门后，顾府的其他人会不会来院子里自找苦吃。 虽然院子里是设下了不少机关，但也无法百分百确定能够拦截所有人。 “好吧。” 顾染染直接打开衣柜，将瓶瓶罐罐全都放了进去，最后衣柜门一关，拍了拍手，脸上重新挂起灿烂的笑容，“娘亲走吧走吧！” 顾染清牵着小姑娘往外走，两人刚刚踏出揽月轩就被顾抒怀身边的侍卫拦下。 “三小姐，丞相有请。” 第15章 她到底是谁 顾染清撩起眼皮子看了对方一眼。 这人名叫顾左，是顾抒怀一手养大的贴身侍卫，最是愚忠，只认死理。 “不去。”顾染清薄唇一开一合吐出冷淡话语。 昨天顾云菲才来揽月轩出了事，现在让自己过去能有什么好事。 她又不是傻子，非上赶着找骂。 顾左语气冷淡，“三小姐，抱歉了。您不得不去。” 话毕，他上前一步，手中长剑正好拦住了顾染清前行的道路。 “叔叔，你这么做是不对的哦。”顾染染仰着脑袋认真解释道，“娘亲不想去，你为什么要强迫娘亲去呢。” 顾左眉峰微拧，但态度没有半点动摇，而是重复之前的话，“三小姐，丞相有请。” “我不会去见他。”顾染清说，“如果他是为了顾云菲的事要找我，那倒不如好好问问，是谁先动的手。顾云菲是咎由自取。” 顾左的眉头拧得更紧，“三小姐，希望您别让我难做。” 顾染清瞥他一眼，“你想怎么做？” “如果您非不听的话，我只能动用一点手段，押送您过去。” “你可以试试。” 顾左的眉头皱得足以夹死苍蝇，他手中长剑出鞘，银光一闪而过。 下一秒，顾染清以他没有察觉的速度将银针扎入肩膀穴位。 顾左浑身一僵，整个人只能保持着抹开剑鞘的动作，无法动弹，就连脑袋都没有办法转动，只有眼珠子能左右转动。 “你做了什么。”顾左冷淡的声音里头一次染上了慌乱。 他完全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忽然浑身动弹不得。 “一刻钟后，你便会恢复如初。” 顾染清取出银针，牵着顾染染朝外走，提醒道，“如果你让其他人来拦我们，我无法保证你能活下去。” 顾左震惊得瞳孔收缩，默默地咽下了想说的话。 “娘亲扎针的技术越来越精湛了。”顾染染鼓掌夸赞，“娘亲什么时候教染染，染染也想学。” 顾染清脚步不停，“你什么时候把穴位图背下来，我什么时候教你。” 原本还兴奋不已的小姑娘瞬间便泄了气，“那还是等染染再大一点再说吧。” 京城的繁华是谷里所不能匹敌的。 街道两侧是数不胜数的店铺和小摊，叫卖声此起彼伏，街上行人众多。 顾染染还是头一次瞧见这么热闹的地方，免不得左顾右盼，好奇地打量着。 要不是被顾染清牵着，她怕是早就被街道边的小玩意吸引走了。 “娘亲，娘亲，这个好好看！”顾染清指着街边的糖画说道。 糖画摊上正插着好几只已经画好的小动物，每一只都栩栩如生，让人舍不得挪开眼。 “我们先去医馆买点东西，等会回来再逛。”顾染清说。 顾染染虽然恋恋不舍，但还是乖巧地点头同意，“好，都听娘亲的。” …… 就在母女二人一路朝着医馆走去时，顾左手中银剑掉落在地，发出清脆响声。 他一直举着的胳膊酸胀不已，只能用另一只手将长剑捡起。 身边其他侍卫忙问道，“我们要去将三小姐抓回来么？” 顾左看向人影早已消失不见的街道，抿唇。 “不必，我去和丞相禀告，你们看好大门。” “是。” 顾左不敢擅自做主，便将刚才在丞相府大门发生的事如实告知顾抒怀。 顾抒怀听得眉头紧锁，手中练字的狼毫在宣纸上留下浓郁的一笔墨滴。 “你的意思是，她会武功？”顾抒怀问道。 顾左迟疑片刻摇头，“不一定是功夫，应该是会穴位。属下只觉得刹那间便浑身上下都动弹不得，应该是三小姐点了属下的穴位导致。” 这番话如果是别人所说，顾抒怀肯定要以为对方是为了推脱责任。 但顾左不会，他是自己最忠诚，不会撒谎的侍卫。 “丞相需要属下去将三小姐带回来么？”顾左问道。 顾抒怀摇头，“不必。” 带她过来也只是想问问昨晚的事，看看是不是她动了手脚。 “对了，让你查的结果怎么样？”顾抒怀问道。 在顾染清回丞相府的第一天，顾抒怀便派人去查了，想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而她又是从哪里来的。 要知道，这些年来不论是顾府还是六皇子府都派了不少人去查过，结果都没找到顾染清的行踪。 她是如何逃过一劫，这些年又是在哪活下来的。 这些，顾抒怀都要知道。 顾左面露难色，他直接跪下低头，“是属下没用。属下查不到三小姐的行踪，她就像是凭空出现，找不到任何踪迹。” 顾抒怀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如果不是迫在眉睫，顾抒怀不会选择将这种来历不明的人留在丞相府。 “顾左，你先起来。我没有责怪你。”顾抒怀伸手虚虚地扶了下，说“你再去查查，这件事不着急。” “是！” 顾抒怀吩咐道，“你派人去跟着，看看三小姐今天都去了哪些地方，见了什么人。” “是。” 顾左领命退下。 顾抒怀幽深的视线落在眼前的宣纸上，那是信手乱写的几笔，就像是他的心情一样乱糟糟的。 凭空出现，没有痕迹。 这些都和当年顾染清母亲的出现一样。 难道，她是被苗疆的人给救走？ 但是，当年苗疆的人不是都死了么？ 顾抒怀心绪紊乱，久久无法下笔，只得随手一丢，闭眼揉着额。 这件事太古怪了。 …… 而另一边，顾染清循着空气中特有的药材香味找到了仁心医馆。 这家铺子坐落在繁华地段，但却只有一个店面，且门口来往的人算不上多。 顾染清抬腿迈上台阶，屈指在柜面上有节奏地敲了几下。 本还昏昏欲睡的老掌柜瞬间清醒过来，那双浑浊的眼睛瞬间迸发出精光，锐利地朝顾染清看去，“这位夫人，您可有提前预约？” “唔，掌柜爷爷，我们来找人噢。” 奶声奶气的声音从柜台下传出，老掌柜低头一看才瞧见正朝他挥手，笑得灿烂的顾染染。 “美人娘亲之前都在你们家开的药膳调理身体。”说着，顾染染从自己的小锦囊里掏出折叠成四四方方的纸张，努力伸手递过去。 第16章 你真的打算去？ 老掌柜接过药方，仔仔细细地来回查看好几眼，视线又在母女二人身上看了许久，那张脸上才难得的多了几分笑容。 “原来是我们医馆的老顾客，你们里面请，里面请。”老掌柜从柜台后转身走出，带着两人往医馆后院走去，“房大夫早上出诊，还没回来，二位在里头稍等片刻，我这就让人去告诉他，有老顾客来了。” “那就麻烦掌柜了。”顾染清说。 老掌柜摆摆手，退了出去。 小药童端着茶水和点心过来，放下后又悄悄退下。 仁心医馆的后院和普通医馆相似，整个庭院都在晒着草药，空气里弥漫着浓浓的草药气息。 这里是万毒谷在京城的据点，她出来时从鬼医手头上拿了表明身份的凭证。 鬼医和她说过，如果有需要可以来仁心医馆，这里拥有极光的情报网。 据说是她那位还不曾蒙面的大师兄所创办的，基本上整个大燕国的所有州府，乃至县城都有分布。 上到世家大族的秘辛，下到贩夫走卒的秘密，一应俱全。 她是来京城寻药的，正好能从这里打探自己想要的消息。 而几分钟前，医馆正对面的茶楼二楼靠窗位置，穿着玄色锦绣华服的男人正端着茶盏，视线落在楼下医馆前的母女二人身上。 站在他身侧的陈右态度恭敬，“这位是顾丞相走失多年的三女儿。” 霍瞻的指尖抚摸着茶盏边缘。 陈右继续告知自己调查出的结果。 “当年她离奇失踪，顾丞相曾派人找过，但却没有结果。前些时日才带着女童回来。那名女童和小世子一同被绑架，是这名三小姐去人贩子窝点将两个孩子救出来，再带到京城。” 霍瞻若有所思地望向那张戴着斗笠看不清面容的脸。 不知道为什么，他竟然会觉得似曾相识。 “她从哪来的？”霍瞻问。 陈右摇头，“调查不到。目前能查到的便是人贩子窝点，再往前便没了她的行踪，就好像是突然冒出来一样。” 霍瞻双眸微眯。 陈右低下脑袋，请罪道，“是属下无能，还请主子责罚。” 霍瞻抬手轻轻一摆，“往青州方向查查。” “主子的意思是……” “恩，查查我遇刺周围是否有什么江湖门派亦或者是村野歇脚处。” 如果从州府客栈查不到，那这人大概率赶的山路，只在野庙或者是村野人家处歇脚休息。 若不是因为要将那群人贩子交到官府手中，恐怕就连这点线索也难以查到。 “是。”陈右低头领命。 就在这时，霍瞻瞧见了楼下医馆门前站着的小男孩——霍诏。 他面色瞬间沉下。 陈右察觉到周围氛围变化，眼尖瞥见偷偷溜下楼的小世子，忙请命道，“主子，属下这就去将小世子带回来。” 霍瞻抬手阻止了他的行为，“再等等。” …… 医馆后院。 拎着药箱子回来的房大夫快走两步来到顾染清面前，双手朝前一拱，“让夫人久等了。你们二位便是从扬州来的老顾客吧，请坐请坐。” 房大夫虽年过半百，满头华发，但精神气却格外饱满，他蓄着长至胸口的胡须，坐下时还不忘捋一把。 “您将手腕放小枕头上，让老夫帮您瞧瞧，看看这身子骨调理得怎么样，是否有因为舟车劳顿而水土不服。”房大夫说。 “好。” 顾染清将手腕搁在小枕头上，房大夫搭脉诊断，眉头微凝，随后又缓缓舒展开来，“您身子骨调理得不错，没有因为换了地方而有所不适。老夫只给你开点安神养体的药，您等喝完了再来看看。” “麻烦大夫了。” 顾染染双手捧着脸蛋，歪着脑袋瞧着。 房大夫笑容慈祥，他从药箱里掏出一份热乎乎的糕点放到顾染染面前，“喏，小姑娘，这可是京城有名的糕点铺子刚刚出炉的糕点，还热乎着，你先吃。我和您娘亲有些话要谈谈。” “谢谢爷爷。”顾染染捧着糕点独自一人坐到树下。 房大夫提笔在药单上写着药名和剂量，压低了声音问道，“您和小主子这次来京城是有什么要事？” 顾染清回答，“想来京城寻点草药。最近听说有一株千年灵芝要面世？” 房大夫写药方的手顿了顿，“您还真是消息灵通啊。” “确实是有千年灵芝。”房大夫说，“京城有一块地儿，三不管，那地方我们都称是黑市。听说下个月，那儿最大的当家要举办一个药王大赛，获奖的人就能够得到千年灵芝。” 药王大赛？ 顾染清眉头微皱。 房大夫停笔，继续说道，“虽然那里是黑市，但却是比京城其他地方安全。那儿的大当家掌管着秩序，只要赢下比赛，定然是能够取走千年灵芝。” “还请房大夫帮忙多加指点一二，多同我说说关于黑市的事？” “你真的打算去？”房大夫看她。 顾染清点头。 她这次特意带着顾染染回京城便是为了来京城寻找草药，再顺道为原主复仇，解决一下渣爹和恶毒后妈。 “唉，不过凭你的能力，这大赛冠军还不是手到擒来。” “那就麻烦房大夫帮忙准备一份参赛人员名单。如果能知道，这场大赛主要以比什么为主那就更好。” “好。”房大夫提高了说话的声音，“您是我们医馆的老顾客，我们当然是会竭尽全力为您服务。” 顾染清站起身，从人手中接过药方，“麻烦您了。” 两人先前的谈话声音极低，如果靠得不是很近，便只能瞧见他们在聊天，而结合当时的动作，大概是大夫和病患之间的问答。 “麻烦爷爷了。”顾染染甜甜地朝着房大夫笑。 房大夫慈爱地摸了摸她的脑袋，将先前那袋糕点塞到她怀中，“不麻烦。这些你拿回去吃吧。你们在外面抓好药再带回去，或者，需要我们帮忙煮药，每日送过去么？” 顾染清思索片刻，“大概要麻烦你们帮忙将煮好的药送到府上。” 毕竟，她不一定能日日出来，这也能算是一个传递消息的良好途径。 “你们去老掌柜那留个地址，我们的药童会每日准时将药送上。” 第17章 小诏，你爹娘知道么？ 顾染清在老掌柜处留下地址后牵着顾染染朝外走。 下一秒，顾染染却郑开她的手朝前跑去，“霍诏哥哥！” 在医馆门口等候许久的少年在听到熟悉的声音时，脸上也难得地挂上了笑意，但下一秒笑容僵在脸上。 只见，顾染染握着他的手，止不住地朝他身后看去，探头探脑，“你爹爹呢？哎呀，我还想看看是不是帅爹爹。” 霍诏下意识地朝着马路茶楼二楼的方向瞥去，随后又飞快地收回视线，“他没和我出来，我自己出来的。” “噢……”顾染染瞬间沮丧，但下一秒又提起精神，她从怀中掏出糕点往霍诏手里塞。 在经历过被顾染染往手里塞癞蛤蟆的事情后，霍诏下意识想要缩回手，却没能挣脱开。 “这个可好吃的！”顾染染没察觉到霍诏的反应热情地和他介绍道。 手上热乎乎的糕点还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身为摄政王府的小世子，霍诏却吃得格外清淡。 因为特殊原因，他的食谱被人强行控制，每个月能吃的东西都不多，基本上是清淡的花果蔬菜，肉类少见，更别提糕点。 “你试试看！要不是，我可舍不得拿出来。”顾染染说。 霍诏咽了咽口水。 这个好像很好吃。 香味勾引着他肚子里的馋虫。 “你不喜欢吃糕点么？”顾染染见霍诏一直没动，好奇地问道。 霍诏薄唇紧抿，强制自己挪开视线，“我……” 话还没说完，嘴巴便被人塞入一块甜而不腻，入口即化的糕点。 嘴巴下意识咀嚼品尝糕点里带着的淡淡花香。 清凉的口感化解了糕点的甜腻。 下一秒，霍诏反应过来便要将嘴巴里还没来得及咽下的糕点吐出来，但是在对上那双亮晶晶，带着期许的目光时，他又默默地将糕点咽下。 这么一小块，应该没事吧。 “好吃吧！”顾染染伸手捏着糕点送自己嘴里，“大夫爷爷说这个糕点超级难买的，要不是我天生活泼可爱讨人喜欢，他可舍不得给我呢。” 听着顾染染自卖自夸的话，顾染清嘴角抽了抽。 她抬手摁在对方脑袋上，制止了她继续长篇大论的话，而是看向霍诏，问道，“你自己一个人出来么？你家里长辈呢？” 不论是之前见面，还是现在，顾染清都能够看得出来，霍诏浑身上下的穿着打扮可不便宜。 有钱人家的小少爷可不会独自一个人跑出来。 “唔……”霍诏下意识想要朝着街道边的茶楼看去，胳膊又被人挽上。 顾染染说道，“哎呀，美人娘亲，小孩子也会有自己的秘密，你不要那么喜欢挖人家的秘密。” 顾染清：…… 她捏捏眉间，“顾染染！” 霍诏将顾染染护在身后，“清姨母，我，我就是出来玩玩。” “小诏，你爹娘知道么？”顾染清问。 霍诏支支吾吾回答不上来。 顾染染从他身后探出脑袋，“娘亲，哎呀你就别问了，我们带霍诏哥哥周围逛逛嘛。霍诏哥哥好可怜，都没怎么逛过。” 霍诏低垂着脑袋就像是做错了事的孩子。 不知为何，看到他这副模样，顾染清只觉得心脏像是被针扎一样疼痛。 本该强硬拒绝的态度还是忍不住软化。 她抬手轻拍了拍对方的脑袋，“我不问了。你要是愿意的话跟着我们走一走吧？京城你该是比我们熟悉的。” 霍诏猛地抬头，那双眼里满是惊喜，“真的可以么？” “恩。”顾染清应声，“但是，你要和我说实话。你爹娘知道你出来么？” 霍诏想了想才点头。 之前他还不敢确定，但转念一想，自己从茶楼上下来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那人肯定是知道自己在楼下，所以这也算是他知道自己出来了。 “你需要去和你爹娘说一声么？”顾染清问道。 霍诏摇头，“不必。到时候会有人来带我回去。” 听后，顾染清也不再多问。 顾染染高兴地挽着霍诏的胳膊，“霍诏哥哥，走吧！我们去逛街！让我娘给我们买好吃的！” 霍诏那张平日里很少有表情变化的脸上难得的带了几分笑意。 “恩。” 顾染清跟在两个孩子身后，三人朝着前面热闹的集市走去。 而茶楼二楼靠窗位置，霍瞻将摇晃许久的茶盏中的茶水一饮而尽。 “主子，我们要不要去将小世子带回来？”陈右问道。 “不必。”霍瞻的视线从走远的三个人身上收回。 自己似乎不曾从霍诏的脸上看到那样自然的笑容。 霍瞻淡淡道，“你去跟上，暗中保护好他的安全。其他时候不必出现。” 陈右诧异，但还是点头领命退下，“是。” 霍瞻站起身走下茶楼。 摄政王府的马车从顾染清三人身侧经过，被风吹起的帘子正好能让霍瞻看见那一行三人。 …… “这里是京城平日里贩夫走卒最多的街道，早晨时候常常有周边的农民会带瓜果蔬菜等来摆摊贩卖。” “街道两侧的铺子倒是一天开到晚，而且有不少特色。” 霍诏一板一眼地介绍着，眼里也带上了孩童的好奇。 “好耶，好多好吃的。”顾染染兴奋道。 因为顾染染的身体原因，平日里她很少出谷，自然是对周围也格外好奇。 她直接拽着霍诏手腕朝着不远处的泥人摊子走去。 顾染清的视线却被霍诏胳膊上的刀痕所吸引，深深浅浅刀口不一的伤痕让她忍不住拧起眉头。 再加上霍诏对所谓父母的态度，让顾染清不免怀疑，这对父母不会是虐童吧？ 顾染清眉头皱得更深。 “伯伯，你能给我和他各捏一个泥人么？”顾染染甜甜地问道。 摊主是位中年大叔，摊上大多数是小动物和一些历史名人。 要知道，他平日里可不怎么接捏真人的活。 毕竟太难了，容易被人说不像而拒绝付款。 但看着眼前这对金童玉女，摊主也没多想，直接乐呵呵地答应下来，“当然可以。” “那麻烦伯伯。” “不麻烦不麻烦。”摊主边摆手边揪起一块白泥开始对着眼前的小姑娘捏了起来。 第18章 真巧，我们同岁耶 以往对着真人捏时，泥人摊主总是放不开手脚，担心自己捏得不够还原。 但这次他却只觉得格外容易，这对粉雕玉琢的娃娃让他心生欢喜，手下动作便不由得加快不少。 等他捏完才觉得手腕处有些酸胀，但是瞧着手上这对栩栩如生的金童玉女，心下也是成就感十足。 “哇，好好看！”顾染染惊呼出声，“捏得好像啊！” “这是你的。”泥人摊主将扎着两个小丸子的女娃递到顾染染手上，转身又将扎着高马尾的少年交到霍诏手上。 顾染染笑得眉眼弯弯，“伯伯好厉害！” 霍诏点点头，朝人竖起大拇指，“你捏得很好，你很厉害。” 被两个孩子夸奖，泥人摊主腼腆地笑了笑，他默默后脑勺，“是你们两个娃娃长得乖巧标致咧，瞧着就像是观音娘娘座下的金童玉女，好看得很。” 顾染清觉得，这两个泥人捏得确实栩栩如生，这位摊主的手艺极好。 她从锦囊中掏出一两银子放在摊上，“不用找。” 摊主忙摆手，“这花不了这么多。这两个泥人也就只要三十文钱。” 大燕国一两银子是一百文钱，也是一个普通农民家庭一家三口半年的生活花销。 摊主以往一天能够赚五十文就不错了。 “你捏得很好看。”顾染清说，“所以，这是给你的奖赏。” 说着，顾染清牵着正在交换手上泥人的两个孩子朝前走去。 摊主呆呆地愣在原地。 自己这是遇到哪户有钱人家的夫人，打赏的钱都比自己捏的泥人还多。 “我的给你，你的给我。”顾染染边交换边说道，“这样，以后我们要是想对方了可以看着泥人说说话！” 霍诏点点头表示认可，随后认认真真地将泥人用手帕包上，揣到怀中。 顾染清挑挑眉，没有阻止这两个孩子的行为。 “娘亲，娘亲，这边！”顾染染朝着不远处糖画的摊子跑去。 霍诏快步跟上。 顾染清落后一步，她眼角余光瞥见霍诏胳膊上的疤痕，脚步一顿。 他的父母竟然如此狠心？ 自己先前瞧见的是左手，而这下发现右手的胳膊上也是伤痕累累。 顾染清薄唇紧抿，想起之前霍诏的描述，她忽然明白为什么这个孩子总是单独一个人偷偷跑出来了。 但她也一时半会不知道该怎么办。 这个朝代以孝为天，可没有什么未成年人保护法。 而自己身为外人又能够做什么。 要是霍诏家里贫穷，自己也许能花钱将他买下来。 她并不介意给顾染染找一个性格契合的玩伴。 “娘，娘，你要不要也来一根。”顾染染的声音打断了顾染清的沉思。 顾染清大步跟上时听见两个孩子的声音。 “我要龙的，正好我属龙！”顾染染说。 霍诏的声音慢了一步才响起，“我也属龙。” 顾染染声音里满是惊喜，“诶？霍诏哥哥也是龙么？那我们两个人岂不是同岁！” “恩。”霍诏声音很平静，但隐约能够听得出几分微微上扬的欢喜。 “诶，霍诏哥哥，你不会其实比我年龄小吧？”在等糖画画成的时候，顾染染问道。 霍诏一愣，随后一本正经地说，“不可能。你说说，你是几月份出生的？” “七月二十八。” 霍诏又是一怔。 顾染染眼睛刷的一下就亮了，“霍诏哥哥，你不会真的比我小吧？” “不是。”霍诏略显迟疑地继续说道，“你和我同一天出生。” 顾染染的眼睛更亮了，“诶，真的么？娘亲，霍诏哥哥竟然和我同一天出生，好巧啊！” 顾染清也有点诧异。 她没想到竟然会这么巧合。 “小姑娘，你们要的糖画画好了。”糖画摊主将画好的两条龙递到二人手上。 顾染清问过价格后，同样多给了糖画摊主一点。 她倒不是散财童女，单纯是因为手上没多少零钱。 “娘亲要不要也要一根？”顾染染问道。 “我可不喜欢吃糖。”顾染清拒绝了。 顾染染宝贝地拿着，“这个画得好好看，我都舍不得吃。” 霍诏默默地将自己的糖画递上，“你吃我的吧。” “我才不要。你的糖画，你自己保护好。”顾染染握着顾染清的手摇晃，撒娇，“娘亲，染染肚子好饿，我们去吃点东西吧？” 顾染清点点头，她询问道，“小诏，你喜欢吃什么？或者这里你觉得哪家酒楼好吃？” 霍诏看了一眼街道两边的酒楼，眼神里流露出几分犹豫。 “小诏要是不清楚的话，那清姨母就随便找一家酒楼吃了。”顾染清柔声说道。 霍诏很小声地嗯了声，“我，我没来吃过。” 他饮食起居都被人所操控，很少能拥有在外面吃饭的机会。 偶尔出来也是跟着那位几乎见不到面的父亲。 而他也不敢吃，生怕回去被家里的母亲知道了，又要责罚自己。 “没事，那今天清姨母请你吃好吃。” 被牵起的掌心只觉得格外温暖。 霍诏下意识地抓住给予自己温暖的那只大手。 如果可以，他真的很喜欢眼前人才是自己的娘亲。 “谢谢清姨母。” 顾染染大大咧咧地牵着霍诏另一边的手，“哎呀，你和我们客气什么。走啦走啦，去吃好吃的咯。” 霍诏心底的那点不愉快也被一扫而空，他认真地点点头，“恩。” 现在还不是饭点，两侧的酒楼和客栈人都不多。 顾染清选了一家装潢看起来不错的酒楼。 刚刚踏入便被小二迎着上了二楼。 “三位客官需要推荐么？”小二热情地招呼着。 “你们这里有什么推荐的菜品么？”顾染清问，随后她让小二推荐的几道菜都点了一遍。 小二喜笑颜开地端来一碟糕点和两碟小菜送上桌，“你们先吃。这食材要现杀现处理，可能要等一会。但我给你们保证，绝对新鲜，绝对好吃。全京城，我们家的菜品可是数一数二的美味！” “恩，不着急。”顾染清说。 二楼只有两三桌坐着吃饭的客人，顾染清三人坐的位置离他们比较远。 确定其他人很难听得到他们聊天的内容，顾染清才问道，“小诏，你胳膊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第19章 给你保护好自己 顾染染不解地看向霍诏，那双圆溜溜的大眼睛里满是疑惑，“什么伤疤？” 霍诏闻言却下意识地攥紧衣袖，将自己的胳膊往衣袖里藏了藏，他低垂着脑袋，一言不发。 “霍诏哥哥？”顾染染看了看霍诏，又看了看顾染清。 顾染清没有继续追问或者是逼迫霍诏必须告知自己答案，她温柔地注视着眼前的少年，“如果你不方便说的话，那就不说。我不会强求你必须回答。” 霍诏死死地咬着下唇，攥住衣袖的手又加紧了不少。 “小诏，清姨母只是希望你能够知道，如果有需要的话，清姨母会帮你的。” 温柔的声音就像是寒冬里的暖阳让霍诏心里的冰川一点点被融化。 “小诏，清姨母可以给你父母一笔钱，让你来我身边生活。”顾染清说。 她不会擅自做决定，而是给这个孩子一个能够选择的机会。 霍诏自然明白对方话语的意思，但是身份的特殊性让他无法告诉别人更多的消息。 霍诏也不希望因为自己让眼前对自己好的人陷入麻烦之中。 “抱歉，清姨母，这件事我没有办法告诉你。”霍诏回答时声音很小，如果不仔细听，甚至都听不到。 顾染清点点头，也不强求，“好。但是，如果你有需要的话，一定要告诉我，知道么？” 霍诏咬着唇默默点头。 顾染染的小脑袋左看看，右看看，小脸皱巴巴，“霍诏哥哥身体不舒服么？” “没有噢。”霍诏默默地将自己衣服袖子往下拉了拉。 接下来吃饭时，霍诏只偶尔吃了几口，也不敢多吃，生怕吃多了，晚上回去被发现又要被惩罚。 顾染清在桌子底下轻轻地扯了下顾染染的袖子，这才阻止了她继续投喂霍诏的动作。 而霍诏则是一直攥着袖子，不让袖口滑落露出胳膊上的伤疤。 吃完饭后，顾染清下楼付钱。 顾染染说要把最后几块排骨吃掉而留在楼上。 她边吃排骨边偷偷摸摸地朝着楼梯口方向看去，确定娘亲下楼后才将自己藏在袖子里的纸包取出来塞到霍诏手中。 霍诏呆愣地瞪大双眼。 顾染染连忙摁住霍诏打算将纸包拿出来仔细看看的动作，她又朝着楼梯口看了一眼才凑过去小声地说，“霍诏哥哥，我不知道你怎么了。但是，这是我给你的秘密武器。” 秘密武器？ 霍诏小小的脑袋大大的问号。 他不知道这里面具体是什么东西，但他觉得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霍诏哥哥，你把这个保存好。要是有人要欺负你，你就拿这个东西去撒她！” “或者是下到她喝的吃的用的东西上都能有效果！”顾染染比了比指甲盖的动作，“这么一丁丁点都能够有很好的效果！” 说着，她还骄傲地昂起脑袋，“这可是我收藏很久的宝贝。” “对了对了。”顾染染飞快地从自己随身携带的小锦囊里掏出两块小木头，“还有这个！” 霍诏茫然地看向掌心里的小木筒，这又是什么东西？ 顾染染拿起一块小木头给他看底部的位置，那头正好有一条白绳，“你要是遇到危险就朝着天空拉动这条绳子。没一会儿就会有人来保护你啦！” 霍诏震惊。 这玩意他也只从别人口中听说过，还没见过真的。 “这两个就留着保护你。” 顾染染完全没注意到霍诏脸上的诧异，而是握着拳头认真说道，“如果有人欺负你，你可以拿来保护好自己。” 霍诏张了张嘴，什么都说不出话来。 从来没有人会告诉他要怎么保护好自己，也没有人会送他这些东西来保护自己。 他只觉得心里头就像是有一股暖流流过。 他紧了紧掌心里的东西，“为什么帮我……” 顾染染不解地看了霍诏一眼，“因为你是我的霍诏哥哥啊。”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让霍诏眼眶发热。 “好，我会保护好自己的。”霍诏轻声说，又像是在和人承诺什么。 上楼的脚步声响起，顾染染连忙低头继续啃碗里的排骨。 霍诏将顾染染给的东西收好。 “怎么还没吃完。”顾染清问道，“要不打包回去吃？” 顾府是不可能给她们两个人单独开小厨房。 这么一想，顾染清决定打包一点回去，要是饿了也可以自己热热。 顾染染飞快地啃完手上排骨，用帕子擦了擦嘴，“好了！娘亲，我们买几个包子带回去吧，他们家的包子好吃！” “好。” 三人离开前，顾染清又打包了六个包子。 眼见着天色也不早了，顾染清正打算询问霍诏住在哪里，想要将人送回去。 “唔，美人娘亲，我可以把包子给他几个么？”顾染染伸手指向不远处阴凉处休息的老人。 老人穿着破破烂烂，面前只摆放着一个空空如也的破碗。 “可以。”顾染清毫不犹豫地牵人朝前走去。 “老爷爷，这个包子是新鲜的，你趁热吃。”顾染染将怀里抱着的纸袋子都放到老人面前。 满头乱糟糟头发的老人抬起头来，他那双黑漆漆的眼睛透过脏污的头发看向顾染染。 要是其他小孩子见了这一幕恐怕早已被吓得连连后退。 顾染染则是歪着脑袋，那双圆溜溜的大眼睛里满是好奇，“老爷爷怎么啦？你是有什么需要我帮助的么？” “你叫什么名字？”老人声音嘶哑得不成形，就像是被拉动的破旧风箱。 “唔。”顾染染摇头，一本正经地拒绝，“不行噢。娘亲说过，不能随便告诉人家自己的名字。” 顾染染摆摆手，“好啦，要是没有其他事，我就先走啦。老爷爷再见。” “等一下。” 顾染染停下脚步，不解地看向他。 顾染清见她迟迟没有回来，带着霍诏走上前，“染染，走了，回家。” “等一下。”老人随意地将额前头发撩到发顶，“我可以帮她算上一卦。” “不用。”顾染清拒绝道。 谁会让人无缘无故帮忙算卦，要知道哪怕是放在她们那个年代，生辰八字都是不能随便给别人的。 老人似乎是看出顾染清的顾虑，“不用生辰八字，她给我一个字，还有出生的年月即可。” 第20章 死劫 顾染清不想答应，但又怕拒绝的话，在这个老人继续纠缠着他们。 “唔，娘亲，算算吧？”顾染染从她身后探出脑袋，圆溜溜的眼睛里满是对这件事的好奇。 顾染清眉头微皱，犹豫后便顺着顾染染的意思，“好。那你站在这说，别靠得太近。” 她怕这老人等会是拍花子，要对顾染染不利。 “小姑娘站在那就可以，和我说说你的生辰年月吧。” 顾染染看了顾染清一眼，在得到对方点头同意后才说道，“我是清平三年，七月底出生的。” “属龙啊。”老人捏着花白的胡须，上下嘴唇一碰，正呢喃着什么。 他们几人离得比较远，根本就听不清老人说的内容。 “来个字吧。”老人说。 “唔。”顾染染看了顾染清一眼，认真地说，“那就娘亲的娘吧。” “娘？”老人声音里带着几分困惑，声音不大不小地分析着，“娘，左边女，右边良。若是只生了女娃，这边是上上卦，但看卦象……” 只见那老人手指头掐算着，嘴巴里头嘀嘀咕咕不知道在说什么。 眼前三人都满眼困惑，但谁也没有开口去打扰老人的掐算。 老人一怔，嘴里呢喃着摇头，“不对。不可能，这不可能。” “请问是怎么了？”顾染清见状也不由得担心。 虽然她觉得眼前的老人是个骗子，但不妨碍她会因为对方所说的话而担心。 “恩……” 老人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低头又掐指算了起来。 霍诏的脸上也带着担忧，唯独顾染染完全置身事外，丝毫不担心。 “这……”老人呢喃着，“这怎么会是死命。” “这是孕妇和孩子的死命。” 说着，老人抬头看向顾染清，那双眼睛因为惊讶和诧异而瞪大。 他又认真地凑上前来查看，直到确定对方那张脸的面容后才吞咽口水。 “这……”老人呢喃着，“怎么会是这样。你是没有来路也没有归途之人，你的未来蒙着一层阴霾，我看不到，什么都看不到。” 老人走近一步。 顾染清护着两个孩子后退一步，生怕和老人凑得太近。 “请问有什么事么？”顾染清问道。 “抱歉……” 老人舔了舔干涩的唇，“这位夫人，你还记得当初生育时所发生的事么？” “抱歉，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顾染清神色淡淡。 “您和您的孩子……本该在多年前就死了。”老人说，“但不知为何，你们却活到了现在。” 顾染清心头一跳，神色依旧没有任何变化，呵斥道，“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如果我们早就死了，又怎么可能会活生生地站在这里。休要胡说八道。” 老人摇头，“老夫未曾胡说。虽然不知道你们是经历了什么，得来什么生机变故，但确实是改了命数。” “唔，所以老爷爷，您是算不出来么？”顾染染直白地问道。 老人没有半点窘迫，而是坦诚地点头，“是。我无法算出你的命数。” “唔，没事啦。”顾染染摆摆手。 “老爷爷要好好照顾自己噢。”顾染染说着便牵上顾染清的手，“娘亲走啦。” 老人追上前两步，又怕吓到他们而停在原地，“我只想提醒一句，当初的命运还未完全改变。夫人要多加在意此事。” 当初的命运？ 顾染清好不容易舒缓开的眉头又一次蹙在一起。 她回头想去问清楚，却被顾染染拉拽着朝前走。 “娘亲，不是你告诉我，不要相信这些么？走啦走啦。什么命啊，运啊，你可告诉过我不能够信的！要相信自己，相信人定胜天。” 顾染清本来想要停下回头去问，但听了顾染染稚嫩奶声说的话后，她选择抬腿跟人朝前走。 是啊，小孩子都知道的道理，怎么落到自己身上就不明白了。 老人没再追上来，只是遥遥地传来一句叮嘱的话。 “好生在意。劫难就在不久之后。” 等走远了点，三人才渐渐放慢了脚步。 霍诏的小脸上是满满的担忧。 “清姨母和染清妹妹，你们要不要找个寺庙烧香拜拜？”霍诏说，“我记得他们说京城外的护国寺格外灵验，那方丈算命解签都很厉害。也许方才那老伯是胡说八道的，信不得。但去烧香拜一拜也能求个心安。” 年少老成的霍诏说得头头是道。 没等顾染清回答，顾染染就摇头，“霍诏哥哥，这你就不懂了吧。” 霍诏不解看去。 顾染染双手背在身后，故作老成地咳嗽两声，“解签算命为赚钱自然要说得可怕，好让你花钱在他那买符纸。这不过是骗小孩子的把戏。” “我娘可是同我说过，人定胜天。”说着，顾染染一脸求表扬地看向顾染清，“娘亲，娘亲，我说的对吧！” 顾染清见她这样，哭笑不得。 这番话是她带着顾染染出谷治病救人的路上，遇到一个上来就说她们二人有血光之灾的老道时说的话。 她本意是提醒顾染染莫要被人三言两语所哄骗，没想到她倒是记得认真，记到了现在。 “是是是，你说的对。”顾染清附和后心下的担忧却没有减少。 别人不知道，但她很清楚，刚才那位老人说的恐怕是真的。 当年原主生育时难产而亡，如果不是自己这个异世之魂过来，恐怕早就一尸两命。 这可不就是方才老人所说的情况。 如果是为了骗钱，那老人绝不可能说这等触人霉头，讨人嫌恶的话。 只怕，那老人是真的有几分本事在身上。 顾染清想着回头朝她们走来的方向看去，只见原本坐在街道口的老人已经消失不见，就连原本摆在地上的破碗也一同消失。 “娘亲。”顾染染踮起脚尖，使劲伸长手在顾染清眼前晃了晃。 顾染清握住她乱挥的手，“听见了。走吧，我们送小诏回去。” “不，不用。”霍诏连连摆手。 他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这只会给他和顾染清母女二人带来麻烦。 “清姨母，有人在暗中保护我，我让他带我回去就好。” 自从上次的事情后，霍诏知道父亲是不可能放任自己一个人出来的。 他想不明白也懒得去想为什么父亲没有直接让人将自己抓回去，只拍拍手，“暗卫。” 第21章 你要和我作对？ 一道黑影闪身而出，身子直挺地站在霍诏身后，脑袋低垂，“属下在。” “清姨母，你放心。有人照顾我，不会出事的。”霍诏说，“你和染染妹妹不用送我到家门口。” 他暂时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 顾染清将霍诏心理的小九九看得清楚。 虽然不清楚对方为什么不愿意让自己知道他住的地方，但是她尊重一个孩子想要保守自己秘密的想法，没再多问，而是半蹲下身子，细细叮嘱，“你想自己回去自然可以，但是要注意安全。” “嗯嗯！” 温柔叮嘱的话语在霍诏耳中犹如天籁。 父亲忙碌于政事，平日里很少见面，见了也只是询问功课或者是匆匆一眼。 而母亲…… 想到府上的那人，霍诏眼底闪过一丝落寞和哀伤。 “小诏，如果以后有什么事，或者是想出来玩，可以让人来顾丞相府上找清姨母。”顾染清揉了揉霍诏的发顶。 她对这个乖巧懂事的少年很有好感。 霍诏用力地点头，“我会的。” 顾染清看向站在霍诏身后的沉默青年。 青年身材颀长，穿着一身黑色衣服，头发高高地扎起，那张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只抱着长剑站在霍诏身后。 “这位侍卫小哥，麻烦你帮忙将小诏安全送回家。”顾染清说。 陈右话不多，只点头，算是应下。 顾染清没再多说什么，她朝着霍诏点点头后便牵着顾染染回了顾府。 人刚踏进顾府的院子便被顾左拦下。 顾染清转头看去。 顾左下意识地后撤半步，整个人距离顾染清足有一柄长剑的距离。 “有事？”顾染清问。 “丞相有请。” 顾染清眉间一拧，“带路。” 顾左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他将人带到书房外，却又将顾染染拦下。 “丞相只让您一个人进去，小小姐还是在外面等您吧。”顾左说。 要不是想看看顾抒怀到底找自己要做什么，顾染清可不会选择接受这份无理的要求。 “染染，你在外面等娘亲。”顾染清摸了摸她的脑袋。 顾染染双腮鼓起，小鼻子一皱，“为什么？染染也要和娘亲一起进去！” 顾染清点下她鼻尖，“乖，听话。” “好吧。那染染在外面等娘亲。”顾染染就像是泄了气的皮球，耷拉着肩膀。 顾染清站起身看了身侧的顾左一眼，“麻烦顾侍卫帮忙照看一下我女儿。” “那是自然。三小姐不必担心。” 顾染清推门而入。 书房里顾抒怀正站在书桌后，提笔在白宣上不知涂画些什么。 顾染清没有打扰到他，而是站在书桌前，环视一圈，打量着书房环境。 整个书房装修雅致，以黑棕色为主，除了那张大书桌，便是他身后一整个贴着墙壁的大书柜格外引人注目，柜子上更是摆满了书册。 往左看，在窗口下正摆放着两张椅子和一张小方桌。 而椅子后各自摆放着足有一人高的花瓶，前头还在圆桌上摆着白瓷玉花瓶，花瓶上是郁郁葱葱的玉兰花。 “觉得这间书房的装修怎么样？”顾抒怀有意想晾一晾顾染清，没想到对方竟然没有半点紧张，反倒是淡定地打量起书房，这让他多少有点不爽。 但身为丞相，多年处于高位，他早就练就了隐藏情绪的本事，张口便将聊天的内容往自己希望的方向引去。 “还不错，挺适合您的。”顾染清回答。 顾抒怀将手中毛笔搁置在笔架上，“恩？适合我？” 顾染清勾起唇角，“是啊。一样金玉其外。” 顾抒怀脸上瞬间冷了下来，也没了继续和人闲聊的想法，直接说道，“今天找你过来是和你聊聊你对你姐姐下手的事。” “下手？”顾染清挑挑眉，她抽了旁边的椅子，直接坐到顾抒怀的正对面，“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当真以为没有人瞧见不成？”顾抒怀呵斥道，“你可知道，你这般对姐妹下手，如若是传了出去。你和六皇子的婚事定然是要告吹，整个京城都没人会再上门提亲。” 顾染清摊手，“我又没做，为什么要承认？再者，如果你想传便传，我也想问问京城其他人知不知道那些个毒蛇是从哪儿买来的。” 顾抒怀瞬间变了脸色，但又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而暂时压下怒火，缓和语气淡，“爹不是这个意思。爹只是想和你说，你这次对你云菲下手就算了，我们也只当是这么多年来，对你流落在外的补偿。” “你既然回了顾家，那便是顾家的一份子，日后莫要再闹出其他事来。” 语重心长的话语，说得就像顾抒怀是个处事周全的大家长一般。 “补偿？”顾染清嘲讽笑道，“补偿什么，不如详细说说。” 她可不会傻到觉得当年谋害原主那件事，顾抒怀会不知情。 想拿自己没做过的事一笔勾销，他倒是想得挺美的。 顾抒怀见顾染清完全不听，脸色也有点难看。 “一来，顾云菲是咎由自取，我想凭顾丞相对整个顾家的掌控能力，想了解清楚这件事应该不难。” “二来，如果您说不清是要补偿当年什么事，那便不必说。我们倒不如聊聊，关于对我娘亲的补偿。” 提到顾染清的娘亲，顾抒怀那张自持冷静的脸总算是有了裂痕。 要说顾抒怀爬到丞相位置最对不起的人，原主的娘亲排第二，那就没人敢排第一。 利用原主母亲，爬到丞相之位，又将人害死，娶小三进门。 这还真是妥妥的大渣男。 “你，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顾抒怀不愧是做了多年丞相的人，飞快地调整好自己情绪，“行了。顾染清，你这是要和我作对么？” “顾丞相说的是什么话。”顾染清勾了勾嘴角，“我不过是实话实说，顾丞相难道是心虚了？” 顾抒怀皱眉，“既然你要一意孤行，我和你便没什么可谈的。出去。” 顾染清站起身，在要转身离去时，侧身看向对方。 “不知道午夜梦回时，你会不会记得我娘是怎么死的。” 第22章 总会报复回来 顾抒怀刚握上毛笔的手陡然收紧，直到关门声传入耳中才松开。 他整个人浑身卸去所有力气地坐在椅子上，仰面看向白色的天花板，又闭了闭眼，咽下其余的情绪。 “娘亲。” 屋外传来了孩童稚嫩的声音。 顾抒怀正巧能够通过窗户看到屋外的场景。 女童径直扑入顾染清的怀中，紧紧地抱着她的双腿，“我等娘亲好久了！担心死染染了。” “乖染染，走吧，我们回去。”顾染清摸了摸孩子的脑袋，牵起对方的手。 “嗯嗯！” 两个人一大一小地走远。 顾抒怀将视线从母女身上挪开。 “丞相，是否要继续？”屋外，顾左问道。 “恩。”顾抒怀语气平静，听不出半点情绪，“继续。不能放松警惕。有任何问题，第一时间上报。” “是。” 顾左退下，整个书房又陷入了一片安静，而顾抒怀的心却难以平静。 “娘亲，他好凶。”顾染染小声嘀咕。 顾染清脚步不停，“恩，是挺凶的。” “我不喜欢他。”顾染染说，“外祖父看着对娘亲一点都不好，也不在意娘亲，看着很坏。” 顾染清蹲下身子，和顾染染面对面地看向彼此。 “你不用喜欢他。”顾染清认真地对上顾染染的双眼，“他和你只有血缘上的关系。而这点关系无足轻重，既然不喜欢那就不要在意他。” 顾染染皱了皱鼻子，“可他是娘亲的爹。上次，我听谷里的一个伯伯说，爹娘做得再怎么不好，只要不危及性命，都要感恩他对你的生育之恩。” 古代，孝之一字压死人。 顾染清不会傻到觉得自己有能力去改变其他人的想法或者是社会大环境，她能做的只有让顾染染明白这里面的道理。 “不是所有爹娘都能被称之为爹娘。”顾染清摸了摸小孩困惑的脑袋，“不着急，以后你就会明白了。你只要知道，如果一个人对你不好，你讨厌他，那就不需要去说服自己因为任何原因而喜欢他，在意他。” 小孩子的脸上满是困惑，但还是极认真且意志坚定地点了点头，小手在脸侧握紧成拳头。 “恩！娘亲说的染染都会记得的！” 顾染清长眉一挑，“那我之前和你说别乱跑，别出谷，你怎么不听？” “啊，今天的夜色真美啊。娘亲，你说是不是。”顾染染立马仰头看向天空。 天色还没全暗，西边隐约能够看得见蒙蒙亮的日光。 顾染染轻咳一声，加快脚步，“娘亲，我想它们肯定都饿坏了。我要快点回去喂它们！” 说着，她一溜烟地跑了。 因为她跑得太快，从而没瞧见顾染清脸上带着的浅浅笑意。 …… 第二天。 顾染染正费尽力气爬到树上，打算给自家小二安个家。 她一下子就看到了正站在墙外，时不时垫脚朝揽月轩内看去的老妇人。 “这位大娘，你在我们院外做什么呢？” 顾染染的突然出声吓得老妇人连连后退两步，似是有洪水猛兽将从揽月轩里钻出。 老妇人抬头瞧见正坐大树枝头的顾染染，怔愣片刻，眼底浮现一丝厌恶。 这还真是不懂规矩的乡下野丫头。 “小小姐，老奴想问下，三小姐是否在院中？老奴来找三小姐有事。”老妇人说。 “噢，你等等，我去问问我娘见不见你。” 说着，顾染染从大树上一跃而下，动作轻盈。 院外的老妇人脸色却格外难看。 要知道，自从随着李氏一同到丞相府中，她钱嬷嬷就没受过这种委屈。 只有她让别人等着的份，什么时候别人还能让她等着。 但是，想到自己来的目的，钱嬷嬷只能够压下心头怒火，面上带着微笑等候。 顾染染刚下树就飞奔着跑到房间内。 “娘，娘。外头有个大娘找你。” 顾染清攥住人手腕，“恩，去洗漱。” 顾染染试图从自家娘亲手里挣扎拯救自己，“外头那个大娘好像挺着急的。娘，你要不先出去见她吧。” “不着急。你先洗漱。” 再怎么也挣脱不开自家娘亲手的顾染染只能够乖乖地坐在椅子上，任由毛巾糊在自己脸上。 而院外，钱嬷嬷脸上的笑容逐渐僵硬且缓慢消失。 还从来没有人能让她在外面等这么久。 果然，野种就是野种，一点规矩都没有！ 就在钱嬷嬷逐渐不耐烦，打算伸手敲门时，那扇紧闭的木门在她面前缓缓打开。 一盆水直接泼了出来，没来得及反应的钱嬷嬷直接被泼了个正着，从头到脚，浑身湿透。 钱嬷嬷呆愣片刻后便是气得浑身发抖。 “抱歉，没注意您在外面。”顾染清的道歉显然没有半点诚意。 钱嬷嬷强行挤出一个笑容，“没，没事，是老奴站错了位置。三小姐，夫人给您找了好几个新的丫鬟，让您过去挑挑。” “好。我这就过去。”顾染清上下扫了一眼，“您先去换衣服吧。我认得路，等会自己过去便是。” “是。” 等钱嬷嬷走后，顾染清眼底划过一抹冷冷杀意。 她就是故意这么做的。 这位嬷嬷当初可是折磨原主的一把好手。 在原主的记忆里，这位嬷嬷的手段可是层出不穷，大冬天泼水，大夏天在烈日底下暴晒，污蔑原主偷窃，一点点将原主的名声毁去。 今天这一盆水只是帮原主收回当年被欺负的一丁点利息。 当年的那些手段，她总该还给对方。 而走远的钱嬷嬷只觉得自己似是被什么阴冷的毒蛇所盯上，浑身忍不住打了个寒战，忍不住加快脚步。 “娘亲，娘亲。是不是姐姐来了？”顾染染蹦蹦跳跳地跑出来。 “恩。”顾染清收敛眼眸中的冷意，“她应该来了。” 顾染染转一圈，“娘亲，我穿这身怎么样？对了，昨天的糕点还有好多，我可以带去给翡翠姐姐吃么？” 顾染清点她额头，“不行。你是不是忘了，昨天晚上答应娘亲什么了？” “唔……”顾染染顿时泄了气，双肩耷拉，小嘴一撅，“好吧好吧，都听娘亲的。” 第23章 这是打算给自己安排眼线了？ 顾染清牵着顾染染到的时候，一排十个丫鬟正站在烈日下等着。 而李氏则是坐在屋檐下正悠闲地躲着太阳，见顾染清和顾染染来了也没起身，而是点了点身侧位置，示意人坐下。 “你回来太过匆忙，这不只能急急忙忙帮你找了几个丫鬟让你来选选。”李氏点了点面前那被烈日晒得脸颊通红的一排丫鬟，“你多少去挑两个留下来照顾你。等后面有空了，母亲再帮你多找几个丫鬟来伺候你。” 好一副慈母模样。 如果不是顾染心里拎得清，怕是要被这三言两语给哄骗了去。 “你也不来得快些，瞧瞧，这些个丫头都被晒得不成样了。” 李氏这是故意在其他人面前说的，想着挑拨离间，让其他丫鬟还没被选上就先在心中记恨自己。 虽然手段肮脏，但不得不说，李氏这招借刀杀人用得极好。 “唔。可是这位大娘，您也没让人来告诉我们要早点过来，有人在这里等着我们。” 顾染染稚嫩响亮的孩童声音响起，她眨巴着无辜的双眼，“您只派人去让我们过来。” 说着，顾染染伸出手指向那一排站在烈日底下的丫鬟，“而且，我和娘亲也没有让她们去晒太阳。这不是您下的命令么？您完全可以让她们站在阴凉地方等着呀。” 这句话成功地将李氏刚才东引的祸水又重新引了回去。 那些丫鬟是怎么想的顾染清不知道，但她猜得到李氏现在应该是心里气得直跳脚。 李氏面上笑容逐渐消失，她眯着那双三角眼。 “三小姐，这孩子真的得好好教一教规矩了。”李氏说，“大人说话，哪儿轮得到她来插嘴。” 顾染清说，“她还是个孩子，有些道理不懂，还希望您能见谅。” 李氏冷哼一声，挥挥手，“行了。你们上来给三小姐看看，只要三小姐选中，你们便能够去她身边伺候。” 那些丫鬟这才被领着上前，一一排列开来。 顾染清飞快地扫过众人一眼。 这些丫鬟长相样貌都算得上是端正，身材苗条匀称。 “如果你想多个人伺候，那这十个人便都送到揽月轩伺候你。”李氏说，“毕竟，你可是我们丞相府的小姐，这点排场还是应该有的。” 这是想给自己身边多塞几个眼线啊。 顾染清和李氏都清楚。 “不用，我只需要两个丫鬟照顾就好。”顾染清直接拒绝了李氏好意，她牵着顾染染走到那几个丫鬟面前。 “染染，你喜欢哪个小姐姐？”顾染清半弯腰问道，“你喜欢哪个小姐姐，娘亲就选哪个小姐姐。” 李氏皱了皱眉。 去更换衣服的钱嬷嬷小跑着回到李氏身边，李氏凑到钱嬷嬷耳边也不知道是在嘀咕些什么。 顾染清母女二人正背对着她们，自然是没瞧见那背后嘀嘀咕咕的算计。 “这个！我喜欢这个姐姐！” 顾染染一把攥住青色裙摆的少女，双眼发光，朝人伸出手，“要姐姐抱抱。” 少女脸上有一丝慌乱和无措，她动作有点笨拙地将顾染染抱起，甚至于险些将人给摔着，幸好顾染染一把将人脖子搂住。 “姐姐好香！染染超级幸好香香的姐姐！”顾染染黏糊糊地腻歪在少女怀中。 少女茫然地看向顾染清，“三小姐……” “恩，就你吧。”顾染清说，“正好，染染喜欢你。我相信你能够将她照顾好的。” 少女点头，“好，好的。” “染染，你还喜欢哪个姐姐？”顾染清问道。 顾染染却腻在少女怀中，头也不抬，“染染选一个，娘亲选一个。” 顾染清从头走到尾，若有所思地打量着眼前剩下的九个少女。 一直坐着的李氏也站到她身侧，“染清，你喜欢什么类型的？这里头有几个是家生子，爹娘的卖身契也在我们府上，你用着也能够放心。” 这是打算给自己安排眼线了？ 顾染清扫了一眼，微笑着转身询问，“恩。想必您或者是您身边的嬷嬷应该比我更清楚府中的人员情况。这些丫鬟里，有您觉得不错的么？” 李氏脸上闪过诧异。 她没想到顾染清竟然会选择问自己，她和身后的钱嬷嬷互相对视一眼。 钱嬷嬷上前一步，“府内人事老奴比夫人更清楚。这些个丫鬟里这四个都是家生子。” 被钱嬷嬷指到的四个丫鬟上前一步走了出来，各穿着青粉色的裙子。 “这个是……” 顾染清点头，“那就她了。” 被指出来的小丫鬟脸上还是未脱的稚气。 钱嬷嬷要说的话也被堵在喉中，她完全没想到顾染清会直接答应，只得回头去看身后的李氏。 “染清。这丫头瞧着年龄还小，你要不找个年纪大点的，比较会照顾人。”李氏说。 看来，自己猜得没错。 李氏和钱嬷嬷恐怕也想过自己可能是故意诈她们供出自己人，所以才特意将这个丫鬟放在第一个。 这个丫鬟应当是她们并不怎么想安插进来的眼线。 “不用，就她吧。”顾染清笑着说道，“我相信您和这位嬷嬷的眼光。既然是你们特意挑选出来，又放在第一个介绍给我认识的，那定然是极好的。” 李氏和钱嬷嬷这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顾染清又说得滴水不漏，她们也只能将这个冤屈咽下去。 “好，好吧。”李氏笑容讪讪，“那就按你说的来。” 钱嬷嬷在一旁劝说道，“要不还是再多加几个丫鬟。毕竟不单单是伺候您，还要伺候小小姐。” “不用，我和染染都不喜欢人多。”顾染清拒绝后朝着李氏微点头，“既然已经选完了，那我可以将她们二人领走了？” “可以。” 顾染清最后留下一句，“其他丫鬟还是尽早散了吧。别让人继续站在太阳底下，今天这太阳还是怪晒的。” 阴阳怪气的话语的让李氏脸上神色陡然变冷。 等到顾染清几人离开后，她才恶狠狠地砸碎了手头上的杯子，气得直磨后槽牙。 “你瞧瞧，她还真把自己当成丞相府的三小姐了。” 第24章 我是你的主人 “夫人莫要生气，不过是个还有点用处的小贱蹄子。等六皇子走后，我们打发了便是。”钱嬷嬷压低声音劝道。 李氏那双眼尾向上扬起的三角眼里满是难以掩藏的怨恨，“她就和她那贱人妈一样讨人嫌！” “夫人，您为了这种人生气不值得。”钱嬷嬷安慰道，“再说，老爷心里头不也只有您一个人。大小姐和二小姐过得都比她好，还比她好看，谁见了不夸幸福美满运气好。” 李氏轻哼一声。 “您也知道，帝后关系好，皇上最喜欢的便是那情谊深厚的人。六皇子这些年所作所为指不定是为了……” 钱嬷嬷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李氏冷声呵斥，“慎言，这话可不是我们该说的。” “是是是，是老奴的错。老奴只是想告诉夫人别担心。三小姐那张脸谁见了都喜欢不上来。”钱嬷嬷说着还特意在顾染清有胎记的地方比比划划，意思明显。 李氏这才露出几分笑容地点头，“你说的倒也不无道理。哼，就她那长相嫁入皇家都得被说是容貌不端。我倒要看看，她真的活着回来了，六皇子会不会真的娶她。” …… “阿嚏。” 穿过花园时，盛开得正艳的花朵随风传播着花粉，引得顾染清鼻头发痒。 她揉了揉鼻尖，带着人回了揽月轩。 青色衣裙的少女一直被顾染染攥住裙摆，只得将求助的目光望向顾染清。 “她喜欢你，你陪她玩便是。”顾染清说，“对了，你们都叫什么名字？” “奴婢叫叶翡。”青色衣裙的少女说道。 另一个少女嚅嗫着双唇，怯懦地瞥了她们一眼又飞快低下头去，“奴，奴，奴婢叫做招娣。” 顾染清眉头一皱。 少女忙低垂脑袋，跪趴在地上，脑袋贴着鹅卵石的地面，“奴，奴婢可以改名，请三小姐给奴婢赐名。女婢叫什么都可以。” 其他丞相府内路过的人都不由得朝着他们的方向投来打量的目光。 “你先起来。”顾染清说。 “不，奴婢……” 没等她说完，顾染清便直接打断了她的话，“起来。” 少女犹犹豫豫地站起身，她轻咬着下唇。 “先回揽月轩，你们的名字我会另取。” “谢谢三小姐。” 一行四人回了揽月轩，顾染清坐在院中的石椅上，“恩，既然你名字里有翡这个字，那你便叫做翡翠吧。” 翡翠点头，落落大方地朝人行了一礼。 “谢谢三小姐赐名。” 顾染清的视线落在招娣身上，半屈的手指轻敲着这石桌桌面。 “你是顾府的家生子？”顾染清问道。 招娣低垂着脑袋，怯怯回了一句，“是。” 家生子便是全家的卖身契都在顾府，这样的奴仆用起来最为安心，毕竟他们的生死都在主人家的一念之间。 如果犯了错，甚至于可以直接发卖出去。 想必，这就是为什么李氏会将她介绍过来的原因，她和她父母的卖身契都被拿捏在李氏手中，自然要听李氏的话。 而且她这个名字，想必在家中不算受宠，自己也许能够利用一番。 但首要的是自己需要拿到对方的卖身契，不然一切都免谈。 “你愿意留在我揽月轩中伺候么？”顾染清问道。 招娣抬头看向顾染清的眼里满是诧异，似乎是没想过对方怎么会这么问。 毕竟在大家眼里，奴婢，尤其是这种家生子根本没有自己的意愿可言。 她们的意愿根本无足轻重。 “愿意，奴婢愿意的。”招娣说得有点着急，险些咬到自己的舌尖。 顾染清点头，“你确定？你既是顾府的家生子应该比谁都清楚我在顾家的地位和处境。” “不论如何，您都是奴婢的小姐，是奴婢伺候的人。”招娣忙表忠心道。 她比谁都清楚，自己如果被退回去的话，那面临的会是什么处境。 她不能回去。 “恩。”顾染清用食指指尖抬起招娣的下巴，瞧着这张样貌还算俊秀，但眉眼间的神情皆是畏畏缩缩，“看着我，记得我接下来要说的每一句话。” 招娣完全不敢和顾染清对视，只敢时不时地偷偷瞄一眼。 这个传说中的三小姐。 她样貌甚至算得上丑陋，那张脸的胎记和黑色痦子都是让人难以挪开眼的存在。 “以后你就叫做琉璃，不叫招娣了。” “是，是……” “你要记住，你是我顾染清的人，我才是你的主子。”顾染清说得很慢，但却字句清晰，“如果你记不住谁是你的主子，做了什么不该做淡淡事，我不介意用点特殊手段让你记住。” 招娣，不对，是琉璃咽了咽口水，瑟缩脖颈，怯懦应声，“是，是，奴婢记住了。” 顾染清站直身子，满意点头，“记住就好。我可不养不认主的。” “揽月轩不大，你们就住在那边的偏房里，房间自己选。”顾染清指向右侧靠近走廊的偏屋处。 揽月轩的院落设计和其他院不同，从正门进来并不对着正屋，而是对着一棵大树，一池春水，池边又走几步才到正屋。 正屋是独立的阁楼，而揽月轩给下人住的偏房和包厢都在靠着院落墙壁的位置，来主屋前需要穿过长长的走廊才能到。 “下去吧。晚上再来伺候。”顾染清说。 “是。” 等两人退下后，顾染染转身抱住顾染清的大腿，“娘亲，要不要染染让小三小四小五去听墙角。” 顾染清揉了揉她脑袋，“不必。” 她想短时间内，琉璃是不敢做什么。 她还需要去和别人打探打探，看看琉璃和李氏或者是她身边的那个婆子有什么关系。 …… 第二天。 琉璃领着药童到顾染清面前，“小姐，人到了。” “恩，你先退下吧。” 药童将煮好的药放在桌子上，将一张单子也一道放下，“这是药方，您上次忘了拿。房大夫让我拿来给您。还让我叮嘱您一定要准时吃药，不可擅自断药。” “房大夫还让您下月初七记得去复诊。到时候他要看您是否有好好按药方上吃药，且要瞧瞧这副药对您现在的症状是否有用。” 第25章 间谍 让琉璃将药童送走后，顾染清才取了纸笔，在上头留下自己刚才得到的消息。 看来，药王大赛的比赛时间应该是在下个月初七，而比赛的内容多半是和药方，草药以及对症下药这三者有关。 至于比赛内容的详细情况恐怕也只能等下个月初七时才能知晓。 只是就连仁心医馆都找不到关于这次主办方的详细线索，看来对方的实力多半是在自己之上。 这次参赛也许该给自己做个人皮面具，以免被人认出来。 除此之外，自己也许该好好地想一想如何从顾府和顾抒怀手里头拿走属于原主娘亲的东西。 …… 琉璃回来路上便遇到了正等候在树下的钱嬷嬷。 “嬷嬷……” “招娣啊，私底下不用这么称呼我。我可是你姑姑。”钱嬷嬷牵人躲到假山后，正好避开了其他人的视线。 琉璃低垂着脑袋紧紧地抓着自己的衣角。 钱嬷嬷上下打量一眼，“恩，你爹娘说你是个懂事的，这才把你送到我这来。姑姑也是希望你能过得好，这才把这么好的差事给你。” “是，是。”琉璃怯懦地应了声。 “刚才你带进来的那个人是做什么的？”钱嬷嬷问道。 琉璃声音小如蚊声，“是药童，给三小姐带了煮好的药过来。” “药童？”钱嬷嬷眯起眼，“你知道是什么药么？” 琉璃摇头。 钱嬷嬷用力地戳了下她的额头，“你啊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对，对不起。”琉璃小声道歉，抓着衣袖的手又紧了几分。 “你要知道，我给你安排现在的这个工作可没那么容易。”钱嬷嬷说，“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你该清楚。要站在哪边，你也要自己想明白，可别到时候后悔了。” “你可别忘了，你爹娘还等着你带钱回去好让你弟弟娶媳妇呢。” 琉璃小幅度地点着脑袋，“我，我看到那个药童好像是把药方放在桌子上了。” 钱嬷嬷神色一喜，“你有机会去拿到药方么？” 琉璃沉默后又点头，“可以试试。” “你去拿。要是能拿得到药方，我一定会帮你在夫人面前美言几句。”钱嬷嬷拍了拍琉璃的肩膀，笑着说道，“招娣啊，姑姑就知道你是个聪明懂事的。什么事该做，什么不该做，你最清楚了。” “是……” 钱嬷嬷得了情报便喜滋滋地打算回去禀告，“对了。下次有什么消息，你直接来夫人院里。” “好。” …… 顾染清的思绪在琉璃站在门口请示的时候收回。 “三小姐。”琉璃双手正在身前交握，“奴婢，奴婢想问问您，今天需要奴婢帮忙打扫一下屋里卫生么？” 顾染清将写好的纸慢条斯理地折起塞入袖中，又拿起那张药方，站起身，“行，你将屋里打扫一下。” “是，是。”琉璃瞥见桌子的那个竹筒，问道，“您药好像还没喝完，要奴婢帮您倒在碗里，拿去温着么？” “不用。” 顾染清直接将桌上的药一饮而尽。 “这个竹筒你去洗干净，明天药童来时给他拿过去。”顾染清吩咐道。 琉璃点头应下，眼神瞥向顾染清手上的那张药方。 她在丞相府当奴仆，虽然不能写得出秀丽文章，但也识得几个字，因而也能认得出来，那张便是药方。 “好，好的。”琉璃瞥着那张纸。 顾染清注意到她的视线，若有所思地挑了挑修长的眉毛。 “对了。这张药方你帮我保存一下。”顾染清将药方递了过去。 正在捉摸着要如何从顾染清手上拿走药方的琉璃被这好运给砸晕了。 她接药方的手都止不住的颤抖。 “啊？” 顾染清说，“怎么了，有什么问题？” 琉璃摇头，“没，没有。” “药方你保存好，下次我去复诊的时候需要带上。”顾染清说完，转身朝着阁楼二楼走去。 琉璃呆呆地站在原地许久才回过神来，她必须尽快将药方重新抄写一份交出去。 当天下午，李氏派钱嬷嬷过来。 钱嬷嬷一眼便瞧见了正在院子里洒扫落叶的琉璃，忙朝人招手。 琉璃快步走上前去，还左顾右盼，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 “这，这个是药方。”琉璃从怀中掏出药方，飞快地塞入钱嬷嬷的手中。 正要说话的钱嬷嬷一怔，顿时喜笑颜开地将药方揣入兜中。 她握着琉璃的手，轻轻拍抚，笑容可掬，“好琉璃，做得不错。姑姑会帮你和夫人说好话的。” “恩……” “钱嬷嬷和我院子里的婢女倒是熟得很啊。” 顾染清的声音吓得琉璃手中的扫帚都没能拿稳而掉到地上。 她连忙弯腰去捡，瞥见了那双朝自己走来的绣花鞋，身子不由得一颤。 “三小姐吓唬招娣做什么。”钱嬷嬷说，“老奴这不是担心她不会伺候，来多问两句。” “不必钱嬷嬷关心。我的下人我自己会管。” 被人当众下了面子，钱嬷嬷的脸上也不太好看，但还是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是是是，三小姐说得对。老奴这次来，主要是奉夫人的命令来告诉三小姐一件天大的好事。” “明日护国将军夫人举办了赏花宴。”钱嬷嬷说，“夫人让老奴来告诉三小姐一声，让三小姐好好准备，明日一同前往。” 赏花宴？ 怕不是鸿门宴吧。 她可不会傻到真以为李氏会有这么好心。 “三小姐刚回京城，大家许久不见，怕是都忘了您。”钱嬷嬷劝说道，“夫人这也是为了让您能够在京城那些贵妇面前露个脸，让她们知道丞相府里还有您的存在。” 露脸？ 这怕不是打算带自己去出丑。 顾染清抬手阻止了钱嬷嬷的继续劝说，而是朝人点点头，含笑点头，“夫人的好意我知晓，我也心领了。” “只是……”顾染清故意停顿片刻，犹豫地看向钱嬷嬷。 钱嬷嬷着急问道，“只是什么？三小姐要是有什么不方便之处可以说出来。” 顾染清叹息，“我离家多年，身上早已没有半点积蓄。穿着打扮如若太过朴素怕是要丢丞相府的脸。” 第26章 她还真是个蠢货 钱嬷嬷脸上笑意一僵，她飞快地打量一眼顾染清。 对方身上的穿着打扮瞧着干净，但却只是普通的衣衫，放大街上一点也不起眼的存在，甚至比不得府上一些得宠的丫鬟。 她眼珠子滴溜溜地在眼眶中打转，一个诡计陡然浮上心头。 “衣服这件事也不是老奴能做得了主的。”钱嬷嬷道，“您要不随老奴去夫人面前一趟，夫人定然会帮您解决这件事。” “好，那就麻烦钱嬷嬷在前面带路。” “诶，三小姐客气。” 顾染清带着顾染染跟着钱嬷嬷到前厅时，李氏正语气温柔地和身旁的顾抒怀交代近期府内上下的事。 “夫人。”钱嬷嬷喊了声。 李氏转头瞧见顾染清时，眉头微蹙，眼神透露着询问看向钱嬷嬷。 钱嬷嬷眨眼示意。 二人主仆多年的默契自然是普通人无法比的，便是不交谈也能看出彼此意思。 “这是怎么了？”李氏温柔问道。 “夫人，您让老奴询问三小姐明日是否愿意赴将军府赏花宴。三小姐刚刚回府，没有合适衣服，特意来寻夫人问问可有解决法子。”钱嬷嬷回答道。 主仆一唱一和配合得倒是默契，将事情原委告知对方。 李氏顿时明白，点头道，“这是我考虑不周，忘了给三小姐添置新衣。” 顾抒怀瞥了眼顾染清。 她身上过于朴素的衣衫让顾抒怀心头生起几分怜惜和不忍，但在看见她脸上的胎记和黑色痦子时，那一丁点怜惜陡然消散得干净。 “既然没有新衣，那这次赏花宴便不必去了。”顾抒怀冷声道。 他可不想让顾染清在外丢他丞相府的脸。 顾染清从对方的言行中猜出他的意思，只觉得嘲讽又好笑。 但她也不着急辩驳，毕竟现在要着急的是李氏。 李氏可不愿意舍弃这么好奚落顾染清的机会。 “老爷，您怎么能这么说。”李氏嗔怪地看他一眼，“染青再怎么说可是我们丞相府的三小姐。她同六皇子有婚约在身，日后可是要嫁入皇家的人，自然是要多见见场面，多认识些人，才不会丢我们丞相府的脸面。” 顾抒怀经李氏一提醒才想起婚约这事。 “行。这等后宅之事交给你，我放心。” 顾抒怀不愿多看顾染清一眼，找了个借口匆匆离去。 李氏也没了之前在顾抒怀面前扮演出来的温柔小意，虽然她面上依旧带着淡淡笑意，但却不达眼底。 “现在让裁缝进府给三小姐裁剪新衣也来不及了。”李氏说，“钱嬷嬷，你去让裁缝带几套“适合”三小姐穿的衣衫首饰入府来，让染清好好挑挑。” 李氏刻意在适合两个字上咬了重音，意思明显。 钱嬷嬷立马领命退下。 顾染清和李氏本就没什么话，两人各自和身侧的人交谈着等钱嬷嬷带裁缝回来。 过了二刻钟的功夫，钱嬷嬷领着裁缝带着成衣回来。 顾染清一眼望去，成衣大红大绿大紫，颜色鲜艳至极，怕是连那青楼里的花魁都不会穿这等艳丽的颜色。 “这可是京城里近来流行的款式和颜色。”钱嬷嬷口若悬河地推销道，“老奴想三小姐是年轻人，必然喜欢此等装扮。” 正坐在一旁玩草编蜻蜓的顾染染好奇地转头看去，随后发出一声格外嫌弃的“咦——”。 “这颜色便是我们村子里的老婆婆都不穿。”顾染染稚嫩的声音里满是天真，“你们的眼光好差啊。” 钱嬷嬷笑容僵在脸上，劝说的话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顾染染从椅子上跳了下来，围着那衣服转着跑了圈，眼里的嫌弃是怎么也遮掩不住的。 “这就是你们流行的款式和颜色啊？” 顾染染歪着脑袋看向李氏，问道，“那明日你们是穿这样的衣服么？” 这番问话成功让李氏和钱嬷嬷回答不出来。 要是答应，那明日出丑的不就成她们了。 要是不答应也不好回答糊弄。 李氏和钱嬷嬷千想万想怎么也想不到，有朝一日竟会被个小丫头片子给说得哑口无言。 顾染清嘴角扬起淡淡笑意。 她站起身来，装模作样地绕着衣服转一圈。 钱嬷嬷忙跟在身后劝道，“这颜色也只有你们年轻人能够驾驭得了，我和夫人都上了年纪，自然是要穿些成熟稳重的颜色。” 顾染清伸手拎出一件衣服，触感布料粗糙不堪，瞧着倒是绣样丰富，上头用了不少泛着光泽的丝线绣出不少图案，这金光闪闪的模样瞧着便觉得价值不菲，实则却是新人练手的衣裳。 在大些的成衣铺中，这都是送人或者是直接剪成破布当抹布用的。 要特意挑选出一批这样的衣服也真是不容易啊。 “你瞧瞧，这花纹，这金丝银线。”钱嬷嬷夸道，“这衣服价格可不便宜，三小姐可要仔细挑挑，别辜负了夫人一番好意。” “钱嬷嬷，你说的什么话。三小姐要是不喜欢，再换便是。”李氏故作善解人意道，“毕竟，这衣裳也得她自己喜欢才好。” 顾染清加快脚步看完。 钱嬷嬷问道，“三小姐，这些衣裳里可有你喜欢的？” “全都留下吧。”顾染清说。 原本还忐忑不安，生怕一件也不会留下的钱嬷嬷听了一愣，随后忙掩饰住眼底的诧异，“三小姐这是确定了？” “我也不好拂了你们的好意。”顾染清含笑道，“毕竟挑这些衣裳怕是花费了不少功夫。” 钱嬷嬷含笑道，“为三小姐做事，老奴自然是要尽力而为。” “衣裳每隔几月都要重新定做新的。”李氏说，“要不还是挑选几件吧？” 虽然这些衣服不算值钱，但一次性全买了也要花一大笔钱。 李氏可舍不得给顾染清花那么多的钱。 她手里头的钱可都是为自己的女儿攒的。 这个贱种不配！ 顾染清幽幽地叹息一声，“也是。这钱也不能乱花，毕竟夫人您操持整个丞相府家务也不容易。” 李氏脸上是毫不遮掩的喜色。 她就知道这顾染清是个好哄的蠢货！ 而顾染清的下一句话却让李氏脸上的喜色瞬间消失不见。 第27章 择优选择 “夫人不如将我母亲留下的铺子田地交给我来打理，正好能帮夫人分担一部分事务。” 顾染清认真地说，“更何况，等六皇子回来，我的婚事也该提上日程。这些年未在府上，未曾学习管家之能。正好能趁此机会好生学学。夫人觉得呢？” 李氏想也不想便直接拒绝了这个请求。 “不行。” 顾染清诧异地朝她看去。 李氏这才发现自己反应过度，忙压了压情绪，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这些年来生意不好做。你也知道，你刚回来，京中大小事宜还不清楚，贸然接受实在不妥。”李氏说着冠冕堂皇的借口，“不如再过两日，你且先认识认识世家大族的小姐，清楚现在情况再接手铺子。” “再者，皇家大婚不是一日两日的事。等六皇子回来后还须请示钦天监选择良辰吉日，一来二去怕是明年才成婚也有可能。这事可急不得。” 顾染清点头认可她的话，“您说的倒也对。但，我身上这钱财……” 为了保住手中铺子田地，李氏只能忍痛咬咬牙，“等会我让钱嬷嬷去账房那支出五十两银子给你。你且先拿着花。” 五十两？ 顾染清险些笑出声来。 京城哪都要花钱，买什么都贵。 这五十两怕不是买一套好点的衣裳就没了。 她来时可是打听过，京城里三品以上的官员家中，每月最少会给子女二十两银钱，而衣裳首饰都是走的账面，每个季度都有两套新的。 自己当年离家至今也有六年之久，这般算下来一年二百四十两银钱，六年合该给一千四百四十两，她还没有算每个季度的新衣裳和每年的新头面折算的钱。 顾染清故作犹豫，迟迟没有答应。 李氏着急道，“这五十两可不算少了。” “五十两确实不少。”顾染清说。 李氏重新坐了回去，拿起茶盏正要喝时，顾染清又补充道，“但，我只怕您这般的行为处事，外头的人知晓了，只觉得不公平。” 李氏蹙眉。 顾染清继续道，“我离开家中已有六年，这六年里不曾拿到过一分钱。如果算下来，您该一次性给我一千五百两。” 李氏拿着茶盏的手在颤抖。 钱嬷嬷呵斥道，“三小姐，我家夫人是心疼你才愿拿出五十两。你这是在胡闹！” “唉。如果家中拿不出这么多钱，那还是将我母亲当年的嫁妆交给我吧。”顾染清说。 李氏放下茶盏发出清脆声响，“一千多两着实是有点多。你也知晓，你父亲在官场上花销可不少，家里头一次性拿出这么多钱只怕难以周转。” 顾染清低头瞧着身上看似朴素，但实则价格昂贵的衣裳，“唉。可怜我当初被奸人所害，险些在外命丧黄泉。好不容易从阎王手中抢回一条命来，在外颠簸六年，回来却连一件好看的衣服，一套好看的头面都没有。这说出去怕是要给丞相府丢脸，成了别人笑话。” 李氏听得额头突突直跳，她哪儿听不出对方话中的意思。 “等从赏花宴回来，我再让账房将一千五百两交给你。”李氏说。 她想着先安抚下顾染清，等赏花宴回来，顾染清只怕是丢脸丢得不好再提这笔钱的事。 “为何要等赏花宴回来？”顾染清说，“我还想着拿这笔钱去买点头面呢。如若没好看的头面，我可不想去。” 李氏见状也只能僵硬地笑着应下，她闭了闭眼，挥手，“钱嬷嬷，你从账房上支出一千五百两，当是三小姐这些年的月钱。” “是。” 没过一会，钱嬷嬷便拿着几张银票回来。 顾染清接过后仔仔细细检查了上头盖的印章，确定是真的后才揣在怀中，“谢谢夫人。” 李氏摆摆手，不愿再见到这个糟心玩意。 “行了。你先退下吧。明日赏花宴莫要忘了。” “是。” 顾染清牵着顾染染的手往外走。 顾染染回头看时，钱嬷嬷正弯腰附在李氏耳边，嘀嘀咕咕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走得有点远后，顾染染好奇地问道，“娘，你不是一开始就想要拿钱么？” 这是顾染清来见李氏的原因。 她这次出门没带太多钱，虽然能够去钱庄取，但她想着李氏的钱不要白不要。 更何况，这些年来，原主母亲的铺子田地赚的钱可都花在了丞相府。 她先收回一点又怎么了。 顾染清没有回答，而是问道，“如果娘亲直接让你坐着练半个时辰的字，你会愿意么？” 顾染染的小脑袋摇晃得就像是拨浪鼓一样。 她最讨厌的就是坐在桌前练字了！ 让她乖乖地坐一刻钟都不行！ “那如果先提出让你扎一个时辰的马步后，又提出可以选择练半个时辰的字呢？” 顾染染歪着脑袋，认真想了想，“好像，也不是不行。” 毕竟，比起一个时辰的马步，半个时辰的练字更容易让人接受。 想到这，顾染染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噢！我懂了。” 顾染染兴奋地嚷嚷，“先给出一个对方肯定不会答应的选项，再拿出那个不太容易答应的选项。大家都会选择第二个！” “没错，是这样的。” “娘亲好聪明！”顾染染抱着顾染清的大腿，仰着小脑袋，“那染染今天能不能不连扎马步，只练字？” 顾染清轻轻地戳了下对方的额头，拒绝道，“不行。” 那张脸蛋上笑容瞬间消失，她撅着嘴，“娘亲——好娘亲——我知道你对染染最好了。” 撒娇的语气要是其他人见了，怕是心都要化了。 顾染清却铁石心肠地拒绝了她的请求。 顾染染耷拉着脑袋，沮丧着跟在顾染清身后往小院里走。 在她没瞧见的地方，顾染清嘴角微微上扬，带着明显笑意。 “但是，你今天可以两样都不用做，好好休息一下。明天可能有一场硬仗要打。你需要提起十二分的警惕。” 顾染染立马抬起头，眼里亮晶晶的就像是夜空的星星。 她立马一把抱住顾染清，“我就知道娘亲对我最好了！” 在顾染染的撒娇卖萌中，顾染清牵着人回了小院。 第28章 你想报仇吗 一千五百两，李氏最终没敢走公账，而是从自己的私库里取出，让她着实心疼了一晚上，以至于第二天在看到顾染清没有穿自己昨天送的衣服时，脸色骤然变得格外难看。 顾染清今天的穿着打扮和昨日一样朴素，再加上面上罩着一层薄薄的纱遮挡住了脸上那一块黑色的痦子，只露出毫无瑕疵的上半张脸，尤其是那双顾盼生辉的眼。 “你怎么穿成这样？”李氏上下扫视，嫌弃道，“你这身穿着打扮出去，岂不是要被人笑话！” “去，将衣裳给换了。昨日不是刚给你拿了钱财和新衣裳？你这么穿出去，别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们丞相府亏待了你。” 钱嬷嬷也帮忙附和道，“是啊，三小姐，你这么穿岂不是丢我们丞相府的脸。” “啊，既然如此，那我还是不去了吧。”顾染清说着牵着顾染染转身往回走。 李氏哪想得到顾染清说走就走，当即喊道，“不行！人家帖子都下了，你不去岂不是不给将军府面子。” 顾染清转过身正对着李氏摊开手，“可我衣柜里就剩下自己带来的衣服了。” 李氏皱眉，“昨日不是送了……” “那些衣服都拿去洗了。”顾染清坦诚道，“现在都挂在晾衣架上，还没干呢。” “你！” 李氏想责怪她，话又堵在喉头吐不出来。 要是当众责怪，日后怕是要传出丞相夫人苛责相府千金的话了。 李氏强压下心头怒火，挤出一个笑容，让自己看起来像个慈母。 “我这不是想着穿好看些，也给将军府和其他世家夫人留个好印象。这对你日后嫁给六皇子有好处。”李氏说道。 顾染清说，“但是，现在确实没有其他衣服可以穿了。而且，如果再不去的话，我们迟到了，岂不是更丢丞相府的脸。” 事到如今，李氏也只能咽下这口气，挥挥手将人带上马车。 丞相府的马车一前一后地朝着今日赏花宴的园林而去。 李氏所在马车内，钱嬷嬷正帮忙拍抚顺气。 “夫人，您别生气。等会到了赏花宴，老奴帮您让三小姐大庭广众下丢脸。更何况她还带着那个拖油瓶，明天怕不是整个京城都该传遍她和人无媒苟合，生下孩子的事。” “等六皇子回来，噢，不对，也许不用等六皇子回来。圣上就会下旨取消这场赐婚，到时候三小姐落到我们手上，那还不是任由我们揉捏，想让她做什么，她就要做什么。” 李氏听后脸色才稍微好看。 “嗯。”李氏说，“别太明显。毕竟明面上还是要看得过去。” 钱嬷嬷忙道，“是是是，您的意思老奴都知道。” 李氏勾了勾嘴角。 另一辆马车内。 顾染染正趴在车窗处朝外探出脑袋，她好奇地打量着外面的景色。 赏花宴所在庭院在京郊的庄子上，所以这一路是朝着京城外赶去。 出城和进城的城门不同，这一路上的景色自然也不同。 “娘，这辆马车好差。”顾染染嘟囔道。 马车外瞧着是金碧辉煌，马车内却格外简陋，就连垫子的绒毛都稀薄得可怜。 显然，这辆马车也是出自李氏之手。 “她们肯定是故意的。”顾染染嘟嘟嘴，“她们好坏，怎么这么针对我们。” 顾染清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嗯。染染想不想让其他人知道？” 顾染染回头，歪着脑袋，“知道什么？” “知道她们这么坏。” “可以么？”顾染染眼睛唰地一下子亮了起来，她从自己的衣服袖子里朝外掏出三四个竹筒小罐子，“这里有不同的药和蛊虫，娘亲想要用哪种？” 顾染清的手转向揪住她的耳朵。 顾染染眼睛里的光瞬间灭了，她夸张得哎哟哎哟直叫唤，“娘，娘，美人娘亲，手下留耳。” “不是让你别带这些东西出来。”顾染清松开手。 “唔。”顾染染将目光偏开，撇撇嘴，“就一点小玩意，控制住量又不会怎么样。” 顾染清不是很喜欢顾染染平日里和这些蛊虫，毒药交集太深。 毕竟，顾染染体质特殊，她很担心有朝一日会不小心毒上加毒。 “美人娘亲。”顾染染忙抱住顾染清的胳膊，撒娇道，“哎呀，我知道的这些不好，我会注意的，不会无缘无故拿出来玩。” “美人娘亲，你别生气嘛。”顾染染将那些东西都塞到坐垫下，“那染染不带东西过去了，好不好。” 软萌可爱的团子嘟着嘴和自己撒娇，即使是再生气，瞧见她眼里的讨好神色，气愤的情绪也烟消云散了。 “你啊。”顾染清戳了戳小团子的额头，“下次不许再带了。这次你带在身上，不许乱用，知道么？” 万毒谷的蛊和毒药都很特殊。 顾染染要是使用，怕是要提早暴露自己的身份。 这是顾染清不愿意见到的场面，也是她提醒顾染染别乱用的原因。 小团子用力地点着脑袋，竖起三根手指头，义正词严地发誓，“我一定听娘亲的话，不会乱用这些的！” “不然就让我……唔！” 顾染清忙捂住对方的嘴，生怕她说出什么惊人骇闻的话来。 “不许乱说话诅咒自己。”顾染清说，“娘亲相信你。” 顾染染的眼里染上一层笑意，她的笑容很是灿烂。 在即将要下车时，顾染染吧唧一声亲在顾染清的脸蛋上，“染染最喜欢娘亲了！” 虽然平日里顾染染是混世大魔王的性格，但此刻，顾染清的心被女儿给暖化了。 恐怕，现在女儿要是想要天上的星星，顾染清都会毫不犹豫去摘下来送给她。 “三小姐，到了。” 钱嬷嬷的声音从马车外传来。 顾染清瞬间收敛眼底笑意，掀开车帘子朝外看。 坐落在眼前的是高大的黑瓦白墙，车前车后有不少马车正停下等待车内的夫人小姐下车。 而钱嬷嬷正站在马车前朝着顾染清伸手，“三小姐，让老奴来扶您下马车。” 顾染清轻飘飘地瞥她一眼，直觉告诉她，这个人肯定想算计自己。 第29章 这是我女儿 正当顾染清想拒绝时，钱嬷嬷上前凑近一步，压低了嗓音，状似好意地提醒道，“三小姐，京城里大家都是这么下的马车，您今天忘了带丫鬟出来，便让老奴来搀扶您下车。” 顾染清自然知晓世家大族的小姐们习惯让人伺候，下马车也要搀扶，在谷里她遇到过不少前来求医的世家大族的夫人小姐，当然明白其中礼仪。 只是，这礼仪并不适合顾染清。 但，她也没忘了钱嬷嬷眼中的算计。 顾染清勾了勾唇，将搭在钱嬷嬷的手背上。 她倒要瞧瞧，钱嬷嬷这是在想做什么手脚。 钱嬷嬷眸底闪过喜色，“三小姐小心些，老奴扶您下来。” “多谢钱嬷嬷。”顾染清眼尖瞥见了钱嬷嬷刻意用脚尖推过来的石子，眸底暗色一闪而过。 如果她下车时没有检查，没有注意，那怕是就要踩在石子上崴了脚，更有可能会因此摔得四仰八叉，在众人面前丢尽脸面。 这老虔婆当真是可恶至极，为了自己的算计什么都做得出来。 顾染清面纱遮挡下的嘴角微微上扬。 算计？ 她定要让对方自食恶果。 这般想着，顾染清落落大方地下了马车，但脚尖的落地却和钱嬷嬷所想不同。 钱嬷嬷偷摸瞧着，立刻用自己的脚去挪地面上的石子，想确保顾染清下一脚定然踩在石子上。 只可惜，又一次让她失望了。 顾染清落脚快准狠地直接踩上钱嬷嬷的脚尖，钱嬷嬷的脚没来得及挪开，只觉得脚尖一疼，整张脸都扭曲起来，惨叫出声。 “啊！” 惨叫声吸引了周围夫人小姐的视线，和李氏那从幸灾乐祸到惊诧不已的眼神。 顾染清连着后退两步，动作敏捷，身子轻盈。 “抱歉，钱嬷嬷。我这不小心被石子给崴了下这才踩到你脚尖上。”顾染清没有丝毫歉意地说道。 要不是在场不允许，钱嬷嬷恨不得捂着脚尖啜泣。 疼。 这也太疼了。 事到如今，她非但不能生气，还要挤出笑容，故作大度，“小姐说笑了。是老奴没看好地面，竟然落下这么大块的石子，这才让小姐险些跌倒。” “没事没事，你下次注意点。”顾染清连连摆手，一副大度模样，“毕竟你可是跟在母亲身边伺候的老人了，下次别忘了这等基本该做的事。” 钱嬷嬷听得险些咬碎牙齿，但事到如今又只能挤出笑容说道，“是。老奴下次一定会注意。” 李氏忙出来打圆场，“染清，你没事吧？钱嬷嬷伺候不力，等回去，娘定然会重重罚她！” “对了，你那女儿呢。” 趁着周围人还在关注这边，李氏抬高了声音，务必让周围的夫人小姐都能听得见。 女儿？ 周围听见的几人都交换着彼此的眼神，眼底满是诧异。 这丞相府三小姐不是许了六皇子么？ 怎么还凭空出现了女儿？ 这是在给皇家脑袋上戴绿色的帽子么？ 众人都好奇地朝着他们这望来，不少人的眼里都带着浓浓的八卦之意。 顾染清听着倒觉得好笑，心里止不住地骂了李氏好几句蠢货。 她想着当众贬低自己，却忘了这是在当众给皇家脑袋上戴绿帽子！ 这要是真被皇家当了真，整个丞相府上下的几十口脑袋可都不够皇上砍的！ 李氏说出口才惊觉自己说出了话，周围人窃窃私语和打量好看戏的眼神让她如坐针毡。 但是，李氏却没觉得是自己做错了，而是将这份错怪在顾染清的头上。 如果不是她，自己又怎么会在众人面前丢脸！ 顾染清自是不知李氏将过错推到自己身上一事，就算知道也只是无语笑笑。 她转身从马车内将顾染染抱了出来，又将她放到地上，整理好身上的衣裙。 众人的视线都落在地上那团粉雕玉琢的雪团子身上。 顾染染穿着一身定制好的小裙子，裙摆是顾染清手工制作的小圆球，这是这个朝代还未有的工艺，瞧着便添了几分可爱，更别提那张小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 不少夫人小姐都纷纷惊呼出声。 这小娃娃就像是神仙座下的童男童女，着实美得让人移不开眼。 “姐姐姨姨们好。”顾染染落落大方地朝着众人挥挥手。 有几个小姐忍不住也挥手回应。 谁也记不得之前李氏说的那句话是什么，大家可都被奶团子的可爱给吸引了过去。 李氏见自己的阴谋又没得逞，眸中闪过一丝狠戾。 “染清，走吧，我们先进去，莫要在这挡着路，后面还有其他夫人小姐的马车还没到呢。”李氏说道。 顾染清点头应下，牵着顾染染的手跟在李氏身后。 许是心里头憋着火，李氏这一路上走得飞快，都没怎么停留同人交谈。 要是她回头定然能瞧见顾染清母女二人一副闲庭信步的模样，半点也没因为她脚步加快而受到影响。 绕过长长的走廊，顾染清左右瞧着这园林中被精心伺候着的花花草草，不得不喟叹一句，有钱人果然是懂得享受。 这里头可有不少花草难以在这个地区生长，要伺候得开出如此娇艳欲滴的花骨朵，恐怕费了不少心思。 李氏先一步在护国将军府老夫人面前请了礼，随后回头看去，正要借此训斥让顾染清快些跟上时却瞧见母女二人已然跟着她行了一礼。 顾染清眸底神色淡淡地对上李氏的眼。 李氏压下心头惊讶，微笑着介绍道，“老夫人，这位是我们府上这几日刚刚回来的三小姐——顾染清。” “染清，还不快上前来。” 顾染清牵着顾染染上前一步，盈盈一拜，礼数周全，“见过老夫人。” 李氏正要故技重施时，顾染清抢先一步将顾染染朝前推了推，“这是我的女儿——顾染染。” 护国老夫人脸上的笑容瞬间淡了下去。 护国将军是六皇子的一派，老夫人的女儿同贵妃关系交好，当年甚至是贵妃出面才让皇上免了让老夫人女入宫的圣旨，得以嫁给自己喜欢的人。 再加上六皇子习武，常年待在护国将军府，同老夫人关系自然极深。 现如今见和六皇子有多年婚约的女人竟然带着女儿上门，这不就等同于当众打六皇子的脸？ 老夫人自然没好脸色。 第30章 你们害死老夫人 “奶奶好。”顾染染站在众人面前，接受着不同的眼神打量和注视，她没有半点惧怕，反倒是落落大方地朝着众人露出甜甜的笑容，“各位姨姨，姐姐们好。” 奶甜奶甜的声音让大家的心都萌化了。 更何况，这还是个长得粉雕玉琢，像极了壁画上观音座下童女模样的小团子。 护国老夫人依旧板着脸，说出口的话也不是很客气，“这宴会怎么什么人都能进来。你们家丁是怎么看的门。” 说着，她还猛地拍了下桌子以示愤怒。 大家本以为护国老夫人这是打算给个下马威，谁曾想，这一拍桌倒是将问题给拍出来了。 护国老夫人整张脸都涨得通红，她的手攥住自己的脖颈，嗬嗬地朝外吐着气。 周围人见状都慌了神，护国将军夫人更是连忙上前搀扶住自己的婆母，“娘，您怎么了？” “还不快去喊大夫！再来一队人马去请太医！快去！” 李氏眼里除了紧张更是浓浓的幸灾乐祸。 护国将军的母亲如果因为同顾染清置气而被活生生地气死。 顾染清离死也不远了。 世家大族的夫人小姐正将护国老夫人团团围住，一个个都手足无措，谁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了。 而这次宴会的大夫在外院，喊人进来所需时间过长。 护国老夫人现如今的模样瞧着可像是人要直接没了！ “让一下。” 清冷的嗓音带着命令的口吻让人下意识让开一条道来。 顾染清牵着顾染染朝着人群内走去。 将军夫人焦急地朝外看来，她本以为是府内的大夫来了，却在瞧见是将自家婆母气病的顾家小姐时皱起眉头。 顾染清蹲下身子，右手朝着老妇人脖颈处探去。 “你做什么。”将军夫人可不是什么娇滴滴的小姐，她可是随护国将军上过战场打过仗的。 她一把钳制住顾染清的手腕，眼眸锐利如鹰隼地看向顾染清，再度质问道，“你这是做什么。” 顾染清神色淡定，从容地回答道，“救人。” “你会治病？”将军夫人犹豫道。 “会。”顾染清说。 正当将军夫人要松开手时，李氏忙高声道，“染清啊，你可别逞能。你哪儿会什么治病救人，你别胡闹！” 将军夫人闻言加重了钳制住的动作，让人无法动弹。 李氏故作关心道，“染清，我知晓你是担心老夫人如若出了事你要承担责任。但你也不能这样胡作非为，胡说八道，你哪儿会什么医术，我可听都没听过。” “你别担心。这事也怪不得你，但你要是乱动手让老夫人出了事，这可就是你的不对了。” 周围人听着也忍不住窃窃私语起来。 “这位丞相府的三小姐怎么是有这种歹毒心思的人。” “天啊，真的知人知面不知心。她还带着个私生女回来，这些年丞相府说她是在外走丢，谁知道是走丢了还是跟人私奔了。” “啧啧啧，这种人哪儿配得上丞相府千金这身份。我看相爷和夫人就不该将她给认回来。” 充满恶意的话让李氏的嘴角不由得上扬。 这就是她想要的效果，让其他人都厌恶嫌弃顾染清，在六皇子还未回来之前将她的名声彻底毁坏，这样皇家和六皇子就都不会选她做未来的六皇子妃了。 只要六皇子和皇贵妃舍弃顾染清，她就将是自己手头上肆意玩弄的玩物。 “嗬嗬，嗬嗬……” 护国老夫人显然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整张脸苍白得就像纸一样。 “娘亲，有人被异物卡住喉咙是不是扎这里？” 甜甜的声音就像是水蜜桃一般清脆。 在大家都将注意力集中到顾染清身上时，顾染染已经身轻如燕地钻到护国老夫人的身边。 她的小手上正捻着一根在日光下闪闪发光的银针，而那银针正抵在老夫人的脖颈间。 众人都瞪圆了眼。 将军夫人更是速度极快地要伸手去抢，结果却还是晚了一步。 那足有一巴掌长的细长银针被顾染染插入护国老夫人的喉中。 本来还在不停地嗬嗬出气的护国老夫人瞬间止了声。 苍白的脸色，无神的双瞳和没有任何反应的身子都无不在昭示着老夫人死了。 周围围观的人都纷纷后退散开，李氏更是面色惨白。 她是想借着这个宴会让顾染清身败名裂，但可不想让得丞相府也因此背上护国将军府的仇恨啊！ 谁不知道，护国将军府的老夫人可是整个将军府的老祖宗。 顾染清这对母女竟然当众亲手将人害死，这不是要害整个丞相府陪她们去死么！ 就在这时，将军府的老大夫才提着药箱匆匆赶到，他额头上都满是汗珠。 “这，这是怎么了？”老大夫瞧向那没有任何反应的老夫人，心头漏跳一拍。 他已是最快的脚步赶来，怎么还是出了事。 老大夫将手搭上脉搏，拧着眉。 而将军夫人挥手，“来人，将害死老夫人的这几人都给我拿下！” 侍卫们纷纷上前压人。 李氏没想到自己也是被拿下的人中，她忙说道，“这，这和我也没关系啊。李夫人，您这……” 将军夫人阴沉着脸，“她是你们丞相府的小姐，你说这件事和你们丞相府无关？我非要上告朝廷，让皇上判一判，这和你们丞相府有没有关系！” 完了。 李氏哆嗦着唇。 她是真没想到自己只是想设计污蔑她清白，毁她名声，怎么就将整个丞相府都搭了上去。 比起李氏的失态，被扣下的顾染清母女二人却没有任何慌张。 顾染染一双滴溜溜直转的黑眸里满是不解。 “老大夫。”顾染清淡淡道，“您瞧见那银针了没？” 正觉得老夫人死因奇怪的老大夫一怔，随后才瞧见那得脖颈处的银针，他回头看去，“这是何意？” “你在老夫人脖颈上银针周围找一找，看看是否有异物，有的话将银针缓缓外拔时，顺势挤压喉咙。” 老夫人眉头拧得更紧，当他要动手时，身后女子的清冷声音再度传来。 第31章 长舌妇 老大夫也不清楚为什么自己要这么听从对方的意见，但对方说完后，他的手就不受控制地去进行对方刚才所说的操作。 众人的视线都聚集在老大夫的手上动作，大家都屏息静气地盯着，就连一直想闹事的李氏都不由得紧紧地盯着。 摁压和银针的作用下让空气重新进入老夫人的喉咙中。 下一秒，一颗红枣核从喉咙中飞出落在不远处的地面上。 而老夫人大口大口地喘息着，胸膛上下起伏，苍白的脸上逐渐恢复血色。 周围人也仿佛在此刻恢复了呼吸，大口大口地喘息着。 “快，快拿水来。”将军夫人招呼着。 清冷的声音却在此刻又一次响起。 “不能喝水，帮忙拍抚后背，让她将气先喘匀。等老夫人恢复好后再让她缓缓起身。刚才窒息的时间有点长，建议接下来多吃点核桃补一补身子。” 丫鬟将温水倒了上来，将军夫人迟疑片刻便挥挥手让人将水拿下去。 她走到顾染清的面前，半蹲下身子，伸出手直接挑起对方的下巴，和那双灵动的双眼对视。 这位曾经和夫君上过战场的女人眼里满是凌厉杀意，许多世家小姐甚至不敢和她对视。 而顾染清却没有挪开视线，直勾勾地对上她的眼。 “哈哈哈。”将军夫人放了手，又挥手让其他侍卫退下，“顾小姐倒是和丞相府的其他小姐很是不同，胆子倒是很大。” “夫人说笑了。”顾染清说，“这件事并非我之错，我为何要害怕。再说，我也算是救了老夫人一命。” 护国老夫人喘匀气息，被身旁嬷嬷搀扶着缓缓站起身来，眼神复杂地看向顾染清。 “有意思。”将军夫人站起身子，转身回座上时道，“来人，给顾小姐找个位置坐下吧。” 顾染清牵着顾染染被领着坐到了护国老夫人身边位置。 周围世家夫人和小姐的眼神里无不是羡慕嫉妒。 李氏刚想跟着坐上去却被拦住。 “夫人，染清第一次参加这种宴席，我怕她自己一个人不习惯。”李氏说。 “噢？”将军夫人转头看向顾染清，问道，“你需要顾夫人坐你旁边么？如果需要，我可以让人在旁边加个位置。” 李氏连忙看向顾染清，“染清，你第一次参加，许多礼仪不明白。还是让母亲坐你旁边，也免得你出了差错。” 顾染清神色淡淡道，“刚才事发突然，我见母亲也没有什么比常人更好的反应。反倒是阻止我救老夫人，如果不是这位大夫来得及时，恐怕老夫人的性命就难保了。” 一连串毫不遮掩的话让李氏的脸色瞬间难看起来。 周围夫人小姐的眼神里也多了几分八卦的打量。 李氏受不了被人当猴看的眼神，连忙回了自己的位置坐下。 将军夫人眼里闪过一丝兴味。 她倒没想到赏花宴还没开始便先看了丞相府的热闹。 赏花宴开始便是饮酒品美味佳肴，有歌舞相伴。 顾染染不需要大人帮忙，自己就能够很好地照顾自己，顺道还能让顾染清的碗里加处理好的菜品，“娘，吃。” “谢谢染染。” 母女二人的互动引起护国老夫人的注意。 护国将军府小一辈都是男孩子，而老夫人偏偏钟爱女娃娃，以往瞧见旁人府上的女娃都忍不住多看两眼，更何况是现在这个粉雕玉琢的雪团子。 她还从嬷嬷口中得知了女娃娃做的事，眼里除了喜欢更多了几分对她有勇有谋的赞赏。 这年纪的孩子大多数都没什么主见，遇到事除了喊爹娘就是尖叫害怕。 而这个小姑娘能在那种情况下快准狠地直接出手倒是罕见。 只是可惜了，未婚先孕生出来的孩子注定在京城是要受人歧视的。 护国老夫人叹息一声，正要转过头，奶声奶气的甜腻嗓音响起。 “奶奶，你在看我么？”顾染染咽下一块糕点，圆溜溜的眼睛里满是好奇。 护国老夫人打算装傻充愣当没听见。 谁知道，顾染染会大胆地直接跑到她桌边，歪着脑袋，“奶奶，你身体好点了么。下次吃东西的要注意噢，这样对身体不好。” “如果喉咙不舒服的话可以喝点菊花泡的茶，消消炎降降火。” 奶声奶气的嗓音说出的认真话语让护国老夫人心头一暖。 这可不就是小棉袄。 护国老夫人板着脸，让自己看着不好相处，试图吓退顾染染。 毕竟她的立场不允许自己对这个孩子有好脸色。 “恩，知道。你坐回去吧，这样……”护国老夫人本来是想呵斥她不懂礼数，但对上那双圆溜溜，单纯天真的双眼时，话再多都只能咽下去，化成“不好”两个字。 顾染染的脸上绽放出的笑容格外甜美。 “好哒，我这就坐回去。奶奶要照顾好自己身体噢，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染染。” 护国老夫人放在桌子上的手握成拳头，依旧冷着脸，“恩。” 坐在老夫人对面的李氏瞧见老夫人握成拳头的手时，开口道，“老夫人对不起，染清刚回相府，很多规矩还没学好。如果她们有冒犯之处，还请您多多见谅。” 这番话看似是在为顾染清母女二人开拓，但实则却是在告诉别人她们不懂规矩。 护国老夫人皱了皱眉，不愿多说，只淡淡地“恩”了声。 李氏却像是得到了同类人的赞可一样继续道，“我只是后娘，许多事无法管教。如果可以，希望老夫人帮忙请位教习嬷嬷，毕竟我们染清可是要嫁给六皇子的，这些礼数都得提前学学。” 本还热闹的宴席在李氏这番话后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将军夫人手中捏着酒盏，眼神落在那对母女身上。 她有预感，这对母女今天定然能给她惊喜。 护国老夫人冷冷地看向李氏，“老身今天头一次知晓，丞相夫人倒想是长舌妇般多嘴，不知什么该说什么，什么不该说。” 这句训斥算得上是严厉，李氏的脸上血色全无。 老夫人站起身来，冷冷地扫了众人一眼，“老身身子不适还是先回去休息。有些话，老身可不希望被传出去。” 说完，护国老夫人转身甩袖离去。 赏花宴上的歌舞也停了下来，四周寂静。 将军夫人勾了勾唇角，“顾夫人快快请起，可能是方才伤了身子，娘心情不好才说话重了些，还望顾夫人莫要介意。大家该吃吃该喝喝，如果对歌舞没有兴趣的话，可在院中走动走动，院里可是安排了不少谜题在等各位解答。” 第32章 阴谋屡屡失败 赏花会无非就是赏花，吟诗，解谜，作对。 歌舞停歇后，夫人小姐们便相约着打算绕着后花园逛一圈。 顾染清对周遭花花草草的兴趣不大，反倒是顾染染偶尔会凑到她耳边同她窃窃私语，讨论这是不是什么草药，何处能入药，何处能制毒。 两人跟在李氏身后，不远不近。 李氏声音压得低，但却被顾染清母女二人听得清楚。 “顾夫人，家里头有这样的女儿，真是辛苦您了。” “是啊，她都跑出去这么多年，杳无音讯。你们还惦记着她，将那么好的婚事留给她，结果她这么做，岂不是丢你们顾家的脸。” 李氏叹息一声，“我想，染清也不想这样，也许她遇到了什么事才会如此，这也只能说是造化弄人。” 李氏这是在暗示自己可能在外面被人侮辱，才会怀孕。 “虽然她是挺不幸的，但这也不是能随便胡闹的。她也不为你们顾家考虑考虑，这样的继女要是落在我头上，我觉得自个儿会气得睡不着。” 一个女儿出了事，坏了名声，那落在整个家族都是大事，极有可能影响整个家族的名声。 所以，许多世家大族的小姐们如果受了欺负，想着不是出去向对方讨公道，而是将这份委屈隐忍下来，不愿让旁人知晓。 如果是被家族长辈知道了，那定然不是去讨公道，而是想着怎么将这件事慢下来，将世家小姐或是送回老宅，或是送到山上礼佛。 顾染清这件事如果是放在其他家，早就被浸猪笼溺死了。 只可惜，她情况特殊。 顾抒怀和李氏暂时不敢动她。 “唉，我也没有办法。”李氏朝后看了一眼，“你也知晓，后娘难做。那婚事是姐姐当初在时给她找的，我们自然不好做什么。我啊，只求问心无愧。” 李氏说得言辞恳切，倒像是个为子女所考虑的好后娘。 “唉，也就你性子好。” 同李氏交谈的夫人偷偷地瞥了眼后面的顾染清，“对了，你这继女怎么来参加赏花宴还带着个面纱。” “她兴许有自己的难处，我不便多说。”李氏含糊不清地说。 夫人似是明白了什么，看向李氏的眼里有多了几分同情与怜悯。 一行人走到将军夫人刻意准备的字谜处，细长的红绳上正系着长短不一的布条，上头写着一手娟秀小字。 “染清。”李氏忽然朝她喊道，招了招手，微笑着示意她过来，“你不妨试试，瞧瞧看能否解个字谜。” 顾染清还未回答，顾染染便将小手高举，“我来，我来。娘亲，我要解字谜！” 李氏面上笑容一僵，“这些字谜有些难度。如果未习得四书五经，字识得不多，兴许解不出来。” 她想让顾染清在众人面前丢脸，可不想被搅了浑水。 毕竟，一个小孩子解不出来，大家可都不会觉得如何。 “娘有教我四书五经，而且娘亲还经常夸我聪明呢！”顾染染仰着小脑袋一脸骄傲地求夸夸。 顾染清弯腰将她抱起，“恩，那染染就试试吧。” 李氏笑得嘴角发僵，最后也说不出什么话来。 再继续坚持下去，那可就太意图明显了。 “夫人何处去。”顾染染奶声奶气地念出题面，小脸蛋皱在一起，片刻后又喜笑颜开，“是二字，对不对！” 她扭头去看顾染清，小脸上满是认真询问。 “恩。染染真聪明。” 小姑娘的脸上满是灿烂笑容。 周围看似在解谜，但实则偷偷竖起耳朵偷听的夫人小姐们都有些诧异。 这字谜虽不算极难，但对顾染染这个年纪的小孩来说却并不简单。 “弄瓦之喜。”顾染染皱着眉头思索，“生了女孩叫弄瓦，男孩叫弄璋，那这字谜的谜底是姓氏的姓？” “没错，是姓。” 顾染染这才满脸笑容地取下字条，“嘿嘿，这些字谜也不难嘛。” 母女二人继续朝挂着字谜条的方向走去。 “这孩子的学识确实不错。” “你莫要忘了，顾丞相当初的第一任夫人可是出了名的才女，就连当今圣上都对她赞不绝口。” “嘘，这话可不能说。” 李氏听着周围的细声细语讨论，面色难看。 她是想让人瞧顾染清笑话，可不是想让人对她有好印象。 绕着一圈回来，顾染染手上只拎着两三条布条，李氏心头一喜，她半蹲下身子，“后面的字谜比较难么？怎么就只拿了三条？如果想要礼物的话，我可以帮你。” 顾染染看向她时，歪着脑袋，面上满是不解。 “唔，你在说什么呀。”顾染染晃了晃手上的布条，“娘亲说了，一个人只要拿两三份礼物就好了。不能够多拿，拿太多不礼貌噢。” 李氏只觉得如芒在背，周围人看向自己的眼里满是戏谑和嘲弄。 她没想到自己竟然会被一个小姑娘给教训了。 “如果你也想要礼物的话，我可以分你一份。”顾染染说得认真。 李氏笑容逐渐僵硬在嘴角，“不，不用了。” 顾染染将手中布条递到帮忙兑换礼物的丫鬟手上，并且字句清晰地说出了谜底。 小丫鬟将礼物递到顾染染手上，还不忘夸赞一句，“小姐真的聪明。” “谢谢姐姐。” 顾染染双手接过，将礼物抱在怀中，转过身子，兴冲冲地将其中的簪子递给顾染清，“娘，这个簪子给你！” “谢谢染染。”顾染清接过后将发簪插入发髻中，抬手摸了摸对方脑袋，“染染真棒！” 乖巧懂事的孩子总是让人心生喜欢。 这边所发生的事正落在不远处假山上凉亭中的男人眼中。 白衣翩翩的男人正朝着那边看去，他双手背在身后，“顾丞相家刚回来的三小姐倒是有点意思。” 坐在棋桌旁的玄衣男人正看向棋局中的僵局，手执黑子，迟迟未落，“确实。” “你见面？”白衣男子诧异地看向对方。 玄衣男人抬头看来，如果顾染清母女二人瞧见了定然会惊呼，这男人的面容竟和霍诏极为相似。 而他正是本朝摄政王——霍瞻。 第33章 奇女子 “曾见过一面，确实是个奇女子。” 清脆的落子声响起，黑子落下盘活了整盘棋局，本被困住的黑龙瞬间又活了起来，隐约有挣脱百网束缚的迹象。 “到你了。”霍瞻淡淡道。 白衣男子转身坐回对面，兀自倒了一盏清酒，看向棋局，边饮酒边思索。 半晌，他将白子放下，双手一摊，坦然道，“我输了。你的棋艺更上一层楼。” “你下棋时心性不稳，自然难赢。”霍瞻抿口杯中清茶，“承平，你该收收心。” 沈承平笑着晃晃酒盏，“我倒是对你怎么认识弟弟顾家小姐更感兴趣。你该知道，六皇子就要回来了。当初顾家和皇家的婚事……” 说着，他将视线投向不远处的母女二人。 “也不知道老六那性格能不能忍得了自己脑袋上戴了这么大一顶绿帽子？” “不能。”霍瞻说，视线也随之落在不远处的几人身上。 他一眼就瞧见了那天街上看到的母女。 女童那张脸是自己所熟悉的模样，霍瞻忍不住眉头微蹙。 “诶，那好像起了争执，你让陈右去打听打听，看看是什么情况。”沈承平说。 霍瞻抬手挥了挥，示意陈右上前打听。 …… 众人解谜后正绕着游园，最后各自走动。 而李氏几人在湖中凉亭落座。 同李氏交好的杨夫人故意道，“诶，顾夫人，听说六皇子快回京了。你们这婚事准备得如何？要知道六皇子对顾府大小姐一往情深的事，大家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嫁妆早早就准备好了。毕竟当初姐姐留下的嫁妆可不少呢。只是……”李氏故意朝着顾染染看一眼，又摇摇头，“这件事等六皇子回来再说吧。” 一直没有插话的顾染清忽然开了口，“这位是杨夫人吧？” 杨夫人点点头，“是。” “这嫁妆倒是不必担心。”顾染清说，“但是，我先前常年不在家。当初我娘留下的田地铺子都在夫人手中。如果六皇子真快回来了，我或许该学学掌家之道？” “我记得京城的世家小姐们都要学这些，还得学学如何料理铺子田地。” 说着，顾染清微笑着转头看向李氏，“您觉得呢？” 李氏没想到顾染清会在大庭广众下将这件事说出来。 而她也无法说出拒绝的话。 此时如果拒绝，那将会在其他人眼里留下苛责欺负继女的名声。 为了维持自己的好名声，李氏只笑着含糊道，“染清说的对。但管家一事却没有所想的那么简单。我是想着你刚回来该好生休息，不要想这些。” “我倒是想学学如何管家和掌管铺子田地。”顾染清说。 李氏笑容稍微收敛，“我们回去再……” “夫人，您不如给我一两个铺子和庄子，好让我先上手练练。我听旁人说，世家小姐们都是这么上手的。” 顾染清便是要让李氏当众许下承诺。 她不会傻到觉得李氏会将所有田庄铺子都交到自己手上，自己该做的是逐渐收回，先收回几个好了解了解情况。 反正，原主娘亲所留下那些嫁妆，顾染清是一分一毫也不会给李氏和顾府留下。 “这……” “我记得当初顾三小姐的娘亲可是出了名的经商好手，带着不少嫁妆嫁到了顾家。” 一道温温柔柔的声音吸引了众人的视线。 顾染清循声看去，只见身着月白色交领襦裙的女子只朝着她点了点头，温温柔柔一笑。 “而且，那些嫁妆当初可是过了皇宫的明路。”女子说道，“皇贵妃手头上可是有一份单子呢。” 顾染清挑挑眉。 她倒是不知道这点。 “沈二夫人知道得倒是挺多。”李氏语气里带上几分阴阳怪气。 沈二夫人？ 顾染清在脑海里搜寻一番，对此人印象很淡，来京城前所查找的资料上也只说她是护国将军的弟媳，为人温柔但却经商有道，和沈将军的弟弟夫妻恩爱。 虽然二人多年未曾有一儿一女，沈二老爷却不曾纳妾，甚至连通房也没有。 只是，沈二夫人平日里在外抛头露面，颇不受世家夫人喜欢。 “当初我祖母曾经跟随过顾三小姐的母亲，这些都是她同我提起的。”沈二夫人温温柔柔地回答，似是没听出对方言语中的嘲弄之意。 李氏眯了眯眼，“原来如此。” 沈二夫人慢悠悠地抿了口茶，“顾夫人不必在意我说的。您还是先回顾三小姐的话吧。我记得，顾夫人在顾大小姐和顾二小姐十岁时便给了铺子和田地以练手，而那些铺子似是……顾三小姐娘亲的嫁妆。” 李氏面色一变。 她没想过自己做得如此隐蔽也会被人发现，更没想到对方会直接点出，丝毫不留情面。 一时之间，李氏恨得牙痒痒。 但众人都瞧着，李氏也只能忙道，“沈二夫人说笑了。既然染清有这个想法，我自然是要答应的。家中铺子多，我记不大清，等回去我拿两个铺子两处田庄给你练练手。如果有不懂的地方，你可以去问问钱嬷嬷。” 她可不敢再继续周旋下去，只怕再拖下去，自己的老底都得被拆了。 顾染清回道，“那就多谢夫人了。” 说着，顾染清又同沈二夫人点点头示意。 杨氏瞧见李氏脸色不愉忙帮忙扯了话题避开。 得了逞，顾染清也懒得再留下来。 她的身份本就不讨喜，周围世家夫人小姐根本都不怎么搭理她。 顾染清便道，“我身子不适，先回府了。” 被要走了两个铺子和田庄的李氏只随意摆摆手，甚至不想抬眼看她，生怕瞧见她这张脸就气得牙痒痒。 今日几次想让她出糗，结果都令自己惹了一身腥。 顾染清牵着顾染染刚刚走出没两步便被身后人喊住。 “顾三小姐且等等。我也要离开此处，你我正好可同行一段。” 沈二夫人带着丫鬟匆匆赶上，她发髻的发簪因为快步走动而左右摇晃，额头上沁出几滴汗珠来。 顾染清迟疑半晌还是点点头应下。 要不是对方方才搭腔帮忙，李氏怕是不会如此爽快应下自己的要求。 她倒想瞧瞧对方帮自己是为了什么。 第34章 她是随你姓？ “顾三小姐这些年来不在京城怕是不知一些事。做决定前最好还是多加考虑，或者多了解了解这些年来的事才下决断。” 沈二夫人的话似是提醒又像是警告。 顾染清点了点头，“多谢沈二夫人提醒。” “我说的，你听听就好，莫要当真。”沈二夫人特意压低了嗓音，“有一事，我倒想同你提前说一声。” 顾染清侧身附耳过去。 她倒是好奇对方想说什么。 “我那婆母倒是喜欢你这女儿，喜欢得紧。” 顾染清一怔，她朝顾染染的方向看去。 小姑娘正仰着脑袋，好奇地打量着她们，圆溜溜的眼里满是纯善与质朴。 “我们沈家这一代只有男丁，家中没有一个女儿。” 沈二夫人用团扇遮住唇，弯起眸子浅浅一笑，“当然，我也很喜欢这个小姑娘。你如果日后有空，可以多来沈府寻我。我可是想着沾沾这好看的小姑娘喜气，指不定下一胎我便能生下个活泼可爱的姑娘呢。” 说着，她垂眸望向小腹的方向，手正搭在小腹上轻轻抚摸，面上满是为人母的慈爱。 顾染清顺着她的视线看去。 “姨姨一定会生出超可爱的妹妹！”顾染染的声音很奶，却又很是坚定。 沈二夫人听得眉开眼笑，取下自己腰间挂着的吊坠塞入顾染染的手中，又轻轻地拍抚了两下手背，“要是姨姨真的生了个可爱的妹妹，那姨姨一定会来感谢你的。” 顾染染看了一眼沈二夫人的小腹，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直勾勾地对上沈二夫人的眼睛，满是认真地点头，“染染从不说话！” “好好好，染染不说谎。”沈二夫人含笑摸了摸她的脑袋，问道，“她叫什么名字？” “我叫顾染染。” 没等顾染清回答，顾染染便一字一句地回答道。 “好名字。”沈二夫人迟疑片刻，“她是随你姓？” 顾染清点头，“恩。” 沈二夫人似是想问什么，但话到了嘴边兜兜转转一圈又转了回去。 “唉，跟谁姓不都是自己的孩子。要是有这么可爱的女儿，我也想让她同我姓。” 两人说话间来到了沈府门口。 沈二夫人握着顾染清的手，轻轻拍抚两下手背，“虽然今日是第一次同你见面，但不知为何，我却觉得你我似是多年前便见过一面。” “你在京城处境怕是艰难。如若日后真有需要可来沈府找我。” “为你我这一眼缘，只要不搭上我家人性命，我定然会助你一臂之力。” 沈二夫人说得坦诚又坚定。 不知为何，顾染清心头已然信了几分。 沈二夫人不似说谎。 “我同样将这份承诺许你。”顾染清道。 沈二夫人眉眼弯弯地调侃，“那我倒是平白无故得了个好处。” 等着将人送上马车时，沈二夫人方压低嗓音道，“母亲让我提醒你，六皇子和皇贵妃娘娘都惦记着当初你母亲的好。虽然不知是发生了什么，但她们不会随意怀疑揣测你。所以，你莫要担心。” 说着，沈二夫人朝着顾染染的方向看了一眼，补充道，“我认识六皇子，他并非过河拆桥之人，反倒阳光爽朗。这事，他定不会怪罪于你，莫要担心。” 顾染清听出对方言语中的叮嘱和安抚，朝人点点头，“我知道。” 她知晓，如若不是护国老夫人特意差遣，自己再如何合沈二夫人眼缘，她也不会特意再三叮嘱，追来叮咛。 护国将军府许是不能在人前表现太多，所以这些话也只适合沈府最离经叛道的二夫人来和自己说。 而沈二夫人也是护国将军和自己的沟通桥梁。 “好。今日游园一日也累了，你们便早些回去休息。我就不再同你絮叨了，免得你说得叨唠。”沈二夫人打趣道。 “哪会。不过今日确实还有其他事，需早些回府。日后如若得了空，我们再下帖邀约。” “好。” 沈二夫人站在原地望着马车离去。 她面上依旧挂着和煦笑容，但那笑意却不达眼底。 “走吧，去见母亲。” 她还需要去回禀事情。 …… 当天夜里，　李氏的沉香院中。 李氏正站在顾抒怀身后帮他捏肩捶背，将人伺候得舒舒服服后才开口抱怨道，“那死丫头越来越放肆了。” 顾抒怀眼也不抬地问道，“她做了什么？” “还能做什么。她今日在赏花宴上给我难堪，非要我将当初你妻子留下的嫁妆给她，说是想着提前学学打点铺子和田庄。” 顾抒怀一听，陡然睁眼。 这可事关他的利益，他无法再袖手旁观。 “你怎么回的？你答应了？”顾抒怀冷了声音，眸色沉沉地看向李氏。 李氏被瞧着浑身打了个激灵，“我哪能真答应啊。但她在那么多人面前说，我也不好直接拒绝，毕竟这件事要是被传出，可是要说我们昧下嫁妆了。” 顾抒怀眉头紧锁，整张脸都格外难看。 他这人最在意的就是名声。 “我答应了，但没完全答应，只许诺给她两间铺子，两处田地练练手。”李氏忙说道。 顾抒怀这才面色稍缓，“恩，给她两间就得了。反正等没了价值，到时候将她嫁到山里去，那铺子和田庄莫要忘了收回来。” 对顾抒怀而言，顾染清只是他用来对付六皇子的好用傀儡。 只要让六皇子瞧见了，到时候解除婚约，那顾染清就没了用处。 她可不就是落在自己手上，自己想怎么做便怎么做。 “你也让人盯着那死丫头，别让她到时候把铺子和田庄都折腾得不成样子。”顾抒怀的语气里满是轻蔑，“反正她一个这些年来都待在乡下的野丫头能知道什么，你便安排人手进去，对她阳奉阴违，让她每个月能领几两银子就成。” 李氏忙应下。 正当二人要亲密时，门口响起了急促的敲门声。 顾抒怀顿时扫了兴致，起身便走。 李氏还想再拦，但在听到钱嬷嬷禀告的内容时生生停下了脚步，转头跟着钱嬷嬷朝另一个院子走去。 第35章 还真是煞费苦心 昨日刚得了李氏的话，今日一大早顾染清便让琉璃从李氏那拿了铺子和田庄的店契和田地契约，奴仆的卖身契等。 而连夜哄着顾云菲的李氏顶着黑眼圈，浑身都散发着不悦的气息。 琉璃被吓得不敢说话，只低垂着脑袋。 钱嬷嬷上前伺候李氏，帮忙捏肩揉腿，“夫人，您也知道。这件事怪不得琉璃，谁曾想那三小姐眼皮子这么浅，一刻也停不得。” 李氏面色才稍好看些，她冷哼医生，“果真是个眼皮子浅的。得了，你去将城东那两间铺子和城东郊外的那两处田庄给她。” “这……”钱嬷嬷迟疑。 这两处盈利可不少。 李氏闭着眼，抬抬手，“去吧。” 见她已经决定，钱嬷嬷也不好多说什么，进去将东西拿了出来。 李氏抬了抬下巴，示意她将东西交到琉璃手上。 琉璃心头松了口气，她正打算谢过后立马离开，却被李氏喊住，只得僵在下跪的动作不敢随意乱动。 李氏看向她，那双眼睛上下打量着，让琉璃有点坐立难安。 “你现在叫琉璃？”李氏问道。 琉璃忙应下，“是的，夫人。” 李氏哼哼两声，“倒是个会取名的。另一个叫什么？” “翡翠。” “噢？”李氏扬长了声音，意味不明地哼笑一声，“她是翡翠，珠宝中的宝物，而你却是琉璃，冒充宝物的假货，异域之物。” 琉璃不敢说话。 李氏说，“你以为你改了名叫琉璃就真的是琉璃了，你还是招娣，从始至终都只是招娣。” “是。”琉璃回答，“奴婢不敢忘。” “行了。退下吧，别忘了之前交给你的事。”李氏挥挥手。 琉璃心头一松，忙起身点头道谢，跟着钱嬷嬷往外走。 路上钱嬷嬷不忘叮嘱琉璃记得帮忙盯着三小姐一事，琉璃头也没抬唯唯诺诺地应着。 快出院子时，钱嬷嬷瞥她一眼，提醒道，“你别忘了，谁才是你的主子。这个丞相府是谁在做主。可别被一点小恩小惠给收买了。夫人能给的才是最多的。” 琉璃忙点头应下，“是，是。” 钱嬷嬷拍了拍琉璃的肩，“咱们可是一家人，难不成我还会害你不成。” 说完，钱嬷嬷才放琉璃离开。 拿上那些店铺和田庄的地契房契后，顾染清翻了两下，问道，“夫人有说什么么？” 琉璃额头上瞬间滑落豆大的汗珠。 夫人和钱嬷嬷说的话，她就算是用脚趾头想都明白自己是绝对不能告诉顾染清的。 “夫人，夫人……” 支支吾吾的话语堵在喉中，她半天也没能吐出下一个字来。 顾染清见她这幅模样，不用她说都能猜得到，李氏恐怕是没什么好话。 她挥挥手，“没事，你先退下吧。” 琉璃如蒙大赦连忙起身弯腰鞠躬道谢地退下。 没一会，琉璃又领着一个穿着打扮朴素得像尼姑一般的女人进来。 顾染清皱眉看去，“琉璃，你怎么贸然将人领进来？” 琉璃咽了下口水，“小姐，这是夫人请来的夫子，让我带进来。” 夫人，夫人又是夫人。 顾染清眼底划过一抹厌恶。 她本以为琉璃瞧着胆小，虽然会出卖自己但好歹会因为怯懦不敢随意乱动。 结果却是个胆小会被对方给吓着，被对方所利用的蠢货。 “小姐……”琉璃试探性地喊了声。 “恩。” 顾染清站起身来。 那位夫子比她矮了半个头，脑袋上插着根乌木发簪，整个人穿着湛蓝色的长袍，上头没有任何花纹点缀，那张脸瞧着倒是差不多四五十岁，加上眉眼耷拉着，倒是一脸苦相。 “顾三小姐。” 顾染清没有忽略到夫子看到她脸上那颗大大的黑痣时眼底的厌恶。 会因为别人外貌而心生厌恶的人又会是什么好人呢。 更何况，这人还是李氏请来的。 顾染清大概猜得到，这怕是李氏请来打算磋磨她们的。 “这位夫子姓甚名谁，我该如何称呼？”顾染清问。 夫子面上一副寡淡模样，她闭着眼，手中粘着佛珠，“贫尼法号悟元，当初曾是京城有名的礼仪嬷嬷，近些年前往寺庙礼佛。如果不是贵府夫人同贫尼交情颇深，贫尼是不会出山来此，蹚这趟尘世间的浑水。” 贫尼？ 感情这人还真是尼姑。 李氏还真是煞费苦心。 顾染清点头，“那我是称呼你悟元还是称呼你曾经的名字？” “称呼贫尼悟元即可。” “恩，悟元师傅，我女儿的礼仪方面便交给您了。”顾染清说。 悟元诧异地看她一眼，似是没想到她会直接答应下来，“那是自然。贫尼既然接下这份任务，自然是会好心教导，让贵小姐成为守礼之人。” “除了礼仪方面，我希望您不要插手她的其他决定。”顾染清善意提醒道，“她这个孩子比较特殊。我希望您教导时能够和蔼些，否则只会适得其反。” 悟元蹙眉，“三小姐这是不信任贫尼不成。” 顾染清：…… 难不成要她明着说，如果悟元逼得太过，顾染染那满手的毒和养着的毒物可能会出现在她的茶盏和被褥中。 “反正，希望您的教导能够和蔼亲切。这是我对您的提醒，当然您也可以不必听从。”顾染清懒得多说。 对方是李氏请来的，必然不会是简单地教导礼仪，恐怕还留有后手。 而她已经尽了自己提醒的义务。 这人如果非要去作死的话，自己也拦不下来。 悟元竖起手掌，点头，“贫尼谨记小姐教诲。” 顾染清挥挥手，“我今日有事要出去。如果你今日就要开始教学的话，那就请便吧。” “是。” 顾染清在要离开院前，凑到跟在身侧的翡翠耳畔道，“你去将琉璃换来。让你跟在染染身边，我也放心些。” 如果是琉璃的话，按琉璃那性子，怕是根本压不住顾染染。 到时候她得和悟空一同被顾染染戏耍。 翡翠毫不犹豫地点头，“好。那您是否要我找人帮您？” “不必，我今日只是去视察铺子，并不打算做什么。” 第36章 看来这小姑娘的身份可不简单 琉璃从屋子出来时明显是松了口气。 她快步到顾染清身侧，“小姐。” “你跟我一同出府，到时候不该说就别说。”顾染清提醒道，“别让我打算换了你。” 警示的话让琉璃心脏漏跳一拍，她害怕得连连点头，“是，都听小姐的。” 李氏所给的两间铺子，一间是首饰铺子，一间是成衣铺子，这两间铺子每年赚的钱都不少。 顾染清并不觉得她会好心到将好的，盈利多的铺子留给自己，怕是里头还藏着什么坏。 原主的记忆力对娘亲嫁妆铺子没有过多印象，而自己这些年远离京城，对这些铺子更是陌生。 最好的办法便是微服私访，瞧瞧这些铺子到底都藏着什么猫腻。 首饰铺子在的是城东较繁华的中心街道上，周围来来往往的人并不少。 跟在顾染清身侧的琉璃寸步紧跟，生怕跟丢了似的。 顾染清左右瞧瞧，那双柳叶眉蹙得更深。 这让她更加疑惑和怀疑。 难不成李氏这次真是好心？ 这么好地段的铺子，自己就算是不开将房契地契卖了，那都能大赚一笔。 如此想着，顾染清进了首饰铺。 首饰铺里有三名伙计，其中两名正在招待着顾客，而剩下的那名在远远地上下打量后便低垂着脑袋假装没瞧见。 顾染清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穿着的是从谷里带出来的衣服，便是让李氏所嫌弃的那几件寡淡且瞧着朴素平价的衣裳。 而因为个人习惯，顾染清的脑袋上也没有满头珠翠的习惯，而是只插了一根玉簪和一根木簪。 看来，那伙计方才几眼可是瞧出自己手头没钱便不愿意招待了。 顾染清正打算问问这家店待客之道时，原先只当没瞧见她的那个伙计突然满脸笑意地朝她走来。 难不成是自己怀疑错了？ 方才他只是没瞧见自己？ 这念头在伙计从自己身边擦身而过时便被打散。 只见，那名伙计脸上满是讨好的谄媚笑容，“这位小姐瞧着是生面孔，是刚来京城么？” 顾染清回头看去，只见自己身后进来了一位满头珠翠，穿着金丝刺绣而成衣裳的小姑娘。 小姑娘瞧着和自己岁数相差不大，那张稚气未脱的脸上带着傲气，她瞥了一眼顾染清，很快就别开眼。 “我家小姐今日刚来京城，想买点首饰。你们店里头最近什么东西卖得多，京城这些时日又流行什么，都拿上来给我们家小姐瞧瞧。”跟在小姑娘身侧的丫鬟说道。 那丫鬟身上的穿着打扮瞧着也是价值不菲。 “诶诶诶，那你们可就来对了。”伙计道，“这京城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我们这翠宝阁可是出了名的。首饰那是一顶一的好呢。” “您先坐着，我这就去拿几份首饰出来给您瞧瞧。” 那伙计热情地领着小姑娘坐下，满脸洋溢着灿烂笑容进了仓库。 顾染清仍站在门口不远处的位置瞧着，眉头挑高。 哦豁，这伙计还是捧高踩低，见人下菜，看来自己还真是没误会他。 琉璃轻扯了扯顾染清的衣袖，“小姐，我们还要看么？” “恩。”顾染清朝前又走两步。 柜台处的掌柜许是见她无人招待，便道，“这位小姐喜欢些什么？” “没事，我就自己瞧瞧。”顾染清道。 只见那伙计一连端着七八个盒子出来，手上动作稳定，身形也没有半点摇晃地将盒子一一摆在大圆桌上。 “这位小姐，这些首饰都是京城里卖得多且卖得好。您且瞧瞧，您要是不喜欢，我再去给您换一批。” “恩。” 趁着小姑娘看首饰，顾染清也上前瞥了几眼。 结果却是越看眉头皱得越深。 那伙计介绍得唾沫横飞，什么这是多年玛瑙珠子，极为罕见。 又说那是在观音娘娘座下放了许久的菩提木，适合修生养性，价格同样不高。 只是，那几样东西瞧着可都不像是正品。 “这几样便是你们店里的好东西么？”小姑娘轻蔑地摇头，“我看也不过如此。” “噢，也对，也对，是我狗眼看人低。您别介意，我给您再找找，还有个好东西，这可是京城里头独一份的！”伙计可以压低了声音，还左右瞧瞧，一副神秘兮兮的模样，“这个好东西，如若不是遇到您，我可舍不得拿出来。” 他瞧着是将声音压低了，但实际上周围其他两桌在看首饰的小姐都能听见，不由得纷纷转头朝他看来。 小姑娘双手环在胸前，下颚微微抬起，“噢？真的么？那你且去带些让我看看。” 伙计唉了声应下。 其他两桌看首饰的小姐显然也没心思继续看手头上的东西，而是将注意力放在那名伙计身上。 “让让。”端着一个大盒子出来的伙计瞧见正挡着路的顾染清，语气不善，“有的人不买东西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在这挡着路。” 顾染清后退半步，没吭声。 伙计撇撇嘴也没顾得上她，而是将盒子放到桌上，语气神秘地说，“这盒子里装着的可是我们店的宝贝。要知道，南海珍珠本就罕见，而我们店这首饰用的南海珍珠更是前年难得一遇，正是那八百年才能够出的一颗珠子。” 来自于现代的顾染清听得这噱头只抽了抽嘴角。 八百年的珍珠，难不成这人家族世世代代都守在珠蚌旁边就等着这颗珠子？ 但是，显然只有顾染清不信，其他两个小姐都信了，甚至还发出了惊呼声。 “八百年的珍珠，天啊。我上次买了一根缀着百年珍珠的发簪都要五十两银子，这八百年的珠子岂不是价格要成千上万了。” “京城里头我还没瞧见其他人买过这么多年的珍珠。今儿我可要好好瞧瞧，这珠子有什么不同。” 小姑娘抬了抬下巴，“八百年的珠子倒是没听过。打开来让我瞧瞧，要是不错的话，本郡……本小姐就买了。” 周围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珍珠上，唯独顾染清听见了小姑娘临时改的口。 本郡？ 看来这小姑娘的身份可不简单。 第37章 好大的口气 “唉唉唉，您定然会喜欢的。”伙计忙不迭地将盒子打开。 盒子里正静静地躺着一副头面，上头用金丝勾成，点缀着大小不一的珍珠。 伙计拿起时，那珠子正晃悠着，瞧着倒像是不小心拿便会摔着一般。 而最是吸引人眼球的便是那头冠上正中间的一颗浑圆晶莹剔透的珠子。 众人的视线都被那珠子吸引了眼球，就连方才还漫不经心的小姑娘也忍不住多看两眼。 “这珠子便是千年难得一遇的珍珠，这色泽和晶莹剔透的模样，旁人定然是很难瞧见。”伙计洋洋洒洒地介绍着，言语里满是骄傲，“要不是我们店有门路，定然也得不到这么好的珠子。” “不过嘛。大家也知晓物以稀为贵，这珠子的价格可不便宜。整副头面，我们用的珍珠多，价格自然也不便宜了。”伙计将那头冠轻轻地放回盒中，搓了搓手指头，“这位小姐您觉得呢？” 小姑娘站起身俯身端详，瞧了许多眼，“什么价。” 伙计面上是难以遮掩的喜色。 “这头冠我也想要。”另外两个小姐也开口道。 顾染清朝两人投去一眼。 这两人先前看的珠宝价格并不昂贵，而且看她们身上的穿着打扮也不像是能掏得起这么多钱的人。 正巧，这一眼她瞧见了那两名小姐正互相对视，似是在交流什么。 而顾染清的心理浮起了一个字：托。 “你出个价。”小姑娘皱了皱眉，“毕竟是我先看中的。我想贵店应该明白这点道理吧？” 伙计眼珠子一转，“您也知道，小的可做不了主。这，要不价高者得？您瞧着便是能赢过他们的！” 小姑娘双手环在胸前，下颚抬高，一副桀骜不驯的大小姐模样，“哼。价高者得便价高者得，我还怕你们不成。” “小的就知道，姑娘您大气！”伙计竖起大拇指夸赞道。 跟在小姑娘身边的丫鬟俯身耳语两句，小姑娘却摆摆手，“一点小钱而已，没事。” 那丫鬟也只没了法子。 “五百两银子。”小姑娘指了指那副头面，“这东西我便要了。” “五百五十两。” “不行，我六百两。” 两位小姐，价格越出越高。 小姑娘眼皮子也不抬便直接提了一百两，“七百两。” 伙计眼里的喜色藏都藏不住。 这头面要是七百两卖了，他可是能得不少去钱呢。 而后又是一波抬价。 小姑娘至始至终都直接抬起一百两。 伙计的脸都要笑烂了。 价格直逼一千两时，顾染清忽然道，“等等。” 伙计面上笑容一僵，忍不住皱眉，语气不善，“你这种买不起的就别掺和。不然我定然要告官府把你给抓进去！” “这头冠上的不是珍珠。” 顾染清一语惊人。 伙计瞪圆了眼，“你胡说什么！” 顾染清淡淡地瞥他一眼，“南海珍珠可以经得起烈火灼烧。而你们这珠子，怕不是火一烧就裂开了。不然，你试试。” “试什么试？”伙计掐着腰，“这可是价值一千两的头冠！要是坏了，那你赔得起么？你不买就滚出去，别买我们这铺子捣乱！” 顾染清挑眉，“如果是南海珍珠肯定是不会坏的。” 站在小姑娘身侧的丫鬟也开口道，“这位小姐所言甚是。如果是南海珍珠可用烈火炙烤，定然不会有半点损害。你这般激动，莫不是说谎被戳穿？” 顾染清诧异地看向那名丫鬟，倒是没想到一名丫鬟也如此敢说。 “戳穿？”伙计气急败坏地伸手去将盒子收起来，“我看你们就是来捣乱的！这分明就是珍珠！到时候弄坏了，难不成你们还愿意赔？指不定你们是其他铺子找来捣乱的！出去都出去，别想来我们家捣乱。” 伙计说，“你们可知道我们铺子后头的人是谁！这可不是你们能捣乱的地方！” 小姑娘从荷包里掏出十张百两银票拍在桌上。 伙计瞬间瞪直了眼。 丫鬟想劝阻，小姑娘却抬手阻止了她的动作，“那头冠我要了。如果灼烧后裂开了，你便给我等着。” 本想伸手去拿钱的伙计手上动作一僵，他忙道，“这拍卖还没结束呢。指不定另外两位小姐的价格比您高呢。” 这话刚落下，那两名小姐便纷纷加起价来。 这下，顾染清基本上可以确定，那两人便是这家首饰铺子的托，估计来抬价的。 只是不论她们加多少，小姑娘都淡定地掏出两张百元银票拍在桌面上。 价格直接从一千两飙升到五千两。 “五千一百两！”一名小姐咬咬牙说道。 众人的视线齐刷刷地落在小姑娘身上，想看她是否还会再加价。 小姑娘勾了勾春娇，她将银票都收回自己的钱袋里，站起身，鼓掌，“花五千一百两买头冠，还真是有钱啊。比不起比不起。” 顾染清和小姑娘正对视一眼，瞧见对方眼底吸血之意。 她知道，这件事铁定没这么简单。 “看来是这位小姐拍下我们的头冠。”伙计脸上又恢复了方才的笑容，他经过顾染清时还刻意道，“有的人就是山猪吃不了细糠，分辨不出好东西，坏东西。还要将珍珠当鱼目，幸好这位小姐慧眼识珠。” “你们二位如果不买的话，还是不要在这里挡着，阻碍我们做生意了。” 伙计当即便要赶人。 小姑娘却一动不动，只拍拍手。 不知从何处落下两名黑衣侍卫正抱剑站在小姑娘身侧。 伙计被吓了一跳，后退半步，“你们，你们这是要闹事么？你要知道，我们背后可是有人的！你们刚来京城，就不怕得罪不该得罪的人么！” 小姑娘上下打量他一眼，“本小姐没见过那么多钱，想见一面。你们不是成交了么，那不就该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最后出价的小姐脸色煞白。 伙计咬了咬牙，“这和你无关！你别给我多管闲事！” “好大的口气。”小姑娘抚掌摇头，感慨道，“我倒是想知道，你们背后的人是谁，能包庇你们在天子脚下如此为非作歹，肆意妄为。” 第38章 南阳侯府小郡主 “我们背后可是丞相府！你是想要得罪顾丞相么！”伙计咬牙切齿地吼道，颇有一副狗仗人势的模样。 顾染清眉头高挑。 她本以为这伙计方才和两个托一唱一和，好歹是个有脑子，应当不会傻到自报家门。 结果是自己高估了他。 这个伙计是对顾抒怀只手遮天的能力太过自信，还是完全没脑子？ 皇城脚底下，一板砖砸下去，十个人里头至少也有三个有权有势。 他倒是不怕给顾抒怀拉仇恨。 “噢？”小姑娘点点头，“原来是顾丞相啊，怪不得。” 伙计骄傲得昂起脑袋，“怕了吧？怕就对了！你最好是别管闲事！现在就出去，我当什么都没发生！” 顾染清瞥了一眼死到临头还不知的伙计，摇头叹息。 这人还真是愚不可及。 这小姑娘的脸上哪有半分是害怕的神色。 正当顾染清打算看好戏时，小姑娘调转身子看向她，扬起灿烂笑容，“这位姐姐。” “你也觉得顾丞相便能在天子脚下为非作歹，肆意妄为，不顾律法么？” 小姑娘的声音清脆，问话时也是掷地有声，一字一句格外清晰。 顾染清又瞥一眼那伙计，原本还高昂着下巴要人松手的伙计，此刻仿佛知晓了什么般咽了咽口水。 “不。只要是天子脚下，不论是皇城中还是皇城外都要遵守律法。”顾染清说。 小姑娘笑容更为灿烂，“恩！姐姐说得对。” 等她转过身时，脸上笑容瞬间消失，“翠翠，你去让那顺天府尹来一趟。本郡主倒是好奇，顾丞相家的人便在天子脚下有特权不成。” 翠翠朝着那被压住的伙计看了一眼，压低声音问道，“郡主。我们刚到京城，这是不是不太好？要不教训一顿就好？” “翠翠，本郡主让你做的事什么时候要经过你同意了？”小郡主斜睨一眼。 “是，是，是。是奴婢没有考虑清楚。”翠翠也不敢再说，快步走了出去。 小郡主转过身牵上顾染清的手，带人坐到桌子旁，“姐姐谢谢你。方才要不是你开口提醒，我怕是就要被这人给骗了。” “姐姐要什么奖赏且告诉我，只要我能给的，我必然给你。” 瞧着那双直勾勾的眼，不知为何，顾染清只觉得心脏漏跳一拍。 这小郡主长得极好，桃腮杏眼，天生的乖巧可爱模样，让人难以拒绝。 “我不需要奖赏。”顾染清道，“只是，这铺子并非丞相府的。” 小郡主眨了眨眼，清澈的眼底满是不解。 顾染清补充解释道，“这铺子是我的。” 小郡主一怔，细长的柳叶眉皱得能夹死苍蝇。 她似是完全不明白顾染清为什么要这么说。 谁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这铺子如果是她的，那又为何要好心提醒自己，且让自己被骗不就行了。 “我今日才得的铺子。”顾染清说，“想着来铺子瞧瞧，看看是什么情况。谁知道，我可是被自家伙计给下了面子，只当我是透明人不存在呢。” “后来，又见他们打算骗人。这铺子如今是我的，我可不想背负这等骂名，所以才出声提醒。” 顾染清脸上满是歉意，“抱歉。这事是我们铺子的不对。” 她可不想自己刚得的铺子就被顺天府给封了。 毕竟，顾抒怀如果知道了这件事，定然是不会来帮忙的。 而这件事也让顾染清怀疑，以往这家珠宝铺子卖出去的珠宝有多少是真的，多少是假的。 这件事，丞相府给自己挖了多深的坑。 “原来如此。” 小郡主笑眯眯地点头，摸了摸顾染清的手，“姐姐手上可有这件铺子的房契或者是地契？” “自然。” 顾染清将早已备好的东西拿出来，推到小郡主面前，点了点盒子，“这里头装着的便是我今日才得的房契，地契以及……” 她朝着那被压住的伙计和柜台处的掌柜看去，“卖身契。” 原先这些铺子的伙计签的都是合作的契约，但自从铺子被李氏掌管后，伙计换了一批又一片，契约也从的活契成了卖身契。 李氏可真是掌管下人的一把好手呢。 小郡主拿起来仔细看了几眼，“原来如此。” “这既然是姐姐的铺子，那我自然不能迁怒于此。”小郡主说。 那名伙计松了口气。 下一秒，小郡主的话却又让他将这口气提到了嗓子眼，险些呛着。 “本郡主最不喜欢被人欺骗当猴耍。” 小郡主笑眯眯地从契约中翻找着，“姐姐不如将这人的卖身契卖给我？毕竟，这是我同他的恩怨，同姐姐这间铺子无关。” 伙计瞪圆了眼，“新东家的，你可不能这么做！我这可都是为了铺子的利益啊！您这么做会寒了其他伙计的心！” 小郡主什么也不说，只笑眯眯地瞧着，等顾染清给出答复。 “可以。”顾染清点头。 这些伙计，她也不打算留着。 既然铺子到自己手上，那自然是要安插自己的人。 她可不想自己整顿许久后被李氏和顾抒怀摘了果子。 小郡主拍掌，兴奋道，“姐姐果然是英雄豪杰。这件事我可记着了。” “不，不，不。我要找丞相府的人，我要找夫人！”伙计大声嚷嚷。 这件事并不影响小郡主。 她问道，“姐姐，你是说哪家的千金？” 顾染清梳着未嫁人的发髻，自然是小姐。 “丞相府三小姐——顾染清。” “噢，原来是你啊。”小郡主听了名，眼珠子更亮了，“来时，我可是听了不少关于你的话。什么消失多年，背负婚约，私生女儿。” 这着实算不上是好名声。 小郡主却毫不在意地撑着下巴，“姐姐倒是活得潇洒肆意呢。” “对啦。”小郡主朝着顾染清伸出手，“我叫周姣姣！” 周姣姣，南阳侯的小女儿，同样是太后的掌上明珠。 她的母亲是太后的亲生女儿，当朝长公主，只可惜英年早逝，留下一对子女。 儿子常年随南阳侯征战沙场，小女儿则是留在太后身边长大，前几年才回侯府。 没想到，自己能正巧遇到奉旨回京陪太后的小郡主。 第39章 你要多少赔偿 顾染清对这个聪明机灵的小姑娘也有好感，伸手同人一握，“你好，小郡主。” “哎呀，姐姐不用这么称呼我，喊我姣姣就可以。”周姣姣挥挥手，她指着不远处扭动着身子的伙计，“既然姐姐答应要将那个人交给我。那我就将他带走了？” “买卖身契的钱……”周姣姣将方才掏出来拍卖头冠的银票豪爽地拍在桌面上，“这点钱，应该够吧？” 她可从不插手南阳侯府的下人买卖，自然也不知晓一条人命在这个朝代的价格。 顾染清瞧着那厚厚一沓的银票，推了回去。 “今日之事是他的错。作为翠宝阁的新东家，我该给您一个交代的。这人便是给您的交代。”顾染清将那卖身契也一道推了过去。 周姣姣点头，“姐姐倒是豪爽，我见姐姐倒是心生欢喜。” 她平日里最不喜矫揉造作之人，倒没想过顾染清会如此好相处。 周姣姣挥挥手正要让人将那伙计带下去时，翠宝阁的门口响起了质问声。 “顾染清，你这是在做什么！” 李氏拧着眉站在门口。 那名伙计见了李氏便像是见了救命稻草一般，扑通一声，双膝着地跪了下来，“夫人救我，夫人救我。这新东家就是要害我去死啊！” 李氏往后退了两步，避开对方的动作，眼底闪过一丝厌恶，但面上还是装得极好。 “你先起来说话。如果是有人做错了，那我定然不会姑息。”李氏说。 伙计是被身后的侍卫压着站起身。 李氏瞧着那两名身材魁梧，瞧着便不好惹的侍卫，犹豫一瞬，只留下一句，“我去铺里问问”便先行离去。 “染清，你这是在闹什么。”李氏一副责备模样，“你先前说想要铺子练练手，我便将铺子给了你。结果，这第一日你是在做什么？怎么无缘无故地要发卖下人。” 李氏一来便不由分说地往自己脑袋上扣上大大的帽子。 她说得情真意切，要是不知情的人瞧见了怕是要当了真。 周姣姣双手托腮地瞧着，“这位大婶。” 这句称呼险些让李氏维持不住面上的表情。 “你那伙计行骗，用假珠宝来骗人，还想着卖几千上万两白银。”周姣姣说，“难不成，这件事你也知情。” 李氏一怔，“这位是……” 顾染清回答道，“方才那伙计骗的便是这位周姑娘。” 她是刻意不告诉李氏周姣姣是南阳侯府的小郡主，便是想看李氏在旁人面前丢脸，最好是丢到皇上太后面前去。 李氏的眼神上下扫视着周姣姣，似是在想什么。 “这件事怕是另有误会。”李氏语气缓和道，“这位周姑娘不如将那伙计先带回来。我们好好谈谈。” 周姣姣下巴扬起，傲慢道，“谈？我觉得没什么好谈的。” “那人骗我时便该知晓骗人的下场。”周姣姣又问，“难不成，这件事真的是丞相府应允的？” 顾染清挑了挑眉，看向李氏，她倒想瞧瞧李氏是怎么回的。 李氏面上的笑容一僵，随着板着脸，倒有几分唬人模样，“周姑娘，这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您可要三思而后行，不要胡说八道啊。” 这要是放在胆子小点的世家小姐上，怕不是就该真被李氏给吓着了。 只可惜，今天在她面前的人是周姣姣。 “那伙计便是说的丞相府是这铺子背后靠山，他才敢如此胡作非为。”周姣姣朝着被压在门口的伙计抬了抬下巴。 “这……这是胡说八道。” 李氏再度缓和语气，“周姑娘，这件事是我们不对，我们可以给你一定的赔偿。只是这伙计，好歹也是一条人命，你总不好将他带走吧。” 见着李氏这副能屈能伸的模样，顾染清不由得内心感慨对方确实是能成大事的人。 同时，她也格外好奇，李氏为何对一个伙计如此上心。 正琢磨时便听见了李氏喊她的声音。 “染清，现在铺子是你的，这件事理应是你来处理。这赔偿，你打算给周姑娘多少？” 顾染清望向李氏时，正巧瞧见周围其他几个伙计眼里的热切，顿时明白。 原来李氏救那伙计只是想要演给其他伙计看，让他们知晓自己的好，却又舍不得花钱。 这是想用自己的钱给她收买人心。 李氏打的还真是一手好算盘。 “这位夫人，不是你说的想拿钱同我和解么？”周姣姣再度出声打断了李氏的话，“关这位姐姐什么事。” “这铺子是……” 周姣姣没等李氏说完便道，“她今日是第一次来，定然不清楚铺子的事。这些伙计怕不是就想着背靠丞相府好做事，这才胆大妄为，天子脚下都敢如此行事。” “啧。”周姣姣摇摇头，“我前些年离开京城时可还不是这般光景。” 李氏一怔。 她瞥见了周姣姣腰间挂着的成色极好的玉佩，又听见方才周姣姣的话，只觉心头漏跳一拍。 顾染清见李氏神色变化，觉得对方依然猜到周姣姣的身份便好意提醒道，“这位是南阳侯府的小郡主，特意回京来见太后。” 顾染清故意咬重太后二字，这是在提醒李氏这件事没处理好，那么便是要闹到皇上太后面前去。 李氏听得脸色变了又变，那张脸倒是像极了调色盘一样精彩。 周姣姣也不气顾染清拿自己的身份出来压李氏，反倒是点点头，“本郡主是来挑选礼物打算送给太后娘娘。没想到有人竟敢用这等假冒伪劣产品来冒充南海千年珍珠，还让两人帮忙抬价。” “呵。”周姣姣冷笑声，“本郡主倒是想进宫问问外祖母，这天子脚下怎么会有如此偷奸耍滑之人！” 李氏面色更加难看，桌子底下她那双手都快要将帕子给拧成麻花了。 这要是真闹到了皇帝太后面前，自己和顾抒怀怕是讨不到半点好处。 更何况，这间铺子之前的情况，李氏也一清二楚。 她定然不能让事情闹大。 李氏咽了咽口水，压下心头情绪，挤出一个讨好的笑容，“原来是南阳侯府的小郡主，久仰大名。这件事是我们的错，不知小郡主想要多少银钱才愿消消火气？” 第40章 整顿翠宝阁 “五千两。” 周姣姣那可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五千两三个字一出，饶是李氏这般八面玲珑之人都被噎到了。 五千两便是放在京城里，那也足够支撑一个世家大族半个月的开支了。 “这……”李氏斟酌着语句，试探性问道，“五千两是否有点太多了。” 她哪能拿得出这么多钱来。 顾染清补充道，“方才那伙计便是要拿假货骗了小郡主五千两银钱。” 这一刀子补得李氏嘴角抽搐。 她深深地吸了口气，忽然很是后悔自己为何要来这铺子蹚这趟浑水，分明只要装什么都不知道就好了。 “这……”李氏说，“我们确实不知道伙计做的事。既然是他做错了，如果能让小郡主消消气，那这人便让小郡主带走吧。” 她这是要弃车保帅了。 顾染清毫不意外李氏会做出这个决定。 五千两可不是小数目，谁家能轻轻松松拿出来，明日怕不是就该被官府上门查查了。 “噢？”周姣姣拉长声音，“好啊。” 李氏松了口气。 顾染清则是好整以暇地看向正朝她俏皮眨眼的周姣姣，她确定，这件事绝不可能轻而易举地解决了。 虽然和周姣姣今天才认识，但顾染清觉得按她的性格来看，后面怕是还有更大的坑在等着李氏。 “那我这就带着这名伙计去皇宫里见见皇帝舅舅。”周姣姣抬了抬下巴，“正好让舅舅查一查，顾丞相手下的那些铺子。” “这一个小小的珠宝铺子就敢如此胆大妄为，骗取五千两的银钱。那其他铺子怕不是早就骗了成千上万两。” 李氏的脸唰地一下就变得惨白。 顾染清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不得不说，周姣姣这一招用得好啊。 这下子，李氏是不想掏钱都不行了。 但如果轻松拿出五千两，顾府怕是要被皇帝剥层皮下来。 这下，顾染清倒是好奇李氏会做出怎样的反应。 “这……”李氏舔了舔干涩唇瓣，“五千两着实是有点多，我们相府很难一次性拿出这么多……” 周姣姣只瞧着自己那双涂着鲜红丹蔻的指甲不接话。 李氏知道，今天如果自己不掏出钱来，这件事怕不能善了。 她怨恨地瞪了顾染清一眼。 如果不是她，又怎么会发生这种事。 五千两，那可是白花花的五千两啊！ 李氏只觉得心脏疼得不行，宛若有人在拿刀子在割她的肉，放她的血！ “小郡主可否给我一点时间。毕竟五千两也不是小数目，我需要回去筹备几日，过几日，我再托人给您送过去？” 顾染清看向周姣姣。 她也好奇对方会有什么反应。 “好啊。”周姣姣答应得倒是干脆，“顾夫人倒是有道歉的心思，那我自然是不能拒绝您的好意了。” 李氏笑容僵硬，“是，是……” “那顾夫人您便回去筹钱吧，等您筹好了再将钱带去南阳侯府，我再将人放了，如何？”周姣姣朝外指去。 李氏顺着她手指的方向这才瞧见正被压跪在地上的伙计，心头更是怒火中烧。 要不是这伙计胆大妄为，自己也不会平白无故失了五千两。 五千两！ 他倒也敢开价。 “不必。这件事同我们丞相府无关，但这名伙计确实做错了，惹了小郡主不高兴。这人便交给小郡主您处理便是。”李氏讨好道。 周姣姣大手一挥，“顾夫人还真是大气啊。那你先去筹钱吧，我再逛逛，瞧瞧有什么能给外祖母的礼物。” “是，是。” 李氏退下时早就没了来时的傲慢，反倒是在门口路过那伙计时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自己只让她用假货卖，稍微提高几十两银钱便是。 这人当真是胆大妄为！ 五千两，能出得起这钱的又怎么可能是傻子！ 李氏无视了伙计爬行过来的求情，领着钱嬷嬷匆匆回府。 她需要好好想想，怎么解决这件事。 翠宝阁内，周姣姣面上笑容甜美，“姐姐，你这后娘瞧着可不是个好相处的。要不你来南阳侯府同我住吧？” 顾染清一怔，她试图从那张满是笑意的脸上看出一丝半点的虚情假意。 但她笑得实在是太真切了，真切得有点怪。 她同对方刚刚认识不久，这人到底是哪儿来的热情？ “我同姐姐那是一见如故。”周姣姣道。 虽然对方刚才帮了自己，但顾染清还是委婉拒绝了她的请求。 “我刚回京城名声不好，还是不要去玷污了小郡主的名声。如果小郡主在京城想要找人玩便来寻我，我可以陪您一起逛逛。” 周姣姣在听见拒绝时耷拉的嘴角再度上扬，“一言为定。姐姐可不要骗我。” “一言为定。” 周姣姣这才起身，“我还要入宫见外祖母，先走了。姐姐，下次见。” 顾染清亲自将人送到了铺子外的马车上，“下次见。” 车帘落下时阻隔了彼此的视线，车轮碾过青石板的地面，朝着皇宫而去。 翠宝阁的闹剧并不小，周围不少铺子都听见了，纷纷探头探脑来瞧。 在瞧见顾染清那双顾盼生辉的眸子时又纷纷退了回去。 翠宝阁内剩下的伙计，掌柜和那两个托都安静得站在原地。 顾染清的视线从这几人身上一一扫过，没有一个是原主记忆里的人。 李氏和顾抒怀在自己离开京城的这段时间可真是将原主母亲留下的人都赶得干干净净。 “新东家。” 掌柜是一名中年男人，他的经历多，也比其他人更快回过神来，知晓日后该做什么。 “嗯。”顾染清看向那两名托，“这两人是每日花多少钱请来的，还是也在铺子的卖身契中？” 掌柜回答道，“是让人请来的，每月只需花五十文钱作工钱。” “将她们二人辞退了。”顾染清点了点那两名托，随后又扫视一圈伙计。 “想必刚才的事大家都听地清清楚楚。日后翠宝阁的主人不再是李氏，而是我。”顾染清扬了扬手上的卖身契，地契和房契。 原本还带着浅浅笑意的杏眸转瞬间便是凛然的烈烈寒冬。 “我不希望有的人认不清到底谁才是你们的主子。” “别忘了，你们的卖身契还在我手上。” “翠宝阁这几日不必再开，你们将仓库里那些假货都给我整理出来，不必销毁且放着，等我下次来时再看。” 顾染清看向掌柜，“至于你，将之前卖出的假货都给我一一列出来。卖给谁，银钱多少，仓库中是否有真货都给我罗列整齐。” “如若有一丝半点作假，我想你也没必要坐在掌柜的位置上了。” 第41章 她要下药 “是是是。”掌柜的连连点头哈腰地应下。 顾染清走出后，再到成衣铺，基本上都不必多说什么。 这两间铺子在同一条街上，翠宝阁发生了什么，七彩庄比谁都清楚。 成衣铺的掌柜没等顾染清吩咐就立马说明情况，顺势也请求闭店整理一下，会给顾染清一个交代。 顾染清满意地点点头。 今天的事情比她所想的简单许多，她本还以为会有不少麻烦，倒没想过事情能如此轻松地解决。 李氏在众人面前丢了脸面，又让人瞧见了那伙计求情而后依旧要被人拖走，其他人自然不会傻到再为李氏卖命。 在他们心里头，恐怕自己现在的地位和身份比李氏还要高上几分。 虽然是借着周姣姣的光，但顾染清也格外满意。 等她又转一圈回到府中时，正巧瞧见了那急匆匆登上马车离开的李氏。 这是忙着去给钱？ 顾染清哼笑声，收回视线。 李氏这就是纯粹活该。 一路上跟着顾染清的琉璃心里头惴惴不安，但同样也格外害怕，怕自己的身份被顾染清所拆穿和知晓，明显将脚步走得慢了些。 顾染清能感觉得到身后人眼神的游走，但也没有提醒。 自己今天在外面忙了一天，也不知道院里那尼姑夫子怎么样了。 本来觉得自己定然是要瞧见鸡飞狗跳的院子，甚至于都已经做好了要被夫子告状的准备。 但越发靠近那安静的院子，顾染清的心脏便是越砰砰直跳得厉害。 她怎么觉着这件事没这么简单。 有翡翠在，顾染染应当不至于做出什么太过叛逆的事。 这般想着，顾染清推开门的同时吩咐道，“琉璃，今日我在外忙碌一天也累了，你去厨房让人给我煮一碗燕窝过来。” “啊？”胡思乱想的琉璃被突然的命令吓得愣。 顾染清拧眉，侧眸朝人看去，“怎么，我说得不够明白么？” “不，不是。”琉璃着急忙慌地点点头，“奴婢，奴婢这就去。” “等一下。” 琉璃后背僵硬，额头上甚至满是虚汗。 难不成自己被发现了？ “你帮我在那看着点，直到好了再回来。”顾染清说。 琉璃瞬间松了口气，双肩甚至因为放松而耷拉下来的，“是，是，奴婢这就去。” 这次，她脚步极快地选择离开。 顾染清望着她离开时的轻快背影，扯了扯嘴角。 当初选她倒是选对了，胆小又无法隐藏自己的情绪，她就差将自己是李氏安插在自己这边这件事给暴露出来了。 顾染清摇摇头，收回视线，抬手推开院子的门朝内走了进去。 她支走琉璃就是想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院子里和她离开时一模一样，没有任何变化。 越发走近小阁楼才越能听见那阁楼内传出来的对话。 “翡翠姐姐，我们这么做是不是不太好？” 稚嫩且奶声奶气的声音明显是顾染染的。 翡翠温柔的声音里没有任何情绪，反倒是还带上了用了力气的狠劲，“如果不这么做，她肯定是要将事情说出去的。” “可是……” “没有可是。”翡翠盯着地上被打了结还处于昏迷的女人，面色冷冷，“这件事等三小姐回来再处理。反正，这药是她自己带来的，如果有副作用也该她自己受着。” 顾染染鼓着腮帮子，眼里满是犹豫。 “怎么了？”顾染清推门而入，一眼就瞧见了那地上被捆住手脚陷入昏迷中的夫子。 夫子面上甚至还有个清晰的鞋印子，瞧着倒像是被人用鞋底拍了脸。 “这是怎么了？”顾染清问道。 翡翠可不是这么没有分寸的人，也不是会贸然出手的人，方才在屋外听翡翠说话便觉着不对劲，她似是很生气。 “小姐。”翡翠将怀中的白玉瓷瓶递到顾染清面前。 顾染清不解接过，“这是？” “这是从她身上搜出来的，染染小姐闻过，发现里面不是什么好东西。”翡翠咬牙切齿道，“这人竟然偷藏进来，居心不良，定然是要用在您或者是染染小姐身上。” 顾染清用手扇了两下，淡淡的药味传入鼻腔中。 只一瞬，顾染清的眉眼瞬间便冷了下来。 原本，她还不清楚为什么翡翠这么生气，但是在这刺鼻的味道下，顾染清瞬间就明白了。 这药里有迷幻作用，要是吃久了，人就要变成傻子了！ 这夫子平白无故不可能带这种药在身边，她明显就是受人所托。 顾染清磨了磨后槽牙。 虽然说是回来报仇，但对顾染清而言更重要的是给顾染染找到解药。 她一直没对李氏，顾抒怀还有其他当初害过原主的顾家人动手，这些人却屡次陷害自己。 看来，自己还是太仁慈了。 顾染清眼底满是寒意。 翡翠问道，“小姐，这人要不处理了？” 她比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万毒谷有的是药物能让人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世界上。 顾染清抿唇看向地上的夫子，摇摇头。 杀了一个，那李氏必然是会找第二个，自己总不可能将李氏找来的人都杀了。 “将她唤醒。”顾染清站起身，朝楼上走去，“我有些话要问她。对了，记得拿布将她的嘴巴给我堵住，别让她发出一点声音。” “是。” 翡翠的动作干净利落，等顾染清下来，夫子脸上早就多了两个红色的巴掌印，她睁开眼迷迷糊糊地朝着顾染清的方向望去。 脸上的疼痛让她瞬间清醒过来，想要逃走却发现自己双手双脚被绑住，整个人根本无法动弹。 她惊恐地想要质问这几个人要做什么，嘴巴却被堵得严严实实，只能够发出呜呜呜的声音。 此时，她心里的恐惧才瞬间达到了顶峰，只能瞪大双眼地看向对方。 “醒了？”顾染清勾起夫子的脸蛋左右看了看，那红肿的巴掌印明显得让人无法忽视。 “唔唔唔！” 顾染清从怀中掏出一个带着绳子的毛绒球，又朝人面上撒了一把自己精心且刻意调配出来的粉末。 “你的眼睛会随着毛绒球而转动，滴答，滴答，滴答……” “你只会觉得眼皮子越发地沉重……” “你陷入了黑色的洞穴中，只能够听见滴答，滴答，滴答的滴水声。” 第42章 娘亲不会怪我吧？ 缓慢的语速带着节奏，配合着滴答滴答的声音让夫子的眼皮子越发沉重，整个人也渐渐陷入睡梦之中。 这个朝代没有怀表，顾染清也只能够用药粉来搭配好让自己更快地催眠对方，掌控对方的思想。 她朝着翡翠点点头，示意让她将对方嘴巴里的布团取下。 “你叫什么名字？” “张怀真。” “你是夫子还是尼姑？” 张怀真一字一眼地回答着，“早些年是夫子，因为一些事而被迫出家成了尼姑。” 顾染清眯着眼来，看来自己初见面时，她说的话还是有不小的水分。 “什么事？” 张怀真面上闪过一丝纠结和犹豫，最后还是老实回答道，“我曾经逼死过一个姑娘。那姑娘家大业大，不愿再让我继续教学。但这根本就不是我的错，分明是那孩子太过脆弱，我不过是让她多站一会，她竟然故意晕倒，这肯定是装晕。” 顾染清眉头紧皱，抿着唇，言语多了几分冷意，“行了，回答你该回答的，其他话不必你多说。” 张怀真彻底闭上了嘴。 “你这次下山来做夫子是要做什么？”顾染清问。 “丞相夫人请我下山来管教她家的孩子，说是一个刚从外面回来的野种。” 这两个字刚刚说出，顾染清便浑身戾气，眼底满是冷冷杀意。 翡翠立马捂上顾染染的耳朵，将孩子带到旁边。 张怀真浑身一哆嗦，又不说了。 顾染清努力压抑平复着自己心头的怒气，让情绪更加稳定下来，“除了让你管教孩子，教她礼仪，丞相夫人还有让你做什么么？” “有，给了我一瓶药，让我每日往孩子的水里加一点。” 顾染清捏紧手中的白玉瓷瓶，“这瓶药是做什么用的。” 张怀真不回答了。 顾染清拧眉，再度发问。 “药……药……” 张怀真的回答格外缓慢且迟钝，“药是拿来让孩子变痴傻听话的。” 顾染清徒手将瓷瓶捏碎。 她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心情，又一次有节奏地敲响声音。 “滴答滴答”单调的声音吸引着张怀真的注意，她觉得自己的意识仿佛被人从黑色的洞里拉扯出来。 “你要从梦境中脱离出来并且忘记之前的事情。” 顾染清语气温柔且带有极强的诱导性，但眸底的冷意却像是要冻穿所有。 “你是被丞相夫人请来为孩子教导礼仪，你要做的是教会她宫廷礼仪，你要学会尊重孩子的意愿，不会强求，也不会强迫他。” “丞相夫人给的药你已经下过了，不用再下了，以后也不会再有了。你要做的是好好教导孩子学习宫廷礼仪，其他的事情都不是你想做的。” “今天，你教了孩子许多宫廷礼仪，和孩子相处融洽，没有再发生其他的事情。” 循循善诱的话语在一遍又一遍地重复中给张怀真灌入脑海之中。 顾染清重复三遍后，让对方又重复一遍，确定没有字句错误后才用手中的锤子轻轻地咋了一下大钟发出沉闷声响。 张怀真从迷茫中回过神来，茫然地看向周围。 “张夫子，你可算是醒过来了。”顾染清帮忙解开捆着对方手脚的绳子，“方才您又叫又闹还扇自己巴掌，这可把我给吓坏了，我还以为您这是怎么了。” “我……”张怀真看向顾染清，又摸了摸肿胀的脸蛋，低头看先红彤彤的双手，“真的是我自己扇的么？” 为什么，她没有半点印象？ 顾染清点头，“是啊。我们也不知道您这是怎么了，瞧着倒像是中邪，便连忙将您给捆起来，还去外头拿竹叶沾水给您洒了洒。这会瞧着您才好点。” 当张怀真瞧见桌子上放着的竹叶时便信了几分。 “抱歉，我……” “不必道歉，我也知道您肯定不是故意的。”顾染清说，“不过您最好回去还是去拜拜，扫一扫身上晦气。” 张怀真惨白着一张脸连连道谢。 等将张怀真送走后，顾染清坐下，手才在桌子上摊开。 之前徒手捏碎白玉瓷瓶的那只手掌心满是瓷瓶碎片，她整张脸都阴沉沉的。 顾染染惊呼出声，眼里满是疼惜，“娘，娘，你疼不疼？染染帮你处理伤口，你别乱动。” 翡翠拿来了药箱。 顾染染想帮忙取碎片，却又因为年龄太小，力气不够，怕到时候伤上加伤，从而将这份任务交给翡翠。 等翡翠取完碎片后，顾染染才往那伤痕累累的掌心里撒上药粉，还不忘朝着伤口呼呼吹气，“不疼，不疼，痛痛飞！” 这模样倒和顾染染小时候摔疼了，顾染清哄她给她上药时的模样有七八分像。 “娘，染染今天是不是太不乖了？”顾染染咬着下唇，“但，她说的那些染染都会。她还要拿板子打染染，翡翠姐姐提醒了，她也不听还追着染染打。” 顾染清听得心疼，但也忍不住问道，“那她是怎么晕倒的？” 翡翠是有功夫，但应当不会用在这种地方。 “唔……”顾染染心虚地挪开眼。 顾染清狐疑地看去。 翡翠帮忙解释道，“是小二。” 小二？ 顾染清瞬间想起来了，顾染染的那一堆宠物里，有一条叫做小二的竹叶青蛇。 这条蛇通体青翠欲滴，毒性极强，但却被顾染染驯化得格外听话。 “唔，她追我要打我手心，我不愿意就想着让小二出来吓唬吓唬她。”顾染染低头对手指，完全不敢直视顾染清的眼神，“谁知道，她看到小二就直接被吓晕了……” “我发四。”顾染染举起四根手指头，“我真不是故意的。” 顾染清听后只觉哭笑不得，她还真没想过会是这样的原因。 她伸手将顾染染举起的手包裹住，又轻捏了捏手指头，“娘信你。你能学会保护好自己，娘很高兴。” “真的么？”顾染染的双眼瞬间发光，原先还沮丧不已的神情也瞬间恢复成喜笑颜开，“我还担心娘亲不觉得染染太任性了呢。” “染染不论是任性还是乖巧懂事，只要你做的事不会伤害到别人，那就足够了。” 顾染清轻轻地拍顺着顾染染的后背，“但是，她要是想伤害你，你肯定是要给与反击，让她知道你不是这么好惹的。” 第43章 她该回家看看 书房中有袅袅白烟从张着嘴的瑞兽口中吐出。 霍瞻端坐在的梨花木桌后，俊脸正藏匿在黑暗之中，让人看不真切。 湛蓝色的长袍的陈右正单膝跪地，低垂着脑袋，“王爷，南阳侯府的小郡主已经入京了，今日只到了翠宝阁。” 霍瞻摩挲着大拇指上佩戴着的青白玉扳指，整张脸都阴沉着满是冷意。 “翠宝阁是谁家的产业？” “顾丞相府的产业。” 回答一出，陈右只觉得周遭的空气又冷上许多，但他不得不继续说道，“但是，产业似乎已经交到了顾三小姐的手上。” 霍瞻摩挲着玉扳指的手顿了下，说出口的话带着几分意味不明。 “顾三小姐？” “是的。”陈右低垂着脑袋，“今日顾三小姐是去收产业，正巧遇到翠宝阁之前的伙计欺骗小郡主，还同小郡主里应外合，将那伙计送给小郡主赔偿。” 霍瞻眯着眼。 陈右继续道，“顾夫人也来了，只是瞧着好像没在小郡主手上讨到好处。后来又回府上拿了五千两白银去给小郡主赔礼道歉。最后只有钱进了南阳侯府的门，人却连进都没能进去。” 霍瞻若有所思。 五千两白银说多不多，但也算不上少。 只是，今天所发生的事似乎一切又太过于巧合，巧合得就像是有人故意而为。 “查一查，那笔钱，周姣姣是给了太后还是留下来，亦或者做其他什么用途。”霍瞻道。 陈右诧异，但没有显现出来。 他知晓，自家主子这是怀疑起南阳侯府了。 “是。” 霍瞻屈指轻轻地敲打着梨花木的椅子，“还有那顾三小姐，记得让人看着，瞧瞧她后面打算做什么。” 这位突如其来出现的顾三小姐可真是打得个人措手不及。 上次在护国将军赏花宴上的所作所为也颇为让人惊诧。 霍瞻很好奇，这位消失了这么多年的顾三小姐再度回来京城到底是来做什么。 “咳咳。”霍瞻将手置于唇下止住了轻声的咳嗽。 陈右担忧地看向对方，“王爷，我们要不将大赛提前吧？” 霍瞻抬起手示意对方不要再说，淡淡道，“不必。这件事，按照之前既定的时间来便是。” “可是您和小主子的身子……” “这么多年的毒都过来了，不至于会在这一两日就出现变故。” “是。” 霍瞻淡淡道，“对了，霍诏这几日怎么样？” “小主子这几日很听话，一直都待在院子里，和顾家大小姐的相处还是一如既往……”陈右不好形容，这两人关系一直不是很好。 “嗯。”霍瞻语气冷淡，他捏捏眉间，“让人看着点。其他再说吧。” “是。” 陈右领命退下。 霍瞻挥手让书房里的烛火熄灭，他静静地坐在黑暗之中。 许久，霍瞻才起身扭动书架上的开关，让书架从两侧打开，再抬腿走路密道之中。 …… 李氏狼狈地回来，额头上满是汗，妆容也花了。 “夫人，您先去沐浴更衣，这些老奴帮您收拾。”钱嬷嬷说。 李氏挥挥手便朝浴室走去，“我出来要瞧见这些都整理好了。” 钱嬷嬷帮忙将李氏特意带去要给南阳侯府小郡主的那些珠宝首饰重新收入库房之中。 时间转回到半个时辰之前。 李氏不单单是拿了五千两白银，还特意选了好些珍贵的珠宝首饰，想要去讨好周姣姣。 她比谁都清楚，太后娘娘对周姣姣的喜欢。 如若顾府能够进了周姣姣的眼里，日后顾抒怀的官途也能够顺畅许多，而自己也许还有好运气能够捞个诰命夫人当当。 她这么想着便赶到了南阳侯府。 让人通传后，李氏一直站在门口等着，直到她面上的和善笑容险些要维持不住，对方才派了个丫鬟出来。 李氏记得，那丫鬟是之前跟在小郡主身侧的，应当是个得力助手。 李氏开口同人寒暄，且还暗自往丫鬟手中塞了银两，希望对方帮忙美言两句，让自己进去单独见上小郡主一面。 她觉得只要自己单独同小郡主谈谈，定然能够扭转之前的颓然局势！ 只可惜，这件事并没有李氏所想的这么简单。 翠翠拍拍手，让身后丫鬟将钱嬷嬷手中拿着的五千两银票取过来，当场清点明白后才朝人点点头。 “顾夫人可还有什么事？”翠翠淡淡道，“如若没有其他的事，那奴婢便先回了。” “等等，等等。你是小郡主身侧的丫鬟吧？我见你定然是郡主的得力丫鬟，今儿的事是我们不对。”李氏说着便往翠翠手上塞鼓鼓囊囊的钱袋子，“这件事想着求你帮个忙，帮忙求个情。” 翠翠掂了掂手上钱袋子的重量，扯了嘴角笑道，“丞相府的钱还真多啊。” 说完，她将钱袋子重新塞回去，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抱歉，顾夫人，我只是奉小郡主的命令出来拿钱。其他的事，我无能为力。” “这，我知晓小郡主喜欢好看的珠宝首饰，特意给她带了不少。”李氏说。 翠翠却领着身边的丫鬟头也不回地往回走。 如果她帮了忙，明日她就该被赶出南阳侯府了。 小郡主最是讨厌旁人帮她做决定和强迫她。 只能说这顾夫人做了这么多年的丞相夫人却没有半点眼力见，着实是让人难评。 翠翠回南阳府后。 南阳侯府那扇朱红色的大门便在李氏面前缓缓合上。 这条街上满是皇亲国戚和世家大族，李氏就算再想讨好南阳侯府也不愿在门口多待丢脸。 她心底暗骂一句后便领着钱嬷嬷匆匆回顾府。 等到李氏洗漱完，浑身清爽后，心底的不悦依旧难以遮掩。 自从顾染清带着那野种回来后，她便事事不顺。 顾染清和她娘过真是生出来克自己的。 “钱嬷嬷。”李氏说，“你去问问大小姐什么时候回府一趟，我有事要找她帮忙。” “提醒她，让她别只惦记着摄政王妃的位置。” 李氏阴沉着脸，满脸不悦。 她比谁都清楚，自己是时候该找人帮忙了。 最近顾染清给自己带来的一切，自己都将会加倍奉还给她。 第44章 不会说话就别说 这几日的丞相府内格外安静，张怀真每日来教导时倒是比最初的时候平和许多。 顾染染也没闹腾，反倒是真从张怀真那学了不少宫廷礼仪。 而张怀真每日去见李氏也只挑李氏想听的好话说后才离开。 这些事，顾染清都有派人盯着瞧着。 顾抒怀倒是没怎么回过府，李氏照顾着顾云菲也没时间来找麻烦，顾老夫人一心只有自己的儿子和孙子。 这两人都不在府上时，顾老夫人整日只在小佛堂里念经礼佛，也没来找顾染清的麻烦。 这倒是让顾染清觉得格外舒服。 而日子一天天过去便来到了药王大赛报名的最后一日。 顾染清特意让翡翠留下牵制住琉璃，而自己则是带着一直想出府的顾染染离开顾府，前往黑市。 黑市并没有什么特殊的装扮，也没有特意在入口处写上黑市二字，而是当你踏入后便会觉得此处和其他地方不同。 放眼望去，道路两侧没有先前那般干净整洁，反倒是脏污混乱。 而两侧的小摊贩更是用一块破布摊在桌上，桌布上正摆放着不同的古董玩意或者是什么奇怪的东西。 道路两侧的房子虽然和京城其他地方的没什么不同，但不知为何却有一种阴森压制的逼仄感。 踏入黑市便觉得和后头完全不同，就连天空也没外面那般的蓝。 顾染清是特意带着顾染染到医馆换了衣服，带上锥帽才从后门离开。 小孩子没来过这种地方，只觉得格外新奇，她好奇地打量着周围环境，那双清澈的眼珠子正滴溜溜地在眼眶里转动。 顾染清紧紧地牵着顾染染的手，生怕这孩子一不小心就走丢了。 周围的叫卖声格外豪迈且颇具江湖气息。 她还真没想过皇城之下竟然会有这样的地方。 “娘，诶，这个好可爱。”顾染染指着不远处被关在笼子里的小猴子道，“我们可以养么？” 还没等顾染清回答，那猴子便像是发了疯一般朝着笼子撞过来，似是想要咬顾染染的手指头。 顾染染被吓了一跳。 而猴子的主人一鞭子下去将那猴子打得皮开肉绽，老老实实。 顾染清伸手将顾染染揽入怀中，“吓着了？” “我就是觉得小猴子有点可怜……”顾染染小声道。 顾染清揉了揉她的脑袋，没有多说什么。 她知道自己女儿对动物的怜悯之心。 “好了，先陪娘去报名，等会我们回来，这猴子要是还在的话，我们便买下它，好不好？”顾染清道。 顾染染点点头，“好。” 这几日是黑市难得的热闹。 来来往往不少形形色色的人都戴着面具和面纱不愿意让旁人瞧见自己的真正模样。 顾染清不用怎么打听就找到了药王大赛的报名地点。 她倒是没想到，都已是最后一日了，这还能排起长队。 顾染清站在队伍最末尾，朝前看去。 这队总共有三十多人，瞧着都是男子，只有她一个女子还带着孩子。 顾染染乖巧地站在她的身侧，没有乱跑，但是那双眼珠子却滴溜溜地转动，左看看，右看看，着实是不怎么安分。 没过多久就到了顾染清报名。 这次的药王大赛报名也有一定要求，并不是你想报名便能报。 “这几样里哪几种是毒药。”负责报名的人随手从旁边的袋子里抓住七八种晒干的草药，随意丢在桌上，眼皮子也没抬。 辨别草药并不是肉眼看就能够确定。 有些草药外貌相似，只能够从气味和细节上去辨别它的品类。 顾染清施施然落座，在辨别草药前特意叮嘱道，“染染，你莫要乱跑，娘亲辨别完草药，我们再回去。你如果乱跑，那娘亲等会便不给你买东西了。” 顾染染用力地点了点头。 鉴于这一路上顾染染的表现良好，顾染清也就没有怀疑地松开手。 正当顾染清要坐下，周围便响起了几道不友好的声音。 “哟，这小娘子还学人来参加药王大赛呢。这草药能不能分得清楚，可都是个问题。” “人家指不定以为这药王大赛比的是谁身子软呢。” 地痞流氓的声音听着便让人恶心。 “小娘子，要我说，你还是别比这药王大赛了，你想要什么，你和哥哥说，哥哥给你啊。” “瞧你这细皮嫩肉的样子也不像是会得认识草药的，可别是要耽误大家的时间。” 这话让排在后面的人也窃窃私语起来。 顾染染皱着鼻子，掐着腰，指着那几个地痞流氓说道，“你胡说八道什么！我娘亲可厉害了！她什么草药都认识！” “哈哈哈，厉害什么，怕不是只会纸上谈兵吧！”地痞流氓嘲笑道。 “你们！” 顾染清握住顾染染的手，轻轻地拍了两下手背，安抚对方情绪，让人冷静。 “我能不能分辨草药不是你们说了算。” 顾染清的声音清冷，锥帽下的那双杏眼满是冷意。 她不懂这几人是别人特意安排，还是见自己是女人好欺负故意凑过来。 但，她不喜欢也不爽。 顾染清看向面前的药王大赛报名负责人，“请问，我可以开始分辨草药了么？” “当然。” 负责人是个中年男人，他并不打算对顾染清的处境出手相助。 药王大赛比的不单单是你的医学才能，同样也是你的胆识。 如果顾染清因为这几个地痞流氓的话就吓得落荒而逃，或者是表现失常，那么她就不适合这场比赛。 “那麻烦您让这些人在我辨别草药时别多嘴。”顾染清从衣袖中掏出一个瓷瓶放在桌上，“不然，我不介意让大家一起成为短暂的哑巴。” 负责人一愣，没想到自己还会被人所威胁，登时脸色变难看了起来。 “这位夫人，如果您不是真心实意来参加药王大赛，还请您离开，莫要在这里挡着其他人的路！” 顾染清冷冷地嗤笑出声，“他在旁边捣乱，你是一句话也不说。我只是以彼之道，还之彼身，你便生气。这世上哪有这道理？或者，我该去找你们的主子谈谈。” 负责人阴沉着脸，似想说什么，又张了张嘴咽下。 “您说得对，那请您开始辨别草药吧。” 顾染清正要朝草药伸手，最初说话的那人便小声嘀咕道，“这婆娘怎么这么泼辣，只不过说个两句便翻了脸，啧啧啧，当真是玩不起。没……” 男人剩下的话堵在了喉咙之中，他紧紧箍住自己的喉咙，却只能够发出嗬嗬的声音。 第45章 你要是放过我，怕不是要后悔了 周围人也察觉到那个地痞流氓的异样，随后纷纷看向正端坐在长凳上的顾染清。 方才，众人只瞧见顾染清朝着那流氓的方向挥了挥袖子，却什么都没瞧见。 而现在，地痞流氓失了声音，只能惊恐且愤怒地看向顾染清。 下一秒，他便想冲上来找顾染清的麻烦，却被药王大赛的侍卫所拦住。 “嗬嗬！”地痞流氓愤怒地指着顾染清又指了指自己的喉咙，示意要让负责人为自己负责。 还没等负责人开口，顾染清便头也不抬地提醒道，“如果想一个时辰后恢复，你最好是冷静点，不要生气。不然就等着成哑巴吧。” “还有谁想尝尝做哑巴的滋味也可以告诉我，我帮你。” 清冷的声音却说出让人不寒而栗的话。 顿时，整个报名现场都安静得落针可闻，就连原先还一直在嗬嗬出声的流氓也没了声。 顾染清一只手捻起一种草药辨别，闻着上头已经有点掺杂其他草药香的气息，又伸手揉搓着草药上的叶面观察纹路，另一只手提笔在纸上写下草药名。 周围不少人都伸长脖子来看，想瞧瞧这女子有什么能耐。 报名的负责人本是不经意一瞥，却在瞧见那百分百的准确率时一怔。 要知道，自从前几日药王大赛报名开始，直到今日，顾染清是为数不多的几个将药名全都写对的。 毕竟这一袋子的草药可不单单是常见的，有许多甚至是要在皇宫或者是外族才能瞧得见。 而顾染清能够全都写对，已经足以证明她的医术高超。 原先还瞧不起她的负责人也瞬间换了脸色。 “嗯，好了。” 最后一笔落下，顾染清将草药一一对应自己所写的名字推到负责人面前。 虽然锥帽遮挡住了顾染清的脸，但她身上淡然处之的气息让众人都不由得觉得她定然是全写对了。 大家都纷纷看向负责人，想从他口中得到答案。 “嗯，全对。”负责人说着提起笔，“你叫什么名字。” “无颜。”顾染清吐出两个字。 这是她早就准备好的名字。 负责人眉头微蹙，随后又想起在这种地方，大多数人是不会选择自己的本名便也没多问，而是在纸上写下无颜二字。 负责人又亲自在竹牌上写下无颜二字后递到顾染清的手上。 “这是你的牌子且拿到。等药王大赛开赛之日，你拿着这牌子便能参加比赛。” “是。” 顾染清接过后闻见牌子上被特定的药水浸泡过的味道。 显然，这是药王大赛的举办方特意准备能够证明身份的牌子。 顾染清将牌子揣在袖中，正要伸手去牵顾染染，结果却牵了个空。 本该乖乖站在身侧的顾染染此刻消失得无影无踪。 顾染清怔愣间，面色陡然变得难看。 “有谁瞧见我的女儿？”顾染清问。 周围人都纷纷摇头。 大家那个时候都将注意力放在顾染清身上，谁会顾得上一个小孩。 顾染清陡然变了脸色。 早知道她就不该带顾染染来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 想到这里，顾染清后悔不已。 “那个，这位姑娘。我方才瞧见你女儿好像是朝着那边走了。” 一位妇人朝着右侧的长街指了指。 顾染清点头同人道谢，“多谢。” 右边长街贩卖的商品同刚进来是那条路全然不同。 这一条道上卖的全都是吃吃喝喝的东西，有不少是在外头吃不到的奇怪玩意。 例如炸虫子烤虫子和蒸虫子，整条街上满是扑鼻的香味。 “你好，请问有瞧见一个这么高的女孩子么？”顾染清比划着到自己腰间的位置。 “没有。” 顾染清一路上问过去，偶尔能够从几个人的口中得到答复。 她顺着那些人指引的方向追过去，却没注意到自己越走越发偏僻，直到最后那人给她指了一条小巷子后，顾染清才察觉到异样。 自己的脚步速度自然是比顾染染快。 而且，按照自己对顾染染的了解，她定然会嘴馋周围美食，怎么可能走得这么快？ 这是有人故意要将自己引到此处？ 正当她这么想的时候，不远处的小巷子里传来了拒绝的声音。 “这位公子，我们无冤无仇，还请您不要、动手动脚。” “哟，你都是药女了，还在装什么贞洁烈妇。你要是跟了我，我保你荣华富贵，享之不尽，用之不竭。” “抱歉，我想您可能有什么误会。” 顾染清向前走了一步，正巧将小巷子的情况尽收眼底。 穿着青绿色对襟襦裙的少女正尽可能地护住自己脸上面纱，频频后退。 而穿着华丽的公子哥一次次朝她靠近，伸手意图调戏。 顾染清眉头微蹙。 黑市里的人身份各不相同，她并不想多管闲事。 而那少女在瞧见顾染清的那一刻没有开口求救，而是朝她投来了求助的目光，希望她能帮自己一把。 “抱歉，公子。你喝醉了，请您让我过去。”少女说。 “什么喝醉，我要的就是你。” 那公子哥将少女堵到了死角，咸猪手正要朝少女腰上摸去。 下一秒，手背一疼，他猛地将自己的手缩了回来，“嘶，哪个不要命的该多管小爷我的事。” 少女见状忙将人推开朝顾染清的方向跑去。 公子哥伸手想要去拦，却又被石子打中。 接连被打量下，手背上是两块红肿的印记。 公子哥恼怒地回头看来，“好啊。我倒要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东西……” 当他瞧见顾染清纤纤一握的腰身时，眼睛都不由得发直来，恨不得一双眼珠子都黏在顾染清身上。 “哟，原来是个美人啊。”公子哥吹了个下流的口哨，又取出自己别在腰间的折扇，抹开后故作风雅地扇风，“哎呀，美人想做什么早说啊，何必打我两下，可疼死我了。” “我可要美人好好补偿补偿我。” 说着，公子哥便要朝着顾染清走去，却见她又不知从何处拿出一块足有婴儿拳头大小的石头。 公子哥立刻停下脚步，笑容讪讪，“美人这还挺凶。” “滚。”顾染清冷冷道。 公子哥没动，而是扬了扬下巴，“美人知道我是谁么？你要是放过我，怕不是要后悔了。” 第46章 后有追兵 顾染清上下打量一眼对方的穿着打扮，绛紫色的衣袍上用金色的丝线绣出不少暗纹，看得出这人从穿着打扮来看定然不是什么普通身份，甚至可能是皇亲国戚。 但那又如何。 她对大街上随意调戏女子的男人都没好感，只觉得对方是下半身思考的废物。 “不管你是谁，都给我滚。”顾染清毫不留情面地说。 “哎呀，美人，你怎么这么说，这可把我伤心坏了。”公子哥用扇子遮住那张俊俏的脸蛋，只露出一双含情脉脉的桃花眼。 顾染清没说话，只冷冷瞧着。 她在等对方离开，自己好进入小巷子瞧瞧，看是否有自己女儿的痕迹。 “唉，看来美人是一丁点面子都不给我，当真是让我好伤心啊。”他夸张地说。 见顾染清身子都没有回他的打算，公子哥才收起折扇耸耸肩，“那我只好去找其他美人了。” 说着，公子哥从小巷子的另一条岔路口离开。 见人走后，顾染清淡淡道，“你可以离开了，他已经走了，你安全了。” 之前被顾染清所救的少女朝她盈盈一拜，“青黛在此谢过小姐。” 顾染清只颔首示意，抬腿便要踏入小巷，却又想起什么而停下脚步，迟疑问道，“你有见过一个小姑娘么？” “请问小姑娘多大，多高，长什么模样，有什么特殊之处？”青黛问道。 “她六七岁的模样，只到我腰间这么高。面上带着青色面纱，只露出一双眼。如若要说特殊的话，她今日穿着浅青色的裙子，脑袋上是双丫发髻，发髻上别着两个青色绒球。” 青黛低声呢喃，“青色绒球？” 她问道，“是否在左右两侧各一个？瞧着毛茸茸的？” 顾染清点头，“你方才在这里见过她？” 难不成是自己多想了？ 顾染染真的来过这条小巷子？ 青黛摇头又点头，这反应让顾染清眉头紧皱。 这人是见过还是没见过？ “抱歉。”青黛说，“我有见过她，但不是在这里，而是在前面。” 顾染清顺着青黛手指的方向看去，那是自己走过来的街道。 “我进来巷子时正好瞧见她蹲在那个糖果摊子周围。”青黛说。 顾染清仔细回忆了一下，那条道上确实是有一家糖果摊子。 正当顾染清打算再详细问问时，她忽然瞥见巷子口出现了几张熟悉的脸。 那是她在前往京城路上遇到的，劫持她马车的人。 这群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情况紧急不由顾染清多想，她瞳孔骤然收缩，忙攥住青黛的手腕，扯人往另一边走。 青黛手腕被攥得生疼，但见顾染清满脸紧张也不好说什么，只能被动地带着往前走。 走了有段距离后，顾染清见身后几人没有追上才松了口气。 而她一抬头却发现这是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自己这是走到哪儿去了？ “这位小姐？”青黛指了指自己的手腕，“你可否松开手，我手腕疼。” 顾染清这才注意到自己方才紧张得将人手腕攥得通红，连忙松开，“抱歉，我刚才没注意。” 青黛微笑着摇摇头，揉着手腕，“没事。你要是担心刚才那些人认出你的话，不如跟我去换身衣服。” “抱歉，我这个提议可能有点冒昧。如果你觉得不行的话，那就当我没说过。” 顾染清斟酌片刻，点头答应。 她暂且不确定那群人是恰好路过来黑市，还是说为了报上次的仇。 不论是前者还是后者，顾染清都想要避开对方，不愿意和那群人扯上关系。 否则她来京城后就会用那个男人所留下的扳指，而不是直接进了顾府。 “那就麻烦青黛姑娘了。”顾染清说。 青黛笑得温温柔柔，说话声音也轻，“不麻烦，倒是我要感谢你刚才帮我脱离了麻烦。” 青黛走在前面带路，顾染清跟在身后。 她带着顾染清进了一家宅子的后院。 刚刚踏入后院，顾染清便愣在了原地。 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药香，而后院处则有数十口大缸，大缸上盖着木质的锅盖。 但香味却无法遮掩地传了出来。 这是一股很奇妙的香味，就算是顾染清也只能够不从这股味道中发现几种药性互相排斥的中草药。 顾染清皱起眉来，她的一只手已然悄悄地缩回袖子之中，捏住了匕首。 如果青黛有任何问题，顾染清都能保证自己一击毙命。 “小姐？”青黛见她迟迟没有动作，回头看来，眼里满是不解。 顾染清舔了舔干涩唇瓣，“这里是什么地方？” 青黛一怔，随后了然笑笑，“小姐莫要担心，且跟我往前走，我带你到我那屋后再给你解释。” “你方才帮我一次，我定然不会暗算你。” 顾染清犹豫迟疑，不确定自己是否要相信眼前这位第一次见面的少女。 在少女那双澄澈，毫无杂念的眼睛里，顾染清败下阵来。 “好。” 顾染清跟在青黛身后一步之远，如果发生意外，自己能第一时间将她挟持做人质。 这宅院瞧着是很大，但一路上顾染清却意外地一个人也没遇到。 她随着青黛在长廊上转了几圈，最后停留在一间房中。 青黛直接推开门走了进来，顾染清快步跟上后，青黛左右瞧瞧才将门重新掩上。 顾染清下意识打量一圈，这屋子虽然不大，但装修摆设显然都是精心挑选和布置的，看得出来住在这里的人很是用心地生活。 “你现在可以同我说实话了？”顾染清问。 青黛点头，转身又到自己衣柜里取出一套大点的青色对襟襦裙。 这套衣服的款式同青黛身上所穿一模一样，甚至上头还有一个青色的面纱。 “这套衣服你等会换上再走。我带你从小路离开，能保你安全。” 顾染清没动，只直勾勾地盯着青黛。 如若她不给出合理调度解释，顾染清是不会动这屋子里任何一样东西。 她相信青黛，但不会贸然地全盘相信。 “小姐您是第一次来黑市吧？”青黛问道。 第47章 天子脚下竟然有如此肮脏的地方 顾染清没想过对方会问得如此直白，怔愣片刻后摇头，“不是。” 如若自己回答是，恐怕就该落入下风了。 只是，这答案却引得青黛笑了声。 她摇头，“小姐，您没有必要骗我。” 顾染清沉默。 青黛说道，“如果您真的常来黑市，或者是曾经来过，那必然是不可能对我，嗯……或者是这身衣服不了解。” 顾染清皱眉。 她细细打量后确实看不出这身衣服除了颜色有什么不同之处。 难道是淡淡的药味？ 但身为大夫，顾染清自己身上的药味都很浓，这对她来说并不是陌生的气味。 “我是药女。”青黛说。 顾染清想起方才在小巷子时，那公子哥说的话，他也说过青黛是药女，好像还格外轻蔑这个身份。 在万毒谷，没有药女的存在，但她曾听老头提起过，曾经是有，后来觉得太无聊就将那些人都放走了。 而顾染清也曾听闻过药女的奇效。 据说是从小到大用药来饲养长大，长大后便可以达到百毒不侵的效果。 因为有些人制作毒药便要药女先试，如果药女不死，那毒药便要再烈几分，直到能够夺走药女的性命。 也有人专门饲养能够为某种特定毒素解毒的药女，到时候割肉喂血都能解开毒素，这样的药女倒像是行走的解药包。 可以说，药女二字并不是什么好词。 顾染清想不到青黛竟是药女，倒和自己印象中的药女全然不同。 “看来小姐是听说过药女？”青黛问道。 顾染清点头，“曾听人提起过。只是你……身上瞧着并不像是药女。” 药女长期用药，身材或者是样貌都会有所亏损，而青黛浑身上下可没奇怪之处。 青黛丝毫没有觉得这个问题冒犯了自己，而是解释道，“我现在已经不是普通药女，不用割肉放血饲养他人，给他人解毒。” “小姐如果不想被人发现端倪，想好好出去便换上这身衣服。”青黛点了点青色的对襟襦裙，“虽然我们药女式微，但背后有人，大多数来黑市的人是不敢轻易冒犯的。” 药女身份虽然卑微，如同奴隶一般可以被买卖。 但因为药女能够带来的特殊利益，加上培养的困难，她们背后的靠山自然会好好保护，不让她们被人所欺负。 顾染清想起老头和自己说过有关药女的话，迟疑道，“如果可以，你想离开这里么？” 青黛看着再正常，恐怕也会因为曾做过药女一事，寿命有损。 而日后如果不好生调理身体，定然还有其他麻烦。 “我可以帮你离开这里。”顾染清说。 她手头上还有不少闲钱，买下青黛应当是绰绰有余。 毕竟对方帮了自己一把，顾染清无法看对方在这条不归路越走越远。 “不用。”青黛摇头，“我是自愿留下的。” 顾染清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你要是担心周围有人……” 她本想说，如果担心隔墙有耳的话，可以写在桌上。 只要她想离开，自己必然会花钱带她离开。 青黛伸手挡住了顾染清想要靠近的脸，却又没有触碰到她的脸蛋，“我知道您的好意，但我确实是自己想要留下，我还有其他的事要做，暂时无法离开。” 顾染清拧着眉，“这件事在外不能做么？” “抱歉，我妹妹被人夺走了。”青黛轻声叹息，“我需要留下来找她。只有在黑市才能够拥有最好的情报，我才能第一时间知道她到底在什么地方。” 顾染清没想到会是这个原因，她满脸歉意，“抱歉。” “不，您不知情，不必和我抱歉。”青黛闭上眼遮住眸中的疲惫，“我很担心我的妹妹。如果您可以的话，麻烦您帮我也问问，看看有没有人见过十岁左右，锁骨处还有深色蝴蝶胎记的女孩。” 说着，青黛点了点锁骨位置，又比划一下大小，“小时候那胎记就这么大，这都三四年了，也不知道胎记变大了么。” 她的语气里满是对过去的怀念。 顾染清沉默。 青黛朝人勉强笑笑，“小姐先换衣服吧，我出去外面等着，等您换好了，我再带您离开。对了，我们需要快点，这黑市有的人根本就不做人。” 说到最后一句话，青黛的语气又轻又满是恨意。 顾染清猜得到恐怕当初她妹妹也是在黑市失踪的。 等青黛退出房间后，顾染清仔仔细细检查确定衣服上没有任何问题才换上，再把自己出门时穿的衣服塞在布袋中，背起布袋朝外走去。 她推开门时，青黛正站在门口，低垂着脑袋不知道的在看什么。 听见推门声，青黛飞快地将手上的东西揣回怀中。 顾染清只匆匆一瞥，看上去该是玉佩一样的东西。 “你随我来。” 青黛在前带路，顾染清在后跟随。 许是现在的人都不在后院，她们几乎一路上都畅通无阻。 “你妹妹她……”顾染清问道，“你知道她是被什么人抓走的么？如果知晓的话，我也许能帮你查查。” 青黛脚步停下，“真的么？” “嗯。” 得到肯定答复后，青黛自己却又犹豫了起来。 最后在将顾染清送到门口时，青黛才舍得开口。 “黑市原本药女只是拿来为人解毒，而且大多数都只需要放一碗血。因为我们的血液中含有这么多年来吃下去的药，这碗药便能解开世间大多数的毒素。” “只可惜，后来达官显贵们的要求越发变态。药女所在的地方也基本上会掀起腥风血雨，我们不过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根本无力反抗，只能够看着昔日好友一个个死在眼前。” “后来，药女的需求五花八门，而这里便是制作药女的地方，那些生了女娃而不养的人便会一个娃娃一两银子的价格将孩子给卖了，年纪越小的价格越高。” 顾染清听得眉头直皱。 这不就是人口贩卖和非法拘禁，非法炼药么？ 天子脚下竟然有如此肮脏的地方。 第48章 抓住她！ 青黛没去看顾染清脸上的表情，而是自顾自地说，“我自从八岁便被卖到百药阁中，不是浸泡在药中，便是整日喝熬得粘稠的中药，偶尔还要和蝎子蜈蚣毒蛇单独相处一晚上。” “这种暗无天日，瞧不见头的日子是直到妹妹来了才有改善。她就是一个小太阳，能够时时刻刻温暖着我。” “我死在想不明白，为什么有人会对一个三岁多的孩子下手。” 青黛闭了闭眼，眼角有清泪滑落，“她父母是，那些将她再度转手卖了的人也是。” “我只恨自己当初没能力将她留下，保护好她。” 青黛抬手擦了擦眼角泪水，“我想着带你去早点找到你女儿，不然只怕会有危险。” 顾染清问道，“什么危险？” “黑市去年忽然有人传说童男童女的血能够延年益寿，有助于长生。” “自那日后，京城郊外便常有孩童消失，这几日消失的孩童人数最多。听说已经惊动了官府老爷，也不知道能不能抓得到那些丧良心的人。” 顾染清忽然想到之前将顾染染和霍诏一同抓起来的那伙人。 难不成，他们不是人贩子，而是青黛所说的意图？ 顾染清登时变了脸色。 “你别紧张，我知道一个地方能够打听消息，定然能早些帮你将孩子找回来。”青黛说。 顾染清点头道谢，便跟着青黛朝一茶楼走去。 …… 时间转回一个时辰前。 顾染清手中飞针刚扎入叫骂声不断的男人喉咙中，让那人没了声，只能够嗬嗬不停时，顾染染的视线却被路边的一抹熟悉身影所吸引。 黑金色的衣袍在路口尾翻飞。 顾染染回头看了一眼正认真提笔详细记录草药名字的顾染清。 自己只是过去瞧瞧，要是那人是霍诏哥哥的话，娘亲一定也很高兴能够遇得到霍诏哥哥！ 顾染染这般想着便从长凳上跳下来，借助她自己身高低矮的优势从拥挤的人群中挤了出去。 她朝着不远处那抹熟悉身影跑去，在将要接近时还喊着，“霍诏哥哥！” 前面的身影却没有停留。 等顾染染追到对方后才发现自己看错了。 这人的脸和霍诏没有半点像的，只是远远瞧着身形相似罢了。 而在追人的过程中，顾染染脸上的面纱早就不知道掉到了什么地方，她那张粉雕玉琢的脸蛋就这么堂而皇之地出现在对方面前。 “对不起，我认错人了。你不是霍诏哥哥。” 顾染染道歉后便要回去，手腕却被眼前的男人给攥住。 这人力道极大，半点也不像是小男孩。 “你没认错人。你就跟我走吧，我知道你要找的那个人在哪儿。”男人半哄骗地说道。 以往他这招可是百试百灵的！ “不用噢，我要回去找美人娘亲了！”顾染染用力地想挣脱对方的钳制，却怎么也挣不开。 “你要找你娘亲啊。我认识她，她让我带你去前面茶楼等她。” 说着，男人便半托半拽地将顾染染朝旁边茶楼扯去。 顾染染这下确定了。 自己是招惹了骨骼有缺陷的成年人！ 这人的力道根本就不是小孩子能有的。 顾染染却半点不慌，那双眼珠子滴溜溜一转，随即便是计上心来。 “哎呀，我跟你过去就是，你一直扯着我胳膊，把我胳膊扯得疼死了。”顾染染嘟嘟嘴，语气撒娇。 “我这不是怕你娘亲等你太久了。”男人说道。 顾染染跺跺脚，“我娘亲不会介意的。但要是你把我手捏疼了，我娘亲肯定要找你算账。” 粉团子撒娇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男人也怕顾染染闹腾，到时候吸引其他人的注意，只得将手上的力度松了点，“好，好，好，是我不对。你跟我来。” 顾染染乖巧地跟在男人身后，但眼睛却不老实地左顾右盼，想要找机会逃走。 等进了茶楼，男人手上的力道松了许多，顾染染嘴角一勾。 她骨骼软，基本上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够从对方的钳制中挣脱出来。 在男人发现顾染染逃走时，她已经借着周围人多和自己身材矮小的优势左蹿右蹿地进行躲藏。 那男人发觉人逃走时，愤怒地紧追不舍。 顾染染只能见缝插针，最后顺着一个茶楼伙计推开包厢门的动作也跑进包厢，一个滑跪，直接溜进茶桌底下。 动作一气呵成，但也漏洞百出。 那男人猛地推开包厢的门，“小贱蹄子，你给我出来！” 这句话刚吼出去，下一秒他便被一道掌风拍出，整个人直直撞上二楼的栏杆，口中吐出一大口鲜血。 男人还在想谁竟然如此猖狂，竟然敢在黑市对人下手！ 但当他瞧见包厢内戴着黑金色面具的男人时，脸色瞬间边白，那双腿都在两股战战，几乎站不稳。 糟了，怎么没人和他说过，这包厢里的男人竟然会是这位！ 黑金面具的男人连头也没转，视线依旧落在窗户之外。 反倒是他身边抱着长剑的黑红面具的男人出声呵斥，“谁让你们打扰主子雅兴的。滚出去。” “是，是。小的这就滚。”侏儒男人点头哈腰，捂着疼痛的胸口，颤颤巍巍下楼。 他哪儿还敢问人要自己好不容易骗来的小姑娘。 只奢求对方别再找自己麻烦就好！ 至于那小姑娘，呵，落在那位手上，恐怕不死也得脱层皮！ “茶放下，人可以走了。”黑红面具的男人说。 “是，是，是。”伙计将端着的茶盘放下，离开时还贴心地将门给戴上。 包厢内顿时陷入诡异的安静。 茶桌桌布被掀起，一道窸窸窣窣的声音从桌子底下传来。 黑金面具的男人终于舍得将自己的视线从楼下那些报名的长队中挪开，从而落在桌布翻飞的位置。 “主子，要我……” 黑金面具的男人没吭声，而是抬起手阻止对方想要将人从茶桌底下拖出来的动作。 窸窸窣窣的声音又响了好半晌，一磕脑袋才从桌子底下探出来，头发因为跑动和在人群中钻来钻去而显得格外凌乱，但那双圆溜溜的乌黑眸子却亮得可怕。 第49章 你能嫁给我娘亲么 顾染染探出小脑袋左右看了看，确定周围没有那个一直追着自己的男人后才从茶桌底下爬出来。 “呼，幸好没让他追上来。” 顾染染拍着小胸脯。 转头，她脸上带着灿烂笑容，“这个帅大叔，你娶老婆了么？家里有没有妾室，或者是通房丫鬟？” 黑金面具的男人没有回答，没有吭声，就这么看着对方。 顾染染丝毫没有半点不好意思，反倒是挽上对方的手，“帅大叔！我给你介绍个妻子吧！我娘那可是全世界最最最好看的女人！娶了她，你稳赚不赔！” “而且，我娘超级厉害的！她懂得赚钱，也懂得治病救人。” 顾染染嘴皮子上下一碰，将她娘亲说得身上浑身都是优点，没有半点缺陷。 这要是顾染清本人来了都不敢确定说的是不是自己。 “帅大叔，你不会说话么？”顾染染的笑脸上满是担忧。 但谁也不知道，她其实是在担忧帅大叔要是哑巴的话，娘亲真的会喜欢他么？ 自己是不是得换个人做爹爹。 这么想着，顾染染的视线朝着旁边站得笔直的黑红面具男人看去。 这个帅哥哥好像也不是不行。 要不然，自己将他们两个都带回去让娘亲自己挑选？或者两个人都留下？ 反正，男人能够有三妻四妾，娘亲这么厉害，有几个丈夫也不是不行。 眼前的两个男人根本不知道这几分钟内，顾染染心里的想法早就经过了九曲十八弯。 甚至想用自己手头上的药将两个人药倒，再拖到娘亲的床上。 “主子，这孩子……”黑红面具的男人问道。 黑金面具下那张冷峻的脸上没有半点表情，但却在瞧见顾染染脸蛋上古怪的表情变化时，眸底不自觉溢出淡淡的笑意。 他平日里最是讨厌熊孩子。 不知为何，这孩子却格外同他投缘。 许是之前霍诏回来时屡次提起这个小姑娘，也许是之前在街上瞧见过她同霍诏玩得高兴，也许就没有什么理由，只是一种眼缘。 “去让人拿点甜品上来。”霍瞻说。 黑红面具下，陈右的脸上表情险些难以维持。 他着实没想到自家主子会想将人留下，还让自己去给人拿点甜品。 要知道，这便是皇宫里的公主们都没有这等好待遇。 “是。”陈右退下。 包厢内只剩下霍瞻和顾染染两人。 顾染染一点也不害怕霍瞻，她趴在对方身边，探出脑袋和人一起朝楼下看去。 “帅叔叔，那个人好坏的！”顾染染朝着正一瘸一拐地往外走的侏儒男人指了去，“刚才他差点就把染染给抓走卖掉了！” 顾染染噘着嘴。 “嗯。”霍瞻语气平淡。 在顾染染没瞧见的地方，他朝着暗处微微颔首，做了个手势，示意让将这种拐卖孩童的人贩子处理掉。 “对了，帅叔叔！”顾染染伸手去拽霍瞻的手腕。 男人脊背一僵，险些下意识将人手甩开。 他并不习惯和人太过于亲密接触，尤其是和女人。 “帅叔叔，所以你到底有没有娶妻生子？”顾染染眨巴着大眼睛问道。 虽然隔着一层面具，但顾染染确定眼前的男人一定很帅也很利害！ 方才她趴在茶桌底下可是瞧见了，这人只一巴掌就将那个侏儒男人给拍飞出去。 这不就是她以前在话本子里看过的那种武林高手么。 这人这么厉害，自己不在的时候，他一定能够保护好娘亲的。 “没有娶妻，但是有个孩子。” 霍瞻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回答，只是在对上那双杏眼时，他似乎很难拒绝对方的请求。 顾染染的小脸蛋瞬间皱在一起，“帅叔叔，你怎么还未婚生子。这可是不对的噢。” “唔……”顾染染低头掰着手指头，似乎在很认真地思考什么问题。 霍瞻只隐约听见什么，几分，几分的。 就在这时，陈右敲门得了许可后进来，他将手上的甜品放下。 顾染染瞬间将计算分数这件事抛到了九霄云外，而是拿起糕点就往嘴里头塞去。 下一秒，顾染染的动作僵住，她咽了咽口水，慢条斯理地咬下一小口，抿唇让糕点化。 她学过好的礼仪，在外面不能和在家里一样吃得狼吞虎咽，需要一小口一小口地吃。 霍瞻见她动作突然变得淑女，反倒有点不适应。 “你可以想怎么吃就怎么吃。”霍瞻说。 顾染染鼓了鼓腮帮子，“可是夫子说在外面不能和在家里一样，我必须尊礼守礼。” “我也觉得这么吃好没意思。”顾染染拖着腮帮子，嘟囔道，“这么一小口，我都不知道是什么味道就吃光了。” “你可以将这里当成是在家里。”霍瞻难得地开玩笑逗她，“你刚才不还说想要让我做你爹爹么？在爹爹面前吃就不用顾忌那么多了。” 顾染染将剩下的糕点一股脑塞到自己的嘴巴的。 霍瞻眼底满是笑意。 这样肆意吃饭的模样非但不显粗俗，而更具童真童趣。 抱着剑站在旁边的陈右在听见方才霍瞻的那句玩笑话时已经石化当场。 他身子怀疑起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平日里不苟言笑，对皇子皇女们礼仪最为看重的霍瞻竟然会说出那样的话。 自己莫不是今日没睡醒，还是脑子出了问题？ 陈右又朝霍瞻投去一眼，斟酌许久选择闭嘴。 “这些好吃诶！”顾染染咽下一大口的绿豆糕，朝着陈右咧嘴笑，“谢谢帅哥哥！” 陈右默默地别开脸。 他似乎，好像明白了自家主子为什么对这个小姑娘网开一面了。 乖巧懂事嘴巴甜，粉雕玉琢小团子，谁会不喜欢这样的小姑娘。 “喜欢吃等会给你打包一份。”霍瞻取出帕子帮忙擦拭着顾染染嘴角的糕点渣渣。 顾染染一把抱住他的手，双手合起，“帅叔叔，你真的真的真的，不考虑娶我娘亲么？或者你嫁过来也可以噢！” 陈右险些没站稳。 这娃娃知道自己在和谁说话么！ 完了，让高高在上的摄政王嫁人。 陈右闭眼，生怕看见残忍血腥的一幕。 第50章 那个叔叔很帅，而且是个好人 陈右左等右等也没感觉血溅到脸上的湿润和血腥，他这才睁开眼看去。 只见那粉雕玉琢的奶团子正一手拿着一块糕点往自个儿嘴里塞，吃得腮帮子鼓鼓的，瞧着倒像是什么可爱小动物进食一般。 陈右都不由得多看两眼。 这样的奶团子当真是可爱啊。 那粉嫩嫩，肉嘟嘟的小脸蛋瞧着便让人想上手去掐一把，陈右只觉着自己的手痒痒的，但作为一个侍卫，他极好地忍了下来。 “慢点吃，别噎着。” 霍瞻抬手替人轻轻擦去嘴角的糕点渍，动作举止之温柔让陈右瞠目结舌。 摄政王不会真的被人夺舍了吧？ 之前也没见他对家里少爷如此温柔过。 这还真是格外少见。 “嘿嘿。谢谢帅叔叔！”顾染染咧嘴笑时脸颊两侧带着浅浅的酒窝，万分可爱。 “喝点茶缓缓。”霍瞻亲自倒茶推到顾染染面前。 顾染染吹凉了才一饮而尽，眼睛刷的一下就亮了，“好好喝！帅叔叔好厉害！” 说着，她还边竖起大拇指表示了肯定和认可。 “帅叔叔你怎么泡的茶，我想学学。娘亲喜欢喝茶，下次我要是惹她不高兴了，也好泡茶哄她开心。”顾染染眼巴巴地瞅着霍瞻，那双亮晶晶的眼睛拥有着让人无法拒绝的魔力。 就连在一旁偷听的陈右都忍不住想要帮霍瞻答应下来。 谁舍得拒绝这么可爱的粉团子呢。 “泡茶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学会的。” 低沉磁性的声音格外悦耳。 顾染染双手托着腮帮子，“那帅叔叔娶我娘亲不就好啦！染染不用学，到时候要是娘亲不高兴，帅叔叔泡茶哄娘亲！” 她这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倒是让人忍俊不禁。 陈右偷偷瞥了一眼，嘴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 霍瞻抬手点点她的额头，“你娘亲带你来的？” 实则，霍瞻在楼上的位置早已看到了全貌。 从顾染染母女二人进来，他便瞧见了这对与众不同的组合。 “是呀……”顾染染本在挑选糕点的手僵在半空中，她瞬间眼里满是惊恐，抬头看向霍瞻，又猛地拍了下自己的脑门，“完了，完了。我怎么把这件事给忘了！” “娘亲要是发现我乱跑的话，肯定又要请我吃竹笋炒肉了！” 顾染染飞快地从椅子上跳下来，动作迅速地转身就跑。 但是没走两步，顾染染又转身回来，“帅叔叔，这些能不能给我打包带走呀！” “呜呜呜，求求了。染染可不想回去屁股又开花！” 霍瞻抬手一挥。 陈右上前帮忙将糕点装盒打包好。 正要递给顾染染时，霍瞻又点了点不远处的茶叶罐，“这个也一并装进去。” 陈右惊讶地看向霍瞻。 这罐子茶叶可是千金难买的雪山岩松茶，每年就只有十罐，真正落到霍瞻手中也就两罐。 霍瞻又格外喜欢这茶，无论谁找他，他都不曾让出半勺子茶叶。 今儿却要将还剩下的大半罐茶叶送给个女娃娃。 要不是陈右亲眼瞧见，打死他，他也不信会发生这种事，竟然有人能够从摄政王手里拿走雪山岩松茶，还是大半罐的茶叶。 陈右虽然在心里腹诽着，但还是将茶叶装进盒子里。 “诶，这么好喝的茶叶，帅叔叔要送给我吗。”顾染染问道。 “恩。”霍瞻说，“你不是说你娘亲喜欢喝茶么。我没有办法短时间内教会你泡茶，但是我相信，你将这份茶叶送给你娘亲的话。她一定会很高兴的。” 顾染染高兴得原地蹦了起来，“好耶！谢谢帅叔叔！” 顾染染拎着陈右打包好的箱子站在门口，回头朝着霍瞻挥挥手，“帅叔叔下次见啦。下次，我一定给你准备许多好东西！” “恩。” 霍瞻目送着顾染染的身影一蹦一跳地离开后，眼底那为数不多的柔情也消散得干干净净。 黑金面具下的脸蛋上没有任何表情。 陈右只觉得周遭空气瞬间冷了好几个度。 “走。” 眨眼间，包厢内的两人便消失不见。 而跑到楼下的顾染染正巧遇到了寻来的顾染清。 “美人娘亲！”顾染染兴奋地朝人挥舞着小手，完全忘了自己偷跑出来还走丢的事，满脑子只想着娘亲要是收到好的茶叶该有多高兴这件事。 顾染清听见熟悉的声音后快步迎上，蹲下身子仔细检查，确定对方没有出事才猛地一把将人抱进怀中，紧紧地将人抱住，舍不得将手松开。 她还以为自己要失去女儿了。 这种失而复得的心理让顾染清能够明显地感受到自己的心脏正在怦怦直跳。 “娘，娘亲？”被紧紧搂住的顾染清抬起手轻轻地拍抚着顾染染的后背。 “吓死娘亲了。” 顾染清着实是被吓得不轻。 虽然知道自家闺女聪明伶俐，身上有不小的本事，但是黑市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 自家闺女再聪明也只是个涉世未深的孩子，等会被人骗了，那就麻烦了！ 索性孩子没出事，顾染清也得以重重地呼出一口气。 “下次不许再偷跑了。”顾染清难得地板着一张脸训斥道，“娘亲不希望你被别人拐走卖了，娘亲希望你能好好的，一切顺遂平安地长大。” 顾染染被训得缩了缩脖子，但也自知理亏，“娘亲，对不起……” 顾染清叹气。 说到底，她还只是个孩子。 “娘亲，有个帅叔叔托我送你好东西！”顾染染忽然想到了什么，忙从木盒子里掏出半罐子茶叶，献宝似地送到顾染清面前，“那个帅叔叔说这个可以哄娘亲开心！” 望着眼前小姑娘那张充满期待的脸蛋，顾染清眉眼也变得柔和起来。 她从人手中接过茶罐子，“你又是骗了哪个叔叔？” “唔。一个帅气的戴着黑金面具的叔叔！”顾染染认真地回答。 顾染清被她言语所逗笑，嘴角都不自觉地上扬，“戴着面具你还能知道他帅不帅？” 顾染染拍了拍胸脯，高傲地昂着脑袋，“肯定是帅的，染染能够感觉得到那个叔叔很帅，而且是个好人！” “要不是他，染染可能都没办法回来见娘亲了！” 第51章 不许欺负娘亲 顾染染绘声绘色且手舞足蹈地和顾染清介绍刚才发生的事情，说到人贩子险些要抓住她的时候还做了一个躲闪的动作，“我就这么帅气地躲开了他想要抓我的手。” “然后，我看到帅大叔，咻的一声，一巴掌拍了出去，那个人就，biu的一下子从这，飞到了那。”顾染染夸张地比了一个超级远的距离。 “那个帅叔叔真的超厉害的！”顾染染拽着顾染清的手朝着二楼的方向指去。 原本还坐着人的那个地方现如今空空如也，根本就没有人。 顾染染原地转一圈，挠着后脑勺，“诶，刚才那个帅叔叔分明是在那边呀。他人怎么不见了。” 顾染清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那位置绝佳，能坐在那的人怕是身份非富即贵。 对方能帮顾染染一次属实不易，不愿透露自己身份，早早离去倒也正常。 “染染知道他是谁么？”顾染清问道。 顾染染小脑袋左右摇晃，“不知道噢。帅大叔没说。但是……” “这个，这个帅叔叔超级喜欢，这个超级好喝，外面应该没卖！”顾染染兴奋地指向茶罐子。 顾染清喜欢喝茶，顾染染喝多了也能品出一二，她能够单单凭借抿一口就猜出今天泡的茶是哪种。 所以，她能保证这茶是她之前没有喝过的品种。 “没喝过？”顾染清诧异道。 因为她爱喝茶，谷中基本上将市面上能买得到的茶都送到她面前，顾染染也算是跟着她喝了不少好东西，能分辨出茶的品种这个本事顾染清也知道。 能让顾染染说没喝过的茶。 这倒是让顾染清心生好奇。 “唔，帅叔叔到底哪去了。”顾染染踮起脚尖，脑袋左顾右盼地瞧着，却在没瞧见人影后又耷拉着双肩，显得格外可怜。 “可能他有事要忙，所以先走一步了。” “今天天色已晚，我们该回去了。”顾染清说。 顾染染回头朝着那二楼包厢的方向看去，腮帮子一鼓，面上带着些许的悻悻然，但还是乖巧地跟着走了。 顾染清和顾染染离开时特意回了医馆，重新换上衣服后才从正门离开。 两人手中还顺道提着沉甸甸的药材。 她眼角余光瞥见一道人影闪身而过，显然是在医馆外蹲守叙旧的顾家派来的人。 这人倒也能等。 顾染清往回走时恰好正值人休息的时候，大马路上行人三三两两地聚集在一起喝茶闲聊，好不惬意。 而他们口中便开始谈起最近的京城和天下所发生的事。 “听说六皇子都快到京城了。” “说是过两日便回来了。这次他可是赢了外族，为我们大燕国赢下城池和颜面啊！不知道他这次回来会得什么奖赏，跟他打仗的那些士兵恐怕也能得不少好处吧。” “说起来，这六皇子之前不是和丞相府的哪个，就哪位小姐来着，反正我记得是同一个小姐有婚约？” 顾染清放慢了脚步，有意从这些人的交谈中得到一些她想要的资料。 “是啊，好像是丞相府的三小姐。对了，先前不还传出说这三小姐容貌奇丑无比，所以这些年才闭门不出么，都不敢见人，生怕将人给吓死呢！” “不至于吧？”有人发出质疑，“要是真这么丑，六皇子和贵妃娘娘不会把这婚约给退了？” “谁让人家有个好娘亲，当初对大燕国做了许多好事咧。谁敢退啊。”这人说得煞有其事，甚至还压低了声音，“对了，我还听那些个贵人说，这三小姐不单单是奇丑无比，甚至还有了别人的孩子呢！” 这话一出立马引起不少人惊呼，坐在旁边偷听八卦的人也纷纷围了上去，将方才说话那人给团团围住，想要从他口中再听到让人啧啧称奇的八卦。 刚围上去便有不少人在问孩子的事是真的还是假的。 那被围着的男人没有直接说，而是兜了一圈后才说道，“当然是真的了，我怎么可能拿这件事来说谎。我这可是从丞相府里的朋友口中听说的，保真。听说这些年那三小姐也不在府上是同人私奔了呢！” “私奔？不是说她奇丑无比么？这也有人愿意同她私奔？” 说话的人被噎了下，随后道，“再怎么说，她可是丞相府的人，指不定有人想借她身份往上头爬呢。” “这么丑的人，要是我，我可是下不了嘴。” 这话引得周围人哄声大笑。 顾染染虽然年幼，但也听得懂这些人是在说娘亲坏话，登时便想冲上前去理论，却被顾染清给攥住手腕，只能停在原地。 “娘！”顾染染鼓着腮帮子，“我要去给他们个教训！” 这群人怎么能乱说话欺负娘亲！ “没事，别管。”顾染清瞥了一眼正被围住且说得起劲的那人。 她一眼便瞧出了那人的身份。 看来，之前的事没让丞相府里那些人长记性，这是打算在六皇子回来前便在民间把自己的名声给毁了。 到时候最好是借着民间百姓发声，把自己同六皇子的婚约给退了。 丞相府还真是好谋划。 在马路上和他们起冲突并非良策，甚至可能陷入被围住指责的境地。 顾染清也不愿意让一个孩子为自己冲锋陷阵，也不想出任何意外。 丞相府无非是想借着舆论让自己退婚，那自己也正好可以借舆论一用。 这么想着，顾染清已经有了决定。 “先回家。”顾染清说。 第52章 她学坏了 顾染染一把抱住顾染清的胳膊，那张粉嫩的小脸蛋扬起，她撅着嘴，“谁让那些人胡说八道，说娘亲坏话的。这是师公教的，让染染要保护好娘亲！” 顾染清听了只觉忍俊不禁，但心头暖意顿生。 “好。娘亲知道了，娘亲谢谢染染。”顾染清道。 这让顾染染的脸上更添几分骄傲。 两人刚回到顾府便瞧见不少家丁和丫鬟正偷偷地打量着她们，而后又不知在窃窃私语些什么内容。 顾染清攥住了想上前询问的顾染染，“先回院子。” 她大概能猜得到原因。 无非就是六皇子将要回来，自己的谣言又在此时满京城乱飞。 这些人存着看好戏的心思。 和这些人争论没有任何意义，一些见风使舵的下人罢了。 两人快到院子时便瞧见了正远远站着，不停地朝着院子的方向打量的钱嬷嬷。 在瞧见顾染清母女二人回来时，钱嬷嬷顿时松了口气，“二位总算是回来了。” “什么事？”顾染清问。 钱嬷嬷说，“三小姐，老爷让您过去，说是有要事相谈。” 顾染清眉头微拧。 “这件事事关重大，甚至关乎丞相府的未来安危。所以，老爷让您尽快过去。”钱嬷嬷又重复了一遍，而她的语气里夹杂着几分幸灾乐祸。 顾染清瞥她一眼，“那为何是你来告知我？” 钱嬷嬷是跟在李氏身边的贴身嬷嬷，按理来说，如果是顾抒怀的事，那该是顾左或者是其他人来告知。 “夫人和老爷，还有老夫人都在正厅等您呢。说是要您一回来就过去。” 钱嬷嬷此刻脸上的幸灾乐祸之意更加明显。 显然，这次去铁定没什么好果子吃。 “恩。”顾染清应下后，抬腿继续朝着揽月轩走去。 钱嬷嬷着了急，大声嚷嚷道，“三小姐，府内几位都在等您呢。” “别喊。”顾染清冷淡地说，“我先让孩子回院子里再过去。” 钱嬷嬷心不甘情不愿地撇撇嘴。 顾染清将顾染染交到翡翠手上。 顾染染却死活不愿意松开攥住顾染清的手，那双圆溜溜的杏眼中满是对顾染清的担心，“娘亲，染染和你一起过去。” “没事，他们不会做什么的。”顾染清摸了摸对方的脑袋。 她比谁都清楚，在六皇子回来之前，自己在丞相府是最安全不过的。 这次喊自己过去，无非是想借机训斥两句抑或者想要发挥一下自己身为一家之主的权利。 她不愿意，也觉得没有必要让顾染染牵扯其中。 “好了，乖，松手。”顾染清说，“等娘亲回来，给你说个秘密。” 顾染染那张小脸瞬间皱在一起。 她好奇娘亲的秘密，同样又不想娘亲独自过去。 “有关你一直想知道的爹爹的秘密。”顾染清的声音里满是蛊惑。 这个秘密比任何事情都吸引人。 顾染染是真的想知道自己的爹爹在哪里。 “唔……”顾染染的手松了点。 顾染清又道，“我和你保证，我一定一定会安全回来的。” “好吧……”顾染染不情不愿地松开手，“那娘亲不能骗人。骗人就不是美人娘亲了！” 顾染清竖起三根手指头，“好好好，娘亲发誓，一定一定不会骗人的。” 将小孩子哄好且成功交到翡翠手上后，顾染清又抬手招了招，将自己刚刚拎回来的药递给琉璃，“和之前一样，三碗水煎煮成一碗。你去将药材处理一下，晚上回来后，我要喝第一帖药。” “是。”琉璃低垂着脑袋应下。 交代好事情后，顾染清才走了出去。 …… 丞相府的前厅里，顾老夫人坐在主位上，阴沉着一张脸，“这丫头怎么一丁点规矩都不懂？这都什么时辰了，还不过来？” “抒怀，你还是太宠她了。” “当初，她不顾一切跑去和人私奔；现在又带着一个孩子回来。”顾老夫人气得将桌子拍得砰砰作响，“她这是要将我们顾府的颜面置于何地！她就是丢我们顾府的脸！” “和她那个娘亲一样，放荡，不守规矩！” 顾染清到时正好听见了顾老夫人的话。 胸腔里顿时涌起一阵令人厌恶和愤懑不满的情绪。 她知道，这是原主的情绪。 自从穿越到这具身体之后，顾染清发觉自己平日里一般察觉不到原主的存在，甚至于对很多人和事务都不会带有原主的情绪，除了顾家的这几人。 顾染清回来也是想替原主处理好之前的事，有恩报恩，有仇报仇，顺道了结因果。 在看到顾染清踏进来时，顾老夫人没有半点在背后说别人坏话的窘迫，反倒是嫌恶地瞥她一眼，“哼，有的人还知道来啊。” “有的人老不死，吃人家的，住人家的，还会背后说人坏话，我有什么不好意思来的？”顾染清反唇相讥道。 顾老夫人被气得胸口剧烈起伏，她捂着胸口，大口大口地喘息着，活似一副要喘不上来气的模样。 “怎么，不好意思了？”顾染清淡淡道，“所以想以死明志？” “你！”顾老夫人指着顾染清的手颤抖得不成样子。 顾抒怀冷声呵斥道，“够了。染清，你怎么和你祖母说话的！” 李氏也顺势道，“是啊，染清，你现在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你怎么还和祖母顶嘴。” 顾染清轻飘飘瞥有他们两人一眼，“噢？有的人为老不尊，背后说人坏话，你们两个人是耳聋了么？还是说……” “在顾丞相的眼里，被皇上夸赞为女中豪杰，应让全国女子效仿的女子便是老夫人口中，放荡，不守规矩的？” 顾抒怀想继续训斥的话顿时堵在喉咙中。 当初的荣誉过去太久了，顾抒怀都忘了，顾染清的母亲可是得了皇帝太后亲口的嘉奖。 那皇上赐的牌子还挂在揽月轩的闺房中。 他要是承认，今天的话只要传出去半个字，整个顾府怕是都要不复存在了！ 刚刚喘上气的顾老夫人早已被气得无法多想，只道，“她是什么样，我比你还清楚！” 顾染清没有辩驳，而是似笑非笑地看向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顾抒怀。 第53章 她定然不会让顾染清有好果子吃 顾抒怀能够坐到丞相的位置自然不傻，甚至脑子转得足够快。 他出声打断了顾老夫人接下来的话，“好了，娘。这些陈年往事就不必再提。今日找你来也不是要说这件事。” 顾抒怀直接揭过之前的话题，根本就不给顾染清接话的机会，自顾自地继续说道，“你应该知道你同六皇子的婚约？过几日，六皇子即将回京。” 果然，这一家子在这等着自己呢。 顾染清扫视一圈高高在上的三人，顾老夫人面上有话被打断的怒意，但因为打断自己的是自己的儿子而不得不隐忍下来。 李氏嘴角偷偷藏着微不可察的笑意，显然是很喜欢方才顾老夫人对顾染清娘亲的贬低，也很期待接下来顾染清所要面临的事。 唯独顾抒怀那张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让人看不出任何情绪。 不愧是在朝廷上驰骋多年的老狐狸。 “恩，所以有什么事？”顾染清对上顾抒怀的眼睛问道。 顾抒怀似是对她直视自己的眼睛有所不满而微微蹙眉，但又缓缓舒展开来，说道，“你现在已经有孩子在身，自然不合适再嫁入皇家。” “为父为了你好是希望你能够主动推拒这桩婚事。” “你要知道，如果让皇族之人知晓你婚前不检点，同他人有了苟合且生下孩子，你会面临怎样的惩罚。” 顾抒怀一副深明大义的模样，缓声道，“只要你主动退婚，那为父会帮你争取最大的利益，让你能够得到最大的赔偿。而且，你那……和你有关系的夫君也能娶你。为父就同意你们二人婚约，让你能带着孩子幸福快乐下去。” 一番话，顾抒怀将自己塑造成了为子女甘愿奉献与牺牲的慈父模样。 要不是顾染清早已看透了这个虚伪的男人，她怕是真要信了他是为了自己好。 “来，你来这上头签字画押，为父便去帮你禀明圣上。”顾抒怀道。 顾染清却动也不动地站在原地，只一双眼冷冷地盯着眼前的男人，又面无表情地扫视一圈。 “我不会主动退婚的。”顾染清说。 顾老夫人最是忍不住，“你已经将我们顾府的脸面从上到下丢了个干净。现下不退婚，你还想带着那个杂种嫁入皇家不成？你是想要害死我们全顾家人！” 李氏也是一声叹息，委婉劝道，“染清啊，你现在是无法嫁入皇家，反倒是容易惹了皇家不悦。倒不如主动退婚，我们也好帮你谋求更多好处，日后你也能过得幸福美满。” 顾抒怀没说话，只阴沉着脸看她。 顾染清挑挑眉，“贵妃和六皇子都没意见，你们倒是意见比他们还多。” “外面的流言蜚语怕不是有心之人故意传出。”顾染清扫了一眼大厅内三人神色不愉的模样，勾了勾唇角，“如果我是你们就不会傻到将这样的把柄落入其他人手里。” 顾抒怀可不是没有任何政敌。 在六皇子即将凯旋之时特意在市井之中散播这种话语，他也不怕被政敌拿去告知皇帝。 到时候被责罚的可不是她自己一个人，　顾抒怀怕不是忘了，现在她还是顾家的人，甚至顾府用的还是自己母亲的铺子赚的钱。 顾抒怀显然也想到了这点，面色陡然一变。 “我要是你们，我即使是不想让婚约继续下去，那也会换个法子，而不是用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办法。” “如果没有其他事，那我就先回去休息了。” 顾染清说完便想离开，顾抒怀却将人喊住，“等一下。你今日为何出门如此之久。是不是又去偷偷见那奸夫！” 顾染清瞥了一眼有点气急败坏的男人，冷笑一声，“我出门做什么，我想夫人比你更清楚，显然你还不如她对我关心。” 落下一句话后，顾染清头也不回地走了。 其他侍卫也不敢上前阻拦。 顾抒怀皱着眉，想拿起茶盏喝一口，又被烫得将茶盏重重地砸在桌面上，“她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李氏忙上前安抚道，“别气，别气。染清可能是身子不适，这几日出去也都是去的医馆，先前还去看了看铺子。” “只不过，她这身子……” “身子怎么了。”顾抒怀沉着脸问。 李氏叹息，“我拿了她药材去问了几个大夫，都说这药是针对身子亏空得厉害之人喝的，怕是这些年来她独自在外受了不少苦，不然也不至于亏空得如此厉害。” 李氏又补充道，“不知道这样的身子是否能受得住几次摧残。” 说着，她还不忘偷偷瞥了眼顾抒怀。 而顾抒怀面色沉沉，谁也看不出他眼底浓郁的郁色藏着什么深意。 “哼，我看就是这小贱蹄子整日在外面鬼混。”顾老夫人冷嗤一声，“和她那娘一个德行。当初我就说了，让你别……” 顾抒怀脸色更加阴沉，冷声呵斥打断，“好了，别说了。” 顾老夫人再度被打断，脸色也不好看，“你！” “这些话，你在家里说说就算了，你是打算传到皇上，皇后和太后的耳朵里，到时候致我们一个大不敬之罪么！” “你将从她那里拿到的药方抄写一份给我。”顾抒怀看向李氏，“身为她的父亲，我有必要知道她身体的情况。” 李氏低头忙应了下来，嘴角挂着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是。” 顾抒怀淡淡道，“那些话让人别传了。别到时候婚没退成，咱们家先惹了麻烦。” “是。” 顾抒怀起身带着侍卫匆匆离去。 顾老夫人见状对李氏吐槽连连，“你看看，你看看。为了这样的女人给我摆脸色！当初我便说了，让他别娶，他非要娶那种女人！现在好了，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 “老爷也是担心您的话被有心之人传了出去。”李氏忙帮忙安抚顾老夫人，眼底却带着轻蔑和不屑。 毕竟，当初她爹官职不高时，顾老夫人可是同样瞧不起她。 “娘，您还是回去休息吧，莫要气着了。” 顾老夫人握着李氏的手，连连叹息。 等顾老夫人走后，李氏站在大厅之中朝外看去。 她定然不会让顾染清有好果子吃。 第54章 面见贵妃 顾染清前脚刚回院子不久，后脚琉璃便站在门口，搅着衣角，试探性地朝屋内看去。 “有事进来说。”顾染清见她犹犹豫豫在门口有好一会工夫了。 “是，是。”琉璃唯唯诺诺地朝内走了一步，“三小姐，刚才老爷身边的人让我叮嘱您，让您明日进宫一趟，说是贵妃娘娘要亲自见您一面。” 顾染清手上动作一顿，“嗯，好。” 琉璃瞥了一眼正张着嘴巴等顾染清给自己剥瓜子的顾染染，“老爷让您将小小姐留下别带到宫里……” 剩下的话，她支支吾吾地在嘴边说不出来。 顾染清冷冷地哼了声，嗤笑，“丢人现眼？” 琉璃诧异地瞪大了眼睛，一副见了鬼的表情，似是没想到顾染清会忽然冒出这么一句话。 顾染清用脚指头都能想得到顾抒怀是说不出半点好话。 琉璃嚅嗫着似是想解释什么，但半天也吐不出下一句，只能低垂着脑袋尽可能扮鹌鹑。 “行，我知道了。你先退下吧。”顾染清淡淡道。 琉璃连连点头，退出的动作格外的快。 翡翠担忧地看向顾染清，“小姐，这……要不明日，我随您进宫吧？” 顾染清摇头，“不必，你在府上看着染染就好。我担心我进宫时，他们会对染染不利。” 这次进宫，贵妃究竟是真是想叙旧，还是说是顾府又设下的一个陷阱。 这点顾染清并不确定，她入宫有自保能力，而顾染染再聪明，她也会担心顾府那群人对她不利。 只有将翡翠留在顾染染身边，她才能放心。 翡翠跟随顾染清已久，当然也明白她的顾虑，点点头便答应下来，“我一定会保护好小主人的。” 顾染清道，“有你在身边，我自然不必担心。” 顾染染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左看看，右瞧瞧，“要不，娘亲带我入宫吧？这样娘亲就不用担心我，而翡翠姐姐也不用担心娘亲了。” 天真的话语逗得两个成年人相视一笑，抿唇摇摇头。 “你明日乖乖在院中，不要随意乱动。”顾染清叮嘱道，“凡事多听你翡翠姐姐的话，知晓么？” 顾染染小鸡啄米似地点头，“嗯嗯！我会乖乖听话的。” 顾染清朝外看去，揽月轩外的树木郁郁葱葱，枝头上还盘着顾染染养的小宠物。 明日入宫恐怕不简单，尤其是在这种谣言四起的时候。 自己回到丞相府的时日并不短，之前不找自己，非要挑选在这个时间点来招自己入宫，看来是来者不善。 自己是需要准备些贴身物品以做防身准备。 …… 第二日。 顾染清是坐在顾抒怀后一辆马车上随着他一同入宫。 顾抒怀是去前朝，而顾染清去的是后宫，两驾马车在入宫门后便要驶向不同的道路。 就在这时，两辆马车同时停下，顾抒怀撩起车窗帘子，“你且记着，你代表的是我们顾家的脸面，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我想你比我更清楚。” “别做什么蠢事，说什么蠢话。咱们是一家人。” 说完，顾抒怀便放下车帘子。 他的马车嘚嘚离开，而顾染清这边的马车才缓缓朝着后宫驶去。 进入后宫的马车并不能直达宫殿，在二道门的位置便被拦了下来。 顾染清下车时，面上正戴着黑纱罩帽遮挡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了尖尖的下巴。 “您是顾家三小姐吧？”正候在二道门位置的宫女问道。 “嗯。”顾染清颔首。 身穿浅绿色宫服的宫女微微一笑，“那您这边随我过来。” “麻烦你了。”顾染清说。 宫女客套道，“不麻烦，您客气了。” 皇城的宫殿高大雄伟，宫墙更是格外巍峨，暗黄色的瓦片搭配着红色的宫墙。 青色石头铺成一整条宽阔的道路，两侧是郁郁葱葱的草丛和花。 宫女带着顾染清走了小道，没一会便瞧见贵妃所在宫殿。 “娘娘，奴婢将顾三小姐带来了。”宫女俯身跪下，磕头说道。 顾染清盈盈一拜，只低垂着脑袋，并未将面上锥帽取下，“见过贵妃娘娘。” “诶，染清不必如此多礼，快快请起。”最上方传来了嗓音温柔的声音。 宫女上前将人搀扶起，顾染清听见了面前传来的脚步声和踏入锥帽内的那双绣着金丝纹路的鞋子。 “染清怎么来见我还戴着个兜帽。”女子纤纤玉手正搭在她的胳膊上，“我小时候可曾从您娘亲手中接过，抱过你呢。” “我面上有污处，恐不适合直面您。”顾染清解释道。 贵妃含笑道，“染清这话说的，我可要生气了。我同你娘亲亲如姐妹，你便算是我的小侄女，和小姨有什么好计较的。” 说着，她便伸手去取兜帽。 顾染清没有阻拦，而是任由人将锥帽取下，露出那张清秀的脸蛋和那硕大的黑色痦子。 站在贵妃身侧的宫女接过锥帽时正巧看见，她瞳孔骤然收缩，宛若见到了什么吓人的一幕，连连后退两步。 随后，小宫女又飞快地低下头来，唯独那拿着锥帽的手在止不住地颤抖。 贵妃神色一怔，顿时复杂起来，伸手轻轻抚过她面上黑色痦子之处，“这……你小时候并未有这黑痣。现在怎么会这么大一颗……” 她斟酌着用语，随后又是轻叹一声的惋惜，“倒是你这张脸像极了你的娘亲。让我一瞧见便倍感亲切。唉，如果她还活着，瞧见你都这么大了，定然会很高兴。” 顾染清听得神色也有几分动容。 她自穿越而来便不曾从其他人口中听过原主母亲的好话。 贵妃还是头一个。 而且，看她模样倒不像是在作假。 “瞧我，一见着和故人相似的容貌便忘了。”贵妃牵着人落座，“你这孩子来我这坐。” 顾染清顺着贵妃力道坐在不远处的位置。 “这些年来，我在宫中也不好去见你。之前好不容易得了机会，顾府又说你走丢了，不知去了何处。”贵妃握着顾染清的手轻轻拍抚，面上担忧，“这几年来，我时时刻刻担心着你，不知你在外过的如何。” 第55章 听说，你有个女儿？ 贵妃此番话是真是假，顾染清无法分辨，但从顾抒怀几人的态度来看，贵妃应当没有做什么落井下石之事。 不然，这次她回到顾府也不会如此顺利，而顾抒怀等人也不会心存芥蒂。 这点，顾染清还是要感谢贵妃。 更何况，贵妃未用尊称，而是用的平易近人的我来自称，倒也算是拉近了两人之间的关系。 “听说，你有个女儿？”贵妃含笑道，“这次怎么不带来宫中见上一见？我还挺好奇，你的女儿，她的外孙女会长得像谁多点。” 顾染清瞧着贵妃面上没有半点不悦和介意，心里头已经对对方有了一定的考量。 “她还年幼，我怕她进宫，嘴上没个把门的，说了什么得罪贵人便不好了。”顾染清解释道。 贵妃笑时眉眼弯弯，倒像是两道月牙，她轻戳了下顾染清，举止亲昵。 如若是外人瞧见了，怕不是要觉得她们二人是关系极亲密且极好的亲戚，谁能猜得到这两人才第一次见面。 “说什么得罪不得罪，你这话岂不是太过见外了。”贵妃摇头，“我便是担心你，这才特意召你入宫。长青快回来了，你们自小便有婚事，想着见上一面也好。” “对了，你什么时候有空，可以将女儿带来给我这个做姨姨的瞧瞧。”贵妃道，“小八啊，一直嚷嚷着没有玩伴。如果可以，让她们两个一同长大，正好我这里有不错的教习嬷嬷和女夫子，两个孩子能一起学。” 贵妃一番话说得情真意切。 顾染清委婉拒绝，“染染她生性活泼，恐怕在宫中守不下规矩。” “她来宫里便是来玩，我这个做姨姥姥的难不成还能让她被人欺负。”贵妃道。 她想让孩子入宫的意图太过明显。 顾染清必然是不会答应，但在人家的地盘直接拒绝也不好，她委婉道，“如果日后有机会的话，我会带她来见您的。” 贵妃拍了拍顾染清的手背，“好，好，好。那我可记着你的这句话，你可莫要骗我。” 顾染清倒是没想到贵妃会同她聊起养育女儿的心得来。 听着贵妃绘声绘色地聊着八公主小时的事，和瞧着婴儿小时候的样貌担心会更像皇帝一些。 再到后来孩童长大了，调皮捣蛋，一点也不像女孩子。 一桩一件件都体现了贵妃为人母的心情。 不自觉间，两人的关系似乎也拉近了不少。 “没生之前，我倒没想过会生个这么泼皮无赖的小子。”贵妃说时眼底满是笑意，“你呢，你那孩子怎么样？你娘年轻时便是个活泼好动的，她的外孙女该是更闹腾吧？” 顾染清回想起顾染染做过的种种搞怪事情，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 “确实是个爱闹腾的性子。” 但是，又想到那孩子每年都会有将近半年的沉睡，难以苏醒。 顾染清眼底的笑意散了几分，反倒是添上了些许担忧。 如果不是因为每半年的沉睡，也许她能够拥有更美好的童年时光。 “孩子闹腾点好。”贵妃说，“我倒觉得那种年少老成便板着一张脸的，半点孩子气都没有。” 说着说着，她语气里又带上几分怀念，“唉，这一眨眼都过去好些年了。当初我和你娘都年轻，和你现在差不多年纪。整日便是在京城里打打杀杀，追逐打闹，那会子哪有人敢说我们半句不是。” “你娘她……”贵妃语带悲伤，又是一声长长的叹息，“如果她能活到现在便好了。这些年来，我也不会没半个能说话的人。还真是怀念她啊，也怀念以前同她打打闹闹的那些日子。” 顾染清轻拍抚了两下贵妃手背，“我娘定然是希望您能够开开心心的。” “唉，你这孩子。”贵妃说，“你刚回京城，这些年来都经历了什么，我也不好多问。顾家属实是虎狼之穴，当初我便让你娘莫要嫁给那人。她非说这是什么真爱，我也劝不动她。” 贵妃语气恳切地说，“如若你在顾府受了委屈，到时候便来同我说。我定然会派人去护着你，莫要忘了，你现在可是我的未来儿媳。有这层身份在，你想做什么便去做，不要担心。婚约一事，不会有任何问题。我向你保证。” 说时，贵妃的手紧紧地握住顾染清的手，“你娘亲去世了，那我便是你最坚强的后。” “谢谢娘娘。” 贵妃轻戳她额头，“你现在还喊我娘娘？我们私底下，你喊我小姨便是。” 顾染清抿了抿唇，“好，谢谢小姨。” 原本入宫时还惴惴不安，但贵妃的平易近人倒让顾染清对她印象不错。 虽然，心里头还是或多或少有所怀疑，但没之前那般戒备。 “这也快到午膳时候了，你便留下来陪我一道吃顿饭。”贵妃抓着她的手，“你可莫要拒绝，我多年不曾见你，好不容易见你一面，哪儿舍得随便放你离开。” 听对方这么说，顾染清只好点头答应下来。 见她答应，贵妃脸上才扬起笑意，转头便吩咐宫女下去准备午膳，还不忘问了顾染清的口味。 本以为吃个午膳便能回去，谁知晓，饭菜刚被端上桌，还没动筷子便听见了一声尖细且拉长的声音。 “皇上驾到——” 顾染清动作一怔，正要俯身跪拜，坐在她身侧的贵妃却握着她的手轻摇了摇，起身朝那抹明黄色的身影走去。 “陛下，您今天怎么有空来臣妾这。”贵妃语气比之前同她说话时更多几分娇嗔，“难不成是知晓了染清入宫，便想来见一见这小丫头。那臣妾可要吃醋了。” 顾染清低垂着脑袋，不敢抬头，只能从二人的言语中听得出贵妃很是得。 “你整日里胡思乱想的。” 皇上的声音听起来很是沉浑雄厚，应该是一位中气很足的男人，听声音便觉得他身子骨不错。 “这位是……” 顾染清只觉得一道威严的目光正落在自己的发顶，让她觉得如芒在背，不敢抬头。 这种威压，她当初只在那半道上遇到的男人身上感受过。 第56章 能帮你一把，我定然会帮你 这是来自长期处于上位者才能带来的威压，能够压弯人的脊背，不敢同他直视。 贵妃娇嗔的声音此时也从头顶传来，“你这不是故意吓唬孩子呢。” “起来吧。” 皇上的声音这才减去些许的威严和压力，祝锦甚至能明显地感受到自己后背上那种压着一块沉重石头的感觉消失不见了，整个人都显得轻松不少。 “是，谢谢陛下。”贵妃身侧的嬷嬷伸手去将顾染清搀扶起来。 顾染清随着嬷嬷一道站在一侧。 皇上指了指前面位置，“坐吧，倒也不必如此拘束。” “染清，你坐吧。”贵妃道，“陛下和你娘亲当初可是险些要义结金兰的交情。” 顾染清缓缓坐下，“是，谢陛下，谢娘娘。” 她微微低垂着脑袋，没有直面圣颜。 “你抬起头来。”皇上命令道。 顾染清微微抬头，在看到那半张没有瑕疵且和故人相似的眉眼时皇上一怔，宛若见到了故友至交，但随着视线向下，落在那黑色的痦子上，粗犷的眉头随之皱在一起，“你的脸怎么回事？朕当初怎么记着，没听说过面上有瑕。” 顾染清无法回答这个问题，毕竟她自己也不知道答案是什么。 周围的空气似是凝滞般的安静。 “陛下，这都过去多久了，您还记得住呢。”贵妃出言打破了僵局，笑着道，“先前臣妾问您，臣妾用的什么香。您都记不得呢，这臣妾可是要吃醋了。” “你那桌子上的香都快比朕桌上的笔多了。”皇上点点她的额头，语气稍缓，“朕只是太久不曾见过她的女儿了。这都多少年了，唉……” 许是想起了故人，皇上之前面对顾染清时的严厉神色也减少许多，眼底流露出几分怀念。 “罢了，这都过去了。”皇上叹息道，“上菜吧。” 皇帝一句话，后厨跑断腿。 本来只在准备了两人份的餐食，现下都要重新且多准备一份。 幸好前面的三个人吃饭倒也不快，这一道道菜端上桌，色香味俱全。 直到最后一道，豆芽塞肉被送到桌上。 顾染清瞧着细长的豆芽里经过高温蒸时显露出里面粉嫩的肉，整道菜瞧着晶莹欲滴，味道不错。 皇上和贵妃却迟迟没有动筷子。 “这道菜当初还是你怀了小六，吃什么都没有胃口时，她送来的菜谱。”皇上感慨道，“说是这菜品精致，正巧适合你。而且，营养齐全适合你怀孕时补补营养。不然按着你那会子见了荤腥便想吐的性子，小六能不能好好的都是个问题。” 贵妃面上动容，“当初确实是如此。如果不是她帮忙，臣妾也许无法安全生下长青，更无法常伴陛下左右。” 说着，贵妃夹起一筷子放入顾染清的碗中，“你且试试。要知道，这道菜在外面可是没人能做得出来的，这是你娘亲自己写的食谱，全天下独一份。” 皇上也顺着说道，“是啊，全天下也就你宫里这厨子能做得出来。朕要是没记错的话，当初她还入宫来指导过呢。” 贵妃含笑点头，“陛下的记忆是真好。” 皇上挑挑眉，“那是自然。爱妃快吃吧，凉了味道可就不好了。” “是是是，都听陛下的。” 顾染清见二人都动了筷子，这才夹起自己碗中的豆芽塞肉送入口中，豆芽的脆甜口感和的肉的淡淡甜味在此刻极好地融合在一起。 这道菜的蒸时的火候和塞肉时的力道都要把控得极好，不然是无法呈现出如此美妙的一盘菜品。 一桌子菜吃完后，贵妃明显还想留顾染清，但皇上却抢先一步开口，“爱妃和她待了这么长的时间，也该让朕同她聊聊。这些年来，顾抒怀总说她不在家中，朕也格外担心，作为长辈，想着多问问，多关心一二。” 贵妃这才止住了想要留人下来的话头，“陛下说得对，那臣妾就不多说了。不如，陛下给染清一块令牌吧。下次如果她想臣妾了，也好拿着令牌入宫找臣妾。” 这是明晃晃地在向皇帝讨要一个给顾染清的赏赐。 这个朝代能够自由入宫的人并不多，更别提那令牌是从皇帝手里头赏下来的。 这是明晃晃地希望让皇帝帮忙罩着点顾染清。 皇上点在贵妃鼻尖，打趣道，“爱妃，你这是在帮她讨赏么。” “我这是身为小姨帮外甥女要点好处。”贵妃道，“陛下，您可是她的小姨父。当初阿姐去世，你可是和臣妾说，要好生对待阿姐留下的孩子。现在总不会连个令牌都舍不得给吧？” 皇上斟酌片刻才缓缓点头，“爱妃这话说得倒也有几分道理。既然如此，小喜子，你晚些时候拿块朕钦赐的令牌，亲自给顾三小姐送到顾府去。” “是。”在一旁伺候的喜公公点头应下。 贵妃这才带上了笑，“我就知道陛下肯定会答应的。” 皇上亲昵地点点她鼻尖，“你啊你。这件事，朕答应你了，那让她随朕走一路？等会，朕会让喜公公亲自将她送出宫。” 这是在向贵妃保证顾染清在皇宫内的安全。 “好。那臣妾和染清再说两句话，皇上不会介意吧？” “朕还能介意这点小事？”皇上袖子一甩，“朕去外头等着。你们说完了体己话，顾三小姐再出来。” “是。”顾染清温顺应下。 皇上又看她一眼，转身离去。 等他出了宫，贵妃面上那刻意挤出的笑意才稍有缓解，“这令牌到时候也能在丞相府保住你。现如今京城局势混乱，我也没有办法事事都顾及到你，这也算是给你的一个保障。” 顾染清自然明白贵妃好意。 本以为自己入宫是赴鸿门宴，却没想到能频频受到对方好意。 “你如果真的有需要帮忙之处，也可以派人到宫城外递折子。能帮你一把，我定然会帮你。” 贵妃握着她的手紧了又紧，根本就舍不得松开。 她盯着眼前这张熟悉的面孔，宛若是要通过这双眼睛去看向另一位已早早离去的故人。 第57章 真假 顾染清没有阻止她的行为，那双眼睛平淡无波地回望着她，同她对视。 贵妃是圆圆的杏核眼，水汪汪的，此刻眼眶里更是盈满泪水。 她松开了紧握的手，忙用手背擦去眼角的泪水，故作轻松地扯出一个笑容，“抱歉，让你看笑话了。就是看着你这双眼睛，我总觉得像是瞧见了你娘亲，你和她真的太像了。” 顾染清从怀中掏出帕子递了过去，“我娘亲一定不会希望你哭的。” “恩……”贵妃接过帕子擦拭着眼泪，“是啊，她一直和我说女孩子就是要笑着才好看。对不起，这些年来一直没能帮到你。当初，我该帮你的……” “没事。”顾染清入宫前也了解过。 顾家的人当初敢在那个时候动手也是看在贵妃失势且自顾不暇，再加上原主娘亲去世已久，觉得皇帝等人定然不会在意。 这才会下手处理原主。 “我娘只会希望你能够好好保护自己。”顾染清说。 贵妃听得眼睛又红了，“恩。你……你说的对。” 顾染清上前一步，主动地给对方一个拥抱。 带着暖意和淡淡清香的拥抱让贵妃格外怀念。 在这冰冷的深宫里，除了当初的阿姐，没有谁会愿意给她一个让人无法忘怀的拥抱。 “好了。我也不耽误你了。你去找陛下吧。”贵妃擦掉眼泪，握着她的手拍了又拍，“有任何事都可以和姨姨说，知道么？” 顾染清点头应下。 贵妃拿着帕子朝她挥挥手，“去吧。” 顾染清转身朝外走去，一眼便瞧见有侍卫正弯腰站在皇帝面前，不知道在说什么。 顾染清是等到那侍卫离开后才走上前去，“陛下。” 皇帝瞥她一眼，没吭声，抬腿走在前面，“走吧。正好朕想着饭后消消食，同你聊聊。” “是。”顾染清应下。 对皇上，顾染清不敢像对贵妃一般亲昵，反倒是更僵着身子地跟在身侧。 “你当初是去了什么地方？这些年来都不回京，最近才回来？”皇上问道。 顾府对外宣称顾染清是走丢了，失踪了。 但她不相信，皇帝会相信顾府这般客套的话。 “民女被人算计，一觉醒来便在郊外，幸得一老者搭救，这才活了下来。”顾染清回答道。 这是万毒谷帮忙做的身份，就算皇帝去查也查不出半点端倪。 皇上拧着眉，“那你被救后，为何不回京来？这都多少年了，你可知贵妃多担心你。” 顾染清回答道，“当初被救下时，民女身受重伤，今年才得以养好身子，这才上京回家。” “顾府不曾派人去寻你？” 顾染清垂下眼皮遮住眸底嘲弄笑意。 寻？ 顾府自然是派人来寻过，否则自己也不会被逼入万毒谷。 自己本是想找地方休息养伤，顺道再好好整理一下原主的记忆，却不承想刚落脚一处便会有人追杀，直到将她逼入万毒谷，那群人才不曾再出现过。 如若这要算是寻人的话，那确实也特意派人来寻过了。 “不知。”顾染清回答道，“民女当初醒来便是几月后，身子重伤而无法动弹。因此并不知晓发生了什么事，也不知晓顾府是否派人来寻过。” “既然如此，你便随朕去太医院一趟。”皇上说，“朕担心你身子不适还是让太原帮你看看的好。莫要到时候有什么隐疾，可就不好了。” 顾染清自然听得出来皇帝不一定是为了自己好，更是想要瞧瞧自己是否撒了谎。 “好。那就麻烦陛下。” 随着皇帝来到太医院外看诊的殿中，早早就有老太医等候。 见了皇帝又是一番行礼后才各自落座。 那老太医头发胡须花白，瞧着应该是有七八十岁了，但拿着沉甸甸药箱的手却没怎么抖。 搭脉诊断时，整个殿里的人都格外安静。 谁也不知道顾染清的真实身份，只从喜公公那得了消息，知道皇上要带一姑娘过来看看身子。 有不少人听时以为是陛下微服出宫带回的姑娘打算收入后宫，但是在瞧见顾染清面上那大大的黑色痦子时，这念头便消失得干干净净。 这姑娘的半张脸再如何好看，那黑色痦子都太膈应人了！ “恩……”老太医的眉头自从搭上脉象后便一直紧紧地拧巴在一起。 那花白的眉毛倒像是两条极丑的虫子。 “唉……” 老太医摇摇头，收起手来，“年纪不大，身子倒是亏空得厉害。要不是这些年帮你看身子的人用着药，你怕是都撑不到这个时候。” “老夫可为你开一张药单，你且喝着，等过十日看看身子骨可有变化。如果有所好转，再连续吃上一月，到时候来寻老夫，老夫再根据你身子骨给你开些新的药。”老太医提笔在白色宣纸上正要落下，又问道，“你近来可有吃什么药？” 顾染清颔首，“有。最近有让城中医馆帮忙调理身子。” “你将那医馆开的药方给老夫，我瞧瞧，看看能不能帮你往上再添些新药。” “好。”顾染清恰巧那日从医馆出来时药方还揣在袖中，她递到老太医面前。 皇上问道，“她身子骨很差么？” 老太医接过后正要瞧药方，听见皇帝的话，微微蹙眉，又叹息地点点头，“恩。看起来应当是当初出了什么事，受了重伤，再加上生育后处理不当，连日奔波疲惫没好好养着身子。当初应当是九死一生，得了生路却没有好草药滋养身子，这才落败得厉害。” “如若不是前一个大夫医术高，这姑娘怕是早就命丧黄泉了。” 皇上不语。 老太医仔仔细细瞧着药方，捋着胡须不住点头，“这药方确实不错，草药常见且是对你有滋补奇效。恩……如若能多用两样好药能更有好处。” “只是……这两种价格可不便宜。”老太医迟疑着，不确定是否要添上一笔。 他瞧顾染清身上穿着打扮可不像是什么大家闺秀，只怕是拿不出这钱来买，自己添上，只给人徒增烦恼。 “加上。” 第58章 你该退婚的 皇上威严的声音传来，“你将能换成的好草药都换了，再让人去抓好了送来。” 老太医一愣忙点头应下，“是。” 皇上瞥向顾染清，道“到时候，朕让小喜子将令牌给你送去。你日后自己入宫来见太医，好好养着身子，朕想你娘也不希望见到你现在的情况。好生照顾自己。” “谢陛下。” 皇上摆摆手，“其他人且先退下，朕同她还有话要讲。太医院记得将最好的草药抓来，莫让朕发现你们有半点懈怠。” “是。”太医院众人齐过后纷纷退下，整间屋子里只剩下伺候的喜公公和皇帝，顾染清三人。 将所有人都赶出去，看来皇帝是打算和自己托个底了。 顾染清也很好奇，皇帝打算说什么。 贵妃的心思她大概能猜得到，那皇帝呢，这位九五之尊又是怎么想的。 “你娘的当初同朕和贵妃关系极好，如果不是有她相助，朕的位置也不会坐得这么稳。” “你娘去世得早，身为她的女儿，你有什么想要的，只要不过分，朕都能答应你。” 顾染清倒有几分了然。 当初原主娘亲的所作所为，皇帝自然无法忽视，他这是想说些好话软话来哄自己高兴？还是另有其他阴谋陷阱在等着自己。 “你娘和贵妃当初瞎胡闹，也不顾你们两个孩子的意愿订下婚约。这都多少年了，朕想着你们都长大了，这件事不能任由她们两个大人胡闹。”皇上缓缓地说道，“更何况，你娘已经去世，这件事能做主的还是你自己。” 原来是在这里等着自己。 顾染清没接话，只低垂着脑袋，安静地等皇上接下来的话。 “如若你和小六都觉得婚约不做事，朕便为你们做主取消了这桩婚事。” “当然，白白浪费你多年时光，朕和贵妃也会给你相应的补偿，到时候县主还是郡主，朕都能给你。” 县主？郡主？ 顾染清眼底浮上一层诧异之色。 她有想过皇帝应当是会反对这桩婚事，而且会是最希望婚事取消的人。 现如今朝堂没有太子，而六皇子霍长青刚刚大胜归来，又背靠沈家，有强大的母族支撑。 皇帝自然是不希望自己的儿子再娶一门家族显赫的贵女。 虽说顾染清在丞相府并不受宠，但是当年太多人得过原主娘亲的恩惠，皇帝只怕那些人会将这恩情记到顾染清身上。 如若二人成婚，霍长青怕是要有另一股强劲的势力相助。 这不是正值壮年的皇帝愿意瞧见的。 更别提，顾染清婚前失贞，正大光明地有了个孩子。 这要是娶进皇家，怕是要丢皇家的脸。 各种原因下，顾染清猜得到皇帝会反对，但没想到他竟然舍得拿出有封底的封号给自己，这不就等同于承诺给自己一块封地，让自己能远离京城，获得自给自足的快乐。 “民女还需和六皇子商量后才能给陛下答复。”顾染清不卑不亢地回答道。 这个答案并不能让皇帝满意。 那双粗长的眉头紧皱在一起，“你只需要给朕你的回答，小六那边，朕自会请人前去询问。如果你们二人都愿意，朕才会下旨。” “民女想见六皇子一面。”顾染清重复道。 她暂时不能，也不愿失去六皇子和贵妃这层保护。 皇帝重重地喘了口粗气，那双鹰隼一般锐利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顾染清，宛若要在她身上看出一个洞来。 顾染清低垂着脑袋避开视线直视。 “好，好样的。”皇帝怒极反笑，“你倒是和你娘当初一模一样，是个胆子大的。” “小六再过几日便回京了。朕希望，你到时能够将自己的答案告诉朕。” 皇帝站起身来，甩袖离去前留下一句话，“小喜子，你等会带着顾三小姐出宫。” “嗻。”喜公公低头应下。 随着皇帝离去，屋外又响起一阵齐刷刷的喊声。 “恭送陛下。” 整间屋子里只剩下喜公公和顾染清两人，谁也没吭声。 直到从太医院取了药往宫门外走去，路上四下无人时，在前头带路的喜公公才感慨道，“三小姐和月华小姐还真是像啊，尤其是您这双眼睛和她可有八九分像。奴才瞧见您这双眼睛都误以为瞧见了月华小姐呢。” 月华，原主早逝的母亲。 看来，喜公公和原主的母亲也是交情匪浅。 “当初，陛下，贵妃娘娘和月华小姐整日一同游玩，关系极好。谁知道，月华小姐竟然会……”喜公公叹息一声，摇头，“奴才当初也算是承了月华小姐恩情，这才得以活到现在。希望三小姐莫要怪奴才多嘴。” 喜公公压低了声音，“奴才斗胆劝三小姐一句。有些事能早点答应下来还是早点答应的好，莫要拖到最后，什么好处也没落着。” “现在趁着贵人对您还有所亏欠，您提的要求只要不过分，他啊，一定会答应的。”喜公公劝道，“您是聪明人，奴才想您肯定会明白奴才的意思。” 顾染清将早已经准备好的一袋子金豆子塞到喜公公手中，“是，多谢喜公公提点。” 喜公公却直接推了回去，“要是旁人，奴才可不会多这嘴。您刚回顾府，还有的是地方用钱，这钱您自己留着便是。” 说话间两人来到了停靠马车的位置。 “奴才只能送您到这了。”喜公公道，“那令牌等您回去后，奴才便送过去，正巧也得让其他人瞧着。” 顾染清自然是明白喜公公的良苦用心。 如果令牌是直接给顾染清，那效果自然不如让喜公公亲自送到顾府给她。 到时候也好让顾府和京城里想探听风声的家族知晓，顾染清没有失去圣宠荣恩，她母亲留下的恩情仍在皇帝和贵妃心中。 这般一番操作下来，京城里的人精也都该清楚了。 日后有人想对顾染清下手，那也得掂量掂量能不能承受得起皇宫里那位的调查和怒火。 “多谢喜公公。”顾染清这句道谢是真心实意的。 喜公公却只笑笑摆手，“您回吧，奴才晚些再去。” 第59章 娘亲最疼我了 顾染清踏上马车后见马车原地不动，眉头微蹙，“还不走？” “三小姐不等老爷一起么？”车夫问道。 “不等。”顾染清反问，“他有说要让我们等他？” 车夫被问得一时语塞。 顾染清挥挥手，“走吧。” “是。”车夫领命驾车离去。 回到顾府，门口的守卫比平日里少，往里走去，伺候的丫鬟和婆子也少见许多，就像是一时之间所有人都被调去了其他地方。 顾染清刚往揽月轩走几步，便听见了另一侧有行色匆匆的婆子和丫鬟正边走边聊。 “夫人院子怎么围着那么多人。” “听说是德妃娘娘派宫里头的太医来给二小姐看病呢。” “德妃娘娘？”小丫鬟惊讶得压不住声音。 婆子倒是一脸责怪地瞪了小丫鬟一眼，又左右瞧了瞧，确认周围没人才说道，“你这声这么大，生怕旁人不知晓么？那宫里头的贵人看中我们家二小姐，这才特意派人来瞧瞧，更别提咱们夫人的娘家也同那位有点关系呢。” “你莫要忘了，大小姐现如今可是在那位贵人的府上呢。”婆子朝着不远处努努嘴。 小丫鬟连连点头称是，“您说的对。” “所以啊，三小姐。啧啧啧。”婆子摇头，“得罪了夫人，她哪儿有什么好果子吃。” 小丫鬟问道，“可不是说，三小姐同六皇子有婚事么？贵妃娘娘好像也很喜欢她，今日便是宣她入宫。” 婆子恶狠狠地戳了下小丫鬟的脑袋，“你这丫头片子，什么脑子。” 小丫鬟被戳得疼了也只敢捂着额头小声哼唧。 “她那模样怎么可能嫁入皇宫，更别提是还带着个孩子。她这样要是能嫁入皇宫，那我也能。”婆子夸张地说。 两人说着又一齐笑了起来，逐渐走远。 而特意躲到灌木丛中偷听的顾染清绕了出来，挑挑眉，颇为诧异地挑挑眉。 德妃早不派人来，晚不派人，偏偏这个时候才派人过来帮忙，讨好又卖个人情。 她这是担心顾抒怀会因为自己嫁给六皇子，从而站到贵妃那一派？ 那是不是也能证明，现在的丞相府和德妃还暂时不是一派的？ 顾染清瞧着那两人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已经踏入了京城权力纷争的大染缸中，那自己就没有全身而退的可能性。 顾染清这么想着走入了揽月轩中，前脚刚刚踏入院门，后脚便听见了院子里传来的声音。 “唔，娘亲怎么还没回来。” “翡翠姐姐，你说娘亲不会有什么事吧？我们要不要去找娘亲？” “我听他们说娘亲有个未婚夫。那是不是意味着染染要有一个便宜爹爹了？” 顾染染正双手捧着脸蛋，歪着头，“唔，也不知道便宜爹爹好不好看。他们说好能打的，他不会打娘亲吧？” 站在门口的顾染清听着自家闺女嘀嘀咕咕充满担心的话语，嘴角不自觉的微微上扬。 “也不对。娘亲这么厉害，指不定能一个人打三个人！”顾染染握紧拳头，认真点头，“一定是这样！” 被造谣说是能一个打三的顾染清嘴角一抽，她扶了扶额头，无奈摇头。 “诶，琉璃姐姐，你说，我娘亲怎么还没回来啊。”顾染染见翡翠不理自己，转头去骚扰起了性子胆小话少的琉璃。 正扫地的琉璃一听问话立马放下手中扫帚，站直了身子，认真思考后说道，“可能，三小姐在宫里还有事，没那么早回来。” 顾染染撅起小嘴。 琉璃眼角余光瞥见正抱着双臂靠站在院门口处的顾染清，她立马低下头。 “唉，也不知道娘亲回来会不会给我带宫里头的好吃的。听说宫里头那御厨可是全天下做饭最好吃的。”顾染染嘟囔道。 “小小姐，三，三，三小姐回来了。”琉璃说话时嘴巴都止不住地哆嗦和颤抖。 “啊？”顾染染回头看来，瞧见顾染清时，那双眼瞬间亮了起来，朝人跑来，一把抱住对方，小脑袋高高扬起，面上挂着灿烂笑容，“娘亲！” 顾染染的小脑袋使劲地蹭着顾染清，“娘亲，你总算是回来了，染染超级，超级想你的！” 顾染清揉了揉小脑袋，“是想我，还是想我给你带的好吃的？” “当然是最最最想娘亲了。”说着，顾染染朝着顾染清身后看去，“娘亲要是还带着好吃的回来就更好啦！” 当瞧见那双手空空时，顾染染小嘴一瘪，“娘亲没带好吃的呀。” “方才你不还说最期盼的是娘亲回来？不在意娘亲是不是带了好吃的？”顾染清逗她。 顾染染的小嘴撅得足以挂起瓶子，“这不是馋了嘛。那娘亲，宫里的东西好吃么？” 顾染清随着她坐下，继续逗她道，“好吃啊。味道可是外面的大厨无法比的。” “染染下次要和娘亲一起入宫！染染，染染入宫保护娘亲！” “你个小馋鬼。”顾染清将路上买的糕点放到石桌上，“从宫里出来得比较急，没顾得上给你打包吃的。这是路上买的，瞧着排队的人不少，你试试看好不好吃。好吃的话，娘亲下次再给你买。” 那双圆溜溜的杏核大眼睛瞬间睁圆，她眼里盛满了欢喜的笑意，粘着一块糕点便往嘴里送，“唔，好甜。” 入口即化的糕点带着清香的甜味在嘴巴里化开。 顾染染吃得双眼弯弯，格外可爱。 顾染清的眼底也像是化了一汪清泉。 “我就知道娘亲最最疼我了。”顾染染说道。 等她吃完，微微嘟起的小嘴边还挂着碎屑。 顾染清拿着帕子将那碎屑擦去，“吃饭还留着碎屑呢，小馋猫。” “娘亲，这个好吃。下次再给染染带，染染喜欢。” “好好好，给你带。” 揽月轩内充满着母慈女孝的欢声笑语。 而另一边，李氏的院中气氛沉闷，院外围满了不少丫鬟婆子，也有不少丫鬟婆子进进出出，端着那一盆盆的黑漆漆的药水往外泼去。 李氏在院中来回踱步，面上满是焦急。 第60章 那岂不是在说自己的女儿没救了？ “这都一个时辰了，怎么还半点消息都没有。”李氏回头去看钱嬷嬷，想着往屋内走去，又被人拽住。 钱嬷嬷朝着李氏摇摇头，示意她不要冲动。 “夫人，您再等等。这位可是德妃娘娘亲自请出山的，前任太医院院判。要是他都没有办法，那谁都没有办法。”钱嬷嬷道，“更何况，这不是一直有药进进出出么。兴许是这顽疾棘手，需要些许时间来处理。” “也许吧……”李氏攥紧手中的帕子，再用点力便能将那帕子给扯断了。 钱嬷嬷也只能朝屋内看去，只希望能有好结果。 正等得着急时，一名丫鬟过来要禀报什么，却被李氏直接挥手让她退下。 小丫鬟犹豫着的看向钱嬷嬷。 钱嬷嬷扯着将人带远，压低了声音询问，“怎么了？” “三小姐回来。先前夫人不是说，如果三小姐回来，让奴婢来同她说一声。”小丫鬟说。 钱嬷嬷瞥了一眼等得正焦急的李氏，问道，“三小姐是独自一个人回来，还是带了旁人？回来时可有什么异样？” 小丫鬟细细想了想便摇摇头，“没有。” 钱嬷嬷眼珠子一转，想来她只是入宫一趟，既然没有异样，还是莫要打扰到李氏。 现如今李氏已经有足够烦心的事，总不好拿其他事再打扰她。 “行，这件事我知道了。你且退下吧，等事情结束，我会告诉夫人。”钱嬷嬷说。 小丫鬟犹豫地瞥了一眼李氏，随后忙点头应下后再退下。 钱嬷嬷走回到李氏身侧，正打算寻找机会告知情况时，那扇紧闭的门被人从里面推开。 满头大汗的老大夫被自己的徒弟搀扶着走了出来，脚步有些踉踉跄跄。 “院判，我女儿的病……”李氏忙上前询问道，“可还好？” 老大夫只摆摆手，没回答。 李氏只觉得自己的心脏被猛地提到了嗓子眼，下一秒仿佛要从喉咙口跳出来。 摆手。 那岂不是在说自己的女儿没救了？ 完了，完了…… 李氏顿时觉得头晕眼花，整个人朝着地上跌去。 钱嬷嬷眼疾手快伸手将人拦住，“夫人，夫人……” “院判，小姐的病难道是无药可医了么？”钱嬷嬷问道。 “不是。”老大夫喘匀气息，轻拍了拍身侧弟子的手背，示意他帮忙回答。 弟子说，“顾夫人莫要担心。我师父出门自然是药到病除。贵小姐身子无恙，没有任何问题，只是声音刚刚恢复，还是需要多加休养。这几日不要让她说太多话，也不要让她的情绪太过于激动，还是要好生保养身子为主。” 说着，弟子将早已准备好的药方递到李氏面前，“这是师父写下的药方，一日三次，餐前服用。三碗水炖煮成一碗水后，放温了再喝。切记，不能太凉。” 本还浑身疲惫无力的李氏一听顿时便来了力气，整个人从钱嬷嬷怀中站了起来，从那弟子手中接过药方，连声道谢。 “谢谢，谢谢您。要不是您啊，我这都不知道该怎么办的好。”李氏边说边朝着钱嬷嬷那递去一个眼神。 钱嬷嬷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二位这边请。” 李氏低头仔仔细细地来回将药方看了好几遍，随后折到揣在怀中，她朝着屋内走去。 “娘。”细微弱小的声音从床帘后传出。 李氏脚步加快地朝人走去，瞧见那满头大汗，面色苍白的顾云菲时，只觉得心头被针扎一般疼痛，“我的好女儿，你受苦了。” “娘。”顾云菲攥住李氏的衣服袖子，“娘，都是那小贱蹄子害我。你要为我报仇。” “好，好，好。娘帮你，你别说话，院判说了，让你好好休息。这仇我们可以慢慢来，你的身体要紧。”李氏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背。 顾云菲那双眼里迸发出仇恨的怒火，如果顾染清母女二人在她面前的话，定然是要被射穿好几个孔。 她攥着李氏衣袖的手紧了又紧，咬紧的牙关只吐出几个字来，“找大姐。让她来。” 李氏见她这般，又是心疼，又是担心，哄了好一会才将人哄着休息。 李氏刚刚踏出房门便被险些被着急赶来的钱嬷嬷给撞到。 “钱嬷嬷，你什么时候也这般冒冒失失。”李氏斥责道。 钱嬷嬷却顾不上其他忙扯着人衣袖便往前厅走去，“夫人，宫里头来了人，让咱们都过去呢。” 李氏边跟上钱嬷嬷的步伐边皱起眉，“来了什么人？” “皇上身边的喜公公，这次连三小姐也喊上了。这圣旨恐怕是和三小姐有关。”钱嬷嬷回答道。 李氏面上一喜。 顾染清刚从宫里出来便有了圣旨，这怕不是来解除婚事的圣旨！ 如果她没了六皇子的婚事，那还不是任由他们揉捏。 又想到方才顾云菲房中的可怜模样，李氏眼底闪过一丝恨意。 只要那圣旨一下，她必然要找机会夺了顾染清这条命来为自己的女儿报仇！ …… 此刻，前厅。 顾抒怀的马车是同喜公公前后脚到的顾府。 在得知这次的事同顾染清有关时，顾抒怀面上神色复杂。 “顾丞相，您这可是养了个好女儿呢。”喜公公夸赞道。 顾抒怀却觉得这句话里阴阳怪气，似是在夹枪带棒地讽刺什么。 难不成顾染清入一趟宫便将皇帝和贵妃等人给得罪了？ 顾抒怀瞥了眼，发觉喜公公手上没有圣旨，迟疑问道，“喜公公，您今儿怎么没带圣旨？” “咱家今天是给陛下带的口谕，顺道还带了点东西，等会要亲自交到三小姐手中。”喜公公说。 顾抒怀面露疑色。 东西？ 御赐之物没有一样是不金贵的。 难不成，顾染清入宫得了皇帝恩宠，陛下特意派喜公公来赏赐一二？ 顾抒怀下朝回来时太匆匆，根本没赶得上询问一二，看看顾染清都在后宫里做了什么。 瞧着那面上满是笑意的喜公公，顾抒怀心里头只觉得像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格外的不安。 第61章 多谢公公提点 李氏同顾老夫人一同来的，正巧听见了喜公公的话。 李氏试探性问道，“喜公公，看来染清挺得圣人喜欢的？” 喜公公瞥了李氏一眼，面上笑意不减分毫，“那是自然，毕竟有那张脸在，陛下怎么可能会不喜欢。陛下可是看着三小姐那张脸，想起了故人不少事呢。” 在场其他两人一听，顿时都面色难看起来。 这句话意味皇帝对顾染清的好感度很高，这也意味着今日特意让喜公公送来的东西绝非普通之物，甚至可能是能代表皇帝心意的物品。 正当李氏打算继续试探时，顾染清牵着顾染染的手走了过来，朝着喜公公点了点头示意。 顾老夫人瞥见顾染清便觉得一肚子气没处撒，顿时恶言恶语，“来这么慢，腿瘸了不成。一点也不懂规矩！” 喜公公本还满是笑意的脸上，眉头不易察觉地微微皱起。 顾老夫人还想再说，胳膊却被人用力拽了一下，这才止住了说话的由头，满脸写着不情愿和不悦的情绪。 “染清，还不快快上前来。”李氏面上挤出一个温柔笑意，倒像是一位慈母。 她朝人招招手，“陛下特意派喜公公来给你送东西了。” 顾染清领着顾染染上前一步，“喜公公好。” “爷爷好。”顾染染的声音格外悦耳。 喜公公瞧着这粉雕玉琢的小娃娃，整张脸笑得开心，“诶，好，好，好。” 顾抒怀适当出声提醒，“喜公公。” “唉，咱家倒是差点给忘了。”喜公公笑着道，“今儿，咱家可是领了陛下的口谕来的。顾家人都来接旨吧。” 顾家几人齐刷刷地跪下。 喜公公将皇帝赐下令牌拿出，高高举过头顶，“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亲赐令牌一枚，赠予顾家三小姐顾染清，希望她能多多入宫陪伴贵妃。朕见她犹如故人之姿，亦是格外想念的。这令牌可令她无任何阻碍出入皇宫，同样是朕给她的恩赐。” “三小姐，陛下希望您能够好好的。”喜公公将令牌塞到顾染清的手中，亲自伸手将人搀扶起来，“您莫要辜负了陛下对您的期望。” 顾染清摩挲着这块御赐令牌，通体混润，摸起来触手升温，手感极好。 周围顾府几人听后都面色一变。 喜公公来时便有人揣摩陛下圣心，觉得顾染清许是得了圣宠，这次便是要赏下好东西，但谁也没想到竟会是御赐令牌。 这令牌表面上只说是能自由出入宫门的东西，但实际上御赐之物，有如朕亲临的效果。 这令牌一出，就连顾抒怀都要跪下行礼。 当今圣上可不喜欢赐人东西，更何况是这种自由度极高的令牌。 喜公公扫视了顾家几人一眼，道，“宫里头还有两位娘娘托咱家给您带句话。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都说了，许久未曾见过三小姐，希望三小姐日后如若有空的话来宫里见一见她们。” “她们还让三小姐切记要保护好自己身子。”喜公公道。 这便是明目张胆地在提醒其他几人不要有对顾染清下手的念头，否则便是同宫里头的那几位作对。 “顾丞相。” 顾抒怀忙接话道，“喜公公，您说。” 喜公公笑着说道，“咱家也只是多嘴提个醒。陛下对当年三小姐消失不见这件事还挺介意的，这次还问过御林军首领，不愿让京城再出现这等不好之事。” 顾府其他几人的脸色都变得难看。 要说之前的话只是暗中提点，那这句话便是明摆着警告顾府不要再轻举妄动了。 “是，本官知道。当年恰好动乱，这才没顾得上。现在京城内安宁祥和，自然是不会出现当年一事。”顾抒怀故作深情地看了顾染清一眼，“染清她娘早逝，作为父亲，我自然是要承担起照顾女儿的责任。” “当初一事，我也格外心痛，自然是不会再有这等事的发生。” 喜公公满意地点点头，“顾丞相也别怪咱家多嘴。这不是担心没能将陛下的旨意传达到各位耳中，因而才多嘴那一两句。” “是，您的好意，本官自然清楚。”顾抒怀往喜公公的手里头塞了沉甸甸的锦囊，“这点小意，希望您能够收着。” 喜公公掂了掂手中锦囊的分量，面上笑容更多几分，“诶，顾丞相，你这不就是见外了。咱家也是见您跟陛下多年了，这才提醒一二。这钱……” 说着，喜公公想往顾抒怀手中塞去，却被顾抒怀推了回来。 “喜公公，您从宫里头跑来自是辛苦，这点小钱也只是见您辛苦，让您去喝点茶水的钱。” 喜公公闻言便也没再退却，“顾丞相这么说，那咱家也就不和您客气了。陛下让咱家带的话，咱家都带到了。” “日后三小姐如果有空的话。”喜公公瞧了一眼正眼巴巴瞅着他的顾染染，“您家这孩子倒也可爱。陛下和太后娘娘最是喜欢小孩，三小姐不如带她入宫瞧瞧，指不定能入陛下的眼。” 顾染清听出喜公公提点之意，便点了点头，“好，我知道了。多谢公公提点。” 喜公公掩嘴笑笑，并不多说什么。 等他走后，顾老夫人冷哼一声，瞪了顾染清一眼后，什么都没说，转身就走。 李氏上下打量两眼，“染清还真是好福气啊。” 说完，李氏转身便走。 前厅只剩下顾染清，顾染染和顾抒怀三人。 顾抒怀看着她手中令牌，满脸复杂。 对上那双和妻子很像的眼睛后，思绪翻涌，顾抒怀闭了闭眼，语气带上几分说教之意，“陛下既然将这令牌给你，你便要好生保管。至于入宫一事，陛下和几位娘娘不过是客套之话，莫要当真，入宫打扰娘娘。” 顾染清没有争辩，甚至懒得多说什么，牵着顾染染便往回走。 顾抒怀见她这等行事做派，眉头紧锁，“顾染清！” “是否入宫并不是顾丞相一言便能决定。”顾染清淡淡道，“如若顾丞相对方才喜公公转达的话语有任何异议，您该去找喜公公问个明白，同我说并没半点用处。” 第62章 别做不该做的事 顾染清的顶嘴让顾抒怀面上无光，平日里在朝堂上口若悬河的丞相，此刻却被气得一时气结，说不出话来，只指着她，“你，你……”了个半天。 “你个逆女！” 顾染清后退半步，“我只是说了实话。如果顾丞相有任何异议，不如现在去让人将喜公公追回来，我们问个清楚。” “或者，您是想让我主动将令牌交到您手中么？”顾染清拎着玉令牌在顾抒怀面前晃了晃，随后又收入掌中，紧紧攥住，“这是陛下御赐之物，要怎么用，什么时候用自然是看我自己的意愿。” 说完，顾染清也不等顾抒怀有什么反应，牵着顾染染转身就走。 顾抒怀死死地盯着顾染清的背影，那双眼里似是能窜出火来，本来因为相似的眼睛而升起的淡淡愧疚之情，瞬间消失不见。 自己当年就该在襁褓中就把她掐死，怎么能让她活到现在膈应自己！ …… 揽月轩中。 顾染染拎着那令牌好奇地晃了晃，“娘亲，这个东西很厉害么？” “恩？”正在翻看从谷中带出的医书的顾染清眼皮也不抬地问道，“为什么这么问。” 顾染染把令牌随意放桌子上，双手撑着小脸蛋，将脸蛋撑得肉嘟嘟的，小嘴微微撅起，“唔，因为刚才大家都纷纷给这个东东跪下了诶。而且，染染觉得像是好东西！染染觉得这个令牌好像以前见到过，很熟悉的感觉。而且上面有一股味道，很好闻。” 味道？ 顾染清翻书的手一顿，“味道？” “是啊。”顾染染没有察觉到顾染清的异样，又凑近闻了闻，那双眼睛亮晶晶地看向顾染清，“像妈妈的味道，让人觉得很安心。” 妈妈的味道？ 总不会皇帝在令牌上下了药？ 但如果是药物的话，凭借顾染染对药物的敏感程度，她应该能闻得出来。 这么想着，顾染清取过令牌放到鼻子下嗅了嗅，淡淡的香味夹带着一股若有若无的药香。 味道熟悉就像是之前闻过很多次，但又不是平日里闻到过的药香味，而是一种…… 秀气的眉毛拧在一起，思考许久，顾染清才确定这股香气自己在什么地方闻过。 顾染清将随身携带玉佩从锦囊里取出。 “诶……”顾染染的视线落在那锦囊之上，激动地指着，“对对对，就是这个香味！” 这是当初刚刚穿越过来时，原主身上贴身携带的。 后来，佩戴的红绳断了，这块玉佩丢过一次。 顾染清怕再次不小心丢了，这才特意放在锦囊里，随身携带。 玉佩上确实是有若隐若现的香味，而她多年来随身携带，那些贴身衣物上也或多或少染上了这股气味。 怪不得顾染染会说是妈妈的味道，这确实是自己身上带有的气味。 这块玉佩是原主娘亲在她还在襁褓中时送的。 难不成，这块令牌曾经也是原主娘亲的物品？ 顾染清若有所思地攥紧手中令牌，触手升温，温润滑腻的触感能够让人感觉得到之前这块令牌肯定经常被人摩挲。 也许下次入宫时自己能够问问贵妃，看看是不是自己所想的那样。 “娘亲？” 顾染清回过神时，那只小手就在她面前晃来晃去地吸引她的注意。 “怎么了？”顾染清问道。 “是娘亲怎么啦。”顾染染歪着脑袋，“看娘亲刚才好像在想什么事情。娘亲需要染染帮忙么？染染什么都会噢！” 被她可爱的话语逗笑，顾染清勾了勾唇角，伸手轻轻戳了下对方的额头，“你帮忙去将院子里的草药都分类好，晒干了再收起来。” 顾染染鼓着腮帮子，试图讨价还价，“没有其他的事么？这点小事让翡翠姐姐和琉璃姐姐去做就好啦。” “这些草药很重要。”顾染清说时眼角余光瞥见了正拿着扫帚在门口来回扫地的琉璃，“所以，娘亲希望你能亲力亲为。如果你实在忙不过来的话，再让琉璃或者是翡翠帮你。” “好吧。”顾染染蹦蹦跳跳地朝着门口走去，招呼着琉璃和正在院子里整理草药的翡翠一起去晒草药。 顾染清走到门口，靠着门框，看向琉璃的身影眯了眯眼。 希望她能够通过自己的这次考验。 …… 当夜，摄政王府的书房内灯火通明。 霍瞻阴沉着脸，整间书房内安静得落针可闻。 陈右担忧地看向霍瞻，眼里是毫不掩饰的担忧。 “主子，要不还是喝了吧？”陈右说，“起码，这对您来说有点用处。” 霍瞻没有应话，而是问道，“他这几日怎么样？” 陈右回复道，“顾大小姐一直想接小主子回去，但小主子不愿意。夫子说小主子天赋高，学什么都快，夸他很聪明。” “哼，这还算继承本王一点优点。”霍瞻淡淡道，“宫里头呢？顾家那位好像入宫了？” 陈右低头，“是。顾三小姐被贵妃娘娘召入宫中，也见过陛下，还从陛下手中得了那块令牌。” 霍瞻敲打桌面的手停了下来，语气里带上几分饶有兴味，“噢？有意思。看来这顾三小姐也没传说中的废物，能够第一面就让皇帝将令牌交到她手上，看来在皇帝心里头还是放不下那人。” 陈右安静地听着，他知道此刻不是自己接话的机会。 “咳咳咳。”霍瞻一阵咳嗽，抬手拭去嘴角溢出的血迹。 陈右担心地再度提议，“主子，不然我们将药王大赛时间提前吧。到时候如果找不到的话，也能找寻其他解决办法。” 霍瞻抬起手阻止了陈右继续的话，“不必。既然算好的时日，那便多不可多一日或是少一日。” “那……” 不等陈右说话，霍瞻便拒绝了他的提议。 “那个办法并无法根除，用的次数多了还会令人上瘾，并非好的选择。”霍瞻冷声道，“本王还不至于被一种毒所控制。” 陈右闻言也只得应下，“是。” “再怎么说，霍诏也是摄政王府的小主子。”霍瞻站起身，背对着陈右负手而立，“本王不希望还有人认不清身份地位，做不该做的事。” “是。” 第63章 另有所 本以为喜公公亲自带着令牌上门，宣告陛下口谕便已是当众表达对顾染清的偏爱。 谁曾想，第二日，皇帝更是下旨赐下许多后宫中公主才能得的好东西到顾府，点名了送给顾染清，给她压压惊，顺道也说了这几年来她流落在外的辛苦。 皇上的这一举措直接打了所有人措手不及，顺势堵住了那些还想传谣的悠悠众口。 市井之上，原本还流传极广的谣言瞬间消失得干干净净，本还嘲笑顾染清的言论也瞬间消失，反倒是不少人震惊于陛下对顾染清的在意，最后在知晓是那人的女儿后都互看一眼，一切都在不言之中。 顾府众人又一次领了赏赐。 顾老夫人那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一箱箱沉甸甸的箱子，眼里露出了精光。 这次，她没有再继续一如之前般冷哼离开，而是意味深长地对顾染清说道，“看来陛下是个顾念恩情的人。染清啊这可多亏了你娘当年做的好事，你可不要忘了你娘。” 顾染清淡淡应下。 李氏咬了咬下唇，眼底满是愤愤不平。 凭什么这些好事都只落到顾染清的头上。 顾抒怀深深地看了顾染清一眼，大手一挥，“行了，抬到揽月轩吧。” 说完，他转身就走，顺势还喊走了李氏。 李氏心不甘情不愿地跟上，还不忘回头看了一眼那几箱子奖赏。 顾染清带着奖赏回揽月轩时，她索性打开箱子让翡翠和琉璃过来选一样礼物。 “揽月轩里里外外只有你们两人打扫伺候，自是比其他院中的丫鬟更为忙碌。” 顾染清指了指眼前那几箱子好东西，“你们每人从中选一样东西，那便算是我给你们的赏赐，也算是这几日来对你们忙碌的答谢。” 琉璃一听连忙摆手摇头，“不不不，这实在是太贵重了。伺候小姐是奴婢该做的。” 翡翠点点头，“奴婢也是这么想的。这些东西太过贵重，而且是御赐之物，不适合拿来送人。” 顾染清觉得翡翠所说有理，“既然如此，那你们这个月的月钱便翻一倍，休息日也翻一倍。我记得府上是每月三日休息？” “是。”翡翠应道。 “那这个月便有六日休息，你们轮换着来便是。”顾染清道。 琉璃瞪大眼，“这会不会休假时间太长了，不好伺候三小姐和小小姐。” 揽月轩中丫鬟本来就只有两个，虽然没有什么繁杂事务，但如果一个休息，各种事便要压在另一个身上，这怕是不妥。 “我，我只要休息三日就好。”琉璃道，“翡翠姐姐这几日来在揽月轩中多有忙碌，还是让她好生休息的好。” 翡翠正想要拒绝，却瞥见了顾染清朝她微微颔首的动作，示意让她将这件事答应下来。 “如果琉璃不愿休假，小姐不如给她多些月钱。”翡翠提议道。 琉璃摇头，“小姐能翻倍已经很多了。” 顾府在月钱上给丫鬟的并不算少，而且逢年过节还有赏赐，比京城其他几家也算是个福利好的地方。 “那便按翡翠所说，你们二人一人多休三日，一人月钱翻双倍。”顾染清敲下决定道。 正要再说什么，院外便传来了喊声。 “三小姐在吗。老夫人请三小姐过去一同用膳。” 顾染清朝翡翠点点头，翡翠出去帮忙应下，回来后道，“是老夫人身边的陈嬷嬷，说是老夫人惦记着您，怜惜您之前受了那么多苦难，想和您好好聊聊，培养培养祖孙感情。” 顾染染歪着脑袋，“唔，太奶奶是打算继续让娘亲和我一起站在院子里晒太阳来培养感情么？” 翡翠淡笑着摇摇头，“奴婢不知。奴婢想三小姐和小小姐应该是不会拒绝便帮你们答应了下来。” “恩，晚上我同染染一起过去。你随我一同过去，琉璃便留在院中。”顾染清安排道。 “是。” 黄昏时分，顾老夫人又派人来喊她们二人过去，显然是格外着急。 而能让顾老夫人如此着急地喊她们过去，恐怕是另有阴谋，没多少好事。 顾染清一行三人来到顾老夫人院中。 这次，带路的丫鬟没让她们在门口等着，反倒是微笑着领着她们入了屋中。 桌旁坐着顾老夫人，她正侧耳听着陈嬷嬷说的话。 见顾染清两人来时，顾老夫人面上立刻扬起慈祥的笑容。 她朝人招手，“染清啊，来，来祖母这边坐。” 顾染清坐在她身侧的位置。 只见平日里对她没有半点好脸色的顾老夫人此刻却笑得满脸褶子，她握着顾染清的手不停地拍抚着，“唉，染清啊，你也别怪祖母。祖母之前只是担心你误入歧途，走错了路，所以才对你那么严厉。” “其实，这些年，你一个小姑娘家家在外面，祖母很担心你。”顾老夫人眼神里的担忧不像是作假，“唉，你一个人在外面带着孩子怕是受了不少罪，吃了不少苦头吧。” 关心的话语让顾染清心头警铃大作。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她倒要看看，对方想算计什么。 “确实不容易。”顾染清回答道，“所以，祖母是打算拿些好东西来补偿我么？” 顾老夫人面上笑容一僵，她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被人当面索要东西。 “这……” “唔，外曾祖母不是说心疼娘亲么？”顾染染双手捧着脸蛋，眼里满是不解，“染染之前听说，要是家里小孩不见了，多年后找回来，家中长辈都恨不得将所有好东西都捧到那小孩面前。” 童言无忌。 童稚的声音说出来的话让顾老夫人面色稍显难看。 顾染清面上没有表情，但嘴角却不易察觉的微微上扬。 “你说的倒也对，我只是没想好要给什么。”顾老夫人说道，“怕给的东西不够好，等会让染清觉得我怠慢了她。” 顾染染接话道，“不会啊。外曾祖母不了解娘亲。不论外曾祖母给了什么，只要是您给的，那定然是好的，这都是您对娘亲的心意。” 顾老夫人头一次被一个孩子给堵得说不出话来，支支吾吾大半天。 第64章 图穷匕见 “陈嬷嬷，你去将我房间妆奁里那个镯子拿来。”顾老夫人咬咬牙说道。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原来外曾祖母早就准备好给娘亲的礼物啦。”顾染染笑着说道，“哇，外曾祖母对娘亲真好。那有没有给染染的呀。” 要是别人主动讨要礼物只会让人觉得嫌恶。 但这件事放在一个年岁小，且长相天真可爱的小女孩身上，只会让人忍不住想将所有好东西都捧到她面前。 顾老夫人听她这么说，更是恨得牙痒痒的。 “陈嬷嬷，你去将那镯子旁的簪子也一同拿来。”顾老夫人硬生生从齿缝间挤出这么一句话来。 “外曾祖母真好。”顾染染主动上前去挽着她的胳膊撒娇，“染染还以为外曾祖母不喜欢染染和娘亲呢。原来是染染误会您了，染染给您道歉！” 顾老夫人闻言，面色稍缓，“胡思乱想。你和你娘亲都是我顾家的人，我怎么会不喜欢。” 说着，顾老夫人从陈嬷嬷手中接过成色极好的手镯，她朝顾染清招招手，“染清，过来。” 顾染清走上前去，顾老夫人攥着她的手腕，“唉，你这手……” 在摸到那细腻滑嫩的肌肤时，顾老夫人本想说的话都被堵在了喉咙中。 在外这么多年，对方的手怎么还没粗糙。 “这镯子当初便想送给你了。”顾老夫人把手镯放到顾染清的手中，“唉，当初没来得及，幸好现在还能送得出去。” 瞧着那成色不错，但颜色呈暗绿色，看起来明显更适合妇人喜欢佩戴的款式，顾染清微笑着便要收下。 但顾老夫人却舍不得松手，只继续攥着道，“你这些年在外面怕是吃了不少苦头。你这傻丫头也不知道回府禀报一声，起码让祖母知晓你是安全的。” “这些年让我担心了许久，生怕你真的出了事。” 顾染清用了点巧劲从顾老夫人手中挣开，顺势拿过手镯戴上。 虽然手镯颜色老旧暗沉，但顾染清白皙如雪的肌肤还是将手镯衬出几分贵气。 “恩，谢谢老夫人。”顾染清说。 顾老夫人眼珠子都快粘在那手镯上了，她强硬挤出一丝笑来，“不，不客气。” “外曾祖母，我的呢，我的呢。”顾染染在一旁欢快地挥舞着胳膊，示意让人看向自己。 顾老夫人接过陈嬷嬷手上发簪，随手插入顾染染的发髻之中。 “事出紧急，我也没想到染清会带你回来。这礼物也没特意精心准备，你且先收着。等我什么时候得了空，再帮你挑挑。”顾老夫人说。 顾染清扫了一眼发簪。 这是个银簪。 除却精美细致的雕刻工艺，这个发簪没有半点用处，同样瞧着也不值钱，像是在街上小摊随意买的。 “好噢，谢谢外曾祖母。”顾染染朝人甜甜地笑着。 顾老夫人只觉得碍眼，她挥挥手，“行了，让人上菜吧。这都几点了。” “是。” 一道道美味佳肴被端上饭桌，色香味俱全，勾得人肚子里的馋虫直叫。 这次的菜可比上一次的好上太多。 顾染清看向手腕上的镯子，心下腹诽：看来这次顾老夫人打算找她的事肯定不简单。 无事不登三宝殿。 这次她舍得拿出这么贵重的东西，那必然是想得到更贵重的东西。 餐桌下，一只小手牵上她的手，指尖微微弯曲，在她的掌心蹭了蹭。 顾染清偏头就看到正朝着自己俏皮眨眼的顾染染。 她抿唇笑笑。 也许，自己不必这么担心。 “染清啊，你离开家这么多年，我也记不住你喜欢吃什么。”顾老夫人说，“这桌子菜里若有你不喜欢吃的，你让人撤下便是。” “是。” 吃饭中，顾老夫人便一次次地和她找话题，套近乎。 餐桌上一派祖慈孙孝的画面，不知情的话怕是要以为她们的关系一直在这么好。 饭吃到一半，顾染清刚刚夹起一只鸡翅。 顾老夫人就感慨道，“你的口味倒是和你娘差不多，她也喜欢吃鸡翅。之前家里头要是煮了鸡肉，你爹必然是要给她留下一只鸡翅的。唉，眨眼这么多年过去了，当真是时光飞逝啊，我都老咯。” 顾染清不失礼貌地朝人笑了笑。 她只觉得无语。 顾老夫人莫不是以为自己毫不知情。 顾家以前虽算不上穷困潦倒，但也绝不是有钱人家，他们哪有几次能吃鸡翅的机会。 甚至为了供顾抒怀读书科举，顾家更是借了不少钱财。 当初原主的娘亲嫁过来，操劳有度且经营得当，才让家中银钱丰盈，能有经常吃肉的机会。 现在，顾老夫人这么一说，不知情的听了便要觉得这夫妻伉俪情深，丈夫该多宠爱妻子。 但是，这家里里外外的钱可都是原主娘亲赚的。 她要吃个鸡翅还得经过顾家人同意？ 顾染清只觉得无语。 “染清啊。”顾老夫人亲自夹起一块鸡肉放到顾染清的碗筷之中，“你啊，多吃点。瞧瞧，你这些年一个人在外都累瘦了。你这次回了家也别再出去了。” “是。”顾染清随口应道。 许是她一次次的随口答应给了顾老夫人勇气，原本还在寒暄的顾老夫人忽然握上了她的手。 “染清，祖母有一件事，不得不和你说。” 来了。 总算是图穷匕见。 她就知道，这老夫人肯定没好心思。 “您说。”顾染清任凭她紧紧攥着自己的手，“有什么事。” 顾老夫人唉声叹气，“这件事做长辈的，我都说不出口！” 顾染清没接话。 顾老夫人见状，眼珠子滴溜一转，“唉……你也知道。你爹现在是丞相了，自然是和以前没法比。家里头里里外外都需要花钱打点人脉关系，这才能让你爹的官途更加顺遂。” “我娘当初留下的嫁妆铺子赚取的银两，这些年不都在补贴家用么？”顾染清问道。 顾老夫人被她这话一噎，半天没能吐出下一个字来。 顾染清略加思索地反问道，“难道是这些年铺子田庄的营收依旧让家中入不敷出？” 第65章 放肆，谁教你这么和长辈说话的？ “这……”顾老夫人支吾着说不上话。 顾染清接着说道，“我记得我娘亲在时，这些铺子和田庄每年都能盈利剩下不少钱财。难不成，您是在提醒我，夫人经营不善，导致家中入不敷出？” 顾老夫人没想到话题能拐到这边，她答应也不是，拒绝也不是。 “话倒也不能这么说。”陈嬷嬷见状帮忙搭腔道，“毕竟，当初和现在是不能比的。再者，丞相大人近年来需要交际往来之事越发的多，钱财花销自然是比之前多。而府上也添了不少人，花销多了许多。” 顾老夫人忙顺着话说道，“是啊。而且，我这不是为了家里好，难免为家中子孙多虑。” “噢。”顾染清问道，“那依您所言，您觉得该如何处理的好？孙女也想为顾府出一份力。” 顾老夫人轻轻地拍抚着顾染清的手背，脸上笑得有了褶子，“好好好，我就知道，你是个好的。前几日，祖母也只是想看看你的品性如何，这才对你疾言厉色了些。事实证明啊，我顾家的子孙都是个顶个的好。” 这般慈祥和蔼的话语听得顾染清只觉得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她宁愿顾老夫人像之前那般对她凶点，也好过像现在这般虚情假意。 “所以，我做些什么能帮得到顾府？”顾染清问道。 “这……”顾老夫人顿了顿，“你刚回顾府，身上银钱不多，多的也不说。今日陛下不是送了些东西过来。” “这些东西，你不好处理，倒不如交给祖母。”顾老夫人说，“帮你将东西处理了。这些东西对你父亲未来的升官发财之路都有不小作用。” 顾老夫人说时攥着顾染清的手紧了又紧，半点也不想让顾染清挣脱开来。 原来是冲着那些圣上赐下来的好东西来的。 果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可是那些东西好贵的。”顾染染歪着脑袋，“外曾祖母不会是想……” 小孩子咬着手指头，天真的脸蛋上带着稚气，她忽然双手一拍，眼睛发光，“对了。之前有姨姨说，这叫做……空手套白狼！外曾祖母是想空手套白狼么？” 顾染染问话时眼神真诚地看向顾老夫人。 孩童的眼神太过认真，顾老夫人竟被看得心虚，下意识避开她的眼睛。 陈嬷嬷皱眉呵斥道，“放肆，谁教你这么和长辈说话的？之前学的礼仪都学到哪去了。” 顾染清用力一挣挣开顾老夫人的手，顺势将顾染染护在身后，“小孩子不过是问一句，嬷嬷何必如此生气，难不成是说了什么话，正巧戳到嬷嬷您痛处了？” “更何况，这空手套白狼一词有何不对。”顾染清对上顾老夫人的眼睛，懒得和人再装什么祖慈孙孝，反问道，“您是打算让我白白将这些东西拱手相让么？” 顾老夫人一听就变了脸色，“什么叫拱手相认。难不成你以为这是陛下单独给你的？陛下这是看在我们丞相府的面子上才给你这些赏赐！身为丞相府的一员，你理应懂得事事以丞相府为先，只有丞相府好，陛下才会对你好。” 顾染清面无表情地看着顾老夫人。 这pua的话和千年之后的职场pua话术，可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染清，祖母也是为了你好。你别看现在丞相府瞧着光鲜亮丽，实际上经营打理起来却没那么容易。”顾老夫人一副要同顾染清推心置腹的模样，“你身为顾家的一分子，也理应承担起顾家子孙的责任。这箱子奖赏，陛下可是看在丞相府的面上才赏给你。你莫要太得意了。” 顾染染从顾染清身后探出脑袋，“可是，宣旨的公公说，这是给娘亲的。如果真是外曾祖母说的话，那为什么不直接赏赐给外祖父？” 顾老夫人面上神情一僵，又是叹息，故作无奈，“罢了罢了。如果你们实在不愿的话，便当我今天的话从没说过吧。我也只是随口一提，先吃饭吧，别等会饭菜都凉了。” 三人又再度坐下。 原本还站在顾染清身后帮忙布菜的陈嬷嬷重新站回了顾老夫人身后。 一顿饭下来，顾老夫人倒是没有再提起方才的话题，只不过偶有唉声叹气和时不时飘向顾染清的目光。 顾染清和顾染染都只当作是没看到，没听到，自顾自地享用着面前的美食。 反倒是顾老夫人被忽视后不悦地狠狠将筷子放在碗上，发出清脆的碰撞声响。 顾染清母女二人同时抬头朝人看去。 只见顾老夫人那张脸上挂着满满的不悦神情，宛若是被人欠了许多钱似的。 “看什么看，吃饭。”顾老夫人语气明显不悦。 顾染清母女二人对视一眼，谁也没接话，低头继续吃饭。 吃完整顿饭，顾染清母女便找借口直接离开，不给顾老夫人半点张嘴的机会。 顾老夫人看着桌子上剩下的残羹剩饭，想到刚才发生的事，没吃几口的肚子在咕咕作响。 饥饿和事情没能成功的恼怒让她用力一挥手，桌上的盘子被全数扫落掉到地上，发出噼里啪啦的清脆声响。 屋内伺候的丫鬟们一个个站直身子，低垂着脑袋不敢吭声。 顾老夫人气得指向屋外，“滚，你们都给我滚出去。” 丫鬟们连忙纷纷退了出去，整间屋子只剩下顾老夫人和陈嬷嬷。 陈嬷嬷帮忙拍抚着后背顺气，“老夫人，您别生气，这气坏了身子，不就被那些贱蹄子给得逞了吗。” “果然，那个贱货生的就是个小贱种！”顾老夫人气得直磨后槽牙，“她就是故意气我的！” “她真以为自己是个什么玩意！那些东西，她拿着也不担心无福消受！” “这都多少年了，她当真以为那点情谊能够让陛下惦记这么多年？” “指不定当初！” 陈嬷嬷一听便知道顾老夫人要口不择言的唾骂什么，她连忙伸手将人嘴巴捂住，摇头，“隔墙有耳。您要慎言啊！这话可不能乱说。” 顾老夫人唔唔两声，只能喘着粗气拍了拍她手，让她放下。 第66章 迟早就是我的 陈嬷嬷放下手时还心有余悸地瞧着，生怕对方会冒出什么大不敬的话来。 “老夫人，您可别什么都往外说。这话要是别人听了就完了。”陈嬷嬷神色担忧地说道。 顾老夫人气得直磨后槽牙，“我这不是被那小贱种给气狠了。凭什么她能拿那么多箱子好东西，小贱种她不配！” 陈嬷嬷劝慰道，“等这次的事情过了，那些东西不还是我们丞相府的，就像那些铺子田庄。” “您就想着，这不过是让她提前保管，事后咱们还是要拿回来的。”陈嬷嬷说，“这么想，您心里头是不是好受了点。” 顾老夫人用鼻孔重重地哼了一声，“罢了。我倒要看看，她这小贱种能得意到什么时候。” “是是是，她肯定是快活不久。”陈嬷嬷顺着顾老夫人的话说道。 …… “阿嚏。”顾染清揉了揉发痒的鼻头，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娘亲是身体不舒服么？”顾染染担心地问道，“是不是她们在饭菜里下药了？” 顾染清哭笑不得地摇摇头，“她如果在饭菜里下了药，我们会吃不出来？” 顾染染鼓着腮帮子，“等会是下非常非常隐秘的药，我们都不知道呢！” “好好好，那等会回到院子里，染染给娘亲诊脉看看。”顾染清笑着说道。 顾染染一脸认真地点点头，“恩！当然要染染好好帮娘亲检查检查。” 顾染清对女儿喜欢扮演大夫病患的游戏很是无奈，但还是笑着点头答应下来。 谁让她只有这么一个宝贝女儿，还能怎么办，只能宠着了。 …… 当天夜里，主院中。 李氏伺候着顾抒怀洗漱更衣，“老爷，这次陛下给她的赏赐是不是太多了？难不成，陛下真的打算让六皇子娶她？” “她那孩子现在都有五六岁的年纪了。”李氏忧心地说道，“而且，如果让她嫁过去。那咱们手中的铺子田庄岂不是也要……” 现在相府靠的便是当初孟月华所留下的铺子田庄盈利来撑起门面，维持奢侈的生活。 如若顾染清嫁了人，且嫁给皇家的人。 相府是万万不可能将铺子田庄留下，到时候怕不是要全都交到顾染清的手上，让她带到皇家去。 当初孟月华留下的这笔巨大的财富，恐怕皇家那边也惦记着，这才特意给顾染清撑腰。 李氏能想得到的，顾抒怀自然也想到了。 李氏提议道，“要不，我们让云依回来？毕竟她在摄政王身边，消息比我们灵通，兴许能知晓皇家那边的想法。” “不可。”顾抒怀断然拒绝，“云依还没有成功在摄政王府站稳脚跟，现在让她回来，她也帮不上什么忙，反倒是会让她分心。切不可拿这点小事去打扰她。” 顾抒怀闭上眼，任由李氏帮忙将外袍脱下，继续叮嘱道，“府中上下你且令人盯着。她要做什么便让她去做，别跟太紧也别被她有所察觉。” “这几日来，你也别去寻她麻烦。”顾抒怀说，“陛下和贵妃态度暧昧，看不清前先别动手。” “是。”李氏应下后又不甘心道，“这次如果不是德妃娘娘，云菲怕是就要落下残疾了。这口气，我着实是咽不下。” 顾抒怀睁眼看她，眼神淡淡，没有半点父亲对女儿的担忧和关心，“让她也别再去招惹顾染清。吃一堑，长一智。别再做那等蠢事。” 李氏咬着下唇，心不甘情不愿地答应下来。 “你们现在招惹她只是自讨苦吃。”顾抒怀瞥她一眼，“行了。上次陛下年节时赐下的那匹绫波纹绸，你拿去安慰安慰云菲。她如果不愿在府上，便让你二哥将她接走，出去玩玩多走走，也别局限于宅院之中。” “我顾抒怀的女儿可不能是只会争风吃醋的废物。” 李氏知晓这件事没有再回旋余地便只能点头应下，但对于要将女儿送走这件事却只字不提。 “好了，你我早些休息，明日还有其他要事要忙。” “是。” …… 揽月轩中，顾染清正将手放在小枕头上，任由那只小手搭在手腕处。 顾染染故作老成地摇头晃脑，手捏着不存在的胡须，往下顺着，“恩……” 琉璃好奇地看着，时不时看一眼顾染染脸上表情。 “娘亲！”顾染染忽然喊了声。 顾染清回头看她，“怎么了？” “你的身体告诉我，你要早早休息，不能再熬夜看医书了。”顾染染一本正经地说道，“还要认真吃饭，不能饥一顿，饱一顿的。” “好好好，都听你。”顾染清敷衍地应下。 顾染染鼓着腮帮子，伸手去将人的手摁在桌面上，“你听我的，你还看书！去去去，你该去洗漱洗漱准备休息了。” 被闺女推搡着，顾染清只得顺着她的意思起身去洗漱。 “诶，小小姐真的会诊脉么？”琉璃压低了声音问道。 翡翠到嘴的回答又咽了回去，她瞥了对方一眼，“也许吧。刚才小小姐不还帮三小姐把脉了。” 琉璃没瞧见翡翠的眼神，只自顾自地低喃道，“可是，我看三小姐那模样似乎是哄着小小姐玩，不像是真的在看病诊脉。” “你要是好奇的话，不如让小小姐帮你诊脉瞧瞧。”翡翠说，“指不定，她真的能帮你看看，调理调理身子。” 琉璃一听，脑袋摇晃得像拨浪鼓一般，“不，这还是不了吧。我只是伺候小姐的丫鬟，怎么能让小姐帮我看身子。” 翡翠攥着她手腕往前走，“你不去问问，怎么知道小小姐不愿意。” “我，我……” 琉璃的力气比不上翡翠，整个人只能被动地被拽到顾染染身边。 “小小姐。”翡翠说道，“琉璃想让你帮忙瞧瞧，看她的身子怎么样，是不是有什么地方需要调理看看。” 顾染染转头看来。 琉璃正着急忙慌地摆手摇头，“不，不用的。小小姐，我，不是，奴婢……” 琉璃着急得话都说不利索了，她拼命地想要把手抽出，却丝毫也挣脱不开。 第67章 收买人心 琉璃不敢用力挣脱，生怕不小心伤到小小姐，但不用力却怎么也挣不开。 小小姐看着年纪小，手上力道却半点也不小。 “琉璃姐姐，你别紧张，别着急，我就是帮你把把脉。”顾染染的话语里有故作老成的稳重，“你别动嘛，我就瞧瞧。不然，你就当和我玩个游戏。” “这……”琉璃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答应。 站在她身后的翡翠将她摁着坐下，“你再挣扎，等会不小心弄疼了小小姐就不好了。你就当做是陪小小姐玩个游戏。” “……”琉璃也不敢再动，老老实实地坐着。 “恩……”顾染染捏着不存在的胡须顺下，摇头晃脑，眉头微拧。 琉璃看她眉头皱起，心脏扑通直跳，总觉得自己将要命不久矣。 “唉……”顾染染长长地叹息一声。 琉璃只觉得心脏提到了嗓子眼处，说话声都略显颤抖，“小，小，小小姐。我，我的身体没事吧？” 顾染染没有回答，而是拉长了声音地恩了声。 翡翠屈指敲了下顾染染的额头，“别闹。好好说话。” “哎呀。”顾染染捂着额头，鼓了鼓腮帮子，小嘴一撅，哪儿还有半点刚才的老熟中医模样，“我这不是和琉璃姐姐开个玩笑嘛。她天天都板着脸，我也是担心她，这样对身体可不好。” 琉璃咽了咽口水，“所以，奴婢的身子没事吧？” “没事啊。” 顾染染收回手，“没什么大事，只不过身体比较虚弱，琉璃姐姐还是要多吃点，补一补。不然长期气血不足可不是什么好事。” 琉璃长长地松了口气，“那就好。是，奴婢一定会注意的。” “琉璃姐姐是有什么心事么？”顾染染歪着脑袋，眨巴着眼睛问道，“觉得琉璃姐姐的脉象看起来似乎是因为一些事情而郁结于心。还是尽量不要多想，或者是想开点的好！不然长时间下去，对您自己的身体也不好。” 琉璃心虚地挪开眼，她没想到对方能够仅凭把脉就看出这么多。 自己这几日确实因为一些事情，忧虑过多。 她总担心自己做的事会被人发现，到时候会落个不好的下场。 “好啦，琉璃姐姐，您也别担心。你身体很好，没什么大事啦。”顾染染见她脸色难看，以为对方是担心身体状况便出言宽慰。 琉璃点点头，“奴婢知道。谢谢小小姐关心。” “哎呀，不用这么客气啦。反正你记得要开开心心的，不要有太多压力，也不要太胡思乱想噢！” “恩，奴婢知道。” 刚刚简单洗漱后的顾染清正斜靠在门框处看向自己无忧无虑的女儿，眼底浮起淡淡的笑意。 她瞥了一眼正低垂着脑袋，不知道是什么表情的琉璃时，眉头几不可闻地微微皱了皱。 只希望自己女儿的好心能够得到回报吧。 顾染清知道琉璃是有问题的，但她并不打算过早地让顾染染去接触这些。 如果这次不是事出突然，顾染清是不打算带上顾染染过来。 她本来是打算等顾染染陷入一年一度昏睡的时间里前往顾家报仇。 但是，计划赶不上变化。 不论是突然出现的药王大赛，还是偷偷跑走的顾染染，都让她不得不将自己计划良久的事情提前。 索性，现在一切都还在自己的掌控之中。 只是，顾染清不确定接下来的药王大赛是否会出现变局。 “娘亲。” 奶甜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顾染染就像是一发小炮弹似地投入顾染清的怀抱中，她努力地蹭了蹭，又猛地吸了一大口，“娘亲好香香！染染喜欢！” 顾染清用一根手指头抵着顾染染的额头，“你去洗澡。” “娘亲嫌弃染染了。”顾染染撅着小嘴，扭着小屁股，一脸可怜兮兮。 顾染清被她的搞怪模样逗得忍俊不禁，轻轻地拍了拍她的屁股，“没有。但是你该去洗澡了，再晚点，你的头发就很难干。” “好嘛好嘛。”顾染染抱着顾染清的胳膊撒娇道，“那染染可以让翡翠姐姐给染染讲故事么？” “那你需要问问翡翠的意见。”顾染清回答。 顾染染转身便朝着翡翠跑去，“翡翠姐姐，你可以给染染讲故事么！” 翡翠笑着答应下来，带着顾染染进了浴室。。 院中只剩下琉璃和顾染清两个人。 琉璃看向顾染染离开的背影，眼里满是羡慕。 她从来都没有这么和自己的娘亲撒娇过，她也不敢。 在她家里，撒娇似乎是弟弟的特权。 “琉璃，你是家里最近有什么事么？”顾染清坐在桌旁，端起已经放凉的茶水抿了口问道。 琉璃恍惚着回过神来，循着声音朝人看去。 她眨了眨眼，思绪才逐渐回笼。 “对不起，小姐。”琉璃忙低头认错，“奴婢不是故意走神的。” 顾染清抬起手扶了下她的胳膊，“我没有怪罪你。你如果是家里有事，亦或者是身体上不舒服，我可以给你假期，让你休息。” 琉璃摇头，“奴婢，奴婢没事。” “琉璃。方才染染说的话也是我想说的。”顾染清说，“比起让你们伺候在身边，我更希望你能够好好照顾自己。” “先前我也说过，你同翡翠这个月可各休六日。如果这几日你家中有事亦或者是心上有事需要处理，那你可以去处理。翡翠一个人也足以伺候我们。”顾染清道。 琉璃面上犹豫神色更浓。 她确实有事。 “你自己好好想想。这几日府上和院中都没什么事，比较空闲。”顾染清补充道，“你如若是要这几日休息，到时候同翡翠说一声，你们两人自己调节便是。” “是。” 琉璃没有再推辞拒绝，而是单膝下跪地答应下来，“奴婢多谢小姐。” “行了。在我院中不必如此多礼。”顾染清抬了抬手，“我也有些倦了，先回屋休息。你凡事同翡翠商量着来便是。” “是。” 顾染清转身回屋。 第二日，揽月轩中便只剩下翡翠一个丫鬟伺候。 第68章 别忘了你是谁的人 揽月轩中过了几天安生的日子。 顾染清没有因为拿了令牌便频繁进宫，甚至连宅院都懒得出去，整日只和顾染染坐在院中翻看带来的医术，偶尔指点一两句。 张怀真倒是日日都来，但因为特殊原因，她也不多说，只安安静静地站在旁边。 要不是偶尔翡翠喊她来吃饭，其他人都不会注意到。 随着药王大赛的时间越来越近，本来休了三天假的琉璃提前一天回到揽月轩中。 离开时还神采奕奕的人，回来后眼底乌青，偶尔露出的肌肤上也有大片的乌青。 翡翠询问，琉璃也只着急忙慌地拉下衣服袖子，遮盖住上头的痕迹，然后挤出一个笑容。 “我，我就是不小心摔的，没事。”琉璃说着便拿扫帚走远。 翡翠皱着眉将这件事告知了顾染清。 “那伤痕瞧着不像是摔出来的。”翡翠迟疑着说道，“倒像是被人打的。” 顾染清看向不远处魂不守舍的琉璃，“没事。她如果自己想明白了就会说。” 翡翠想着说些什么，但又闭了嘴。 琉璃扫着地，时不时偷偷看向顾染清母女二人，下意识又抚上胸口的位置。 仅仅隔着一层布料且硬邦邦的东西都在提醒着她这件事的不容易。 如果顺利完成，自己真的能安全离开么？ 三小姐和小小姐对自己都很好，自己真的要这么做么。 琉璃的手紧紧地攥住胸口位置的布料，整张脸都紧张地绷着。 她以为自己的位置隐秘，其他人看不到。 但实际上，顾染清早就将她的一举一动都看得一清二楚。 她没有提醒，只想看看，对方会怎么选择。 …… 三日前。 琉璃兴高采烈地拎着三小姐给她的赏赐回了家。 平日里忙碌的爹娘依旧围着家中弟弟团团转，见她回来就连眼皮子也没抬一下。 “爹，娘。” 琉璃将包裹放在桌上。 “去去去，你回来做什么。”琉璃娘皱着眉，“你不会是被主家给赶出来了吧？” “呵，我就指导。她这脑子蠢得狠，人家肯定不会喜欢她这种人。”琉璃爹吐槽道。 琉璃娘摆摆手，“行了。招娣，你既然没法子在人家那种大家族里过下去，你就回来照顾弟弟，正好再过几年，你成年了就能嫁出去，娘也会给你找个好婆家的。” 生疏的称呼让琉璃怔愣在原地。 她这才想起，自己本名叫招娣，只有在揽月轩中才叫琉璃。 “还有，你都带了什么破烂回来。”琉璃娘嫌弃地瞥了一眼琉璃带来的东西，挥挥手，“都拿下去吧。” 琉璃咬着下唇，“这些不是破烂玩意，这些都是小姐赏赐给我的好东西。” 琉璃娘翻了个白眼，“一个不受宠的小姐还能得了什么好东西，就你这个贱丫头眼皮浅。” 说着，她上手来拧琉璃的耳朵，疼得琉璃哎呦呦直叫唤。 “娘，疼，疼。” “你这小贱蹄子可别忘了，你姑姑让你去那小姐身边做的事。” 正当琉璃爹娘训斥时，钱嬷嬷也来到了他们家。 “行了，你们也别总对她下手。”钱嬷嬷拍掉琉璃娘的手，脸上挂着和煦的笑，“招娣，你和姑姑过来，姑姑有点事要问你。” 琉璃爹娘一见钱嬷嬷便像是狗见着主人，脸上堆满讨好的笑容，两个人都恨不得屁股后面长根尾巴，好对着钱嬷嬷摇晃。 “是是是。招娣，还不快跟你姑姑出去。” 琉璃跟在钱嬷嬷身后进到里屋，心里七上八下，忐忑不安。 她知道，钱嬷嬷来找自己肯定是为了打听三小姐的事。 但，三小姐对自己那么好…… 在钱嬷嬷的软磨硬泡下，琉璃还是说出了不少揽月轩内的事。 钱嬷嬷面上脸色越发好看，对她的态度也更加温柔，“招娣啊，你现在是叫，叫什么……琉璃对吧？” 琉璃点点头。 “琉璃这名字是好听，但你别忘了。你还是钱家的孩子，你本名还是钱招娣。”钱嬷嬷语重心长地说，“咱们做人可不能忘本啊。你现在在三小姐身边过得好，是不是？” 琉璃抿着唇，点头不是，摇头也不是。 “嬷嬷还不懂啊。那些府上的主子最懂的就是拿点小恩小惠来让咱们这些下人对他们肝脑涂地。”钱嬷嬷抚摸着琉璃的手背，“他们终究是外人，姑姑和你才是家里人。姑姑可不会骗你，你看这好差事，还不是姑姑给你安排上的。” 琉璃点点头，小声地道谢，“谢谢姑姑。” “咱们一家人也不说两家话。” 琉璃只觉得掌心被塞入一包东西，她怔怔地看着对方。 “三小姐最近的事做得有点过了，有人想让她乖点，懂点事。起码知道，这府上谁才是真正的主子。” 对上钱嬷嬷那双依旧带着温柔笑意的眼睛，琉璃此刻却觉得她的笑意不达眼底，甚至还带着隐隐的威胁。 “这……这要是被查出来。我……”琉璃说话都哆嗦。 钱嬷嬷轻拍拍她的手背，安抚道，“这药害不死人，就是让三小姐在床上躺一会，让她安静安静。这件事要是做好了，日后就算是三小姐不在府上，姑姑也能向夫人求求情，把你安排在夫人院中。” “那你可就真的吃穿不愁了。” 琉璃不敢，也不想答应，但她没有办法拒绝。 “是……”琉璃攥紧手中的药包，低头。 “好孩子。姑姑一定会和夫人说说你的好。” 说完，钱嬷嬷便走了。 而屋外的琉璃爹娘几人拆开琉璃带回来的包裹，瞧着里头的金银和首饰都忍不住翻了起来。 谁也没顾得上正呆呆地站在里屋的琉璃。 …… “琉璃姐姐，你家里的事是不是很难处理呀？” 琉璃的异样让顾染染也察觉了。 她认真地说，“如果你没有办法解决的话可以和娘亲说噢。染染的娘亲超级厉害的！不论是什么事，娘亲都有办法解决！” “奴婢没有事。”琉璃不敢看向顾染染，她连着后退两步，“奴婢今天身体不舒服，先休息了。” 第69章 是谁做的 望着琉璃匆匆离去的背影，顾染染双手捧着脸担心问道，“娘亲，琉璃姐姐看着好像有心事诶。” “她不会是回去的时候被欺负了吧？”顾染染鼓了鼓腮帮子，明亮的眸子里闪烁着异样的光芒，她握紧拳头，“娘亲我们去帮她吧！” 似乎是生怕顾染清不同意，顾染染还着急忙慌地补充道，“娘亲，你不是说过，我们要助人为乐么！” 对上那双圆溜溜的的眼睛，顾染清说不出拒绝的话语。 她知道琉璃是因为什么情况而内心惴惴不安，但却不打算将这件事告诉顾染染。 顾染染再怎么人小鬼大也只是个孩子，顾染清私心不想让对方接触过多这种人心险恶的事，只希望自己的女儿能够永远都留有天真的善良。 “那我去找琉璃姐姐问问！” 顾染染得了应允，立马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便朝着琉璃离开的方向小跑过去。 翡翠担忧地询问，“小姐，真的不阻止么？” 顾染清摇头，“不必阻止，我会支持她做的选择。你去跟上，听听琉璃和她都说了些什么。” “是。” 翡翠领命后退下，悄无声息地跟上对方。 顾染清坐在原地抿着茶盏中的清茶，脑海里思绪翻飞。 看来，有的人实在是等不及想要对自己下手了。 李氏是在怕什么？ 怕自己真成了六皇子妃和他们算之前的仇？ 当初原主到底是被谁给算计了，是只有李氏，还是说顾抒怀，顾老夫人也在其中起了不小的作用？ 顾染清的脑海里针对原主被算计的那段记忆很朦胧。 也许是因为被人下过药物的缘故，她的记忆并不清晰，甚至仔细回想许久都只记得李氏让人送来的那碗汤药。 从顾染染的长相就看得出来，那一夜一度春宵的男人恐怕长得不错，只可惜得了毒，这才导致毒素被带到孩子身上。 那毒极为奇特，恐怕不是什么普通人能够拿得到的。 单单从这两点来看，孩子的父亲便不像是个普通人。 而李氏会这么好心，算计原主和位高权重之人做那件事？ 这必不可能。 所以，其中到底都发生了什么，是阴差阳错，还是谁动了手脚，帮了原主一把。 这些都是顾染清回到顾府后打算调查的内容。 只可惜，现在顾府的一切还像是一段迷雾，身处其中，她才发觉寸步难行。 京城局势多变，如若有机会，顾染清是想和那位六皇子做笔交易，好好谈谈，各取所需。 不远处传来的沮丧声音打断了顾染清的沉思，她循声看去，只见顾染染低垂着脑袋，那绑着的双发髻似乎都因为低落的心情而垂下。 “唔，娘亲……琉璃姐姐不愿意和染染说。”顾染染鼓了鼓腮帮子，“她说没什么事，让染染别多想。可是，她现在看着，哪像是没什么事啊。” “娘亲，要不我们去查查吧？看看琉璃姐姐最近回家都经历了什么？”顾染染提议道。 顾染清抬手揉了揉对方的脑袋，直接拒绝，“不行。” 顾染染双手掐腰，“为什么？娘亲不是教染染要助人为乐么？” “娘亲今天要教你一件事。” 顾染染歪着脑袋不解地看向她，“什么事呀。” “不能强迫别人做她不愿意做的事情。”顾染清说。 顾染染皱着眉头。 顾染清解释道，“琉璃不愿意告诉你是她自己的选择，那么我们应该尊重她的选择，而不是强行去帮助她。强行帮助又何尝不是一种强盗行为呢。” 顾染染整张脸都随着这句解释的话语而皱在一起，“唔……” “可是，我觉得琉璃姐姐需要帮助。”顾染染嘀咕道。 “那是你觉得。我们帮助的是会向我们需求帮助和真正需要帮助的人，而不是强行帮助别人。” 循循善诱的话语让顾染染的小声嘀咕消失了。 她鼓着腮帮子若有所思。 下一秒，顾染染拍了下额头，“我懂啦！谢谢娘亲！” “你想明白就好。”顾染清瞥她一眼，嘴角噙着淡淡笑意。 她自己嘴上长篇大论，但实际上是因为过段时间便要参加药王大赛，顾染清着实没有时间将精力放在琉璃身上。 更何况，她打算借这次的时来帮自己的忙。 …… 摄政王府，书房中。 霍瞻面色苍白，桌上摆放着一碗还散发着丝丝凉气的血，他阴沉地盯着那碗血，“谁让她去接近小世子？本王不是说过，不能让他们碰面？” “最近，小世子都没有接触过顾三小姐。”陈右说道。 霍瞻眉头微拧，“那这碗血是从哪来的？” 似是想到什么，霍瞻眼中闪过一丝杀意。 如果不是血的话，那之前顾云依和自己说的那些话就是假的，这也证明她手里可能还藏有解药。 一想到这种可能性，霍瞻眸底杀意更甚。 陈右回禀道，“据探子来报，这是之前顾三小姐多取的小世子的血，一直放在冰窖里保存。而且，冰窖中存有的血并不少。” 说完，陈右偷偷地瞥了一眼霍瞻的脸色。 果不其然，霍瞻面色阴沉，陈右只觉得浑身一凛，周围都瞬间冷了下来。 “还有多少。”霍瞻问。 陈右不敢隐瞒，将暗卫回禀的都一一告知，“大概还有三四十碗。” “冰窖在何处？” “在顾三小姐的院中，她不知何时找人设计了假山暗道。” 霍诏面色更冷。 摄政王府内都被人设计了暗道，而他却一无所知。 日后，如果有人从暗道中出来围攻摄政王府，那摄政王府岂不是腹背受敌，内外夹击。 “查。” “给本王查清楚，王府内是否还有其他暗道。本王不想再听见有任何本王不知道的暗道存在。” 霍诏站起身，背对着陈右，负手而立。 书房里的烛火随着微风摇摇晃晃，它将霍诏的身影投映在了背后的书架上，显得高大而让人心生敬畏与恐惧。 “明日，你带人去将那些血都取出来。”霍诏冷声道，“告诉顾云依，再有下次，谁也保不住她。” 第70章 失望 “王爷让属下提醒顾三小姐，如果再管不好自己的手和手下的人，那就从摄政王府出去，再有下次，不论是谁来了也保不住您。”陈右面无表情地将自家主子的话重新复述一遍。 “以及，您冰窖和里面的东西，属下等会便会带人来亲自填上。” “希望顾三小姐能够清楚自己到底是在什么地方。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 毫不留情面的话语让顾云依的脸色由晴转多云再瞬间冷了脸。 “顾三小姐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么？”陈右问道。 “没有。多谢陈侍卫。”顾云依强行挤出一个笑来，站起身亲自将人送到门口。 等陈右走后，顾云依脸上的笑容瞬间挎了下来。 她转身猛地将桌子上所有的东西都扫落，整张脸因为愤怒而扭曲得不成人形。 “凭什么！凭什么！”顾云依怒吼到，丝毫没有半点对外的世家大小姐模样。 站在一旁伺候的丫鬟们都纷纷浑身发抖，低头不敢看也不敢阻止，生怕等会遭殃的会是自己。 “呵，不过是一个小小侍卫也敢这么和我说话！”顾云依咬牙切齿。 虽然是在盛怒之下，但她这句话的声音比前一句压低了不少。 显然，她也很清楚，这句话是不能够出现在明面上，甚至不能被陈右所听见。 她只能够借此发泄一下心头的怒意。 身为顾家大小姐，顾家的掌上明珠，她什么时候受过这种气！ 要不是为了那个位置，她是绝对不会受这种气！ 又恶狠狠地摔碎了几个花瓶后，顾云依信头的怒气才稍有消散。 那张脸上又一次恢复了冷静，她朝着旁边伺候的小丫鬟抬了抬下巴，“行了。把这些都收拾干净，别被人发现。” “是，是，是。”小丫鬟回答时声音都止不住地颤抖。 等顾云依走后，那几个小丫鬟才连忙上前收拾屋内的残局。 而走得不是很远的陈右耳朵尖，早就将顾云依的话都听到了。 只是，他并不在意也无所谓。 这些话对他来说不痛不痒，没有任何影响。 …… 揽月轩中。 顾染清扶着隐隐作痛的额角，脸色苍白，额角落下豆大的汗珠，“琉璃，你扶我回屋休息。” “是，是，是……”被点到名的琉璃就像是惊弓之鸟，整个人瞬间反应过来，小跑着上前搀扶。 顾染清故意将大半身子都靠在琉璃身上，琉璃紧咬牙关，艰难地挪动脚步。 好不容易将人搀扶到了床上，琉璃才默默擦去额角的汗珠，松了口气。 但是在看到顾染清苍白的脸色时，琉璃满脸担忧，“三小姐，要不我去帮您请个大夫吧？您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没事，我休息休息就好。” 顾染清摆摆手，“你出去吧。我一个人休息就行。” “是……” 琉璃走得一步三回头，她手中的帕子都快拧成碎片了。 顾染清没有看她，而是闭着眼睛靠坐在床上。 琉璃停留在房间门口，她仍不死心地回头看去。 “三小姐，我看您真的很不舒服。您真的不需要我帮您找个大夫么？” “不用。” 琉璃死死地咬着下唇，被紧紧攥扯的帕子在此刻发出了清脆的撕裂声。 顾染清睁开眼睛朝人看来。 琉璃惊慌失措地将手中的帕子藏到身后，“对不起，对不起。三小姐，您先休息，我就不打扰您了。” “恩。”顾染清淡淡道。 琉璃匆忙转身离开。 即使是走远了，她仍然觉得背后有一道视线正在默默地注视着她。 琉璃只能够埋头加快离开的脚步，她怕自己再走慢点就要忍不住回头了。 顾染清收回视线，抬手擦去脸上的白粉，眼底满是失望。 虽然顾染清是想利用琉璃达成自己的目的，但是看到琉璃的反应，她还是失望。 她就像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等这次的事情结束后，也许自己该换一个丫鬟了。 没多久，翡翠脚步匆匆地从外面走了进来。 “你没事吧？”翡翠问道。 顾染清摇摇头，“没事。等会让医馆的人过来帮我开个方子，说我需要静养一周。” “是。” “顺道记得对外说明，我这次得的病有传染性，如果是不小心接触到，可能会被传染。”顾染清补充道。 翡翠问道，“如果是宫里头的御医过来？” “不会。”顾染清对着铜镜涂脂抹粉，那张本来平平无奇的脸上，瞬间焕发了别样的光彩，“丞相府的那群人是不会让消息传出丞相府。” 李氏这次给的药毒性极强，但是发病的时间很晚且很长。 毒会从五脏六腑逐渐腐蚀，让你的内脏溃烂，最后才是你的肌肤。 而等到毒性在肌肤上表露出来，中毒之人基本就无药可医了。 用毒之人可真是其心可诛。 “你让医馆的人来后便住在院中。”顾染清吩咐道，“别让琉璃离开院子，看好染染，别让她乱跑。” 翡翠迟疑问道，“可，小小姐应该会吵着，闹着要找您……” 顾染清从抽屉中取出面纱带上，遮住半张脸，只露出那双美艳得让人过目不忘的双眸。 “恩，让她吵。但不能进来，只用告诉她，我一定不会有事。如果实在没办法，就把事情的真相告诉她。只要她乖乖听话，我就让她养小六。” “是。” 顾染清从衣柜中拿出一套朴素的侠客服饰，“切记，别让其他人进来。这里靠你了。” 翡翠认真点头答应。 等顾染清走后，翡翠出去时便立马将门合上，高声唤来琉璃。 一直心不在焉地拿着扫帚扫地的琉璃一听瞬间慌了神，手忙脚乱地将扫帚放好才跑过来，“翡翠姐，怎，怎么了？是不是三小姐身体不舒服？” 说着，琉璃止不住地朝着翡翠身后的房间看去。 翡翠瞥她一眼，“你去仁心医馆找房大夫过来，和她说丞相府三小姐身体不适，让他上府问诊。” “这……要不还是找同仁堂吧？”琉璃说，“毕竟，同仁堂是京城的大医馆，这医术也高超些。兴许能将三小姐治好。” 第71章 白眼狼 “什么同仁堂。”翡翠瞥了琉璃一眼，“小姐之前交代过，她只让仁心医馆的房大夫来看。之前小姐流落在外，也都是让仁心医馆的大夫帮忙照料，自然是那边的大夫比较了解小姐的情况。” 琉璃迟疑着没有动作，而是再一次问道，“奴婢没有其他意思，奴婢只是觉得同仁堂作为京都出名的医馆，自然是有可取之处。更何况，三小姐现在不是身子不适么？如果那医馆真的如此之好，那三小姐也不会至今身子仍有不适。” “你什么时候这么伶牙俐齿了？”翡翠冷着脸看她，“三小姐的决定什么时候轮到你来质疑？莫要忘了，你自己是什么身份！” 冷漠的话语刺得琉璃浑身一颤，她咬着下唇，双眼直勾勾地望向房间的方向。 “奴婢只是担心三小姐……” “三小姐自有自己的想法，还轮不到你我一个做下人质疑！”翡翠说。 琉璃从未见过翡翠这个样子。 自从她进了揽月轩，这里是她待起来觉得最轻松的地方。 没有压迫，没有强求，没有一定要做的事。 有的是温柔耐心地对待，福利也是她入府后得到最好的。 上到三小姐，下到翡翠，对自己说话时都好声好气，从不会如此，难道是翡翠知道了什么？ “翡翠姐，奴婢知道错了。”琉璃说。 “知道错了就按是小姐所言去找仁心医馆的房大夫过来。”翡翠按照之前顾染清离开时交代的内容威胁道，“如果你再擅自主张，我想等小姐好了，你也不必再留在揽月轩了。” 琉璃听得身子一颤，忙不迭地点头答应下来，“是，是，奴婢知道了……” 似乎是怕真的惹了翡翠不悦，琉璃转身便朝外小跑着离开。 望着对方的背影，翡翠眉头紧紧地拧在一起。 她本以为自家小姐对她那么好，她应该知恩图报，但想起那日得到的消息，翡翠便觉得恶心。 好心被当做驴肝肺。 好心好意对待，结果养出了一只白眼狼来。 翡翠自然是对她很难再挤出半点好脸色来。 许是真被吓到了，琉璃没多久便将房大夫给请了过来。 见着房大夫，顾染染眼睛一亮，“房爷爷，你怎么来了！” “我来帮你娘亲把把脉。”房大夫瞧见这粉雕玉琢的女娃娃便格外喜欢，他朝人招招手，“过来。” “房爷爷找我有什么事么？”顾染染小泡着凑过去，脸蛋高高扬起，绽放出灿烂笑容，“染染可以帮房爷爷打下手噢！” 房大夫从自己随身携带的锦囊中取了几颗早早就准备好的糖塞到顾染染的手中，“染染在外面乖乖待着。爷爷和你娘亲有话要说。” “唔，染染不能听么？”顾染染歪着脑袋问道。 房大夫摇头，“这是爷爷和你娘亲的秘密。” 顾染染点点头，“唔，那染染知道了。染染会在外面等你们的！” 房大夫揉了揉小姑娘的脑袋，“真乖。” “翡翠姑娘，前面带路吧。”房大夫说。 “是。” 翡翠回头吩咐道，“琉璃，你留在院中照顾小小姐。” 想要跟他们一同往前走的琉璃迫不得已只能停下，“是……” 顾染清早早便将事情安排妥当，房大夫那里，她也早早写信告知一二，生怕出了意外，还将那药物残渣特意留了些许给房大夫，让房大夫根据一般大夫的想法来判断疾病，进行诊断。 而此时此刻的顾染清早早通过暗道离开顾府前往黑市。 明日便是黑市药王大赛第一轮比赛，她必须早些时候到达黑市，先入住好打听消息，明日参赛后便不好两眼一摸黑，什么也不清楚。 随意寻了个靠近药王大赛比赛现场的客栈入住。 顾染清从小二手中接过房间的门牌号，正往台阶上走时，只觉得身侧有一道视线朝她看来。 顾染清下意识地循着视线看去，那里正聚集着一群下注赌博的人。 人员杂乱，她无法一眼发觉是谁在盯着自己。 难不成是自己的错觉？ 顾染清再细细扫过那一圈人，陌生的面孔中没有一张是熟悉的。 细长的柳叶眉拧在一起，顾染清转身朝楼上走去。 而在她转身的那一瞬间，背后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那种被人窥视，盯梢的感觉重新爬上心头。 这次，顾染清没有再回头去看，而是加快了上楼回房的速度。 难不成，她是被人盯上了？ 可是，自己用的身份在此处并没有任何人认识。 为啥会有人盯上自己？ 疑惑就像是藤蔓一般在心头滋生。 …… 顾府，揽月轩中。 房大夫摇头叹气地从房中出来，“唉，我看三小姐是身子忽然亏空得厉害。瞧着像是虚不受补。” “近期，她吃的东西太过于补，这才导致她陷入昏迷。”房大夫压低了声音说道。 翡翠着急地问道，“那有什么事能帮到三小姐么？只要是能让三小姐康复，我翡翠愿意上刀山，下火海！” 房大夫摇头，“倒也不必如此紧张。” “三小姐只不过是虚不受补罢了。”房大夫叹息，“你们这药还是应缓不应操之过急。老夫知晓，你们是为了三小姐好。但……还是慢慢来。” “这几日且让三小姐在房中好好休息，你们莫要进来打扰。” 房大夫提笔在宣纸上写下寥寥数笔，“这几样清热解毒正适合三小姐现在的身子。” “等三日后，老夫再来复诊。” 翡翠接过药单后同人连连道谢，再亲自将人送出府。 回到揽月轩后，翡翠只匆匆交代两句便亲自去煎药送入房中。 琉璃屡次想借机进入房间都被翡翠拦下。 “翡翠姐，奴婢是真的担心三小姐。您就让奴婢进去吧。”琉璃说，“三小姐对奴婢犹如父母有再生之恩。奴婢不愿让三小姐出事。” “三小姐说了，这几日，你不必进去的。房中只留我一人伺候就够了。” 琉璃咬着下唇，“翡翠姐，我想见见三小姐。” 翡翠瞥她一眼，“等三小姐身子好了再见吧。” 第72章 相生相克 顾染清身体抱恙的消息瞬间传遍了整个顾府。 而顾家的三个主子，不论是顾抒怀还是顾老夫人，亦或者是李氏，谁都没有出来关心顾染清，更像是要将整件事直接揭过。 顾家主子的态度也成功地告诉了顾家的下人们该怎么对待揽月轩的人。 自从那日消息后的第三日起，揽月轩的吃食便比之前差上许多。 翡翠瞧着那像是昨日所剩下的剩饭剩菜，蹙眉，“这是怎么回事？这样的饭菜还能吃？这些……” 翡翠凑上去闻了闻，馊掉的味道让她的脸瞬间冷了下来，“这些可都馊了！这吃了岂不是要人性命！” “他们说只有这些了……”琉璃揪着帕子，侧颊上是方才被打出来红色巴掌印，红肿得厉害，“奴婢也和他们争辩过，但是他们只给这些……” “呵。三小姐不过是病了一日，他们便这般轻待我们院？” 翡翠说，“你去沈家找沈二夫人，便让她来做做主！瞧瞧，这是要刻意逼死我们三小姐！” 琉璃手里头的帕子快要揪成几块，“可是，我们院子现在出不去丞相府。甚至院子都出不去。” “什么？” “夫人说三小姐染上的病症是疫症，怕是会传染到府上其他人。”琉璃说话声音越来越小，“所以，让揽月轩中的人都不得出去。这些饭菜，我还是从门口拿的……” 翡翠不可置信地看向琉璃，“可三小姐的病需要大夫的药。这几日来吃完，房大夫要来复诊怎么进来？再者，三小姐又不是时疫，何来传染一说！” 琉璃语塞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这是要故意要害死三小姐！”翡翠气得直接将桌上的剩饭剩菜扫落在地上。 碗筷落地发出的清脆声响吸引了刚刚睡醒的顾染染注意。 她揉着惺忪双眼往外走，“翡翠姐姐，琉璃姐姐，早上好。你们怎么了？这饭菜怎么掉地上了，这不是浪费么。” 说着，顾染染便要蹲下去将上头干净的菜叶子取下。 翡翠快一步将顾染染拦下，并且给琉璃递去一个眼神示意对方尽快打扫。 “没什么，这不过是不小心掉了，东西脏了。三小姐之前说过，这可不能吃。奴婢这就拿一份新的来。”翡翠哄着顾染染回了房间，“小小姐先在房间里坐一会，我这就让人去端新的饭菜过来。” “唔，其实那菜叶子也没沾到地面上。” “小小姐，三小姐说了，这饭菜脏了。您也不想三小姐吃这样的饭菜吧？”翡翠哄道。 顾染染这才没坚持继续往外走，而是乖乖地坐在床边，“对了。娘亲怎么样了？她今天身子好点了么？其实，染染也可以帮娘亲看看的。” “三小姐在休养身子，她说等她好了再见您，怕过了病气给您。” “什么病气，她是我娘亲，我又不怕这些。”顾染染奶声奶气且认真地说道。 翡翠自然是不会让顾染染这么早知道顾染清并不在院中，只好又编了几个谎话才将人给哄好。 正当翡翠往外走，打算找个法子拿点吃食时，琉璃拎着食盒回来，眼里满是欢喜，“翡翠姐，我托人买了点吃的。咱们先拿去给三小姐和小小姐吃。” 翡翠眉间微蹙，“食盒你交给我，我拿去给他们吃便是。”＝ “好。”琉璃想也没想便将食盒交了出去。 翡翠拎着往回走，但没有进房间，而是在门口将食盒打开，打算拿银针试试毒。 她可不会傻到什么饭菜都往嘴里放。 在这个时候，琉璃拿来的饭菜怎么可能是好的。 只是，那银针扎入饭菜中并没有变色，甚至一点变化都没有。 琉璃反复试了好几道菜，每一道菜都是如此，没有变色，证明这菜里没毒。 翡翠又自己先吃了几口，确定身子没有不舒服的地方才将食盒拎入房中，又将里面的餐食一一取出。 “小小姐，吃饭了。” 顾染染小跑着过来，在餐桌旁端端正正坐好，那张小脸蛋却在瞧见餐桌山上的饭菜时皱成一团。 “翡翠姐姐，这些是我们今天吃的么？” “恩，怎么了？”翡翠问道。 顾染染的小手指向其中的两三道餐盘，“这几道菜相生相克，并不适合一起吃。虽然偶尔吃一两次只会拉肚子。但经常吃的话会对身体造成不可逆的影响。” “而且，这影响可是会危机生命的。” 顾染染小嘴一撇，“师祖说放过，这是最基础的食物的相生相克。厨师最是应当记得。今天这厨师怎么做这种事。翡翠姐姐，你可要记得提醒他，这可不好。” 说着，顾染染拿筷子挑了几道自己喜欢吃的菜，“我是懂得这些才不会吃。那不懂的人岂不是要被害了。” “小小姐的医术越发高超了。三小姐要是知道的话，肯定会为你高兴的。”翡翠说道。 顾染染挺胸抬头，一脸骄傲，“那是自然。我可是要继承师祖的衣钵！” “好。” 等着顾染染吃完，翡翠才拎着剩下的饭菜往外走。 她和琉璃自然是要吃剩下的，只是她挑着吃，而琉璃却什么都吃。 看着琉璃的动作，翡翠眉间微蹙。 难不成，自己冤枉她了？ 其实她并不知道这饭菜相生相克？ “这些可真好吃！不过，小小姐是挑食么？我怎么瞧着有不少好像没动过筷子。”琉璃问道。 翡翠随口答应着，“恩。你先吃，我吃饱了。” 琉璃诧异地看了一眼翡翠，对方可没吃两口。 但是琉璃也没有多问，只自顾自地吃着。 而此刻顾府的沉香院中。 “那些饭菜已经给他们送发过去了。”钱嬷嬷说道，“咱们是要明儿继续送么？” “哼，当然。” 李氏眯着眼往揽月轩的方向瞧，冷嗤一声，“我还当她是个什么厉害玩意。不过是仗着和六皇子的婚事横行霸道的没脑子玩意。” “那药，别人查不出来吧？”李氏瞥了眼钱嬷嬷。 钱嬷嬷忙道，“查不出来，老奴做事，您就放一万个心吧。” “等这件事解决了。你该知道，只有死人才会真正藏住秘密。” 第73章 你输了 顾府内每个人的想法不同，都是为了自己的势力。 而顾府外，顾染清住客栈的第一晚便遇到了上门偷盗的贼子。 这些年来出门在外，顾染清早早就有了随手在住宿周围准备毒药的习惯。 行走江湖睡眠浅，顾染清在那贼子上门时便已经醒了过来。 他开窗后走了不过三步便捂着胸口位置，轰然倒下。 顾染清起身朝走去，贼子还有意识，睁着一双眼恶狠狠地瞪着顾染清，“你，你都给我下了什么药！我劝你快点给我解药，不然等我好了，有你好果子吃！” “你是不是觉得浑身疲软无力，而且心脏就像是要跳出来了？”顾染清问。 贼子眼睛瞪得很圆，眼底是遮掩不住的惊恐。 “谁让你来的。”顾染清坐在凳子上，平静地看向他。 “你！” “我奉劝你最好不要挑战我的耐心。”顾染清晃了晃手中的白瓷瓶，“给你准备的毒药，我只准备了一份解药。这份解药要是丢了，你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说着，顾染清便佯装要将解药朝外丢去。 之前倒地不起的贼子不知道是哪儿来的力气竟然半撑起身子，朝着顾染清扑去，“你，你给我拿，拿来！” 顾染清站在原地，看那贼子重重地砸在地上。 “你。” “我数到十，不愿意说，就别说了。”顾染清淡淡道。 “一。” “二。” “三……” 贼子的表情越来越松动。 在倒计时到八的时候，他才咬紧牙关从齿缝间挤出两个字，“我说，我说！” “我也不知道是谁。”贼子说话时都在大喘气，“我是接的单子，他们让我来杀你，抢走你手里所有东西。” “我，我也不知道是谁。我说的都是真的！” 顾染清将那细长的柳叶眉一挑，把白瓷瓶随意丢到对方怀中，“我信。” 生死关头，这种亡命之徒比谁都惜命。 贼子想也不想地拧开瓶塞，仰头将一整瓶的药都喝了下去。 “是我技不如人，我认了。”贼子踉踉跄跄站起身来，“但是你也别得意。那榜单上你的价格可不便宜，除了我还会有别人来杀你。” “请吧。”顾染清指了指窗户的位置，“从哪来，你就回哪去。” 顾染清转身朝着床榻的方向走去，身后有剑刃带着锐利的锋芒朝她袭来。 只见，顾染清偏过脑袋避开致命一剑，原地旋身，抬起手一扬，手中的粉末直朝人面门而去。 下一秒，沉重的身子轰然倒在地上。 顾染清转身看向对方，那人还维持着拿剑朝她刺来的姿势。 而这次，对方没了半点动静，就连胸口的起伏都在转瞬间停止。 他整个人就像是被定格在这一刻。 望向地上直接僵硬的尸体，顾染清从怀中掏出早就准备好的药水，尽数倾洒在对方身上。 转瞬间，肉身连同白骨一道消失不见。 如若不是地上的那柄长剑仍在，别人肯定要以为这人不曾来过。 至始至终，顾染清的眼底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她弯腰捡起地上的长剑，扫了一眼剑柄的位置，确实是对方口中那个杀手组织的标志。 看来，真的有人故意下单要自己的性命。 只是，那人要的是谁的性命？ 参赛者无颜，还是顾家三小姐顾染清？ 可惜了，刚才应该多留他一会，多问问。 这么想着，顾染清将手中的长剑直接从窗户口朝外丢去。 她住的客栈临河，那长剑噗通一声直接落入河里，下落全无。 在合上窗户时，顾染清朝着左侧房顶位置看去，那里空无一人，唯有落叶缓缓掉落。 她挑挑眉，没说什么，关窗后便和衣躺下。 而此时，正闪身躲入黑暗之中的陈右只听见自己心脏扑通直跳的声音。 差一点，他就要被那女子所发现了。 这顾府三小姐究竟是什么人，她为何能够有如此高的敏锐察觉能力。 自己分明躲藏得那么隐蔽，她是怎么发现自己在那里的？ 陈右不敢再这里多加逗留，脚尖轻点便甩着轻功离开。 他必须将这件事尽快告诉王爷！ …… 黑市最大的客栈顶楼。 “所以，你怀疑顾染清会武功？”霍瞻坐在书桌后，手中正捏着黑色棋子，在棋盘之上盘桓不定。 “是。”陈右低头，“但，属下无能，无法探查顾三小姐的武功如何。” “吧嗒。” 黑子的落下声清脆悦耳。 紧接着白子落下，随之而来的男人声音温润如玉。 “陈右，也许是你多疑了。她只是刚好朝你所在的方向看去，并不一定拥有武功。”沈承平一双狐狸眼平日里总眉眼弯弯，带着几分狡黠的笑意，“那日她来沈家作客。我让人探查过，她确实不会武功。” “可是……” 霍瞻打断了陈右迟疑的话，问道，“那名杀手呢？” 陈右摇头，“属下没有瞧见他出来，也许是被杀了。他的佩剑被顾三小姐丢入河里。” “等她明天出门后，去看看尸体在什么地方。”霍瞻命令道。 “是。” “陈右，你今晚便派人去守着吧。”沈承平将折扇抵在唇边，“要不然等你明日去了，那尸体早就被顾三小姐给处理了。” 陈右朝霍瞻看去，瞧见对方微微颔首后才退下处理。 “你怎么看。”霍瞻的视线没有离开眼前的棋盘。 沈承平抹开纸扇，摇晃着，“有意思的人。要知道，能够在刚认识就让我二嫂心生好感的人可不多。我二嫂对她的评价很高。” 霍瞻落下黑子后似乎在沉思着什么。 “但她应当是不会武功，不然便是藏得太深。” 沈承平的眼底难得地闪过一丝兴味，似是随意地捏起棋子落在棋盘一处，“而且，我对她很感兴趣。我可记得，之前的顾家三小姐是个只听家里姐妹话的懦弱草包。消失几年回来，除了面上的痦子，她浑身上下和之前的那个人倒是完全不一样了。” “而且，我可听说你派人去打听过，没打听到什么有用的消息？谁也不知道，她消失的这几年到底去了什么地方。” “难道你不好意思，她到底经历了什么？” 霍瞻落下黑子后起身，“不感兴趣。” “你输了。” 第74章 是男还是女 药王大赛在即，整个黑市是前所未有的热闹。 除了参赛之人，也有不少江湖中人前来，试图从这些人中寻求名医。 顾染清出门前戴上面纱和锥帽，她将手中参赛牌子交到对方手上，等对方检查好后才进入参赛现场。 初赛现场总共只有五十来人，每两人一组，现场随机分配。 顾染清在自己的位置坐下后，和她同一组的选手一屁股坐在了她的正对面。 那人尖嘴猴腮，险恶小人模样。 他摸着下巴，发出得意笑声，“看来是天助我也，分给我一个女人。呵，你们女人能做什么。你倒不如现在就回去，别在这丢人现眼了。女大夫懂的不过是皮毛，都是骗那些无知无畏的妇人。” 顾染清轻飘飘地瞥他一眼，不接也不吭声。 “哟，你倒是傲慢。”男人嗤笑，“等会可别那被吓哭了！” 顾染清闭上眼休息，等候比赛的到来。 她不愿意同这等小人多嘴。 她来这里是有自己的目的。 “你！”男人见她并不理会自己更是恼怒，但又不敢动手。 这可是黑市幕后之人所举办的大赛，自己要是闹时，到时候怕是性命堪忧。 “行，你就等着被我淘汰吧！” 放完狠话后，男人又开始摸着下巴，左顾右盼地看着热闹。 “咚——” 敲锣声响起，吸引了场上参赛者和场下观看者的注意。 “各位医者好。咱们这药王大赛共有三场，第一场等会便开始了。第二场在明日，而第三场我们会给各位参赛者十日期限准备，十日后再进行最后的比赛。” “咱们废话也不多说了。” “今日的药王大赛正式开始！” 随着声音落下，众人身前纷纷出现一张写满自己的白纸，而后每一组参赛者的桌子旁站着一名蒙面人。 先前说话的那中年男人扬声道，“今日比赛比的便是把脉。毕竟，我们以望闻问切为主，而把脉则是身为医者作为重要的一项能力。各位有两柱香的时间去把脉，通过对方脉象确认对方身体情况，一一写在纸张之上，如若有多余时间，自可再写下调理身体的方子。” “开始。” 话音落下，那男人便抢先一步握住对方两只手腕，赖皮道，“我看你也没什么能力，你便不要打扰我给人看病了。等会耽误了，你可承担得起。” 顾染清薄唇轻启，“一人一边。” “不行。”男人摇头，“你不过是一介女流之辈，你给人看什么诊。你便是连自个儿都看不明白吧。别打扰我给人看病！” 顾染清一把捏住对方手腕，只稍稍用了点巧劲便疼得男人呲牙咧嘴，“你，你，你！” “一人一边。”顾染清说。 “行行行。”男人不情不愿地松开手，只把着病人左手。 顾染清将手搭在对方脉象之上，眉头微微蹙起。 这分明是女人怀孕脉象，但细细一搭脉又像是男人的脉象，那怀孕有喜的滑脉似是自己的误诊。 顾染清抬起眼皮子上下打量着对方身形。 高大威武，虽没有八尺，但也相近，再加上身子瞧着健硕，倒看不出男女特有体征，那张脸更是被藏得严严实实，让人无法窥探。 顾染清拧着眉，重新搭上脉象，静下心来去探寻对方的脉象动静。 “哼，装腔作势。”男人哼笑一声是遮不住的嘲讽，“我还以为多厉害呢。看来是连把脉都把不明白的蠢货，这么简单的脉象你都要磨蹭大半天，真是可笑。” “你也别说我小气，我可大度得很。”说着，男人将病人的左手也放到顾染清面前，“喏。我是已经确定了，我便直接写了。你啊，就好好把你的脉象吧！” 说着，男人提笔便在白色宣纸之上洋洋洒洒地写下数字。 顾染清也不同他争辩，只顺着他的动作，双手一同把脉。 微蹙的眉头在随着手上动作的变化而缓缓松开。 原来是这样。 顾染清点点头，算是认可了自己的想法。 “谢谢。”顾染清轻声道，随后将病人双手轻轻地放在桌面上，提笔写下娟秀小字。 她写字的速度并不快，甚至偶尔还会停下重新搭脉确定自己的想法。 而坐在她对面的男人倒是几笔便写完了，在瞥见顾染清纸上的字时，时不时发出嘲讽的嗤笑。 顾染清是在最后几秒才停笔。 “看来诸位医者都已经完成了这场比赛。” “好了，各位可以在下蒙面的东西，去瞧瞧你们面前人所写的内容，看看谁写的才是正确的。” 随着蒙面之物被摘下，不少人发出了惊呼之声。 顾染清瞧着面前身材高大的女子，只微笑着朝她点了点头。 女子伸手拿起面前两张纸，只扫一眼便的指向顾染清。 而那赖皮男人在瞧见女子面容时便两呆呆地愣在原地，口中喃喃着，“不可能，怎么会是女人。” “他，他怎么会是女人。这分明便是男子脉象，不可能啊。” “不，不对。” 男人一把抢过女子手中的纸张，看向顾染清所写的内容，怒目圆瞪，“你，你是不是提前知道了答案！你一个女人，你怎么可能会看得出来！我都被骗了！” 顾染清从他手中扯过自己写下的那张纸，压在桌面上抚平后才递给身侧女子。 “她身子确实是女性。应当是在母亲腹中，吞吃掉自己的弟弟，导致身子脉象奇怪。随着年岁渐长，她身体里之前吞吃掉的弟弟便开始“挣扎”想要让她看起来更像是男人，取代她。” 说着，她的视线落在女子微微隆起的小腹上。 因为今日穿着宽大的衣服，所以她的校服并不明显是孕肚，反倒像是男人喝酒吃肉，不做事而有的肚囊。 “只不过你怀了孕，这才能压得过你弟弟一头。” 顾染清缓声道，“这几日你应该也察觉到，弟弟又在捣乱，你胎像不稳，险些滑胎。这才想来求一方药去稳定自己的胎像，好让腹中孩子能安全生下。” “这药方可保你生下孩童，无须担心。” 第75章 双性人 女人紧捏着药方，顿时热泪盈眶，滚烫的眼泪一滴滴地落下，“谢谢，真的很谢谢你。我找了许多大夫，但是他们都无法帮我的忙。我只是想将孩子生下，到时候弟弟如若要我身子，那他夺去便是。” “这本就是我欠他的，和我孩子无关。” 顾染清摇头，“等你生下孩童之后，你不会再有此顾虑。你弟弟便是投生在你腹中，你既觉得有亏欠于他，那便对自己的孩子好点，对自己好点。” “这，这是真的么？”女人轻轻地抚摸着自己的小腹，手都在颤抖。 “恩。好生养胎，不要再胡思乱想。你想还债，便要将他生下，让他有重见天日的机会。” 顾染清说话时声音可以放柔。 女人扑通一声跪下，“谢谢，真的谢谢你大夫。” 顾染清忙伸手去将人搀扶起身，“不必如此。我只不过是做了该做的事，你快快请起，还怀着身子，可不能如此闹腾。” “是，是。我一定谨遵医嘱，好好养着身子。” 女人被旁边侍卫给请了下去。 而坐在顾染清面前的男人却不干了。 “什么比赛，她怎么能赢，肯定是假的！都是假的！” “她一个女人，她懂什么医术！” 男人一把想要将面前桌子掀起，而顾染清却只留下一只手压在桌上。 男人使出吃奶的力气也无法掀动桌子，反倒是被周围的侍卫一把压在桌上不得动弹，“你，你们！” 他的话没能说完便被直接拖了下去。 而那些本来也打算跟着闹事的输家见状不敢闹事，乖乖离开。 顾染清慢悠悠地品味着手中的清茶。 方才的那名孕妇其实是现代所说的双性人。 她母亲怀的是双胞胎，不知道是营养不够还是其他原因，导致一个胚胎将另一个胚胎吞了下去，只剩下她一个人。 古代的技术是没有办法通过把脉就百分百确定，大多数人只会以为是自己医术不精，没能诊对脉象。 而她吃了自己弟弟后，随着年岁渐长和各种愿意导致身体激素紊乱，雄性激素占据上风，她的身体也逐渐向男性的体态所靠拢，这也就是所说的她弟弟在闹腾，挣扎。 等孕期过后，生下孩子再精心调理，对方是能够稳定自身的雌性激素。 顾染清没办法说得过于明确，她只能够给对方一个活下去的念想。 不然，到时候怀孕身子抑郁症什么可不是开玩笑的。 等输家都下去后，台上瞬间少了一半多。 不少组是两人都没写对，一同被请了出去。 “在场还有十六名选手，看来各位的医术都是佼佼者。我们人将会为您发放明日参赛的手牌，各位自己保存。” “明日希望能够见到各位的优越表现，也预祝各位能够进入十日之后的最后一场比赛。” 顾染清从侍卫手中接过被特殊草药熏染过的木牌后随意挂在腰间便出了会场。 她走时落落大方，周围不少人都像她投来打量的目光。 场上十六人，只有两名是女医者，而顾染清那桌刚才的动乱是被不少人瞧见的，大家都对这位临场不乱，医术高超的人格外好奇。 回到客栈中，顾染清一眼便瞥见了自己做的印记被人动过。 看来，那晚自己的感觉没错。 暗处有人正盯着自己。 …… “主子，陈右是被人下了毒。” “这毒，属下没法解。” 周围瞬间变低的气压让人说不出话来，陈右和另一名属下都纷纷低垂着脑袋，不敢吭声。 “为什么？”霍瞻问。 “这毒要不了人性命，只是会让人暂时失去几日内力，无法运功。如果强行运功，可能会气血倒流，吐血身亡。”那名属下忙道，“是属下医术不精，请主子惩罚。” 陈右也一同跪下，“是属下不小心，这才着了对方的毒。请主子惩罚。” 霍瞻冷瞥他一眼，“是她？” “是。”陈右点头。 霍瞻挥手，“行了。起来吧。除了失去内力，可还要有其他顾虑之处？” “没有，只是这几日用不得内力，休养几日，毒性便会自动解开。” “恩，你退下吧，陈右留下。”霍瞻说。 “是。” 房内只剩下主仆二人时，不用霍瞻命令，陈右便低头一五一十地将内容都一一道出。 “属下进入时并未触碰任何物品，只开窗扫过一圈，确定房内没有其他能藏匿尸体的地方后便退了出来。” “昨晚属下便派人去盯着，无人瞧见顾三小姐出来。那杀手便是在顾三小姐的房中凭空消失了。” 说着，陈右将自己特意去河中打捞出来的长剑双手捧起奉上。 “这便是昨晚杀手被丢下河的剑。” 霍瞻只扫过一眼，“丢了便是。传闻江湖上万毒谷中有一药水，沾了便会腐蚀白骨，只不过一瓶价格昂贵。见到的人怕是都早已化成水了。她怕是用的这药水。你去查查，顾三小姐和万毒谷是否有什么关系。” “是。” 陈右正要领命退下，霍瞻又将人叫住，“罢了，这几日你便在府上好生休养，不要乱动。本王可不想少个属下。这件事，本王让其他人去查。” “属下……” “怎么，本王说的话你不听？”霍瞻瞥他。 陈右低头，“属下不敢。属下这就回屋。” “恩。” 霍瞻又是一挥手。 陈右退下。 他独身立于窗前，这里的位置恰好是顾染清所住的客栈河对面，也正巧能够瞧见顾染清开窗后屋内的动静。 只见刚回了房间的顾染清随意将手牌丢在桌上，兀自给自己倒了一盏清茶。 霍瞻垂下眼帘，遮盖住眸中的万千思绪。 顾染清似是有所察觉，下意识朝着霍瞻的方向看去。 河两侧的客栈林立，顾染清一眼扫过便能瞧见不少正靠着窗户口的人，但似乎并没有人在看自己。 又粗略扫过一眼，确定无恙后，顾染清才收回视线，摩挲着这块能够参加比赛的木牌。 这木牌只怕是晚上要给自己惹不少麻烦。 第76章 最终胜者的条件 月黑风高夜。 黑沉沉的天中没有透出半点光亮，黑沉沉的乌云彻彻底底地将月亮遮盖。 床上顾染清闭眼休息，四周一片寂静，偶尔有沉闷的蝉鸣鸟叫声传出，为枯燥的夜晚加上些许点缀。 一道人影从窗外翻入，蹑手蹑脚地朝着床边走来。 微风将乌云吹散，狡黠的月光照在那人手中举起的利刃之上，折射出熠熠生辉的光，下一秒便破空而来直朝顾染清胸口刺来。 锋利的匕首直接刺入顾染清的胸口，轻松得让下手之人都有点发懵。 糟了。 那人心头漏跳一拍，飞快地将床上的被子掀开，床上直挺挺躺着的并不是他要刺杀的顾染清，而是两三团揉成一起的布。 他伸手抓起床上布料，抬手一扬，床上空空如也。 下一刻，顾染清的身影从暗中走出，出现在男人身后不远的位置。 “你！”男人重新拔出尖刀朝顾染清刺去，“你给我去死吧。” 匕首的刀尖直指顾染清心脏位置，只要一瞬便能捅入。 顾染清双手环在胸前，一动不动，眼神淡漠得没有任何情绪。 刀尖只堪堪抵在胸口位置，男人瞪大双眼，不可窒息地捂着胸口，一股难以言喻的窒息感扑面而来，他只觉得有一只大掌正用力地攥住他的心脏，用力收缩。 不…… 匕首落地发出清脆声响，随后便是重物重重地砸落在地上发出的沉闷声音。 他口中发出了呵呵的气声却怎么也吐不出完整的字。 惊恐和茫然在眼里交织，最终瞳孔涣散，浑身无力地瘫软在地上，再也没了呼吸。 顾染清靠近后用脚踢了两下，对方没有任何反应，正要从怀中掏出化尸水，另一道身影纵身一跃，从窗口跳入。 顾染清后退避开，顺势从袖中掏出匕首横在身前做保护自己的姿势。 黑衣人没有对顾染清下手，而是弯腰一把将地上尸体扛在肩上。 “放下。”顾染清冷声道，“你是什么人？” 黑衣人没说话没回答，转身便往外走。 “再不放下，我就对你不客气了。”顾染清另一只手往自己的袖口掏去，手指刚刚触碰到瓶身的位置，便有一道低沉磁性的声音在她身后侧不远处响起。 顾染清心头只觉漏跳一拍，整个人瞳孔陡然放大，她转身看去。 乌色的折扇正横在脖颈间。 就算只是一把折扇，顾染清也不敢胡乱动作，生怕那折扇中还藏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东西1。 “顾三小姐不必紧张。” “我对顾三小姐并无恶意。”男人说，“这人是飞花楼的杀手，如若在三小姐处消失不见，恐怕对三小姐来说并无好处，只会有无穷无尽的麻烦。” 顾染清眉头紧紧地皱在一起。 就算她对江湖之事了解不多，但对飞花楼三个字还是有所了解。 飞花楼，江湖中最出名的杀手组织，只有他们不想杀的人，或者是你出不起的价格，就没有他们不能杀的人。 而且，飞花楼下单后，如果杀手没能完成任务的话，他们会更换其他杀手继续来杀你，不死不休。 要是你对他们杀手下了手，那更是不死不休，一辈子的缠斗。 顾染清没有注意到，也没有想到自己会莫名其妙地惹上这个神秘的江湖组织，整张脸的脸色陡然变得格外的难看。 “不知这位公子是否知晓这件事为何会和我有所牵连？”顾染清问道，“我并未曾得罪过其他人。” “想下单杀你之人并不一定是你所得罪之人。”男人说，“也许是你身上有什么东西是人家所想要的。这件事，我并不知晓。但顾三小姐大可放心，您既然来了我黑市参赛，我必然不不会再让你生命安全受到威胁。” 顾染清正捉摸着究竟是谁下的单，而自己又碍了谁的眼。 顾染清捏捏眉间，只觉得额头突突直跳得难受。 这样隐藏在暗处的敌人才是最防不胜防的难受。 顾染清正要说什么，忽然想到了什么。 这人难不成是黑市的幕后大老板，那个传闻中能够在整个京城只手遮天的存在？ “顾三小姐，之前的事是我们这里处理不当，你才会遇到如此麻烦，我们深表歉意。”男人说，“所以，你之前付的房费和接下来在黑市的所有花销都将免费。而您接下来在参赛期间的安全，我们也会为您保障。” “如果再有这种人呢？”顾染清问。 男人淡淡道，“不会再有。这是最后一次。” 顾染清点点头，“好。希望你们能说到做到。” 顾染清只感觉横在脖颈上的扇子撤下，紧张且压迫的氛围也在这一刻消失殆尽，就好像刚才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抱歉，之前担心顾三小姐太过紧张，如果有任何您觉得不妥之处，我都再次对您抱有真诚的歉意。” 男人的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但顾染清也没说什么，只是淡淡地恩了声。 她和这人没有什么恩怨情仇，甚至可以说得互不相识，只听闻过他的名声，这倒是第一次见到这人。 等听见身后脚步声时，顾染清开口道，“等一下。” 男人脚步一顿，“顾三小姐还有什么事么？” “是。”顾染清毫不犹豫地问道，“我想请问之前听说，这次药王大赛冠军得主能够获得极品千年灵芝，这件事是真的么？” “是。”男人毫不犹豫地回答道，“除却千年灵芝，也有不少上好良药。” 顾染清迟疑问道，“还有一事。只要淘汰了其他人便能够得到最终的胜利？” 这是顾染清最为疑惑的地方。 这场比赛从始至终都没有提到任何有关于最终胜者的选拔条件。 大家都下意识默认只要淘汰了其他人，自己便会是最终胜者。 但是，如果不是呢？ 也许，这最终的胜者有隐藏条件。 她这一问话成功让男人停下脚步，回头看去。 隔着面具，男人那双犹如鹰隼一般锐利的眼便直勾勾地盯上了顾染清，宛若野兽盯上了猎物，顾染清只觉得背后脖颈汗毛倒竖。 危险犹如风雨欲来的感觉让顾染清能清晰地听见自己犹如鼓点一般的心跳声。 第77章 我不需要 正当顾染清在考虑是否要先下手为强时，周围冷冽且充满杀意的气息又在转瞬间消失不见。 “顾三小姐倒是聪明。”男人的言语之中难得的带上了赞赏之意，“你可是第一个发现端倪之人。” 顾染清并未因对方的夸赞而沾沾自喜，心头反倒是警铃大作。 这人总不会因为自己发现了端倪而杀人灭口吧？ 这般想着，顾染清下意识地往后倒退两步，生怕对方突然发难找自己麻烦。 更何况，眼前的男人不单单是不好相处，更重要的是自己很难能够探测到他的实力。 面对这样的男人，顾染清不想得罪，也不愿意得罪。 更何况自己现在还在对方的地盘，如若得罪了，遭殃的也只会是自己。 “如若冒犯，还请阁下莫要介意。”顾染清说，“我不过是随口一问。” “顾三小姐不必担心。”男人说，“我还不至于滥杀无辜。” “确实，这是一层障眼法。” 男人直白的回答却让顾染清精神紧绷，总担心对方下一秒便要拔剑朝自己刺来。 “比赛的最终冠军并非是最后剩下的那人。但是，确实是最终的获胜者。”男人说，“因为，比赛最后一关是要解毒。唯有解毒成功之人才会是获胜者。” 顾染清顿时了然。 这种比赛形式在江湖中并不少见。 毕竟，许多人是为了解开某种毒而特意举办，难不成这黑市之人也是为了解毒？ 顾染清心头疑虑丛生，有意想多加打探，但又担心自己一时之间问得太多惹人不悦。 “等顾三小姐进入最后赛事定然就知晓解的是何种毒素。”男人似是看出了顾染清眼底疑虑，开口道，“如若顾三小姐到时可解此毒，我可额外再答应顾三小姐一事。” 顾染清并未将这承诺放在心头，她更担心的是自己能否解开毒素，拿到千年灵芝。 这世上的千年灵芝下落不多，而此处便是她这些年来调查后唯一得到的消息。 不论用什么代价，她都要将灵芝拿到手。 “如若顾三小姐没有其他的事，那我便将人带走了。”男人说。 顾染清也不想在这件事上和人起到不必要的冲突。 一具尸体罢了，如若留下还要自己处理，倒不如做个顺水人情，让对方来处理。 眨眼间，男人和那扛着尸体的黑衣人眨眼间便消失在顾染清眼前。 顾染清紧绷着的那根弦才缓缓松开，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思考着刚才男人说的话。 最重要的是，不知道为什么顾染清总觉得那个男人给自己一种陌生的熟悉感。 说话的腔调和身上的气味总让自己觉得熟悉，似是在什么地方遇到过。 但仔细想想又想不起来，紧锁的眉头昭示着顾染清对这件事的困惑。 原主见过他？ 还是，自己见过他？ 顾染清在记忆里搜寻着想要一个结果却怎么也找不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最后，顾染清摇摇头将脑海中胡乱的思绪抛之脑后，打算还是先睡一会再说。 …… “主子，尸体已经处理了。飞花楼那边我也和他们沟通了。”陈右说，“但是，他们只答应顾三小姐在黑市参赛时不会下手。等她离开黑市后依旧会对她下手，我们是否需要给予飞花楼一些压力？” 霍瞻淡淡道，“不必。” 陈右不确定自家主子的想法。 他看得出来，自家主子对顾三小姐的态度和对其他人不同。 要知道，其他人被飞花楼威胁可得不到自家主子如此帮忙。 “如若她能进入最后关卡且获胜再去同飞花楼谈谈。”霍瞻说。 他对顾染清的在意也只在于她能给自己带来帮助，如若她没有这个用处，那自己就没必要多管别人闲事。 “是。”陈右领命退下。 带着老茧的拇指正摩挲着杯子的边沿，霍瞻眸色沉沉地看向窗外不远处的景色。 …… 那日场上表现后，顾染清时常能察觉得到别人偶尔投来的目光。 目光之中带有审视怀疑和揣测，唯独没有多少善意。 顾染清并不受任何影响该吃吃该喝喝地等待着后续的比赛。 等到第二场比赛开始，顾染清入场时便受到了许多人的关注，大家的注意力都下意识地落在她身上。 她带着锥帽，黑色的面纱遮住了大半面容让人看不清脸上容貌，只能在走动时瞧见那小巧精致的下巴。 今天是五人一组，最终能够进入决赛的也只有每组的获胜者。 现场只剩下两个女大夫都被分到同一组。 顾染清扫了一眼同组的其余四人。 除却那名女大夫外，其余三者中有两位是年龄较长的老者，只有一位是中年医者。 两名老者面相看起来都较和蔼可亲，让人下意识会心生好感。 唯独那中年医者瞧着尖嘴猴腮，面相苛刻，看起来便不像是好相处的性格。 顾染清只扫过几眼后便点点头算做事简单礼貌地打了招呼便不再理会。 两名老者面带笑意地微微颔首示意，那名中年医者则是从鼻息中冷冷地哼出一声，尤其是在看向顾染清和另一名女医者时，那眼底的轻蔑都快要从眼眶里溢出。 这一局同之前不一样。 这一局比赛并不在公开的场地而是每一组都拥有自己独立的房间，房间内用纱曼隔开，只能够依稀看见床上正躺着一个人，而整间屋子都充斥着浓郁的药味。 顾染清五人被领到房间前都被分了一块白布。 “屋内的人身患重疾，各位还是将这白布捂在口鼻之前。”领他们到房前的人说道，“这白布能够保护你们身体安全。” “是。多谢。”顾染清在还未确定病情之前，不敢托大，从人手中接过药帕捂在口鼻上。 其他几人也纷纷接过和顾染清一样捂在口鼻处，唯有那中年医者不屑一顾地将药帕扫开，“这种东西有何用。只要将这疾病治好，那便是药到病除。我可不觉得这点小病会阻碍我前行之路。” 夸下海口的话让两位老者频频皱眉。 那名递帕子的内侍面上没有任何不悦，只微笑着道，“好。” 第78章 你们都不如我 “既然其他四位都这么贪生怕死，那不如我先来一试。”中年医者说的时候态度轻慢，没有任何尊重之意。 两位老者花白的眉毛皱得能夹死苍蝇，另一位女大夫也下意识皱了皱眉，唯有顾染清一声不吭。 她的视线扫过正躺在病床上的患者，通过简单观察他的四肢和面部情况下了短暂的诊疗，而脸色也因此沉了下来。 别人看不出来，但从新世纪而来的顾染清却格外清楚眼前病患的症状。 面色苍白，嘴唇干燥，身上有大面积脱水迹象，隐藏在衣服下的皮肤是大量溃烂得流脓发臭的脓疮。 种种迹象都表明这人的病症并不简单，甚至可以说极有可能患上了瘟疫一类具有极强感染性的疾病。 这也是为什么这间屋子周围做了全方面的消杀工作，先前走进没两步便能闻见浓郁的药味。 本来以为这药味只是因为床上病人久病导致，现在看来，这床上的人染上的怕不是传染病。 心底对传染病的厌恶和恐惧让顾染清下意识后退两步，而这两步落在那中年医者眼中却有了其他意思。 “我看，这病人还是交给我吧。”中年医者轻嗤一声，“有些小姑娘不过是仗着运气好，正巧到了这关，再让她继续下去，怕不是要丢大脸。还有这病啊，年龄大点的还是算了吧，别等会病没看成，人倒是没了。” 这一句话瞬间将在场的其他几人都一同得罪了。 面目和善的老年医者的脸色也瞬间变得难看。 另一名女医者冷淡地瞥他一眼，声音温婉，“医者何时如此狂傲自大？难不成你是觉得自己的医术能够超过世上所有医者不成。这比赛本就是面向所有人的，何时成了你一人的一言堂？” “按你所说，这场比赛倒不如直接将东西都送你，我们又何必来陪跑。如若是这般，那我们还不如回去。这药王大赛看来也是虚有其名。” 说着，女医者便要往外走去。 两名老年医者也作势要转身离开，顾染清站在原地没有挪动脚步。 只见那领路人忙上前一步将人拦下，“三位大夫还请冷静一下。这是莫须有的污蔑。我们比赛一贯是以公平为主，这人所言并不代表我们的意见。谁能够治好这名患者，那便能赢得比赛。” “还有请这名医者不要胡说。”领路人看向中年医者，“查看病患症状，你们可以排队轮换着来，而不是霸占着不让人看。” “如若您还有不当言论的话，我只能请您离开了。”领路人道。 中年医者面色不愉，又怕引人不悦，只能恶狠狠地瞪了一眼那名女医者。 女医者倒无所谓，神色依旧冷淡。 顾染清五人将那病人团团围住，大家都各自占据一定位置，隔着一定的距离，并不过度靠近。 “这人脉象不妥。并不想久病之脉，反倒是突发恶疾。”其中胡子眉毛都已花白的老者搁着药帕诊脉，花白的眉毛紧紧地拧在一起。 另一名头上还有几缕黑丝的老者观患者面相，又用一旁的棍子跳起患者衣袖查看底下皮肤，愁绪浮上眉头，久久难以散去，他张了张嘴似是想说什么，又闭了嘴。 女医者绕着那患者的床走了一圈，细长的柳叶眉紧拧。 顾染清诊患者另一只手的脉象，还未完全确定便被人用力推开。 她身子一个趔趄，如果不是另一名女医者伸手搭扶一把，自己怕不是就要跌到那名病患身上。 顾染清只觉得心头后怕不已，整个心脏都疯狂地跳动起来。 “谢谢。”顾染清朝身侧女医者微微颔首。 女医者是淡淡一笑，“你好。我叫墨妍，我之前就在你旁边，我见过你。你的医术很高超，如若有机会的话，我希望能够和您进行切磋。” “好。如若有机会的话。” 顾染清对墨妍的印象并不差，刚才她敢于仗义执言，现在她又愿意出手相助，而不是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跌到那一看就不正常的患者身上。 “哼，摸个脉象要半天。”　中年医者嘲讽道，“你这医术不行还是别治了。哼，真以为哪一关你都能这么好运？” “不论我是能不能看，你随便将我推开，导致我险些出事，这都不是一个医者该做的。” “你需要做的是治病救人，是做自己该做的事，而不是残害旁人。” 危及到自己的安全，顾染清面色陡然冷了下来。 她之前只以为对方是好大喜功所以才会做出这等蠢事，现在看来，这人不单单是蠢，而是又蠢又坏。 他那一下力道之大分明就是故意而为。 “哼，我不过是随手一推。你自己没站稳，你还怪我身上？”中年医者双手环在胸前，傲慢地抬起下巴，“要是自个儿身子不好，你还是好好练练，别这一副病秧子的模样来给人看病。” 祝锦还没来得及张嘴反驳，墨妍便道，“你这人是说话时从来不带脑子么？” “我用力推你一下，你站不稳就是身子不好了？自己做错了还非要怪罪其他人，你这种人我真的是一句话都懒得说。” “好了好了，几位还是各自少说一句。”一旁的领路人见他们似是还有继续吵下去的迹象，忙劝说道，“大家来这是参加药王大赛的，而不是吵架，我们都以和为贵，以和为贵。” “药方我们是同一时间去抓的，这也不着急也不是说谁先拿出解药谁便赢了。”领路人说，“依我看，大家排个队，依次来看。” 中年医者见状便举起手来，“那我要第一名。” 领路人犹豫地看向其他四人，见他们都没反对，这才微笑着点头，“好好好。那你们便排好队，看完了去一旁写药方便是。” 三言两语间组织下来倒也少了许多矛盾。 那中年医者把脉没一会功夫又直接用手去扒拉患者的口鼻和衣服，确认无误后，带着特有的傲慢坐在一旁，提笔便写。 而顾染清等剩下四人则是礼让谦虚，最后让领路人帮忙排好队伍，依次看诊断病。 第79章 您觉得这是时疫 顾染清排到墨妍之后。 等她诊好后离开后，顾染清这才上前重新从自己兜里掏出药帕放在那人手腕处，搭上脉象思索着这脉象倒和自己之前所想相差不多。 这人应该是染上了瘟疫，短时间内高温脱水，身体伤口溃烂流脓发出一阵阵令人作呕的气息。 顾染清没有靠近，只撩起袖子仔细查看上头溃烂的伤口。 顾染清皱眉。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这伤口另有异样。 除非是大型时疫且是地震那种容易受到外创等重伤的情况，不然，这人身上的脓疮和大面积创口是不会这么严重。 顾染清下意识将眉头皱起，薄唇也随之抿成一条直线。 她并不记得最近有发生这样的事。 所以这大面积的创口是从什么地方来的？ “有的人我就说她不行吧，看个病看半天，这可都快半个小时了。她还没看完呢。”嘲讽的话语从不远处已经写完药方的中年医者口中说出。 顾染清不予理会，她只想知道，这人身上的病到底是从哪来的。 在古代，时疫，瘟疫并不是无缘无故发生的。 如果发生便不可能只有一个人，而是在暗处早已悄悄传播开来。 而黑市竟然敢堂而皇之地将这人带到这么多人聚集之处，他们是不担心出事，还是有把握能够将这件事掌控在自己手中？ 顾染清并不想拿这种事情开玩笑，她眉头都不自觉地蹙在一起，整张脸紧绷着。 “我可以请问下，你们这病人是从什么地方来的？其他的病人也是同一症状么？”顾染清问时面色严肃。 领路人被问得一愣，“这，我也不清楚。” “哼，让你看病就看病。不会是看不出来人家得了什么病，这才磨磨唧唧的吧？”中年医者嘲讽道。 而那名胡须和眉毛都已花白的老年医者却开口打断道，“这位小友，我姓袁，你称呼为袁大夫便是。你是否也觉得这症状有异？你是否也觉得……” 老年医者斟酌着不确定自己该不该说出自己的猜测。 他年轻时曾和自己的老师去医治过一场地动后的瘟疫，那症状和现如今床上的人一模一样。 但是，时间过去太久，后面袁大夫又没再遇到过这样的病症，他也不确定自己是否诊断失误。 毕竟，这也有可能是多种病症于一体。 “恩。”顾染清淡淡应下，“但如若真的是，这究竟是在何处的事？这人从病发到现在瞧着都不像是正常生病，倒像是染了瘟疫。” “所以，你们到底是从何处找到此人。” 顾染清的声音陡然变冷，她回头看向对方的眼神中满是审视，“究竟是何处有了时疫？还是说，你们故意弄的？” 她担心，这件事是其他人故意而为。 这就像是现代的生化战。 如果是放在古代，这只怕是需要付出更为惨烈的代价。 作为一名医者，顾染清并不喜欢也不愿意遇到这种事，她无法接受有人拿人的性命来开玩笑，尤其是拿这种事情。 “你管那么多干什么，人家是让你来参赛的，不是让你来多管闲事的。”中年医者吐槽道。 顾染清冷眼扫过他。 那一眼满含杀意让人身子一颤，中年医者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能说出来。 他比谁都清楚，自己现在可不是多嘴的时候。 “说，这些到底是从哪来的？如果你说不出来，那让能说得出来的人说！”顾染清冷声道。 领路人咽了咽口水，“这，这……” “无颜小姐莫要动怒。” 带着白金相间狐狸面具的男人从屋外走了进来，他穿着一身雪白袍子，滚边绣的是金线蕾丝，布料上还藏着暗色云纹，端的是一副翩翩公子玉如意的模样。 温润如玉的嗓音倒像是一捧清泉让人听了耳根子发软。 “这件事和我们无关。”男人缓步走来，“这人是自己倒在黑市门口，我们本是找了个疑难杂症的病患。但是见他伤势严重便想借此一赛，救一救。如果有神医降临，恰能救他一命，那是他命不该绝。但要是无人能治也只能说他命该如此。” “我们不过是为了救人一命罢了。”男人手中折扇轻摇，“无颜小姐大可放心。我们黑市虽然并不是正道，但也不会做这等歪门邪道之事。” “就是就是。” 中年医者见有人来撑腰，瞬间又有了底气，整个人趾高气昂起来，朝着那男人走去，站在人身后才耀武扬威一般说，“我看你就是没有多大的本事还要揽下这活。你可别是看不出来这人得了什么病，故意拖延时间！” 男人挑眉，饶有兴趣地看向中年医者，“噢？这位是陈大夫吧？” 中年医者瞬间挺直脊背，“正是。” “陈大夫确实是远近闻名的医者。那我想问问您对床上这病患有何见解？”男人问道。 许是男人说的话讨好了中年医者，他回答时整个人都带着几分沾沾自喜地得意，“当然。我看这人便是不小心坠入山崖，没能妥善处理伤口，导致伤口流脓溃烂，这才会高烧，他浑身发烫，身子无力，甚至奄奄一息。” 男人点点头，似是对中年医者回答的认可，“你说的倒有几分道理。那么，依你所言，这该如何解决为好？亦或者你有什么救治之法？” 中年医者顺着黑色胡须，摇头晃脑，双眸微眯，“依我所看。这病无药可医，只能够拖延短暂时日，让他和家里人好生告别后体面离开。这已然是最好的解决办法，不然他只能痛苦死去。” “噢。如若真是如此，这办法确实不错。”男人说着转头看向顾染清，“无颜小姐呢？我方才听说，您觉得这是时疫？” “是。”顾染清毫不犹豫地点头，“陈大夫说的不无道理，表面确实如此。但如若是简单高烧必然不会拖延如此之久。而是短时间内会因高烧暴毙。你们应当在捡他后又用了不少药在他身上，堪堪吊着他一口气在。” 第80章 真是瘟疫 “只不过这药只能堪堪续命却救不了他。你们之前应该也已经找过了不少人来帮忙看过，只可惜都说无药可医，对么？”顾染清问道。 “确实是如此，不然我们也不会将暂时替下。希望能为他寻得一个良医。”男人缓声道。 顾染清瞥他一眼，“恐怕不单是如此。你们照料或者是为他看过病的大夫，恐怕是都已经病倒了吧？” 话音刚落，白金狐狸面具下的男人陡然冷了脸色。 这件事黑市里里外外只要是接触过的人都已经关了起来，确保不会有任何消息传播出去。 她又是从何而知？ “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出去，将人烧了，挖个深坑埋好尸骨。其他病症轻的人让大夫救治。”顾染清直勾勾地盯着男人，“当然，如果你们不要命的话，可以不按我说的来。” “我可以为你们提供药方，今天接触的人。”顾染清顿了顿，指向不远处的中年医者，“除他之外，其他人都可先行离去。” 中年医者一听，顿时瞪大了眼睛，大声叫嚷了起来，“凭什么，这凭什么？我可什么都没做！凭什么不让我走！” “这位大人，你不会听她的吧？”中年医者忙道，“她就一女人，胡说八道！” 狐狸面具男人却没有听他的话，而是朝着一旁挥挥手。 两道黑色身影闪身而出，一把攥住对方手腕，捂住口鼻拖拽离开。 “我现在可以写几个药方，你分别给和这人有过接触或者是打扫过他所在位置的人，以及现在以及患病的人等不同症状，对症下药。” 顾染清正要再说，心口竹筒处传的细微声音让她面色一变。 她单手捂住胸口位置，“我还有事要先行离开。第二场赛事最好是延后再比。” 说着，顾染清也顾不上其他人的脸色，只匆匆写下两张药方便要离开。 守门的侍卫朝狐狸面男人看去，在得到男人点头答应后才侧过身子让人离开。 顾家。 “坐下吧。” 顾抒怀看了一眼周围之后，坐在了凳子上，其他人见状，纷纷坐下。 “老爷，宫里来人了。”管家急匆匆的来到跑过来，由于速度有些快，从外面跑进来之时，还差点被摔倒了。 “这着急忙慌的，像什么样子！” 顾抒怀放下筷子，白了他一眼。 有事儿就说事儿，这匆匆忙忙的模样，若是被旁人看见，岂不是会说，他们丞相府不懂礼仪？ “老爷，宫里来人了！” 管家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待平复下来后，再次开口。 “走，出去看看！” 伴随着一声令下，众人匆匆来到了院子里。 只见一个公公站在那里，待众人纷纷跪下来之后，大声的说道。 “传贵妃娘娘话，请顾家小姐顾染清参加宫廷晚宴。” 此话一出，李氏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 顾家小姐顾染清？没有自己的女儿？ 她再次竖起耳朵，可得到的，依旧只有这一个名字。 顾染清看了一眼旁边的李氏，随后走到了公公面前，“麻烦公公跑一趟了。” 说着，将手中的碎银子偷偷的放到了他的手里。 “那咱家就回去赴命了！” 公公将银两偷偷摸摸的放在袖子里之后，便起身离开了。 众人再次来到了餐桌旁，准备用膳。 从公公宣布旨意之后，李氏的眼神就一直在顾染清的身上。 而顾染清根本就不管那些，而是直接拿起了筷子。 那若无其事的模样，李氏坐不住了。 “娘，宫廷晚宴豪门贵族可都是要在场的，顾染清脸上有伤，恐怕不太好吧。” 李氏嘴上说的很好，其实心中将贵妃娘娘给埋怨了个遍，自己的女儿究竟哪里不如顾染清了，居然只请了那个女人。 自己的女儿不能过去，那她也休想参加！ 顾家老夫人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将视线放到了顾染清的身上。 在看到那脸上的痦子之时，犹豫不决，“染儿，你还是找个借口给推脱了吧，在场富贵人家那么多，还是不要趟这趟浑水的好。” 顶着这副面容出去，别人肯定会将她们丞相府的脊梁给戳破的。 顾染清嘴角微微一笑，她们话里话外不过就是觉得自己不配去这场宫廷宴会罢了。 她将筷子放到桌子上，冷漠的看向二人，“您二位若是有什么意见，大可以去找皇贵妃娘娘去提，我不过就是奉命行事而已。” 此话一出，果不然，两个人闭上了嘴巴。 这可是贵妃娘娘的命令，她们怎么能够置喙呢！ 回到房间后的顾云菲越想越生气。 “为什么顾染清能出席晚宴，而我就不可以！” 她径直将桌子上的茶杯扔到了地上，如此动作，吓坏了旁边的丫鬟。 “小姐息怒……” 丫头二话不说跪在了地上。 “顾染清！我绝不允许你挡我的路，绝不……” 顾云菲走到丫鬟的旁边，拿起手便在她的身上掐起来。 小丫鬟的泪顺着脸庞一滴滴的落了下来，可那可怜兮兮的模样，并没有令顾云菲的怒气缓和一点儿。 忍无可忍的她，来到了李氏的房间。 “你怎么来了？” 见自己的女儿站在门口，李氏连忙请她进来。 “娘，您跟爹爹求求情，让我痛顾染清一起去晚宴吧？” 顾云菲拉着李氏的胳膊就开始撒起娇来。 李氏陷入了深思。 要知道这可是贵妃娘娘的命令，就算是丞相恐怕也是没有这个权利啊。 “不过就是一个宴会而已，不去就不去呗。”李氏拉着她的手，来到凳子上坐了下来。 “皇贵妃娘娘本就喜欢顾染清，她若是和六皇子成亲，还有我什么事儿啊！” 一想到顾染清要同男主在一起的模样，顾云菲火冒三丈。 “顾染清？你看她那脸上的痦子，哪儿有我的女儿生的花容月貌的，六皇子看上她才是笑话呢！”李氏冷哼。 顾染清那脸上的痦子，不要说是男人了，就是她看见，都有一些害怕。 六皇子怎么会看上她！ “娘……” 顾云菲还想要说话，却被母亲给阻止。 “好了好了，赶紧去休息吧，别因为这件事儿而心烦了，我女儿天生丽质，比那个丑八怪不知强了多少倍。” “做了六皇子妃，可不能这么大的气性了，伤害的可都是自己的身体。” 第81章 你别过来 有了李氏的安慰，顾云菲也算是放心了。 可李氏却迟迟未眠。 女儿的话，一直都在她的脑海里…… “顾染清，我决不允许你挡在我家菲儿面前，俗话说得好，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既然你要跟我对着干，那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 黑夜中，一个身影从李氏的房间中离开…… 从大厅回来后，顾染清便和小晴在筹备晚宴穿的衣服。 “这件衣服呢？” 小晴从柜子里拿出一件黄色的衣服，在她的身上试了一下。 “这件衣服颜色太暗了。” 顾染清看了一眼镜子中的自己，摇了摇头。 到时会有许多大家小姐到场，她不打算抢风头，却也不能丢了丞相府的面子！ 眼看着柜子里面的衣服已经全部拿出，也没有什么合适的衣服，顾染清一屁股坐在了床榻旁。 “你先回去休息吧，明日咱们去街上转转，若是有合适的，做一件新的。” 距离宴会还有几天的时间，她一定要好好准备，将那个顾染清给压下去。 “是，小姐！” 小晴将衣服重新叠好，放到柜子里，行礼之后转身离开。 空气中一片寂静，突然树枝折断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小枝看了一眼周围，确认没什么问题后，再次坐在了台阶上面。 突然，一只手从后面将她给捂住，很快小枝便躺在了地上。 看着屋里还在亮灯的房间，黑影步步逼近。 蒙面之人先是用手在窗户处戳了一个小孔，确认顾染清睡着后，小心翼翼的将门从外面打开了。 “睡的还真是熟呢！” 蒙面人动作很是小心，生怕会将顾染清给弄醒了。 眼看着马上要走到床边，那人嘴角露出了微笑。 解决了她，可就有一大笔的钱财了！这么干的事儿，他做梦都要被笑醒。 令他没想到的是，床榻之人突然有了动静。 只见顾染清快速的从床榻爬起来，而后从枕头下面拿起剪刀，冲着他举起来，“别过来！” “原来顾小姐没有休息啊？没关系，我这就送您去休息！” 蒙面之人拿着刀，便要动手。 “你可想好了，你若是杀了我，犯的便是杀头大罪，我知道，你走到这一步也是被钱所困，对方给你多少钱，我给你双倍！” 顾染清并没有任何的慌乱，而是就这么看着他。 在看到刺客那犹豫的眼神之时，心中暗喜，看来自己走这一步是对的。 她刚刚从床榻上下来，蒙面之人的眼神便再次恢复了刚才的神情。 “顾小姐还真的是伶牙俐齿呢，我都差点被您给绕进去，我是一个粗人，只懂得拿人钱财，替人消灾。” 随后再次冲着顾染清一步步走去。 “是谁派你过来的？” 顾染清拿着剪刀冲着他举起来，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等你死后，我自然会告诉你的！” 蒙面人步步逼近，将她逼到了死角处，“你已经无路可逃了！” 而后微笑着冲着顾染清走去。 “那可未必！” 就在对方得意忘形之时，顾染清从身后的被子里拿出一包白色粉末，冲着他吹了过去。 很快，刺客便躺在了地上。 “想杀我？做梦！”顾染清将盛着药粉的纸扔在地上，拍了拍双手。 幕后之人，就算是他不说，顾染清也能猜出是谁。 祖母虽然是讨厌她，却还没有到要杀了自己这个地步，此番作为除了她的那个好继母，又有谁会对自己动手呢！ 这次恐怕又要让她失望了！ 只是一具尸体就这么躺在这儿，恐怕不太合适。 顾染清从化妆匣里面拿出一包黄色粉末，均匀的洒在了那人的身上，很快，那具尸体便消失不见，只留下了一摊水。 将那些脏东西处理干净后，顾染清躺在了床上。 翌日一早。 同顾老太请安后，顾染清和小晴来到了前院，准备用膳。 看见面前之人，李氏整个人都愣住了。 自己明明已经派人动手，怎么她还活着？ 难不成是那人已经失手？ 她将心中的诧异收回来，故作若无其事一般，看向对面之人。 “我刚要差丫鬟去叫你呢，没想到你就过来了。” “您真是客气了。”顾染清瞄了她一眼，坐在了凳子上。 趁着这会儿，李氏将顾染清的身上打量个遍。 莫说是受伤了，就连是划痕也没有。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是对方没有出手？ “染儿，你的黑眼圈怎么这么厉害？是昨日没有休息好吗？” 李氏试探性开口。 “昨日不知为何，就是睡不着。”顾染清摸了摸自己的脸庞。 “可我昨日从你房间经过，看到里面已经熄灯了呢！” 李氏将手中的扇子放到桌子上，目不转睛的盯着对面之人。 想套自己的话？还真的是做梦！ 顾染清微微一笑，抬起头来，“继母，您到底想要说什么？” “没事儿，没事儿。” 李氏尴尬的笑笑，随后低下头来。 关键时刻，顾家老夫人解了她的处境。 “你们母顾云菲人嘻嘻哈哈的在这儿说什么呢！” 老夫人将拐杖放到桌子旁边。 “参见祖母。” “参见母亲。” 顾染清和李氏二人连忙起身。 “坐吧。”老夫人在嬷嬷的搀扶之人，做饭了凳子上。 “染儿，几日后的宫廷晚宴，一定要注意礼仪，切莫让别人在背后议论咱们丞相府不懂礼仪。” 说什么要注意礼节，若出席之人是顾云菲，恐怕老夫人就不会说这么一句话了吧。 顾染清拿起筷子，默默的应下，“好！” 饭毕，顾染清同小晴二人走出了大门。 “小姐，老爷没在府里，咱们这么出去，不太合规矩吧？” 虽然她们家小姐已经说了好几遍，可小晴还是有些不放心。 按道理来说，他们出府门是要通过老爷或者是夫人的同意的。 这样私自出府，恐怕不合规矩啊！ “好啦，不用担心了，祖母知道就好了！”顾染清拉着小晴的胳膊继续往前走，“好啦好啦，走吧！” 这街上还是挺热闹的。 “咱们去这家看看吧？”顾染清指了指不远处的布料店。 可当她扭过头来之时，意外发现小晴已然没有在身后了。 第82章 加价 她二话不说，便扭过头来寻找，结果在一家糖人儿铺子那儿找到了小晴。 “你想吃这个？” 顾染清停下来，指了指摊贩手中的糖人。 “不想，走，咱们走吧。” 小晴回过神来，拉着顾染清便往前走。 只是临走之时还特意的看了摊贩手中的糖人。 就差直接在脸上写自己想吃糖人，这个事实了。 “喜欢就买一个吧？” 顾染清停下来脚步。 “不，我不想吃。”小晴将眼神给收回来，便要起步离开。 顾染清却先她一步，一把将摊贩手中的糖人给拿过来，随后从口袋里拿出碎银子放到了桌子上。 “喜欢就吃，一个糖人而已。” 二人先是来布料店转了一下，这里面的衣服布料很是不错，可做出来的模样，并不算好看。 “还是再转转吧。” 将布料放到桌子上，二人踏上了下一个目的地。 第二件布料的衣服比起第一件算是好上许多，特别是一进门的那件红色布料，真是美极了。 “这个布料怎么样啊？” 顾染清停下脚步。 “您很是太有眼光了，这个布料是我们店里……” 面对的店家滔滔不绝，顾染清显得格外的镇静。 她伸出手来再次摸了摸面料。 这快布料不光好看，手感还是不错的。 既然有了喜欢的面料，接下来就是谈价钱了。 这布料不禁颜色好看、质量好，就连价格也比平常的高一些。 她虽然在丞相府不受宠，可这点儿银两对于顾染清来说说，简直是不值一提。 “走吧！回家！”将银两递过去后，顾染清将布料拿走了。 得到了喜欢的布料，她很是高兴，恨不得从地上蹦起来。 将布料交给小晴后，二人大步朝着丞相府的方向走去 第　六皇子妃，只能是我的 “娘……” 顾云菲来到李氏房间，刚要同她抱屈，对方却直接将她赶走。 “菲儿，你先回去吧，娘有事儿要出去一趟。” 为了能够除掉顾染清，她可是花了大价格，可如今她居然连一根头发丝也没有受伤，她一定要找那群人要个交代。 “娘……” “回去吧。” 李氏打断了她的话。 既然母亲已经下了命令，顾云菲只好照做。 身影越来越远，直至消失不见后，李氏将丫鬟安排好，独自出了府门。 繁华的街道后有两间小仓库，再三确认无人跟踪后，李氏走了进去。 “呦，原来是顾夫人来了啊！” 门刚刚打开，坐在椅子上的独眼之人便从凳子上站了起来。 “还说什么能帮我解决好，我刚才还见了顾染清呢！人家可是没有任何受伤哦！” “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为首之人手握把手，眼睛直勾勾的看着面前之人。 “按道理来说，我给您银两。那是肯定的，可话说回来，您也没有满足我的要求啊！” 李氏仰起头来，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看着他。 她可是丞相夫人，她就不相信那缺人会对自己动手！ “那您也没有告诉我，她是有反击能力的啊！” “昨天我已然同顾夫人说的非常清楚了，咱们是按照刺杀能力的对象收取银两，您告诉我，对方不过就是一个大小姐而已，没有什么反击能力。” “如此，我们才收了银两，派杀手过去，可如今我们派过去的人，已经一夜未有回来，看来，您口中的这位大小姐可比您想的要厉害哦！” “您说，您是不是要补我一些银两呢！” 为首之人直勾勾的看着李氏，那目不转睛的眼神，看的李氏心中都是毛的。 自己可不能害怕！ 要知道自己可是丞相夫人呢！ 她默默的咽了口唾沫，努力的装出若无其事的模样来。 “补您银两？您还真是说笑了，不过就是一个手无寸铁的女人，你的人都解决不了，可见是你派出去的人没有多少本事。” “补给您银两？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李氏心中很慌，可表面上却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 “你这女人……” 旁边的手下都看不下去了。 要知道他们家老大在家里，可是说一不二的，她这个女人居然敢和老大顶嘴。 “不得无礼！”为首之人拦住了他，随后看向了李氏，“顾夫人，是您给的信息不准确，才害得我们成了这样。你说这个银两，你该不该补给我们。” “不是……” 李氏想要拒绝，可在看到那男人凶巴巴的眼神之时，默默的咽了口唾沫，剩下的话，堵在了嘴里。 “顾夫人，赶紧补我们银两吧。” 面对为首之人的催促，李氏默默的的摸了一下自己的荷包。 当初已然给了他们一笔，自己这儿就不剩多少，若是再给，自己这日子要怎么过啊！ 若是用府里的银两，势必会引起老夫人和顾抒怀的注意。 这下…… “那就多谢顾夫人了。” 还没等对方回复，为首之人一把将她腰间的荷包给拿了过来。 眼看着自己银两全部拿走，李氏自然是不同意，可对方像是能够看懂她想法一般，在她说话之前，便已经开口。 “顾夫人，我对你们一直礼遇有加，可不代表我会一直纵容您，实话告诉您，若是您将这银两给拿走，不出晚上，我们便去丞相府找顾抒怀去补，奉劝您可一定要想好了。” 李氏的手停在了原地。 对方已然将话说的非常明白了，若是今日她将银两收回，那她找人对顾染清动手的事儿，已然是瞒不住了。 罢了，不过就是一些银两罢了，大不了自己再存就好了。 此时的李氏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原本的她是来兴师问罪的，这下好了，还赔了一些银两。 从那儿回来后，她整个人的心情低落到了极点。 “娘！”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的她一哆嗦，在踏进丞相府大门之时，直接摔倒在了地上。 “没有长眼睛……” 本想大发雷霆的李氏在看到身后之人的面容之时，像是变了个人。 “菲儿啊，你在母亲的身后，怎么也不说一声。” 李氏在顾云菲的搀扶之下，从地上站了起来。 “我叫了您好几次呢！” 说是这事儿，顾云菲还觉得很委屈呢！ 一计不成，李氏心中再生一计。 第83章 别有用心的衣服 正午时分，日头毒辣，顾染清在屋中榻上小憩，小院中突然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她动了动耳朵，没睁眼。 小晴在屋内侍候，正有一下没一下地扇着扇子。 听到动静，她瞥了眼呼吸清浅的顾染清，拿着扇子轻手轻脚起身，朝屋外走去。 守在院里，正半梦半醒打着瞌睡的小枝，被李氏身边的婆子重重一巴掌拍醒，“小贱蹄子，看不见主子来了吗？” 小枝一哆嗦，连忙跪伏在地。 “见过夫人。” 李氏朝婆子使了个眼色，没再继续为难。 她瞧了眼紧闭的房门，抬高音量，“你家小姐呢？” “回夫人，小姐正在午睡，请夫人稍候片刻，我这就叫她起来。”小晴推开门，福了一礼，不卑不亢答道。 李氏心底憋着火，不管不顾直接闯了进去。 嘴上不饶人，骂骂咧咧道，“大小姐真是好大的架子，长辈来了还得等在门外，莫不是在乡下长大，礼数没学周全。” 小晴不敢上前阻拦，退到一旁候着，心底暗暗祈祷她不要为难小姐。 “后娘急吼吼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明天就要仙逝了呢～”少女声调温软，带着几分刚醒的慵懒之气。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顾染清穿戴整齐从屏风后走出，姿态随意地福了福身，算是见礼。 李氏身边的婆子率先发难，“大胆，见了当家夫人，大小姐仪态懒散，哪里有本分高门嫡女的仪态……” 她喋喋不休说着，顾染清却是掀了掀眼皮，冷声打断，“后娘身边什么时候多了条疯狗？” 不给李氏辩驳的机会，她又道，“后娘前来何事？无事还是少带疯狗出来溜达，扰人清静。” 手中茶杯搁置，发出‘哒’一声脆响。 李氏眼珠子滴溜转了一圈，狠狠剜了一眼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婆子，那人连忙退后后首，心底恨极了顾染清。 “染丫头这说的哪里话？宴会在即，想着你刚回来不久，也没得空给你好好做几身衣裳，这不，后娘今个，特地给你送了几身衣裳首饰，你瞧瞧，合不合身？” 说着，她身后的丫鬟小厮一一上前。 手中托盘穿戴一应俱全。 只是……怎么那么晃眼呢？ 顾染清按了按眉心，面上挂着几分不耐，她起身一一看去，绯红的衣裙，拿在手上，面料质感倒是并不粗糙。 一抖开，大片黄绿交加的绣花图案令她不由两眼一黑。 为了彰显华丽，边缘处用的都是金线，极近奢靡。 非要形容，那就是屎盆子镶金边，不忍直视。 顾染清瞥了眼面上满是期待，眸中写满讥嘲的李氏，这是打定主意要等着她在宴会上出丑？ 又瞧了瞧其他的珠宝首饰，大颗的宝石，金灿灿的花冠，每一件，都丑得别具一格。 “多谢后娘好意，不过这些东西，我并不喜欢，后娘请回吧。” 她丝毫不给面子，直接拒绝。 这些辣眼睛的玩意儿，留在她的屋里，她都觉得实在是晦气。 李氏的脸当即垮了下来，敬酒不吃吃罚酒的臭丫头！ 帕子一甩，她掩面抽泣几声，“染丫头可是觉着这些东西是我拿来的，里面掺了什么不好的东西不成？” “天地良心，我实在冤枉啊！” “担心染丫头刚回来，没什么好东西在身边，特地搜罗了这些，就连衣裙也是挑了又挑，选了又选，可怜我一番良苦用心哟！” 顾染清蹙眉，这是明里暗里贬低她没见过好东西，还不识好歹。 李氏身边的丫鬟婆子纷纷附和，铁了心今天说什么都要让顾染清把这些东西收下。 “大小姐，使性子也得分场合吧？宫里的宴会，那可是达官贵人都会前去的，你是顾家的嫡小姐，代表着顾家的脸面。” 李氏一脸哀愁，“是啊，染丫头，出门在外比不得在家里，丞相府可不止你一个姑娘呀！” 这是说她自私自利不顾全大局，要是不收下，那就是折辱顾家，折辱丞相府的脸面，日后在这京都，顾家都别想抬起头来！ 顾染清心里冷笑连连，与她何干？ 被李氏烦得不行，她又仔细瞧了瞧衣裙及首饰，丑是丑了点，好在全都是真材实料，变卖了，说不定还能小赚一笔！ 这般想着，顾染清顺势露出几分惊惶又愧疚的表情，“这，我，后娘一番好心，我竟然差点辜负了去，真是罪该万死，既如此，那我便收下吧！” 默了默，她又询问道，“后娘的意思，这些东西，以后都可任由我自己随意支配是吗？” 李氏没听明白，木讷地点点头。 这话什么意思？ 罢罢罢，一个乡下回来的野丫头，能有什么本事？ 顾染清万分欣喜，连忙一一收下，“后娘放宽心，宴会当日，我必定盛装出席，绝不会丢了顾府的脸面。” “如此甚好。” 李氏看她突然开窍的模样，心底蓦地松了一口气。 顾染清望着那些即将变成银子的东西，拉着李氏满脸感激不尽。 李氏心头也跟着飘飘然起来，凭借她那一脸丑陋的伤痦子，再加上自己‘精心’准备的衣服首饰，六皇子莫不是口味独特才会瞧上她？ 她得意万分，趾高气扬离开了顾染清的院子。 支开小枝，小晴满脸忧愁望着这些东西，“小姐，该怎么处理？” 顾染清俏皮地笑笑，凑到她耳边低语几句。 宫宴当天。 顾府几位主子都早早拾掇好自个儿，等在正门门口。 依照李氏的意思，准备了三驾马车。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顾抒怀耐心消耗殆尽，不满道，“怎么回事？顾染清人呢？她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李氏母女对视一眼，眸中难掩幸灾乐祸。 顾老夫人身子骨禁不起折腾，早早坐上马车，久久不见出发，掀帘瞅了眼三人，“为何还不出发？” 顾抒怀一甩袖袍，不悦答道，“顾染清还未来，母亲宽心，儿子这就派人去催。” 老夫人冷哼一声，没再说话。 正要指派一名小厮去顾染清院中瞧瞧，管家高呼，“大小姐到——” 第84章 你这是失了体统 话音落下，一道身影款款走进，小晴跟在旁边。 李氏母女已经做好了看笑话的准备，一歪头，看清顾染清的打扮，情不自禁瞪大双眼，满脸的不可置信。 没，没穿？ 一袭青色长裙，袖角裙角缀着点点繁华装饰，一头青丝高高挽起，款式简单，显得人清丽脱俗，宛若仙女下凡。 如果脸上没有痦子的话。 站在顾抒怀三人身边，显得鹤立鸡群。 三人装扮尽显华贵，尤其是李氏和顾云菲，穿金戴银，恨不得把所有最贵的饰品都摆弄在自己身上，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顾府家大业大。 “哎哟喂，染丫头你这是……给你准备了衣裙首饰，为何穿戴起来？” 李氏几乎是扑上前去，上上下下打量着顾染清。 打扮这么朴素，难不成是想在宫里的贵人面前状告他们顾府苛责了她？ 顾云菲绞着手中的帕子，心底满是嫉恨。 同样是顾家的小姐，凭什么顾染清一个丑女，打扮得普普通通，周身仍旧气质华然，而她，面无瑕疵，千娇万宠长大，与她一比，更像是一只插了孔雀羽毛的山鸡！ 顾抒怀同样面色不虞，“放肆，顾染清你什么意思？既然给你备了衣裙，为何还打扮得如此不伦不类？” 起初以为是李氏心中幽怨，刻意想让顾染清出丑。 现在看来，竟是她不识好歹？ 果然是那女人的种，骨子里都流着一样令人作呕的血。 要不是还有点用，顾抒怀真想让她早点儿下去与她母亲团聚！ 顾染清面色平静，看着他们如同跳梁小丑一般，“爹，你这是何意？我这身打扮，有何不妥？” 六皇子大胜归来，主角是六皇子。 她一袭红衣，打扮成那样，才是真正冲撞了贵人，失了体统。 顾抒怀身居高位，对内宅事情一窍不通，他只知道，顾染清打扮成一个乡野村妇的模样，那就是丢他的脸！ 见顾染清还好意思问，登时气不打一处来。 他沉着脸，厉声呵斥，“顾染清，顾家何时对你缺衣少食？穿成这样，平白惹人笑话不说，像是顾府欺负你了似的，滚回去换成你后娘准备的，否则，你就不用入宫了！” 李氏一喜，立即附和，“染丫头，你就算是对我有意见，也不能拿宫宴开玩笑呀？” 她拿着帕子，抹了抹根本不存在的眼泪。 委屈道，“老爷，要不算了吧，我瞧着染丫头这么穿也挺漂亮的，许是我挑的入不了她的眼，到时候惹人非议，妾身一力承担便是。” 李氏主动伏低做小，这副姿态，让顾抒怀愈发怒不可遏。 “成何体统？长得丑就算了，心肠竟也这般歹毒，顾染清，你要是识趣，就回去换了，否则，别怪我不顾情分！” 顾抒怀怒极，脸上的横肉也跟着颤抖。 坐在马车里的顾老夫人心底烦躁万分，为了一个丑丫头，耽搁这么久？ 心底对顾染清娘亲的怨恨又增了几分，若不是她生出这么个没分寸的贱丫头，怎么会闹出这些幺蛾子？ 顾云菲见状，心底总算是舒坦多了。 脸上有痦子，容貌永远越不过她去。 不得宠爱，再会算计又有什么用？ 双方气氛僵持，顾染清正欲开口。 吁—— 一辆无论是大小还是装潢都远超顾府三驾马车的马车缓缓停下。 沈二夫人掀开帘子，在丫鬟的搀扶下施施然来到顾家众人面前，站定，“我当是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原来是顾家不识货呀！” 帕子掩了掩面，讥讽之意尽显。 “沈二夫人这话何意？” 顾抒怀黑沉着脸，阴森森瞪着她。 沈二夫人丝毫不惧，嗤笑道，“顾家马车迟迟不进宫，听来听去，竟然是因为顾三小姐身上的衣裙。” “本以为是什么粗布麻衣难以入眼，怎料竟是上好材质雪蚕丝所制。” 她勾着唇，鄙夷地望向顾抒怀三人，“想来你们也不知道什么是雪蚕丝，大发慈悲告诉你们好了。” “这雪蚕丝，乃是布料之中的极品，数十年才有一匹，顾三小姐这一身，最少也花了三匹，这可是千金难求。” 话锋一转，“何况我瞧着顾三小姐很适合这身衣服，不像某些野鸡，插了再多凤凰的羽毛，始终是不堪入目！” 一番话说罢，顾抒怀和李氏只觉得脸上火辣辣地疼。 顾云菲恨不得当场上前扒下顾染清的衣裙，她凭什么穿这个？ 她不配！ 因着嫉恨，清丽的面容扭曲。 沈二夫人见目的达到，近前一步挽上顾染清的手臂，“顾小姐若是不介意的话，可否与本夫人同行？路上正缺个人说说话，解解闷。” 顾染清礼数周全，正欲应下。 “不可！” 顾抒怀急忙出声阻拦，“顾染清乃是我丞相府的人，坐你们将军府的马车去参加宫宴，不合礼数。” 他是文官之首，沈家是武将，双方历来不和。 顾家嫡女与沈家交好，这叫什么事？ 他决不允许那些同僚看他笑话！ 一手半握成拳轻咳两声，“顾染清，既然衣裙得体，为何不早说？耽误这么久，回来再治你的罪，快快上车，别耽误了时辰！” 俨然是严父的姿态。 顾染清暗暗在心里翻白眼，作势要抽出手上顾家的马车。 沈夫人按住她，这下更是毫不掩饰自己的鄙夷，“顾家还真是叫我开了眼，顾抒怀，试问三辆马车，顾三小姐该坐哪？” “车轱辘底下吗？” 沈家的丫鬟小厮嗤笑出声。 顾抒怀一噎，扭头瞪了李氏一眼。 瞧你干的好事，现在害得我屡屡丢面！ 顾府三辆马车，顾抒怀是男人，自己一辆，李氏与顾云菲一辆，那么顾染清只能与顾老夫人挤一挤。 但顾老夫人是长辈，且身体不佳，更不合规矩！ 顾染清与沈二夫人相视一笑，顾染清上前欠了欠身，“爹爹恕罪，是女儿考虑不周，今日宴会，我还是留在府中吧。” “多谢沈二夫人好意，心领了。” ‘啪啪’两声，沈二夫人神色骤冷，“顾抒怀，你连家事都处理不好，宫宴竟然还这般小家子气，很难不怀疑你在朝堂上……” 她的话点到即止，顾抒怀脸色大变。 第85章 启程 顾抒怀扭头狠狠推了李氏一把，斥责道，“你怎么坐得当家主母？出发前，连这点小事都安排不好，实在是让我太失望了！” 李氏委屈得不行，心底暗暗给顾染清又记了一笔。 连连道歉赔罪，管家也跟着受了牵连。 沈二夫人拉着顾染清站得远了些，免得沾染晦气。 心道顾抒怀这是做戏给她看呢！ 一屋不扫，何以平天下。 顾抒怀是顾府的当家人，这些小事原不用他过问，但他的妻子与他融入一体，现在李氏出洋相，自然也是他的责任。 两家不算政敌，但也并不和睦。 女人的枕边风威力如何，顾抒怀心知肚明。 这要是传到御史耳中，狠狠参他一笔，那可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得不偿失呀！ 顾抒怀一边小心翼翼观察着沈二夫人的脸色，一边道，“行了，现在再派人去准备一辆马车，动作麻利些！” 一番折腾，最终做出了这么一个决定。 他看向顾染清，“你来得最晚，就在这再等一会儿吧，我们先行入宫，到了宫门口，会有人领你进去。” 这意思，是不论如何，都不愿意松口让沈二夫人顺道捎上顾染清。 路上若是出了什么事，那也是顾染清自个儿运气不佳，没福气入宫与六皇子相看。 这一家人，当真是令人作呕！ 不待她发作，李氏急匆匆凑到顾染清身旁，“染丫头，是后娘的错，你别同我一般计较，马车已经让人去准备了，放宽心，我们在路上走得慢些，很快会追上来的。” 顾染清嫌恶地避开她的触碰。 不着痕迹往后退了退。 不论前世还是今生，李氏都如出一辙地令人作呕。 沈二夫人挡在她身前，将两人之间的距离拉开，“顾夫人，做错了就是做错了，别为自己找些有的没的借口。” 无视李氏尴尬的神色，她径自看向顾抒怀。 “顾抒怀大可放心，沈家与顾家并不在一条街上，之所以能遇到，不过是因为本夫人，接了皇贵妃的口谕，特意来带顾三小姐入宫，没有不合规矩一说。” 顾抒怀脸色一会青一会紫，看起来好不滑稽？ 贱人！ 一开始为何不说？ 偏偏要把他们羞辱一顿，这才说明来意，就是为了故意找茬！ 心底骂翻了天，面上还得维持着他文官之首的风范，“既如此，小女便交托给沈二夫人照料，有劳。” 他再有权有势，那也是臣子。 皇贵妃是什么人？再来十个顾抒怀，也不够人家解决的。 李氏一听这话，那还了得？ 凭什么一个毁了容的丑女，能穿那么好的衣裙，坐那么好的马车，现在还有贵人特意照拂，不行，她的女儿也不能被人比了去！ 一旁的顾云菲也扯了扯她的衣袖，意思与她不谋而合。 “沈二夫人不说，我们也不会亏待了染丫头，既然都凑到一起了，那不如两家一道出发？” 李氏笑盈盈凑过来。 哪还有半点拘谨与尴尬。 顾染清见她这副嘴脸，瞬间明白了她想做什么，给沈二夫人使了个眼色，示意她顺着李氏的话说下去。 “嗯，一道走吧。” 李氏见她应下，嘴角弧度放大，想来她还是有几分薄面。 顾抒怀见没自己什么事，大步上了自己的马车。 “沈二夫人有所不知，染丫头幼年时不慎流落在外，最近才找回来，我这个心里头呀，是极为心疼的。” 面上适时露出几分痛苦的神色。 沉默。 李氏并不气馁，再接再厉，“只是，我这当母亲的，也不好厚此薄彼不是？” 顾染清听得心里直发笑。 另一边的顾云菲心底升起隐秘的期待，成了，就快成了！ 沈二夫人并不买账，“顾夫人有话不妨直说，我这人性子直，听不明白这些弯弯绕绕。” 她没耐心，把话挑明。 似是没料到她竟然这样直白，李氏险些端不住。 “也不是什么大事，我瞧着沈夫人的马车甚是宽敞，想来多加一人也不是难事，小女云菲，年岁与染丫头相仿，坐在一起更能说说话，不如沈二夫人顺带把她也捎上？” 李氏直接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皇贵妃亲自派人来接，与跟着顾府自行入宫，那可是两码事！ 能坐在几位娘娘们面前露露脸，日后嫁进高门的机会才大不是吗？ 何况与顾染清比起来，自己的女儿也不差呀！ 她的算盘珠子打得很响。 沈二夫人听完却是朗声大笑起来，“顾夫人，你莫不是还没睡醒？” 李氏一愣。 “说话前，先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你，还有你女儿，什么货色，也配与我同乘一辆马车？” “顾三小姐是皇贵妃千叮咛万嘱咐的贵客，你们算什么东西？” 她毫不吝啬自己的嘲讽。 李氏脸上由白转黑，顾云菲更是气得眼泪都出来了。 这还是头一遭有人这么羞辱他们！ “你，你……” 李氏指着她，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沈二夫人的贴身丫鬟上前将她挤开，搀扶着自家主子上马车，又恭恭敬敬把顾染清扶了上去。 沈家马车扬尘而去，顾抒怀出言呵斥，李氏赶忙上车。 驶出去好一段路，马车里都还能听到沈二夫人爽朗开怀的笑声。 “你瞧见没，你那后娘，脸都气歪了！” 顾染清浑身放松下来，笑着附和，“多谢沈姐姐仗义相助。” 沈二夫人摆了摆手，“跟我还这么见外？” 她扭头，在座位下的暗格里，拿出厚厚一沓银票，“这些是你让丫鬟托我的物品，转卖后获得的。” “模样款式虽说丑了些，但胜在料子不算太差。” “托人带到江南一带去了，保准李氏这辈子都别想再见到那些衣裙首饰。” 顾染清大大方方收下，点了点，抽出几张塞进沈二夫人的荷包中，“小小心意，沈姐姐务必笑纳。” 沈二夫人笑得合不拢嘴，“你这丫头到会做人，下次有这事，还找我。” 原来，几日前李氏大张旗鼓送去顾染清院中的那批衣裙首饰，挑挑拣拣，三分之二都被顾染清安排小晴，暗中拿去了沈府。 留着碍眼，不如变卖了。 换成银子拿在手里，怎么看怎么欢喜。 第86章 你倒是聪明 “你这丫头倒是机灵，顾府呀，错把珍珠当鱼目，有他们后悔的！” 一路上顾染清跟沈二夫人聊的很好，沈二夫人也让她感受到了在顾家感受不到的东西。 沈二夫人纯纯是看不惯顾家那一家子蠢货。 顾家之前的事情她可都听说了，踩着原配上位后迎了外头养的进门。 呸！ 一大把年纪了也不知道害臊！ 她都替那一家人害臊。 沈二夫人是受了皇贵妃的旨意，因此两人几乎是一路通行，很快就到了宫门处。 只不过由于宫中禁行马车，两人只好先下车。 “是顾染清姑娘和沈二夫人吗？” “奴婢是皇贵妃娘娘安排的。” 见两人下车，在这儿等候的婢女连忙迎了上来。 由婢女带着，再加上距离不是很远，两人很快就到了皇贵妃的宫殿。 宫里的规矩可比外面严多了。 再加上今日宴会，皇宫中四处都是巡逻的侍卫。 到了地方之后，顾染清跟沈二夫人先是在宫门外等候，领头那个宫女进去禀报。 一层层传递上去，得了皇贵妃的口谕，两人这才得以进去。 穿过层层叠叠的走廊，这下才堪堪到了正室。 顾染清也不由得感慨宫中之大。 见了皇贵妃之后，两人依照规矩跪下行礼。 “参见皇贵妃娘娘。” “快快起身，来人赐座。” 看着面前笑眯眯看着自己的皇贵妃，顾染清稍稍放松了下来。 皇贵妃娘娘和自己娘亲是手帕交，虽然两人多年不联系，但昔日情分还在。 不然也不会让自己和六皇子订下婚约。 如今更是力排众议，在京城谣言漫天飞的情况下没有接触两人的婚约。 想到这，顾染清心中对皇贵妃的好感瞬间多了些。 今日也是皇贵妃特别关照自己。 “来抬头，让本宫看看。” 顾染清抬起头，看到顾染清脸上的痦子皇贵妃眼中闪过一丝惋惜。 “是个好姑娘，今天穿的衣服也合适，本宫要是没看错这是雪蚕丝织的衣物吧。” “回皇贵妃娘娘的话，正是雪蚕丝。” 皇贵妃看上去很高兴，看着顾染清的脸像是想起了什么。 “就是你这脸，唉，真是可惜了。” “不过长庭回来时带了位神医，说不定他能治好你的脸。” 贵妃口中的长庭正是六皇子霍长庭，也正是顾染清名义上的未婚夫。 沈二夫人听了皇贵妃的话自然也是欣喜的。 她对顾染清这丫头还挺有好感的。 就是她这张脸…… 唉，可惜了这丫头。 只不过要是能治好，自然是极好的。 话说顾染清还没见过这个跟自己定了婚约的六皇子。 说着皇贵妃就差人去找六皇子，让他把神医请过来。 “多谢皇贵妃娘娘。” 宫里的宫女动作很快。 没多久就听到有人来禀报六皇子到了。 很快，一个身姿挺拔身着朝服的人就走进宫殿。 “拜见额娘。” 皇贵妃看到自己儿子自然是欢喜的不得了。 “快起快起。” “这位是丞相嫡女，也正是跟你有婚约的那个丫头。” “你们两个还没见过吧，快过来认识认识。” 闻言，霍长庭的视线落在正端坐在那的顾染清。 确实气质不凡，只是脸上那一道长痦子倒是有些引人注目。 不过霍长庭也不是什么只看脸的人。 当下就冲着顾染清拱拱手。 “顾姑娘好。” 顾染清站起来，朝着霍长庭回礼。 “六皇子安。” 两人也算是打过招呼了。 见霍长庭神色自然，并没有因为脸上的痦子露出什么嫌弃厌恶的神色。 顾染清心中对这个六皇子也多了几分好感。 一旁的皇贵妃见两人这般，心下也高兴起来。 她原本就想撮合两人，看两人目前也没什么不喜欢的样子，估摸着这事儿能成。 现在这个时候她们还待在这可就有些不合适了。 “在这屋里坐着闷得慌，本宫花园池子里的荷花好像开了些，沈二夫人不如陪着本宫去看看。” 说着，皇贵妃娘娘朝着沈二夫人使了个眼色。 沈二夫人自然知道皇贵妃是什么意思，当下就应承了下来。 要知道，六皇子如今在朝堂上可算得上是炙手可热。 少年将军，又刚打了胜仗。 正是风头无两的时候。 再加上顾染清和六皇子原本就有婚约。 要是两人有些感情，这门婚事估摸着就要成了。 顾染清要是能嫁给六皇子，也算是从顾家那个泥潭里脱了身。 那是再好不过了。 听了皇贵妃的话，顾染清刚想站起来一块陪着。 就见皇贵妃冲着她招了招手。 “你们这些年轻人待在这儿吃茶就行，不必跟着。” 这下好了，傻子也能看出来皇贵妃是什么意思了。 不过皇贵妃既然都说了，顾染清也不太好继续起身跟着。 只能坐回自己的椅子上闷着头喝茶。 她也是第一次跟六皇子接触，往日只听人说过六皇子怎样怎样。 如今见了倒是觉得跟茶楼戏馆里说的有些出入。 随着皇贵妃和沈二夫人的离开，屋子里一下子就安静下来。 好像确实没什么话能说的。 “顾姑娘可是想治脸上的痦子？我府上那位神医说不定可以一试，只不过今日宫宴不好带他入宫。” “等来日有空不如让他给顾姑娘瞧瞧脸？” 顾染清正发呆想着其他事情就被打断了思绪。 听了六皇子的话，顾染清也不能说自己不想治，自然应承了下来。 “那就多谢六皇子殿下了，要是能治好自然是极好的，治不好也就罢了，民女已经习惯了。” 六皇子倒是饶有兴致地挑挑眉，像是想起了什么，眼中多了些深思。 “在下有一个唐突的问题想要问顾姑娘，不知道顾姑娘是否在意。” 想问就问，知道唐突了就别问了。 虽然心里是这么想的，但是顾染清面上还是扯出微笑。 “自然是不介意，殿下想问什么尽管问就是了，臣女肯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那自然是最好，不知顾姑娘脸上的痦子是如何而来？” 这个问题确实挺唐突，但人在宫中确实不好得罪人。 再加上六皇子是皇贵妃的儿子。 “臣女脸上这痦子是出生时就有了，大夫说是从胎里带来的病症。” 六皇子视线扫过顾染清脸上的痦子，心里有些疑惑。 这痦子确实不像假的。 只不过，似乎跟他记忆里的有些不符。 第87章 痦子 如今顾染清脸上这道痦子显得格外突兀。 “记得小时候我曾见过顾姑娘，当时还年幼，你娘亲带你入宫，要是我没记错，当时你的脸上并没有这些痦子。” 顾染清怎么会听不出六皇子话中试探的意思。 但六皇子没有证据，只能试探的问她。 只要她死死按下这道痦子就是出生时就有，六皇子自然也没什么证据证明。 “殿下肯定是记错了，这痦子从小就在臣女脸上了，臣女自幼因为这道痦子被嘲笑了不少次……” 说着顾染清神情也落寞起来，像是被人戳中了伤心事一般。 六皇子闻言，眉头微微皱起，似乎对顾染清的回答有些怀疑，但他并未继续追问，而是换上了关切的语气。 顾染清都这么了，他自然也不好再继续探究。 心中也多少有些愧疚。 “是我唐突了，实在是抱歉，看来是我记错了，让顾姑娘想起之前不好的事情是我不对。” “我认识的那位神医刚好在这方面颇有心得，等宴会结束以后，我带你去找她看看，或许能有办法可以治疗你脸上这道痦子。” 顾染清听后，心中虽然不愿再节外生枝，但表面上还是表现出感激之情。 她微微欠身，礼貌回应 “多谢六皇子关心，要是真的能治好我脸上的痦子，臣女定是不胜感激。” 六皇子微笑点头，心中虽然顾染清的痦子之谜仍然有些疑惑，但他并未表露出来。 眼见着气氛尴尬下去，六皇子也不再提顾染清脸上痦子之事，只是挑了些自己打仗时的趣事说了下去。 顾染清也松了口气，听着六皇子讲的故事，偶尔也奉承一两句。 眼看着时间差不多了，基本上也到了宫宴开始的时间。 皇贵妃与沈二夫人两人也从花园中赏完花回来，两人都是面带微笑看着心情很好的样子。 经过这段时间的交谈，顾染清和六皇子也稍微熟悉了起来，两人之间的氛围也不像之前那样僵硬。 皇贵妃的目光在六皇子和顾染清之间来回扫过，注意到两人之间的微妙气氛，嘴角勾起一抹温和的笑意。 她自然是乐意六皇子和顾染清在一起。 抛开两人的婚约不谈，现在那个顾家就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泥潭。 她自然放心不下昔日闺中好友唯一的孩子在那受罪。 想到顾家那一家子极品，皇贵妃原本的好心情也稍稍沉了下来。 当时她就觉得这家人不行，奈何顾染清她娘一意孤行，非得嫁给她。 现在就剩这个顾染清这个可怜孩子。 说什么他都得保住她。 要是这门婚事能成，顾染清也算是半个身子从顾家那个泥潭里爬出来了。 不得不说，皇贵妃和沈二娘子两人的心思几乎是一模一样了。 沈二夫人看到两人也是欣慰的不行，恨不得直接撮合两人。 宫宴的钟声即将敲响，六皇子肯定不能跟着皇贵妃和顾染清等人一起参加宫宴。 现在看到皇贵妃和沈二夫人两人回来，也是松了口气就要告辞。 “额娘，宫宴马上就要开始了，儿子不如就先行告退。” 皇贵妃脸上带着笑，对着六皇子挥挥手。 六皇子离开之后，皇贵妃和沈二夫人的视线就看向了顾染清。 虽然顾染清知道这两人没什么恶意，但是未免意图有点太明显了。 就算想撮合人也不是这么撮合的吧。 不过顾染清感觉她跟六皇子之间估计是悬了。 就算皇贵妃同意，但还有皇上那一关。 现在她带着个孩子回京城，满京城都是她婚前失贞的传言。 要知道现在这个时代唾沫星子可能淹死人。 皇上肯定不会同意自己的儿子娶这么一个女人。 不过现在在皇贵妃面前肯定不能把话说得那么绝对。 因此对于皇贵妃的询问，顾染清也只能用她跟六皇子之间还不熟悉来搪塞过去。 皇贵妃在这宫中几十年，怎么会看不出顾染清的意思。 但是她也不会戳破顾染清，如果到最后顾染清真的不愿意嫁给六皇子，她也不会强迫。 不想在这个话题上继续纠缠下去的顾染清连忙把话题转移到其他地方。 提起了皇贵妃和沈二夫人在花园看到的荷花。 在三人聊天的时候，宫门外面来了些不速之客。 正是李氏和顾云菲。 李氏与顾云菲并肩而行，心中打着各自的如意算盘。 不过最终目的那都只有一个，就是搅黄顾染清和六皇子两人之间的婚事。 顾云菲自从知道皇贵妃要让顾染清去见她之后心中就嫉妒的不行。 凭什么？ 凭什么顾染清这个贱人都到这种地步了皇贵妃还是看重她！ 她不甘心！ 因此进了宫之后，她跟她娘一拍即合，买通了领路的宫女。 她们没直接去宴会，而是到了皇贵妃的宫殿。 今日宴会宫中的守备严了许多。 原本以为到了皇贵妃那自然能进去的两人被侍卫拦了下来。 “什么人！别在这逗留，赶紧走！” 没有命令守卫自然不让她们母女两个进去。 “侍卫大哥，顾染清是我家嫡女，她在皇贵妃宫里待了有一段时间了，你就让我们进去看看。” “走走走赶紧走，没有命令谁都不能进。” 皇贵妃可是吩咐了今天除了沈二夫人和顾染清外其他概不见客。 要是让这两人混进去，他挨顿板子都是轻的。 听到侍卫的话，李氏面色一沉，随即亮出了自己的丞相夫人身份，希望能通行。 “我可是丞相夫人，你快让我进去，不然我到皇贵妃娘娘那告你的罪！” 侍卫听了这话心中满是不屑。 他们这些侍卫平日里也爱听些京中各家的混账事。 其中就属这丞相家最为出名。 他还在皇贵妃宫中当值，自然是知道些事情。 皇贵妃跟丞相原配夫人是关系再好不过的手帕交，现在那夫人死了。 皇贵妃对丞相一家也没什么好脸色。 原本皇贵妃就看不对如今丞相家中的人，现在他要是把这俩人放进去。 指不定要怎么挨罚呢。 “走走走，赶紧走！” “再不走就别想走了！” 看着眼前侍卫，李氏和顾云菲心中气愤却又无可奈何，只好转身离开。 如今皇贵妃的宫殿是进不去了，两人只好老老实实前去参加宫宴。 顾云菲一路上心中愤愤不平，脸色阴沉如水。 自从她娘成了丞相夫人以后，她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 第88章 她可不是之前的那个顾染清 李氏见状，轻轻拍了拍顾云菲的手背。 “云菲，别生气，皇贵妃之所以对顾染清另眼相看，无非是因为她曾经的身份地位。今日之事，我们只需找到一个合适的时机，让顾染清在众人面前丢脸，届时皇贵妃自然会重新考虑这门婚事。” “再加上顾染清如今的身份，肯定会被退婚。到那个时候，我再让你爹去圣上面前求一求，你和六皇子的事儿不就尘埃落定了。” 李氏最是知道自己这个女儿想要什么。 这些话一说出来，顾云菲的脸色瞬间好了起来，神情中还隐隐带了些期待。 “娘，我知道了，我听您的。” 虽说宫宴快要开始了，但还是不耽误两人一块儿谋划。 “娘听说，今日宫宴上会有各家贵女们展示才艺的机会，只要我们今天能在宫宴上让她当众出丑，让皇贵妃看到她的真面目，退婚之事便是水到渠成。” 顾云菲听后，心中已经知晓她娘想做什么了。 她从小便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她娘更是专门找了大家来教她舞艺。 这京中贵女，单凭舞艺可是没人能比得过她。 而与之相对的顾染清，则是京中远近闻名的草包。 “顾染清，你等着，今天晚上我势必让你在这宫中出丑，让你草包的名声传遍整个京城！” 很快到了宫宴开始的时间。 原本顾染清想跟沈二夫人一起入席，但是却被皇贵妃给拦住了。 “今天你跟本宫一块儿，就坐在本宫那儿。” 皇贵妃的意思意图很明显了，想让众人知道哪怕是出了这么多事儿，她还是赞同六皇子和顾染清的婚约。 顾染清原本想拒绝，但是看着皇贵妃坚持的神色，最后还是应承了下来。 随着宴会开始，参宴的众人纷纷落座。 由于脸上痦子，顾染清戴着面纱跟随在皇贵妃身后走了进来。 她的出现，让那些原本就看她不顺眼的人找到了笑料。 特别是顾云菲。 但是看到顾染清在离皇贵妃最近的位置坐下的时候，她们笑不出来了。 不少人也都注意到了这一情况。 能混到现在的都是些人精，怎么会看不出来皇贵妃特意带着顾染清是什么意思。 能在皇贵妃面前如此受宠，甚至皇贵妃还不忘在众人面前提及顾染清和六皇子两人之间的婚约。 顾染清确实深得皇贵妃喜爱。 这也让一些人不得不重视起丞相家这位嫡女。 顾云菲坐在自己位置上，看着顾染清与皇贵妃两人，心中的嫉妒如同毒蛇般蔓延开来。 她一直喜欢六皇子。 但偏偏，和六皇子有婚约的是顾染清。 凭什么！ 明明都是丞相府的女儿，她比顾染清不知道好上多少倍。 这个婚约应该是她的而不是顾染清的！ 她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狠厉，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 今天的宴会虽说是宫中宴会，但皇上特意吩咐了让众人不必拘束。 因此此时场中除了表演的舞人外，还有不少人正随意交谈着。 顾云菲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特意走到顾染清身边。 随后压低声音，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 “顾染清，你真的以为六皇子会看上你这样一个脸上带痦子的女子吗？他不过是碍于皇贵妃才没有跟你退婚。你要是有点自知之明，就应该主动退婚，免得到时候被退婚丢人现眼。” 顾染清转过头，面纱下的眼神冷漠。 她知道顾云菲的意图，她也知道顾云菲喜欢六皇子。 话虽是这么说，但是能让顾云菲难受的时刻她怎么能错过呢。 “你怎么知道六皇子就不喜欢我呢？” “刚刚在皇贵妃宫殿我和六皇子殿下可算是交谈甚欢。” “但是好像有人连宫门都没进去吧。” 顾染清这几句话可是直戳顾云菲的心窝。 顾云菲气得差点破口大骂，还是身边的侍女拽了拽顾云菲的衣袖，提醒顾云菲注意场合。 她这才稍稍冷静下来。 “顾染清，你这话说得好听，谁知道是不是真的，我等着你被退婚的那一天！” “是不是真的我自己心里有数。” 顾染清笑眯眯地拿起一块糕点送入面纱下面，丝毫不理会顾云菲。 顾云菲没讨到好，只好带着侍女不甘地离开了。 今天来参加宫宴的有不少世家贵族的小姐。 正如李氏说的那样，宴会上特意增加了一项才艺表演。 顾云菲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她苦练多年，等的可不就是这一天。 而且想到自己喜欢的六皇子也会看到自己的舞姿，顾云菲就一阵激动。 一舞毕。 果然不出意外，在场的人都夸赞起来。 听着众人的赞美顾云菲心中满是得意，目光不由得看向六皇子那个方向。 虽然隔着帘子看不太清，但是她知道现在六皇子肯定也在看着她！ 舞蹈结束后，顾云菲故意提高声音，在众目睽睽下提到了顾染清。 “臣女妹妹速来不善与人交际，我这个做姐姐的每日都为此忧心。” “我看今日就是个好机会，顾染清妹妹，不如你也展示一下你的才艺，让我们开开眼界如何呢？” 在京中的贵女圈子里，顾染清是出了名的“草包”。 顾云菲的话音刚落，人群中便传来了一阵窃窃私语，其中夹杂着几声轻笑和嘲弄。 “顾染清妹妹，今天这么好的机会，可别藏着掖着了。” 一位打扮华丽的贵女掩嘴笑道，眼神中透露出一种看好戏的期待。 顾染清顺着声音看过去，那人正是是速来跟顾云菲交好的将军府二小姐。 见顾染清不说话，宴席上自然有人起哄。 “顾家这大小姐该不会是害怕了吧？戴着面纱，是不是连自己的才艺也一并遮掩了？” “或许顾小姐的才艺就像她的脸一样，需要遮遮掩掩呢。” 有人不怀好意地接话，语气中的讽刺意味十足。 都是些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公子哥们。 似乎非得刺的顾染清上台丢脸才好。 顾云菲一脸得意地看着顾染清。 她倒要看看，顾染清今日要怎么办。 如今的顾染清可谓是进退两难。 答应她就要表演才艺，不答应那就是坐实了草包的名头。 正反都是在众人面前丢脸。 不过宴会上也有人担忧。 皇贵妃和沈二夫人之前多少也听说过顾染清“草包”这个名头，心中焦急但也不好说什么。 顾染清扫视一圈。 这大殿上几乎都是等着看好戏的人。 既然顾云菲这么迫不及待想让她表演才艺。 那她就让她好好看看。 之前的顾染清确实被养成了草包，什么都不会。 但现在。 她可不是之前的那个顾染清。 第89章 我不会输 抬头对上皇贵妃担忧的目光，顾染清轻轻点了点头让她不要担心。 随后站起身来。 “既然姐姐都这样说了，妹妹自然是要上台表演一番的。” “臣女不才，只有舞艺上有些精进，不如就斗胆献一支舞吧。” 顾云菲听到顾染清的话，脸上的笑意几乎已经遮挡不住了。 要知道京城中舞艺能比得上她的人几乎屈指可数。 而顾染清一个草包，现在居然也说要跳舞。 真不知道顾染清脑子里是怎么想的。 要不是这么多人关注着，顾云菲简直要直接笑出声来。 顾染清这个蠢货。 不过也好。 这样一对比，更显得她顾云菲的优秀。 说不定…… 说不定六皇子看到顾染清那拙劣不堪的舞艺时就彻底厌恶她，要跟她退婚。 顾染清，这可是你自己选的路。 顾云菲嘴角挂着一丝得意的微笑，心中暗自盘算着顾染清出丑后的场景。 相信这将是解除六皇子和顾染清之间婚约的绝佳时机。 宴会上的众人自然也没想到顾染清会直接答应下来。 毕竟他们对顾染清的草包名头可算是早有耳闻。 甚至有些爱看热闹的公子哥直接笑了出来。 “哦？顾染清妹妹竟然也要表演才艺？莫非是想让我们开开眼界，见识一下什么是真正的‘舞艺’？” “那我可要好好看看，顾小姐的舞姿是否和你的脸一样，让人‘印象深刻’。” 都是些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公子哥。 一些跟顾云菲交好的贵女们自然也看不起顾染清，此刻正是掩面笑了起来。 几乎场上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顾染清的身上。 顾云菲从台上退了下去，和李氏坐在一起，准备等着看好戏。 李氏也没想到顾染清会答应得这么干脆。 不过这样最好。 让她在大庭广众下丢脸。 这样皇贵妃就算再想护着顾染清这个死丫头都没办法。 到时候六皇子的婚约就是他们家菲儿的了。 就连六皇子看着顾染清的眼睛也多出了一丝探究。 对着这个深受自己额娘喜爱，并且跟自己有婚约的丞相家小姐。 他自然是派人去调查过的。 不过调查出来的东西可就一言难尽了。 可现在看来那些东西估计不太准备 从今天下午第一次见到顾染清以后，他就感觉这个顾染清跟传闻中不太一样。 霍长庭好奇地看着顾染清，想知道接下来顾染清会怎么办。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顾染清并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慌张或犹豫。 而是缓步走到了台上。 先是对着四周微微俯身，而后吩咐乐师按照刚刚的曲子来奏。 真是好笑。 看着顾染清的样子，顾云菲感觉她这就是在自找死路。 舞艺比不上自己也就算了，还非得跟自己用同一首曲子。 嫌自己丢脸丢得不够吗。 不过看着顾染清自信的样子，顾云菲突然有些迟疑。 她不会早有准备吧？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顾云菲的笑容凝固在脸上，她心中莫名有些不安。 顾染清之前不是这个样子。 现在的顾染清变得太多了，这让她有些不确定了。 但转念一想，也许是顾染清在强装镇定。 顾云菲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 她倒要看看顾染清能跳出个什么花儿来。 感受到顾云菲的目光，顾染清丝毫不畏惧，直直地和她的眼神对上。 她自然知道顾云菲今天这么一出打的是什么算盘。 不过不好意思。 要让她失望了 顾染清对着顾云菲笑了笑，没被面纱遮挡的眼睛中满是挑衅。 看得顾云菲一阵恼火，恨不得直接站起来。 还是一旁的李氏察觉到两人之间的斗争，轻轻握住了顾云菲的手示意她不要冲动。 “安静些，咱们一会儿只管看顾染清出丑。” “等顾染清在这么多人面前出丑，甚至都不用咱们出手，明天满京城都会传满顾染清不自量力的丑闻。” “到那时候，皇贵妃就算想要护住顾染清也得再掂量掂量了。” 听了自己母亲的话以后，顾云菲这才安静下来。 她等着顾染清出丑。 在她的想象中，这一刻将是顾染清尴尬至极、颜面尽失的时刻。 众人都会笑她不自量力，而六皇子会与她解除婚约。 然而，随着乐师手指拨动琴弦，琴声响起。 顾云菲的笑容逐渐凝固。 她看着顾染清在台上的身影，心中的不安愈发强烈。 顾染清动作流畅，完全没有她想象中的笨拙和慌张。 随着顾染清的舞蹈继续，顾云菲越来越慌张。 她算是看出来了，顾染清之前都是装的。 她注意到周围人的反应，那些眼神中的欣赏就像一记重拳，直直打在她的心上。 就连一旁的李氏都震惊了。 顾染清这丫头什么时候学的舞？ 顾染清知道最好的反击就是用实力说话。 也好，让这些人看看孔雀舞的厉害。 真是不凑巧，她前世可是专门去学过的。 虽然比不上那些真正的舞蹈大家。 但是在这个时代想要打败顾云菲，那还是轻轻松松的。 琴音流转，顾染清脚步轻盈，站在台上宛如一只即将展翅的孔雀。 随着琴声曲调婉转，顾染清的舞步也开始变得更加复杂，裙摆随着她的动作旋转开来。 最后，琴声渐渐放缓，她的舞步也变得柔和起来。 宴席上的众人都惊呆了，就连六皇子眼中闪过一丝惊讶，没想到顾染清能跳出这样的舞来。 众人纷纷放下手中的酒杯，几乎是目不转睛地注视着顾染清。 顾染清跳的舞他们之前从未见过。 没想到这个平日里被称为草包的顾染清，竟然还有如此精湛的舞技。 那些原本嘲笑她的人，此刻都讪讪地闭上了嘴，不再说话。 六皇子坐在上位，目光深邃地看着台子上的顾染清，心中不禁生出了好奇之情。 没想到自己这个未婚妻还有些深藏不露的意思。 众人之中最惊讶最不可置信的就是顾云菲。 先不说顾染清为什么会跳舞这件事。 原本想让顾染清出丑的她现在反而让顾染清狠狠出了次风头。 顾云菲的脸上不再有之前的得意，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掩饰的震惊和愤怒。 她的心情跌入谷底，那本应属于她的胜利时刻，现在却让顾染清出尽了风头。 她恨！ 第90章 孔雀舞 原本以为顾染清不会跳舞的众人，此刻都被她的舞姿所折服，惊得目瞪口呆。 “这舞艺，京城中能比过的人屈指可数啊。” “虽然刚刚二小姐跳得也不错，但是现在看来还是顾染清更胜一筹啊。” 听着众人对顾染清的赞美，顾云菲牙都快咬碎了。 不过这时也有人提出疑问。 “我看顾家妹妹像是在模仿鸟类，就是不知这是什么鸟类？” 顾染清站在台上，刚想开口，就对上了皇贵妃的眼神。 皇贵妃自然没想到顾染清居然还有这一招。 现在她对顾染清可谓是越看越喜欢。 “依本宫看，倒是有点像皇家园林里饲养的孔雀。” “不得不说，顾染清这舞着实生动，依本宫看，该赏！” 皇贵妃都开口了，底下坐着的众人自然也都跟着夸赞起来。 顾染清盈盈一笑，对着皇贵妃投去了感激的目光。 这孔雀是皇家园林中饲养的。 在场的众人自然有去见识过的。 但是她这个丞相嫡女可是从未去过皇家园林。 要是这孔雀真从她嘴里说出去。 怕是又要被有心人拿去做文章。 现如今从皇贵妃嘴里说出，自然没人敢去多问。 “皇上您说呢？” 皇贵妃将目光投向上方坐着的皇帝。 今天宫廷宴会，皇上虽然之前不喜顾染清和六皇子之间的婚事。 但如今这样的场景自然是要赏赐顾染清的。 “依你的，今日宴席朕看顾家姐妹的才艺着实不错，就将那对金丝香木嵌蝉玉珠赐给她们吧。” 随着皇上的话音落下，太监立刻捧上了两盒精致的珠宝，分别递给了顾染清和顾云菲。 顾云菲虽然内心快要被顾染清气死，但还是得假装一脸微笑地跪下谢恩。 经过这个小插曲之后，宴会上再次热闹起来。 不过众人的讨论对象也大多变成了顾云菲和顾染清两人。 其中不乏对顾染清的惋惜。 要是顾染清脸上没有那道痦子，说不定…… 顾染清自然也从台上退了下来，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感受到皇贵妃和沈二夫人对她投来的赞叹的目光。 顾染清心中暖了些。 她知道，刚刚这两位看到那情形都已经急得不行了。 特别是沈二夫人。 要不是旁边相识的人一直按着她，沈二夫人都恨不得自己替她上台了。 顾云菲虽然拿到了赏赐，但心中还是不甘心。 今天晚上这一切都没有按照她的计划进行。 原本以为顾染清会当众丢脸然后被退婚。 结果没想到让顾染清这个贱人出尽了风头。 一旁的李氏也很意外。 但是她总是要比顾云菲冷静些，很快就想好了其他的对策。 “菲儿，你靠近些，娘给你说件事。” 顾云菲虽然疑惑，但还是乖乖靠近。 虽然李氏的话一字一字进到顾云菲耳朵里，顾云菲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娘，不愧是你！” 李氏笑着拍了拍顾云菲的手。 “娘这不过是做了双重准备罢了。” 顾染清一直关注着顾云菲和李氏这边的状况。 她知道这两人今天晚上原本是想让自己当众出丑。 如今她们原先的计划没有成功。 按照李氏和顾云菲的性子这两人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说不定还有什么阴招在等着她。 不过让顾染清没想到的是，比顾云菲先来的是六皇子。 霍长庭之前还疑惑自己额娘为什么会对顾染清这个人这么照顾。 今日看来倒也是有些原因。 皇贵妃自然乐意看霍长庭跟顾染清两人接触。 “顾小姐舞艺精湛，今日一看，倒是让我大开眼界了。” “殿下多奖了，雕虫小技不足挂齿。” 顾染清只想安安静静坐那儿休息会儿，根本没想到只有一面之缘的六皇子会过来找她。 一直盯着顾染清的顾云菲看到这一幕简直牙都要咬碎了。 她又想起顾染清宴会前对自己说的话。 不可能！ 六皇子绝对不可能看上这个脸上有痦子的贱人！ 霍长庭和顾染清随意说了几句之后就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虽然现在两人确实有婚约在身。 但他也确实不好在顾染清这边停留太久。 虽然宴会上有些嘈乱，但六皇子和顾染清两人的互动还是被有些人看在眼里。 顾云菲自然就是其中之一。 在李氏的安抚下顾云菲这才按捺住了心中的怒火。 想到一会儿将要发生的事，顾云菲就忍不住激动。 到那时候，顾染清跟六皇子的婚约势必要被解除。 六皇子刚走，顾染清就感觉到一阵强烈的目光。 是顾云菲。 顾染清心中明白，顾云菲指不定要整什么幺蛾子。 果然跟她想得一样。 没过一会儿顾云菲端着酒杯，笑盈盈地向她走来。 在顾染清看来，顾云菲俨然一副不怀好意的样子。 顾染清虽然不想搭理她，但是毕竟在宫中这么多人看着。 两人的表面还是得假装和谐。 “妹妹，姐姐竟然不知道妹妹有这么精湛的舞艺，是我这个做姐姐的失职了。” “来，姐姐敬你一杯。” 说着，也不等顾染清同意，顾云菲拿着酒杯就要递给顾染清。 然而，就在顾云菲靠近的一刹那。 酒杯突然从顾云菲手里滑落，酒杯里的酒水全被洒在了顾染清的衣裙上。 顾染清虽然心中已经对顾云菲有了戒备。 酒杯落下的那一瞬间她就立马往后退了几步。 但她现在穿的衣服可跟现代的衣服不一样，这衣服可是更加的繁重。 因此哪怕是顾染清躲避及时，衣服裙摆上仍然多出了一团团水渍。 顾染清看着衣服上的水渍皱眉，恨不得一脚踢在顾云菲身上。 一天天地，能不能消停一会儿。 顾云菲看到酒水成功洒到顾染清身上以后，心中一喜。 脸上的得意很快被她掩盖下去，反而换上了一副忧心自责的样子 “哎呀，真是不好意思，我这一手滑就把酒撒到你衣服上了，妹妹可千万不要怪罪。” 顾云菲连忙道歉，眼中却闪过一丝得逞的光芒。 顾染清知道顾云菲这出肯定挖着坑在等自己。 于是轻轻摇头，不想再理会她。 “无妨，只是一点酒水，不必在意。” 第91章 跳进黄河洗不清 顾云菲肯定不会让她如意，想要上前拉住顾染清的手。 “妹妹，这怎么能行，既然是我不小心，我自然要赔偿你。” “如今是在宫中又不是在家里，宫中礼仪最为严格，万一让人看到了还以为我们丞相府教养不好呢。我带你去换件干净的衣裙。” 顾染清心中明了，她知道顾云菲此举必有蹊跷。 按照她看宫斗剧的经验。 说不定她换衣服的时候就有人推门进来。 到时候顾云菲和李氏再带着一堆人来捉奸。 那她可真就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不管顾云菲打的是不是这如意算盘，她都不能答应跟顾云菲一块儿去换衣服。 “多谢好意，就是我没有带多余的衣物，换衣服就不必了。 “我看也没撒多少，这点酒渍也不影响。” 顾云菲却抓住机会，依旧不依不饶，仿佛顾染清不答应她就不罢休一样。 “妹妹今日来得匆忙，自然没有备上多余的衣物。” “不过刚好我带了，而且咱们两个人的身形也差不多，我的衣服你定是能穿上的。” 顾染清冷笑一声，她自然知道顾云菲的用意，依旧是婉拒道。 “不必了，一件衣裙而已，不值得劳烦姐姐。” 眼看着顾云菲一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样子，顾染清心中烦得不行。 但是这大庭广众之下也不好彻底撕破脸皮。 再加上她衣服上有了酒渍顾云菲要带她去换衣服要是旁人听了定觉得没问题。 正在顾染清头疼该怎么拒绝顾云菲这个狗皮膏药的时候。 坐在顾染清上方的皇贵妃突然开口了。 “本宫看你们拉扯许久，这是怎么了？” 顾云菲心中一惊，连忙放下手中的酒杯，低头行礼。 “皇贵妃娘娘，是我不小心将酒水洒在了顾染清妹妹衣裙上。” “她的衣裙脏了，我刚好带了替换的衣服，就想带着她去把身上的衣服给换下来。 原本顾染清坐的地方就离皇贵妃很近，皇贵妃自然是能关注到顾染清这里。 再加上皇贵妃对顾家的其他人确实没个什么好印象。 因此察觉到两人之间不对劲之后就连忙开口打断两人的对话。 现在听了顾云菲的话之后，皇贵妃心中已经有了打算。 毕竟她在宫里这么些年，什么龌龊事情没见过。 听完顾云菲的话她就大致知道顾云菲和李氏想干什么了。 按照顾云菲如今的心性自然是想不出这样的恶毒法子。 今天众目睽睽之下想让顾染清上台出丑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要是她的子女做出这样的事情，她可是要骂声蠢货。 不过她自然也不好直接戳穿顾云菲的小心思。 随即笑着点了点头，指了指自己身后站着的侍女。 “这有何争执的，我看云菲也是一番好意。既然如此，就让本宫身边的丫鬟诗意带你们两个去挑选一件衣裙换上。” “我看顾染清如今的身形倒是跟我年轻的时候差不多，本宫之前的衣物想来她也是能穿上的。” 顾染清知道皇贵妃此举是出于好意，她正愁没有机会拒绝顾云菲呢。 当下就对皇贵妃投去了感激的目光，并直接答应了下来。 “多谢皇贵妃娘娘。” 顾云菲没想到自己快要成功的时候，皇贵妃突然横插一脚打乱了自己的计划。 但是既然皇贵妃都开口了，虽然心有不甘，但也只能应承下来。 诗意领了皇贵妃的命令就走到两人面前。 “请两位小姐跟奴婢来。” 顾染清自然乐意跟着皇贵妃的人，点点头就抬脚跟上。 计划被打乱的顾云菲虽然不乐意但也只能跟上。 一直关注着这边情况的李氏发现这边的不对劲也走了过来。 “呀，这是怎么回事，染儿的衣服怎么湿了。” 顾云菲扯扯李氏的衣袖，将事情经过小声讲给了李氏。 李氏听了以后面上并没有表现出来，而是笑着拍拍顾云菲的手。 “既然是你弄湿了染儿的衣服，自然该由你陪着去的。” 说着，李氏朝着皇贵妃看了过去。 “真是让娘娘您见笑了，云菲这丫头从小被我惯坏了。” 皇贵妃自然不待见李氏，冷哼一声没有接李氏的话。 顾染清见到这母女两个就烦，脚下的步伐也没有因为李氏的到来就停下来。 这会儿已经快离开殿中了。 李氏见此低声在顾云菲耳边说了些什么，随后就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顾云菲听了李氏的话后也没说什么，而是快步跟上了前面的诗意和顾染清两人。 一路上，顾云菲都很安静没整什么幺蛾子。 这倒让顾染清升起了戒备的心思。 毕竟顾云菲要是没什么目的的话，她根本不会跟着自己一块儿来。 再加上顾染清刚刚注意到李氏跟顾云菲说了些什么。 显然这两人肯定是准备了什么东西在等着自己。 两人随着诗意穿过曲折的宫廊，由于宴会的缘故，这一路上都没碰到什么宫人。 顾云菲走在顾染清的身后，时不时盯着顾染清的背影。 顾染清心中厌烦，但也没什么理由让顾云菲离开。 她也知道顾云菲肯定是有什么目的，没达成她的目的是肯定不会离开的。 眼看着皇贵妃的宫殿就要到了。 顾云菲突然停下了脚步，喊住前面两人。 “妹妹，真是不好意思，我突然有些肚子疼，不如你跟着她去换衣服好了，我就不去了。” 顾染清巴不得顾云菲赶紧走，转身点了点头。 诗意看了顾云菲一眼，并没有多说什么，继续带着顾染清朝着皇贵妃宫里走去。 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顾云菲想起娘告诉自己的事情，眼神有些疯狂。 “顾染清，这可是你自找的。” 虽然顾云菲找理由离开了，但顾染清心中的戒备还是没有放下。 毕竟现在在宫中不是在家，未知的东西太多了。 到了皇贵妃的宫中之后顾染清内心的戒备这才稍稍缓解。 诗意看了看四周并没有发现什么人之后，这才转过身。 同时也压低了自己的声音。 “顾小姐，皇贵妃让我提醒您，小心顾云菲。您要多加防范。” 第92章 不寻常 顾染清没想到皇贵妃已经看得这么透彻。 不过也是，李氏和顾云菲对她处处针对。 只要是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 只不过她没想到皇贵妃会特意让人来提醒她。 顾染清心中一暖，对诗意点了点头。 “多谢，还请你告知皇贵妃娘娘我已经知晓她的好意，我会多加小心的。” 诗意领着顾染清进入偏殿，让她在这儿稍微等一会儿，她去取衣服。 顾染清点了点头，走到桌子前坐了下来。 今天这个宫宴可真是够累人的。 说起来也多亏了顾云菲她在这休息一会儿。 很快，诗意就拿来了一套衣服。 “这是皇贵妃之前的衣服，奴婢也是打量着您的体型去找的，您试试。” 毕竟这个时候想找出一套崭新的还贴合顾染清身形的衣服确实有些难。 也只能拿着皇贵妃之前的衣服给顾染清。 说着，诗意从包裹里取出一件衣服递给了顾染清。 顾染清接过衣服，在身上比划了一下，稍微有些大，不过穿起来应该没什么问题。 见顾染清准备换衣服，诗意原本想帮顾染清一起换。 但顾染清确实更习惯自己一个人换衣服，就让诗意先出去等着。 听到顾染清的话之后诗意便退了出去，留她一人在殿内换衣。 顾染清换衣服的时候，突然听到外面传来一道声音。 有些不寻常。 外面就诗意一个人。 原本就警惕着的她感觉到不对劲。 “诗意，外面是什么声音？” “有人来了吗？” 过了一会儿诗意这才出声。 “顾小姐，可能是风声。” “并没有人来，奴婢替您守着。” 诗意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但声音很小，似乎是有意压低。 顾染清皱了皱眉，心中的不安逐渐加剧。 这声音…… 顾染清加快了换衣的速度，同时警惕地听着外面的动静。 换好了衣服以后，顾染清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衣裙，刚准备出去，却突然听到门外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诗意，是谁在外面？” 顾染清心下一惊，提高了声音，但门外并没有回应。 顾染清的心跳得更厉害了。 她知道，这绝对不是风声。 甚至刚刚回答她的可能都不是诗意。 顾染清扫视了一圈房间里面，发现并没有什么东西能够防身。 待在这里终究不是什么好办法。 她还是决定出去看个究竟。她小心翼翼地推开殿门，却发现门外空无一人。 “诗意？” “诗意你在吗？” 没人回应。 顾染清向前走了几步，正想找诗意的身影。 突然，一只手从背后伸来，用布条紧紧捂住了她的嘴。 顾染清反应过来，随即用力挣扎着，试图摆脱身后那人的控制。 但那人的手劲很大，顾染清硬是没挣脱开。 顾染清死命挣扎，任她百般努力，终是无果。 她看不清后面的人是什么模样，身子被强行按压着，连抬头都费劲至极。 渐渐的，顾染清越来越体力不支，身子变得软绵绵的，眼前能看到的景象也越来越模糊。 直至此时，顾染清才意识到，那布条上恐怕下了药的，没过多久，她便闭上了极累极倦的眼睛，身体软趴趴如一滩烂泥。 饶是如此，顾染清还是顾自强撑着，保持着最后一丝清醒，不让自己彻底昏睡过去。 片刻过后，顾染清在迷迷糊糊中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小桂子，你做得很好，只不过事情只成了一半，还有一半也需要你来配合完成。”声音里夹带着缕缕阴狠。 顾云菲的声音她至死都不会忘记，果然又是她干的好事，生在同一个屋檐下，她处心积虑处处针对自己，也不是一两天了。 顾染清竖起耳朵接着往下听，是小桂子唯唯诺诺的回复，“顾二小姐，您还有什么需要我办的，尽管吩咐便是。” “只把她用迷药迷晕是不够的，我需要你继续下手，毁了她的清白之身。”顾云菲阴侧侧的看向倒在一旁的顾染清，唯有她失贞，六皇子才能对她死了这条心，他们的婚姻才能就此作罢。 迷晕只是前提，不迷晕就没法进行下一步计划。 小桂子闻言战战兢兢，他怎么敢染指顾家大小姐，他这是不想活了。 于是犹豫着吞吞吐吐的推辞，“顾……顾二小姐，此事决……决计不成，奴才已经迷晕了大小姐，若是再……” 小桂子埋低了脑袋，不敢随意答应顾云菲，这可是要他狗命的大事，岂能随口就应下。 但他知道，不答应顾云菲，顾云菲肯定不会放过他。 “我又不是要你真的染指她，你就装装样子，骗过世人眼睛也行，怎么样，你人都敢迷晕，难道让你再多做一件事，你就不敢了？”顾云菲似笑非笑，既然上了她的这条贼船，不按照她的指示完成任务，她有一千种方法整治小桂子。 “这……这……”小桂子急得抓头挠腮，身后早已汗流浃背，湿漉漉的一片。 他迷晕顾染清已是心虚得很，再让他去冒更大的风险，他反而胆怯了。 “小桂子，不要忘了，你的家人还在我的手上，想要让你的家人好好活命，就替我把接下来的事情办妥，我保证让你的家人无后顾之忧。”顾云菲恩威并施。 小桂子看看躺着不动装睡的顾染清，又看看如恶魔般的顾云菲，他手心里捏了好大一把冷汗。 这两个女人都是他一个太监得罪不起的。 可惜家人都在顾云菲的手头，他不敢开罪顾云菲，为了保全家人性命，小桂子一咬牙索性答应了下来，“奴才便按照顾二小姐的话办就是，还请顾二小姐手下留情，看在我为您办事的份上，留我家人性命，奴才感激不尽。” 这是不得不答应之事，他若敢摇头，顾云菲就敢当即要了他家人的性命，他不能害了家人。 何况好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了，顾云菲听着高兴，便应允了小桂子，“小桂子，你放心替我办好事，我言出必行，此事也攸关我的终身幸福，我不会亏待你的。” “有顾二小姐这句话，奴才就放心了。”小桂子终于下定了决心，为了他的家人，他只好拼尽全力。 第93章 你这是在威胁我？ 顾云菲很是满意，示意小桂子把人拖到偏殿行事，在小桂子的拖拽下，顾染清被拖入了偏殿的大厅里。 顾云菲跟着小桂子一起进入偏殿，她俯视着地上不省人事的顾染清，上去就是恶狠狠的一脚，只为报先前之仇。 现在顾染清成为她的手下败将，她踹一脚又怎么了？她没有把她弄死，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 顾染清忍着疼痛，未曾哼唧一声，顾云菲双手环抱胸前，洋洋得意的打量顾染清。 岂料顾染清一个鲤鱼打挺，身子麻利的弹坐了起来，对着顾云菲脑袋就是一拳，顾云菲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拳揍得脑袋瓜子嗡嗡响，整个人昏沉沉的，差点没能站稳脚步。 刚恢复了意识，紧接着是一把迷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撒了过来，弄得顾云菲一个措手不及。 小桂子看着眼前发生的这一幕惊呆了，他下意识的往后退，生怕顾染清迁怒于他。 顾染清把他们的话都听了个一清二楚，小桂子固然是受制于人，可终究是名加害者，她立马叫住了想偷摸摸逃离现场，当做一切没有发生过的小桂子，“小桂子，你往哪里走？” 顾染清打算让顾云菲自食其果，敢在她身上使用这等低劣手段，她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小桂子的用处大着呢，她不能轻易放小桂子走，正好让顾云菲尝尝失贞受人非议的恶果，免得她以为自己好欺辱，还敢再次对她出手。 这样一来，虽生了怨恨，但顾云菲下次就不敢贸然行事，对付她也会多做考量，动手得没这么频繁。 “顾三小姐，您找奴才什么事？”小桂子只得暂停下逃离现场的脚步，露出一副脸带笑意的恭顺模样，微弓了身子。 “装什么蒜，你们刚才的对话，我全都听见了，就是你迷晕的我吧？”顾染清也懒得跟他兜圈子，幸好她身上时常会以备不时之需，这次算是真真正正派上大用场了。 “顾三小姐，既然您都听见了，奴才也不敢瞒你，迷晕您是奴才的错，还求您看在奴才是受人威胁的份上宽宏大量，饶奴才一条贱命，奴才给您磕头了。” 小桂子情知逃不过此劫，干脆跪到地上乞求顾染清的原谅，他以为顾染清没有顾云菲那么坏，至少会同情理解他一下。 “饶你一条贱命可以，但是你要按照我的意思做，否则我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顾云菲做的只是小菜一碟，我的报复你恐怕承受不起，你都听明白了吗？”顾染清声色俱厉，像一只下山的猛虎，说话气势十足。 “是是是，奴才都听明白了，还请顾三小姐高抬贵手，您要我做什么尽管安排，奴才都听您的。”小桂子只得连声应下，毕竟是他做错事在前。 而且顾云菲也着了顾染清的道儿，眼下昏睡不醒，他没有别的人可以商量，左右是要夹在中间，受这两姐妹的戳磨。 “我要你做刚才顾云菲想对我做的事，你当真愿意吗？”顾染清嘴角噙着一抹邪笑，明知故问着。 小桂子方才答应顾云菲也是犹犹豫豫的，这下答应轮到她了。 “顾三小姐，这……这恐怕不妥吧。”小桂子尝试着拒绝，“您看能不能换别的条件？” 顾染清一口回绝，“不能！除非你死，不然休想换别的条件，你是选择死，还是选择答应我的指示，你自己选一个吧！” 小桂子别无选择，只能怪自己不该招惹顾家人，这下可好了，他怎么选择都可能是死路一条。 想到顾云菲的歹毒，小桂子不由得打了一个寒噤，待得事后，顾云菲会怎么对他，他难以想象，并且他的家人都在她的手上。 左右为难之下，小桂子再三乞求顾染清，“顾三小姐，奴才求求您救救我的家人吧，不是奴才不愿意答应你，是家人对奴才来说非常重要，大小姐您心中也装着十分重要的人吧？想必您能体谅我此刻的心情。” “那又怎样？你的家人跟我有什么关系！”顾染清冷冰冰的回道。 小桂子重情重义，家人于他而言是世间最重要的纽带，他不能置之不顾，哪怕舍命相搏，他也要拼死一试，“既然顾三小姐不肯施以援手，奴才只好把这条命赔给您了。” “你这是在威胁我？”顾染清抬眼打量着不怕死的小桂子。 “奴才不敢。”小桂子跪在地上，头仍是磕着未曾抬起来，像是想清楚了什么，他答得十分干脆，完全没有先前的担惊受怕。 “好，我可以答应你这一次，你要是能做到，我可以保你家人不死。”顾染清动容了，她看到小桂子身上的坚定。 之前她都是装晕，目的是为瞒过顾云菲的耳目，将计就计，让顾云菲上当。 小桂子是顾云菲的棋子，也可以沦为她的棋子，供她差遣，只要利用得好，顾云菲就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多谢顾三小姐成全，奴才一定不负所托，完成你的指令。”小桂子已有上战场赴死的决心，等待他的是怎样悲惨的遭遇，他已做好心理准备。 顾染清出去以后，在一个空房间里，她找到了被打晕的诗意，大步走过去，扶着诗意的肩膀。 “诗意，你快醒醒！”顾染清摇晃着昏睡不醒的诗意，好一会儿，诗意才缓缓睁开眼睛。 “小姐，这是哪里？你怎么样了？”诗意摸着发疼的脑袋，在顾染清的搀扶下慢慢站起身来。 “你被人打晕了，我带你走吧，我们路上边走边说，这里不是久留之地。” 随即，顾染清带诗意离开了这里。 那抓住了顾染清的人也没想到她一个女子居然反抗的这么厉害。 想着都已经到了这一步，那人也是没有任何的犹豫，直接从袖中掏出了带有迷药的丝帕捂了上去。 早都已经咬紧了牙关的顾染清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那天丝帕不太对劲。 可眼下除了顺势而为没有任何退路的顾染清只能晕了过去。 感觉到了怀中的人确实是没有了动静后，那个抱着顾染清的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确保抓自己的人已经退到了外面后，顾染清这才从衣袖中掏出匕首割断了手上的绳子。 正当她准备缓一缓刚才那个迷药的劲准备离开之时，外面传来了响声。 第94章 你可否愿意？ “顾小姐，我已经按照你的安排将这姑娘带过来了，您可否按照之前我们约定好的将我的酬金全部给完？” 顾云菲听着面前这公公说出这种天真的话后轻笑了一下，这才把玩着自己的指甲开口。 “这位公公，既然你都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份，那房间中的那人究竟是谁，你应该是在清楚不过的吧？” “都已经到了这一步了，你觉得我会将酬金全部给你让你如此顺利的离开我佩服地方吗？” 小桂子听着看起来端庄大方的顾云菲说出的话后，心中一惊。 自己之所以愿意答应顾云菲作恶，不过就是看她是一个闺阁女子，心思应该会简单一些。 眼下来看，自己真是错得离谱啊。 要是让自己手下那几个小的知道了自己不过就是因为贪财而丢命，还不知道他们要如何嘲笑自己。 就在小桂子刚准备拿出大公公气势之时，顾云菲笑着开口。 “公公，你不必如此担忧，我只需要你帮我做好一件事情而已。” “事成之后，我不仅会按照之前的约定结算清楚所有的酬金，还会多给你一些钱财，同时，我也会派人去好好照顾一下你的家人。” 本来还在思索着该如何全身而退的小桂子有些不可置信的看向了顾云菲。 “顾小姐，我小桂子不过就是阉人一个，我能做的事情着实是太过有限。” “如果姑娘您需要做事的人，我可以……” 还是第一次被人拒绝的顾云菲毫不犹豫的抬起手朝着小桂子的脸上就扇了过去。 “小桂子，本小姐愿意找你做事那是看得起你，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若今日你敢不听从我的安排，我相信用不了多日，你家人因意外去世的消息就会传进宫中了。” 上一刻还在犹豫的小桂子已然慌了神。 自己不过就是想要拿着这些钱让家人的生活过得更好一些。 要是家人因此殒命，那自己拿这些钱财又有何用。 房间内的顾染清听着外面的对话，已经在心里面将顾云菲唾骂了多次。 在这之前，顾染清只觉得顾云菲是个毫无城府的蠢货，现在看来，她就是一个心狠手辣的蠢货。 听着外面二人没有了任何声音后，顾染清赶紧躺在地上装作一副昏迷不醒的模样。 进入了里间的顾云菲看着那个回来之后处处坏自己好事的顾染清，毫不犹豫的走了过来。 在顾染清的身上踢了两下后，顾云菲这才解气了许多。 “顾染清，你就和你那个短命的娘亲一样是个贱货。” “你为什么还要回来？要是你不回来的话，六皇子就是我的，我就可以同他成亲了。” “都是你这个贱人，非要……” 越说越起劲的顾云菲丝毫没有察觉到躺在地上的顾染清有些不对劲。 就在她刚走进顾染清之时，躺在地上的人一个鲤鱼打挺就将顾云菲给制服了。 看着顾云菲眼中透露出那震惊的神色，顾染清毫不犹豫的将人给打晕。 为了让顾云菲晕的更加彻底一些，顾染清还将随身携带的迷药毫不吝啬的使用了起来。 确保顾云菲一刻钟内绝对不会醒来之后，顾染清这才卸了力气瘫坐在了地上。 本等着休息一下绑顾云菲的顾染清看到了那个颤颤巍巍的小太监后，立马开口。 “你过来，将她给绑起来。” 在旁边目睹了顾染清身手的小桂子不敢有任何的犹豫，赶紧小跑着过去将顾云菲捆了起来。 “姑娘，都怪我小桂子有眼不识泰山惹怒了姑娘您，您就大人不计小人过，将我当成个屁放了吧。” 顾染清看着那小桂子边说边磕头的模样，心里面冷笑了一下。 看来顾云菲找的这人也就那样啊。 这才哪到哪儿啊，就开始磕头求饶起来了。 “那顾姑娘刚才和你说没说如何处置我？” 说完这话，顾染清停顿了一下，这才轻描淡写的开口说了起来。 “我这人脾气可不是特别的好，如果你实话实说的话，我说不定还能给你留条生路，可要是让我知道你骗了我得话……” 话音到这儿就此落下，可小桂子却是十分明白顾染清的意思。 为了一个已经昏迷了的顾姑娘去得罪面前这个姑奶奶完全没有必要。 要是帮了这个姑娘的话，自己说不定还能够顺势提出让她庇佑家人也不是不可以啊。 “姑娘，不是小人不愿意说，是小人不敢说啊。” “如果我向您告密的话，顾姑娘到时候找我家人算账，我实在是……” “我可以护着你的家人，不过前提是你别撒谎，不然我可不能保证我会不会用你的家人撒气。” 得到了这个确定的答案后，小桂子这才松了一口气开始说了起来。 看着跪着的人越说越恐慌的模样，顾染清直接被气笑了。 如果不是自己刚才醒来的话，这个公公肯定会听从了顾云菲的安排，将自己的清白给玷污的更加彻底。 这小桂子跟着顾云菲做事明明是心甘情愿的，现在倒是做出一副被胁迫了的模样。 果然，这些没根的东西就是没有骨气，靠不住的东西啊。 说完在地上惶恐了许久的小桂子察觉到了顾染清的沉默后，鼓足了勇气抬头开口。 “姑娘，我真的没有害您的心思，我不过就是收了一些钱，我也是为了让我家人的生活能够过得更好一些罢了。” “罢了罢了，为难你倒是没什么意思，看你这模样应该是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 “眼下我这儿有一个让你戴罪立功的机会，不知道你愿不愿意要？” 本以为难逃一死的小桂子听到这种话立马来了精神。 “我愿意，我愿意。” “刚才顾云菲说让你将我拖至偏殿装作你我有私情的模样，你答应了下来，就是不知道这种事情的女主角换个人，你可否愿意？” 上一秒还在磕头感谢顾染清的小桂子直接楞在了原地。 这顾姑娘的手段着实是十分恶毒。 可这种事情估计就仅限于发生在别人身上。 若真的让顾姑娘失了清白，自己估计是难逃一死啊。 第95章 诗意，你愿意相信我吗？ “没关系，你可以慢慢的想，不过我还是要提醒你一句，如果顾云菲醒来后发现你并未按她的安排行事，你的家人估计就是死路一条。” “可你要是按我的安排行事，我可以保证让你的家人安然无恙，有可能的话，我还可以留下你的小命。” 对于顾染清的这话，小桂子可是没有丝毫的怀疑。 这可是皇贵妃娘娘最宠爱的姑娘了，估计让自己苟且偷生，对她来说，不过就是三两句话的事情。 在略加思索后，小桂子就有了抉择。 “姑娘。我愿意听您的安排行事，我贱命一条，能否苟且偷生都无所谓。只求姑娘能够按照约定照顾好我的家人便足矣。” 听着小桂子的回答，顾染清的内心没有任何的波动。 对于坑害自己的人，顾染清是从来不会给任何的好脸色。 眼下能够留下这个阉人一条命，不过就是因为他还有些用处罢了。 “你将人给我拖去偏殿，等我将一切安排好后，自然会让人安顿好你的家人。” …… 气喘吁吁的小桂子总算是将顾云菲拖到了她准备好的偏殿中后，还没来得及开口，人已经没有了知觉。 确保床榻上的二人全部昏睡了过去，顾染清这才点燃了难以被人察觉的情香。 乐于助人为乐的顾染清在离开前可是没有忘记将他们两个人给扒了个干干净净。 毕竟，对付顾云菲这种人，就是得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不然，自己都对不起她这一番苦心经营了。 就是不知道李氏到时候究竟会以何种方式让大家都来看一看这一场“捉奸大戏”。 不敢过多耽误于此的顾染清按照来时的记忆，不仅成功找到了自己被人绑架的地方，还发现了角落里被打晕了的诗意。 “诗意，诗意，别睡了，咱们赶紧回去吧。” 被摇醒了的诗意一副大惊失色的模样。 看着安然无恙的顾染清，诗意这才松了一口气。 “姑娘，我刚才是被人打晕的，这肯定是有人故意为之，咱们赶紧回去找娘娘，让娘娘为你做主，将幕后真凶给找出来。” “诗意，你愿意相信我吗？” 上一刻还着急找皇贵妃的诗意看到顾染清眼中的坚定，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居然点了点头。 —— 看着许久未归的顾染清，李氏的脸总算是舒展开了。 看来自己的女儿已经得手了。不然那个小贱人绝对不可能离开这么长时间。 思及至此，李氏走到最中间盈盈一拜，这才开口。 “娘娘，臣妇在家时就一直听夫君一直说后院里面的花开得极好，眼下正是牡丹盛开时节，不知娘娘今日是否愿意让臣妇有一饱眼福的机会？” 李氏的话音落下，席间的贵夫人们都用十分期盼的目光看向了皇贵妃。 唯有牡丹真国色大家可都是知晓的。 而这开在皇家园林后院中的牡丹估计是花中绝色了。 看着李氏那满脸算计的模样，皇贵妃下意识的就想开口拒绝。 可李氏有理有据的话，让皇贵妃根本就没有好拒绝的理由。 和李氏关系还算是不错的几个夫人，看着李氏极其尴尬的模样还是于心不忍，主动上前为她解围。 “娘娘，臣妇早都听闻后院中的花都乃花中极品，眼下恰逢牡丹盛开，臣妇也是想借此机会一饱眼福。” “娘娘，臣妇也想看看后院中的牡丹。” “……” 看着大家都是一副感兴趣的模样，皇贵妃突然有了一种自己被架在火上烤的感觉。 尤其是在顾染清那丫头还出去了这么久的情况下。 这李氏这般开口，绝对是不安好心啊。 对着自己身边的大宫女使了一个眼色后，皇贵妃这才缓缓开口。 “既然各位夫人对这后院中的牡丹感兴趣，那我只能让我的婢女先去后院收拾一番，咱们再过去，如何？” 对于自己的计划还算是十拿九稳的李氏也不着急这一时半会的，自然是赶紧应和了下来。 而被皇贵妃派出去的婢女在后院中找了两圈后还是毫无发展后，只能败兴而归。 眼看着已经没有什么办法的皇贵妃只能硬着头皮带着一众贵夫人去了后院。 突然想到了后院还有孔雀的皇贵妃立马记上心头。 毕竟，这种时候能够多拖一会儿自然是好的。 万一自己拖了一些时间，为顾染清那丫头多争取了一些机会，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本宫突然想起之前顾染清跳的那支孔雀舞，这后院中刚巧有几只豢养的孔雀，不如诸位一同去看一看？” 根本就没有李氏那么多弯弯绕绕心思的其他贵夫人听到这种话后自然是没有什么意见了。 这孔雀可是名贵东西，平日里她们这些人可是没有什么见的机会啊。 看到了孔雀后，那些贵夫人都是一副十分惊奇的模样。 “之前我还觉得顾染清那姑娘的孔雀舞一般，眼下来看，她跳的真的是？活灵活现啊。” “是啊，那顾姑娘跳的孔雀舞确实是很不错的了。” “……” 看着这群蠢货被几只孔雀迷住了眼的李氏这会儿都快要被气死了。 尤其是这些家伙居然还当着自己的面一个劲的夸赞顾染清那个小贱人。 若是这群人继续这样欣赏下去的话，那自己今日精心准备的这份大礼不一定能够派上用场啊。 不过一想到这些人将顾染清捧得越高，一会儿顾染清肯定会摔的很惨的模样后，李氏的内心这才平衡了一些。 跟着这群人转了许久的李氏，都没有想出什么好办法。 情急之下，李氏只能扶着自己的额头微微向后倒了下去。 好在跟在皇贵妃身边伺候的宫女们个个都是十分伶俐的，第一时间就过去将李氏给扶住了。 一眼就看出来了李氏是在装模作样的几个夫人对她的这种行径都是嗤之以鼻。 毕竟，在高门大户之中，这种行径只有那些上不得台面的小妾才会用。 哪个正经人家的当家主母是她这副模样啊。 不过这种话，在场的没有一个人挑明了说。 毕竟，没有人愿意去主动招惹丞相府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