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钱上学的我只能去修仙了》 第1章 捡到一只剑仙少女 “能不能先放开我?” “为什么?” 少女双手按住方牧,红唇轻启,温热的气息扑在他的脸上,那抹不经意间露出的雪白,和若有若无的幽幽体香,让他有些晕眩。 被香香软软的女孩子壁咚,一般人大概率就从了。 但方牧一动也不敢动,目光直视着少女的眼睛,不敢有丝毫的飘忽。 不是因为他道德高尚,品行端正,能抑制住每个男人都忍不住的那一眼。 而是对方有个硬硬的东西在戳着自己的腰。 ...... 春末夏初,暴雨倾盆。 黑云压在边城上空,磅礴的雨幕将整片世界渲染成阴郁的暗色,持续了一天一夜的暴雨,仿佛要将这座城市彻底淹没。 朦胧的雨幕中忽然冲出个人影,狼狈地穿过街角, 方牧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错愕地看向雨亭内,这么恶劣的天气,居然还有人在这里待着。 身姿纤柔的少女穿着月白色道袍,一根红色头绳把白色长发随意地束在身后,眉目如画,肌肤凝若白脂,缥缈出尘的气质,让人感觉她随时都会消散在苍茫云烟之中。 注视着面前的少年,那眼神像是在打量着什么奇怪的生物。 方牧顺着少女的目光,低头看向自己身上前些天刚买不久的廉价淡青色cos道袍。 衣角无力地耷拉着,湿漉漉地黏在身上,烟青色的衣摆在雨水浸泡下,稍微掉色,晕染成一片斑驳的杂色。 与面前这个飘渺出尘的少女比起来,自己这副打扮,就像是乞丐捡到了一套不合身的衣服。 这年头玩cos的女生都这么敬业的嘛? 这么恶劣的天气,街上一个行人都几乎没有,也要坚持出片。 这身衣服一看就是花了大价钱定制的。 糟糕,自己该不会打扰到对方出片了吧? 方牧对少女道了一声抱歉,啪嗒啪嗒地跑回雨幕中。 冒着几乎看不清前路的暴雨,终于来到自家楼下。 稍显破旧的居民楼,原本洁白的墙体早已略微发黑,不少墙面脱落在地,角落处遍布着黑色的污点,大片的爬山虎从角落蔓延而生。 洗了把脸,拿着毛巾擦着凌乱的发丝,黑发黑瞳,清秀的脸庞,微微勾起的桃花眼,不显阴柔,反而添上几分少年的不羁。 匆忙把手机充上电,熄灭了大半天的屏幕点亮,密密麻麻的消息不断在屏幕上跳动,遍布着裂痕的旧手机微微发烫。 “边城预警中心提醒您,我市于今日18时03分起,启动二级灾厄防御应急响应,请所有市民加强对凶兽、魔物和魔血污染灾害的防范,及时转移避险。” “小牧,今天的活动办得不错,日结的工资应该已经发给你了吧,下次要是有类似的cos活动还找你。” “方牧,今天是青北武院报名缴费的最后一天了,你真的不来吗?” “急死个人了,你到底去哪了?领队老师说你再不来,就把你的名字从录取名单上划掉了!” “牧哥,算我求你了,熬了整整三年不就是为了上更好的武道大学,怎么能到这里就放弃了?” “不就是那点学费嘛,大伙都帮你凑上了,只要你过来露面签字,咱们就可以一起去京都了啊。” 上百条类似的消息在屏幕上弹出。 方牧怔怔地看着那些信息,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他们的焦急,灼热的字眼让他有些不敢多看,指尖下意识地避开,默然地往下翻着。 鼻尖有些酸楚,火烧般的情绪在胸腔蔓延,却被硬生生咽下。 没敢回复任何一个人,默默地把手机放下。 看着空荡荡的房间,从兜里摸出几张皱巴巴的票子。 有零有整的数额像是小学生的偷偷攒起来的零花钱,却是方牧最后的存款。 淋湿后的票子上有股莫名的味道,就像他现在的心情。 说不难受,那是假的。 十几年如一日的苦练,拼命打熬气血,才从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的武考中脱颖而出,考上了京都的武道大学。 可残酷的现实又将这个世界深渊般的鸿沟摆在他面前。 并且狠狠一脚把他踹回困住了他十几年的边城。 他根本就没钱去上大学。 因为活着就已经很艰难了。 【叮!遣送灵魂往生,灵力+0.01。】 随手捏死一只聒噪的蚊子。 方牧对脑海里忽然出现的这道声音有些麻木。 来到这个世界已经十八年了。 这个世界的蓝星灵气复苏已有三百多年,先后经历了凶灾入侵,种族之乱,灭世战争,人类文明差点被彻底击穿脊梁,几乎消失在历史长河中。 直至最初的那批领路者出现,在山河破碎的生死攸关之际,找到了人类文明复兴的希望,点燃了最后的火种。 而那些人也被称为,武者。 原以为搭载外挂的自己,能在此方世界搅动风云,权倾天下。 但很快他就发现了一件事,这个世界的人修炼的是气血,而系统给他的却是灵力。 这特么有个屁用啊! 这十八年里,他送了无数灵魂往生。 整个小区的蚊虫都被他祸祸了个干净,甚至某些专家认为这里爆发了某种昆虫的传染病,带着研究所的全部人马测试采样收集数据了两周,百思不得其解,直到他们看到了布置电网的方牧。 边城所有的屠宰场也都出现过他的身影,熟练的手法,让那些干了十几年的老师傅都直呼内行。 甚至在学校的凶兽实战考核中,听到一只最低级的凶兽,送去往生都有十点灵力的时候,眼都红了,愣是一个人就砍翻所有凶兽。 从此被拉入实战考核的黑名单,还被安排了心理辅导。 十几年夜以继日的努力,积攒了上百万的灵力。 但,还是一点用都没有! 唯一可以感到欣慰的是,体内庞大灵力的长期孕养下,肉身也得到了微乎其微的反馈。 用这个世界的标准来说,大概就是每天增加0.01的气血。 可是对于那些有钱人来说,一颗价值三十万的气血丹砸下去,至少也能增长1点以上的气血值。 就算之后再吃气血丹会产生抗药性,但架不住人家资源多啊,把气血丹当饭吃都行。 他在武考前夕,东拼西凑再加上贷款,才搞到五颗气血丹。 代价就是年纪轻轻就背上了上百万的债务。 按照今天去打工的日结工资来算,不吃不喝大概三十年就能顺利还清。 相当于在牢里蹲着,出来的时候差不多五十岁,正好是年轻人出来闯的年纪。 【叮!遣送灵魂往生,灵力+0.01。】 【叮!遣送灵魂往生,灵力+0.01。】 方牧挥手碾死两只趴在窗户旁的虫子,寻找着下一个往生的目标。 飘忽着的目光很快就被远处那道白色身影所吸引。 是那个中二少女,她仍然站在那里。 这人好像不太聪明的样子,下雨天也不知道往家跑嘛? 方牧看着手机上官方发布的灾厄预警,已经过去了将近三个小时。 业主群里也有不少人说已经看到烽火司的人在封锁街道了。 又看了一眼雨亭中的少女。 思索片刻,还是从房间里找出另一把伞,朝着远处走去。 “那个......”方牧撑着伞站在雨亭前。 清冷少女转头看向他,眼神愈发的古怪。 自己似乎也没那么长得像坏人吧,有必要一直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嘛? “官方发布了灾厄预警,大概要不了多久就要封城了,你家要是离这不远的话,可以先用我的伞回去。” 方牧见少女没有任何动作,把伞放在了雨亭的一角,转身即将离开。 “烦请公子留步,敢问此地乃是何处?距东胜神州的天苍宗多远?” 少女终于开口说出了第一句话,口音有些古怪,但声音意外的好听。 “......” 果然不太聪明的样子,都开始魔怔了。 就不能好好说话嘛? 出个剑仙的角色,说话的方式都要贴合人物身份嘛? 而且我这样子不应该是,平明拂剑朝天去,薄暮垂鞭醉酒归的少年侠客嘛? 方牧挠了挠头,思考着如何与中二少女进行有效交流。 兜里的手机忽然响起铃声,刺耳的声音把方牧吓了一跳,少女同样被吓到。 轰! 一道凛冽的剑光闪过,汹涌的剑气在方牧耳畔呼啸。 不远处的一座假山轰然炸裂,纷飞的烟尘被雨水冲刷到地上,极致的危机感刺得他头皮发麻。 少女皱着眉头,冷眼看着面前的方牧,衣袂飘飘,手握青锋,寒芒在剑身上吞吐不定。 “把那东西放下,退后!” 不是?你真剑仙啊?! 下雨天不带伞,带一把剑是什么意思? 这年头想做个好人这么难嘛?好人就该被剑指着? 方牧想都没想,直接把手机扔到地上,双手做出法式军礼。 两人大眼瞪小眼,直到手机铃声停下,少女紧蹙着的眉头才稍微松开,沉默片刻后冷声问道。 “你是凡人?这里是哪个王朝的地界?刚刚那个是什么东西?” “我...现在已经没有王朝了,大清早亡了,现在是人民当家作主的时代。” “刚刚那个是通讯工具,别人找我的时候会响。” 方牧眨了眨眼,语气真诚。 生怕这个脑子不太好使,但是劲挺大的傻丫头给他一剑削成八瓣。 少女神色阴晴不定,看着方牧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清冷肃杀的表情缓和半分,手上的长剑微微垂下。 “得罪了,我本是天苍宗弟子,追逐敌人时误入一处仙境,穿过云雾后就来到此地......” 方牧想了半天,也没想到这是哪的设定,只好顺着少女的话,小心翼翼的说道。 “你说的这个天苍宗,很有名嘛?” “东胜神州第一宗门,整片大陆上,各地每年都会让所有具备灵力的稚童进行天资考核,你不知道?” 少女轻咬着下唇,眉头微微皱起。 四周陌生的一切,从未见过的古怪建筑,鳞次栉比,纵横交错,远处流转在漆黑雨幕中朦胧的霓虹灯火,从未熄灭。 完了,即使面前这个人不说,这地方想来也是离家很远。 “等等,你刚刚说的什么?” “东胜神州。” “不是,后半句里面的。” “灵力。” 方牧沉寂了许久的心,瞬间激动起来,这还是他第一次从别人口中听到这个词。 难道面前这个少女,也是穿越来的? 远处几抹橙黄色的灯火破过雨幕,许多渺小的身影从车内涌出,放下告示牌,拉起警戒线。 面前疑似修仙者的少女,极有可能是解放自身灵力的关键。 要是被官方发现的话,必然会将其带走。 想到自己练了整整十几年的武道,直到武考前夕才将气血境武徒修到巅峰。 距离武者只差一步之遥,可就这么一点点,就困住了不少人一生。 再想到那上百万的武道资源贷款。 没钱练武? 那就不练,我修仙行了吧。 上百万的贷款还不上,但是上百万的灵力自己还真有。 堪称恐怖的灵力砸下去,就算是块木头,也能得道成仙吧。 方牧极力遏制着忍不住上翘的嘴角。 “那个...姑娘,你要不要先和我走,你打坏了这里的东西,应该会有人来查看这里的情况。” “这有何妨,赔他们便是了。” “但是这样的话......官差你知道吗?现在局势动荡,对于你这样身份不明的人,可能会直接控制起来,你就算再强,也不可能对抗整座城市吧?” 少女紧蹙着的眉头添上几分忧虑,手中的长剑轻轻转动,青白色的寒霜在剑身上流转。 她该不会真能吧? 方牧眼角一跳,连忙摆手说道。 “姑娘你先不要冲动,我可以帮你,但是你不要伤害这里的任何一个人。” “你为什么要帮我?”手持长剑的少女冷冷看着他。 因为我馋你身...... 身上的仙法。 方牧抑制住内心蠢蠢欲动的想法。 “因为...因为我是好人,书上一诺千金重的少侠,懂吗?” 少女投来个怀疑的眼神。 “你叫什么名字?” “方牧。” 方牧随口说道,转头看向远处逐渐开始封锁街道的机动队,有些焦躁不安。 浑然没有注意到,少女沉寂如深潭般的眼眸中忽然掀起一阵波澜。 “那我和你走。” “姑娘,你不知道...嗯?你说什么?” “我和你走。”少女轻声说道。 啊?这么好忽悠的嘛? 方牧懵懵地看向少女,直到她站到自己伞下才回过神来。 “还不走嘛?” “好......” 感觉有些不太真实的方牧,揉了揉僵硬的脸颊。 收起另一把伞后,与少女走入雨幕中。 伞沿不自知地向着对方倾斜,任由雨水打在自己身上。 警惕地在门口望了望,才做贼似的关上门。 没想到一回头,就看到少女近在咫尺的脸。 方牧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矮他半个头的少女按在了墙上。 清冷白皙的小脸,眼眸里似是藏着秋水,轻轻泛起涟漪,微微温热的气息轻轻扑到方牧脸上。 少女白皙的小脸上染上一抹红晕,像是盛夏夕阳下的火烧云,轻咬着红润的唇,眼眸中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就被那抹羞涩所掩盖。 坏了,原来她是在馋自己身子。 怪不得刚才答应得这么快。 和爷玩反差是吧 清冷的声音在方牧耳边响起,语气有些颤抖。 “你真的叫方牧?” 第2章 被美少女壁咚怎么办? 夜风轻拂,带着水汽的湿润微风舞动着少女的发丝轻轻飘扬。 方牧怔怔地看着面前的少女,一动也不敢动。 因为他感到身下有个硬硬的东西在戳着自己的腰。 略微昏暗的光线恰好落在少女的脸上,明暗恰好以眉心处完美分割在左右。 清澈的眼眸仿佛纯净的琉璃,在昏暗的光线下熠熠生辉。 一身宽松的道袍也难以掩饰少女那姣好的身材,天鹅般白皙的秀颈上素净完美的脸,飘渺出尘的气质让周围一切都显得有些暗淡无光。 “你还没回答我的话,你真的叫方牧嘛?”少女柔声问道。 “嗯......”方牧略微犹豫,决定还是实话实说,“我就叫方牧,我也不认识和我同名的。” 少女脸上染起的绯红再添半分,良久后才缓缓说道,语气没有初见时的清冷,反而有些软糯。 “师尊在我下山前,燃烧数百年寿元替我卜卦,在我下山后遇见的第一个叫做方牧的人,就是我命中注定的意中人。” “有没有可能是你师傅算错了呢?我们应该从来没见过吧。” 方牧小声嘀咕着。 少女好看的眉头蹙起。 “不可能,我师尊乃是神州第七代天师,甚至天帝都曾不惜耗费千年修为炼化观星台,也只为在天苍峰下求得一卦。” “那万一师尊忽悠你呢?” “什么是忽悠?” “就是骗你啊。” 少女小脸微微怔住,手上按着方牧的力道都减弱几分。 方牧趁着对方愣神的期间,低头看了一眼戳着自己的东西。 还好是剑柄。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但就是松了口气。 少女回想起在宗门的时候,师尊就总是说她有些笨笨的,以后肯定少不了被欺负。 明明整座山上所有人都打不过她,自己也被誉为当世第一的剑仙种子,怎么可能还会有人能欺负她? 少女突然灵光一闪。 “师尊给了我一根红绳,只要那人是卦象中所提及的宿命之人,这红绳就会有所反应。” 满心欢喜地找着所谓的红绳,没过多久,她的小脸便垮了下来。 方牧看着她这副呆萌的模样,无奈地指了指她的身后。 明明初见时,高冷得像是九天之上的玄女。 怎么感觉在按住自己之后,忽然就变蠢了。 “那个东西是不是?” 少女闻言,连忙转过身去,可当她仔细打量了一番后,又皱起了眉头,一脸困惑地看向方牧。 “哪里有啊?我怎么没看见?” “你束着头发的不就是嘛?”方牧看着面前这个少女,似乎真的不太聪明的样子。 少女那如玉般柔嫩的脸颊上泛起一抹淡淡的桃红,抬手间,露出白皙的手腕,取下束缚着青丝的红绳,将其递到少年身前。 方牧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触碰红绳的另一端。 刹那间,古朴的红绳爆发出璀璨的血红色光芒,如同燃烧的烈焰,瞬间将两人吞噬。 光芒璀璨夺目,仿佛将整个空间都染成了红色。 方牧眼前一片模糊,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悸动。 他下意识握住红绳,仿佛能感受到另一端少女的心跳。 过了半晌,那抹耀眼的红光才渐渐消散,化作一道细若游丝的红线,缠绕在方牧和少女的手腕上。 那红线仿佛有生命一般,轻轻游动着,最终隐入两人的肌肤之中,消失不见。 少女捂着脸羞涩地抬头看向方牧,那双清澈的眼眸中,闪烁着少年人看不懂的欣喜与娇羞。 “那个……我叫江见月。” 她的声音细若蚊鸣,却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坚定。 “从现在开始,我就是你的道侣了……” 方牧懵了,这算什么? 捡回家一只剑仙少女,结果她缠着要当我老婆嘛? 江见月小脸上那抹羞涩的红晕再添上几分恼意,轻轻跺了跺脚,羞愤地说道: “是道侣啦!道侣!才不是你想的老婆...那个是要等到成亲之后才能叫的!” “那...那道侣是什么意思?” 江见月闻言,小脸红得快要滴出血来,鼓着脸颊气呼呼的模样,像是一只软软糯糯的团子。 “意思就是...你怎么这么笨啊!反正就是没成亲之前不能喊那个就对了!” 方牧揉了揉太阳穴,将整件事情从头捋了一遍,才明白发生了什么。 好险,差点就被这个不太聪明的丫头带到同一水平线上了。 所以这辈子自己长这么大,第一次被美少女表白? 不对,好像上辈子也没有。 “等等...你能看到我心里在想什么?”方牧疑惑地看着江见月。 “当然看不到啊,只是你刚刚心里想的都快写在脸上了。” 江见月哼了一声,偏过脸去不看方牧,只是脸上泛起的绯色红晕,和内心翻涌起的复杂情绪,让她有些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方牧。 虽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自己从小就被师尊捡回山上修行,她一直将师尊视为自己的再生父母。 所以自己也遵照着师尊的卦象,找到了这个人。 但是...... 啊啊啊,怎么办? 师傅也从来没说过该怎么谈恋爱啊。 对了,之前去送信的时候,见到师姐和师兄在小树林里卿卿我我的。 他们那个时候在干什么呢? 对了,被我发现的时候,他们一直牵着手。 江见月低头看了看自己白白嫩嫩的小手,脸上的红晕再度加深几分。 “那个...我们可以不要在这站着了嘛?” 方牧弱弱地小声说道。 江见月这才注意到,方牧身上的衣衫都湿透了,浸着雨水的白色衬衫湿漉漉地黏在肌肤上,若隐若现的线条,勾勒出少年久经锻炼的身材。 “你...你你先去沐浴吧,哼,区区凡人,就是麻烦。” 刚刚我就是这样按在他身上嘛? 心为什么跳得那么快?脸颊为什么火辣辣的?感觉手脚有些不听使唤啊? 快把眼睛移开啊!你在干什么啊江见月? 方牧挠了挠头,看着面前捂着脸,头上快要冒烟的江见月,有些摸不着头脑。 难道修仙后,还会经常发呆嘛? 抱起自己的浴巾和换洗的衣服,赶紧跑去浴室。 直到方牧砰的一声把门关上,房间里突然安静了下来,江见月才感觉重新掌握了自己的身体,深深吸了口气,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 好古怪的地方,到处都是从没见过的东西,虽然地方很小,但是还挺干净的。 为什么要把床榻放在门厅这里?还这么做得这么软,像是驯兽宗养的蓬蓬兽一样柔软。 江见月小小的脑袋充满着大大的问号,对这里的一切都感到新奇,忍不住在房间里四处张望着。 忽然,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响了起来,把江见月吓了一跳。 那是刚才差点被她一剑斩断的东西,好像叫做手机来着,类似传讯玉简的东西,应该是有什么人在找他吧。 可是他还在沐浴啊,应该不会出来那么快,外面天色已晚,该不会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吧。 江见月轻轻拿起那部的手机,好奇地把玩着。 指尖不经意间滑过屏幕的一处,一个声音从传了出来。 “方牧,我回来了,我真的好想你......” 江见月眼睛睁得大大的,竟然是个女人的声音。 “请问阁下找方牧有何事?” “你是谁?方牧呢?他在干什么?”女人的声音顿时急促起来。 “我是他的道侣,方牧他还在沐浴......” 江见月轻轻地捂住自己的脸,声音软糯羞涩,心跳微微加速。 “什么!!!洗澡?我不在家半年,他就敢带女孩子回家了?” “告诉方牧,等我回去,他就死定了!” 江见月似乎听到电话另一边,那个女人咬牙切齿的声音,微微有些发愣,她这是说错什么了嘛? 第3章 你可能回不去了 匆匆洗完澡的方牧看见江见月站在客厅中间,对着熄灭屏幕的手机说话。 “你还在嘛?你怎么不说话了?” “刚刚我好像听见手机响了。” “对啊,刚刚手机里有人说话,她问你在干什么,我说你在洗澡,然后忽然就不说话了。” 方牧看了一眼,是个陌生的号码,估计是青北武院打来的电话。 大概是要通知他,将名字从录取名单上划掉的消息。 这也怪不得武院的老师,毕竟是他自己没钱去上学的。 只是想到那些边城同学和老师发来的消息,内心有些莫名的沉重。 江见月此时才注意到方牧的样子,拿着浴巾擦着短发,身上穿着宽松的无袖衫和短裤。 小脸瞬间憋得通红,慌忙用手捂住眼睛。 “你你你...怎么不穿衣服!” “啊?我这不是穿得好好的嘛?” “不知羞耻!怎么能穿这么少!” 方牧无语地低着头打量了一下身上的衣服,除了露个胳膊,好像也没什么吧。 还有你捂住眼睛的指缝,张得这么大是要怎样啊? 明明就是想看好吧。 “我们这里夏天差不多都是这么穿的,不用这么大惊小怪的。” “是...是嘛?”江见月不好意思地放下小手,才恢复没多久的小脸泛着微红。 “好了,先坐下吧,你们那里都习惯站着说话嘛?”方牧把浴巾挂起,洗了个澡,感觉身上清爽不少。 “坐坐坐...坐这里?!” 江见月指着方牧坐着的那张柔软床榻上,满脸不可置信。 虽然自己已经是他的道侣了,但是才没多久就让自己上他的床榻,这也太快了吧? 而且书上说过,哪怕没有成亲,道侣之间上了床榻会有小孩子的。 她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呀...... 方牧疑惑地看着小脸羞红的江见月,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你们这边的文字怎么那么奇怪啊?” 江见月捂着发烫的小脸,支支吾吾地转移着话题。 “和你们那边用的不一样嘛?那应该很正常。” “为什么这么说?”江见月好奇地看着他,眼中充满不解。 见话题到了这,方牧坐正了身子,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郑重地对少女说了这个世界的事情,并且将江见月现在的情况,逐一拆解分析给她听。 起初江见月的表情还算镇定,可当听到后面时,小脸愈发苍白起来,无力瘫坐在沙发上。 “你...你说的这个是真的嘛?这个世界根本没有东胜神州?也没有天苍宗?” 江见月的声音有些颤抖,清澈的眼眸中弥漫着水雾。 “至少我只在书上见过东胜神州,而且那也是本神话小说,就像是话本那样的。” 方牧的语气尽量温和平缓,面前的少女正处在一个内心极度动荡的情况。 他有整整十八年的时间来了解这个世界,而这个看着年龄不大的少女,只有短短几分钟。 不对,那些修仙者不都个个都是不老童颜嘛,几千年的老妖怪,面貌和年轻人差不多似的,江见月也许只是看着年纪小,其实是个几百岁的小老太太了? “你才是几百岁的老太太!你全家都是!我才十八岁!” 江见月忽然急得伸手拿过抱枕锤了他一下,一边擦着眼角的泪花,一边狠狠地锤他。 方牧被捶得有些懵了。 “等等,你不是说你看不到我心里在想什么嘛?” “那个...只能看得到一点点而已了,只要你运转灵力,或者内心坚定,我的神念就读取不到了。” 江见月眼神飘忽,声音有些不自然,见方牧不相信地看着她,还装起刚才抹眼泪的动作。 “好吧,暂时相信你的话,那你身上还有可以回到宗门的东西吗?或者向宗门长辈发出救援信号什么的?” 方牧没在这个话题上继续,谁叫自己打不过呢。 面前看似柔弱的少女,一剑下来,就能让她跪下来求自己不要死。 “我在外面的时候都已经试过了,没有任何回应,就连感应宗门剑池的剑灵都失效了。” “没有那种可以破碎虚空,穿梭万界的东西嘛?” 江见月顿时用一种看傻子的眼神看着他。 好吧,看样子应该是没有,否则少女早就直接离开了。 两人就此陷入沉默的氛围,江见月是有些心乱,想着回家的办法,而方牧则是纯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毕竟一瞬间就离开了自己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而且找不到回家的方法。 熟悉的人和事物,在这一刻全都彻底脱离自己而远去,对少女来说,似乎过于残忍。 一只读不懂氛围的蚊子,嗡嗡嗡地从方牧身边飞过。 啪! 【叮!遣送灵魂往生,灵力+0.01。】 方牧抬起双指就将这只扰人心神的蚊子拍死,无他,唯手熟尔。 “你身上为什么会突然出现灵力波动?” 江见月轻抚着那柄剑,还以为是手中的剑灵终于有了回应,但她仔细感应后,才惊奇地看向方牧。 “额,我也不知道怎么说...” 江见月把小手搭在方牧的手腕上,忽然就瞪大了眼睛。 “从见到你的第一眼我就奇怪,我还以为你是那种掩盖气息的修士,但是你一个凡人为什么身上有积攒着这么多灵力?” “可能我的情况有些特殊吧,你可以教我一些操控灵力的功法吗?最基础的那种就行。” 方牧眼中带着迫切,他等这一天,等了整整十八年。 咚咚咚,门外忽然响起了沉闷的敲门声。 在雨夜中,显得有些诡异。 “谁啊?大半夜的有什么事?” 门外无人回应,只有沉闷的敲门声在不断响起。 方牧正要去开门,就被江见月拉住了,正当他对江见月投去疑惑的目光时。 下一瞬,老旧的铁门猛然被硬生生从门框上推开,发出令人齿酸的声音,随后重重地砸在墙上。 一个浑身淌着血的人影从黑暗中缓缓踱步而出,惨白的皮肤上露着狰狞的青筋,胸口处的血肉不翼而飞,空荡荡的能看见蠕动着的脏器。 方牧咽了口唾沫,推了推身旁的江见月。 “去吧,江见月,使用一剑开天门。” 脸色也变得有些不正常的江见月转头看向他,结结巴巴地说道。 “我...我在追那个魔门妖女的时候,和她两败俱伤,这里灵气稀薄,所以刚刚雨亭外那一剑是我身上最后的灵力了......” 第4章 为虎作伥 那具高度腐败的行尸,沉着的头猛然抬起,咯吱的骨骼扭动声令人背脊发寒,死死地盯着方牧两人。 裸露在外的黑色眼球高度腐烂,甚至能看到眼眶中蠕动的白色蛆虫。 随着行尸的大幅度动作,脸颊上溃烂的黑色血肉扯着丝织状的筋膜,啪嗒一声掉落在地上。 恶心狰狞的身躯上遍布着一道道爪痕,扭曲得不成形的脸上,隐约能看出死前经受了极端的痛苦与折磨。 这人是附近的住户,方牧见过几次,对方经常在业主群里闲聊。 可是他刚才还发了不少消息在群里。 但是从这尸身的腐烂程度来看,早就死了不知道多久。 所以刚才那些在群里聊天的是谁? 方牧握紧拳头,感觉手心有些发汗。 狰狞的行尸忽然动了,像是断线的木偶重新续起丝线,一阵腥臭的恶风扑面而来。 身上滴落的黑血在地板上腐蚀出一个个小坑。 千钧一发之际。 方牧动了,眼中闪过一抹凶厉,后发而先至。 腰跨猛然发力,由背后大脊传至肩肘,拧紧的右拳悍然爆发,狠狠砸在行尸咽喉处。 咽骨连带着脊椎的断裂声传来,腐败的头颅呈诡异的角度挂在背上,由丝织状的筋膜与发黑的血肉耷拉着。 像是被忽然抽断的布娃娃,靠残存的丝线连接着。 要是换在活人身上,这一拳至少能管三十年牢饭。 眼前的行尸仿佛没受任何影响,摇摇摆摆地晃动着,像是喝醉酒的人,重重撞在墙上,在略微发黄的墙上留下被腐蚀后的黑色血坑。 方牧瞳孔一缩,就算是尸体也得讲科学好吧,哪怕是在学校实战训练里的凶兽,被轰断了连接下半身的神经,也得直接瘫痪在地上吧。 那具尸体没由来地倒在地上,方牧却依旧紧皱着眉头,不敢松懈丝毫。 江见月站在方牧身后,紧紧握着自己的那柄长剑。 “小心...” 话音未落,那具行尸忽然抽动起来,以一种四足着地的诡异姿势爬在地上,再次以刁钻的角度朝着方牧扑来。 方牧不退反进,朝着行尸迎了上去。 凌厉地踢在袭来怪物的前肢上,令人齿酸的咔嚓声响起,惨白的骨茬连带着发黑的血肉被硬生生一脚踢断。 在怪物失去重心的刹那,方牧凌厉的踢击再至,狠狠抽在怪物苦苦支撑的另一只前肢上,随即重重踏下,带着一阵恶风,将其背脊踩断。 【叮!遣送灵魂往生,灵力+1。】 喘着粗气的方牧看着在地上沉寂的残尸,再转头看向江见月。 露出一个爷这波超帅赶紧夸我的笑容。 却见到江见月的小脸依旧苍白,小手指向方牧身后。 “后...后面还有......” 方牧闻言,僵硬地转头望向门外。 只见黑暗中几十双猩红的眼睛死死盯着他们。 天际处一声轰鸣,在雷光闪过的瞬间,几十张狰狞的面孔流淌着黑色血液与雨水的混合物,血煞夹杂着恶意直冲天际。 “抓紧我!别动!” 方牧几步跃到江见月身边,紧紧抱住江见月,一手护在她的头顶,余势不减,直接冲破了房间后方的窗户,带着她在雨夜中狂奔。 江见月怔怔地看着方牧被玻璃划伤的脸颊。 冰凉的雨丝和殷红的鲜血落在她的脸上,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心底蔓延。 跑了没多久,方牧忽然又停了下来,江见月顺着他的目光朝着四周看去。 那些怪物似乎早已将这里变成它们的乐园,在黑暗中如潮水般涌出,密密麻麻的腥红眼眸汇聚成一片血海,将两人的所有退路封死。 几个穿着反光衣的人影在尸海里晃荡,让方牧心中感到阵阵凉意。 那是官方派出来封锁街道的机动小队,就这么不声不响地倒在这个雨夜中。 更让人心生绝望的是,一头血色巨虎的身影缓缓从夜幕下显现。 虬结的肌肉包裹着一米五高,两米多长的巨大体型,身上浓密的血色虎毫,像是一根根竖起的钢针,凶残的双眸戏谑地看着两人,仿佛两团惨红色的火焰在黑夜中跳动着。 血魔虎,这是烽火司记录在案的名称,而大多数人更愿意称其为,山君。 凡遭虎啮而惨死者,其鬼名伥。 曾经有记录过一头三阶的血魔虎将整个村庄的人化为伥鬼,成千上万的伥鬼化作的鬼域,四阶的凶兽遇上都得暂避锋芒。 这只血魔虎额头的血痕只有一道,是这个种族处于一阶凶兽的特征,但血痕上红得发黑,随时都有可能突破到二阶。 就算只是一阶的凶兽,可附近还有堪称海量的伥鬼,别说方牧一个小小气血境武徒,就算是来上十几个锻体境武者也得跪。 “你能不能用我身上的灵力?” 方牧控制着呼吸的频率,尽力让自己恢复到完美的状态。 “不行,每个人炼化到体内的灵力都独一无二,哪怕我现在强行摄取,也要时间再次炼化,得到的那点灵力也根本不够从这里走出去的。” 江见月紧紧握着手里的剑,看着四周逐渐将他们包围的伥鬼,语气有些凝重。 “那你身上就没有什么保命的东西,这个时候还不拿出来嘛?” “都用完了,不然我在看到这些怪物的时候就拿出来......” 江见月感到手腕上的红绳在灼烧,猛然回头看向方牧。 只见方牧脸颊上的鲜血滴落在红绳上,亮起一阵红光。 方牧惊恐的发现,自己体内的灵力在以一种极为恐怖的速度被红绳抽取,绽放着的红光也愈发耀眼。 一幅幅古老而神秘的画面突然浮现在眼前,如同被尘封已久的记忆强行塞进他的脑海中。 惨烈的战场上无数神灵在彼此厮杀,血与火将每一寸土地燃烧殆尽。 空旷的神殿中耸立着一排排的巍峨的王座,凡间的帝王对着云端中震怒的神明挥剑,天际处降下猩红色的血雨。 一股难以形容的疼痛如潮水般涌来。 那疼痛自灵魂深处传来,像是将整个人撕裂成无数碎末,然后一股脑地揉成团状重塑。 方牧齿间紧咬,身形猝然前躬,额头上的青筋暴起,承受着巨大的压力,双手紧握成拳,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呼吸急促而沉重,周身气血汹涌流动,仿佛川流不息的苍茫大江在咆哮。 灼热到近乎沸点的血雾在周身逸散,迎着雨幕升腾而起。 他感到自己的灵魂即将要迷失在那片血海中,彻骨的寒风猛然吹散,带来一丝清明。 方牧艰难睁开双眼,现实宛若化作泼墨山水画。 燃烧的血雾被剑气斩开,漫天的风雨随着剑气呼啸,剑光在风雨间流转,青霜肆意飞舞在凛冽的剑身上,映出那写意的湛青色。 她还真是剑仙啊。 弥漫四周的青霜,悄然散去,飘摇雨丝才从定格中落下,巨大的身躯轰然塌下。 青丝飞扬的少女持剑侧立,月白色的道袍在剑气中舞动,淡青色的瞳孔中流淌着漠然的剑意。 “方牧,你还好吧?” 朦胧的声音仿佛从远处传来。 江见月小脸煞白,把倒在雨水中的方牧紧紧搂在怀里,颤抖地轻抚着的他的脸颊。 方牧大口呼吸着空气,冰冷的雨水从脸上滑落,艰难转动着脑袋看向四周。 入眼处尽是残肢断臂,黑色的血水被雨水冲刷着,那头体型庞大的血魔虎倒在血泊中,巨大的虎眸中残存着一抹深深的恐惧。 “都是你杀的?” “用你从红绳上传来的灵力全部解决了。” “你全部用完了?!” “只出了一剑就用完了......” 方牧顿时就怔住了,眼泪唰地一下就流了下来。 你个败家娘们。 那可是老子攒了十八年的灵力啊,给你一下子全榨干了啊。 呜呜呜,我的灵力...... 痛!太痛了! 他哭得好悲伤,他在雨夜拉肖邦。 远处传来飒飒风声,几辆喷涂着红白色烽火标志的全地形救援车急速驶来,猛然停靠在不远处。 二十多名穿着黑色装甲,胸口处印着一团栩栩如生的璀璨焰火,持着各式武器的士兵如潮水般涌出,瞬间将这片区域封锁得密不透风。 地上满是乌黑的血水与残肢断臂,他们甚至隐约从这种只知以杀戮为乐趣的怪物脸上,看到了恐惧,仿佛在某一瞬间,极致的暴虐笼罩了这片地区的所有生物,而后残暴地将其抹去。 饶是久经沙场的救援小队,见到这一幕也不由得身后冒出冷汗。 “这里是边城烽火司指挥部,你们二号救援小队为什么在目标地点七百米处停留,将现场所有情报汇报上来。” 直至队长的耳麦传来一道声音,他才回过神来,声音有些干涩地说道。 “报告,这里是二号救援小队,现场凶兽与魔血污染者已被消灭,根据目标特征来看,应该是头即将突破二阶凶兽的血魔虎,操控着上百头伥鬼。” “这么快?任何支援都不需要?你小子什么时候这么强了?” “不,清理这片区域的不是我们...” “是谁?我这边没查到任何记录,有足以处理二级灾厄的凝气境武师居住在那片地区。” “是一个少年,看着模样应该是个学生......” “卧槽?!我们边城什么时候出了这种天才,赶紧把他拉回来抢救啊。” 领队咽了口唾沫,结结巴巴地说道:“我觉得他似乎更需要心理上的治疗......” 只见那个少年倒在漫天风雨中,任由雨水倾泻在身上。 哭得惨绝人寰,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抹着脸,悲怆地拍打着地面。 旁边的少女想劝他又不忍心,只能低着头站在旁边,似乎是感觉到有些... 丢人? 第5章 那小子哪来的女朋友 漆黑的夜色下,无尽的雨水肆虐地拍打着地面。 一道高挑的身影从阴影中走出。 跃起,袈裟斩,血振,纳刀,一气呵成。 雪亮的刀光骤然划过,犹如冬日的初雪,肃杀之意透骨,在雨夜中划出一道惊艳的弧线,刹那间仿佛将黑夜点亮。 在刀光的映照下,那只庞大的凶兽显露出它狰狞的面目。 凶兽身高超过十米,浑身被铁青色的皮肤覆盖,肌肉虬结,犹如钢筋铁条般坚韧。 它是在场烽火救援小队的噩梦,手头上的重型火力在其身上仿佛只是挠痒一般,根本无法对其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钢铁的洪流反而激起了凶兽的血性,咆哮间将那些金属吞噬,身上的青黑色愈发深沉。 此刻,这只怪物却轰然倒地,强韧坚固得犹如铠甲般的金属化防御层,在绝对的暴力面前脆弱如纸,巨大的身躯砸在地面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 小队成员们瞬间瞪大了双眼,看着那道身影缓缓落地,那抹刀光渐渐黯淡下来,却依然无法掩饰住那股惊人的气势。 他们一个小队竭尽全力都没能拿下的怪物,就被这个人冲出来一刀秒杀了? 队长刚想叫住那人,却看到对方肩头上的白色烽火标志,面色顿时严肃起来,抬手敬起军礼。 “天倾关第三军团老兵,向您致敬,感谢长官出手相救。” “不必如此。” “我能问您个问题吗?” “讲。” 队长有些忐忑不安,生硬地开口问道。 “为何您会出现在这里?难道是前方的天倾关......” “天倾关一切安好,我只是回来探望家人。” 那人说到家人二字时,冰冷的脸色缓和上几分,唇瓣微微扬起个好看的弧度,随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队长用敬畏的眼神目送着对方离开,转过头才发现身边人的呆样,恨铁不成钢地拍了一下。 “臭小子,还看呢,人早都走了。” “吴队,刚刚那是天倾关的人?” “怎么?你还打听啥啊?眼睛都看直了。” “我...我就是看看,那个白色烽火是什么标志,为什么从来没见过。” 抱着机枪的队员,腼腆地摸了摸后脑勺。 吴队脸上表情再次肃穆起来,望着那道消失在雨幕中的身影,感叹道。 “那是天倾关当中优先级最高的勋章,能拿到的无一不是从尸山血海中走出来的,而且对方还那么年轻......” “别想了,那不是和我们同一个世界的人。” 随后指挥着现场,将现场的凶兽进行紧急处理,防止魔血污染。 嘀嘀嘀。 方知意肩头上的通讯器急促响起,她眉头一皱。 难道边城又出现救援小队都处理不了的凶灾? “知意,不好了!” 通讯器那头,一个女人的声音响起,语气满是焦急与担忧。 “你弟弟出事了!我听说他所在的地方突然出现了二级灾厄,只有他和一个女孩生还,现在已经被紧急送往我这边的医院了!” 方知意的瞳孔骤然收缩,似乎心跳都停了几秒,整个世界仿佛陷入了短暂的寂静。 缓了好一会儿,她才勉强找回自己的重心,稳住几乎跌倒的身形,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 “他...他怎么样了?伤得重不重?” “额,没受伤。” “啊???” 方知意一脸懵逼,小小的脑袋里充满着大大的问号。 “但是他整个人像疯了一样,直到被注射安定剂前,还一直抱着他女朋友撕心裂肺地哭着。” “哭得那叫一个惨,整个楼层都回荡着他的哭声,有的病人甚至还以为边城被攻破了,拎着拐杖的都冲出了病房。” “听说好像是因为,他亲手将凶兽操控的所有邻居全部杀死,整个人倒在血泊中崩溃了,他真的,我哭死,怎么这世上还有这么重情重义的人啊。” 通讯器那头的女人的声音有些哽咽,共情地抹着眼泪,似乎能感同身受地体会到少年心底里的悲伤。 方知意嘴角微微抽搐,良久后才缓缓出声。 “你确定那个真的是我弟吗?会不会是你们确认错身份了?” “还有,那个臭小子哪来的女朋友啊?” “啊?” ...... 医院的走廊内,一位略显疲惫的护士,面对周围聚集着的病患,无奈地解释道。 “各位,请听我说,边城并未失守,依旧安然无恙,请大家赶快回到原本的病房,那位大爷,快把你手上的拐杖放下!小心别伤着自己。” 那位大爷举起拐杖,大声嚷嚷着。 “小姑娘你别骗我们,我们刚刚都听到外面哭嚎的声音,你别看我们这些人老了残了,但在城破家亡面前,谁也不是孬种。” 转角处忽然走来一群人。 为首的是一个有些白发,五官硬朗,气场十分强大的中年男人,望着堵在走廊上的病患。 有些愣神,连忙拉过一个人问这是怎么回事。 了解到这是场误会的总指挥有些哭笑不得,赶忙让身边护卫着的小队疏散着人群。 甚至还亲自出面说明了边城的状态,围在走廊的人群才逐渐散去。 穿过人群,来到病房门口,就见到一个少年躺在病床上,双眼紧闭,咬着牙低声哽咽着,热泪顺着眼角流下。 站在身旁的少女,手忙脚乱地擦拭着泪水,轻声安慰着少年。 “不是说注射镇静剂了嘛?怎么还是这样?” 江定山低声询问着负责病房的医生。 “已经注射整整两轮的镇静剂了,这剂量,哪怕是二阶的凶兽都得趴下,可这小子似乎还能下意识对外界做出反应,只有那个小姑娘才能靠近他。” 医生掏出手帕擦着额头上的汗,这是他从业以来面临的最大挑战。 别的患者还要精心计算剂量,而面对这个少年,他只怕整个医院的镇静剂都不够用。 江定山微微颔首,隔着门上的透明门窗观察着里面的少年。 “确认过身份了嘛?” “已经确认过了,方牧,咱们边城今年武考的第二名,就比状元差了五分,在五年前从边城的福利院被方知意领养后,一直居住在安好小区...” 一个身影如幽灵般出现,拿着手中的平板念出了方牧的身份。 “那个小姑娘呢?而且以这小子成绩,这个时候不是应该跟着学校的老师去参加集训了嘛?” “查不到这个孩子的身份,但是各种仪器都检测过了,没有妖气和魔血的侵染,应该只是个普通人。” “额...至于方牧为什么没去参加集训,根据了解到的信息来看,他压根就没去报名,理由是没钱......” “没钱?” 江定山瞪大着双眼,不敢置信地看向那道身影。 “对,没钱,这家伙说没钱去上大学......” 还没等江定山再次开口,一群相貌稚嫩的学生闯进走廊,焦急地询问着护士,哪个是方牧的病房。 直到看见躺在床上的方牧时,眼眶顿时红了起来。 刚想走近一些,却被病房门口的护士拦了下来。 “护士姐姐,我们就进去说句话就行,求求您通融一下吧。” “不行,病患需要静养。”护士揉了揉阵痛的眉心。 这个病房的少年到底是什么人? 就连烽火司的总指挥都来亲自探望,还有面前这些人,看样子像是感情深厚的同学。 又想到病房里的那个少女,脸上不由多出一抹笑意。 “这人就是方牧?穷到连学费都交不起那个?” “他该不会是故意躺进医院,想要骗官方的赈灾基金吧?” 走廊里忽然响起了不和谐的声音,几个人慢悠悠地走来,语气戏谑地调侃道。 “你们其他地方来的懂什么?再叭叭一句,老子现在就送你隔壁病房躺着。” 边城这边的几人纷纷怒视着他们,双眼通红。 那股同仇敌忾的凶意,让出言嘲讽的两人不由得缩了缩脑袋,但似乎又觉得挂不住面子,高声嚷道。 “我就说两句话怎么了?他不是能耐嘛?为什么现在又在这里躺着?” “就是,明明我们这批早都应该去参加集训了,就因为他一个人耽误了时间。” “你特么再说!” 双方人马当场撸起袖子就要干架。 那个幽灵般的身影正要出手制止,却被江定山伸手拦下,示意他按兵不动。 “干什么呢?都给我停下!”青北武院的代理领队赵洋,厉声呵斥道。 “是他们边城的先动手的!我们只是说了两句。”刚才最先嘲讽那人脸上挨了一拳,捂着脸上的伤口说道。 “这是真的嘛?问你们话呢?”赵洋眯着眼睛看向边城的那些学生。 “明明是他们先骂人的...”杨文龙梗着脖子,有些不服地嚷着。 “行了,别吵了,既然方牧同学没来我这报名缴费,也没法参加集训,就把他的名字从名单上划掉吧,本来学校对成绩优异的学子,有五万块的助学奖金的,可惜啊......” 赵洋神色不变,心中暗自窃喜,这个名额可以顺利拿到手了。 这些天光是打听消息的红包都拿了不少,接下来怕是有不少人要为这个入学名额争破头。 在就在他盘算着能捞多少好处的时候,他忽然发现周围的人像见了鬼一样地看着自己。 “那个,五万块的奖金是真的嘛?” 他顿时背脊一凉,身后幽幽传来一句话。 第6章 奖学金真难拿 只见穿着病号服的方牧站在赵洋身后。 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瞪得老大,灼灼的目光锁定在他身上。 赵洋回头的瞬间,就被方牧那瘆人的眼神吓到了。 “咳咳...自然是有的,只不过那是对于尚未入学并且成绩较为优异的学生,而且还要进行一定的考核。” 但是周围那么多人在紧紧注视着这边,又换上那副道貌岸然的样子轻咳两声。 “什么样的考核?” 方牧原本昏沉的脑袋,听到有钱可拿的时候,瞬间清明不少。 “只要在武院领队的手下撑过五分钟就算通过,虽然领队不在,但我这个代理领队也作数,你想试试?” 赵洋那双眼睛再次眯起,笑呵呵地说道。 刚才方牧的眼神,一度让他以为方牧看穿了他的打算,想要在众人之下揭穿他。 这种事情绝不能传到外面,但凡走漏一点风声,不仅要面临武院的审查,那些花了大价钱等着买名额的人也不会放过他。 看着那双清澈的眼神中带着的愚蠢,他不由得暗笑两声。 年轻人就是好骗。 “方牧别答应啊,你要是没能通过考核,他就真的能把你的名字从名单上划掉了。” “算兄弟几个求你了,这摆明就是个圈套啊,我们和他道歉就是了。” “对啊,方牧你千万别冲动啊!” 边城的学生急得上蹿下跳,就差直接把方牧拖回病房了。 赵洋狠狠瞪了一眼那几个说话的学生,随后又露出一个和蔼的笑容。 “方同学不要多想,我们武院自然是希望能拿到奖金的学生越多越好,不会多麻烦的。” 当然不会麻烦,原本这种事情他还得写一份详细的报告,最后交代名额的去向。 要是方牧没能通过考核,他就可以顺理成章地将对方名字划掉,连报告都免了,就算是院长亲自来了也说不得他什么。 毕竟这项规定的本意,就是敲打一下那些心高气傲的学生,让他们收敛锋芒的性格。 最后再让领队勉为其难地带进队伍,让这些刺头彻底安分下来。 但规矩就是规矩,也没人能挑他的理。 “方牧同学考虑得怎么样?你想试试嘛?” “这个奖金......”方牧沉吟。 赵洋的心咯噔一下,这小子难道看出来了? “不是武院的学生也可以拿吧?” “......当然可以,只要是在录取名单上的都可以试试。” 赵洋脸上的皱纹舒展着,笑容愈发和煦。 不由得想到卖出名额后得到的那些钱,内心一阵火热,嘴角咧得比AK还难压。 看了一眼面前呆愣愣的方牧,心中暗道。 要怪就怪你自己没本事吧,连份学费都交不起,还是老老实实过普通人的生活吧。 这就当是我替这个世界给你上的第一堂课。 “那我就试试吧,还请您手下留情。”方牧腼腆地摸了摸后脑勺。 见到方牧答应下来进行考核,周围的人都替他捏了一把汗。 虽然不懂其中的弯弯绕绕,但那可是青北武院啊,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一流武院,就为了这么点奖金,值得拿未来前程去赌嘛? “小姑娘,你怎么不去劝一劝他啊?”护士悄声和江见月说道。 “为什么要劝他?” “啊,你就不担心他吗?”那位护士一脸不解。 “他应该有他自己的打算吧。”江见月目不转睛地看着眼前这一幕,头也不没回地说道。 “这......” 方牧跟着赵洋来到医院后方的空地上,旁边是几栋废弃的危楼。 边城的那几个学生围着方牧劝说着,急得满脸通红,反倒是方牧跟没事人一样,自顾自地走着。 赵洋拿出几张考核协议交给方牧,刚要低下头寻找计时器。 方牧看都没看上面的东西,唰唰唰地签完了字。 “领队,可以开始了吗?” “可以是可以,你确定不热身一下吗?” 赵洋被对方这表现气笑了,本来还想着放点水,但是现在必须得好好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了。 “行,那边的同学过来计时。”赵洋将计时器交到刘力世手中。 “好的,领队。” 刘力世抹了抹鼻端的血迹,瞥了一眼边城那几个学生,戏谑地笑了。 杨文龙几人的心再次凉了半分。 完蛋了,给谁不好,偏偏要给这家伙,刚才他们揍了他一拳,这下对方肯定要使绊子。 双方来到场地上,赵洋习惯性抽出腰间的制式长刀,又看向双手空空如也的方牧,哑然失笑。 “我这个当领队的也不欺负你,尽管来吧。” 赵洋将那柄长刀插在地上,身上气血沸腾,九重锻体境武者的修为展露出来。 周围的人看到这一幕,还以为是他不愿以大欺小,实则他精通的一直都是拳法,腰间的刀剑只是迷惑敌手的障眼法。 而对面的方牧却是一动不动,静静站在原地。 “这人该不会是被赵领队吓傻了吧?” “我还以为他多厉害呢,没想到这么窝囊,上来就不敢动了。” “他是不是觉得不动,就可以拖时间啊?” 站在刘力世身后的几人纷纷大笑,就连边城的那几个学生脸色也蔫了下来。 咚咚咚... 血色的雾气在方牧顶上升腾,磅礴的气血在体内肆意流淌,露在衣袖外的肌肉绷紧到极致。 那股凶煞的气势瞬间让对面的赵洋皱起眉头。 “你这是...” 话音未落,方牧脚下的青石砖瞬间裂出蛛网纹路,极致的力道,让力道还未透过砖石传导至土层,就击碎了内部结构。 刹那间劲风呼啸,周围的人只觉得眼前一花,一道血影就冲到了赵洋面前。 猛烈的拳劲炸响,赵洋眉头猛跳,急忙抬臂格挡。 在拳头接触的瞬间,他感觉自己撞到了山岳,狂躁的力道如天倾般砸来。 咔嚓,一声脆响。 臂骨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后,断裂在手肘间,无力地耷拉着。 赵洋惊骇之间,常年战斗的经验让他迅速做出判断。 身上筋肉与气血齐鸣,借着方牧的力道猛蹬一脚,留下一个深深的土坑。 携着恶风的踢击阴狠地踹向胫骨。 手臂上的刺痛感让他双眼通红,这一击暗含武者境的明劲,想要直接废掉方牧,让他永远坐在轮椅上。 方牧却看都没看一眼,侧身避开这一脚,暗藏着明劲的踢击落在青砖上,轰然裂开个深达一米的深陷坑。 拧腰,抽身,提膝侧踹。 虬结的肌肉拧紧,极致的力道灌注在肉身上,气血化作江海肆意咆哮。 方牧体悟着这种感觉,这是红绳里的传承,与其说是修仙法,不如说是双全法。 霸道的将修仙法与修身法合在一起,以修身时的死意,化作修仙时的生机。 将海量灵力流转到全身各处,凝集到周身七百二十处窍穴之中,将每一丝灵力都运用榨干到极致,就连死穴都不放过。 他从未修行过功法,但是也曾粗浅地尝试过流转灵力。 这种自杀式的灵力流转,让方牧觉得开创这个功法的人就是个疯子。 至少他没看到江见月出剑的时候,整个人生不如死的样子。 赵洋被方牧一脚侧踹出数米,重重地在地上踩出几处凹坑。 周围聚着的人群都看傻了,这可是九重的锻体境武者,锤炼的一身体魄足以和凶兽近身搏杀,有些武者甚至能抗住子弹。 却连方牧的衣角都没碰到,这还是人? 刚才出言嘲讽的几人咽了口唾沫,看着赵洋的惨相,手臂上有些幻痛。 而边城的那几个学生则是像见了鬼一样,愣楞地看着场上二人。 “那啥,我是不是没睡醒啊?这狠人真的是方牧?” “他什么时候这么强了?难道他从武徒突破到武者了?” 就连站在江定山旁边的那道影子都愣住了,刚才他都打算抗命,忍不住出手了,没想到这小子居然这么猛。 难怪江总指挥让他不要干涉,原来早就看穿了这小子的实力。 江定山则挠了挠头,这剧情好像有点不对劲啊。 他刚才还想让黑影在危急时刻,出手救下那小子来着。 场上的赵洋阴毒地看着不远处的方牧,口中溢出鲜血,断臂上传来的阵痛感让他有些失去理智。 武者境界的明劲在身上运转,阴毒的招数朝着方牧袭来,俨然是要下死手。 而下一瞬,他的眼睛瞪得浑圆,惊惶中带着一丝迷茫...... 他看不到方牧的身影,只能听到那拳锋刺破空气的声音。 砰! 一柄长剑挡在方牧的拳上,汹涌的力道灌注剑身,弯出个弧度,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 持剑人眉头一皱,催动真气在剑身流转,才将方牧的力道拦下。 但剑身也余势不减地弹在赵洋胸膛,瞬间将其拍翻在地。 吐出一口带着些许内脏的鲜血,瞪着惊骇的老眼,彻底昏死过去。 来人面色复杂地看向方牧。 “陈领队!您回来了?” “代理领队他......” 那些学生像是瞬间找到了主心骨,纷纷出声喊道。 陈天涯却是没看他们,直直盯着面前的人,唇瓣微动,刚想说些什么。 方牧心里则想的是,怎么这考核还有第二个人的啊? 果然这钱不好拿。 本来他不想这样的,可那是整整五万块啊。 “你也是考核的一部分?” 明灭的光线下,少年身上的肌肉虬结,身上血雾翻涌,气血轰鸣,如同肆意咆哮的血龙。 紧绷着的血肉表层裂出细小的豁口,在灵力流转下飞速愈合,让血雾更深上半分。 随手抽起考核前插在地上的长刀。 朝着面前的持剑人,悍然挥刀。 江定山呆住了,青北武院的学生也惊呆了,就连站在方牧对面的陈天涯都有些错愕。 凝气修身,这是先天境武师的特征。 他这也敢上? 这人一直这么莽的嘛? 第7章 所以她是谁? 在武院的学生眼中,刹那间方牧消失了。 出现在陈天涯面前时,凭空亮起刺目的火花,那是刀剑之间的碰撞。 汹涌的力道在两人脚下荡起涟漪,坚硬的青石砖在此刻像是脆弱的纸面,崩裂成一块块碎屑,向后飞溅着。 狂风像是慢了一步,卷起地上的泥土。 众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死死盯着场上的两道身影。 叮叮当当的碰撞不断响起,纷飞的火星狂乱飞舞着。 可面前持剑人给他的压力却越来越大,令人窒息的剑影舞得密不透风。 任由他的倾注在刀身上的力道愈发凶猛,可对方的剑总能接下,像是潮水般连绵不绝。 青筋暴起的双手按在刀柄上,高强度的挥砍加上极致的力道。 让这柄制式长刀发出阵阵悲鸣,刀身上的豁口逐渐增加,也许下一秒就要崩裂破碎。 方牧咬紧牙关,无名法诀运转到极致。 身上的病号服再也承受不住压力,从被火星烫开的残破裂口开始,逐渐开裂崩碎。 露出他那一身在气血汹涌流动下,变得赤红滚烫的虬结肌肉,猩红的血雾在周身弥漫。 眼眸中战意凛然,凶煞的气势延展,如同修罗降世。 猛烈踏下,借势跃起。 四周劲风拂动着少年额前的碎发,满是裂纹的刀身上映着那双透亮的眸子。 不同于之前的声势浩大,长刀抡起一道圆润的弧线,狂暴的力道倾注在这一刀之中,就连空气似乎都被无声地切过。 陈天涯眼中的惊异之色更甚,这是他刚才使出的剑法。 这才没多久,就被眼前这个少年学去了大半。 只是他这性子...... “时间到了!”杨文龙一把攥住呆愣着的刘力世,夺过计时器使劲挥了挥。 少年踩在青石砖上的步伐一顿,凶戾的气势瞬间消失。 唯有那道斩击无声的划过地面,延展出长达一米的斩痕,不堪重负的长刀寸寸崩碎。 握着刀柄的少年转身看向江见月,露出个神采飞扬的笑容。 江见月看着那张肆意的笑脸,忍不住捂嘴轻笑,随后用只有少年能听到的声音温柔说道。 “踏入练气境了?” “嗯。” 没想到下一瞬,身后传来震耳欲聋的轰鸣声。 幽灵般的黑影出现在方牧身后,两指稳稳地接住剑尖。 “你们青北武院的人有些过了。” 陈天涯眉头紧皱,手中长剑纹丝不动,简直像是被一台大型液压机的钳子死死夹住! “他身为武院学子,考核中点到为止即可,却得理不饶人。” “小惩大诫,我只是让他在病床上躺几个月而已,这是武院的规矩,你们边城的人也管不到吧?” 边城的那些学生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慌张地朝着陈天涯大喊道。 “陈领队,不是这样的...” “方牧他绝对不是故意的啊!” 幽灵般的黑影终于抬起头,露出脸上狰狞的伤疤,对着陈天涯冷笑道。 “什么狗屁规矩?老子没听说过。” 指上力道加重几分,掰着剑尖,一步步推向对方。 陈天涯死命攥住剑柄,虎口与掌心磨出殷红的血液。 “咳咳,都放下,发生什么事了?”白发苍颜的中年人缓缓走出,轻咳两声。 刀疤脸看到江定山后,紧张地松开剑尖,出声解释道。 “总指挥,我这是......” 话还没说到一半,就被江定山挥手打断。 “打伤青北武院的领队,这像什么话?还不赶紧给人家道歉。” 刀疤脸顿时就急了,支支吾吾半天随后就被江定山一个眼神给瞪了回去。 陈天涯也认出了这是边城烽火司的总指挥,神色缓和了几分,刚想说些什么。 就看到那些刘力世为首的那些学生围到江定山身旁,急得上蹿下跳。 “领导,那个方牧打伤了我们武院的领队,还想杀人啊!” “是啊是啊,他还唆使那些其他的学生来打我,您看我脸上的血。” “好了好了,事情我都明白了,这件事情......” 江定山皱着眉头挥散了身边的学生,淡定地摆了摆手。 陈天涯见到这一幕,心中也松了口气,想来对方应该会给这件事说个公道。 “这件事情...就是你们青北武院的不对了,没看到我们边城学子都受了这么重的伤嘛?” “他被打到浑身是血,事后还要被清算,武院就这么进行考核的?我回去得写份报告,让你们的院长认真看看,手下的人就这么来招生的?” 懵逼的陈天涯瞬间瞪大双眼。 受重伤? 被打得浑身是血? 那小子不是活蹦乱跳的...... 转过头的陈天涯顿时无语,只见方牧倒在地上,龇牙咧嘴地哀嚎着。 “我只是按照武院的规矩......” 他刚想说话,就被江定山恐怖的气势压在地上动弹不得,仅是奋力抵抗那压碎骨骼的重力就难以为继。 双手死死将长剑拄在地上,才勉强稳住身形。 刀疤脸的嘴角止不住地咧起。 也不出去打听打听,整个南方烽火司,就属咱们边城的江指挥出了名的护犊子。 还想拿青北武院那套规矩给方牧扣帽子?就是你们的院长来了也得掂量掂量。 “行了,把小伙子的奖金发下来,顺便出钱把医院这几栋楼给重新装修了,我知道你们青北武院有钱得很,不然就等着让你们院长亲自过来边城要人。” 江定山挥了挥手,撤掉那片气势,直接将这件事情盖棺定论。 陈天涯抹了下嘴角溢出的鲜血,心中震怒不已。 这哪是来招生,这分明就是进了个土匪窝。 刀疤脸见到他这样子,就知道他还不服,从身后取出一沓文件拍在陈天涯手上。 温热的纸张还存留着打印机的余温,上面清楚地罗列着时间地点和人名。 看得陈天涯的神色青一阵紫一阵,怒气冲冲地转头看向倒在脚边的赵洋。 “这件事我们武院将会彻查到底,绝不容许这种事情发生。” “还看什么,赶紧走。” 转身走了几步的陈天涯,回头呵斥着武院的学生,他们才如梦初醒般地回过神来,匆忙抬起装死的赵洋离开。 直到他们离开,躺在地上的方牧与江定山大眼瞪小眼地对视着。 ...... 心急如焚的方知意,横穿大半个边城,一路上遇到的凶兽群都被她随手斩杀。 匆匆赶到边城医院的时候,门口的哨兵都被她身上的血迹吓了一跳。 好不容易找到方牧,但眼前的一幕,让她眼角止不住地抽搐。 只见方牧抱着江定山的大腿高声哭嚎着。 “青天大老爷!你可要给我做主啊!” “我家里有个失踪大半年的老姐,给我留下三十二年没还完的房贷,我一天辛辛苦苦打十几份工,回到家也只能啃咸菜窝窝头,连蜡烛都舍不得多点一根啊......” “这拿着用命挣来的钱,我是一分都没敢用啊!” “没想到家里就出了这种事,您看看能不能再给个赈灾基金什么的,不多,几十万就行......” 总指挥满脸无奈地看向方知意,指了指扒着他腿的方牧。 刀疤脸也气笑了,这臭小子是真不要脸,刚才对付青北武院那套,转眼间又换来对付他们了。 饶是习惯了方牧的不要脸,但是被在场十几双眼睛盯着,附近还有不少看热闹的人也在注视着她,方知意感觉脸上火辣辣的。 “方!牧!” 被自家姐姐提回病房,狠狠收拾了一顿的方牧,痛苦地蜷缩在病床上。 “姐...姐姐你终于回来了,我好想你。” 方牧眨着泪汪汪的大眼睛,委屈兮兮地看着她。 方知意狠狠瞪了他一眼,敢讹诈到整个边城的烽火总指挥官头上的,估计也就方牧一个人了。 而且看方牧那时不时偷瞄着她的脸色,露出装可怜的委屈小眼神。 他认错只是因为被她当场逮到了,下次要是换到她不在场,这臭小子绝对还敢。 但是看到方牧还能活蹦乱跳的出现在自己面前,她还是忍不住松了口气。 “所以,她是谁?”方知意指着坐在病床旁边的少女。 江见月脸上染起一抹绯红,按捺着内心的羞涩,柔声说道。 “姐姐你好,我我...我是方牧的未婚妻,就是可以一起躺在床榻上,有小宝宝的那种。” 之前来医院的时候,因为需要她在单子上签字,护士小姐姐来问她和病人的关系。 她费劲地描述了好一会,对方才在单子上备注了未婚妻三个字。 嘿嘿,虽然不知道具体的含义。 但是那几个护士对她投来她羡慕的眼神,搞得她怪害羞的。 而且自己那个时候,确实和方牧一起坐在了那张放在客厅的柔软床榻上。 就是不知道,两人还没像师姐那样牵手,能不能有小宝宝。 江见月话音刚落,整个病房的气氛瞬间变得冰冷刺骨,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寒意笼罩,一股凝结成实质化的杀意如潮水般蔓延。 “方牧......” 方知意眼角含笑,温柔地帮方牧整理着凌乱的衣领。 轻轻摸了摸他额前的头发,那双空洞不含感情的眼眸凝视着面前的方牧。 让他感觉浑身发寒,手脚有些不听使唤,哆哆嗦嗦地说道。 “不是啊,姐姐,你听我解释......” “那她说的小宝宝是怎么回事?” 第8章 我不同意这门婚事 “喂,那边的臭小子,要不要跟我回家?” “哈?你有病吧?” 低头戳着蚂蚁窝的方牧愕然抬起头,不屑地瞥了一眼黑长直少女。 开什么玩笑,在这福利院里,除了上了年纪的护工和院长,就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孩。 他可以尽情地收割灵力,还不用担心被人察觉到异常。 等到自己找到修炼灵力的方法,在这个世界不是横着走,脑子抽了才和这个奇怪的少女回家。 上次看到她在附近的空地练习武道,自己就以五百元每小时的价格,将上辈子体育课学到的太极拳教给了她。 只是方牧没想到,从此之后这个黑长直少女每天都来找自己,花钱学习那些所谓的独门武道绝学。 而且进度飞快,就连记忆中的广播体操都当作绝学传授给了对方。 这次就更离谱了。 甚至想拐自己回家。 “你教我的那些东西很有用,我不希望你待在这里埋没你的天赋。” 黑长直少女皱着眉头,认真地说道。 “那你家里很有钱嘛?” 方牧眨了眨眼,希翼地看着对方。 “没有,只有我一个人。” “那还是不要让肮脏的感情,玷污我们之间纯粹的金钱交易吧。” 方牧拍了拍兜里的票子,哼着小曲准备去街上买点零食。 身后传来一声闷响,当他转头望去时,一堵废樯被黑长直少女拦腰打穿,冷冷的目光注视着他。 “跟我回家。” “我不......” 方牧话音未落,少女狠狠一拳再次砸在墙上,密集的蛛网状裂纹在钢筋混凝土浇筑的墙体上蔓延,轰然倒塌。 不是,公园里老头打的那套太极拳能练成这样? 尘土纷飞,惊愕抬头时,却撞上少女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 呜呜呜! 挎着个小猫批脸的方牧被方知意提在手上,不情不愿地扭动着身子,嘴里塞着少女的拳头上的绷带。 来到福利院办公室前,解开束缚,大口呼吸着的方牧,刚想出声求救。 就被少女一个恶狠狠的眼神瞪了回来。 身为院长的耄耋老人颤颤巍巍地扶了一下眼镜,审视着面前的文件。 “既然你们都决定好了,我也没什么意见,容我确认一下,小牧,你确定要和她走嘛?” 敢怒不敢言的方牧瞅了一眼身旁,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的方知意静静坐着。 察觉到他的目光后,默不作声地捏紧拳头。 实木的桌子被按出两个手印,看得方牧瞳孔一缩。 又想到福利院里的保安,比院长也年轻不了几岁。 平时开个门都颤颤巍巍的,生怕被风刮跑了。 指望着他们从这个怪力女手中救出自己,怕是比登天都难。 “是的,我愿意。” 方牧眼角挂着几道委屈的泪痕,就被少女带回家中。 “我的名字叫知意,从现在开始,我就是你的姐姐了。” 黑长直少女目光灼灼,认真严肃地说道。 少女的闺蜜许白薇撑着下巴,听着厨房里滋滋作响的做饭声,少年啪嗒啪嗒来回端菜的脚步声。 为这座沉寂了好些年的房子,平添了几分烟火气。 但看着少年的模样,许白薇忍不住扯了扯嘴角,吐槽道。 “你确定他不是被你骗回来当童养夫的嘛?” 等了半天却没得到任何回应,转头却见方知意怔怔地望着少年的身影。 许白薇伸出手,在方知意的眼前晃了晃。 她才如梦方醒般回过神来,向来冷着脸的黑长直少女脸上泛起些许红晕。 “才...才不是你说的这样,我只是觉得他待在那里,会埋没他的天赋的。” 忙碌着的方牧,隐约听到了童工的字眼,委屈地大声嚷嚷着。 “白薇姐说得对,她这是绑架代替购买!” “闭嘴!” ...... 就在方牧感觉自己要被自家老姐一拳打死在这里的时候,可闭上眼睛等了好一会也没听到拳头刺破空气的音爆声。 茫然地睁开眼,发现是江见月挡在了自己面前,正与方知意大眼瞪小眼地对峙着。 “姐姐,不许你欺负方牧。” “我什么时候允许你叫我姐姐了?” “你是方牧的姐姐,我是他的未婚妻,自然也要喊你一声姐姐。” 江见月的声音带着独属于少女的娇柔,却意外的坚定。 方知意皱起柳眉,打量着面前的少女。 修长白皙的脖颈上是张精致的脸蛋,皮肤白嫩细腻,仿佛透着盈盈的微光,身上月白色的道袍沾着血迹和雨水染过的褶皱。 听外面的护士说,一直都是这个少女在照顾着方牧。 想到这,她脸上的表情略微舒缓,但还是冷冷地说道。 “那我不同意这门婚事,给我让开。” “不让!不许欺负我家方牧!” 方知意额头微微一跳,什么时候变成你家的了? 感觉自己就像辛辛苦苦养了几年的小猪,被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小白菜给抢走了。 “那个...能不能听我说一句。”方牧弱弱地说道。 “不能!” 两个声音重叠在一起,随后陷入诡异的沉默,仿佛隔绝了外面喧嚣的世界。 方牧不敢吱声,连呼吸都压低了几分。 方知意率先发起了进攻,挑衅地瞥了眼道袍少女。 细腻的手掌攀上方牧的手,将少年拉到自己身侧,脑袋轻轻蹭了蹭他的肩膀,贪婪地呼吸着少年身上的气息。 秋水般的眸子微微眯起,可恶,有别的女孩子的味道。 感受着两人贴近的距离,缓了一会后才柔声说道。 “小牧我们走,姐姐带你回家。” 江见月不甘示弱抱着方牧的另一只手,软软糯糯的声音伴随着热气吹到他耳畔,淡青色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 “方牧,你不会丢下我一个人吧?” 方牧感受着左臂柔软的触感,和另一边被略微冰凉的小手紧握着的右手,动都不敢动一下,只感觉身边无时无刻都环绕着一种若有若无的压迫感。 “你到底要跟谁走?”方知意有些冷冽的声音传来。 “我......” 方牧声音有些颤抖,极力思考着该如何避免自己被当场分成两半的局面。 咚咚咚,推门而入的护士端着护理托盘,呆滞地看着面前三人。 良久后才尴尬地说道。 “不好意思,我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 第9章 抱团取暖 “方牧同学,这是外面青北武院的领队老师托我医院交给你的,我就先走了,不打扰你们了哈。” 面色红润的护士小姐对着方牧眨了眨眼。 将东西放在门边的柜子上,激动地走了出去,那模样就像是瓜田里上蹿下跳的猹。 还贴心地关上了门,留下病房内三人面面相觑。 “咳咳,还是让我先看看吧。” 方牧拿起那封信件,拆开后发现里面装着一张五万块的支票,底下还压着一叠文件,上面印着黑色的城墙,显得有些庄重而肃穆。 “这是天倾关的临时通行文件,是今年武院新生的集训内容,小牧你考上大学了?” 方知意眼眸中闪过一丝惊喜,但忽然就感觉到了不对劲。 “那为什么刚才你不跟着青北武院的领队去参加集训?” “因为......” 方牧顶着自家老姐的视线,压力山大地挠挠头,把这大半年来发生的事情交代了一遍。 虽然不存在血脉压制,也仅仅只是名义上的姐弟。 但是这些年以来的相依为命,早已将两人的命运连接在一起。 要是告诉她,自己不打算去上武院了,她应该会很失望的吧。 毕竟当年姐姐也考上了大学,最终因为各种原因也没去成。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他方牧家的经格外难念。 而这个所谓的家,也只是两个孤儿聚在一起相拥取暖罢了。 那素未谋面的养父母,只是给她留下了一栋破碎的老房,和微薄的钱财,只够她撑到大学。 方牧至今也没想明白,她为什么执意要带自己走。 明明自己也穷得叮当响,却还是满脸心疼地摸着方牧满是补丁的衣角,笑着对他说,姐姐会好好照顾你的。 真的是个...... 愚蠢的笨蛋姐姐。 “没事的,不去上大学也挺好的,这样姐姐你就不用那么辛苦的去打工了。”方牧的鼻尖有些发酸,在心里叹了口气。 “我......”方知意欲要开口,却被他下一句话堵在了喉咙里。 “你就别骗我了,你失踪的大半年了里,我已经去过你说的那个单位很多次了,他们那根本没有什么文职...” “之前你还说是坐办公室,谁家坐办公室的,满身是血的回来啊?” 方牧看着姐姐身上染血的衣角,忍不住揉了揉眼角。 他哪里能不知道自家姐姐的辛酸,那年看着与她同龄的白薇姐踏上前往京都的列车,她眼底里的那点羡慕,自己还是看得出来的。 明明她自己也才是个二十出头的女孩子,文凭不好,家境不好,又没什么社会阅历,又怎么能找到那些好的工作呢? “这次就不出去那么久了好不好?” “我也能挣钱了,还能拿到奖金了,把这些钱拿来修一下家里的厨房吧,你不是总说那台通风不好,总是呛得你有些不舒服嘛?” “还有浴室里那台热水器,年纪比你都大了,热水慢得要死......” 方牧絮絮叨叨地说着,搓了搓手,才把那张盖着武院印章的支票递到姐姐面前。 方知意手足无措地接过,抬头又撞上方牧那双眨巴着的大眼睛,支支吾吾地说道。 “也...也挺好的......” 怎么办,小牧好像误会了什么。 要是告诉他,其实我们家很有钱,他该不会当场气晕吧? 方知意默默地把藏在兜里的烽火徽章塞得更深了些。 “怎么了老姐?”方牧见她脸色有些不对,疑惑问道。 “没什么...姐姐想说的是,其实我们家......” 方知意还是忍不住小心翼翼地试探道。 “哈?你别告诉我,我们家真的有三十二年的房贷没还完。”方牧翻着文件的手忽然僵住,茫然地看着她。 “怎么会呢?我只是觉得你还是应该去上大学,毕竟那里才能更好的磨练武道,也能获得更多的资源......” 方知意话还没说完,就感觉自己整个人陷入一片温热之中,被方牧紧紧抱入怀中。 炽热的少年气息,混合着淡淡的洗发水清香,萦绕在鼻尖,让她整个人都有些晕晕乎乎的。 “然后姐姐又要一声不吭地消失大半年嘛?你知不知道,我很担心你啊。” 向来冷着脸的她,脸上泛起微红,不敢直视方牧灼灼的眼神。 糟糕,我好像一开始就不该骗他。 可是现在该怎么办? 江见月那双淡青色的眸子微微眯起,似乎嗅到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方牧,我饿了。” 沉醉于温柔乡,享受着弟弟能量的方知意这才想起,病房里还有另一个人,连忙羞红着脸推开面前的方牧。 “饿了吗?我去问问外面的护士姐姐,这里附近有什么吃的。” 随着方牧的离开,房间里只剩下大眼瞪小眼的两人。 “其实你骗他了,对吧?” “就...就算骗了他,那也是我们姐弟的事情,和你有什么关系?” “那我就告诉他了。” “不行!” ...... 【叮!遣送灵魂往生,灵力+0.01。】 【叮!遣送灵魂往生,灵力+0.01。】 【叮!遣送灵魂往生,灵力+0.01。】 方牧百无聊赖地躺在躺椅上晒太阳。 听着脑海中不断传来的提示音,每有一声提示音传来,就代表着附近有只可怜的蚊虫倒在方牧设置的电网下。 这处建在医院角落的植物园规模不小,种满着不少珍惜品种的花束,恰逢百花盛开的季节,花叶洁白柔软,清香悠雅的芬芳,让人感到内心治愈,是作为一处疗愈心灵的好去处。 但是却不时响起劈里啪啦的声响,在园内回荡着。 方牧瞥了一眼身边吭哧吭哧啃着零食的江见月,无奈地叹了口气。 “这些明明都是别人留下的慰问品,你就不能给我留点。” “嘿嘿,这些东西太好吃了嘛,真不知道这里的人是怎么做的,而且打开就可以吃,这也太方便了吧,还有水果也那么好吃。” 江见月不好意思地说着,但手上动作却不停,才吃完一包薯片,又拿起一份巧克力布丁,拿起几颗葡萄扔进嘴里。 “能不能注意点吃相,要是让别人看见,还以为我平时虐待你呢。” “水果好吃很正常啊,老祖宗的亲自带回来的,经历九族严选和上千年的考验,话说你们那边就没有那些龙肝凤髓,琼浆玉露什么的嘛?” 方牧拿起手上的扇子,轻轻敲了一下江见月的手,无视她张牙舞爪的动作,抢过那份布丁。 江见月哼哼两声,又在零食堆里掏出几块雪媚娘,美滋滋地吃了起来,含糊着回答。 “当然有啊,但是那些都是每年宗门庆典的时候才吃,平时我在山上的时候,都是吃药园里的灵草灵果,都是淡淡的,不好吃,只有偶尔我才会跟着师姐去山下买些吃食。” “修仙界都是这样嘛?”方牧疑惑地问道。 “当然不是,就像其他峰的弟子都是在自家火工堂吃饭的,有的也会自己在洞府里做饭。” 江见月咬了一口手上的雪梅娘,甜甜的滋味在舌尖蔓延,开心的眯起了眼。 “那为什么你们不吃?” “因为师傅不会做饭。” 方牧满脸无语,别说,还挺合理的。 “你还记得我和你说的吧,别吃着吃着待会又忘了。” 方牧伸手捏了下江见月的小脸,软软的像在摸一块细腻的软玉。 “知道了...”江见月的小脸染上一抹绯红。 真不知道自己的脸有什么好摸的,这个人就偏偏爱捏,还是不轻不重的那种,可偏偏自己又总是生不起反抗的情绪,只能装作凶巴巴的样子瞪他一眼,红着脸转到一边去。 “知道什么?”方知意拿着一个大饭盒,从植物园的入口走了进来。 “没什么,老姐,今天又有什么好吃的?” 方牧笑着接过方知意手里的盒饭,像个狗腿子一样把她请到自己的躺椅上,讨好地给自家姐姐按腿敲背。 “姐姐,我那个申请去天倾关的通行证,应该已经交上去了吧?” 方知意冷哼一声,伸手拍掉他的爪子,只是微微红润的耳根,暴露了她内心的不平静。 “每次来讨好我,都没有什么好事,已经帮你拿过来了。” 江见月看到这一幕,狠狠地咬了一口手上的雪媚娘,小声嘀咕了一句。 “哼,偷腥猫!就是仗着姐姐的身份,占我家方牧的便宜,又不是亲的,凭什么对我指手画脚......” “你说什么呢?”方知意眉头一挑,看向江见月。 “我说某只心怀不轨的猫呢,就连自家弟弟也要下手,要是换做我,才不会做出这种事情来。” 江见月直视着方知意的眼睛,幽幽地说。 方知意额头上冒出青筋,双手抱拳按了按,发出咔吧咔吧的响声。 她不善言辞,但也略懂一些拳脚。 “好啦好啦,不要闹了,快来吃饭吧,我可不想再住院了。”方牧无奈地用筷子敲了敲碗。 当时他提着宵夜回来的时候,看到的是一片狼藉。 整间病房仿佛遭遇了台风过境一般,每一寸地板都被掀飞,余下碎屑的渣土都被碾成粉末,战斗的余波直接将他崩飞了出去。 江见月那天其实根本没把灵力用完,与气急败坏的方知意斗了个不相上下。 场面一直僵持着,直到最后她们才想起来,方牧似乎很久没有说话了,才火急火燎地把他从倒塌的墙体里翻出来。 结果就是让本可以直接出院的方牧,在病床上多躺了两天。 之后每当她们两个开始吵架,方牧也不劝了,反正谁都打不过,直接往地上一躺。 “暂时不和你计较。” “哼,早晚把你这个坏女人赶走。” 方牧则是看着手机上查询到的天倾关通行资格,陷入了沉思。 “小牧,为什么青北武院的那个领队,还要给你一张通行证呢?申请这东西可要花不少钱,价值不比那份奖学金低。” 方知意皱着眉头问。 “我也不知道,也许是觉得我之后还会去报考武院吧。” 方牧挠了挠头,也不清楚陈天涯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可是你真的要去吗?过了天倾关这道屏障,就是聚魔战场,那里就算是边缘地带也很危险啊。” “数不清的凶兽和妖魔,就连你们那天遇上的血魔虎,在那里也翻不起什么风浪。” 方知意忧心地捏着衣角,有些后悔帮他提交那份文件。 “可我也总不能一直待在这个小小的边城吧,等等,老姐你怎么知道聚魔战场的事情?” 方牧忽然发现了其中不对劲的地方,疑惑地看向方知意。 “因为姐姐就在那里打工啊。” “啊?” 第10章 天倾关 “我真傻,真的......” 方牧双手撑着脸,脸色苍白,目光空洞,嘴里不停低声念叨着。 江见月担忧地看着一脸阴郁的方牧,小声问了一句前面开车的方知意。 “偷腥猫,你确定他真的没事嘛?都念叨快一晚上了。” “没事,待会到了天倾关就好了,还有你要是再乱说我就揍你。” 方知意头也没回,自顾自地握着键盘,驶向目的地。 自从昨天方牧得知,办理穿越天倾关的通行证不仅需要提供文件,还得缴纳一笔费用,正好就是那份奖金的数额。 所以说,陈天涯打得一手好算盘,只要方牧不甘心待在边城。 必然会提交这份为他量身定制的文件,也终将在天倾关相见。 “切,说得好像我真的怕你一样。” 江见月微微松了口气,从自己的宝贝零食袋里挑出一样,悠哉游哉地吃了起来。 又瞥向心情低沉的方牧,十分不舍地把自己手上的巧克力分出一块,塞到方牧嘴里。 “我真傻...呜呜呜!什么东西?” “吃点好吃的,心情会好一点,以前我不开心的时候,师傅就经常拿好吃的哄我。” “那为什么只有那么一点?” “因为剩下的,我不够吃......” 方知意看了眼后视镜,眉头微皱,几天的接触下来,她还是对江见月的来历保持怀疑。 什么自幼父母双亡,被道观的道姑养大,两年前所在的道观遭遇凶兽侵袭,逃到边城与方牧相遇后,逐渐培养感情,随后私定终身。 这些填在资料上的东西,时间、地点、就连那座道观都真实存在。 毕竟在这乱世之中,兵荒马乱,流离失所的人实在太多。 甚至当初自己也是在边城福利院捡到的方牧。 可是这些资料能掩盖过调查人员的耳目,方知意却对上面半个字都不信。 她可不记得方牧两年前认识了什么流落在外的道观弟子,只是受不了方牧委屈巴巴的眼神,才没有深究这件事情。 “您已进入聚魔战场边缘十公里处,即将到达边城军团检查站,请您减速下车接受检查,否则视为非法入侵行为,一系列后果将自行承担。” 车上响起导航系统的语音提示。 方知意随之放慢车速,缓缓驶入检查站的第一道哨岗内。 周边的探测器亮起无数道红色光束,快速扫描过整个车身,将车辆每一寸角落都上传到系统中,进行AI评估,随后才亮起绿色的通行标志放行。 连续通行经过十几道检查关卡,三道人工核验站点。 就在江见月都快要打瞌睡的时候,忽然感觉眼前一黑。 抬起头看去,那双大眼睛瞬间瞪得滚圆,不敢置信地揉了揉双眼。 远处的一道高耸入云的城墙拔地而起。 漆黑的城墙将整片山脉覆盖,就连附近的山峦都显得异常矮小,仿佛将整个世界就此切割一半。 周围高大的建筑在黑墙面前,渺小得犹如米粒一般,无数车辆犹如点点星火,朝着关门汇聚,像是一条流火的星海。 随着逐渐接近那座黑墙,江见月才看清刻在城墙上的字迹,飘如游云,矫若惊龙,银钩铁画般的字迹苍劲有力,透露着一股锋芒。 天倾关。 她这些天一直凑在方牧身边,听着他说关于这里的故事。 可听得再多,也不如亲眼见到眼前这座黑色的城墙来得震撼。 她曾见过仙人举手间开山摧城,也见过传说中的一剑拦江,但从未想过,这座凡人建立起的城墙,比肩仙迹。 恍惚间她似乎见到了无数渺小的人举着焰火,从四面八方汇集,最终汇聚成滔天的烽火,点燃整片天空。 那股苍山如海,天地广阔,人道绵延的意境扑面而来,哪怕是仙人,也不过是这煌煌人道里的一粒沙。 “感觉很震撼吧?我第一次见到天倾关的时候,也是你这副表情。” 方牧伸手戳了戳江见月呆滞的小脸。 “等等,不是说边城就在天倾关附近,相当于天倾关的附属城市,但是为什么我在远处眺望过,只有无尽的群山,却从没见过这座城墙?” 江见月从恍惚中回过神来,转头看向方牧,脸上露出几分疑惑之色。 “因为天倾关在修建初始,担心凶兽与妖魔的侵袭,就在城墙内部刻下隐匿阵法。” “随着城墙越建越高,刻录阵法的人也来过一批又一批,留下的阵法也数之不尽,量变引起质变,最后就形成了这副模样,只有站在城墙下才能看清它的一部分。” “因为城墙上不能刻录相同阵法,所以那些修研阵法的人,也将在天倾关上留下一道阵法,视为最高成就。” 方牧轻声解释,望着那道高耸入云的黑色城墙,很难想象,当初这只是一座低矮破旧的古城墙。 “小牧,快过来帮忙搬东西!”方知意的声音从传来。 “来了!你先待在门口不要乱走。”方牧回应着,后半句则是对江见月嘱咐。 “知道了,我又不是什么小孩子。” “对对对,小孩子才不会蹲在角落,对着空气瑟瑟发抖。” 方牧给了她一个鄙夷的眼神,说的是前两天他看恐怖片的时候,旁边这个剑仙少女吓得差点一剑把整个病房都给劈了。 江见月脸上泛起一丝红润和后怕,都怪方牧,怨灵扭曲爬行出场的时候,在她耳边吹了口气。 害得那晚上她觉得病房里到处都是鬼影,紧紧握住方牧的手才睡得着。 “等等,你该不会是故意的吧?” 她正想喊住方牧,却见到对方一溜烟地跑了,气得她愤恨跺脚。 咬牙切齿地打量着这家破旧的门店,之前挂着的招牌已经被取下,与旁边风化后的深色有着明显的反差,显得有些年代感。 望向里面是几座斑驳的柜台,里面摆着些许陈旧的兵刃,和一些她看不懂的骨头和皮毛。 周围的一切和她印象中的坊市有很大的出入,没有店家站在门口高声宣扬,人烟流转间卖出一件件货物。 而这里的人则是沉默地走进店面,取走东西后又默不作声地离开。 此处地势较高,能清楚地望见天倾关下的景色,城墙黑色的阴影笼罩着这座小城的半边,随着阳光的推移而缓慢流转。 听方牧说,这里是边城的前身,直到后来才搬迁到上百里外的新城。 也有不少人在两个城区间往返上班,所以街上的人群,反而还要比在医院附近看到的更加密集。 少女打量着这些人,穿着的衣服也不一样,说着自己有时候听不懂的话。 果然啊,真的离家很远很远了。 不知道师傅在山上过得怎么样,二师姐一直写的书有没有写完,大师姐是不是还在洞府里面闭关。 要是她们发现我不见了,会不会出来找我呢? 不过要是她们找到了这里,肯定会闹出惊天动地的大动静吧。 可恶,方牧怎么和那个坏女人待那么久,快出来陪我啊... 少女坐在门口的小板凳上,撑着小脑袋,百无聊赖地打量着陌生的世界,往嘴里塞着零食。 忽然一个背着大包的人进入了少女的视线,不禁微微眯起双眸。 那股波动是...... 灵力?! 第11章 神特喵的秘药 “姐,你真的确定之前一直在这打工?然后那个店主不干了,就把这家店转让给你了?” 方牧瞪大眼睛,指着地上的箱子,满脸写着不可置信。 “那个...当然是啊,半卖半送的,我就想着要是不拿下就怪可惜的。”方知意结结巴巴地回应。 “可是这些东西,也太羞耻了吧。” 方牧眼角抽搐,打开箱子,里面各式各样的伪器,不小心碰到其中一样,粉色的私密用品就嗡嗡嗡地跳动起来。 方知意一把合上箱子,脸上的羞红止不住地泛起。 该死的许白薇,我回去之后一定要揍死你! 怪不得当时自己让她帮忙随便在天倾关前买下一个店的时候,她还在电话那头反复确认了随便两个字。 想到那个时候她古怪的笑声,这特么绝对是故意的吧。 “我我...我之前一直是负责那些正经的东西,武器和疗伤药那些,这些我听都没听过啊。” 方知意试图解释,挽救一下自己在方牧内心的形象。 却没想到方牧正看着贴在墙上那张优秀员工奖,上面黑纸白字地写着她的名字。 联想到那些外勤人员向来注重细节,上面可能会写出某些莫须有的东西。 她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啊啊啊,你给我先出去!” 懵逼的方牧被她一把推出仓库,茫然地摸了摸后脑勺。 转头就看到江见月急匆匆地跑了过来,拉着他的手就要往外走。 “方牧,快跟我来啊,我发现外面有个人身上出现灵力的波动。” 方牧脸上瞬间严肃起来,一把按住江见月的手。 “确定吗?” “很微弱,但绝对是灵力。” 江见月坚定地点了点小脑袋,这还是来到这个世界后,她第一次感受到方牧身上以外的灵力波动。 方牧若有所思地看了眼门外,稀疏的人群在街上流动,没有任何人注意到这间稍显破旧的店面。 “还记得吗?当时你和我说,是在追杀一个敌人的时候,穿过一片仙境才来到的这里。” “所以有没有种可能,被你追杀的那个人也来到了这个世界,这是在故意引诱你出现,然后在某处准备埋伏你?” 江见月听到方牧的话,小脸忽然僵硬起来,不安地捏着方牧的衣角。 “也是噢,所以我才来喊你和我一起啊!” 我看你是压根就没想到这一点吧。 方牧无语地看着面前紧张不安的少女,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 “能被你一路追杀,说明对方估计境界比不上你,或者就是忌惮你身后宗门的身份。” “而且这些天从没有听说过有类似邪修的人出现,说明对方大概率也融入到了这个世界,没对站在外面穿着道袍的你直接出手,忌惮天苍宗的概率为零。” “所以可能对方和你两败俱伤后,至今也没有恢复过来,才会用采取诱杀伏击的手段。” “你怎么知道我和她两败俱伤的?” 江见月愣了一下,低下头眨着眼睛打量周身,自己身上也没被装监控啊。 “那不然你身上那些保命的东西怎么没的?难道是闲得没事就拿去玩了?”方牧轻笑两声,手上力道加重几分。 “放手,别捏我脸了,说正事呢!” 江见月懊恼地拍开方牧的爪子,气噗噗的鼓起小脸,像一只鼓起脸颊的仓鼠。 “那下次不说正事的时候就可以捏了?” “也不行!” 方牧不舍地松开手,转身走向门外,却被江见月拉住衣角。 “等等,要不你就别去了,万一真的是......” “放心吧,那只是可能发生的事情,我可是比你还要好奇,我在这待了十几年,还从来没遇见过散发灵力波动的人或者物。” 两人鬼鬼祟祟地跟着那个背着大包的人身后,那人头上戴着鸭舌帽,脸上戴着口罩,时不时停下警惕地观察着四周。 直至在一条街道前停了下来,与站在街道口的人交谈几声,头也不回地走了进去。 方牧牵着江见月小手,匆匆追了上去,却被街道口的人拦了下来。 “两位请留步,请问你们是第一次来旧井巷吗?” 穿着西装的男子沉声询问,旁边的人翻动着手上的纸张,将目光放在方牧脸上。 方牧挑眉:“我可从来没听说过,来这旧井巷还要谁同意的?” 西装男没有说话,直至身旁的人对他摇了摇头,脸上的表情才缓和下来,带着歉意地摆摆手。 “小兄弟误会了,你也知道这旧井巷鱼龙混杂,不少人在这里投机倒把,转卖那些来自聚魔战场的东西,虽然说官方也有专门的回收点,但还是有许多人在这希望买个好价钱。” “最近这里来了个恶意贩卖伪劣材料的人,还恶意压价,打压同行,我们三江会的人,也只是奉命行事,不要往心里去。” 方牧歪头看向那人手上的画像,上面手绘着一个戴着兜帽的男人,只露出大半张脸的轮廓。 “你们三江会还管这种事?” “当然不是,造假的人太多了,而且有需求就有市场,任由你手眼通天,也管不住那些人爱贪小便宜啊,我们只是想结识一下这位大师。” “毕竟人家这手段,连搞拍卖会的鉴定师都差点看走眼了。” 方牧也没再多说,拉着江见月就跟着那人离开的方向走去。 旧井巷虽然名字里有个旧字,但这里的卖的不少东西都是新的,曾经这片街区是贩卖那些旧时代物件和古董,后来逐渐演变成面向武者的集市。 除了从聚魔战场上带回来的凶兽材料,还有不少来路不明、诡异古怪的东西。 其中的价值难以衡量,更多的人来这里还是抱着捡漏的心态。 “等等,那股灵力波动的位置停下来了。”江见月扯了下方牧,微不作声地指了指不远处的小摊。 方牧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一个规模不大的小摊上摆满了凶兽材料,还有不少看不出用途的杂物。 “哟,小哥,带着女朋友来逛街呐?我这刚好有瓶旧时代的爱情秘药,据说同时饮下这种药剂的人,将会坠入爱河,永不分离。” “就算你不信,但这也是三百年前的老物件了,刚出土不久,保存完好,到时候拿去送人也倍有面子!” 戴着墨镜的老板看到有人来到摊前,腾得一下就站了起来,热情地拿起一瓶红色包装的药剂摆在两人面前。 方牧嘴角直抽,看着瓶身上的包装上的可乐两字。 神特喵的秘药,这玩意过期那么久了还能喝? “这秘药真有效果?还有其他的不?” 看着方牧这副风轻云淡的模样,老板顿时眼前一亮,连忙朝着摊位后面的人招呼,那几个年轻人则不情不愿地在车里翻找着。 “喏,我所有的存货都在这了,传说能补脑的十万核桃,一瓶极限不倒,两瓶脚踢阎王,地府唯一赞助伙伴的蓝牛,还有......” 方牧则转头看向了江见月,她失望地摇了摇头,灵力波动不是从这些人身上传来的。 “还是算了,我们再看看吧。” “哎哎哎,小哥你先别急着走啊,这东西就我这一家有,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啊。” 眼看着方牧头也不回地就转身离开,老板一咬牙一跺脚,高声嚷道。 “我给你打折行不,原价一千,现在八百块你直接拿走。” 方牧这才停下脚步,回到摊位上,伸手翻找着那些杂物,手指触摸到一块黯淡的晶石,脑海中忽然响起一道从未听到过提示音。 【叮!检测到未知能量,是否转换灵力?】 第12章 武院论道 【叮!已转换为灵力,灵力+10。】 “你刚才说的灵力波动,就是这东西上传来的?” 方牧把玩着手上这块黯淡无光的晶石,丝织状的衍生晶体被表层包裹着,在光线下映射着微紫色的光芒。 捧着冰淇淋小口舔舐着的江见月连忙点点头:“对啊,那个时候只来得及匆匆看一眼,不过现在仔细感受一下,完全是不一样的东西嘛~” 方牧将目光转到她身上,享受着甜食的江见月警惕地向后退两步,把手中的双球冰淇淋护在一边。 “你都吃三个冰淇淋了,再吃的话,明天肚子会痛的噢。”看着对方那副护食的模样,方牧眼角抽搐。 怎么感觉这剑仙少女,越养越废了呢? “那待会就只吃一个好了。”江见月轻轻颔首,伸出粉润的舌尖轻舔了下甜筒边的奶油,看了一眼坐在身旁的方牧,樱花般的唇瓣微微抿起。 “呐,只允许你吃一口......”少女十分不舍地将冰淇淋伸到方牧脸前,眼巴巴地盯着上面的巧克力奶球,声音有些软糯。 真是的,那么在意就自己吃了嘛,搞得我像是在抢小朋友东西吃一样。 方牧耐不住少女可怜兮兮的眼神,轻轻咬了一口,她才如释重负般地收了回来,浑然没有察觉到,这件事有多暧昧。 真的没有嘛? 在方牧看不到的另一侧,江见月不好意思地撇过发烫的脸颊,脸上泛起些许红润。 各自无话,空气内除了周遭来往人群的喧闹,就只剩下江见月小口咬着甜筒的咔滋声,细碎的阳光透过摇晃着的枝叶,在少年少女的身上洒下斑驳的剪影。 扶着冰淇淋车的大姐姐撑着脑袋看着面前这一幕,不由得露出一抹姨母笑。 “鼹鼠鼹鼠,我是地瓜,收到请回答。”耳麦里忽然传出一个声音。 “什么鬼,哪来的鼹鼠?我现在的身份是卖冰淇淋的大姐姐。”林白英慵懒地伸了个懒腰,低声在领口处吐槽。 “行吧,目标现在怎么样?你可不要偷懒啊,虽然我们只是打辅助,但那可是边城江指挥亲自申报的事情。” “还行吧,和他的小女友逛街呢,不得不说,这小丫头还挺能吃的,一口气吃了我那么多冰淇淋。” 看着不远处少女的模样,林白英也忍不住给自己打了份冰淇淋,小口地吃着。 一旁想来搭讪的男人连忙走了过来,想借着买冰淇淋来问要联系方式。 “滚,卖完了!” “可是这......”男人指了指冰箱里满满的几个冰淇淋桶。 “老娘说卖完就是卖完了,懂?”林白英眉头一挑,给了对方一个凶恶的眼神。 看着男人夹着尾巴匆匆离开的身影,林白英这才回头看向走在长椅上的二人,附身向领口的微型麦说道。 “多亏了他们自己从店里出来了,不然我们还得想着怎么把这小子忽悠出来,你说他真的能成嘛?” “虽然从资料上看,凭着咱们天倾关杀神弟弟的名号,也勉强达到那个地方的标准,但是想从名单上争到魁首,我看是够呛。” 耳麦里传来翻动纸张的声响,惊讶地说道:“好像也是噢,今年似乎有个挺强的家伙在申报名单上,咦,这里还有句评价,拳无二打,枪锋无影,这么拽的嘛?” “管他的,反正先把这小子忽悠去现场吧,不然回头真的要挨骂了。” 林白英换上和善大姐姐的笑容,走向树荫下,对着两人说道。 “请问两位有空嘛?” 把玩着晶石的方牧疑惑抬头,刚想说声没空,就被对方语速飞快地打断。 “那边天倾关论武就要开始了,我之前接了个小日结,去台下当氛围组的,但是今天生意太好,有些忙不过来,你们能帮我去那里嘛?” “拜托了,要是没人去的话,我以后就接不到这种轻松的日结了,当氛围组的钱全部给你们,顺便请这位妹妹再吃个冰淇淋好不好?” 林白英双手合十,语气真诚。 而原本坐在旁边兴致缺缺的江见月,听到免费冰淇淋的时候,眼前一亮,兴奋地扯了扯方牧的衣角。 方牧无奈地看了眼身旁的少女,掏出手机接受了对方的转账和电子票据,往论武台的方向走去。 论武台离旧井巷不远,就在街尾的位置,此时场下已经围聚着不少看热闹的人群,排着队经过工作人员的检票后,两人顺利来到台下。 还没等方牧坐下,身后就传来几个熟悉的声音。 “方牧!你还真来了啊。” “真是方牧啊,这下我们就稳了。” 回头一看,是之前跟着青北武院离开的杨文龙几人,激动地朝着他挥手。 杨文龙激动地给了方牧一个熊抱,几人热切地围到他身边。 “我就说嘛,方牧怎么可能会错过,他一定会来的。” “不是,谁说的我要来这里的?”方牧微微皱眉。 “江领队啊,他说这次的论武,就是今年集训的内容之一,几乎来自全国的武院都会参加,按排名来分配进入天倾关的名次,争得头筹的武院就可以率先进入聚魔战场。” 杨文龙见方牧还在疑惑,连忙解释着,身旁几人也是频频点头。 “可是这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又不是青北武院的人。” “当然有关系了,江领队都说了,只要你来到这里,名额就算作数。” “而且第一名的武院还有奖励,你要是代表武院争到了,学费什么的就根本不用愁了啊!” 身旁的董向松有些激动地抓住方牧的胳膊。 另一边与其他武院商量着论武事项的陈天涯也注意到了这一幕,朝着方牧走了过来,对他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 “你来了,想好了嘛?” 还没等方牧回答,跟在陈天涯身边的另一个领队就率先开口。 “他就是你说的那个学生?看着还算不错,就是差了那么一点。” 来人神情淡漠,面相有些刻薄,语气中带着淡淡的责备。 陈天涯眉头一皱,冷声低喝:“赵领队,我知道你对方牧同学之前打伤赵洋的事情有些意见,但这是我招收的学生,和你没关系。” “你!好一个陈天涯,别忘了我们青北武院还分两队,待会带着你的学生,论武台上见。”赵仕哲脸上有些挂不住,扔下句狠话转身就走。 “等等,你们是不是误会什么了,我压根就没想报青北武院啊。” 方牧皱眉,这两人唱大戏给谁看呢? 此话一出,就连陈天涯都愣住了,深深地看了一眼方牧。 第13章 十个?十个! “方牧,你刚刚为什么不答应他们啊?” 观众席上,江见月嚼着薯片,咔滋咔滋地嘟囔着。 “你还说,就是因为你嘴馋那个冰淇淋,差点就被卖掉了。”方牧瞪了她一眼,看得少女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 “呐,请你吃薯片,不要生气了嘛。”江见月讨好地拿出薯片喂到方牧嘴边。 方牧摩挲着手上的晶石,接受着少女的投喂,心中则在思考该如何获得更多的这种晶石。 仅是不到两指大小的石头,就可以转换10点的灵力。 这比起累死累活去送灵魂往生,效率高了不止一个档次。 “小哥,又见面了,看来我这爱情秘药还挺有效果,下次得多进点货才行。” 熟悉的声音从旁边传来,正是那位将晶石当作添头卖给方牧的墨镜老板。 方牧礼貌地朝对方点点头,还是将注意力集中在掌心的晶石中。 “等等,这块深渊结晶里的能量怎么被抽得这么干净?”那人讶异地推了推墨镜,再三确认后才缓缓问道。 “你知道这个东西?” “那当然了,这块深渊结晶是聚魔战场上的东西,之前卖给我的人还以为是什么宝贝,张口就是漫天要价,但其实这种被使用过一次的结晶,里面蕴含的能量极低,拿来当摆件还差不多。” 那人摘下墨镜,接过方牧手中的晶石端详,啧啧称奇。 “这深渊结晶很珍贵嘛?”方牧微微皱眉,问出心底里的想法。 “不止是深渊结晶,只要是承载着能量的晶石都很珍贵,在前方也就是聚魔战场上,一块拳头大小的结晶就足以支撑小型营地运作三天时间。” “而且妖魔与凶兽的文明,对于能量结晶的开发运用,比我们人族要早许多,目前许多装备的研发,还需要参考前方带回来的资料。” “比如市面上现在卖的空间折叠装置,就是以能量结晶作为载体,你说这东西贵不贵?” 方牧越听心里越凉,果然还是老老实实进聚魔战场上厮杀吧,至少送那些灵魂往生,不收他一分钱。 “小哥,你对这个东西很感兴趣?虽说武者可以利用这些深渊结晶来磨砺武道意志,但是对你来说也太早了吧?” 墨镜男把那块黯淡无光的晶石放回方牧手中,饶有兴致地看着他。 方牧则无奈地点点头,也没说原因。 “那好办啊,这场论武的奖品就包括深渊结晶啊。” “等等,你该不会也是?” 面前的人摘下眼镜,正色道:“摆摊只是我的副业,重新认识一下,在下陆怀天,小青山疗养学院的领队老师,身后这几位是今年招收的新生。” 那几个在摊位上见过的年轻人不好意思地朝着方牧点点头,简直没脸去看自家领队。 方牧眼角抽搐,这哪来的野鸡大学,都穷到要摆摊挣路费了吗? 转过头去有些不想和这人说话,而对方下一句则让他提起了精神。 “小哥,我们合作一下,这场论武只要上台就有安慰奖,也就是或多或少都给点深渊结晶,你替我们上台露个脸,得到的那些深渊结晶都给你。” “为什么要选我?”方牧挑了挑眉毛。 “唉,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我们学校的经格外难念,毕竟每年就这么点学生,要是磕着碰着了,我回去都不好交代。” 陆怀天拿起衣角擦了擦墨镜,无奈地说道。 “所以你就想让我上去替你们挨揍?” “不要说得这么难听嘛,只是挂个名,互利互惠而已。” “那要是我拿到第一名怎么算?” “额,也全都给你,我们只要完成上面定下的参赛指标就行。”陆怀天语气一滞,转念一想后认真地说道。 方牧从兜里掏出了纸和笔,洋洋洒洒地在上面写下一连串字。 陆怀天看着递到面前的合约,以及一连串的免责声明,指着上面的一行字,额头流下几滴冷汗。 “你这也太认真了吧?若选手受伤后需要支付医药费我都能理解,但是违约方要赔付五十倍违约金是什么鬼?还用这么小的字体,真亏你写得出来。” “那你找别人?” “行吧。” 陆怀天捏着鼻子签下了这份合约,从包里掏出一块选手牌递到方牧手上。 方牧将东西转交给江见月后也没废话,给自家老姐发了个消息,转身就走向选手入场赛道。 “哇,有点小帅啊,武锋,这个人好像比你还要拽啊!”戴着鸭舌帽,坐在后面的沐时愿抬起胳膊戳了戳身旁的青年。 冷着脸的武锋无奈地看了一眼,不想搭理这个话痨,而是对着陆怀天说道。 “老师,真就让他一个人上场?” “咱们道院讲究的就是个缘分,如果他过不了,就说明他与道院无缘了。” “可是...您是不是忘了今年是团体战啊?他一个怎么打五人的标准小队。”沐时愿忽然开口说道。 “啊?什么时候改的,没接到通知啊。”陆怀天脸色僵住,机械地转过头。 “就在你忙着进货的时候。” ...... “接下来出场的是,小青山疗养学院对战华东武院。” 站在论武台上的方牧眼角微抽。 看着对面五人组成的小队,按照战术把另一边的场地占满,将他所有的突破口都给封死,并且隐约形成合围之势。 不管遭受任何方向袭击,其余四人都能迅速回援,将冲阵的人绞杀在战阵中,显然是针对快攻战术的战法。 “那个,这位同学,你的队友呢?”主持人拿着话筒,朝着方牧问道。 “......没有,我一个人就够了。” 平淡的声音透过话筒传到全场,一石激起千层浪,场下观众哗然,就连对手都有些懵,随后怒火中烧地看着对面的方牧。 “我去,这么猛的嘛?怎么我从来没听说过这个小青山什么的武院啊?” “估计是哪家小武院,出来哗众取宠的吧?” “我看估计是这样,就是苦了这小伙子,待会可能要躺着下台了。” 青北武院这边,边城来的几个学生瞪大双眼,揉了揉眼角,不敢置信的看着台上的人。 “不是,那人好像是方牧啊?” “他又发什么疯啊?那可是华东最强的武院,上一场论武,排名第五的复元武院都被干翻了,他一个人上,不要命了啊?” “该不会又是接了什么奇奇怪怪的委托吧。” 唯有那些武院的领队深深地皱着眉头,望着场上的那道身影。 小青山疗养学院? 怎么有点耳熟呢。 随着场上钟声敲响,华东武院几人也没废话,气血境武徒的实力瞬间爆发,体内澎湃的气血化作游龙,身上浮现出淡薄金光,隐隐共鸣,朝着方牧冲杀而来。 “出现了,这是华东武院的金光诀,上场对决他们就是靠着堪称变态的防御硬生生拖垮了复元武院的五人。” “让我们看看小青山疗养学院是如何应对的?什么?他就这样任由对方包围?难道他打算放弃抵抗了嘛?” 场下观众情绪不高,主持人虽然也不看好孤身一人的方牧,但也尽力地解说着,然而下一秒他忽然睁大了双眼。 场中站立着的方牧身上燃起血雾,血色的身影如炮弹般轰然爆发。 论武台上特制的砖石开裂,碎石迸溅,两侧的旗帜被来者带起的劲风席卷纷飞,挂着红缨的铃铛在急速摇摆。 站在最前方华东武院的同学却没有听到铃声,听到全身骨骼发出咯吱的诡异哀鸣,仿佛撞上了一座山岳,如天塌地陷般迎面倒向他,护具瞬间崩碎。 下一刹那,他就感到胸口一闷飞了出去,身上的金光也随之消失。 精心研究好的阵型,顷刻间被闯入者撕碎,其余几人只感觉身前扬起一阵恶风,身旁的同伴就倒飞出去,一道血色的身影已经突进到他们身前。 少年以极致的速度袭来,仿佛于空中横身而立,额间碎发随风舞动,衣服下肌肉虬结。 几人与他错身而过,惊鸿一瞥间,他们竟然在对方的眼眸中看到一丝遗憾。 随后就被极致的力道砸到地面上,几个铁塔般身影轰然倒塌,眼前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几乎只是过去一瞬间,论武台上如同风暴过境一般,崩碎出数十道蛛网状的裂痕,几个身影被拍翻在地上,压出低于平面的半寸陷坑。 场下所有观众看得目瞪口呆,这特么是人? 这可是有望夺冠的队伍,一个照面就全都趴下,而且还是惨败,真正意义上的惨败,连对方的衣角都没摸到。 呆滞着的主持人像是被卡住了喉咙,半天说不出话来。 见到方牧轻轻招手,茫然地踩过一地碎石,附耳倾听后脸色大变, “你...你确定?” 主持人的声音有些颤抖,也让众人由错愕中回过神来。 “在你前面的还有十个队伍,你真的确定要提前向他们发起挑战吗?” 台下众人头顶冒出无数个小问号。 他说啥?他要打十个?! 第14章 道院 “你们道院的人也太过分了吧,就算你们已经是内定的第一批次,也用不着这样羞辱我们吧?” “一人打十个,是不是真没把我们其他武院放在眼里。” “你要是不会管教你的学生,那就我们来替你教教。” 各地武院领队的脸拉得老长,就差把不爽两个字写在脸上了,纷纷围在陆怀天附近,讨要一个说法。 论武台上那个肆意妄为的年轻人让他们有些汗颜,以多欺少,这场不论是打赢还是打输,说出去都是个笑话。 台下的陆怀天,在听到方牧的话之后,先是愕然,随后是捧腹大笑,笑得眼泪快出来了。 “各位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看着四周脸色阴晴不定的武院领队,他嘴角咧出一抹笑意,浅色工作服下虬结的肌肉绷紧,一瞬间从不靠谱的中年人化作蓄势待发的猛兽。 “我们道院做事,什么时候需要给过别人交代?” 周围各地的武院领队只抬头看了一眼面前的中年人,就瞬间低下了头,感觉眼睛发酸到疼痛不敢再看第二眼,脑海深处隐隐作痛,像是被某种东西蛰了一样刺痛。 先天宗师境! 众人脑海中慕然出现这个词,该死的,你特么早说你是宗师啊。 如此人物,足以开宗立派的存在,可在道院中居然只是个负责接引新生的领队。 “你们或许会说我以势压人,说我姓陆的不讲道理,但这就是我道院的道理。” “三百年来,我们道院北定妖祸,南平凶灾,这名号是在战场上沾着魔血硬生生杀出来的,难道现在我道院人才凋零,就有人要说我们的不是了?” “台上那小子我管不着,论武台上生死各由天定,但是......” 陆怀天凌厉的眼神在四周扫过,顿时掐掉了不少人心中的那点小心思,摆了摆手,让围着的众人散去。 “老师,你确定他不会被你玩死吗?都这样了,还替他拉仇恨。” 沐时愿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感觉台上的方牧有些可怜。 “没事的了,反正这也是他自己的要求,我只是顺手在火上浇把油而已。”陆怀天无所谓地抓起一把瓜子,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 “噢,那你还想怎么样?”一个冷冽的声音响起。 “那当然是......” 磕着瓜子的陆怀天忽然神色大变,僵硬地转过头看向身后。 瞳孔散发着死寂的方知意正凝视着他,目光中的压迫感像是淹没过胸口的水一般让他难以呼吸。 ...... 论武台。 方牧体悟着刚才交手时,无名功法在体内游走带来的刺痛感。 只有在战斗时,这股灵力才会运转到极致,比起平常修炼时快了不止数十倍。 寻常的打坐吐纳,修炼的速度像是上了年纪的老爷车,费尽全力也赶不上最基础的修行法。 但在游走生死之间,对于灵力的转化效率直接拉到最满,甚至连江见月修炼的天苍宗最强剑诀都比不上,对于这种离谱的修炼速度更是闻所未闻。 而就在刚才与华东武院小队交手的刹那,短短一分钟就抵得上这几天来的苦修。 忽然感受到数十道灼灼的目光,方牧茫然地眨了眨眼。 只见走进论武台内的小队成员,大多都阴沉着脸,望着他的目光像是要杀人似的。 让他有些不知所措,难道自己刚才那番话杀伤力这么大的吗? 主持人在陆续上台的人群中穿梭,给所有人做着登记,握着笔的指尖有些微微颤抖,不是因为紧张,而是内心的激动让他难以言表。 他负责了十几年的论武,大大小小的赛事经历过无数次,但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场面。 “那个,方牧同学,现在就可以开始了吗?”主持人咽了口唾沫,极力遏止内心的动荡。 随着方牧点头后,所有人收起脸上的表情,俨然正色看向场中的少年,左掌扣住右拳,微微躬身抱拳,报出自家武院和名字后。 “请赐教。” “小青山疗养学院,方牧,请赐教。” 身穿防护服的众人严阵以待,身形压低,呼吸急促,气血沸腾间,将状态拉到最佳,各自祭出独属于自家武院的绝学。 少年则穿着宽松的运动服,并没有穿任何防具,唯有升腾而起的血雾逐渐蔓延。 台下观众各自屏息凝神,生怕下一瞬的眨眼就会错过胜负,负责转播拍摄的记者按在设备上的手指微微发抖。 旁边小型的转播屏幕上显示着不断涌进直播间的观众,从十几万人猛然激增到上百万人,热度直接冲上榜首。 “这不是论武吗?为什么一个台上会有这么多人?” “前面那条弹幕刚来的是吧,注意看,这个男人叫小帅,他打算一人打穿十个武院......” “哈?这么离谱?该不会是哪个小地方想要搞节目效果吧?” “搞个鬼啊,这是今年全国武院的论武现场,谁那么大的面子能让这么多武院来搞。” “可是他们为什么一动不动的?卡了?” 密密麻麻的弹幕在直播间划过,负责转播的工作人员擦了擦额间的冷汗,连忙打字告诉直播间的观众,这是选手之间在对峙。 盛夏的微风吹拂,论武台上的旗帜飒飒作响,飞鸟好奇地落在纤绳上打量着底下的人,用喙啄了啄身上的羽毛,百无聊赖地发出一声啼叫。 下一瞬,它蓦然僵立在原地,因为下方传来了排山倒海的压迫感。 方牧脚底发力,身下的特制的砖石裂出道道深邃的裂缝,随着少年的爆发,寸寸崩碎塌陷,如同一颗行走的人形炸弹。 方牧的身影消失在原地,论武台上掀起一阵汹涌的风暴,赤红色的血雾化作长虹,一往无前地冲向战阵。 不仅是台下或者屏幕另一头的观众,就连道院的学生都替他捏了一把汗。 其他人或许只知道这些武院组成的战阵有些讲究,但他们可是看得一清二楚,这明显是那些修习阵法学院的手笔。 中五为界,坤二为期,这是用来对付高阶凶兽的阵法,不管从哪个方向进入,都将径直闯入奇门遁甲中最为凶险的死门。 第15章 论武第一 在前方严阵以待的小队却茫然地瞪大了双眼,只见眼前的那道血色身影忽然消失在冲锋的路径上。 犹豫与迷茫间,整个论武台都震了三震。 顿时所有人的目光都朝着发出巨响的方向看去。 轰! 简直像是拆迁的巨型重锤在论武台上乱挥,碎屑飞溅而起,裂出深深的缝隙,可这地上明明是一体浇筑的特制混凝土,足以挡住三阶凶兽的践踏。 他们头皮发麻,不敢轻举妄动,心中对于在上台前领队安排战阵的不屑顿时烟消云散。 原本他们想着的是,敌我双方的人数差极大,五十对一,优势在我。 就算对方再强,也用不着如此慎重地对待,甚至领队还多次叮嘱他们不许主动出手暴露破绽。 但现在他们只感觉这安排好像还有些不够。 每一次重响都像是敲在众人心坎上,额间流下豆大的冷汗。 轰! 巨响终于停息,随后他们又听见了令人齿酸的金属嘎吱声,像是某种沉重的金属造物被极致的暴力捏成一团的声音。 下一瞬,前方的小队被炮弹一般的物体携带着巨大的动能打穿阵型,在剧烈的轰鸣声中被砸飞出去,还未等他们的身形飞离。 一尊浑身浴血的身影已经凌空出现了另一支小队身后。 少年于半空中横身而立,那双血色的双眸带着冷漠的杀机,衣服下肌肉极致绷紧,暴戾的压迫感排山倒海般的袭来,压在所有人心头上。 而台下的观众这才看清刚才轰隆作响的东西,眼角微微抽搐。 那是论武台的一角被凶蛮的暴力硬生生拆下,在众多武院组成的战阵中砸出缺口。 赤红色的身影也在此刻突入战场,凌厉的拳头狂风暴雨般的挥舞着。 刹那间,方牧身下的砖石崩裂破碎,极致的速度猛然爆发,一脚踹飞一个周围的新生,是真正意义上的的踹飞。 奔袭而来的几人身上护具寸寸崩碎,如同炮弹一般倒飞而出,跌落到论武台下,在泥土间犁出数米的沟壑才堪堪停下。 剩下的武院新生来不及惊骇,身上真气流转,化作炽热的火焰砸向那道身影。 橙黄色焰火升腾而起,霎时间,论武台上的温度猛然拔高,仿佛凭空升起一轮烈日。 这是江南武院的焚炎武诀,作为在锻体境武者时期就能利用到体内真气的功法,威力直指高出一个大境界的先天武师境界武学。 美中不足的就是,除了极高的修炼门槛,在释放前还需要短时间的蓄势,但在这层层包围的战阵当中,足以将点这唯一的劣势弥补。 对于一开始攻守兼备的战阵来说,这的确是完美的解法,任凭方牧从哪个方向袭来,围困合阵成型的瞬间,炽热的烈焰就能把他烤成焦炭。 可他们谁也没想到,对方不按常理出牌就轻易撕碎了他们的阵线。 下一瞬,劲风和血色的身影从天而降,如天倾般的可怖力道将焰火熄灭,燃起焰火的武院新生,胸口感觉一甜,整个人就被那股力道拍飞出去。 被砸飞出去的几人,骨骼断裂的声音在纷乱的论武台上也清晰可闻,升腾的高温也随着洒落在地上的点点血迹戛然而止。 方牧脚下猛然发力,劲力行于腰身,转身挑肘将身侧包围而来的人群砸开大半个身位。 震脚于地,欺身而上,凶猛爆裂的劲力在手肘上流转,一个扣肘将眼前新生身上的护具彻底崩碎。 崩碎而纷飞的护具,连带着骨骼被暴力崩断的嘎吱声不断响起。 转身后蹬将身后偷袭的几人踢开,迎着四周如同潮水般包围而来的武院小队不退反进。 这样的场面仿佛是为他量身定制的一般,灵力在窍穴中疯狂流转,气血在体内肆意咆哮,隐约已经达到了破镜的门槛。 练气期三层,要是让修仙界的人看到,估计得流下痛苦的泪水。 寻常人吐纳灵气,都是小心翼翼,生怕伤到经脉与窍穴,只有在师傅的指引下才会循序渐进地逐渐提升。 这套无名功法却将这一切全都抛之不顾,将生死间的大恐怖化作修行的养料。 方牧一把紧紧扣住面前的人,任由对方的拳头砸在身上,仿佛失去了痛觉的他,凝起灵气包裹在肘间,如山崩之势,凶狠的砸在了对方身上。 连带着上半身的金属护具被这一击砸断,就像是被拦腰截断的铜柱,发出难以入耳的金属悲鸣。 助跑飞膝狠狠的砸在对方的胸膛处,哪怕对方有着护体武法和厚实的护具包裹,也被这蓄势的一击轰碎。 身上战意愈发澎湃的方牧如同战场上的绞肉机,势如破竹般闯入战阵内冲杀,震起的血花和碎石,俨然将四周划分为血色的死亡界限。 咕嘟,台下的沐时愿咽了口唾沫,缓了好一会才结结巴巴地开口说:“不是,这人咋这么猛啊?确定不是套着人皮的凶兽嘛?” 却无人回应,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地锁定在论武台上的那道血影中。 “武锋,你能做到嘛?”沐时愿眼巴巴地戳了戳身旁的青年。 冷着脸的武锋神色微微一动,思索片刻后认真地说:“换成我也能破开对方的战阵,但是绝对做不到这么轻描淡写地就打穿对面的防线。” “这样啊,连你都这么说,看来他就是我们道院这届的魁首了。” “要不你把那个,拳无二打,枪锋无影的名号给他算了,这才是真正的一拳一个小朋友。”沐时愿望着台上的那道身影,眼里冒出小星星。 “我劝你还是别动什么歪心思,看他可不像是什么守规矩的人。”武锋抬手指了指被打飞出论武台的几道人影。 只见那几个女生身前的护具都被打碎,毫无怜香惜玉的重拳砸在脸上,溅出数道血沫。 沐时愿看着几人的惨状,没由来打了个寒颤,讪讪地露出个尴尬的微笑。 “怎么可能会呢?我又不是那种人。” “最好是这样。” 武锋瞥了一眼身边的少女,这些天的接触下来,这届新生内就属这人最不安分,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特质与陆怀天如出一辙。 论武台上,横冲直撞的血色身影忽然停了下来,场上苦苦坚持着的武院小队却不敢松懈半分,掌心泌出的汗水甚至让拳头有些发紧。 原本他们在战线被攻破之后,就采取了人海战术,打算依靠着人数的优势来消耗对方的体力。 但面前这个怪物却更像是个不知疲倦的机械,每一拳似乎都隐约比之前凶狠上半分。 而在对方停下时,他们也不觉得是战术起了效果,因为那骇人的压迫感不曾削减分毫,反倒更上一层楼,仅凭那双血色的眸子就压得他们呼吸有些急促。 正当他们咬紧牙关,打算再拼一次的时候,论武台上的钟声骤然响起,那几个武院的领队焦急地按下身前的按钮,替他们认输。 这场将近一边倒的论武也就此落下帷幕,也把热度达到上百万的直播间推上顶峰。 主持人满脸带着不敢置信的神情,看着方牧一步步朝他走来。 “我这算拿到第一名了嘛?” “...啊?当然当然,我现在就去准备颁奖仪式。” “不用了,直接把东西拿给我就行。” 少年的声音带着些许疲惫,但那双铮亮的眸子却像是烈日一般。 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陆怀天从地上爬起,望着论武台上的计分板,咧出一个大笑,但又扯动了嘴角的伤口,痛得他有些龇牙咧嘴。 “这下咱们回去的路费真的不用愁了,我不就是之前闯了点祸嘛,至于连招生的路费都不给我,还好有这小子在,回去我指定让那几个老家伙惊讶到拐杖都掉下来。” “那个......陆老师,人家已经走了。”沐时愿举起手说道。 “什么?你们怎么不拦着他?”陆怀天瞪大双眼。 “我们也要拦得住才行啊。”沐时愿摊手,露出无可奈何的表情。 “而且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没有这些深渊结晶,我们到了聚魔战场后用什么?”武锋忽然提出的问题,让陆怀天当场愣在原地。 作为聚魔战场上为数不多的能量来源,几乎所有设备的运行都依靠着这些结晶,否则只能过着原始人的生活。 我去,这小子不带这么坑人的啊! 第16章 入关 “那小子往哪走的?时间没过多久,他应该还没走远。” 陆怀天顺着沐时愿指出的方向开车跟上,没过多久还真在街角处看到了方牧的身影。 正要喊住方牧,就看到他对着身边几个西装大汉嘀嘀咕咕的,还掏出那罐冰阔落朝着他们指了指。 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对劲的陆怀天赶忙调转车头。 “就是他们!快追!” 不少躲在角落处的三江会成员纷纷冒出,朝着陆怀天他们冲来。 “卧槽,我就卖了他一罐阔落,这就被他就看出来了?”陆怀天一脚踩下油门,在包围圈还没成型前找到了唯一的缺口。 站在街角数着钱的方牧嘴角扬起一抹笑意。 第一次来到旧井巷的时候,他就注意到了这些隐藏在角落里的打手,甚至还有不少人伪装成路边的小贩。 这么大的阵仗,怎么可能就只为结交在暗中造假的人。 至于方牧怎么看出来的,特么谁家阔落的包装上面会写可日可乐啊? 回到自家小店,提前回来的方知意和江见月正在打扫着店里的柜台,见到方牧平安归来,不由得松了口气。 若不是方牧在短信中嘱咐她,在论武结束之前,带着江见月先行离开,否则就不是揍陆怀天一顿这么简单了。 毕竟对于方牧的请求,她一直都是无条件支持。 除了找女朋友这件事。 “这是空间折叠装置吗?”方知意有些心累地说道。 方牧已经在她面前来回晃动手腕好几分钟了,都不觉得手酸的嘛? 就像是得到幼儿园奖状后迫不及待在大人面前显摆的小孩,难怪书上会将男性心理学与孩童心理学划上等号。 “对啊,还挺好用的,内部大概两立方米的大小,就是需要定期补充能量结晶,维持装置内部的空间稳定性,而且每次打开都需要消耗不少能量。” 方牧转动着手腕上的装置,忽然想到,灵力似乎也算能量的一种。 尝试着向充能口注入些许灵力,装置上能量指针飞快摇摆,直至来到顶格后才停下。 “老姐,那份通行证是随时都能通过天倾关的吧?” “嗯?” 傍晚的风有些微凉,江见月站在这高耸入云的城墙下,似乎又看到了无数烽火汇聚的异象。 回过头来才发现,方牧在她发愣的时候,已经换上了一套黑色的作战服,右臂上戴着金属护臂,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冷冽的光芒。 “你现在就要进去吗?”江见月心底没由来生出一股担忧。 “对啊,上次不是和你说过吗?只有在这个时候穿过天倾关,才能赶在天亮之前抵达聚魔战场,否则路上可能会出现未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方牧随口回答,低头检查着身上的装备。 忽然,感觉一阵香风扑到了自己身上,柔软的身体紧紧抱着自己,温柔的嗓音在耳边低语。 “那你答应我,一定要回来。” 方牧笑了笑,摸了摸江见月的小脑袋,直到那双清澈的眸子不依不饶地紧盯着自己,才叹了口气。 “你不知道一般说完这种话的角色,不到几章就要领盒饭的吗?” “领盒饭是什么意思?”江见月不解。 “就是被抬着回来,运气好的话还能凑齐碎片。” 江见月连忙摇头,慌忙说道:“那我不说了,那你一定要快点来接我,我才不想和那只偷腥猫待在一起。” “撒手!不许这样抱着我弟弟。” 方知意想把江见月从方牧身上拉开,没想到她死活不肯松手,只好冷哼一声,紧紧抱住方牧的另一边身体。 靠得很近,方牧甚至都能感觉姐姐传来的温热气息,扑在自己脸颊上。 还没等方牧说些什么,姐姐自己的脸都有些发红,一直蔓延到脸侧,把柔嫩的耳根都染上一抹好看的樱桃色。 见方牧盯着自己,她才微微提起一些气势,傲娇地说道。 “不许看!也不许乱想!这...这只是姐姐提前奖励你的......” 这一幕没有引起任何人的关注,因为四周都是互相道别的人群,有的沉默对望,有的相互祝福,也有的流着泪,目送着自己心心念念的人离开。 方牧也随着人群离开,朝着她们挥了挥手,转身走向了那道黑色的城墙。 直到方牧的身影渐渐模糊,消失在远处,两人才互相对视一眼,冷哼一声转过头去。 “臭丫头,还不跟我过来,这些天我们就一直住在这了。”方知意往前走了会,冷着一张脸自顾自地说着,江见月才不情不愿地跟上。 “切,早晚把你赶出家门,让你喊我姐姐才放你进来。” “你说什么?!” “说你怎么了?!” ...... 方牧一路跟着标识来到天倾关下,驻扎的守卫接过他递出的通行证,在机器面前刷了一下,屏幕上显示出方牧的个人信息。 方牧,锻体境武者。 “嘶,看你这年纪,应该还是学生吧?不跟着武院的安排进去嘛?” “没办法,自由散漫惯了,而且我想自己去见识下真正的聚魔战场。” 守卫大叔上下打量了一番方牧,笑着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好小子,不愧是咱们边城出来的。” 啪嗒!一个圆滚滚的东西忽然从方牧身上掉了下来,上面的黑黄标识,还有标注着危险品的小字,让守卫大叔的表情瞬间僵住。 “这个没有插上引爆装置还是很安全的,拿来生火做饭都行,我身为一个学生,带点东西保证自己生存,很合理吧?” 方牧面色不变地说着,将那包东西捡起,在守卫面前反复揉搓,证明没有危险。 大叔僵硬的表情略微有些缓和,露出个勉强的微笑。 “没事的,能理解......” 他话音未落,方牧身上又掉下来十几个与刚刚一模一样的炸弹,让场面瞬间凝固。 大叔嘴角微微抽搐,指着地上的东西。 “这...这些呢?” “啊哈哈哈,身为一个学生,第一次上聚魔战场,心里面多少有些不安,我就多带一点,也很合理吧?” 方牧挠了挠头,手脚飞快地把地上的炸弹塞回自己衣服里。 最终守卫大叔还是把方牧放了过去,望着那道年轻的身影逐渐淹没在苍茫夜色中。 伸手在屏幕上给方牧的资料打上红色的危险标记。 忍不住挠了挠头。 怎么感觉自己好像放了个祸害过去。 第17章 夜幕 宁静的夜幕下,四周只有飒飒的风声,卷动着沙粒,拍打到路边矮小植物的声音。 一声悠远的狼嚎忽然打破了这片寂静,地面上舔舐着腐败骸骨的小蜥蜴猛然抬起头,紧张观望着四周,随后将整个身子埋入沙层之下。 孤狼的身影缓缓从夜幕下显现,一米五高,两米多长的巨大体型,身上浓密的黑色狼毫,像是一根根竖起的钢针,凶残的双眸凝视着面前的水源,仿佛两团惨绿色的火焰在黑夜中跳动着。 孤狼颇为警惕地轻嗅着附近的地面,确认没有陌生气味,才低垂着头轻轻舔舐着水面。 远处传来一声飞鸟的呼啸声,它连忙抬起头观察四周,等了许久也没有出现任何状况,才再次低下头饮水。 就在它防备心降至最低的时候,水底骤然涌动,一阵劲风迎面而来,冷冽的刀锋上闪烁着死亡的寒光。 恐怖的力道瞬间刺破孤狼的眼睛,随后一脚踢到刀柄末尾,整柄短刀直直插入孤狼的脑袋,这头孤狼甚至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倒在了池水旁。 【叮!遣送灵魂往生,灵力+10。】 方牧吐掉嘴里叼着的芦苇杆,拔出那柄短刀,手脚麻利地切下这头一阶凶兽身上的材料。 这里是距离天倾关一百多里,位于聚魔战场的边缘地带。 方牧抵达这里的第一夜,就已经见到了好几个凶兽族群,甚至还遇上一支纪律严明的妖魔小队,好在它们似乎在执行某种任务,在发现他的踪迹后,并没有跟上来。 这里危机四伏,但是也充满了机遇。 仅仅是伏杀几头落单的凶兽,剥取得到的材料就值回了大半门票,这也是无数武者对聚魔战场趋之若鹜的原因。 只要能活着回去,运气好再猎杀到几头凶兽,接下来修炼武道的资源就不愁了。 不对,自己的这份门票好像也是白嫖来的,从踏上这片土地开始,就已经开始赚了。 方牧哼着小曲,将这些处理下来的材料分门别类的储藏进空间折叠装置中。 随手取出一块深渊结晶,将其中的能量进行转化。 【叮!已转换为灵力,灵力+100。】 灵力化作游丝从灵台涌入体内,将身上熬了一整夜的疲惫抹除。 运转着无名功法,一呼一吸之间,身体逐渐变得滚烫,体内的灵力随着气息的涌动,流转在窍穴之中,宛如一条灵蛇,蜿蜒着在体内循环一周,最终化作一滴灵液落入灵海之中。 淡淡的月光洒落在方牧侧脸上,晦暗明灭之间,同一张脸上竟然隐约间映出两种不同的状态,生机与死意,彼此纠缠交织。 灵海上方随之浮现出一朵妖异的七瓣血莲。 练气第七重! 血莲每生出一瓣,就代表着他突破至练气下一重。 进境如此之快的代价则是,一整箱深渊结晶被他消耗了大半。 一枚标准大小的深渊结晶,市场价大概在两万到三万之间,而他一个晚上就氪掉了上百万的资源。 果然不管在哪个世界,氪金才会变强。 “喂,那边的两脚兽,听得见嘛?”一个微弱的声音从风中传来。 吓得方牧瞬间打了个激灵,从腰间抽出短刀,警惕地望向四周。 “这里这里...你手上的那个东西能给我嘛?” 一团白色毛茸茸的小东西从水中钻了出来,甩了甩身上的水珠,眼巴巴地望向方牧手上的深渊结晶。 “会说话的耗子?”方牧满脸不可思议。 “才不是耗子啊!我叫班尼,可以用我的东西交换你手上那个亮晶晶的嘛?” 白色雪貂那双深红色的大眼睛眨了眨,举着小爪在方牧面前疯狂晃动,生怕他没注意到。 方牧举起手上那枚深渊结晶,疑惑问:“你说的是这个?可是你能有什么东西来和我交换?” 雪貂小爪伸向肚皮上的小袋子,白光闪过,唰唰唰地从里面掏出一堆杂物,瞬间在湖边堆起一座半人高的小山。 班尼小貂得意地拍了拍身旁的小山堆,对着方牧说道。 “这些都是我平时收集的宝贝,厉害吧?” 我更好奇的是你怎么塞进去的。 方牧看着这离谱的体型差,不对,怎么想都塞不进去吧。 “怎么感觉你在想什么很失礼的事情,你快看看吧,这里面有没有你需要的东西,然后我们赶紧交换吧。” 班尼小貂见方牧迟迟不动,出声催促道。 “不用了,直接送你吧。”方牧指尖轻弹,被抽干了能量的深渊结晶就落到了班尼小貂手上。 “哇,谢谢你,你是我见过最棒的两脚兽。”班尼小貂兴奋地接住这枚结晶,爪子在表面轻轻敲打,发出清脆的声响。 随后小爪扯开肚皮上袋口,小山堆飞速涌进那道白光之中。 方牧这次才有机会看清消失的过程,目光微动,面前这只奇怪的雪貂,果然是传说中的灵族。 由于灵气复苏,蓝星上的所有生灵都收到了灵力的馈赠,不少动物也随之觉醒了灵智,并且获得了各种千奇百怪的能力。 比如会喷火的蛇,奔跑时脚下闪起惊雷的马驹,有些开灵后的生物甚至能引发地脉震颤,短时间内凭空掀起一场灾难。 曾经的人类花费了不到两百年的时间,走完了工业革命到科技腾飞的道路,而灵族在借鉴人类社会的基础上,由此形成了独属于灵族的文明与社会生态。 好在大多数灵族生性温和,向来偏安一隅,历史上仅有数次参与争斗,也隐约站在人族这一方。 所以在穿过天倾关,抵达聚魔战场之前,所有人都被告诫过,不允许主动对灵族出手,否则一切后果将自行承担。 “奇怪,这块结晶怎么和我上次找到的不一样?”班尼小貂举起晶石在月光下反复打量,疑惑地喃喃自语道。 听到这句话,方牧瞬间提起兴致。 “你说之前找到过,是在哪里?” “从一支妖魔运输队那里捡到的,当时它们被你们人族派出的侦察小队打得四散而逃,我看掉在地上怪可惜的,就捡回来一颗。”班尼小貂摊手说道。 “......你说的那支被打散的运输队,里面的妖魔是不是身上披着重甲,双眼血红,心口处裂着空洞?” “对啊,你见过?” “废话,就在那边。” 几头身上披着残破盔甲的噬心魔,正虎视眈眈地望着站在湖边的一人一貂,显然是被刚才方牧猎杀凶兽的动静给吸引了过来。 第18章 刀锋上刻着的真理 朦胧月光下,露出几张狰狞而扭曲的脸,眼睛犹如两团血红色的火团,闪烁着嗜血的光,对着方牧发出一阵意味不明的笑意。 领头的噬心魔歪头盯着方牧,身披重甲,手中持着一柄畸形的骨质长刀,裸露在外的粗壮骨关节处,长出反曲的锋锐骨刺。 班尼小貂雪白色的毛发有些颤抖,哆嗦地扯了扯方牧的裤脚。 “两脚兽,我们快跑吧。” “为什么要跑?” 方牧反问一声,目光灼灼地盯着面前的妖魔,嘴角扬起一个笑容。 主动送上门的灵力,不要白不要。 按耐不住的噬心魔以极快的速度朝着方牧扑了上来,卷起的黄沙滚滚,甚至快到出现了残影。 血雾瞬间升腾而起,抽刀跃起,悍然爆发,短刀在空气中划出爆鸣声。 诡异的是,那头噬心魔对于即将到来的斩击不闪不避,径直朝着方牧冲来。 胸口裂开的空洞处,闪过一阵红光,在短刀即将落下的脖颈处,骤然生长出密密麻麻的骨甲。 刀锋在那铁青色的骨甲上居然摩擦出了耀眼的火花。 一阵恶风也在此刻扑向方牧的脸,骨质的畸形长刀从斜下方斩向腰身,俨然是要将其一刀两断。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从噬心魔故意卖出破绽,到忽然滋生的骨甲,将两者之间的距离拉到最近。 方牧甚至能清楚的看到那张狰狞的脸上挂着疯狂的笑容,和那令人作呕的恶臭味。 脚下轻点,身形向后摆动,强行躲开这致命的一刀。 锐利的长刀破开了腰间的作战服,皮肤缓缓裂开露出下面猩红的皮肉,血痕浸湿周围衣衫。 方牧忽然注意到那柄骨刀的刀柄末端上系着几张布片,上面印着些许模糊不清的字体。 但是方牧却很清楚那是什么,因为他自己也有一张。 准确的来说,每一位进入聚魔战场的人,衣领处都缝着一张写着他们身份信息的布料,而一旦失去也就意味着...... 心底没由来涌起一阵烦躁,闪过再度袭来的刀光后,猛然转身抽刀劈下,暴戾的一刀将持着骨刀的乌黑利爪齐根斩断。 乌黑色的血飞溅到地上,沙砾覆盖的地面顿时冒起淡淡的青烟,那柄骨刀也随之无力的断臂落到地上。 一轮圆月骤然升起,却带着肃杀的死寂,少年持刀划过的轨迹不像第一刀时声势浩大,反而像是画出了天际上的皎月。 噬心魔嘶吼咆哮之间,眼中满是凶狠的暴戾,胸口处红光爆闪,左边的利爪上疯狂衍生出锐利的骨刺,狠狠割向方牧的喉咙。 方牧凶狠地一拳锤在了噬心魔的肩膀,凶猛的力道瞬间击碎了上面厚重的盔甲,渗透到皮肉下的骨骼,响起清脆的骨裂声。 只见噬心魔那半边身子软软的耷拉下去,方牧顺势拧腰发力,正蹬而出,仿佛攻城锤一般,狠狠的轰在噬心魔的腹部。 轰的一声响起。 刹那间,一道白色的气环扩散而出,卷起黄沙漫天,无数碎肉夹杂着黑血,宛如泼墨画一般将面前的地面与飞扬的沙子都染成黑红色。 【叮!遣送灵魂往生,灵力+40。】 剩下的噬心魔惊恐的看着缺了半边身子的首领缓缓倒下。 随后浑身浴血的方牧从黑红色风沙中走出,宛如血池地狱中爬出的修罗,对着他们露出了一个暴戾的笑容。 【叮!遣送灵魂往生,灵力+30。】 【叮!遣送灵魂往生,灵力+30。】 ...... 看得班尼小貂浑身发抖,怎么感觉这个人比妖魔还可怕。 打扫完战场的方牧坐在湖水边清洗着身上的血迹,顺手将那几张记载着其他人信息的布料在湖水中泡了下,打算等回去的时候,顺便交给天倾关。 聚魔战场就是如此,血战方休,至死不退,唯一的真理就写在破骨开膛的锐利刀锋上,这也是方牧唯一能为这些人做的事情。 “两脚兽,你是不是在找这种结晶啊?”躺在岸边的雪貂忽然出声说道。 “是又怎么样?难道你有办法带我去找深渊结晶?”方牧瞥了一眼班尼小貂。 “我还真有办法找到,只是可能有些危险,你要不要去,事先说好啊,要是有收获的话,你得分我一半。” 班尼小貂严肃认真地掰着小爪子,雪白色的尾巴轻轻摆动。 “只是带路,不值一半。”方牧将那几张布料拧干,随手收回空间折叠装置内,淡淡地说道。 “那里的防守很严密的了,就算是我告诉你那个地方在哪,没有我的配合,你肯定也是进不去的了。”班尼小貂双爪插腰,语气略微上挑。 “那还是算了。” “等等,别啊,那里真的有好多这种结晶!” ...... 天倾关作战会议室内,数十位来自全国各地的武院领队汇聚于此,像小学生上课一样坐得板板正正,腰背挺得笔直,仿佛有钢板镶嵌在后背上。 而他们的目光,却全部都集中在不远处,一位靠坐在墙头喝着酒,打着瞌睡的老者身上。 那位老者身上穿着质朴的麻布衣裳,手上提着个表面被盘出包浆的酒葫芦,才堪堪饮下一口,就梦呓似地靠在城墙边。 所有人却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生怕打扰到这位老爷子的休憩。 这里是天倾关的最顶层,从底部的特别通道搭乘横向电梯,也足足穿过了十几道隔离层,才得以来到这处呼吸都感到有些艰难的绝巅。 在这里只要眼力够好,就能俯瞰到小半个聚魔战场,也是能洞悉整个天倾关的关键位置,也是每次凶灾魔潮来临时,最为凶险的位置。 却将这个重担压在这位弱不禁风的老者身上,又或者说,除了这位老者,整个天倾关还没人能站在这个位置上。 会议室内的工作人员被文件逐一分发到所有人手中,他们才将敬畏的目光收回,仔细阅读着手上的文件。 “什么!这......”其中一人脸色大变,惊呼出声,反应过来后才慌忙捂住嘴。 好在不远处的老者似乎没听到,仍然打着瞌睡。 “张老前些天一直没合眼,直到现在才有机会休息,请各位不要喧哗,有什么事和我说就行。”身着将服,领间别着将星的负责人出声说道。 那位华西武院的领队指着文件上的几行字,低声怒斥道:“你们这不是拿着学生的命在开玩笑吗?关闭一处传送裂缝,这得拿多少人命来填?!” 其余武院领队也紧紧皱着眉头没说话,显然这也是他们心中所想说的话. 第19章 在血与火中锻造 “这只是一处二阶传送裂缝,远远达不到构成凶灾的标准,而且在出现后不到十分钟就被驻扎在前方的军团发现,并没有出现被魔血污染的迹象。” 坐在主位上的负责人揉了揉太阳穴,不疾不徐地将有关传送裂缝的情报缓缓道出。 虽然开头上这么说,但是他自己也觉得有些不妥,自从三百年前灵气复苏后,世界各处就开始不断涌现这些传送裂缝。 仿佛整个蓝星裂开了一道又一道口子,没人知道这些裂缝为何出现,唯一清楚的也许只有那些妖魔,在魔血的污染下,会让整个裂缝出现不可逆转的变化。 那些污染后的传送裂缝会成为妖魔的乐园,只要裂缝尚存,就会有源源不断的妖魔涌现,形成魔潮。 听到裂缝还处于稳定状态,在场武院领队的脸色这才好上半分,但还是有些担忧地说道。 “可是这处传送裂缝就位于聚魔战场上,谁也说不准那些妖魔大军会以什么形式出现在裂缝附近,就凭这些学生,他们能做到吗?” “事实上这点并不用担心,妖魔那边这些年来似乎有某些变动,对于聚魔战场上对峙已久的平衡局势,还不愿意打破,所以对方派出的同样也是新生代的一批新鲜血液。” 负责人将一份来自高层商量决议后书面文件展示在投影仪下,被高光打在背后的板面上。 “将其视作磨砺新刃的磨刀石嘛?真是大手笔啊......” 坐在会议室内众人纷纷露出一个苦笑,都在文件上看到了自家院长的签名,显然他们这些在前方忙得晕头转向的,才是最后一个知道这件事情的人。 “那么,各位手上的文件都写有安排好的任务,接下来天倾关军团也会抽出部分力量将那片地区进行一次大清扫,这也是我们为数不多能做到的帮助了。” “接下来的路,就只能靠他们自己去走了。” 众人忧心忡忡地拿着文件离去,坐在主位的负责人也准备离开会议室,余光一扫,却发现还有人坐在角落处。 正要皱着眉头开口,却没想到那人忽然抬起头,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老陆?你怎么来了?今年道院的领队难道是你?” 林云起也不在意被揉皱的将服,没好气地锤了一下没皮没脸的陆怀天。 “别说了,就我最倒霉,抽中了出来带孩子的任务,不然打死我也不来,而且路费都不给,你知道我这一路都是怎么过来的吗?” “得了吧,肯定是你又整了什么幺蛾子,之前你打着我的名号,抽调了天倾关军团一支小队的事情我还没跟你算账呢。” 林云起没搭理眼前卖惨的陆怀天,自顾自地整理着手上的文件。 “最后我不都挨个指点了一下他们了嘛?我记得后来还有个小姑娘突破了呢,这你不得谢我?”陆怀天一阵挤眉弄眼。 “拉倒吧,人家本来就准备突破了,你到底有什么事,赶紧说,我还忙着呢。” “那个...能不能给我划一批深渊结晶,不用太多,来个一箱就差不多够用了。”陆怀天摸着鼻子,露出个不好意思的笑容。 “一箱?你当我这深渊结晶是大白菜呢?而且你们道院不是论武第一嘛?还整个什么小青山疗养学院的名号,真以为我不知道呢?” 林云起眉头紧皱,脸上的表情严肃起来。 没办法的陆怀天只好将整件事的前因后果都讲了出来。 “噗哈哈,你也有今天啊...”林云起脸上的表情绷不住了,咧出个大笑,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陆怀天吃瘪,还是在一个年轻人手上。 “这我有什么办法,那小子跑得老快,还整了一出祸水东流,害得我被三江会的人追了好几条街。”陆怀天脸上拉出几条黑线,郁闷地说道。 “那也不还是你自己惹出来的事情,深渊结晶整个天倾关都抽不出多余的了,我倒是可以自掏腰包借你十块,多的就没有。” “啊?就十块?” ...... “啊?就十块?” 方牧一脚踢飞面前的噬心魔尸体,打开从它们身上搜刮出来的兽皮袋,掂量一下其中的重量,心中有些不好的预感。 解开绳子后一看,不多不少正好十块。 班尼小貂却急得直跳脚,顺着方牧的作战服往上爬,坐在他的肩膀上两眼放光。 “有收获也不错了,这几个妖魔应该是跑在前面的,没捡到几块深渊结晶就跑路了。” 方牧郁闷地将手上一半的深渊结晶分给班尼小貂,目光在地上几头噬心魔的尸体上流转,企图找到被遗漏的一鳞半甲。 捡起一根树枝在尸体上反复扒拉着,那模样像是在河边淘金的牛仔,眼里泛着对金子的渴望。 直至树枝戳到一个兽皮袋上,软软的反馈手感让方牧眉头一皱,在结合刚才他们闯入这片妖魔营地时,它们在火坑上烤着的血肉,上面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腥味。 与肩头处的班尼小貂对视一眼,雪貂的白色毛发上散发出一层黯淡灰色的光圈将方牧覆盖。 方牧整个人瞬间从营地中消失,准确的来说,是所有气息都隐匿消失,包括身形也被光环变成朦胧模糊的一片。 这是班尼小貂的能力,也是它当时与方牧一同藏在湖水中,自始至终都没被方牧发现的原因。 抽出腰间短刀反握在手中,腰身微微躬起,只要那个藏在袋里的东西有任何异动,他就能在刹那间暴起挥刀。 就像在闯进营地的那一刻,阴影中的刺客在月下现身,短刀的锋芒乍现,刀尖上汇聚的血滴飞溅洒落在地,形成不规则的半弧形。 而后营地内原本嘶吼的几头噬心魔脖颈上都出现一条诡异的血线,整个场景像是忽然被抽帧的无声电影,带着腐蚀性的黑血从那道细线中泉涌而出,将地面染成一片黑红。 几颗定格着惊恐神情的脑袋,才在之后咚的一声落地。 袋子里发出悉悉索索的响动,像是有什么东西即将出来。 方牧握紧短刀,作战服下的肌肉猛然绷紧。 一缕白色的呆毛从袋口中冒了出来,左右晃了晃,而后才露出一张小小的脸,警惕慌张的打量着四周。 ??? 这是什么情况? 光环撤掉,在夜色中显露身形的方牧打量着这个忽然冒出来的生物。 “呜哇,鬼啊!” 看到在阴影中出现的方牧,小女孩头上的呆毛轻轻摇晃,大眼睛眨了眨,才反应过来,哭喊着往兽皮袋里钻去。 第20章 白毛萝莉 “呜哇,这个真的可以吃嘛?” 白毛小女孩好奇的伸出手指在面前的东西戳了戳,感觉软软热热的,然后抬头看了眼方牧。 小心翼翼地捧起纸袋,张开小嘴尝试往上面咬去。 “停下,先别吃。” 方牧无奈扶额,制止了白毛小女孩的呆萌行为。 帮着她把加热速食套餐的包装打开,倒在热气腾腾的米饭上,浓郁的咖喱香气扑鼻而来,鸡肉块与土豆块被浓稠的汤汁包裹,还搭配着色泽鲜明的胡萝卜块。 接下来方牧做了个示范,将小勺子把米饭拌匀,每一粒颗粒饱满的米粒上都染上咖喱的汤汁,再舀起一勺放向嘴里。 白毛小女孩懵懵懂懂地看着方牧的动作,点点头示意自己懂了,这才接过盘子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只是还没吃两口,方牧的眼角就抽搐起来。 她嫌弃用勺子吃得太慢,急得都快上手抓了,要不是方牧就在旁边看着,估计这会已经动手了。 “两脚兽,有这么好吃的东西,你之前怎么不拿出来?”班尼小貂坐在自己的小盆前,给了方牧一个嫌弃的眼神。 “我带的本来就不多,不然谁想天天啃干粮?”方牧则是翻了个白眼。 “行吧,还怪好吃的,但是这只两脚兽幼崽是从哪冒出来的?”班尼小貂疑惑问。 白毛小女孩耳朵动了动,好奇地看向会说话的雪貂,眼里闪着小星星,想要上来摸摸,但是又不舍地看着手里的咖喱饭。 “我也不知道,从来没听说过谁还带着孩子来聚魔战场的,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刚才在妖魔营地里......” 方牧话说到一半,目光瞬间就沉了下来。 “难道就这么一直带着她吗?我们要去的地方可是很危险的啊。” 班尼小貂被那灼热的眼神看得浑身一抖,生怕她下一秒就扑上来。 “待会问问她吧,实在不行的话,我们就得往回走了,我记得地图上记载,五十里内有几个天倾关军团驻扎点,希望那里有人认识她的父母。” 方牧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感觉有些头疼。 “喂,小丫头,你之前是住在哪里的?” 面对方牧的问题,疯狂扒拉着米饭的白毛小女孩茫然抬起头,脸上沾着饭粒。 看着那双清澈中带着愚蠢的大眼睛,方牧感觉自己问了也是白问。 “就是你的家在哪?”方牧一边放慢语速,手上也在比划着。 “家?” 仿佛触发了关键词,连小脑袋上的那根呆毛都竖了起来,与手上的小勺子指向同一个方向。 那边?西南方向? 方牧眉头逐渐皱起,他在地图上可不记得西南方向那边有什么驻扎点。 刚想再让她确定一下方向,她就狐疑地看了一眼方牧,把身子转到一边去,生怕方牧抢她东西吃。 这挺护食的,还有这是我给你的好嘛?而且这动作怎么有点眼熟呢? 远在天倾关小店二楼的江见月打了个喷嚏,茫然地看向四周,然后继续愉快地吃薯片看动漫。 天色微亮,方牧一把将躲在睡袋里赖床不起的白毛小女孩揪了出来,扑腾着的小短腿宣泄着她内心的不满。 “赶紧去刷牙洗脸,然后我带你回家。” 方牧半点都没惯着她,提着她就走到湖边,拿给她一套洗漱用品。 直到看见她疑惑地举着牙膏,伸出小舌头舔了舔,随后双眼发亮,就要往嘴里塞。 方牧整个人都抓狂了,这到底是谁家带出来的小孩? 花了好一段时间才让对方明白,这是用来刷牙的,不是用来吃的。 拿着湿毛巾给她擦完脸,方牧这才发现,其实这小丫头还挺可爱的,白瓷般小脸,眼睛大大的,隐约能看出眼角微微勾起的桃花眼尾。 和他自己的眼睛还挺像的,要是换身干净的衣服,牵着走到街上,没准别人还以为是兄妹。 “两脚兽,怎么还没到啊?这都快中午了。”班尼小貂无力地伸出爪子哀嚎道。 “你还好意思说?全程都是我在走好嘛?你一直趴在我肩膀上喊什么累啊?” 方牧瞪了一眼它,手上抱着打瞌睡的白毛小女孩,呆毛在小脑袋上轻轻晃悠。 这一路上她好几次累得蹲在地上不愿意起来,无可奈何的方牧只好抱着她往前走。 正午的烈日穿过茂密的树林,自从离开那片湖水的区域后,周围的环境也发生了不少的变化,从荒漠戈壁来到这片丛林,只用了不到几十里。 这也是聚魔战场特殊的灵气潮汐造就的奇景,有的地方甚至能在雪原上望见远处爆发的火山,本不该存在的景象就这么出现在同一片土地上。 丛林中到处都是泥泞不堪的环境,杂乱肆意生长的草木,倒伏在地上的树木,斑驳厚重的枯枝烂叶铺在地上,让人有些分不清方向。 方牧一路上用短刀做着标记,勉强能分辨清楚,直至穿过一处密林,眼前的景象忽然变化。 那是一片古旧的废墟,依稀能看到倾斜的大楼伫立在远处,倒塌的建筑被掩埋在繁茂的植被之中,隐约还能看到报废的汽车,斑驳锈蚀爬满青苔的电线杆。 或许再过个几十年,这里将会彻底被丛林吞没,再无一丝人类文明的痕迹。 “这是?但是不对啊......”班尼小貂瞬间从方牧肩头站起,呆滞地望向这片废墟。 “哪里不对了?这不就是一片旧时代遗址嘛?”方牧有些不解。 “哪里都不对,这里之前我来过,只有这片丛林,根本没有见过这片废墟。”班尼小貂迷惘地挠了挠脑袋,感觉浑身发凉。 “而且就是,我感受到好多深渊结晶的波动,该不会是那群妖魔把东西都搬到这里来了吧?” 方牧瞬间瞪大双眼。 “等等,你之前说的那个深渊结晶很多的地方,就是妖魔的大本营?” “对啊,只是它们似乎把地方搬到这里附近了,那股能量的波动很强,绝对就在这附近。” 班尼小貂认真地点点头,身上暗灰色光环微动。 “你特么是不是嫌我死得不够快啊?还没闯到它们的仓库,就被当作送上门的外卖吃掉了吧。” “放心的了,凭我的能力,咱们绝对能顺顺利利地抵达,就是仓库里有几个守卫,需要你在它们没发现之前出手解决掉。” “不行,得加钱!” 班尼小貂瞬间瞪大双眼。 合着你压根不是担心危险,而是嫌拿得少是吧? 树林中忽然传出悉悉索索的声音,方牧眉头一皱,瞬间抽出腰间短刀。 “等等,请不要动手!” 第21章 旧时代遗民 几个全副武装,身穿天倾关军团制服的人从树林中钻了出来,看到方牧身上的作战服有些惊讶,手上的武器也放了下来,对着方牧问道。 “你也是武院的那些学生?怎么都在这个节骨眼上往这里赶?” 方牧听出他们话里有些不对劲,眉头微微皱起,忍不住出声问道。 “这里还有其他武院的人?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你还不知道嘛?难道是出了天倾关后就和武院的队伍走散了,算了,管不了那么多。” “这里出现了一处传送裂缝,而且位置已经暴露了,无数妖魔与凶兽组成的凶灾魔潮已经将前面的几个驻守据点攻破了,现在我们所有的兵力都撤下来了,就在传送裂缝附近设下关口,等待后方赶来的支援。” 方牧瞬间瞪大双眼,要是他没记错的话,这些天来他和班尼小貂到处在浪,差不多快跑到聚魔战场的乱战区域。 这里距离后方的天倾关差不多有五六百里,凶灾魔潮迫在眉睫,后方赶来的支援就算再快,但真的赶得上嘛? “这个小孩是?” “我在清理一处妖魔营地时候发现的,她的父母可能已经遇难了,我到这里也是顺着她指的方向过来的。” 方牧将手上这只睡得一脸懵逼的白毛萝莉晃了晃。 睡眼惺忪的小女孩见到有不少陌生人,吓得一激灵,连忙往他怀里钻。 几个天倾关军团的士兵对视一眼,点头确认了一下。 “她可能是九山城的旧时代遗民,之前我们赶到这里的时候,已经遇到了不少附近被传送裂缝吸引过来的凶兽,她的家人可能就是因为这些凶兽,所以才打算逃离这里。” “旧时代遗民?现在这个时代居然还有?上次听说好像也是几十年前的事情了吧?”方牧惊诧地说道。 “我们当时也不相信啊,正式驻扎进九山城遗址后才发现的。” “毕竟在旧时代的时候,也就是大灾变的初期,很多城市都修筑过不少地下避难设施,里面装配了不少小型核聚变电站供给能量。” “他们之前就是躲在这样的大型避难设施里,里面有完整的生态供给系统,若不是这里附近出现了传送裂缝,我估计他们可能都不会打开防御设施的大门。” 较为年轻的天倾关士兵摆了摆手,显得有些无奈。 “所以这就是你们决定驻扎在这里的原因嘛?” “是啊,没办法,我们不可能丢下这些民众不管,只要他们说的还是华夏的语言,那就是我们华夏的一份子。” “而且大约三千多人的规模,短时间之内根本没有办法将他们转移到安全的地方,在传送裂缝进一步影响这里的通讯之前,我们收到的最后命令就是等待增援。” 他们拍了拍肩上的天倾关标志,黑色的城墙显得庄严而肃穆,脸上虽然露出一抹苦笑,但是语气却异常地坚定。 “......我先带她去找找她的家人,或者其他认识的人吧。” “行,你跟着我们来。” 方牧就这么跟着几个天倾关军团的士兵在树林中穿梭着,向着那片旧时代遗址走去。 随着距离逐渐拉近,九山城遗址也逐渐揭露在方牧眼前。 城外大片的植被被清理出一角,做成临时的防御工事拦设在破败街道的路口处,倒塌的建筑也成为天然的屏障,让防守的压力减轻不少。 并且在各处都架设着各式各样的重型热武器,彼此交叉组成一片密集的火力网,甚至还看到了不少从据点上拆下的重型火炮,被安置在火力点后方。 九山城在边城见到的建筑风格有很大的不同,显得古旧而破败,残留着不少战斗后的痕迹,被巨大树木穿破的楼体更是随处可见。 而方牧也在路上见到了不少从地下避难设施中转移出来的民众,身上穿着的服饰与白毛小女孩身上的衣服风格大概相同,颇有旧时代的味道。 他们跟在天倾关士兵的身后,排队做着登记,迷惘的脸上透露着恐惧和不安。 “方牧!”一个声音叫住了他。 身形高挑,面容姣好,戴着鸭舌帽的少女好奇地看着方牧,高马尾在背后轻轻摇摆。 “看来这是你认识的人吧,我们还有事要办,让她带着你去吧,这些武院的学生比你早到两天。”几个天倾关的士兵朝他挥了挥手,转身离开了。 “你是...?我们好像不认识吧?”方牧有些疑惑地看向这人。 “哈?我们是同学啊!前几天见过的啊。” 沐时愿笑着对方牧做了个简单的自我介绍。 尽管身上的作战服衬托得她像个女特务,但是这一刻的笑容倒是有股大家闺秀的感觉。 对于方牧这副样子毫不在意,反而是打量着他手上抱的小女孩。 “我们什么时候又是同学了?”方牧皱眉。 “那天你代表我们道院上台论武,所有人都知道你是道院的学生了,而且陆老师已经把你的名字报上去了,这时候想后悔也来不及了噢。” 沐时愿眨了眨眼,似乎发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捂嘴轻笑。 “啊?你们这不是强买强卖嘛?还有道院是什么鬼?不是那个什么小青山野鸡学院嘛?”懵逼的方牧顿时愣住了。 “噗哈哈哈,也就你敢说道院是野鸡学院了,这是我今年听到最好笑的话了,不行,哈哈哈哈...你让我缓一下。” 少女脸上的表情彻底绷不住了,笑得眼角的泪花都出来了,高马尾在身后止不住的摆动。 直到方牧一脸不耐烦的看着她,沐时愿才缓了过来,但脸上那抹笑意仍然挂着。 “你真的不知道道院嘛?怪不得那天陆老师一句话都不让我说,而且你的名字可是边城江定山总指挥亲自报上去的,你不应该没听说过啊?” “你说那个脸黑黑的老头?可是我也就见过他一次啊?” “那应该就是了,虽然我也没见过,但道院可是所有人争破头都想进的地方,华夏武道界中,几乎每代最强者,都是出自道院,你真没听说过?” “额...好像有那么点印象,但是......” 沐时愿抬手打断了方牧的话,抬手指了指好奇张望着四周的白毛小女孩。 “之后的事情你自己去打听吧,这个小女孩是谁?该不会是你妹妹吧,和你长得还挺像的。” 第22章 最后的支援 “看来她的父母没有带她逃出这里......真是个可怜的小家伙,来,姐姐抱抱你。” 事实证明没有人能拒绝白毛萝莉。 在听到方牧对于她身世的猜测后,沐时愿脸上的笑意也逐渐消失,忍不住伸手想抱抱她。 只是白毛小女孩有些不习惯压迫在她脸上的峰峦,挣扎两下后就跳了下来。 “她叫什么名字?”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多武院的学生都来到这里?你们不是应该跟在领队进行集训嘛?” 方牧看着来来往往的武院新生,有不少那天在论武台上的熟悉面孔,正配合着天倾关的士兵疏散这些旧时代遗民。 摆弄着小女孩发型的沐时愿手上一顿,眼神朝着四周望了望,发现没人注意到他们才松了口气。 神色复杂地看向方牧,凑到他耳边小声说:“不要在这里说这些事情,刚好他们正在商量怎么处理,我就是受不了里面那种氛围才跑出来的。” “噢,那就不用说了。”方牧淡定地说道。 ??? 沐时愿眨了眨眼,你怎么不按套路出牌。 这个时候你不是应该满脸好奇地问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然后我再勉为其难地说出来。 明明气氛都到这了,再不说就不礼貌了。 “你就真的不好奇嘛?如果是你的话,我可以透露亿点点噢。” 沐时愿挑了挑眉毛,脸上露出一丝俏皮的笑意,语气像是个调戏小女生的流氓。 方牧则是像看傻子一样看着她。 良久对视之后,她无奈败下阵来,像是被挑了虾线的大虾,有气无力地嘟囔着。 “真的是...一点都不好玩,难道你真的想之后一直待在边城嘛?” “你调查我?” 方牧语气很淡,但是沐时愿却从中听到了一抹寒意,好像之前这人站在论武台上也是这么平淡的说出挑战所有武院的事情。 “额......那天我给陆老师帮忙,无意间才看到你的资料的,而且这份资料也是你姐姐交给我们的啊,她可不像你一样这么不好说话。” 沐时愿连忙举起双手,做出个法国军礼。 “你见过她了?” “当然,不然我们怎么可能有你的资料,她可是很关心你的。” 沐时愿注意到面前的少年忽然像是变了个人一样,静静地站在原地没有说话。 “走吧。” “啊?去哪?” “你不是说他们在商量这件事情嘛?去看看。” “来了来了。” ...... 一排低矮的小屋,四周斑驳,布满青苔的墙体显得有些破败,但这也是目前能找到条件最好的地方,临时充当武院学生的落脚地。 “九山城目前驻扎天倾关军团1486人,从旧时代避难设施中转移出来的民众还在统计,但从目前的规模来看,至少也有三千多人,外面帮忙的学生已经在尽量加快节奏了。” “此地距离天倾关大约有30个小时以上的车程,这还是没将路上遇到突发状况的可能性加上的情况,就算将我们的车辆也算上,燃料充足的情况下,也要整整来回三趟才能将这些民众全部转移。” “如果真的按照一开始提出的计划,我们还没开始,就已经要面对数量远超于我们数倍的凶灾和魔潮了,所以......” 一个看着文件,在纸上写写算算的武院新生把得出的统计结果喊了出来。 坐在房间内的众人面色凝重,听到这个结果后,心里越来越凉。 就在这时,房门被吱呀一声推开了,所有人都心里一惊,警惕地抬头看向来人。 “好久不见啊各位,伤都养好了?” 方牧眉头一挑,坐在这里的都是各地武院中最强的那一批新生,气息绵长,坐立时也隐约可见武道拳架的几分韵味。 见到来的是方牧,不少人都松了口气,也打破了房间内沉重的氛围,显然刚才发生的事情并不愉快。 武锋朝着方牧招手,示意来到道院小队这边,将这里发生的事情低声告诉他。 “你的意思是,根本没有支援?” “对,准确的来说,我们就是九山城最后的支援。” 武锋露出一抹苦笑,这也是他们这些人之间争持不下的原因。 有人觉得这次的武院集训行动已经发生了变动,这样的难度根本不是他们这些新生能够处理的,主张放弃,把命搭在这里不值得。 有人却觉得既然这里的传送裂缝有异变,天倾关那边肯定已经注意到了。 直到现在也没有任何的消息传来,说明上面认为他们能够处理九山城的传送裂缝。 “就为这点事闹到现在?” 方牧的声音有些大,武锋刚想拦住他,但这话早已一字不差地落在了所有人的耳朵里。 “方牧,你这是什么意思?我承认你确实很能打,但也不能这样说我们吧。” “就是就是,我们来到这里两天了,你这才第一次露面,根本不懂这里的情况,光是配合天倾关军团的人清扫遗址内的凶兽,我们武院的人就伤了好几个。” “要是直面即将到来的凶灾魔潮,就凭这里简陋的环境,我们这点人手根本受不住。” 不少人皱着眉头,大声嚷嚷着。 方牧似乎早就预见了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不在意地拍了拍手。 “我就这几句话,不想听的人可以直接走。” 房间内的各地武院代表这才冷静了下来,纷纷将目光转移到他身上。 “我不知道你们考上武院是为了什么,但是在每张通知书上面应该都有这么一句话吧。” “武道争锋,争的是人族的最后一口气,争的是无尽长夜燃起的希望,过去数百年里,我们弄丢了天空,弄丢了海洋,也弄丢了曾经生活的家园,但是从来没有弄丢心里的希望。” “武院培养的是武者,是冲锋在前的猛士,早晚有一天,我们的足迹将踏遍山河万里,一寸又一寸地将失去的家园夺回来。” “我在拿到那张通知书的时候,看到上面写着的这几句话,就曾经彻夜难眠,因为我觉得这是一份沉重的责任,但我也拼了命地想闯入这个世界,至少老了以后,也不会为此后悔。” “如果在前方的所有武者都明哲保身,那别说这点最后的土地,人族早都消亡在历史长河里面了,更别说外面那些天倾关军团的士兵,有多少人连气血武徒境都未曾踏进。” “一旦我们走了,他们怎么办?他们就不是谁家的父亲母亲?他们就不是谁家的儿女?难道就因为我们搞了个什么集训,他们就活该死在这里?” 沉默的场中,不少人低着头,攥着拳头紧咬下唇,良久说不出话来。 第23章 保守派认为激进派太过保守 “呼!痛快!老子早就想这么说了,当初报考武院,不是为了文凭,是为了斩凶除魔,我老爹当年就是死在抵御凶灾的战场上,但是他半步也没退,没有一道伤口留在背后,因为后方就是边城的民众。” “反正老子不走了,就算不是集训,我说什么也得留下来帮一把。” 留着寸头,身上肌肉高高鼓起的壮汉一拍身边的柱子,语气异常的执拗,没有半点想撤退的意思。 “要这么说,我也留下,反正就算回去了,进到武院里拿的也是最低档次的资源,还不如在这里博一博前程。” “我也留下,不就是这点的凶灾魔潮嘛?当年老家的靖城被破,我爹妈没走成,这些年来我一直后悔,这一次我不想跑了。” 而武院新生中,有不少人眼神阴郁地看着他们,显然这些人一直没走远,都围在屋外,听到了里面的谈话。 “玛德,都是一群疯子,你们不怕死,你们都牛逼,我家就我这一根独苗,要留你们留,这武院老子不读也罢。” “道不同不相为谋,不是我怕,我只是不想为一群不认识的陌生人赌上性命,我们走。” 这里的消息很快在这批新生中传开,有一百多人选择从九山城遗址中撤出,最终选择留在这里的新生也依旧将近一千多人。 也许每个人心中都有自己的理由与坚持,有人为了追逐武道的梦想,有的则是为了守护身后的人,也有的只是为了心中不留遗憾...... “真没想到你会说出那番话来,我一直觉得你是那种...” 武锋站在方牧身边,望着那群逐渐远去的身影,到嘴边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气氛都到那了,而且总得有人出来把事情挑明,凶灾魔潮将至,没有时间算那点得失,与其留下那些不稳定的因素,不如一开始就剔除掉。” 方牧拿着九山城附近的勘舆地图,上面标注着不少密密麻麻的符号,每一道红线代表着临时布置下的火力点。 “担心强行留下他们,可能会在作战时影响到其他的人嘛?这点是我没考虑到的,的确不如你快刀斩乱麻,避免之后影响士气。” 武锋就是那个一直在劝慰他们留下的人,只是方牧一句话,这个计划就彻底落空了。 “......其实我没想那么多,而且我的主张也不是驻守九山城遗址,用不到这么多的人手。” 方牧沉默半晌,幽幽地说道。 武锋顿时瞪大双眼,他还以为他们是一伙的。 没想到你个浓眉大眼才是最后的反派。 “可是不守着这里,这些民众怎么办?” “反正这一切事情的起源都是传送裂缝,只要我们先一步将裂缝摧毁,事情不就结束了?” 方牧指着地图上的被着重圈起的一片区域,上面用红色的笔触勾勒处十字状的传送裂缝形象,周围则是被大量妖魔与凶兽的标记团团围住。 “你的意思是?” “打进去。” “???”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直接打进去。” 当所有武院新生被召集回这排破旧小屋后,听到方牧将他的想法说出来时,浑身都冒出了冷汗。 就连屋内那个留着寸头的壮汉都抹了抹额头上汗水,他一直以为自己是激进派。 没想到这边提出撤守九山城的保守派,认为激进派还是太保守了。 “可是那些凶兽和妖魔早就将传送裂缝外围得水泄不通,我们凭什么能在凶灾魔潮来临之前打进去。” 沐时愿乖巧地坐着,举手的时候像个等待老师提问的小学生。 “九山城遗址内部,也就是那些旧时代遗民之前待的避难设施,里面是有几台小型核聚变电站吧。” 方牧指着那张勘舆图,用笔尖在上面画上几个圈圈。 “难道你是想,将这些妖魔与凶兽引进九山城遗址内部,然后将这里直接炸上天?可是怎么把它们印出来,谁又能把它们引出来?” 几个负责测算的武院新生推了推眼睛,问出了这个致命的问题。 传送裂缝的位置可谓算得上是龙潭虎穴,而且留守在那里的妖魔与凶兽根本没理由出来,只要等到之后涌来的凶灾魔潮,这片地区的传送裂缝就是囊中之物。 “这点我能保证,而且这件事就交给我来负责,你们一部分人只管将九山城遗址内的民众转移到安全区域,让那些天倾关军团的士兵将他们守好就行,注意那些从爆炸中逃出来的漏网之鱼。” “剩下的就等在外面,等到那批被引出的妖魔与凶兽,和我进去关闭那道传送裂缝。” 众人面面相觑,顿时泛起一股极端的刺激感,刺得他们头皮发麻。 主动打出九山城遗址,这是他们从来没想过的事情,更没听说过在聚魔战场还能有这种操作。 人族向来都是忍辱负重,一直极力将边境地区保持在相对平衡的状态,以换取来之不易的喘息机会。 “你对这个计划有几分把握?” 方牧拍了拍手上的勘舆地图,露出一抹淡薄的笑意。 “对于整个计划六成,对于引出妖魔与凶兽的部分,七成。” 周围的人也紧盯着那张勘舆地图,咬着牙点了点头。 “行,算我一个,老子这么大还没干过这么刺激的事情。” “也算我一个,反正留在这里也是等着凶灾魔潮,不如尝试一下,就算失败了,最坏的结果也是退回来守城。” 第24章 杀意凛然(4k) “还没找到她的家人吗?一个认识的人都没有?” 沐时愿把手上的罐装橙子汽水咔滋一声打开,插上吸管后递到白毛小女孩面前。 她好奇的眨了眨那双大眼睛,学着沐时愿的样子将汽水握在手上,对着吸管嘬了一口,甜滋滋的味道顿时弥漫至舌尖。 “哇噢,好喝!” 白毛萝莉捧着手上的橙子汽水,眼里散发着小星星。 “欸,原来她会说话的嘛?真的好可爱啊。”沐时愿看着她这副模样,忍不住笑出了声。 “反正我已经抱着她找半天了,那些躲在旧时代避难设施里的人都说不认识,只是有一小部分人说见过她在设施里闲逛,但也不知道她的父母是谁。” 方牧坐在椅子上,颇为头疼的看着面前晃悠着小jiojio的白毛小女孩。 不知道是不是还处在长身体的阶段,这丫头吃的实在是太多了。 在天倾关军团临时搭建的食堂里,一个人就能吃掉三大碗米饭,还有整整一锅炖菜,看得附近的人还以为自己虐待她了,成天不给她饭吃。 难怪那天吃咖喱饭的时候,这丫头抓着盘子舔得干干净净的,合着是压根没吃饱。 方牧甚至有理由怀疑她的父母是不是被她一个人吃完了所有的口粮,才冒险逃出避难设施。 十分疑惑看着那平坦的小肚子,这些吃下去的东西到底都去了哪里? “也许是她的父母希望她看到外面的世界吧,毕竟没有人想让自己的孩子,一辈子都躲在那片小小的避难设施里。” 沐时愿摸了摸白毛小女孩柔顺的头发,掏出自己的发绳给她梳了个简单的公主头。 “你为什么对她的事情这么关心?” 方牧瞥了眼被一罐橙子汽水收买后,安安静静坐着的白毛小女孩。 “也没什么了,只是看到她就想起我的妹妹,以前也是和她一样整天黏着我,跟在我后面跑。” “只是长大以后一点都不可爱了,总是冷着一张脸,见到我也不打招呼,就知道往房间里钻。” 沐时愿手上动作不停,低着头看不到脸上的表情,语气里满是笑意和淡淡的悲伤。 但方牧总感觉她的话里还有其他的意思。 “你和你姐姐之间关系很好嘛?我看她那个时候,两句话都离不开你的样子。” 沐时愿像摸着小猫一样地轻抚着白毛小女孩的头,眼底深处流露着几分温柔。 “挺好的,就是管得挺严的。” 方牧看着眼前这一幕,有种轻微的割裂感和不真实感,但是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 轰! 远处传来一声剧烈的爆鸣,随后是哒哒哒的机枪扫射声,喷吐着的火舌在昏暗的日光下也显得极为亮眼。 大地开始震颤,附近几层楼高的树木倒伏,狠狠砸在旁边的废墟上,裂出里面早已失去颜色砖石结构。 地面猛然破开一个深坑,一只通体土黄色的巨兽从下方破土而出,庞大的身形上布满不规则的棱形鳞片,四肢短小,但是异常粗壮有力的躯体在疯狂扭动着。 光是直径就有两米左右,像只钻行在地面的狰狞巨蛇,张开血盆大口将被震倒在地上,无力挣扎的几个普通民众吞噬。 一切来得太快,方牧只来得及将几乎快要哭出声来的白毛小女孩塞到沐时愿怀中。 “带着她躲起来,不要乱跑!” 三两步跃到那头凶兽面前,身上肌肉虬结拧紧,气血如游龙般咆哮,化作淡薄的血雾弥漫升腾。 满是凶厉的双眼中流露出刺骨的杀意,一拳砸在凶兽头部,不规则的坚固鳞片瞬间崩裂出一道道血口。 暴怒着的凶兽正要咆哮,就看到那道血色的身影在眼前骤然放大。 仿佛迎头撞上了一座大山,恐怖的力道将凶兽头颅硬生生砸进地面,裂出一道道蛛网状的深坑。 狂风暴雨般的拳头砸在凶兽身上,咚咚咚地巨响震得地面颤动,直至最后的时间,疯狂抽搐的身躯还在胡乱拍打着地面。 【叮!遣送灵魂往生,灵力+60。】 被血水飞溅到脸上的普通民众,一脸惊恐的不断被砸深的土坑,如同破布棉絮般的残尸与血水泥土混合在一起,尾部甚至还在条件反射性的蠕动着。 方牧来不及多看这头凶兽一眼,冲向一开始爆炸发生的地方。 只见在场的天倾关军团的士兵怒吼着,操控着手上的重型枪械打在比刚才那头体型还要大的凶兽身上。 火舌疯狂喷吐,弹壳抛飞,叮叮当当地落在地面上,耀眼的火光映亮了昏暗的街道。 可热武器对于凶兽的伤害有限,无法将其彻底杀死,只能勉强拖延住它们前进的路线。 特制的破甲弹头只有极少数打穿坚固的鳞甲,反倒将凶兽身上的血性激发出来,如狂蛇一般扭动着庞大的身子,将一台装甲车紧紧缠住,扭转而起的恐怖力道将其压爆。 炽热的火团顿时炸开,化作纷飞的火星。 这样的凶兽还有整整三头,从地底下钻出,在战场中肆虐咆哮着。 平常依靠据点,这些天倾关军团的普通士兵还能充分发挥出热武器的压制能力,形成火力压制网,将其打得抬不起头来。 但是此时突变的情况,一切都来不及展开。 只能靠着悍不畏死的血勇,以血肉之躯建起一道牢不可破的防线,强行将这些凶兽拦在这块街区中。 “该死的,又是这群从地下钻出来的吞噬兽,把炸药给我,和这群狗日的拼了!” 一个天倾关军团的士兵亲眼看着冲在前方的战友,被那张血盆大口吞下,眼睛都红了,朝着身后怒吼着。 回应他的则是嘶吼着的风声。 战场上燃烧的烈焰被狂风分开,废墟间的尘土随着狂风的呼啸声被高高卷起,那道血色身影如同炮弹出膛般砸在吞噬兽身上。 直接将其重重地砸在地上,发生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少年身上的作战服被炙热的火星烫出一个个大洞,露出大理石般雕刻而成的虬结肌肉。 一头短发在风中凌乱飘扬,血色的雾气中露出那双杀意凛然的双眸。 “所有人停止火力压制,撤出战场!”站在装甲车旁的军官瞪目暴吼一声,目眦尽裂,握着手中的武器,死死盯着战场。 他不认识这个冲入战场的少年,但是每个天倾关军团的人都对这些敢于直面凶兽妖魔的武者,致以最崇高的敬意和无条件的信任。 若是这个少年没顶住,那他们就接着往前顶上,绝不能将身后的民众暴露在这些凶兽的视线当中。 只是他们太年轻了,年轻到每个人都是人族未来的希望,不应该,更不能就这么折戟于此。 “将高爆弹药准备好,随时准备支援场上的武院学员,一旦情况不对,马上把他换下来!” 他握住枪械握把的掌心上冒出细密汗珠,身上血腥味极重,衣服上满是浮灰和血水,眼中满是焦急,朝着身后怒喝一声。 身边的士兵纷纷接过战友递来的弹夹,将其装到弹仓内,一时间战场上咔嚓咔嚓的响动声不停。 此时被三头吞噬兽同时盯上的方牧,正在废墟中辗转腾挪,陷之又陷地躲过挥舞而来的长尾。 扇起恶风的尾部将旁边的建筑拦腰击穿,倒塌下的砖石掀起阵阵烟尘。 方牧目光一凝,凭着烟尘中短暂消失的视野,将身形压低,身上气血疯狂流动,灵力灌注至体内每个窍穴当中。 腿部肌肉发力,脚下烟尘荡出圈状,裂出两个深陷的土坑。 鬼魅般的身影再度提速,宛如时间线中游走的刺客。 当他再次现身时,刺耳的音爆声响起,肆虐的风吹动着残破的作战服,极致力道随着猛然轰出的拳头砸在吞噬兽的头颅上。 在天倾关军团士兵骇然的眼神中,将体重数吨的吞噬兽砸倒在地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 但是更让人惊悚的是,那头被轰倒在地上吞噬兽却仍然动了起来,那被砸去半边的脑袋发出痛苦的嘶鸣,更加狂乱地扭动着庞大的身躯。 方牧将上身的作战服撕下,他没有战斗时动不动就爆衣的习惯。 但是这件衣服早已在灼热的焰火,和滚烫的体表高温双重影响,变得有些发烫,甚至感觉被摩擦的地方都快要起火了。 身后慕然传来声暴喝,随后是锋刃破开空气的呼啸声。 “接着!” 方牧头也没回地伸手接过一柄飞来的长刀。 火光在流水一般的刀身上倒映出澈澈寒光,隐约可见上面有着峰峦似的纹路,刀身舞动时,那些峰峦仿佛凝实几分,甚至能看到上面流动的山水。 当他挥动长刀时,光线恰好遮住了刀柄处,刹那间仿佛手上抓住的不是长刀,而是一片流动着的写意山水画,但是其中杀意凌然,暗藏无数刀兵。 面前剩下两头吞噬兽早已在方牧接过长刀时冲杀而来,地面的颤动变得更加明显。 那些不规则的棱形鳞片在划过地面时,就会与那份震动共鸣起来,它们就是凭借着这种特殊的构造,才能才地面下快速穿行。 也同样使得他们的滑行更为迅捷,就像是极速驶来的两辆巨型重卡,带动恶风向方牧狠狠撞来。 方牧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夹杂着几分血腥味的气息如利箭般刺破土面。 如此往复,在调整着身上灵力流转在窍穴间的频率,体内的力量在源源不断的输送到全身各处,仿佛一座积攒着熔岩的火山,隔着老远都能听到那咚咚的心跳声。 那朵灵海上方漂浮的血莲悄然间生出第九瓣,在灵力的流转间,散发出妖异的血红色。 站在方牧身后,紧盯着战场的每一个人都替他捏了一把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 大地在开裂,尘土在飘动,仿佛世间一切都在震颤着,而那两头吞噬兽即将冲撞到方牧脸上,可他却还在原地不动地站着! 方牧没有理会那扑面而来的恶风,而是最后重重地深吸一口气,身上的血雾肉眼可见地变得深红。 他牙间紧咬,身形微微躬起,忍受着全身各处灵力带来的刺痛感,淡淡的血迹从齿间流出,却又很快被灼热的体温蒸发,化作浓烈血雾中的一缕。 轰! 少年凭空跃起,手中长刀划出一抹流光。 地面的轰鸣,凶兽的怒吼在这一刻都消失了,横贯整个战场的只有那道血色的身影,还有那抹携着深沉杀意的流光。 劲风缠绕在血影之上,尘土两股猛烈的风卷成一团,仿佛被两双看不见的手紧紧碾压着。 绷紧到极致的肌肉将全部力道灌注进刀身,向着面前冲来的庞大凶兽拦腰斩去。 在漫天纷飞的烟尘中,少年的那一刀斩下。 流水般的刀身切过土黄色的震颤鳞片,绽放而出的火星宛如刺目的闪光,令人牙酸的切割声响彻全场。 下一瞬,少年与凶兽的身影交错而过,鲜红的液体冲天而起,仿佛凭空斩出一道血色浪潮。 吞噬兽庞大的身躯仍然随着惯性往前冲撞,直至撞上周边残破的废墟才停下,发生巨大的轰鸣声,当烟尘散去后。 自斩过的方向起,庞大的凶兽躯体被一刀两断,平整的伤口处冒出汩汩鲜血,狂乱扭动着的上半截身躯发出痛苦的咆哮。 随后就被面无表情的少年逐一用长刀刺穿头颅。 【叮!遣送灵魂往生,灵力+65。】 ...... 一连三道声响在方牧脑海中响起,这才吐出一口灼热的气息,紧绷着的身体逐渐放松下来。 场边众人呆滞地看着面前这一幕,缓了一会才有人大声喊道。 “清扫战场,将附近民众撤离!” 那位身满身血污的军官也走到方牧身旁,递给他一套衣服。 “这次真是多亏你了,小兄弟,我叫卫长风,是目前九山城驻军当中,仅存的天倾关军团校尉,你要是不嫌弃的话,就叫我一声风哥。” “叫我方牧就行,这把刀还你。” 方牧受不了其他人注视在他身上的目光,胡乱地把衣服套在身上。 将手中长刀递到卫长风面前,没想到他却摆摆手,没有接过那把长刀。 正在方牧疑惑之际,远处传来密集的脚步声,为首的是外出勘探附近地形的武锋,焦急地把他拉到一边,低声将附近的情况告诉他。 第25章 纳山河 “还真有这种地方?” 方牧接过武锋递过来的堪舆地图,上面粗略地手绘着附近的地形。 虽然没有天倾关军团的那份详尽,但是也能较为直观地看到地貌起伏。 其中一块区域被红色的圆圈着重标记出来,看样子是一片山谷的模样。 “这片地方我们进去看过了,没有凶兽的踪迹,魔血污染指数也几乎没有,四周被岩体包围,只需要将防御的重心放在入口处就行。” 武锋身上的作战服沾着泥泞和草屑,看上去狼狈不堪,但是眼神却很清明,指着那片堪舆地图,语气有些激动。 卫长风此时也走了过来,手里还拿着一个古朴的黑色刀鞘,颇为心疼地看着那柄刀被方牧插在地上。 伸手想要将其拔出,却纹丝不动,手上的劲力再度加大几分才将其拔了出来。 哪怕是经历了刚才的一番血战,刀身依旧清亮如初,就连一丝划痕都没有。 “百锻名刀?” 武锋此时也注意到了这柄刀的不凡之处,尤其是刀身上依稀可见的山水纹路,在昏暗的光线下仿佛在流动一般。 “这柄‘纳山河’确实是百锻刀,但是距离名刀还有些差距,你认得这东西?” 卫长风眉毛一挑,有些惊讶。 武锋点点头,端详着刀身上的纹路,更加确信了自己的推断,因为他自己也有一柄类似的百锻兵刃,上面都有着相似的纹路。 “这是我战友的遗物,他可是我们天倾关军团里出了名的武痴,整天抱着这柄刀不知疲倦的练着,只可惜最后他倒在了一次凶灾之中,当我们赶到的时候,就只剩这柄刀插在了三阶凶兽的头颅上.....” 卫长风看着这柄长刀,眼底流露出一抹深深的遗憾之意。 随后郑重地将其递到方牧身前,示意他接过这柄长刀。 “风哥...你这是......”方牧有些迟疑。 “让你小子拿你就拿着,别磨磨唧唧的,这柄刀跟着你,也算是完成了我那位战友最后的心愿了。” 卫长风虎目一瞪,直到方牧伸手接过,脸上才露出得逞的笑容。 “别小看它,虽然比不上百锻名刀,但是铸造的工艺也是出自大师之手,上面这些山水纹路暗藏着阵法,附有切割的属性。” “而且最重要的还是上面的山水意境,能够孕养武道意志,避免魔血的精神污染。” 看着卫长风那得意的笑,方牧忍不住挠了挠头。 “那个......武道意志是什么东西?” 笑到一半的卫长风顿时被呛了一口气,不敢置信地看着面前的方牧,从那张年轻的脸上没有看出半分端倪。 “你还没突破到先天武师?怪不得没听说过这个东西,但是你是怎么...算了,我就不多说了,免得影响你之后的路。” 卫长风的语气有些奇怪,看着方牧的眼神就像是在看怪物。 方牧疑惑地将目光放到一旁的武锋身上,没想到他也无奈的摊手,示意这个真的不能说。 “不是我们不想说,而是现在告诉你,会影响你之后培养那股深藏在心中的武道意志,只有当你走到了那个境界,才能体会到那种感觉。” 卫长风见方牧这副模样,还是忍不住出声提点了一句。 “行吧,风哥你刚才说,你是整个九山城驻军中最后的校尉,意思就是你现在是此处天倾关军团的最高指挥吧?” 方牧打量着刀鞘,忽然对愣神的卫长风问道。 “是啊,这是按照天倾关的规矩,也是这里的兄弟们推着我赶鸭子上架来的,你们想问什么?” 卫长风有些发懵,但还是严肃认真地回答道。 方牧与武锋对视一眼,相互点了点头。 随后武锋将一份文件从随身的空间折叠装置中取了出来,郑重地交到了卫长风手上。 “这是......?!” 卫长风看着文件上盖着的天倾关印章,心中咯噔一声,不敢耽搁一秒,目光紧盯着文件上的每一个字,脸色不停变化着。 直至最后才长长吐出一口浊气,目光复杂地看着面前的两人。 “风哥你别这么看我们,最开始我们武院学员的任务就是关闭此处的传送裂缝,但是前方的据点突然失守,凶灾魔潮突然就涌了过来。” “而我们所有人一开始的想法就是想办法把你们劝离这里,我们自己想办法顶上,可是看到你们打算带着这些从九山城遗址中旧时代遗民一起撤离,我们这话实在是说不出口......” 武锋知道这位老兵的心里的滋味觉得不好受,可是到了这个时候,他也必须将这个事情告诉他们,不能就因为这次武院集训,让他们就这么不明不白地牺牲在这里。 “你不用说了,服从命令本就是军人的职责,而且也是我们没本事守住前面的据点,你们什么都没做错,这两天我也看出了你们这些人心里都藏着事情,每天都是愁眉苦脸的。” 卫长风的语气没变,甚至还露出了一个爽朗的笑容。 “风哥你不生气嘛?”方牧小声地问道。 “生什么气,打算带着这批旧时代遗民撤离,本来就是我们这些人一起商议过的决定,只是你们来的刚好不是时候罢了,要是这么说来,还是我们拖了你们后腿。” “因为就算关闭传送裂缝的任务失败了,你们肯定也有办法从这里撤离,但是我看得出来,你们这些学员都想和我们留下来守着这里是吧?” 面前这个铁打的汉子眼底流露出一丝落寞,哪怕是尽力扯出的笑容也难以掩盖。 “风哥.......”方牧正想开口说些什么,就被卫长风挥手打断。 “别婆婆妈妈的,我不是替我们这些从枪林弹雨中挨过来的滚刀肉感到难受,从前方据点上撤下来,多活这么些天,我们这条命已经是赚的了。” “只是对不起身后这些民众,我们当初把他们从避难设施接出来的时候,打着保票和他们说,一定能带着他们回家。” “让他们亲眼看到天倾关,告诉他们,华夏已经从废土中站起来了,早就不是当年凶灾魔潮肆虐的地方......” 卫长风的语气有些苦涩,但又像是卸下了某种重担,说到最后,眼中露出深深的骄傲与自豪。 “谁说他们看不到了?” 方牧一句话瞬间让卫长风愣在原地,浑身颤抖地看向他。 “都那么大年纪了,能不能让我们把话讲完。” “你真有办法能带着他们回家?” 第26章 只有疯批才能压制另一个疯批 方牧站在高处,望着远处星星点点的火光汇聚成一条望不到尽头的长龙,在倾倒崩塌的废墟中蜿蜒穿行,直至消失在群山之中。 那是天倾关军团疏散民众的队伍,由那些勘探过路线的武院学员在前方带队,并且担起开路的责任。 第一次肩负如此重大任务的他们,一路上谨小慎微,生怕遇上或者错漏几头凶兽,让身后大部分由普通民众组成的队伍遭受到袭击。 好在直到现在也没听到前方传来打斗的声响,整支队伍有条不紊地按照规划好的路线前进着。 稚嫩的孩童被母亲抱在怀里,望着四周漆黑一片的树林,小脸上写满了恐惧,紧紧抱住仅存的温暖,忍不住轻声抽泣。 让方牧忍不住想起,那时候边城启动了几十年也未曾出现过的一级灾厄防御应急响应。 他也是这么被方知意牵着手,看着周围那一张张惶恐不安的脸,迎着黑夜踏上前路未知的道路。 再到后来,远处是怒吼和厮杀声,和时不时映亮夜空的火光,他们只能拼了命地奔跑,头也不回,仿佛能将那份恐惧远远地甩在身后。 有人轻轻碰了碰他的手。 “哥哥,这个给你霍...” 白毛小女孩费尽全力地踮起脚尖,举起手中的橙子汽水,却又保持不住平衡的摔在地上,睁着那双泪汪汪的大眼睛看着他。 方牧只好把她一把扶起,轻轻拍了拍她身上的浮尘,揉着那柔顺的小脑袋。 “还是你自己留着喝吧。” 但她却执意要将怀里抱着的汽水塞到方牧手上,眼角泛着的泪花也不擦,一副你不要我就哭给你看的表情。 “好好好,那我喝一口,剩下喝不完你帮我喝。”方牧无奈地拧开汽水,象征性地喝一口后才递给她。 白毛小女孩怔怔地看着被重新塞回来的汽水,小小的脑袋里进行着一阵头脑风暴,这到底算送出去了,还是没送出去? “你也没找到?”方牧转头看向身后的沐时愿问道。 “没找到......你说他们那么大一个紧急避难设施,怎么连个名单都没有呢?忽然冒出来这么多人,他们就不感觉奇怪嘛?” 沐时愿翻了白眼,趴在桌子上吐槽道。 “很正常,他们在那种避难设施里待久了,还能保持着正常的社会结构就不错了,至少稳定地生活了这么多年。” “只是听他们说,里面唯一能教书识字的先生在两年前去世了,不然找他打听的话,应该还能知道她家的消息,毕竟看她的样子应该接受过教育,就是不爱说话。” 方牧伸手点了点白毛小女孩懵懵懂懂的小脑袋,拿出几块抽干能量的深渊结晶给她当玩具。 “那接下来你就放心地把她交给我照顾吧,我会好好对待她的。” 沐时愿忽然正色道,就是那副模样和语气像极了开着鬼火的黄毛,把鬼火钥匙一把拍在他面前,问他鬼火停在楼下安不安全。 方牧懒得搭理她,只是将目光重新移到身前的勘舆地图上,计划着从传送裂缝到九山城遗址这条路线所要花费的时间。 “喂喂喂,能不能配合我一下啊,让我一个人带孩子也是很辛苦的啊,难道你就这么打算抛下我们母女俩嘛?” 少女又换上一副悲呛的表情,楚楚可怜地望着他,语气像是责备丈夫晚归的妻子。 惹得周围的武院学员纷纷用一种奇怪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流转。 “少来这套,再多说两句,我很难保证不会把你从这里扔下去。”方牧额头竖起几条黑线。 “好了,我这不是担心你太过紧张了嘛,话说你真的要一个人闯进去嘛?会不会太危险了,要是你没能成功将那些凶兽和妖魔引出来的话,我们有没有什么备用计划?” 沐时愿毫不在意方牧语气中的危险,大大咧咧地走到他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瞬间切换成一副可靠大姐姐的形象。 “你少说两句话就是对我最大的支持了。”方牧学着少女翻了个白眼,没有理会这个戏精少女。 “唉呀,没事的了,和我说说嘛,你肯定有个惊天动地的大计划。” 沐时愿目光灼灼地盯着方牧,像是找到了天底下最新奇的玩具。 “你真想知道?” “想啊!当然想知道!” 少女眼里泛着光,露出好奇的目光。 方牧伸手就解开了上半身的作战服,突如其来的一幕,引得少女哇哇乱叫。 切,还不如江见月呢,至少那丫头还敢透过张得大大的指缝,目不转睛地盯着看。 “你不是想知道嘛?怎么不看?” “看...看就看,谁怕谁啊?” 紧紧捂着脸的少女,手掌下的肌肤滚烫地快要滴出血来。 像是做好了充分的心里准备,咬牙跺脚,才将双手从脸上移开。 “额...怎么你里面穿着衣服?” “废话,难道你作战服里面不穿东西?”方牧反问一声,让少女那原本白了几分的脸蛋重新红润起来。 “谁叫你刚才脱得那么果断,我还以为......” 沐时愿扭扭捏捏的把玩着衣角,感觉自己的脸涨得通红。 “呵呵,那你还看?”方牧冷笑一声。 “啊啊啊!你就是故意的!” 沐时愿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被人这么调侃,气得在地上轻轻跺脚,伸手就要捶向方牧的肩膀。 然而下一瞬,她整个人就瞬间僵在原地,那只伸在半空中手有些颤抖,小脸变得惨白一片。 “火神Ⅱ型烈性炸弹...你怎么把这东西穿在身上?不要命了?” “噢,还挺识货的。”方牧挑了挑眉毛,看着面前小脸煞白的少女。 沐时愿咕嘟一声咽了口唾沫,这东西她可再熟悉不过了。 因为这就是她家的产品,仅是半块手掌大小的可塑形炸弹,就能把这座小楼里的所有人炸上天,而方牧则是将十几块炸弹捏成了防弹背心的模样穿在了身上。 “你...你不害怕的嘛?穿着这个东西在身上?”沐时愿声音有些颤抖。 “你不是知道这东西吗?没有激发装置是触发不了的。”方牧神色平淡地将作战服拉上。 这和你穿在身上有个毛的关系啊啊啊?! 沐时愿在心底怒吼,但是表面上却不敢表现出来,她算是看出来了,面前这个看似清秀温柔的少年,实则是个比她还不要命的疯批。 此时远处的那道火光长龙的末端也彻底消失在了山林之中。 夜幕,也已经降临在这片废墟中。 第27章 血月 天际之上,硕大的月轮起初在边缘处逐渐染上黑色,化作一道与夜色截然不同的黑边,随后那片漆黑色逐渐蔓延,仿佛有张无形的巨口将其吞噬至虚无之中。 “那是月全食吗?” 方牧脚步一顿,指着天边逐渐消失的月亮,他清楚地记得,从九山城遗址中出来的时候,那道圆月仍然在天上散发着皎洁的光。 “根据那些修习过阵法的学员推算,今晚的月相的确是天狼噬月之相,从初亏到复圆一共五个阶段,当月球的西侧边缘与地球本影的西侧边缘内切,月球刚好全部进入地球本影内,也被称为食既。” “运气好的话,大概三个小时之后,月球表面将会呈现铜红色,非常明亮,外侧也很亮,还会染上一层淡蓝色的微光,甚至还能看到月海及主要环形山。” “也就是传说中的,血月。” 沐时愿举着小本本,手指掐着一只笔,笔尖转动飞快,将天际处的月相手绘在纸面上,忽略身上穿着的作战服的话,更像是一名天文学者。 “学习阵法还要先学会看月相?” 方牧望着天际处的那轮噬空半边的月亮,转头看向写写画画的沐时愿。 察觉到方牧诧异的眼神,她回了个鄙夷的眼神,直到在那些手绘旁边记录下不少文字后,才抬头说道。 “那当然,难道你以为起阵是件很容易的事情吗?不仅要考虑到当时的地形,还要考虑到天时对于灵力的影响,这些不都在高中时候学过吗?” “额......好像是有这回事吧。” 方牧挠了挠头,好像当时上这些与武道无关的课程时,他还在外面忙着打工凑生活费,而班主任也认为他专注在武道上更好,不需要这些额外的加分,对于他翘课的事情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毕竟武道与阵法,是教学时的两个大方向,能将这两项能力同时捡起的人很少,至少就不包括方牧。 当初上第一堂阵法课的时候,负责教学阵法的老师对他投来怜悯的眼神时,他就知道这玩意不适合自己。 “反正对于月全食的记载很多,而且几乎每一次都会出现血月,我记得曾经看过的某本书上就记载过,血月现,地脉气断,气尽,如坠狱。” “有的学者就认为,蓝星之前就曾经出现过灵气潮汐,只是那个时候灵气仅出现了一会,随后就消失了,这些对于血月的记载就是有力推断,当时闹得沸沸扬扬的。” 沐时愿合上小本本,将其收入自己的空间折叠装置中。 看得方牧眼角抽了抽,怎么好像这些道院的人都很有钱的样子,每个人身上都有这东西。 他记得这玩意好像卖得老贵了,而且还是有价无市的那种,上次在旧井巷有人出售一个破损的空间折叠装置,都有大把人抢着要,好像最后还卖出了将近五百万的天价。 “......但是最后学术界还是没有承认这项推论,因为只有这些不知来路的记载,更没有实际的出土文物证据...我看你其实根本没有在听吧?” 沐时愿讲着有关于血月的事情,脚步不停地往前走着,可身旁却只有方牧敷衍的回应声,猛然转头看向他。 “额...当然有在听,只是我在想,这些妖魔该不会打算趁着血月的时候,在传送裂缝那里进行魔血仪式吧?” 方牧装作没看到沐时愿恨不得咬他一口的眼神,自顾自地说着。 没想到沐时愿听到他的话之后,反而没计较刚才的事情,神色严肃地说:“当然有这种可能,而且这种可能性非常大。” “我们人族对于阵法的研究,有一部分就是借鉴了妖魔的魔血仪式,而且就是利用天时方面的部分,因为那些妖魔和凶兽就是随着灵气复苏出现的。” 前方负责探路的武锋挥了挥手,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两位还是留着下次再讨论月食的事情吧,我们准备到了。” 武锋声音压低,指着较远处一座拔地而起的营地,一道散发着紫色光晕,整整十几米高,扭曲着周边空间的十字形裂缝被紧紧包围在正中心处。 仿佛将那片空间直接撕裂,露出十字状的伤口,边缘处不时泛起偏黑色的电弧,附近百米的区域像是凭空失去了重力,碎石与草屑飘浮在空中,随着裂缝处吞吐不定的紫色能量,缓缓荡着。 这诡异的一幕,方牧还是第一次见到,之前只在课本上见过模糊的照片,仅能看清那道标志性的十字裂缝。 因为任何靠近传送裂缝的仪器,都会受到极大程度的影响,这个范围由裂缝的能量等级而定,不过就算面前这道二阶的裂缝,都能影响到远处的九山城遗址。 那份在课本上的照片,还是用特制的观测仪器,在几十里外的地方拍摄到的,并且经过一定程度的后期调校,才能勉强呈现出传送裂缝的模样。 远不如亲眼看到的震撼。 “这附近的哨岗比之前天倾关军团那些人来勘探的时候,还要多出两倍,至少我们是不能再冒险前进了,否则可能会打草惊蛇。” 武锋神色凝重,将附近观察到的异常处指出,示意方牧将这些地方记下。 “看来这些妖魔的确想要在这段时间进行魔血仪式啊......” 沐时愿难得收起平时那副嬉笑的模样,目光紧盯着远处的营地。 “接下来的路就只能你自己走......他人呢?”武锋话还没说完,就发现身旁凭空少了一个人。 “不知道啊,他刚刚还在这里,难道是直接往回走了?哎呦,好痛!” 沐时愿茫然地看向刚才方牧站着的地方,忽然感到脑门上一疼,像是被人用手指狠狠弹了个脑瓜崩。 “你们把跟在后面那些武院学员集结在这里,等我将里面的妖魔引出来。” 空中飘来一道逐渐模糊的声音,向着远方淡去。 沐时愿捂着发红的额头,委屈地小声说道。 “你走就走,还打我一下干什么......” 身旁的武锋却流下了一身冷汗,要是方牧是敌人的话,刚才那一下愣神间,两人就要身首异处。 可他从来没听说过,边城还流传着这么高明的藏匿之法,又或是敛息武学。 “走吧,现在这个情况,也只能相信他了。” 第28章 青铜塔 天边的月轮几乎只余下朦胧一角。 夜色如墨,漆黑的天色犹如沉重的幕布,紧紧压在所有置身于黑暗的生物心头。 几只噬心魔站在远处的哨岗上,四周有任何风吹草动,都要警惕地站起身来张望一下。 “两脚兽你不用这么紧张,它们肯定看不到我们的。”班尼小貂坐在方牧肩头,手上抱着一枚深渊结晶,咔滋咔滋地啃着。 雪貂比之前初见时大了两圈,身上的毛发也比起之前更为雪白,看上去就像是一只圆圆的毛球,不过这只球是抛光过的,在朦胧的光线下,泛着微光。 “最好是这样,不过你真的变重了。” 方牧身形微微躬起,迅速穿过一道道妖魔哨岗,像是夜间猛然拂过的一阵风,又像是徘徊在暗处的夜枭。 “没办法,我还在长身体啊,当然得多吃一点。” 班尼小貂无奈摊手,将最后一点深渊结晶啃完,从进入九山城遗址之后,它就一直开启着光环,啃噬着这些深渊结晶。 “要不你也试着来一块,这玩意可好吃了。” 班尼小貂感觉到方牧的速度逐渐加快,小爪紧紧扒在作战服上,才勉强维持着自己不掉下来。 “我可咬不动这玩意,你还是留着自己吃吧。” 方牧望着越来越近的营地边缘,心里那种紧张感反而逐渐平静了下来。 隐匿在夜色中的方牧直接来到营地正面,风格粗犷的木墙将这块区域高高围起,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斑驳杂色的木墙上涂抹着原始繁杂的猩红色染料。 不对,这就是血。 隐约还能看见上面干涸发黑的血迹,在黑暗中显得诡异而渗人。 “别碰这上面的东西。”班尼小貂的声音突然将方牧惊醒。 当他回过神来的时候,身体已经不由自主地靠得离木墙极近,手指几乎将要触摸到那些诡异的纹路上面。 “这些是什么东西?”方牧眉头紧皱,墙面上那种阴森诡异的感觉,让他感觉十分不适。 “我也不知道,但是我能感觉到,一旦你触碰到这些东西,肯定会发生一些不好的事情。”班尼小貂也忍不住搓了搓小爪。 方牧目光微沉,回退数十米,压低身子,猛然向前狂奔,借着惯性起跳,纵身跃过这道高达两米的邪门木墙,双手犹如铁钳一般牢牢抓紧住墙后的建筑上。 他也趁着这个机会,在高处打量着这片规模庞大的妖魔营地。 这里错综复杂,高低起伏的木质建筑,看着更像是一片属于妖魔的小型城镇,而不是临时性质的营地。 让他感觉到诧异的是,这里并没有他想象着那么杂乱,一切反倒显得井然有序,除了时不时传来的妖魔嘶吼声,这些妖魔身上甚至连一丝争斗的痕迹都没有。 毕竟妖魔这种生物,生性凶残、好战,大多数都是以部落的形式聚在一起,上下级的制度非常森严,弱者往往会下意识地遵循强者的意志。 否则就算是只有两三头妖魔聚在一起,也会彼此争斗,分出个强弱,血腥的斗争早已是刻入骨子里的天性。 之前他和班尼小貂清扫那些营地的时候,就经常能见到身上挂着伤的妖魔。 他已经在这里观察了超过十分钟,这些不同种族的妖魔,在碰面的时候甚至都会相互避开,就像是支训练有素的队伍。 而这些妖魔似乎在彼此传递着某种信息,纷纷朝着中心处的传送裂缝聚集。 “我感受到了,那股波动的源头就在那座建筑底下。” 班尼小貂伸出小爪指向西侧一座较为低矮的建筑,眼中闪着微光。 那是一座青铜铸造而成的塔型建筑,一块块铜色的铸造模块彼此嵌合,在外表上看不出一丝缝隙,不像是临时铸造而成,倒像是从别的地方运到这里后,再组装起来的建筑。 方牧脚下发力,借着这些木质建筑的突起处,飞快地移动着,逐渐靠近那座奇异的青铜塔。 随着距离逐渐缩短,班尼小貂感受到的能量波动就愈发明显。 “怪不得我在九山城遗址的时候,那股能量的波动就忽然变弱了,原来被这些妖魔搬进了这个东西里面。” 方牧没有说话,将身形压到最低,静静地观察着青铜塔附近的妖魔。 直至天边的月色彻底被吞没,黑色的边缘处露出一抹锈红。 抽出腰间的那柄名为纳山河的长刀,原本雪亮的刀身,在红月的映照下,仿佛在不断流淌在血水,刹那间山河染血,荡着妖异的血光。 手上的凶兵被他双手持握,周身肌肉高高隆起,一身黑色的作战服微微膨胀而起,极力掩盖着自己的杀意。 屏气,凝神,浑身的气血骤然间爆发,心脏重重地跳动着,仿佛擂响的战鼓。 脚踩在木质建筑的边缘,瞬间发力,身形拉高,跃至青铜塔的上空。 借助下落的力量,妖异的血色弧线划过夜空,凶戾的气息从天而降,斩向守卫在青铜塔前的妖魔。 青铜塔前燃烧着的火焰瞬间被劲风熄灭,地上纷乱的杂草,随着劲风的呼啸,被紧紧压迫到地面上。 火光与天上的血色在刀锋一直反射,像是刹那间闪起的红色烽火,血水瞬间洒满了青铜塔表面,像是一幅血色的泼墨画。 战鼓未响,烽火已至。 两头身形硕大,筋肉虬结的妖魔只来得及看到那抹妖异的血色,还没来得及出声,眼前的视角就忽然砸向地面。 直至那两颗定格着惊恐神情的头颅落地,方牧才重重地吐出一口浊气。 四周悄无声息,安静得像是没有发生任何事情。 但是班尼小貂的心却是高速跳动着,万一刚才方牧失手,让那两头妖魔发出一丁点动静,那他们面对将会是一整片营地妖魔的追杀。 方牧伸手推开面前的青铜门,望向里面深不见底的坑道,看来这些妖魔只来得及将上面的青铜塔修筑,还没来得及修建下方的通道。 班尼小貂站在方牧肩头,小爪紧张地搓了搓,看着四周逐渐变得昏暗的通道。 四周只有方牧轻微的脚步声,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声音,就像是进入了一片没有声音的世界。 直至方牧在心里默数了将近五十次心跳声后,他们才穿过这片深入地下的通道,来到一处被青铜柱撑起的地下殿堂。 “我们这是走了多久啊,这些妖魔到底是挖了多深啊?”重新见到火光,班尼小貂这才松了口气。 下一刹那,金铁交戈的声音响起,刺目滚烫的火花在昏暗的殿堂内亮起,身旁的青铜柱被拦腰砸断,响彻整片空间。 一双猩红的双眸从黑暗中亮起,死死地盯着手持长刀的方牧。 第29章 血战 地下青铜殿堂内,入目是一片宽阔的空间,将近十几米高的青铜柱支撑着这片地下空间,那些伫立着的青铜柱上雕刻着不少意义不明的扭曲文字。 与其说是文字,不如说是一道道疯狂病态的狰狞划痕,纵横交错,错综复杂地相互排列着,组成怪诞诡异的字符。 要是让研究妖魔的专家看到这一幕,就算是与外面整个营地的妖魔拼了,也要把这些青铜柱带回去仔细研究。 因为这就是他们苦苦追寻的魔血仪式所用的祭文,若是能够成功破译,对于解开传送裂缝的未知谜题,具有划时代意义的深远影响。 甚至掌握将传送裂缝化作人族的传送阵也不是没有可能。 但此时的方牧没有闲心来思考这个影响深远的伪命题,面前这头妖魔给他带来的压迫感,丝毫不亚于当初陈天涯持剑时的感觉。 这头妖魔与以往见过的不同,将近三米高的庞大身躯,浑身被青铜色的鳞片包裹,虬结狰狞的肌肉将那些青铜盔甲一般的鳞片撑起。 粗壮的脖颈后沿着背部的脊椎,长出森白的骨刺,一直蔓延到修长的尾部。 手上持着一柄青铜巨锤,挥舞的声势犹如山崩地裂,刚才刹那间的交锋,就震得方牧握着长刀的手臂险些把握不住。 而一旁被砸倒的青铜立柱也侧面证明了那股力道的凶蛮,这还是方牧第一次对拼力量时落入下风。 唯一让方牧感到眼熟的就是这头妖魔心口处裂开的猩红空洞,随着魔血的沸腾,逐渐在空洞处冒出妖异的魔气。 噬心魔,但绝对是这个族群中王者般的存在。 那双猩红的双眸死死盯着他,像是两盏高悬而起的红灯笼。 班尼小貂感到周围的空气逐渐升温,按在方牧肩上的小爪一阵滚烫。 细密的血水从绷紧到裂开的肌肤表层中渗出,而后又被少年灼热的体温瞬间蒸发,形成缥缈而起的雾气。 烫得班尼小貂连滚带爬地从方牧肩头跳下,这个疯魔般的状态,它知道方牧要开始拼命了。 “两脚兽你要撑住啊!打不过咱们就跑......” 话音未落,对峙着两道身影瞬间碰撞到一起,纳山河与那柄巨锤接触的刹那,令人齿酸的金属碰撞声响起。 “轰!” 如洪钟般的炸起,青铜宫殿的顶部都震动了几下,亮起的火花犹如铁树银花。 那头噬心魔猩红的双眼中闪过一丝人性化的不可置信,随后是怒不可遏的暴虐,眼前向来被它们视为食粮的人族,竟然将它击退了两步。 与方牧再次对上目光的瞬间,愤怒咆哮着,如同重型坦克一般冲锋,地上的青铜地面,留下一个个践踏过的深坑。 空气中响起一声爆鸣,四周的地面都震动了起来,大锤重重砸下,地面瞬间炸起一个大坑,直接将那些青铜砸穿,露出底下的泥土。 纷飞的尘土间,方牧的身影消失不见。 红色的刀光再度亮起,斩在噬心魔的后颈上,绚烂的血花飞扬。 两只青筋暴起的手紧握着纳山河的刀柄,骇然巨力直接将那密密麻麻的骨刺斩断,刀锋在后颈上斩出深深的血口。 方牧正欲拔刀,没想到这头妖魔死死后仰着头,刀身被死死卡在坚韧的骨骼中,狂乱生长的森白骨茬将长刀锁死。 血色的双眸转向方牧,带着极致的暴虐和一丝戏谑。 右侧掀起一阵恶风,方牧被呼啸而来的青铜大锤狠狠砸在身上,余势不减地被拍在地面上,身下裂开无数道蛛网状的裂缝,发出震耳欲聋的沉重闷响。 整个人仿佛迎面撞上了一座山岳,浑身的骨骼都发出了哀鸣。 当场吐出一口夹杂着些许脏器碎块的黑血,脸上的眼角与耳孔处流出几道蜿蜒而下的狰狞血痕。 噬心魔咆哮间再度抡起那柄沾着血水的青铜大锤,响起划破空气的刺耳音爆声。 死亡的气息近在咫尺,躲在远处的班尼小貂感觉下一秒就要看到方牧被砸成肉泥的惨状,不忍地用小爪捂住眼前,落下一行泪水。 刹那间,躺在地上的方牧睁开遍布血丝的双眼,无名法诀在生死之际运转到极致,体内的灵力沸腾,极速修补着这具破损不堪的身体。 那朵在灵海间飘浮的血莲猛然绽放,原本接近完美的十瓣莲花,隐约间再次生长出两瓣透明的花瓣。 在那柄重锤几乎再度砸落到身上之前,血色的身影狼狈在地上翻滚躲开,耳侧响起沉重的轰鸣声,嗡嗡嗡的颤鸣声撕裂开左侧耳膜,陷入一片寂静之中。 双眸血红的方牧拔出在腰间的短刀,仿佛从地狱中爬出来的恶鬼,借着惯性将刀锋刺入噬心魔腰腹之中,直至刀身全然没入。 凶狠的一脚跺在了短刀上,被瞬间灌注极致暴力的短刀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悲鸣,随后寸寸崩碎。 感到剧痛的噬心魔眼中暴怒更甚,它没想到面前这个人竟然还能站起来。 以往不知多少人族死在了它这刻意露出的破绽之下,被这回身一锤,当场锤爆成血水。 方牧落地后,血红的双眼露出一丝清明,心疼地看着那柄碎裂的短刀。 那可是自己在市场上花了两百块巨款买来的,足足和摊主吵了快一个小时,对方实在受不了才卖的。 才用了不到几天,就这么碎在这了。 方牧抬头看向那头噬心魔,眼中闪过一抹凶厉。 “你特么的,赔老子的刀!” 噬心魔懵了,面前的这个人族在战刀崩碎后,身上泛起一股莫名怨念,气势也比交锋时更上一层楼。 它紧紧握住了手中的大锤,死死盯着面前的这个人族。 而下一秒,它猩红的瞳孔骤然收缩,暴虐中透着深深的茫然。 刚才战斗中还勉强看得清影子的人族忽然消失了。 感到左侧一股劲风袭来,它猛然挥锤,却砸在了旁边的青铜立柱上。 在青铜柱倒塌的瞬间,一道霸道的血影当头砸下,重重地一拳轰出,顿时发出诡异的咔嚓声。 覆盖在头颅上青铜色的鳞甲崩裂而开,血水飞溅。 庞大的身躯被那股极致的怪力砸倒,撞在地面上发出巨响,随后噬心魔眼中就迎来一片遮天蔽日的黑影。 方牧疾风骤雨、铺天盖地的拳头落下,左右摆拳,上勾拳,右手刺拳,抡臂砸肘...... 凶厉血腥的打法瞬间倾泻在噬心魔的身上,仿佛被钉在地上的血色娃娃,一拳又一拳地砸下,飞溅而出的血沫和碎肉,洒在青铜地面上。 包裹着身形的青铜鳞片粉碎崩裂,露出血肉包裹着的森白骨茬,在极致的暴力下也被打成碎片。 像是被某种凶兽啃噬一般,庞大的身躯顷刻间支离破碎,软软地瘫倒在地。 终于停下的方牧喘着粗气,暴戾的目光在地上还睁着双眼的噬心魔脑袋上流转,让从来不知道恐惧为何物的妖魔,在弥留之际,感受到了深深的寒意。 随后猛烈的劲风刮过噬心魔的头颅,脚下青铜地面裂出道道缝隙,精准狠辣地踢在噬心魔的颅骨上。 一声诡异的咯嘣声后,狰狞的头颅连带着一小截颈椎被硬生生踢飞数米。 【叮!遣送灵魂往生,灵力+199。】 如同被残忍拧下头部的破布娃娃,呈现着一个诡异的姿势耷拉在地上,一时间,竟然分不清地上是狰狞的血肉,还是千疮百孔的棉絮。 悄悄靠近的班尼小貂都被吓了一跳。 被方牧那双暴戾的双眸盯住,感觉一阵心惊肉跳,像是被顶级的掠食者盯上。 它咕嘟一声咽了口唾沫,开始反思自己之前有没有拿过方牧东西。 “那啥...等会找到的深渊结晶,够你买好多这样的短刀了......” 方牧这才收回了眼神,让班尼小貂松了一口气。 略带着后怕地看了一眼,滚落在不远处的噬心魔头颅,狰狞的脸庞上,定格着深深的恐惧。 它发誓,以后穷谁也不能穷方牧,那个状态实在是太可怕了。 第30章 血莲出,气海现 方牧呼出一口带着血腥味的浊气,唇齿间腥甜的味道让他逐渐从那种状态中清醒过来。 身上如蚁噬般的阵痛感如潮水般袭来,一个踉跄整个人重重地摔在地上。 “方牧方牧!你还好吗?”班尼小貂慌忙跑到他身旁,伸出爪子拍了拍他的脸颊。 倒在地上的方牧没说话,只看到白色雪貂在面前晃悠着小爪,根本听不清它在说什么。 因为刚才在那柄青铜大锤砸下之后,他就再也没听到过整个世界左侧的声音。 只感觉全身上下被千万根尖刺扎入,又被快速抽出,随后留下一阵阵的刺痛。 些许刺痛算不上什么,但这些痛感全部在同一时刻涌上,仿佛连绵不断的浪潮,让他死死咬紧牙关,额头上青筋暴起,脸色憋得涨红。 这是灵力在按照着无名法诀的运转方式,快速修复着身上伤势带来的疼痛感。 而修复的方式也很简单粗暴,就像是在修复一艘破损漏水的船体,将坏掉的部位包括周围有可能出现问题的地方,硬生生拆下,随后换上新的零件。 但是恢复的效果也很显着,没过多久他就重新听到了班尼小貂的声音,还有自己沉重的心跳声。 咚、咚、咚...... 心跳快速跳动,体内的气血如同苍茫大江,将灵力化作精纯的生命能量,隐隐将那些痛苦化作突破时的畅快感。 甚至一度让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疯了。 好在那股感觉愈发明显,而他也感受到了自己身上的变化,似乎比受伤前还要轻灵几分。 方牧也随之进到入定的状态,意识重新进入到气海之中,看到了那朵妖异的血莲。 按照江见月的说法,练气分为一到十层,每个人根据修炼功法的不同,气海中的化仙物也不同,代表着修炼根基的同时,也反映着在练气期的修为。 蜕变一次就象征着提升到下一层,当化仙物达到圆满的十层之后,就可以全力积攒下方的气海。 之后就面临两个选择,要么直接开始尝试筑基,要么用这些灵力扩展气海,目的是能容纳下更多的灵力。 化仙物作为筑基的根基,而气海中蕴含的灵力就是突破时所需要的底蕴。 换句话来说,这些储存着的灵力相当于燃料,只有充足的燃料,才能攀上更高的顶峰,达到更完美的筑基。 但是江见月建议方牧适当扩展灵海即可,不需要过度追求完美筑基。 不然就会像曾经神州大陆的某位前辈一样,花费了数十年将灵力扩展到百丈之远,最终突破筑基期的之后,确实强得不讲道理,可是同辈的人早已突破到了更高的境界,打他几乎不费吹灰之力。 就连被誉为天苍宗第一剑仙种子的她,当初准备筑基的时候,也只是扩展气海到大概五十丈,就不再耗费时间拓宽了,因为已经达到了完美筑基的标准。 而往前三百年,也只有不到十人达到了完美筑基。 方牧则看着自己的化仙物和气海,陷入了沉思。 那朵妖异的十二瓣血莲飘浮在气海之上,下方雾气覆盖着的气海也终于显露真容,那是一片几乎望不到尽头的深渊。 虽然方牧之前就做好了心理准备,过去十几年里面积攒的庞大灵力,可能会被动地扩宽气海。 但是也没想过,竟然真的需要一片海来填下去。 别的修仙者,气海的大小充其量就是一洼浅坑,佼佼者如江见月也不过一片湖泊,可到了他这里,那就真的是一片汪洋。 想到之后要花费无数的灵力来填满这片深渊,方牧就顿时眼前一黑。 造孽啊! 为什么江见月那丫头不早点穿越过来,这不是耽误他筑基吗? 而更为妖异的还是那朵十二瓣血莲,超乎常理的多生出了两瓣莲花,根据无名法决的描述,正常的血莲应该是十瓣,就已经达到了圆满之意。 “方牧方牧......”耳边传来班尼小貂的呼喊声,将他从入定中唤醒。 一睁眼就看到了毛茸茸的肉球趴在他旁边,焦急地用爪子摇晃着他的脸。 “行了,我没事。” 方牧摆了摆手,从地上站起,身下是被他用手硬生生扣出的青铜坑,还有湿漉漉的汗水。 “吓死我了,刚才你那个样子,痛苦得像是要炸开一样,然后就一动不动的,我还以为......” 班尼小貂见到方牧醒来,长舒一口气,随后焦急地跳到他肩头上。 “不知道外面过去了多久,那些妖魔可能随时会过来这里查看,赶紧去看那边,那座青铜大门后面绝对就是这些妖魔存放深渊结晶的地方!” 方牧也朝着班尼小貂指出的方向快步走去,穿过几十根青铜柱,来到青铜殿堂的最深处。 一道与青铜柱等高的大门挡在他们面前,上面没有任何纹饰,也可能是那些妖魔还来不及雕刻,从深处附近墙面上逐渐消失的纹路就能看出。 “我可以尝试着从缝隙中钻进去,但是这样我只能一趟一趟地把这些深渊结晶搬出来。” 班尼小貂一跃而下,打量着门上的间隙,身上光环展开,身形也变得模糊不定,打算从这些缝隙中钻进去,这些天他就是这么躲在方牧口袋里面的。 “不用那么麻烦。”方牧径直走上前,身上的作战服微微鼓起,升腾而起的血气化作一片暗红的雾,随后一拳砸在青铜大门上。 沉闷的声响如同钟楼上敲响的古钟,震得整座青铜殿堂晃动不止。 一拳又一拳重重地落下,仿佛巨兽在猛烈撞击着这座巨大的门扉,在极致力道的撼动下,随之缓缓凹陷出个大坑。 让班尼小貂下意识看向来时的通道,但又恍然想起之前方牧与妖魔厮杀时,动静比起这敲门声更为猛烈,要是它们察觉到的话,早就下来查看了。 青铜门被悍然砸开一道缺口,方牧也随之踏进了门后。 “这......这么多的深渊结晶?”班尼小貂进来的瞬间就被眼前的紫光闪得睁不开眼。 只见小山一般的堆成的深渊结晶几乎铺满了青铜门后的所有空间,浓郁的能量波动甚至隐约形成了潮汐,浪潮般的拍打在青铜壁上。 第31章 血月之下 苍茫夜色下,四周一片死寂,往日里聒噪的虫鸣声都消失在这片丛林当中,仿佛将这一切都化作静止。 唯一能让人感觉到时间还在流逝的,就是那轮高悬在天际处的月轮,经历了漫长的黑暗过后,在云层中露出一角。 月轮上散发着妖异的锈红色,几处暗斑出现在血月当中,仿佛巨兽啃噬后留下的齿印。 沉重压抑的气氛如同千钧重担般压在每个人身上,连一丝大气也不敢喘,将身形隐藏在丛林中,死死盯着远处那道传送裂缝。 “方牧已经进去快一个半小时了,怎么妖魔营地里面一点动静都没有?” “他该不会已经栽在里面了吧......” 几个声音从队伍里传来,尽管他们将声音压得很低,但在一片死寂的丛林中,依旧传到了不少人的耳朵里。 “说你娘的屁话呢?要是他都做不到,我们这些人当中还有谁能做到?” 杨啸雄压低声音骂了一句,但是心里也有些发怵,忍不住摸了摸脑门上的寸头。 他是第一个站出来同意留守九山城民众的,对于方牧后来提出的这个计划也很赞成,但是所有人心里都明白,这项计划,功败垂成间只系于一个人身上。 万一方牧失败,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退守到那处山谷之中。 “可是...你们看天上的血月。”一个拿着阵盘的学员出声说道。 “根据我们的推算,再过不到半个小时,这轮血月将会彻底圆满,估计困守这处传送裂缝的妖魔也在等这个时机。” “那个时候它们将用最小的代价,完成污染传送裂缝的魔血仪式,当仪式完成,我们面对的就不仅仅是这处营地内的妖魔,还有通过传送裂缝而来的凶灾魔潮。” “而且你们没注意到,附近这些在外的妖魔,已经开始逐渐收缩了嘛?” 说到这里的时候,那名学员握着阵盘的手有些颤抖,声音也变得有些不自然。 武锋拍了拍他的肩膀,递给他一瓶补充体力的能量液,示意他不用紧张。 “不用着急,慢慢说,这是你们的专业领域。” 那名学员颤抖地拧开瓶盖,仰头喝了一口,这才发现附近上百名学员都在看着他,硬着头皮继续说道。 “魔血仪式需要大量的妖魔供给魔血,会让不少妖魔和凶兽进入虚弱状态,所以当传送裂缝开启后,为了尽快让这些妖魔凶兽恢复战力,那些通过传送裂缝而来的妖魔会大肆侵袭降临的区域。” “这也就是传送裂缝开启后,凶灾魔潮也会随之袭来的原因。” “这些妖魔朝着传送裂缝靠近,也就意味着,营地里面的魔血仪式已经开始了......” 话音落下,四周陷入一片死寂,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染上一抹绝望。 “等等啊,大家听我说完啊,魔血仪式是个漫长的过程,而且这些妖魔等到这个特殊的时间段,也代表着里面的妖魔数量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多。” “否则它们也用不着等到血月升起,所以它们现在肯定还处于收集魔血的阶段,等血月彻底圆满,才会正式开启仪式。” “......” “你特么能不能一口气说完。” “害得我吓了一大跳。” 周围的学员纷纷怒斥着这名拿着阵盘的学员,随后忧心忡忡地望向远处的妖魔营地。 “方牧进去之前,没有和你说些什么嘛?”武锋看了看四周的学员,轻声对摆弄着阵盘的沐时愿说道。 “什么都没说,你以为我们关系很好啊?能让这个家伙放下戒备,将心里藏着的事情说出来的,估计也就两个人,而这两个人都不在这次集训里。” 沐时愿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说道。 “行吧,可是你怎么还带着她,要是等会......”武锋说到一半,就看到那个白毛小女孩眨巴着大眼睛看着他。 “她的家人可能都遇难了,把她交给天倾关那些人我不放心,让他们去砍妖魔和凶兽,绝对眼睛都不眨一下,但要是让他们照顾小孩,那就是真的在为难他们了。” “而且等下我负责的也是开启阵盘,在后面给你们打下手,也能照顾着她。” 沐时愿将手上的阵盘调校完成,只是她已经反复调整了不下三四次,显然内心并不像表面那么平静。 “再过十五分钟,要是方牧还没有任何动作,我们只能撤回那片山谷当中了。” 武锋再次取出一瓶能量液,递到白毛小女孩手上,看着她喝了一口后,酸涩的味道让那张小脸直皱眉头的模样,想笑又笑不出来。 “放心,只要他不是一瞬间被妖魔宰掉,绝对能做到,直到现在还没动静,应该是他还在等待时机。” 沐时愿永远也忘不掉那个面容清秀的少年,将作战服脱下后的样子,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可是......”武锋皱着眉头,刚想说些什么。 “轰!轰!轰!” 剧烈的爆炸声在远处响起,震耳欲聋的声音,饶是他们隔着老远,都被这巨响震得头皮发麻,四周的树木都为之轻微摇晃。 距离妖魔营地最近,紧盯着里面情况的学员看到了这一生都难以忘怀的瞬间,先是模糊的一小撮橘红色光芒亮起。 那简直像是一朵橙红色的花在黑色的湖水中绽放,荡开的涟漪就是落下的花瓣,只是每一缕都带着一丝毁灭的...焰火。 轰隆的爆炸声和汹涌的气浪横扫整片营地,震碎了建筑物和夜色,在学员身前远处的火光冲天而起,化作声势浩大的烈焰,将整片夜空都给照亮。 巨响声就像是把天空撕开了一道裂缝,带来了阴沉黑夜中的第一道惊雷! 营地内传来无数妖魔痛苦的嘶吼声,火光迸溅,土石飞扬,浓烟藏在照亮黑夜的火光中升腾,整个丛林中都回荡着那震耳欲聋的爆鸣声。 一道血色的身影从火光中跃出,穿梭在火海之中,跃起跌落之间,闪过一道冷冽的刀光,飞溅而出的血水如同泼墨般洒在地面上。 “所有人隐蔽身形,等待信号响起!”武锋看着这一幕眼角止不住的抽搐,但随即反应过来,朝着四周暴喝。 在场的所有武院学员才从震撼中回过神来,连忙将身形压低。 怔怔地望着那道血影踏破营地外的墙壁,身后是无数嘶吼着的妖魔与凶兽,头也不回地朝着九山城遗址跑去。 “噗哈哈哈...”沐时愿一时间没忍住笑出声来,不少人面面相觑,随后也忍不住捂着嘴低声笑着,肩膀一抖一抖的。 踏破焰火,睥睨妖魔的身影非常震撼,但是他好像忘记了,身上的那身作战服好像顶不住如此剧烈的爆炸...... 第32章 食气之法 时间回到半个小时之前,地下青铜殿堂内。 “你确定这玩意真的能吃?” 方牧眼角抽搐,看着仰躺在深渊结晶上,咔滋咔滋啃着的雪貂,两只小爪飞速地往肚皮上的口袋里扒拉着。 “当然能行,你赶紧装啊,那么多深渊结晶,我自己也搬不完啊。”班尼小貂脸颊上鼓得滚圆,含糊不清地说道。 “还用你说?我手上这个装置早就装满了。”方牧按着手上的空间折叠装置,将灵气输送进去,感受着里面满满当当的空间。 两立方大小的空间听着确实很大,但是方牧已经将里面所有的东西都清空了出来,甚至将纳山河都挂在了腰间。 装下的深渊结晶也不过这座房间内的九牛一毛,还不如班尼小貂拿下的五分之一。 “嗝!怎么办,我真的吃不下了,袋子里面也装满了。”班尼小貂打了个饱嗝,苦着小脸望着面前这堆小山一般的深渊结晶。 方牧将手搭在雪貂身上,用灵力感受着对方吞噬着深渊结晶的过程。 那种反馈而来的感觉就像是,深渊结晶进入雪貂体内后,结晶表层会被某种能量消蚀,随后就只剩下那股蕴含在结晶中纯粹的能量。 隐约间方牧好像抓住了那抹忽然出现的灵光。 “再吃一块,别浪费了。” 从地上捞起一块深渊结晶,强行塞进班尼小貂嘴里。 “呜呜呜,真的吃不下了。”班尼小貂绝望地耷拉着小脸,瞥了一眼正盯着它的方牧,含着热泪啃着嘴里的深渊结晶。 这种消化能量结晶的方式,是灵族与生俱来的天赋,就像是本能一般,刻在了这个种族的基因当中。 而人族对于能量结晶的利用,也从灵族身上获得了不少灵感,市面上最新出现的能量转换仪器,就是参考了灵族消化能量的过程。 就比如他手上的空间折叠装置,上面不止有开启内置空间的模块,还搭载了小型的能量转换器。 用灵力感受着雪貂变化的方牧,心里忽然冒出个大胆的想法,如果他用灵力模拟出雪貂的这种消化方式...... 随后在班尼小貂眼中的方牧忽然就停了下来,闭着眼睛不知道在思考着什么。 打了好几个饱嗝的雪貂松了口气,只要不是让它继续吃深渊结晶就行,实在是已经吃不下了。 “嗯?方牧,你想干什么?我刚刚只是开玩笑啊!” 班尼小貂满脸悚然地看着拿起深渊结晶往嘴里送的方牧,急得连忙用小爪子扒拉住方牧的手。 “别吃啊,这玩意真不能吃啊,大不了之后回去,我袋子里面的分你一半啊!” 方牧却没理会它,径直拿着手上的深渊结晶往嘴里送去。 “完蛋了...”班尼小貂捂着脸,不敢看准备啃深渊结晶的方牧,似乎下一秒就能听到痛苦的咯牙声。 咔滋咔滋...... ??? 班尼小貂茫然抬起头,看着方牧嚼着嘴里的深渊结晶。 “不是?你真能吃这个?”震惊到有些语无伦次的班尼小貂指着那堆结晶。 方牧没有理会陷入呆滞中的班尼小貂,而是聚精会神地用灵力包裹着深渊结晶内的那股精纯的能量,感受着那股能量逐渐融入到身体各处的感觉。 有些像是还没遇见江见月之前,体内海量灵力潜移默化改造着肉身的感觉。 这种能量不同于灵力,反而像是某种清凉的气息,逐步消融在身体各处。 方牧决定将这种技巧暂时称作“食气之法”,随后从堆成小山的深渊结晶中捡起一块又一块啃噬着。 直到转化了大约一百块深渊结晶的时候,他才停了下来,不是因为吃不下了,而是身体里隐约传来一种对于能量的饱胀感。 “你吃不下了?”班尼小貂凑到方牧身边,好奇地打量着他。 “暂时只能吃下这么多了,好像身体还需要某种转换的过程。” 方牧轻握拳头,感受着那股能量在缓慢强化着身躯,对着面前挥拳,带起一阵猛烈的劲风。 “那剩下的这些深渊结晶怎么办?这些结晶肯定是妖魔用在魔血仪式上的。” 班尼小貂指着面前这堆积成山的深渊结晶,感觉有些可惜。 “没事,我有办法。” 在班尼小貂疑惑的眼神中,方牧将手搭在小山堆一般深渊结晶上,那股澎湃的能量波动极速下降,就连拍打在青铜壁上的能量潮汐都逐渐消失。 【叮!已转换为灵力,灵力+100。】 【叮!已转换为灵力,灵力+100。】 ...... 提示音在方牧脑海中不断响起,那处干涸的灵海上方仿佛下起了暴雨,不断落入下方深渊一般的灵海。 那朵十二瓣血莲在灵力组成的暴雨中飘摇不定,散发着妖异的红光。 直到那些提示音不再响起,方牧才抬起手,对着愣神的班尼小貂说道。 “走了,别看了,再不走就要被那些妖魔堵在这里了。” 周围青铜壁上的纹路,随着能量的消失,幽幽的微光逐渐黯淡下来,就连青铜殿堂外的那些青铜柱都失去了那股诡异的感觉。 这座妖魔建起的殿堂,绝对与它们围绕着传送裂缝,即将进行的魔血仪式有很深的关系。 当方牧持着长刀,沿着来时的通道,走出地下殿堂的时候,无数妖魔从传送裂缝的方向赶来,一眼望不到的尽头的道路上,狰狞可怖的面容透漏着暴怒的情绪。 吓得趴在他肩头上雪貂,紧紧抓住作战服的衣领才没有掉下去。 为首的妖魔站在死去的看守尸体旁,愤怒咆哮着,身边的妖魔如潮水般涌入那座青铜塔内。 随后猛然抬头看向附近的建筑之上,苍茫夜色中只有血月映下光。 而方牧此时早已踏着这些建筑的屋顶,朝着远处的传送裂缝奔去。 第33章 冲天而起的火光 飒飒风声在耳畔掠过,扭曲蜿蜒的流光在身侧划过,周围模糊的景象刹那间消失,被少年远远甩在身后。 血红色的月光洒落在大地上,仿佛将世间一切都染得鲜血淋漓,化作狰狞的无间地狱。 快,再快一些。 方牧的视线越过漆黑交错的建筑,借着空隙,隐约能看到猩红祭坛的角落,围绕不断闪烁着黑色电弧的传送裂缝斩开。 心中似火般焦灼,大脑里回响着牙齿锁死的摩擦声和疾速行进时的风声。 他不知道在那座青铜塔里待了多久,身上一切能够计时的工具在进入营地之后,早就已经停止了摆动。 尤其是天际上的那轮血月已经露出大半,他也不知道这些妖魔会不会因为发现那座青铜塔的异样后,强行开启魔血仪式。 方牧能清晰地感觉到心脏在飞速跳动,气血在体内肆意咆哮,将那股从深渊结晶中吞噬而来的能量进一步融入身体各处。 而随着他离那座猩红祭坛越来越近,空气中若有若无的血腥味愈发浓重,让他的心微微沉下。 四周建筑物下的妖魔和凶兽明显增多,大大小小的身影摆出一个诡异的姿势,跪伏在被血色月光染红的大地上。 那些猩红的眼眸中失去了对焦,茫然的目光透露着坚定的狂热,无数双眼眸紧盯着远处,似乎将一切都奉献给那座猩红的祭坛。 从身上缓缓流淌出粘稠猩红的魔血,犹如有着生命一般,自行汇聚到半空中,朝着中心处的猩红祭坛流淌而去。 那一个个毫无防备的身影,若是方牧愿意,举起长刀后就能收割无数灵魂,送去往生。 但他此刻已经没有闲心去注意那些跪伏在地的妖魔和凶兽,因为他已经来到这些建筑物的最边缘。 怪异,疯狂,扭曲。 这是方牧见到魔血仪式后的第一个想法,在祭坛下围绕着的跪伏身影更多,密集地占满了整片空间,那些的狰狞面孔,让他感觉仿佛闯进了地狱一般。 越是靠近中心处的妖魔,给他的压迫感就越大,光是不亚于地下青铜殿堂的气息就有十几道。 而那些身影也似乎不同于其他那些贡献魔血后变得呆滞的妖魔,还能不时改变着那些诡异的动作。 压迫感最强还是站在祭坛之上的身影,不像是其他妖魔的诡异与狰狞,反倒像是个高挑的女子,即使是在群魔乱舞的仪式中心,也能保持着那份高傲。 披散在身上不知何种材料制成的红色裙摆,完美勾勒出女人如花枝般妖娆的身姿。 只是背后那双伸展而出的骨翅,凭空破坏了那份妖异的美感。 方牧将目光转到那个妖魔身上还不到几个呼吸的时间,那张犹如美玉般的脸在刹那间看向他,暴怒的声音顿时响彻整片空间。 身前的空间荡起涟漪,雪貂身上散发出的黯淡的光环瞬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击碎。 “噗哇!”班尼小貂顿时喷出一口鲜血,身上雪白的毛色黯淡下来,模糊的身影从夜色中显形。 “不行,两脚兽我们快跑,这头妖魔能看到我们。” 惊慌失措的声音在方牧左侧响起,而方牧却一动未动。 因为在那个妖魔破开光环的瞬间,无数双猩红的眸子就盯上了他们。 而站在祭坛上的那个暴怒嘶吼着的身影也在以极快的速度靠近,背后张开的骨翅疯狂滋生出扭曲的血肉。 那双纤纤美腿上长出狰狞骨甲,赤裸的玉足裂出粗壮苍白的骨刺,仿佛凶兽的利爪,刹那间就从倾国倾城的美人,化作狰狞可怖的怪物。 “破坏我...圣仪式...该死...卑劣......” 嘶吼着的声音越来越近,这还是方牧第一次从妖魔口中听到人类的语言,就像是反复摩擦着的金属,生涩且喑哑。 那身华美的红裙寸寸撕裂,被身上生出的苍白骨甲撑破,各处关节延展而出的锋锐骨刺逐渐撑开。 暴怒凶狂的双眸紧盯着不远处静止不动的卑贱人族,她要用利爪将这个打断仪式的卑劣人族狠狠撕碎! 骨翅扇动,劲风涌动,嘶吼咆哮声几乎响彻天际。 那支狰狞的利爪直指着方牧胸膛,仿佛下一秒就要刺破方牧的血肉,挖出那颗跳动着的心脏,她似乎都听到了眼前卑贱人族的哀嚎声。 下一霎,在妖魔的眼中,面前的人族突然动了,黑夜中亮起刺目的火花,宛如铁树银花,那是刀剑与利爪的碰撞。 抽刀横挡的方牧借着妖魔的力道顺势后跃,原本站立的地方留下一件怪模怪样的衣服,掉落在地上时,立体地撑出个轮廓。 在妖魔眼中抽刀而出的少年拔腿就跑,在高低起伏的建筑中闪转腾挪,极致的力道不再压抑,甚至踏破了不少建筑的顶端。 而她却没再追过去,因为掉落在地上的这件东西,给她带来极致的危险感,与生俱来的本能刺激得她头皮发麻。 惊惧的猩红双眸中顿时映出一抹橘红色亮光。 轰! ...... 方牧在恢复意识的时候,整个人是呆滞状态的,尽管视力和听觉能感受到周围是噼里啪啦的火场,直到班尼小貂站在肩头大力摇晃着他的头,才逐渐感觉到身体的存在。 胸腔处传来猛烈的疼痛感,伴随着沉重的压迫感,稀薄的空气让他喘不上气来。 眼前的世界从黑白色转到彩色,就像是老旧黑白电视上终于摆脱干扰,接收到的信号一般,从无数雪花噪点中构成模糊的画面。 浑身上下火辣辣的一片,又伴随着一丝古怪的凉意,那种感觉就像是在炙热的铁板上抱着一块冰,冷热交加的怪异感觉让他的眼神逐渐清明。 没由来想起曾经在上辈子的刑侦科普课堂里,教授展示着一张冻死在冰窟里的受害者影像,结满寒霜的身上却保持着脱衣服的动作,脸上挂着诡异的微笑。 据说那是人在冻死前,身体自我保护机制失灵后出现的反常现象。 而他现在却在火场里感受到了寒冷...... 醒悟过来的方牧猛然一脚踢开压在身上的巨树,抓着毛发被燎了半边的雪貂跳出了火场。 看着四周汹涌而起的焰火,才从最后的记忆中翻找出刚才发生了什么,他在妖魔利爪刺来的刹那间抽刀格挡,扔下火神Ⅱ型烈性炸弹后,头也不回地跑路。 随后看见自己的影子在橘红色的光芒疯狂拉长,天翻地覆之间,汹涌而起的震荡波将地面都掀起抖动。 艰难的用纳山河撑住摇摆不定的身体,不是他不想休息,而是暗夜中涌现出无数双猩红的双眼,正死死盯着他。 第34章 废城中升起的光 “该死的,为什么还有这么多?” 身侧的树木被来者带起的劲风席卷纷飞,硬扯下枝丫上的青绿叶片,连带着地上的落叶猛然飘起,还没等其摆出下落的姿态,就被再次卷起。 因为少年的速度比肩落叶下坠,不,甚至更快! 赤裸着上身的方牧奔腾之势宛如出膛的炮弹,裸露在地表上的树根崩裂,泥土飞溅,任何挡在他身前的树木都被锐利的刀光斩断。 一脚重重踏在那棵巨树上,砸向身后的方向,刹那间就被暴怒的妖魔与凶兽粉碎。 引出妖魔的计划不能说是成功,只能说是非常成功,几乎大半个营地内还能动弹的妖魔都朝着方牧追了出来。 他现在这个样子就像是捅破了天的大圣,身后是紧追不舍的十万天兵天将,只是他没有大圣的勇武,只能夹着尾巴跑路。 一想到待会跑到花果山...啊不是,跑到九山城遗址。 那里还有一场更为盛大的爆炸等着他,就感到一阵头皮发麻。 身上无名法诀带动着灵力疯狂流转,快速修复着从刚才那场爆炸中带来的伤势,也许是刚才受到冲击波的影响。 他并没有听到那些提示音,但是灵海中不断落下的灵雨,比起之前转化那批深渊结晶还要猛烈。 方牧不断利用着路上出现的各种东西阻拦着身后的追击,只可惜面对犹如潮水般涌来的妖魔与凶兽,只是杯水车薪,连半秒的时间都没拖到。 好在他已经能看到远处九山城遗址那座倾斜着的高大建筑,在染血的月色下显得如此诡异,却又映着希望的光芒。 握着纳山河的手青筋暴起,斩断挡在面前的最后几棵巨树。 他终于重新踏上了坚实的地面,身后的妖魔与凶兽依旧穷追不舍,冲破林间,嘶吼咆哮声震耳欲聋,踏破地上长着青苔的沥青地面。 震得周围的残破废墟抖动不止,在历经漫长时光的侵蚀后,被这股突如其来的外力震颤到直至坍塌。 附近的景象逐渐熟悉,方牧按照记忆中构建而出的立体地图,朝着九山城遗址南边的那座地下避难设施跑去。 那些先前留下的防御工事和拦在路中的阻碍物顷刻间被狂暴的凶兽碾碎,月下染血的废城中,仿佛只有他一个人和身后的凶灾魔潮。 死寂的九山城遗址中却突然升起一缕刺眼的光芒。 是信号弹! 而这个方向正是方牧赶去的地下避难设施。 让他心中一阵猛颤,在魔血仪式上被妖魔发现时都没那么惊慌。 当他来到避难设施不到五百米的距离时,无数机炮和重型火力瞬间在黑暗中冒出,刺眼的火舌顷刻间亮起,扫向方牧身后的妖魔和凶兽。 炮火的轰鸣声,机枪的扫射声,伴随着爆炸的火光,瞬间将整片夜空映亮。 那是天倾关军团在对远处的凶灾和魔潮进行火力压制! “还愣着干什么?快过来!”一声暴喝将方牧从突如其来的变化中惊醒。 卫长风持着机枪疯狂扫射,弹壳抛飞,将方牧身后唯一的缺口,用金属掀起的狂潮彻底堵死。 “你们怎么在这!?那些民众呢?” 方牧心中有一万个不解,但战场上是无尽的爆炸声与火光喷涌,只能吼出这一声,而卫长风却像没听见一样,青筋暴起的脸上紧咬着牙,维持着火力压制。 一时间竟然硬生生将方牧身后引来的凶灾魔潮打得不能前进一步。 直到手上机炮的子弹打完,那咆哮着的火光才停了下来,方牧趁着周围士兵换着子弹的功夫一把将卫长风按住,揪着他的领子怒吼。 “问你话呢?!他们人呢?你们又为什么在这里?不是让你们守着后面的山谷吗?” “给老子松开!” “他们人呢!?” 方牧那双布满血丝的眸子带着出奇的暴怒,像是流转着熔岩,怒火简直焚灭世间一切。 卫长风则用更大的声音朝着他吼道。 “我们根本没办法在那么远的地方引爆这地下设施的核聚变电站,所以必须要有人在这里亲手引爆,而那个人只能是我们!” 方牧脸上的表情顿时僵住,传送裂缝的影响下,在这里就连向外求援的信号都发不出去,又怎么能隔着这么远的地方将这里引爆。 “可是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这里本来就是属于我们的战场,你们这批人就不应该出现在这里,如果我们没来,就凭你一个人怎么对付这些凶灾魔潮。” “你赶紧走,这里就交给我们!” 卫长风一把推开方牧,握住重新装填好弹药的机炮,朝着面前疯狂扫射。 方牧无力地瘫坐在地上,身上的疼痛如潮水般袭来,眼睁睁地看着这些身上沾满尘土和血水的身影在战场上穿梭。 转眼功夫,就已经过去了半个小时,临时筑起的防线外的妖魔凶兽尸体堆积成山。 天倾关军团筑起的防线几欲被攻破,但都被重新站起的方牧配合着身后火力硬生生拉了回来。 附近的枪炮声开始逐渐低迷,因为他们从前方据点带来的弹药根本不足以支撑那么长时间的火力压制,而这个结果还是他们以千锤百炼的枪法和默契的配合才硬拖出来的时间。 令人绝望的是,面前的妖魔和凶兽还在源源不断地涌来。 一只大手将正要提起长刀的方牧拉了回来,卫长风瞪着虎目,脸上是硝烟熏出来的黑灰,对着方牧吼道。 “你怎么还不走?!” “我......” 方牧心中升起茫然,回望着战火纷飞的战场,自己也说不上来为什么。 若是之前的他,肯定头也不回地就走了,因为留在这里根本发挥不出任何作用,之前选择独自引出凶灾魔潮,也仅仅是因为他盯上了那里面的深渊结晶。 可现在这里...... “听着,你们是华夏未来的希望,是即将升起的新星,绝不能折戟于此。” “我们这些人从一开始打算留守这里的时候,就没打算活着回去,不仅仅是为了那些身后的民众,也是为了关上那该死的传送裂缝,从前方据点到九山城遗址,就算是用命也得把它填上。” “我们这里几乎一大半的人都见过传送裂缝被魔血污染的模样,血流千里,骸骨满地,所以就算是你们不来,我们也会想办法填上。” “你们这些人已经做得够多了,剩下的这些就交给我们,懂吗?” 第35章 燃烽火! 九山城遗址中,无数妖魔凶兽如潮水般涌来,踏过残破的废墟,血色月光将一切笼罩。 这一幕堪比末世。 在场上千天倾关军团的士兵设下的防线中,掀起钢铁洪流,将凶灾魔潮拦在百米之外,血流成河的战场上,这数百米的距离犹如天堑。 附近残破的废墟已经完全倒塌,一头浑身披着青铜色鳞片的高大妖魔,将凶兽残尸拎在手上当作冲锋的障碍物,将这段距离不断缩近。 后方的炮兵营只能装填上所剩不多的炮弹,轰向不断由残尸堆起的障碍物后方,缓解防线的压力。 好在不断涌来的凶灾魔潮之中,并没有那些能飞行的妖魔或者凶兽,也许是方牧那枚加强型的火神Ⅱ型烈性炸弹正好落在它们附近。 再加上这些妖魔凶兽都在魔血仪式上贡献了少部分的魔血,陷入了虚弱状态。 天倾关军团的防线上,遭受的压力比预想中的少一些,但这些妖魔凶兽绝望般的数量,仅凭他们的这些从前方被迫据点中仓促搬来的弹药,根本支撑不了多少时间。 不少火力点上的枪炮声已经停下,四周如潮水般袭来的妖魔凶兽纷纷朝着那些地方涌去,那头青铜鳞甲的妖魔从残尸堆中冲出。 将近四米的巨大体型却如同鬼魅般,地面炸出一个个深坑,猛烈冲锋带起的劲风将草屑与泥土卷起,快到方牧都只能看到模糊的残影。 刹那间就冲到防线前方,抡起残尸将拦在面前的坦克砸爆,火光迸溅中,残骸都被拍飞,附近十几名天倾关士兵被蛮横的力道拍碎,如泼墨般的血水将地面染红。 一处火力点眨眼间就被攻破,十几名天倾关士兵从周边的防御工事中跃出,身上泛着血色的气息,汹涌的气血如同狂龙。 “燃火!” 虚幻的火光在他们身躯逐渐清晰,随后化作猛烈的炽阳,咆哮的气血化作燃料,瞬间将他们的气势拔高,竟然将那头披着青铜鳞甲的妖魔压制住。 而他们身上的气血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速下降,黑色的头发刹那间变得苍白,年轻的肌肤生出斑驳的暗疮和皱纹。 其中气血下降到极限的人,冲入凶灾魔潮中怒喝一声,将身上携带着的炸弹引爆,掀起无边的热浪。 火焰冲过前面的妖魔凶兽,后面的再度涌来,在烈焰和爆炸中哀嚎翻滚,一时间场面宛如人间炼狱。 以燃烧生命为代价,以血肉之躯,硬生生将汹涌的凶灾魔潮挡在防线之外。 天倾关军团的士兵来不及为死去的战友们悲伤,一个个冲向防线的缺口,试图重塑防线。 “...燃火秘法?可是这不是在几十年前就断绝传承了吗?你们怎么会的?” 方牧不可置信的问道,四周却无一人回应他,唯有一张张在火光中对着妖魔凶兽怒吼的脸,倾泻着无尽的怒火。 而前方的战线上,数只体型比起那头披着青铜鳞甲还要更大的妖魔从残尸堆中冲出,疯狂咆哮着冲入枪炮声停歇的防线。 站在方牧肩头的班尼小貂颤抖着身体,急促地喊道:“两脚兽,撤吧!我开启光环带着你们跑,防线破了,这里根本撑不住的,再这样下去,所有人都要死在这!” “能走多少是多少,就算没能引爆那个什么核,也比所有人都死在这里要好得多啊!” 雪貂被燎了半边毛发的身子散发出黯淡的光,一道巨大的暗色光环瞬间将半个战场笼罩。 不少人的身形瞬间消失在妖魔凶兽眼中,在茫然间被炮火和枪弹炸得粉碎。 “风哥,我们撤吧,我带着你们走!”方牧朝着前方的身影怒吼。 还没等到回应,方牧就看到那道沾满血水和尘土的身影上冒着虚幻的火光,那双布满血丝的双眼回头看向方牧。 “我们要是走了,那些三千多的民众怎么活着回到华夏?九山城遗址后方的据点怎么顶得住传送裂缝里涌出的凶灾魔潮?” “我这一生经历过两次凶灾魔潮,第一次我无能为力,只能亲眼看着老婆孩子死在凶兽的践踏下,第二次我守在边疆,还是只能看着身边战友一个个倒下!” “他们每个人告诉我的最后一句话就是想回家!可我什么都做不到!” “走啊!现在就给我走,带着那些人,带着他们回家!活着回到华夏去!” 这一刻,随着怒吼声的落下,卫长风身上燃起赤红色的烈焰,天地间仿佛立起一道穿透天际的烈焰。 他没再看方牧一眼,将高大的身影转向无尽的凶灾魔潮之中,悲呛又带着怒火的声音响彻这片战场。 “尔等可愿随我一起血战,守护后方三千民众!” 怒吼声透过升腾而起的火光,在战场上回荡,清晰地传到每一个人的耳中。 “北海李景,誓死不退!” “姜城刘回舟,愿以身报国!” “江流庄王仁城,战死沙场,此生无悔!” ...... 一声声怒喝在战场此起彼伏地响起,一双双血红的双眼瞪得滚圆,望着前方直奔防线而来的凶灾魔潮,主动抗拒了雪貂展开的光环,身上燃起虚幻的火光。 “天倾关烽火部队全体成员,燃起烽火,誓死方休!” 一道又一道的烽火在战场上燃起,化作无边的烈焰,将这片夜空照亮,卫长风微微转过头,咧出个肆意畅快的大笑。 “看到了么...这就是我们的信念...” “不知道后方的天倾关能否看到这片在暗夜中燃起的火光,接引这批人回到华夏的土地上,回到魂牵梦绕的故土,亲手触摸到划过九州的风...” “我们是回不去了,但是你们能看到,回去后记得替我填下一捧故乡的泥土...” 下一刻,卫长风身上燃起的火光更甚,耀眼得仿佛凭空升起的烈阳,整个人化作最为璀璨的焰火,咆哮声响彻天际,冲入被攻破的防线,将妖魔与凶兽彻底焚尽。 “众将士听令!燃火!” “诺!” 所有天倾关烽火部队的人全部双眼血红地望向那道身影,深吸一口气,浑身冒出熊熊的生命烈焰,怒吼着朝防线上冲锋,以血肉之躯将妖魔凶兽阻退。 然而一个人的力量还是太过微弱,无尽的凶灾魔潮还在涌入。 但越来越来的人身上燃起炽烈的烽火,燃烧生命,压榨体内的一切潜能,冲向凶灾魔潮,燃起的烽火甚至将血色月光都给吞没。 烽火部队发起了最后的冲锋,不断有人葬身在妖魔凶兽手下,而前面的人倒下了,后面又会有更多的人顶上。 凭借着悍不畏死的气魄和性命,冲垮了涌入防线中的凶灾魔潮,以血肉之躯将防线堵上。 方牧瞪着血红的双目,一眨不眨地望着这些逝去的人,滚烫的泪水止不住的滑落,哽咽地说不出话来,将那一张张脸刻进脑海里。 “走!带着他们回家...” 卫长风的最后一句话回荡着他耳边,他不敢停留,抹着热泪头也不回地往前冲。 那抹最炽烈的火光沉默地看着他的背影,掩头痛哭地奔向远方。 他的脸上毫无波澜,他已经见到过太多的悲欢离合。 他知道这种痛苦在心底蔓延的滋味。 但他也知道,这份痛苦终有一日会在血与火之中燃烧,化为日后浴火重生的星火,支撑着方牧在悲痛中站起,最终燃起那道燎原的烽火。 这是每个穿过天倾关的人都要经历的事情,方牧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他想起那年自己刚来天倾关的时候,一个前辈说过的话。 “要是哪天我倒在了聚魔战场上,就不要把我带回去,我要在那片荒野上等着。” “等一阵风,将这点点星火吹散至四面八方,直至滔天的烽火让这片天地都为之倾倒。” 无数的星火已经前仆后继地奔赴这里。 十年。 二十年。 三十年。 他不知道在这里待了多久。 也不知何时才能看到让这片天地都为之倾倒的烽火。 卫长风看着那道险些跌倒的踉跄身影,眨眼间已经跑出了战场,只留下一道模糊的影子,露出欣慰的笑容。 “臭小子,跑得真快......” “千万要活着回去啊......” 随即转身朝着如潮水般袭来的妖魔凶兽怒吼。 “九山城卫长风,燃烽火,死不退!” 第36章 冲阵!目标传送裂缝! 漫天的火光在身后映亮夜空,燎原的烈焰直冲天际。 方牧的内心疯狂地跳动着,一腔滚烫的热血翻涌,体内每一个细胞都仿佛在呐喊,可他只能头也不回地向前冲。 耳畔响起一声又一声猛烈的爆炸,那片燎原的烽火随之再度升腾几分,也代表着一名烽火部队的人在凶灾魔潮中牺牲。 卫长风的话仿佛还在耳边回荡,告诉他往前走,带着他们的希望,带着那些回不来的人,将他们的念想带回故土。 只要能将那道传送裂缝关闭,他们的牺牲就是值得的。 咔嚓咔嚓! 脚边干枯的枝条被沉重的步伐踩碎,方牧的身影出现在众人眼前,埋伏在此处的武院学员从树林出露出身形。 “方牧?你还好吗?” “九山城遗址里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响起枪炮声?” ...... 那些焦急的脸看到方牧身上破损的作战服和焦黑的脸庞,顿时又说不出话来。 他们印象中的方牧,虽然只见过几面,但无论是在论武台,还是在九山城遗址中,这个少年永远都是一副淡定从容,波澜不惊的模样。 就像是天塌下来,也难以压垮少年的身形,这也是他们愿意留下来帮忙的原因之一。 可是从来没见过方牧如此暴怒的样子,一双血红的瞳孔带着凶戾的光,像是即将爆发的火山中流淌的熔岩,怒火与悔恨简直焚尽一切! 直到躲在沐时愿怀里的白毛小女孩挣扎地跳下,轻轻拍了拍方牧的小腿,将那瓶舍不得多喝一口,宝贝般的橙子汽水递到他手中。 那股凶戾的怒火才被压抑到深处,摸了摸她的小脑袋,将目光转到四周望着他的面孔上。 用低哑的声音,把在九山城遗址中发生的事情说了出来。 “为什么?!难怪他们那时候听到这个计划的时候,脸上的表情都那么怪,原来他们在那个时候就怀着死志...” “不行,我们得回去帮他们,他们不能就这么死得不明不白的!” “我也去,能救回来一个算一个......” 所有人脸上的表情写满了不甘与悔恨,眼角流下热泪,只因为他们的遗漏,就需要这么多人的牺牲。 不少人双眼通红,纷纷转身冲向九山城遗址的方向。 “都给我回来,谁也不能走!这是他们用生命划下的选择,为了那些回不来的人,也为了他们自己。” “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彻底关闭上传送裂缝,这是他们用命争取来......” 轰! 武锋话音未落,远处的九山城遗址中就传来惊天动地的巨响,刺目耀眼的火光直冲天际,化作无边的烈火,将那片废墟彻底吞噬。 比起方牧在妖魔营地中引起的爆炸猛烈无数倍,巨响过后是一朵从原地升起蘑菇云,冲入天边的灰烬洋洋洒洒的落下,甚至将天上血月都给掩盖。 望着远处的武院学员目眦欲裂,紧握着拳头,指甲深深扣入血肉之中,带来钻心透骨的剧痛。 “一千四百八十六人...李景、刘回舟、王仁城......” “你说什么?”沐时愿抹着眼眶里的热泪,转头望向呢喃自语的方牧。 “他们的名字。” “名字?” “对,天倾关烽火部队每一个人的名字,带着他们的灵魂,回家......” 方牧重重地锤了一下身边的大树,将众人惊醒,刀锋出鞘的声音让所有人目光一凝,没有说话,每个人脸上都挂着赴死的决心。 跟着那道血色的身影径直冲向远处的传送裂缝。 当他们来到妖魔营地前,顿时被其中的景象震惊得说不出话来,只见所有的建筑都被夷为平地,化作燃烧着火焰的废墟。 最为显眼的还是远处的深坑,甚至已经深入到地表数米之下,仿佛是一双巨手将大地砸出一个巨大的陷坑。 营地内还有不少规模的妖魔和凶兽,守护在传送裂缝周围,试图将残破的猩红祭坛进行修复。 他们很想问一声方牧是如何从这样的爆炸中活着回来的,但是下一瞬方牧的身影就消失在他们面前。 循着巨响的声音望去,废墟内的地面寸寸崩碎,那隐藏在燃烧烈焰废墟中,如雪的刀光飞舞间,眼前的画面像是抽帧处理之后的电影,两头妖魔的头颅抛向空中。 没有人能看清少年的身影,他们只能看到那道怒火中烧的血影在跳跃腾挪。 废墟在极致的力道下塌陷崩倒,下一刹那便有妖魔的头颅被斩下,随后身边的其他妖魔头颅被硬生生抽碎,像是被液压机以极快的速度碾碎,血水四溅,红白之物朝着四周飞溅。 墙体崩裂,碎石迸溅,又是几只妖魔被斩成两段。 “愣着干嘛!这是天倾关烽火部队给我们用命争来的!” “咱们就是豁出去了,就得把这该死的传送裂缝给关上!” “冲啊,就靠他一个人闯不到传送裂缝的!” 数百名学员舞动气血,组成冲锋陷阵的战阵,面对数倍于他们的妖魔凶兽发起猛烈的冲锋。 冲在前方的方牧成为这只燃着怒火的队伍,最为致命的锋刃,将守卫在魔血祭坛的妖魔凶兽群撕开一道口子,狠狠扎进最为致命的部位。 血花飞溅,死亡的意志降临任何挡在方牧身前的妖魔凶兽,迎接它们的是殷红如血的刀锋! 短短十几分钟的时间,魔血祭坛前围着的妖魔纷纷倒下,挡在前方的二十多只妖魔的头颅宛若天女散花般落下。 那些妖魔惊恐地看着那道越战越勇,仿佛气血永不干涸的血影在阵前厮杀,直到最后少年的身影踩在一头披着青铜鳞甲的妖魔头颅上,身形才再次显露出来。 之前方牧看到的那十几头距离魔血祭坛最近的高大身影拦在他面前,那头背后生出骨翅,披着苍白骨甲的妖魔站在祭坛旁,声嘶力竭地咆哮着。 “卑劣...人族...你居然还敢来这里......” 第37章 亚扎纳斯 不远处散发着紫色光晕的传送裂缝,依旧维持着那副模样,十字状的裂缝处吞吐着未知的能量,边缘处闪烁不定的黑色电弧。 被爆炸掀起的尘土和碎石进入传送裂缝百米内的区域后,似乎失去了动能,缓慢地在空中漂浮着。 甚至飞溅到那片空间内的火星都被定格在其中,就像是被放慢了千百倍的电影特效,永恒且坚定地燃烧着。 残破的骨翅垂在身后,身上的苍白骨甲同样残破不堪,断裂破碎的骨茬掉落在地上,那张唯一保留着类似人类相貌的脸颊被烈火灼烧成狰狞的黑灰色。 站在几乎成为废墟的猩红祭坛上,唯有她脚下那块区域是完整的。 方牧清楚的记得,当时他引爆炸弹的时候,回首的刹那间,整个魔血祭坛都笼罩在橘红色的光芒范围内。 却偏偏留下了这么一小块地方,容纳的大小似乎正好是那十几头妖魔能够站立的地方,或许它们能从这场爆炸中毫发无损的活下,应该不是巧合。 那头身披苍白骨甲的妖魔瞪着猩红的双眼,看着从废墟中一步步踏来的方牧,愤怒地嘶吼咆哮。 “杀了他!” 那十几头气息最强的妖魔纷纷朝着方牧冲来,在地面上践踏出一个个深坑,隐约形成合围之势,堵住了方牧任何能躲闪的方向。 那些冲锋而来的妖魔体表不断膨胀,扭曲虬结的肉块表面逐渐浮现出细密的纹路,像是有上面东西在分泌增生,最终化为坚硬度远超钢铁的青铜色鳞片,鳞片彼此锁紧咬合,组成防御力惊人的鳞片甲胄。 裸露在外的骨节变粗,利爪上的指节凸起,支撑着血肉的骨骼变得更加宽厚,流淌着魔血的表皮下,像是有密密麻麻的大虫子在飞速蠕动。 在九山城遗址的战场上,就是这样的妖魔,硬抗着枪林弹雨,一举摧毁了烽火部队建立起的防线,撕咬出一个残破的缺口。 而面前这十几头更为高大,体表外萦绕着森森魔气,就连那些青铜鳞甲都更为厚实。 仿佛十几台巨型推土机在极速靠近,下一秒就要将面前渺小的人族碾成渣滓。 而在这种生死关头,方牧似乎浑然感受不到扑面而来的劲风,仍然一步步向前走着,青筋暴起的手臂紧握着长刀。 目光紧盯着魔血祭坛上那道身披骨甲的身影,看着她将狰狞的利爪伸入那团浓郁得呈现黑色魔血之中。 因为这次,他不是一个人。 轰! 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中,妖魔脚下的地面开裂,一杆亮银色的长枪狠狠砸在几头青铜妖魔的身上,盘着龙躯的枪身弯曲成一个骇人的弧度。 持着长枪的武峰扎马横扫,犹如拦江怒劈的河神,硬生生止住了咆哮而来的妖魔,身上如钢筋铁条一般的肌肉暴起。 怒喝一声将面前角力的妖魔拍飞数米。 方牧的右侧忽然亮起一道虚幻的屏障,看似薄弱虚幻的金色薄樯将冲撞而来的妖魔牢牢挡在原地,一路碾过废墟,足以开山裂石的劲力却只在屏障上荡起阵阵波纹。 远处的沐时愿将指尖的鲜血抹在阵盘上,绽放金光的阵盘再度一闪,凭空浮现出十几枚古奥的文字。 那几头砸着屏障的妖魔脚下瞬间展开一道虚幻的阵纹,化作坚不可摧的牢笼,将其死死困在原地。 随着沐时愿再度咬牙绘出文字后,一柄接着一柄虚幻的飞剑从屏障上方浮现,纷飞刺向被围困住的妖魔。 道院小队中,沉默寡言的一男一女摘下头上的兜帽,两人的相貌竟有七八分相似,就连方牧也是第一次见到两人的面容。 动作几乎瞬时同步,眨眼间取下背在身后的黑色包裹,一青一白两柄长弓出现在二人手中。 弓如满月,箭似惊鸿,没有人看清长弓上何时出现了箭矢,唯有呼啸的风声席卷至妖魔面前,卷起地面的尘土,形成一道横向袭来的龙卷。 而在此之前,妖魔的头颅早已被撕开恐怖的裂洞,胸膛处也被贯穿出一道鲜血淋漓的口子。 这刹那间射出的两箭,甚至比风声更快,没等妖魔反应过来,就瞬间击穿了那身能轻易抗下枪林弹雨的青铜鳞甲。 果然这支小队里都不是省油的灯,换做方牧自己,也没有把握挡下这杀伤力惊人的箭矢,只能在他们锁定之前,将身形拉开到对方视野之外。 手持长刀的少年就这么一步紧接着一步的来到魔血祭坛之下,殷红如血的刀锋直指披着苍白骨甲的妖魔斩去。 咔嚓! 刀锋划过苍白色的骨甲,溅起的火星宛若铁树银花。 妖魔脚下的整座祭坛都被少年极致的力道压迫着,不堪重负到临界点后,寸寸崩裂出密密麻麻的裂痕。 不是方牧的斩击比爆炸的冲击波更强,而是那座猩红的祭坛在前一刻失去了那诡异的力量,只剩下血肉筑成的未知结构。 妖魔胸前数根肋骨构成骨刺破开表层的血肉,荆棘般的狂乱生长,构成一个空洞的形状。 那只狰狞的利爪将那团凝聚到极致的魔血按入胸前的苍白骨甲中,霎时间将苍白色的骨甲染成妖异的血色,背后的骨翅再次滋生出血肉,像是恶魔张开了血腥的臂膀。 在即将坍塌的魔血祭坛上微微躬身,犹如炮弹般朝着方牧跃起,在背后扑腾骨翅的加速下,她敞开胸膛的怀抱拥向方沐。 那张邪异妖媚的脸再次恢复,我见犹怜的神情像是热恋的少女奔赴爱人的怀抱。 然而若是被这满怀恶意的荆棘拥抱拥入怀中,不亚于经受一场中世纪的酷刑铁处女,被万千根尖锐长钉般的骨刺贯穿到体内。 在那双柔情似水却布满憎恨和怒火的眼中,她几乎都能嗅到少年身躯上温润的气息,可下一个刹那,眼前的少年消失了,只剩下冰冷的泛着浮土的地面。 尖锐的双爪触碰到地面的同时,浑身升腾着血雾的少年出现在她的身后,双手握紧长刀,极致的力道灌注在绘着山河的刀身,仿佛抡起重达万钧的山岳。 藏刀、暴起、斩首、一气呵成! 冰冷刺骨的杀机随着少年那双饱含怒火的双眸降临。 避无可避的妖魔只能选择硬抗下这一刀,高耸的胸前,荆棘包裹的那团魔血微不可察地消耗掉半分,背上的骨翅中心处在长刀落下前,膨胀着狂乱生出层层叠叠的白骨。 惨白的骨茬飞溅,锋锐的边缘甚至划破了少年的侧脸,留下一道浅淡的血口。 妖魔也被这股巨力狠狠砸倒在地面上,方牧正要上前补刀,那双展开的骨翅掀起一阵恶风,凶狠地划向咽喉,将其逼退。 披着骨甲的妖魔重新爬起,那张妖媚的脸扭曲成憎恶的模样,张开被骨甲包裹的红唇,犹如天籁般的声音却带着深深的寒意。 这是她从魔域出生以来,还从没有任何人到能将她逼到这种地步,作为踏上王者之路中遇见的第一个强者,理应知道厮杀的对手是谁。 “人类,吾名亚扎纳斯,报上你的名字。” “边城,方牧!” 第38章 凌驾战场的至尊 声音落下的刹那间,刺目的火星飞溅,那是刀锋和利爪的碰撞声。 一人一魔交战过的地面犹如台风过境一般,所过之处尽是狰狞的爪痕和切口平整的斩痕,席卷过的路径像是经过了某种践踏世间的巨兽。 两团模糊不清的身影在火光和尘土中疯狂交织,四周见到这一幕的武院学员感觉这个世界疯了,要不就是他们疯了。 这是武者层次和二阶妖魔能打出来的动静? 这一幕要是拍下来,发到网上,说是武圣和大妖在厮杀,都没有人会质疑。 亚扎纳斯怒吼,胸前荆棘般的骨甲诡异地开合,那团凝聚着的魔血逐渐沸腾,而这一次她的身躯却没有像之前疯狂滋生出惨白的骨刺。 而是如同千锤百炼的精钢一样内敛收缩,先前疯狂衍生的骨甲被层层抽回体内。 全身的骨骼响起紧密繁杂的咔嚓声,包裹在躯体上的外骨骼化作一块块圆弧状的片甲,层层重叠间发出流水似的轻响。 方牧顿时感觉到刀身上传来的力量瞬间暴增,远远凌驾于他数倍的力量直接将他狂风暴雨般的斩击打断,猝不及防间被凶狠的一脚蹬飞数米。 被踢飞的方牧反手将长刀狠狠扎进地面,拖出一道深邃的痕迹,才堪堪停了下来。 在方牧对面的亚扎纳斯仰天长啸,浑身披着苍白色的龙鳞,极致舒展着身后强劲有力的翅翼,上面遍布着诡异的纹路,整体却又显现出疯狂扭曲的美感。 整片区域内的所有妖魔仿佛感受到了至尊的气息,仿佛大妖亲自降临在这片土地上。 这一刹那,在场的所有武院学员耳中瞬间响起嗡鸣声,精神领域的威压顿时将体内凝实的气血轰散,痛苦地倒在地上。 仅是维持着脑海中的理智就难以为继,将身上气血重新鼓动更是难如登天。 尘土飞扬,血水漫天,亚扎纳斯拍动着身后的翅膀,宛如这片天地的中心,在延展而出的领域之中,她的力量就是暴权,就是无上的至尊。 此时众人才看清那道显露而出的身影,心中重重地沉了下来。 “该死!这到底是什么怪物?” “魔气威压,只有武道意志才能抗衡,这也是为什么五阶以上的妖魔和凶兽能摧枯拉朽的覆灭一座城市的原因。” “这特么谁不知道,我问得为什么一头二阶的妖魔就能释放着玩意?!” 不少人心中涌上绝望,往日里轰鸣运转的气血在此刻却调动不了半分,那股嗡鸣声深深刺痛着脑海,就连保持站立都愈发困难。 柱着长枪才勉强保持着站立的武锋,紧皱着眉头,脸颊上青筋暴起,死死咬紧着牙关,怒吼一声。 “这是吞噬了其他大妖血脉,将其作为源头,追溯原始血脉的迹象。” “靠,都这个时候了,能不能说人话!”杨啸雄的寸头被地上的火焰燎了半边,艰难伸出手拍打着火苗。 “就是她把其他的大妖子嗣都杀了,吞噬了他们的血,再靠着那团本来用作污染传送裂缝的魔血,强行将身上的魔龙血脉进行提纯,这道领域就是魔龙一族的标志性能力。” 武锋强行挺起背后的脊梁,一字一句地从牙缝里憋出来。 “他娘的,凭老子这条烂命还能见到大妖,还阻止了魔血污染传送裂缝,这辈子值了...”杨啸雄咧出个大笑,说话间吐出一口鲜血。 “可是...这种层次的力量,强行污染传送裂缝好像也不是没有可能...” 沐时愿的阵盘都落在了地上,紧紧抱住怀里的白毛小女孩,幽幽地来了一句。 轰! 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响起,泥土混合着血水的地面绽放出一朵朵硕大的莲花,劲风将四周的草屑于浮土席卷,并非是向至尊伏首,而是这片空间里更恐怖的暴权在咆哮。 沐时愿感到身上的压力一轻,刺耳的嗡鸣声停止,所有的武院成员也都同时感受到了那道领域在极速衰减。 因为那道横空的魔影被一个升腾的血雾的少年砸下。 一身作战服破烂不堪,赤裸着上身,肌肉虬结,犹如精心雕刻的大理石般的身躯,将一柄长刀斩向那所谓的君王。 这一刹那,火光升腾,战意凌然的双眸死死盯着面前似龙似魔的亚扎纳斯。 武院学员们感觉到刚才那股山岳般沉重的精神威压消失了,不,并非是消失了,而是因为前方有个少年挡在了他们身前。 所谓的远古至尊,在如血火般的身影面前撞得头破血流,如一道耸立在山河间的铁壁。 亚扎纳斯极具威严的魔瞳里充满了不敢置信和惶恐,与少年那双流火般的双眸对视间,她竟然感受到了恐惧,内心深处的直觉告诉她。 快跑!远离这个怪物! 可她明明已经夺得了成为至尊的钥匙,吞噬了众多魔子,她才是魔域万千妖魔之中脱颖而出的妖孽,那份血脉中反馈而来的强大力量,理应让她咆哮世间,让这片世界感受到恐惧。 亚扎纳斯想要挣脱,然而这个少年的力量却比之前更强,致命的刀锋带着死亡的气息。 惊怒不已的亚扎纳斯再次运转胸前的魔血,体表的白色龙鳞逐渐加厚,力量如潮水般涌进身躯。却仍然被少年挥出的长刀斩破。 所有人都没能看清方牧的动作,那柄绘着山河的长刀已然落下,一只覆盖着龙鳞的断臂就随之飞起。 再也不敢对视上那双流火的双眸,亚扎纳斯身后的龙翼瞬间刮起一阵劲风,以极快的速度朝着远处逃离。 那些妖魔呆滞地看着属于它们的至尊,头也不回的离去,随后又被一道模糊的血影重重拍在青铜塔上,吐出一口殷红的血液。 “人类,让我离开,否则你会后悔的!” 亚扎纳斯痛苦的嘶吼着,身后半边的翅膀被极致的暴力斩断。 回应她的则是冰冷的刀锋。 纳山河的刀身寸寸划过苍白色的鳞片,鲜血的喷涌也抵不上血影如火般的刀光。 第39章 永不熄灭的烽火 逆斩、横劈、下切、突刺。 霎时间的提速在布满鳞甲的身躯上爆出一朵朵猩红的血花。 而落到青铜塔上的亚扎纳斯却不再躲闪,任由长刀贯穿肩胛骨。 另一只仅存的利爪挖出胸膛前那团凝聚到极致的魔血。 狠狠按在青铜塔顶端,随后发出撕心裂肺的古怪大笑。 “哈哈哈哈...人类,这是你逼我的...哈哈哈哈...全都给我死在这里吧...” 方牧皱起眉头,死死盯着面前宛若疯魔的亚扎纳斯,紧握着染血的长刀。 先前那道精神领域展开的刹那,直面着化出龙躯的亚扎纳斯,他受到的压力是所有人无法想象的。 仿佛有成千上万把锐利的尖刀刮过骨头,一寸又一寸地割下身上的血肉。 可偏偏身上没有丝毫伤势,灵力根本无法修复,只能硬抗下那股深入骨髓的痛楚。 他算是感受了当初陈天涯在边城医院,被江定山一个眼神就压得倒地不起的感觉。 这种精神层面的意志碾压,简直是不讲道理的霸道。 直到在他即将昏厥前的最后一刻。 灵海中的那朵十二瓣血莲仿佛才感受到危机,绽放出妖异的红光,才把他从失去意识的边缘拉回。 随后体内灵力狂躁地在窍穴中流转,不顾后果的将筋脉撞得千疮百孔,只为爆发出更为强大的力量。 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打法,才将胜利的天平重新摆正,并且隐隐向着他们倾斜。 可面前的亚扎纳斯却似乎放弃了逃生的抵抗,又像是走投无路的赌徒,来到赌桌前掷下最后的筹码。 布满铜锈的青铜塔顶,在那团凝聚到极致的魔血蔓延下,锈迹慢慢脱落,逐渐在表面上出现新的纹路,有些部分像是腐朽的古树,有些部分像是哭嚎的鬼脸...... 整座青铜塔像是化作一尊活物,蜿蜒曲折的纹路逐渐加深。 与顶端出现的纹路相交,深邃得仿佛一条条跳动着脉搏的血管,让人联想到黑暗森林中潜伏的凶兽正在苏醒。 方牧从没有等待敌人变身的习惯,就像是他从来不理解特摄剧里的怪兽,为什么要眼睁睁看着对手在不远处花里胡哨的穿上盔甲,明明一拳就能解决的事情...... 趁她病要她命,和妖魔讲什么武德? 纳山河染满血水的刀身在空中划过一道殷红色的圆弧,在亚扎纳斯惊怒的眼神中,血刃携着破釜沉舟的气势凶狠斩下。 下一刹,伴随着金铁交戈的轰鸣声,长长的飘血横于空中,那是倒飞而出的身躯上喷出的血雾。 血雾在飘落下瞬间,诡异地被某种力量影响,扑到青铜塔的表面,消散于无形之中,空气中只留下淡淡的血腥味。 在场众人震惊地看向不远处,成片的废墟被径直打穿,埋在地面下的石块轰然破碎,碎石尘土迸溅,深坑中隐约可见少年染着血雾的身影。 “方牧!” 沐时愿焦急大喊,然而在场众人还来不及朝着方牧倒下的深坑中迈出脚步。 他们感觉自己的心脏宛若被死神给攥紧,像是隐藏在黑暗森林中的凶兽终于显露出狰狞的爪牙,悄无声息地绕到身后,伸出利爪搭在脖颈上,带来死亡的气息。 那团凝聚到极致的魔血逐渐融入到那座青铜塔内,绽放出诡异的暗紫色光芒。 黑暗却向着武锋等人脚下蔓延,连废墟上燃着的烈火都无法映亮那片极致的黑暗。 空气中忽然变得粘稠潮湿,平地上猛然掀起狂风,天空中毫无征兆的落下黑色雨滴,大风吹拂着暗色的雨水砸在地面上。 远处的树林被吹得向同一个方向弯腰,乍一看就像隐藏在林间的黑影在向某种存在俯首作揖。 风云骤变的瞬间,武院学员们惊骇地发现那些厮杀着的妖魔与凶兽,也在此时朝着远处的青铜塔顶跪拜。 而它们脸上的表情也从未见过,像是在笑,又像是在惶恐,诡异的同时出现在那一张张狰狞的脸上,交织成古怪的模样。 一道高大的身影在青铜塔顶出现,所有人呆呆地看着那道昂首立起的生物,一只如柱子般粗壮有力的利爪踏在塔尖,另一只巨爪重重落在地上。 震起四散的烟尘,像是从王座上走下来的君王,车轮大的猩红瞳孔盯着在场所有闯入休眠之处的卑贱人族。 无论在课本上和影像中看到过多少次对于大妖的描写,都不足以压制住众人此时心中的震惊。 一切的文字都是苍白的,那极尽的狰狞和骇人的威压真切地呈现在他们眼前的时候,只剩下无尽的惊惧。 那装甲车大小的巨首猛然张开,仰天咆哮,向世间宣告祂的归来。 吼—— 凶猛的劲风刮起,音浪犹如实质化一般,排山倒海般的声势将空中的雨水震碎成细小的水汽,在场的所有人感觉像是迎面撞上了一座大山。 “七阶大妖,玄水魔龙......” 武锋咽下胸腔处泛起的甜腥味,嘴角溢出一抹血水,喃喃自语。 一只真正的大妖到底有多强? 华夏在进入灵气复苏后,仅有一次大妖出现在境内肆虐的记录。 而那一次,地图板块上直接被抹去了整整三座千万人口的城市。 也就是那桩惨剧发生后,下定了建立边疆重关的决心,天倾关也就是在那个时候开始修建。 所有人看着那道庞大的身影站在青铜塔上肆意咆哮,舒展着虬结的身躯。 黑色的雨水冲刷在祂的身躯上,浑身包裹着森白的鳞片,彼此咬合锁紧,仿佛密闭的装甲。 狰狞的脖颈后沿着脊椎,衍生出锯齿状的惨白骨刺,与鳞片交加间,仿佛天生就是为了杀戮而创造的武器。 唯有胸膛上几道狰狞的贯穿伤口,诉说着祂亲历死亡后,又从地狱归来的事实。 伤口处仿佛有无形的力量在蔓延,阻止着血肉的愈合,透过空洞的口子甚至能看到另一侧的地面。 嘭! 覆盖在深坑上的碎石与泥土迸溅,就像是脱困出牢笼的猛兽,尘土弥漫,又很快被雨水冲刷。 一道身影从中走出,吐了口带血的唾沫,抹掉唇间渗出的血渍,正是方牧。 “愣着干什么,拿着空间干扰装置快去找传送裂缝的节点!” “你......” “还死不了,让我看看这从土里爬出来的泥鳅,究竟有多能打?” 身边落下的黑色雨水逆卷,长刀划破雨滴,凭空掀翻雨幕,身上的血雾再度沸腾。 众人惊愕之间,那道身影从身边穿过,只看见少年那双战意昂然的双眸,在夜空中炽热滚烫,仿佛永不熄灭的烽火。 刀身逆斩,犹如划破黑夜的红光,朝着远超数十倍体型的巨龙高高跃起。 让他们没由来想到西方神话史诗中向着诸神挥起战刃的战神奎托斯。 “他...一直都这么莽的吗......”不少人咽下一口唾沫,呆滞地看向那道身影。 “好像他就是这样的。” 沐时愿紧紧抱着怀里的白毛小女孩,茫然呢喃着,她好像真的看不懂这个少年。 第40章 传送裂缝节点 亚扎纳斯惶恐地跪倒在地上,匍匐在被她唤醒的至尊脚下,血脉上的压制让她颤抖不已。 之前展开的王域在真正的至尊面前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笑话,在惊世伟力前根本不堪一击,眨眼间就被碾得粉碎。 “你就是我剩下唯一的族人?可你身上驳杂的血脉是怎么回事?” 惊雷般的声响在亚扎纳斯耳边炸响,她极力压抑住内心的惶恐不安。 就算面前只是被她唤醒的残魂,依靠着圣仪式中的血液重塑出残躯,但依旧是她无法抗衡的存在。 那份窃取而来的王血,是力量的来源,也是此时压制着身躯的源头。 她从未想过将这残暴的至尊唤醒,而是无时无刻凭着秘法从这缕残魂中抽取王血,熔炼自身,以求攀上更高的顶峰。 那些一同从魔域而来的所谓天才,都已经化作了她身上的养料。 只要再多给她些时间,就能彻底从这缕残魂中夺取真正的王血。 可她没想到,那个卑劣的人族竟然差点将她杀死,她也就被迫将这道残魂唤醒。 也许是先前抽取了不少的王血,面前的至尊显得有些癫狂,似乎没能感受到她身上血脉的古怪之处。 亚扎纳斯伏首在地面,不敢暨越半分,将编织而成的轻声低语道出。 “可你为何不在唤醒仪式中准备好足够的能量?” 至尊的语气微微收敛,恍惚间似是感到曾经的时代已经过去了很久,又像是在缅怀曾经的故人。 亚扎纳斯嘴角翘起,诚惶诚恐地将利爪指向远处的卑劣人族。 而抬头的那一刻,她被眼前的景象震惊到了。 只见先前被击倒的那个卑劣人族不知何时站起,朝着此处奔袭而来。 “有意思...” 那双巨大的血红双瞳也看到了持着兵刃的人影,咧起残忍的笑容。 方牧听不懂这些妖魔的嘶吼声,也不想去了解所谓的妖族语言。 握住纳山河刀柄的手有些颤抖,像是要攥出一滩血水来。 流火般的双眸紧盯着面前的堪比巨鲸大小的敌人,胸腔中滚烫的热血在咆哮,整个人仿佛快要烧起来。 每一次吐纳的瞬间,都能听到心中深处里的岩浆在流动,耳边回荡过卫长风呢喃的声音,还有被他甩在身后的一次次爆炸声。 他不去想面前的敌人如何,就算是面对一根指头也能把他碾碎的大妖。 也要抽出腰间的长刀,让那道尚未冷却的怒火从胸腔中喷涌而出。 若是在这里退缩了,岩浆冷却后会形成黑色的坚固顽石,永远将那颗跳动的心死死锁住。 在每一个日夜里都会勒得他喘不过气来,在幽暗封闭的世界里自责到老死。 所以他选择了挥刀,血管里流淌着的是滚烫熔岩或者铁水,在燃烧最热烈的时候,要么将敌人焚毁,要么将这副身躯熔为灰烬。 轰! 那道血色的身影被巨龙抬爪间拍飞,狠狠砸入废墟的碎石与泥水中,碾盘般大小的血红眸子甚至未曾将视线停留一秒。 漫天的雨幕不断拍打着少年的面颊,似乎也在嘲笑着对方的渺小与不自量力。 然而那道身影却踉跄着站起,身上的伤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仿佛有道无形的力量在少年体内盘踞,支撑着他重新站起。 方牧感受到体内的灵力也疯狂流转,将经脉打到千疮百孔,就连筛子都比现在的状况要好。 可那道无名法诀却还在运转,将狂暴的灵力不停输送到身体各处,极速修补着身躯,不管他能否忍受,却能让他一直保持着战力。 他之前觉得创造这道功法的人就是个疯子,但是他现在忽然觉得,这人他娘的就是个天才。 以战养战,游走在死亡的边界线上,只能还能喘口气,那就能给你拉回来,简直就是为了血战而量身打造出来的功法。 而极限就是运转着功法的人,能否忍受那些不断叠加的痛苦,第一次流转不足以支撑重新站起,那下一次就换上双倍的量。 只要灵力充足,那理论上就能无限叠加,可这只是理论,因为承受灵力流转的痛苦也在成倍叠加,两倍,四倍,八倍,十六倍...... 可只要能站起,这就足够了。 方牧嘴角咧出一个肆意的笑容,唇齿间弥漫着铁腥味。 在所有人惊骇的目光中再次朝着面前发起冲锋,那身形与巨龙庞大的身躯相比是那么的渺小,而他却跳得更高,挥动长刀斩下的气势宛如劈山裂石。 他们看到方牧的长刀在大妖的身躯上只能划出浅浅的伤口,而却在挥出的巨爪碰撞之中,不断倒飞出去。 每一次被击飞在地面上,都能从深坑中再次跃出。 “快啊,找到这处传送裂缝的节点,把这该死的玩意炸上天!” 双眼血红的杨啸雄怒吼一声,眼角流下滚烫的热泪,不敢再将目光放在那道血红的身影上。 “老子在找啊!他娘的这阵盘转快点啊!” 围在传送裂缝附近的学员急躁地拍着手上的阵盘,双手满是血口,将气血疯狂注入阵盘之中,几乎看不清上面的任何字样。 旁边突然传出一声暴喝。 “找到了!在这!” 仿佛溺水的人在绝望中抓住了最后一根抛来的绳索,所有人脸上绽放出惊喜的笑容。 “确定吗?就是这个地方吗?” “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是这里,没看到所有的阵盘来到这里都不动了吗?只有最不稳定的节点才会有这种表现。” “靠,你不懂就不要添乱。” 架设空间干扰装置的学员手忙脚乱地将其层层展开,附近手持阵盘的学员合力在不远处绘下阵法。 待空间干扰装置生效后,传送裂缝也会随之坍塌,引起空间乱流。 这道阵法也是唯一能保护到在场所有人的护盾,也是所有修习阵法的人,强制掌握的第一个阵法。 饶是他们曾经绘制了千百遍,但内心仍有些慌张,指尖止不住的颤抖。 直到周围升起朦胧的柔光,将这块区域全部笼罩,所有人才逐渐松了口气。 “方牧!”沐时愿第一时间就朝着远处大喊道。 忍受着无尽痛苦的方牧听到了远处传来的模糊声音,灵气再度爆发,时间似乎在这一瞬停滞,青筋暴起的手握紧长刀。 不再朝着前方挥舞,而是将刀身横转架在身前,借着利爪上那股蛮横的巨力撞飞到武院学员的方向。 终于要结束了嘛?我真的好累... 流火般的双眸将这一切深深刻进脑海中,狰狞的龙首,燃火的废墟,冰冷刺骨的雨幕,武院学员脸上声嘶力竭的呐喊,亚扎纳斯惊骇的神情,还有天上皎洁的月光...... 等等...为什么天上的月亮... 是莹白色的? 方牧清楚地记得沐时愿当时说过的话,这场毫无征兆出现的血月,将会是几十年来持续时间最长,规模最大的月相。 甚至将会持续到日出之前,不亚于几十年前... 灵海中十二瓣血莲绽放出妖异的红光。 轰! 来不及方牧多想,极速下坠的身形在阵法合拢前的刹那轰然落地,砸出一道深坑。 恍惚间,方牧终于明白了为何进入这片九山城遗址后,那股若有若无的现实割裂感从何而来。 “停下!” 深坑里传来一声暴吼,将沐时愿即将按向地面的动作止住,手中链接着空间干扰装置的阵物僵硬地停在半空之中。 浑身淌血的方牧从深坑中爬出,青筋暴起的大手死死攥住那块阵物,在众人惊慌的眼神,踉跄着走向站在边缘处的白毛小女孩。 “方牧,你到底在干什么?!” “快用阵物将空间干扰装置激活啊!错过了这处节点,我们就再也没有时间找到下一处了!” 不解、质疑、惊恐,上百道目光死死地盯着方牧的身影。 看着他将唯一的阵物放到白毛小女孩的手上,双手发力,将那块阵物一把捏碎,裂出璀璨的光芒。 四周的空间猛烈震颤,裂缝在天地间蔓延,宛如寸寸崩碎的镜面。 周围的景象飞速流转,从白日切换成黑夜,日月星辰彼此交替,随后是一声清脆的晶体破裂声。 咔嚓... “大哥哥...你看到了嘛?” 第41章 不该存在的世界 未知的领域无声之间延展,填满了阵法柔和光线布满的空间,又余势不减地向外扩张将整片战场都笼罩在内,直至蔓延到方牧视线的尽头。 天上飘来的黑色雨幕被定格在半空中,大风中摇摆的枝叶与树影维持着弯倒的模样,远处玄水魔龙仰天咆哮的动作也随之暂停。 这一幕,就像是传送裂缝百米范围内的世界,一切都定格在进入时的状态。 “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都不动了?” “她到底是谁?为什么能将这一切暂停?” “我这是在做梦吗?为什么捏自己感受不到疼痛?” “卧槽,你就不能捏你自己身上的吗!” ...... 沐时愿神情恍惚,望着四周的景象。 伸出手触摸飘荡在身前的黑色雨水,冰凉的触感与雨水拍打在肌肤上的反馈感,让她忍不住打了个激灵。 迷茫震惊的疑惑声此起彼伏,嘈杂的声音在人群中蔓延,所有人将目光放在这一切变化的始作俑者身上。 杨啸雄按捺不下心中的困惑,粗暴地推开身边的人,走上前来怒喝着,下一秒他的声音就戛然而止。 位于领域正中心的方牧回头看了一眼身后。 伸手推开人群的杨啸雄,身上的动作陡然被按下了暂停键,眼皮停滞在睁大后露出眼白时的瞬间,张开的嘴唇与牙齿停留在即将发生声音后的刹那。 诡异的一幕将在场众人涌到喉咙里的话,瞬间咽了下去,眨眼看着不远处与方牧对峙的白毛小女孩。 “他太吵了,我不想和他说话。” 白毛小女孩哼哼道,有些生气地鼓起脸颊,像一只小河豚。 显然刚才那番含马量极高的话,都一字不差地被她听到了。 方牧却看到了那双清澈眼眸里泛起一丝疲惫感。 显然在维持如此庞大规模的领域下,她并不像表现出来的那么轻松。 “哥哥你就不好奇吗?为什么一句话都不问我?” “......我还能带着他们回家嘛?” 方牧唇齿微张,血水从唇瓣中渗出。 现在他的情况不太好,体内的灵力在四处乱窜,脏器被狂暴的气血搅成一团,经脉被贯穿得千疮百孔。 整具身体犹如一团乱麻,还能站着已经算是奇迹了。 周围并没有任何危机,可他依旧维持着无名法诀的运转。 将错位的经脉和骨骼一寸寸地撕扯回正确的位置,强行维持着那份苦痛,刺激着灵力快速修复。 白毛小女孩看到他紧皱着的眉头,踏着虚空,一步步来到方牧面前,伸手轻点他的眉心。 瞬间成倍增加的痛苦让他忍不住嘶吼出声。 体内的灵力以一种快到不可思议的速度在体内修复着残损的地方。 本应该耗费不少时间修复的伤势,在几个呼吸间飞速愈合。 那种感觉就像是在他体内的时间被加速了,顷刻间流转到恢复后的时间节点。 可那份痛苦也一丝不差地留在方牧身上。 “还撑得住嘛?” 沐时愿连忙伸手扶住几乎维持不住站立的方牧,这才没让他跌倒在地上。 脸色苍白的方牧逐渐涌起一抹血色,没看身旁的扶着他的人一眼。 而是将目光放在面前的白毛小女孩身上,等待着那个答案。 “很遗憾,他们当时并没有撑过那场血月,你早就应该想到的,这本来就是虚幻的。” “就算我真的带着你回到那段时间,你什么也做不到。” “时间不会增多,也不会减少,你无法改变过去,只是在补全一段历史。” 白毛小女孩抿起嘴唇,那双清澈的双眸紧盯着少年,良久后轻声说道。 “是嘛......” 方牧呢喃着,目光看着远方,脸上的表情有些不甘心。 在场众人听着两人之间云里雾里的对话,抓耳挠腮了半天,也没听出个所以然来。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你才是这处传送裂缝中真正的节点?” 最终武锋还是站了出来,开口打破了这沉寂的气氛,目光直视着横立于半空中的白毛小女孩。 没曾想对方看都不看自己一眼,而是同样将方牧放到远处九山城遗址的方向。 “还是我来说吧...虽然这只是我的猜想,但估计与事实相近,我们现在身处的世界并非真实的,而是几十年前的世界里。” “说得再多也没有必要,不如你们亲眼抬头望向天空,那才是属于我们原本世界的月亮。” 方牧深吸一口气,将自己的内心中的想法缓缓道出。 随着话音落下,所有人都不由得抬起头,望向天上的那轮皎洁的明月,心中惊骇得说不出话来。 “血月呢?消失了?” “不应该啊,我记得这场血月应该维持到黎明之际,不亚于几十年前那场......” “可是天倾关军团那些人呢?” “我们可是在九山城遗址中待了好几天,还协助他们从紧急避难设施中将旧时代遗民疏散出来!” 武院学员中有人出声喊道。 那些在九山城遗址中经历的事情,真真切切地铭刻在脑海中,让他们有些不太相信方牧说的话。 方牧叹了口气,顺着对方的话往下说。 “最开始我也是这么想的,但是你们谁记得他们那批人是从哪里来的吗?” “当然是从前线的据点上退守下来的啊。” “他们遇到了这些赶来传送裂缝的凶灾魔潮,不得不往后撤退,然后才在九山城遗址中遇到了来关闭传送裂缝的我们。” 那名学员语速飞快,将当时发生过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而从周围所有人的表情来看,这是他们共同经历过的事情,并没有任何记忆上的残缺。 “可是九山城遗址上百里的范围没有任何据点,就算是他们从更远的地方来的。” “那为什么要绕一个大圈,直接朝着后方的天倾关那边撤退不行吗?” “你们当中有不少人都携带着附近的地图,有谁能找到那所谓的据点在哪里?” 方牧轻揉太阳穴,语气平稳,像是在对众人说着,又像是在逐步印证着自己的想法。 这一刻,所有人的脸色都苍白起来,纷纷取出这片区域的地图,想从上面找出那存在着的前线据点。 武锋和沐时愿等人也想掏出地图,在翻找的时候却愣住了。 因为他们想起来,之前在九山城遗址的时候,方牧就将他们的地图给借走了。 “不用看了,我已经翻了无数遍这张地图了,最近的前线据点在百里之外,甚至距离一处天倾关军团的驻扎点不到二十里。” “就算是凶灾魔潮来临,驰援据点只需要不到半个小时。” “整整二十万人的驻扎点,还有不少军方武者,就算是大妖来袭,也能掰掰手腕。” 方牧将一张地图取了出来,背面让不少人感到眼熟,正是他们当时手绘出来的勘舆图。 怪不得当时方牧一整天都拿着那张勘舆图,也不想让任何人靠近,他们还以为是他身上的压力太大,想要独自待一会。 “而且那支天倾关军团的部队,他们部队的名字是烽火,可是烽火部队早就在几十年前就不复存在了。” “你们或许会觉得那可能是执行秘密任务的部队,不知道名号很正常,但是他们身上穿的军服,和你们印象中的一样吗?” 所有人听着方牧的话,感到一阵脊背发寒,所以他们这些天以来,究竟是在和谁一起抵御妖魔和凶兽。 “之所以来到九山城遗址后,我们当中没有任何人察觉到异常,是因为一旦有人想到与这里无关的任何事情,就会出现各种各样的意外。” “妖魔与凶兽带来的威胁,迫使着我们所有人将注意力转移到这里,没有余力去思考这里的怪异之处。” “就比如当时的沐时愿,在想到家人的时候,四周的街道上就凭空出现了噬地兽。” “可那种凶兽不可能毫无征兆的出现,在地下钻行的时候,也会发出极大的动静,可偏偏没有人注意到。” “所以,你将我们拉入这个几十年前的世界,是想告诉我们什么呢?” 方牧将目光从众人震惊的表情移到面前的白毛小女孩身上,看着那张稚嫩的小脸,有种说不出来的难受。 面前的她,或许也早就死在了几十年的那场凶灾魔潮之中。 所以方牧在这里找不到她生活过的任何迹象,唯一的证明,就是那些民众棱模两可的话。 第42章 失踪的学员 无数线条彼此交织,在天花板下垂落着,上面挂着一张张黑白色的相片,显然是仓促打印后裁剪下来,打下一个个等边的孔洞,被这些细线穿过,挂在分析室的上方。 乍一抬头看还会以为这是稚童在手工课上做出来的手工纸帘,还会是被老师打上不合格标志,然后摸摸头示意再接再厉的那种伪劣作品。 但是在场几十名从附近军团中抽调而来的参谋,已经盯着这上面的信息整整两天。 那一张张相片上印着的面孔,正是进入聚魔战场后失踪了五天的武院新生,背面详细的写着他们的生平资料和个人信息。 其中排在前面的,也是被众人翻阅最多的一张,就是最后进入那片区域,也是最后一个失去信号的方牧。 仅仅比后方赶到的救援小队提前五个小时进入那片森林。 他们甚至找到了对方的脚印,还有在树干上留下的标记,但是在进入森林几十米后就消失不见。 随后的两天时间里,翻遍了整片森林也没有找到任何踪迹,和那失踪的上千号人一样,整个人仿佛人间蒸发了一般。 “他肯定是发现了什么,或者受到了某种东西的指引,所以才一路朝着这个方向前进。” 熬得眼球遍布血丝,双眼血红的中年男人拍了拍桌面。 指着信息科室在昨晚送来的文件,上面是关于方牧穿过天倾关后的位置汇总。 这是他们费了好大的功夫,才从浩瀚如海的数据中提取出来具体数据。 平常可没有人会有这个闲工夫。 毕竟每天进入天倾关的武者数以万计,而通行证上的定位很难保证准确无误。 要准确找到某个人的位置不难,但是要找到他走过的路线就很难。 因为要进行数据回溯,还要手动将这些位置记录,听说为此信息科室熬到了好几个人。 而且这小子显然不是个安分的主。 身上似乎有某种隔绝探查的手段,一会出现在东边,一会又出现在西边。 从地图上看,这小子就是单纯地在乱窜。 但是从前方汇报上来的情况来看,他停留的每一处地方都是小型的妖魔营地。 “我还是不明白,这个臭小子是怎么能精准地找到这些妖魔营地的?” “而且看样子还是有针对性地选择营地动手,明明路上也有其他的妖魔盘踞,但是他却选择了绕过。” 另一个地中海模样的男人捧起杯子,喝了一口里面的能量饮料。 气泡涌上的味道让他眉头一皱,显然他还是不习惯这股味道。 “你们说他会不会是在找什么东西,最后就朝着那个方向去了?” “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从前方传回来的消息看,这些妖魔在被这小子清剿之前,也有不少的伤势,很有可能是之前运输深渊结晶的妖魔小队。” “所以最后他就朝着深渊结晶最多的地方去了?可是那片林子里也没有妖魔的踪迹啊。” 分析室角落里另外一人提出了疑问,让场面顿时陷入僵局。 所有人冥思苦想也没想明白方牧究竟是为了什么,才踏入了那片区域。 可他偏偏又是进入森林中的最后一个,不同于参加集训的其他武院学员,他显然是个例外,可最终还是头也不回地闯了进去。 想到当时某位方姓同僚,怒火中烧地一脚踹开会议室的大门,门板深深嵌在墙上。 那位道院的领队被揪了出去,鼻青脸肿地爬着回来,就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就连他们也怀疑,是不是道院的人向方牧传递了某种信息。 所以他才会进去的,毕竟在官方登记中,失踪的也有同为道院的学员。 作为华夏最顶端,也最神秘的学府,每一届走出来的学员不仅是华夏的中流砥柱,也同样是最护犊子的那批。 手上有着某种沟通的秘法,似乎也不奇怪。 “信号重新出现了!就在那片森林中,有一百多名学员凭空出现在了森林边缘,其他人的信号在几分钟也曾短暂出现过......” 信息科的工作人员一把推开大门,兴奋地大喊着。 随后又很快说不出话来,因为分析室内那一双双熬得血红的眸子在盯着他。 “说啊,别磨磨蹭蹭的,赶紧把前方传来的信息一字不差的讲清楚!” “噢噢......事情大概就是这样。” 捧着杯子的中年男人茫然地摸了摸光滑的脑门,追问道。 “他们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连自己怎么消失,又怎么出现在森林边缘的过程都不记得?” “问遍了所有人,每个人的反应都是这样,只有当时最先找到他们的救援小队,把一位昏迷的武院学员抬到担架上的时候,听到他在说梦话,声音太小,也没听到多少。” 信息科室的工作人员一边说着当时的情况,一边将印好的现场汇报递到众人手上。 “他说了什么?”双眼布满血丝的中年男人皱紧眉头,冥冥之中感觉这很重要。 “当时他的是几个片段的词汇,不是...害怕...孬种...撤离...还有最后的就是九山城!” 在场众人的脑袋轰的一下炸响,不敢置信地望向那人。 地中海手上捧着的杯子掉落在地上,溅起的水花将裤脚打湿。 信息科的工作人员还比较年轻,茫然地摸了摸后脑勺,茫然地问道。 “我这是说错什么话了吗?” ...... 心中泛起惊骇的显然不止分析室中的人,还有快步走出通道的林云起。 自从听到这个词后,他的内心就再也平静不下来。 来到城墙之上,那位苍老的老人正背着手望着远方,挺立着脊梁仿佛撑起整片天空,才让他的心安定下来。 “老爷子,那批失踪的武院学员......”林云起有些急促地说道。 “别急,我都知道了,你看那边。”老人摆了摆手,伸手指向远方。 “那边?”林云起顺着老人手指的方向看去。 只见遥远的地平线处忽然出现一道模糊的白光,随着时间的推移,那道白光也逐渐升起,化作一片金黄色,将四周的山峦染上一层流光溢彩的碎金。 浩浩荡荡的红霞中升起半抹红日,映彻世间。 “这一代的年轻人当真了不得,看来我是真的老了......” 老人大笑一声,畅快得仿佛刚饮下一坛最烈的酒。 摸不着头脑的林云起看着眼前的日出,有些茫然,这和他想说的话有什么关系吗? 甚至他感觉两人看到的不是同一场日出。 老人一挥衣袖,将天际云层荡开,露出湛青色的天,在他呆滞的目光中,身影消失不见,只在空气中留下那几声笑。 第43章 铭记这段被遗忘的历史 天水的雨水被定格在半空,但地上还有些积水。 方牧踩碎倒映着漆黑色天空的水洼,在众人担忧的目光中走到白毛小女孩面前。 “从我们踏进这片森林的那一刻起,就已经进入了这片几十年前的时空镜像里,这里发生的一切都是虚幻的,可你到底想告诉我们什么呢?” “准确的来说,这里是虚幻与现实交织的地方,你可以理解为,这里所有的生物都被拉入了一个沙盒之中,而这里发生的一切,既是现实,又是虚幻。” 白毛小女孩对方牧的眼神毫不在意,坐在半空中,晃荡着自己的小脚。 方牧皱紧眉头,脸色有些发黑地问:“这是什么意思?” “你手上的那柄长刀就是现实的产物,外面那头咆哮着的玄水魔龙也是现实的产物。” “就像送给你长刀的那个人,他自己都忘记了这柄长刀从何而来,但是执念却影响着他,把这柄刀交到你的手上。” 白毛小女孩晃悠的小jiojio,饶有兴致地盯着面前的方牧,似乎很想看到他接下来会是什么反应。 “所以...所以我们看到的烽火部队,他们的执念就是守住九山城遗址,那些民众的执念,只是想回家.....” “这所有的一切都是根据他们的执念构造出来的,对吗?” 方牧低着头,声音有些沙哑,没人能看清他脸上的表情。 或者说,当他将这番话说出来后,所有人心中都重重一沉。 他们早就已经死在了几十年前的九山城遗址中了么? 拼尽了所有,甚至把命都搭上去了,最后却什么都没改变... 众人的眼神无比复杂,这数天来经历的一幕幕如此的真实。 甚至昨天中午他们其中还有不少人,在帮着烽火部队转移避难设施中的民众,亲手给茫然无措的民众们盛一碗热汤。 告诉他们现在这个时代的华夏,再也不用躲躲藏藏,而是在血与火的废墟中重新站起,建立起一座座凝聚着希望的新城。 这段时间里,与烽火部队并肩作战,抵御了一次又一次妖魔与凶兽的侵袭,有人身上还缠着军医为他们包扎的绷带。 他们每一个都是有血有肉的人,看到学员们拙劣的动作会嬉笑,然后认真指出不足。 也会站在角落处暗自为死去的战友神伤,抹干脸上的泪水,像孤狼一般舔舐着伤口。 那些民众脸上见到妖魔凶兽时的惊恐,听到华夏重新站起后的惊讶与自豪,那些表情全部做不了假。 可现在却告诉所有人,他们全都已经是死了几十年的人...... 所有的一切早已在几十年前画下了句号,就算学员们真的将他们带走,回头望去,也不过是黄土一捧。 “哭什么哭!方牧小子,把你手上的刀握紧了!” “李文元你个臭小子,之前和你说的都忘了嘛?握着长枪的时候要抵在肘上,以后可没人和你说这些了!” “不是说注意肩上的伤口吗?怎么又裂开了,上次教你怎么绑绷带的还记得吗?” ...... 一声声暴喝从远处传来,上千道朦胧的身影站在远处,正笑着望向他们。 武院学员们用力抹了抹眼角泛起的泪光,不敢置信地看着那一张张熟悉的脸。 “赵哥我没忘!我都记着啊!” 李文元红着眼眶,拿着衣角使劲擦了擦脸上的泪水,举着长枪朝着那边挥了挥。 “泽兰姐!我全都记下了,以后也不会忘的...” 杨文龙早已泪眼婆娑,抬手间扯到肩上的伤口,疼得龇牙咧嘴。 方牧则怔怔地望着远处那道高大的身影,死死攥紧了刀柄,紧咬着牙关,任由温热的泪水划过脸颊。 “风哥,我对不起你们啊!我还是没能带着所有人回家......” 在众人错愕的目光中,一直被他们认为永不会倒下的方牧瘫坐在地上。 沐时愿扶着方牧的手也有些无力,那张似乎永远写着冷静和可靠的脸,敢于只身闯荡魔窟,在血火中走出的他,此时哭得像个孩子。 “小子,别把自己绷得太紧了,我们是回不去了,但是你们能替我们走回去,带着我们的希望,去看一看华夏盛世的风采,这就足够了。” 卫长风的身影有些模糊,但声音仍然坚定地传到所有人耳边。 而那些沾满尘土和血水的身影,脸上也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泪水也止不住地滑落。 “是啊,咱们这些人当时想的,不就是后方安稳,娃娃们能站在阳光下成长起来嘛?” “哈哈哈哈,咱们当时也不是什么都没做到啊,至少还能看到这些崽崽们,这辈子值了......” “对啊,咱们大伙都看到了,在我们之后,还有一代又一代的人,前赴后继地赶往前方,为人族开拓盛世,此身,虽死无悔。” 方牧擦着眼角的泪花,重重地点了点头,将那一张张脸刻进心底。 “这就是我想告诉你们的,也是他们一直想说的,没有人想被遗忘,也不想曾经浴血奋战,所做出的付出与牺牲,被掩盖在这阴暗的角落里。” “我亲眼见证了他们当中所有人的结局,也将其记载到了历史长河之中,只是似乎你们人族更需要这段被遗忘的历史,不是么?” 白毛小女孩站在方牧身边,伸手摸了摸他脸上的泪水,语气有些虚弱。 整片的空间也开始逐渐晃动,碎裂的缝隙变得愈发细长,逐步蔓延到整座森林,那些出现在众人远处的身影也开始变得有些虚幻。 远处傲立在青铜塔上的玄水魔龙随之不断抖动,下一刹,就挣脱了空间的束缚。 震耳欲聋的咆哮声响彻天际。 “时间不多了,就让我们这些最后的残魂,替后世而来的人,照亮回家的路...” “崽崽们看好了,将气血注入生死二窍,打破生死的气机,引燃信念中的火光,这,就是燃火秘法!” “天倾关烽火部队全体成员,听令!” “我等在!!!” “为后人指路!燃起烽火,誓死方休!” “诺!” 这一刻,无数道直冲天际的火光在远方燃起,迸发出刺眼闪耀的焰火,朝着魔龙冲锋而去,肆意畅快的笑声响彻天际。 所有武院学员双眼泛红,看着那一道道浴火的身影前赴后继,在魔龙惊恐的眼神映亮最炽烈的光芒,随后化作灰烬。 直至最后一缕烽火消失,四周空间上的裂缝逐渐蔓延,裂出紫色的微光。 身上与现实的割裂感愈发厚重,随后眼前陷入一片黑暗...... 第44章 甲子荡魔 拂晓时分,日轮从东方逐渐攀上高空,为整座森林笼罩上一层暖色的光芒,高耸的大树遮住半边的光霞,映入少年的眼眸。 明与暗的交织出现在那张清秀的脸上,血水凝结的那道浅浅的伤疤上,逐渐被泪水湿润。 手边传来冰冷的触感,指尖微微抽动,握住微微发凉的刀柄,清冽的出鞘声响起。 绘着山河的刀身出现在方牧眼前,经历了几十年的时光,在阳光的映射下,依旧泛着森寒的刀光。 耳边响起悉悉索索的声响,那是众人起身时压倒身下草屑与泥土的声音。 “我们这是回来了嘛?” “应该是回来了,但是为什么这片被摧毁的妖魔营地还在这里...” “笨啊,那本来就是现实中的东西,那些妖魔与凶兽也不全都是虚幻,它们和我们一样进入了那片世界里。” 所有人脸上挂着泪痕,揉了揉发胀的脑袋,茫然地看着天际处的拂晓微光。 “等等,那这意思不就是,有些妖魔凶兽还没死?”沐时愿眨了眨眼,发现事情好像并不简单。 在那片世界里,她感觉脑海有些不太清醒,整个人被凶灾魔潮的压力卸了平日里的伪装。 像是重新变回曾经那个沉默寡言的小女孩,就连她自己现在回想起来,都感觉脸上有些发红。 四周的武院学员听到这话以后,连忙从地上跳起,警惕地看向四周。 “等等,你们看,传送裂缝已经消失了!” 随着越来越多的人从空间变化的眩晕感中醒来,也都注意到了那原本飘浮在空中的碎石与泥土掉落在了地上。 那道十几米高,泛着黑色电弧的传送裂缝已经消失在了原地。 这片区域重新恢复了平静,仿佛从未出现过异样,唯有地面上留下的废墟和残骸,记录下了曾经爆发过血战的惨相。 就在众人愣神之际,这片妖魔营地废墟另一侧传来震耳欲聋的怒吼声。 滔天的魔气在远处蔓延,在所有人发白的脸色中,那头身躯上满是伤痕,鳞片大面积脱落的玄水魔龙竟然重新站了起来。 那双刺目的血红双眸正死死盯着在场所有人。 而更让众人感受到绝望的是,另一股气息正在极速接近,比起复苏不久的玄水魔龙,更为绝望的压迫感正在逐渐蔓延。 那是,真正的大妖。 遮天蔽日的阴暗将天际笼罩,那头大妖在看不清的云层里隐藏着庞大的身躯,隐约露出的只鳞片爪,都无不在显示着其中蕴含着的惊世伟力。 方才那声惊天动地的嘶吼声,显然含着某种未知的求援信号。 那些妖魔凶兽围聚在玄水魔龙附近,没有对众人露出狰狞的爪牙,或许就是因为它们感受到了更伟大的至尊在降临。 霎时间,出现在天边的巨大日轮都被这片魔云掩盖。 仿佛在一瞬间又回到了不久前绝望的血月当中。 “那啥,这又是什么大妖,我们这次是犯天条了嘛?怎么会这么倒霉...” 沐时愿嘴角抽搐,内心有些赶到麻木。 不到半天的时间,接连遇上两头大妖,这运气从另一方面来讲,还是有够爆炸的。 要是现在去买彩票,只要挑出她最不想要的号码,绝对能中大奖。 下一刹,天空中再次传来一声爆鸣,一道苍老的身影出现在天际,挡在所有人身前。 轻轻挥起衣袖,那片铺天盖地的阴云瞬间被拍飞至数十里处。 “张道一!你是想与吾族开战吗?!” 阴云中传来低沉的惊怒声,震得在场所有人捂住耳朵,更令他们感到震惊的则是老人的身份。 那道苍老身影沉默着,挥手间,那座上万吨的青铜塔如利剑一般拔地而起。 仿佛不经意间轻轻擦过玄水魔龙的身躯,撞得祂吐出一口血,重重倒在地上。 那座青铜塔狠狠砸向阴云,碰撞声宛如平地惊雷。 轰! 天空被染红了,那是无尽的血水在阴云中滴落,那股铺天盖地的威压被老人无情的碾去,血红的巨大双眸透过云层紧盯着老人。 “要打就打,说那么多废话干什么?” “不敢就滚!” 横立于空中的老人背着双手,朝着天边的阴云大喝一声,宛如敲响的洪钟,掀开了天上阴云,露出硕大的红日。 让方牧感到奇怪的是,老人说话的时候,好像不着声色地回头看了他一眼。 盘踞在阴云里的大妖没有言语,立于高空俯视着众人,但似乎老人的气势比肩红日,死死压得祂喘不过气来。 天空中飘荡而下的黑色雨水,降到武院学员的头顶,又在刹那间逆升而上,在烈日中蒸发。 察觉到玄水魔龙小动作的老人侧头看了一眼,随后再也没将目光转到那片地方,只是那块区域的温度猛然升高。 不少低阶的妖魔和凶兽在红日的照耀下,身躯内的水分瞬间被抽干,在烈日下化作灰烬,只剩下少数的还在苦苦支撑。 “够了!让我带它们走,别以为我们真的怕你一个。” “要是这一代死绝了,你守得住天倾关,但是你守得住整个聚魔战场上的人族吗?!” 阴云之中的大妖怒吼道,目眦欲裂,血红的双眸闪烁着暴虐的光采。 老人没再说话,甚至没将目光放在阴云上,只是不在意地摆了摆手,任由那片阴云卷起地上的那些妖魔和凶兽。 “那是谁?为什么这么强?” 杨哮雄呆呆地望着天际处的那道身影。 “那是咱们天倾关的守关人,张道一前辈。” 武锋此时比他还要震惊,双眼瞪得滚圆。 “据说他曾经不叫这个名字,也没人知道他原本的名字,只是更愿意我们这么称呼他。” “取自‘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在曾经血与火蔓延,凶灾不断,魔潮涌起的灾厄时代,引领着人族从废墟中站起,他就是那代表着希望的‘一’。” “在天倾关建立期间,自觉寿元将至,只身奔赴聚魔战场,扫荡妖魔凶兽,在生死之际悟道,重活一世,也被后世人称为甲子荡魔。” “甲子荡魔?可是往前推算,没有甲子年啊?”另一个学员有些疑惑的问道。 “不,他是在聚魔战场整整杀了一个甲子,也就是六十年......” 第45章 失踪的道院魁首 “可是为什么......” 不少人望着横立于半空中的老者,听着武锋说出的话,心中惊骇不已。 “你想说的是,为什么老爷子的事迹根本没在华夏中流传是吧?”武锋嘴角泛起一抹苦笑。 “对啊,为什么我们从来没听说过这位?”武院学员纷纷侧过头看向武锋。 “能问出这话的人,估计当时上文化课的时候,从来没认真听过吧?”沐时愿朝他们投去鄙夷的目光。 “你们就快说吧,别卖关子了,大伙都挺着急的。” 杨啸雄搓着自己被燎了半边的寸头,向来桀骜不驯的性子,难得低下头认真请教。 “很简单,因为在咱们华夏,只有当英雄逝去后,经过家属的同意,才会将那些事迹公之于众。” “事实上,不仅是老爷子,还有许多隐姓埋名的人,就隐藏在华夏境内,这些就是为何妖魔凶兽不敢冲破边疆的原因。” “三百年来,华夏各地出现的惊艳人物如过江之鲫,而他们大多数人到晚年后都选择了隐居,唯有当华夏面临生死危机的时候,才会选择站出来。” “又或者在寿元将近的时候,独自前往聚魔战场上,寻找大妖进行死斗,若是能在生死之际突破,则举国欢庆,若是不能,他们也不会后撤,直至战死......” 面色严肃的沐时愿说到最后,语气越来越低落。 “这番话倒是折煞老夫咯,只不过当年心怀死志,才冲入聚魔战场,却没想到开了个不好的头,其实老夫又何尝不想看到他们安度晚年,只是劝不动罢了...” 身形消瘦,面容苍老,双眸中流转着神采的老人,不知何时来到众人身旁。 武院学员面面相觑,没有任何人发现这位老人是什么时候来到此处。 “老前辈,你刚才为什么不直接将那些妖魔直接留下,我看那对您好像也不难吧?” 学员中有人壮着胆子问了一句,附近的其他学员也跟着点点头,显然这也是他们心中想说的话。 “你这话倒是把我问住了,先前你们武院的院长联名将一封书信送到我这来,说是要让你们这些娃娃往聚魔战场上走一遭。” “老夫也不知道他们如何商量,只知道魔域那边派出的也是些小魔头,虽然不知道你们经历了什么,但是刚才匆匆看过一眼,没看到多少身怀大妖血脉的妖魔。” “所以想来你们已经杀了不少大妖子嗣,估计魔域中的那些大妖都快要坐不住了。” 张道一苍老的面容上露出和蔼欣慰的笑容,身上也没有摆出多高傲的架子,反倒像是市井中寻常老人,在与后生谈笑。 “别问了,这本来就是我们自己的任务,压在老爷子身上的事情已经够多了。” 沐时愿打断了其他人还想追问的话,脸上有些挂不住。 不少学员也从老爷子的话中听出了个大概,纷纷感到有些羞愧,好像他们进去后,也没有做到太多的事情。 张道一抚着长须,不明白这些学员为什么突然就不说话了,笑着安抚众人。 “你们不用太担心,那些大妖不会刻意对付你们的,魔域那边有人看着呢。” “方才不愿出手,只是因为你们这些娃娃下手太狠,都快把那边杀绝了,我若是再出手,难免影响到魔域那边的局势。” “老夫说到底不过是个气血衰竭的武夫,一人身后是天倾关下十几个关隘,上百处驻地,三千多据点,数百万民众,心有余而力不足。” “但是它们胆敢越过边防线一步,还得问问老夫答不答应,所以你们只要在天倾关附近,大可以放心。” 武锋从武院学员的队伍中走出,恭敬地对张道一行抱拳礼,脸上有些羞愧地说道:“老爷子您误会了,其实我们没想那些,我们闯进此处妖魔营地的时候,这里就已经这样了...” 于是当着张道一的面,将他们进入这片森林后发生的事情讲了出来。 其他武院学员也在周围补充着细节,从九山城遗址,到关闭传送裂缝后出现的玄水魔龙,再到最后发现身处几十年前的时空断层。 “老夫明白了,回去后会让人前来将这些英魂带回故土的。” “这些娃娃有种,不愧是从华夏走出来的英雄,只是可惜了...” 张道一抬起袖子抹了抹脸上浑浊的泪。 这些年他目送无数道年轻的身影从后方奔赴而来,见证了太多的悲欢离合,那一张张年轻的脸,宛如当年意气风发的自己。 他抬手打断了武院学员们,将那些名字一个个记下,隐藏在心底那成千上万道墓碑中。 每当听到这些消息的时候,他才真的意识到自己已经老了,他身上负着重担,再也不是那个不顾一切的少年。 “历史已成往昔,未来...就交给你们这些年轻人了。” 学员成员怔怔地望着面前的老人,这一刻,他们也感到了老人心中的悲凉与无奈。 “你是武家的小子吧?听说你进了道院,武长空那个老东西都炫耀到我这了。” 张道一很快就整理好了状态,笑着转过头看向武锋,似乎重新变回了那个霸气挥袖,威盖大妖的守关人。 “是的,老祖宗他还和您说了?”武锋不卑不亢,依旧保持着那份对前辈的恭敬。 “那个老东西,尾巴都翘到天上去了,恨不得摆上几百桌酒席宴让我们都过去看看呢。”张道一大笑着。 武锋嘴角微微抽搐,怪不得之前老爷子看他的眼神怪怪的。 “可以,气血充沛,心性也不差,没跟那个老东西一样,这届道院的魁首,应该就落到你身上了吧?” 张道一轻抚着长须,笑意盈盈地看着他。 “我...我恐怕不行,方牧比我更合适一点。”武锋说着回头看向身旁,却发现身边空空如也。 ??? 方牧人呢? 沐时愿对于武锋抛来的疑惑眼神,耸了耸肩,她也不知道方牧跑哪去了。 张道一皱起眉头,武道意志延展而出,脸上的表情忽然变得古怪了起来。 “老爷子,您知道方牧?他该不会被那头大妖卷走了吧?” 沐时愿有些紧张地问道,因为她第一次从这位波澜不惊的老人脸上,看到错愕的模样。 第46章 可笑的理由 轰隆! 整片山头被染成血色,一头近乎小山大小的恶龙轰然跌落到雪山之中,聚起黑色雨水在空气中凝结成一块块冰碴落下。 硕大的龙躯翻滚抽搐,苍白色鳞片包裹的龙躯上,遍布着焰火灼烧后的黑痕,贯穿躯体的旧伤上逐渐渗出血水,胸膛处凹陷下一块,那是被青铜塔砸出的伤口。 狰狞的龙首痛苦地嘶吼,猩红色的双眸紧盯着远处,利爪伸入雪层,化为漆黑的深水,按入身上的伤口处。 该死的张道一... 当年就是他的弟子将自己困杀于九山城,祂祭了整座城的人才勉强保留住残魂。 好不容易才重起凝起残躯,又被张道一看似无意的一击砸得崩碎。 凶厉扭曲的怨毒流转于血目之中。 “张道一!我日后誓将血洗天倾关!屠你人族大城!报当年血仇!” 玄水魔龙仰天咆哮,黑雨飘摇落下,震得山峰处雪花崩落,荡起白茫茫一片。 那双泛着怨毒的双眸望向西北侧,那里是祂曾经待过的玄水深潭。 只要能回到玄水深潭,龙归于水,迟早能修复这具残躯。 唰! 青白色的两道箭矢化作流光,咆哮着恶风,破开背脊上的苍白鳞甲,狠狠刺入血肉之中。 突如其来的袭击将祂从恍惚中惊醒,浑身巨震,惊骇之间朝着箭矢飞来的地方咆哮。 “张道一,你等屠戮我子嗣,还要将吾族彻底绝杀?!” 玄水魔龙又惊又怒,猩红双目死死盯着远处,惊惧的嗓音中略显绝望。 下一刹,祂就在雪幕中看到了一道陌生的身影,还有那双流火的双眸。 少年赤裸着上身,血雾在周身蔓延,雪花飘落未曾落到身上,就被炽热的体温蒸发,腰间挎着长刀,手中紧握长弓,双眸中仿佛流淌着熔岩般的怒火。 青筋暴起的大手将两柄长弓合握,弓弦紧绷,涌现出无尽杀机。 “你怎么敢!?” 玄水魔龙惊怒之间,躲过再度飞来的两道箭矢,双目警惕看向四周,感受着附近的气息。 没有任何人,就凭一个小小的武者也敢追杀而来? 祂怒极反笑,硕大的龙首口吐人言:“就凭你?也是杀了本王!” 回应祂的则是呼啸而来的箭矢,玄水魔龙胸膛处苍白的鳞片被箭矢轰出白印,那道伤口处密密麻麻的裂口逐渐崩开,扎入血肉之中。 狰狞的龙首却紧盯着方牧的身影,怨毒的双眸将其深深记下,咆哮道:“本王与你无冤无仇,为何死追不放?” 方牧脸上的表情如同口含生铁脸颊如钢一样生硬,流火般的双眸紧盯着玄水魔龙,一字一句地从牙缝中吐出字。 “九山城,当年是你毁掉的,否则你不可能在那里复活。” 那头狰狞的龙首沉默,随后嘶吼道:“那里面有你的亲人?” “没有,但是有人在那里失去了家人,直到冲锋至魔潮前最后一刻,还深深地回头看了一眼那座最高的楼,我没能多问他,但是直觉告诉我,你就是当年的那头大妖。” 玄水魔龙看着远处渺小的人族,突然笑得声嘶力竭,狰狞的龙首上浮现出人性化的表情,狞声咆哮道。 “那又如何,就算我当年屠戮了九山城,那也是上百年前的事情,就因为这个可笑的理由,你就追了上来,你们这些卑贱的人族,就不怕死吗?” “虽死无悔。”少年没说话,而是默默地在心里念出了这一句。 玄水魔龙看着那双流火般的双眸,里面透露出来的情绪让他感到厌恶,他见过无数双这样的眼睛。 让祂想起百年前的那次,一个个渺小的身影都像这样悍不畏死地冲上来,哪怕他伸爪将其随手拍死,却又涌上来另一个。 “来啊,杀死我!像你那些被我拍死的同族一样!” 玄水魔龙仰天咆哮,漆黑色的雨水在天际处飘落,朝着远处的人影冲去。 那双血红色的双眸随即变得茫然,因为那道渺小的人影忽然间消失了。 唰! 远处再次射来两道箭矢,不偏不倚地破开玄水魔龙胸膛处的苍白鳞甲,深深没入血肉之中。 玄水魔龙咆哮间朝着左侧箭矢飞来的地方拍下利爪,重重地砸落山峰上的一处,轰隆的巨石落下。 唰! 青白色的两道箭矢流光再至,精准地破开匆匆衍生的苍白鳞片,盯着之前的射入的箭矢尾部,极致的力道将其逐渐加深。 祂向前追去,那道渺小的身影再度消失不见,下一刹那就出现在另一侧,箭矢声再次响起。 玄水魔龙:“......” “站好别动,这玩意不太好瞄准。” 方牧握紧手上长弓,语气森然,抬手间再次松开指尖弓弦,青白流光带起一阵劲风,甚至将飘落的雪花和黑水一并席卷而起。 先前张道一与那头隐藏在阴云之中的大妖交手,那股挥手间斩破青天的威势,已经完全超出了他对于武道的认知范围。 所以,他只能靠着那朵飘浮在灵海间的血莲,带来的免疫精神威压,还有雪貂的隐匿光环,打一场游击战。 好在面前这头大妖最擅长的应该就是精神方面的攻击,那漫天飘落的黑色雨水就是具象化的衍生。 而且伤势很重,庞大身躯上的血水止不住地渗出。 只要他有足够的耐心,硬生生拖死面前的大妖就是早晚的事情。 极致的力道一次次灌注进手中长弓之中,奇异的纹路刺破掌心,贪婪地吸噬着气血,将浓郁的气血化作凭空出现在弓弦上的箭矢。 而且这两柄长弓还必须同时注入气血,才能拉开弓弦,否则将会在力道注入的瞬间崩断。 饶是无名法诀运转着灵力,以极快的速度再生着气血,将近三十次的拉弓,方牧脸上都变得有些煞白。 密密麻麻的箭矢,犹如狂风骤雨般轰到玄水魔龙的胸膛处,破碎的苍白鳞片层层剥落,再度衍生而出的鳞片甚至跟不上箭矢轰来的速度。 “啊啊啊啊,你该死啊!”玄水魔龙仰天咆哮,血红的双目紧盯着重新出现在远处的方牧。 正以为对方力竭之时,却看到那青白色的光芒再度亮起。 第47章 落幕 积年累月的冰层在玄水魔龙的脚下分崩离析,染着血水的冰雪落入山涧,巨大冰层溅起水花,沉入水中又浮起边角。 雪山融水汇聚而成的湖泊被染成淡淡的殷红色,巨物坠入后涌起的浪潮,犹如层层叠叠展开的红绸,让人联想到古书上写下的十里红妆。 可这里并没有诗情画意的景色,唯有一望无际的雪原,和扑面而来的凛冽寒风,无尽的冰霜将一切都覆盖,将天地一切都化作雪白色,还有洒落的鲜红血水...... “啊啊啊!给我死!” 玄水魔龙仰天怒吼,脚下的冰层凹陷崩散,祂将力量提至巅峰,所剩不多的魔血在燃烧,本应一爪将面前的犹如苍蝇般的渺小人影碾碎。 可对方却犹如雪原上的幽灵,每一次都消失在祂视线之中,随后就是如流光般射来的两箭。 快、准、狠,让祂丝毫没有腾挪躲闪的机会,极致的力道灌注在箭身,深深刺入胸膛血肉模糊的伤口上。 更让祂感到抓狂的是,只要祂向前,那道身影就往后退开,始终保持着数百米的距离。 而祂一旦转身,那犹如附骨之蛆的箭声就再度响起,残躯上的贯穿伤口成为唯一标靶,一连串的箭矢轰然而至。 玄水魔龙的一双血目露出不可置信的情绪,区区一个未曾拥有武道意志的人族,就算祂刚从残魂状态复苏,与生俱来的精神威压却丝毫没变,压在对方身上竟然毫无影响!? 而且如此高强度的接连拉弓,他难道就不会力竭吗!? 玄水魔龙周身苍白色鳞片随着魔血燃烧,硕大龙躯上的肌肉极致撑起,怨毒憎恨的双目回头看向追来的渺小人影。 祂在进一步攀升力量,连恢复身躯上的伤势都顾不上,但祂仍然没有冒然朝着对方反击,因为往复几十次的假意回头也没能骗到对方。 那道幽灵般的身影始终不紧不慢地跟在身后,在祂回头时,方牧一会随时往后撤的模样。 拧身反扑的刹那间,又会有几道呼啸而至的箭矢轰在胸膛鳞甲处。 打又打不着,跑也跑不了,满腔的怒火与憋屈感让祂感到深深的无力。 远处那道渺小的人影就像是一匹凶狠的孤狼,抓住破绽后,便张开狰狞的獠牙,咬住敌人的伤口,死不松口。 双方追逐在雪原之上,不时响起的咆哮声,和箭矢划过空气时的破空声,响彻整片白茫茫的世界。 浑身细密的伤口寸寸崩裂,血水汩汩流淌至脚下,染红雪花覆盖着的冰面。 又一次被流光般的箭矢破开胸膛鳞甲,祂停止了动作,看着那道犹如幽灵般跟上来的渺小身影,血目中怨毒之色尤甚。 狰狞的龙首咧开满口獠牙与溢出的殷红血水,暴怒着咆哮道:“该死的人族,出来与我正面一战!!” 回应祂的依旧是呼啸而来的箭矢。 “给我死啊!!” 精神层面上的威压实质化的落在百米外的雪山之上,散落而下的雪层化作雪崩,两侧冰雪轰然倾倒下来,像是要把那道渺小的身影压在下方。 冰雪化作的风暴袭来,如同灭世的苍茫白潮。 方牧脚下的冰层崩碎,再次融入白茫茫的雪原之中,在玄水魔龙的视野中消失不见。 玄水魔龙的残躯上遍布细密的伤口,犹如一件濒临破碎的苍白色雕塑,在这次精神领域的爆发后,再次深深崩裂,渗出汩汩血水。 方牧的身影重新出现在远处,长弓负在身后,单手抽出腰间的长刀。 清冽的出鞘声让玄水魔龙为之一震,不再是那让祂感到崩溃的破空声,终于忍不住了吗? 祂忍不住咧起狰狞的龙首,怨毒暴怒的血目死死盯着远处的渺小人影。 而下一瞬,在祂崩溃的眼神中,方牧拿着刀锋割破掌心,再次搭上弓身,青白二色的弓身贪婪地吸吮着气血。 流光般的箭矢比起之前还要猛烈,轰然在玄水魔龙血肉模糊的胸膛上炸出一个大洞,露出血肉下隐约可见的跳动脏器。 “啊啊啊!你给我死啊!” 大量的血水滴落在冰层上,崩溃中的玄水魔龙撂下狠话后转身就跑,数道箭矢如约而至。 穿破祂残躯上的贯穿旧伤,在满是裂纹的脊椎龙骨上留下一道又一道伤痕。 这是要硬生生将祂的下半截躯体打残瘫倒! “该死!” “该死!!” 陷入疯魔般的玄水魔龙只能眼睁睁地感受着逐渐碎裂开来的脊骨,随后彻底失去另一截身躯的反应。 小山般的庞大龙躯轰然倒地,震荡而起的冲击波泛起一片白茫茫的雪花。 在剧烈的撕裂疼痛中,流光般的箭矢以极致的速度,狠狠轰在玄水魔龙的胸膛上。 伤口处被烽火灼烧过无数遍的苍白鳞片寸寸脱落,无情的箭矢顷刻而至,破开包裹着的筋肉,一寸寸地逐渐接近跳动着的脏器。 玄水魔龙惊惧地将利爪刺入冰层,拖动着身躯想要逃离,咆哮嘶吼着,狰狞龙首吐出的不再是人族的语言。 而那无尽的箭矢却依旧破开风声袭来。 那嘶吼声愈发微弱,直至最后悄无声息。 方牧也数不清自己射出了多少支气血化作的箭矢,只知道体内的气血已经再生了不下十余次。 灵海中原本往下望依稀可见的水面,再次往下沉。 玄水魔龙的硕大身躯不再动弹,汩汩血水蔓延而出。 可方牧依旧还在不知疲倦地拉着长弓,骨节分明的五指握紧弓身,被滚烫的热血浸染成血色。 唰唰唰! 十箭!二十箭!直至上百箭! 始终没能等到方牧靠近的玄水魔龙猝然睁开那双血目,仰天咆哮,朝着方牧挥出最后一爪,却被他轻松闪开。 “啊啊啊啊!我不甘心啊!” 生命力不断流逝,祂在最后的时光里,依稀透过白茫茫的风雪中,看到了箭矢带起的劲风,还有那双流火般的双眸...... 狰狞的龙首陡然落地,雪幕和冰层碎屑纷飞。 【叮!遣送灵魂往生,灵力+50000。】 方牧握着长弓的手掌微微颤抖,长长的呼出一口灼热的杂气,沾满血渍的清秀面容上泛起疲倦。 下一刹,异变突生。 一头怨念而生的缩小版玄水魔龙从残躯中钻出,发出高昂的嘶吼,怨毒仇恨的血色双眼紧盯方牧,以极快的速度划破雪幕,直奔方牧灵台而来。 来不及再次挽弓的方牧只能眼睁睁看着那道血影飞来。 一只纤纤玉手将其紧紧握住,清冽的剑光闪过,怨念发出一声不甘的喑哑咆哮后消散于世间。 来人转身望向狼狈不堪的少年,抿起的唇瓣刚想说些什么。 那道摇摆不定的身影就跌落到她怀里。 “你来了?怎么好像每次都是你抱着我...”方牧嘴角露出一抹苦笑。 江见月心疼地轻抚着少年的脸颊,入手处尽是殷红的血水,紧蹙的眉头正要责备他,但话到嘴边又说不出来。 方才睥睨天下的女剑仙消失不见,只剩下软软糯糯的一声轻语。 “你说好的要回来接我的...” 第48章 雪原之上的身影 “他说想要你就给他了!?” 沐时愿那双清澈的眸子,瞪着面前沉默着的两人。 戴着兜帽的少女眨了眨眼,举起一个小牌子,上面是用马克笔匆忙写出来的字迹。 “他就说要借去用一下,肯定会还给我们的。” 气到脸颊发红的沐时愿跺脚,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话都说得不太利索。 “都这个时候了,你们怎么还能借他...万一他真的追上去了怎么办啊!” 兜帽少女歪了歪脑袋,掏出马克笔在小牌子的背面刷刷刷地写了起来。 “没事的,他肯定会还给我们的,时愿你不用着急。” 清秀的字迹看得沐时愿头皮发麻,张嘴还想说些什么,又气结地放下。 “不用担心,方牧早就习惯了独自一人,也许他只是先行返回天倾关了呢?”武锋在一旁劝慰道。 “可是...他那个样子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绝对是想完成烽火部队最后没能做完的事情,那可是七阶大妖啊,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他到底怎么敢的啊?回去我怎么和知意姐交代啊!” 沐时愿小脸煞白,捏着阵盘的手指节分明,喃喃自语。 “无妨,那小子应该还没走多远,你们要是心急就随老夫来吧。” 张道一抚着长须的手微微一顿,紧皱着的眉头稍微舒展,对着道院的几人出声说道。 “我我我...老爷子您带着我去!”沐时愿第一个举手喊道。 武锋和戴着兜帽的两人交换了下眼神,也走到了沐时愿身边。 众多武院学员也发现了方牧失踪的事情,纷纷走到他们身后。 “那啥,方牧好歹也是和我们一起出来的,要是出了什么事,我们也能帮忙。” “对,虽然这小子傲气得不行,但也是个好人,在九山城遗址的时候就属他冲在最前面。” “虽然那片时空是假的,但他怎么说也算是救了我的命,老前辈就带上我们一起就找他吧,人多力量大,这样也找得快一些。” 张道一望着四周聚来的人群,心中感慨万千。 先前在与那头大妖对峙的时候,他第一时间就感受到了那小子的动作,包括当时那浑身染血的小子眉头一皱,缓步退至众人身后的动作。 尤其是那双流火般的眸子,让他印象深刻,这般气性让他想起了天倾关的那个小丫头,说起来好像也是姓方。 “哈哈哈,先回去吧,老夫还没那么大能耐带着如此多的人走。” 张道一长袖卷起,劲风吹得附近众人睁不开眼,再睁眼时,道院几人已经随着他消失不见。 云层之下的景色飞速倒退,四周山河尽数落在几人眼中。 沐时愿看着一道血痕沿着路途,穿过森林与荒漠,直至来到苍茫的雪原,那道血水汇聚而成的痕迹愈发明显,内心也愈发焦急。 “他到底怎么敢的啊...” 触目惊心的雪峰被巨大的力道毁掉顶端,一路上坑坑洼洼的痕迹像是经历了一场漫长的战斗。 戴着兜帽的少女忽然指着远处惊呼。 “那是什么!?” 此时的沐时愿再也顾不上回头怒视先前骗她不会说话的少女,而是将目光转到远处的方向,下一刻,瞳孔骤然收缩。 庞大的龙躯倒在雪原之上,白茫茫的雪花落下,又被那灼热的血液融成水,蜿蜒流淌进不远处的湖泊中,将整片湖水染成血色。 狰狞的龙首落在地面,无力地望着天际,隔着如此远的距离都能感受那股怨毒与憎恨。 一道渺小的身影倒在不远处,看不清少年的脸。 当几人落地后,连忙跑到方牧身边查看,沐时愿踩在冰层上的脚步甚至有些不稳,差点跌倒在地。 “方牧!你还好吗?说句话啊,急死人了!” 沐时愿眼角泛起泪花,在她伸手即将触碰到少年的脸颊时,冥冥中她好像听到了一声冷哼,还有冰冷的寒意。 奇怪,是这片冰原太冷了嘛? 来不及多想的她伸手按住少年的手腕,感受着那股跳动着的脉搏,才松了一口气。 “老爷子,他这是怎么了。” 背着手打量着玄水魔龙的张道一疑惑地回头看了一眼天际,听到沐时愿的话之后,又转身来查看方牧的情况。 苍老的手掌按在方牧的胳膊上,感受着那股气息的游走,脸色更加怪异。 “老爷子,他这难道是伤得很重?”沐时愿焦急地询问着。 “这小子好得很,除了一点外伤以外,比你们的状况还好,就是太累了,倒在地上睡一会。” 张道一倒是没多说什么,再次看向不远处倒下的巨大龙躯。 道院几人心中的那块大石头终于落下,戴着兜帽的少女费劲地将那两柄长弓从少年死死攥紧的手中取下。 “我就说他肯定会还给我们的。”兜帽少女清脆的声音在沐时愿耳边响起。 没好气的沐时愿回头瞥了一眼,没再多说什么,只是感觉到身旁的武锋有些不对劲。 “你怎么了?呆得像个木头似的。” 武锋没有说话,而是怔怔地望着不远处的玄水魔龙。 沐时愿顺着他的方向看去,只见龙躯上密密麻麻遍布着气血铸成的箭矢,就像是只庞大的血色刺猬,箭矢刺破苍白色鳞片后,未能继续深入。 而接下来的箭矢则精准轰在同样的位置上,将先前的箭头推入血肉之中。 “......我算是知道为什么这头大妖死不瞑目了,换谁也受不了啊...” 沐时愿眼角抽搐,甚至想象到了当时这头玄水魔龙的无力感。 而拿着长弓的兜帽兄妹则更是惊骇,两人不敢置信地互相交换下眼神,没有人比他们感受到的震撼感更深,因为他们清楚的知道,拉动这两柄长弓究竟有多难。 难以置信地看着地上躺着的少年,这就是这届道院的魁首么...... 第49章 薪火相传(4k) 两日后,骤雨初歇。 武院学员临时住处内,不少整夜未眠的人听到远方营地响起的号声,睁着发红的双眼,抹干眼角的泪痕,默默地起身。 所有人心中没由来升起一股肃穆的情绪,整理着才发下来不久的学员服,抚得平平整整,连一点褶皱都不想留在身上。 没有任何一声通知,大部分武院学员都不约而同的穿上了属于自己院校的学员服,来到外面的空地列队集合。 甚至不少人从医院匆匆赶来,身上绑着绷带,拄着拐杖,歪歪斜斜地站在自发组成的列队内。 唯有剩下一些摸不着头脑的学员,听到这动静后,看着空了不少的床位,打着呵欠,扒在窗户上疑惑地看着他们。 没人出声解释,也没人在意他们的目光,明明是同一批的学员,却仿佛隔了整整一个世界。 一支浩浩荡荡的队伍朝着天倾关最高的山峰出发,令不少居住在附近的居民感到讶异。 看着这只沉默的队伍,每一张年轻的脸上都挂着庄重的表情。 注意到他们走去的方向时,哀叹一声,心中已经了然。 直至来到山脚下,呈现在他们眼前的,是一座巨大的碑山,放眼望去,尽是林立而起的矮碑和苍劲的松柏。 山脚下的巨石上刻着笔走龙蛇的数个大字。 【以此身血火,换山河无恙】 这好像是一个特殊的时间,到场的不止有这只新生组成的队伍,还有许多刚从聚魔战场上赶回来的,身上穿着清一色的天倾关军服。 方牧站在队伍末端,凝望着这座望不到尽头的山峰,沿着台阶逐级而上,山坡上立满了密密麻麻的白色方碑。 心中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直到身边的沐时愿伸出手肘碰了碰他的胳膊,他才回过神来。 他们已经来到一片新立起的方碑前方,上面仅仅刻着简单的名字与简短的生平,方碑后空落落的,没有一丝起伏。 “我们这两天跟着天倾关军团的小队找遍了整个九山城遗址,最后除了当年他们在战场上留下来的战痕和武器残骸,什么都没找到......” 武锋声音有些沙哑,面容透着疲惫感,但是在这些方碑面前,腰杆挺得笔直,不想有丝毫懈怠。 沉默了一路的方牧终于开口:“没事的,他们从不在意这些。” 怔怔望着方碑的武锋脸上露出一抹苦笑,轻声呢喃道:“是啊,他们不在意...” 不少人静静地望着那些方碑,忽然就哭出声来,周围没有人出声安慰,因为他们心中也不好受。 “泽兰姐...你看我胳膊上绑着的绷带...就是按照你教我的...我真的没忘......” “赵哥...我这些天一直在练那手回马枪,我算是明白了为什么手要按低...” “当时你说馋一口家乡的酒,我没买到,给你挑了瓶最贵的,也不知道你喝得习不习惯...” ...... 周围不时响起带着哭腔的低语声,像是在讲给自己听,又像是在讲给面前的低矮的白色方碑。 随后良久无言,只余下悲怆的叹息。 一位背着手的老人从山上走下,似乎他很久之前就已经到了,在场的所有人都认出了这位的身份,而他只是摆摆手,走到了那些武院新生面前。 看了一眼整齐的队伍,记忆中他已经记不得多少次站在这处山上,看着这些陌生而又熟悉的面孔,总能让他百感交集。 张道一清了清嗓子,对着面前的武院学员说道: “以前这里只是一座不起眼的山,我初到此处的时候,这里还没有天倾关,也没有那么多的方碑,我们那时候心里想着的,仅仅只是想保卫家园,守护好后方的民众。” “可后来谁也没料到,妖魔凶兽的反扑如此凶猛,摆明了不想让我们在倒下的废墟中站起来,于是就掀开了长达数十年的边疆之战,我们一边建立着天倾关,一边抵御着凶灾魔潮。” “一批又一批的全国各地人朝着天倾关赶来,在血与火中耗尽心血才将天倾关建立,而当我们回过神的时候,这座山上已经立满了方碑。” 老人的声音很洪亮,响彻整片山林,饱经沧桑的经历在他的面容上刻下了岁月的痕迹。 武院学员怔怔地望着面前的老人,如此沉重的历史,在课本上被浓墨重彩地描述了无数遍,可他的眼里,却像是在回想昨日发生的事情。 那些历史上发生过的事情,也不过是老人曾经亲身经历中的一篇回忆。 “所以作为一个犹如风中残烛的老人,我希望你们能听完我接下来的话,就当是我这个糟老头子唯一的请求了。” 许多武院的学员连忙点了点头,朝着张道一鞠了个躬,请他继续往下讲。 “诸位都是未来的希望,不久后的一天,你们即将回到武院,在武道之路上深研,或许会走得很远。” “所以我希望诸位能将这处埋着英魂的地方,记在心里,只要还有人记得他们,那他们的付出就是值得的。” 众人眼角泛着泪花重重地点了点头,而他接下来的话,却让不少人泛起惊异之情,就连那些天倾关的人都诧异地看着老人。 “而我最后的一个要求,就是希望你们不要成为英雄。” “英雄这两个字,对我们所有人来说,都太过沉重,当你真正了解到之后,你就会明白这两个字代表着什么。” “成为一个英雄的代价就是,将要经历他人无法想象的痛苦,面临在某一时刻割舍亲情、在悲痛中忍辱负重、甚至到最后会流血牺牲...” “而我们就站在这些英雄的面前,他们其中的绝大部分人都曾与我并肩作战,又或者在刀锋暗战的角落厮杀,最终铸成了一座座可歌可泣的丰碑,可当我想起他们的时候,感到的只有痛苦与惋惜。” “如果他们没有成为武者,没有踏上天倾关的战场,他们或许会是一个孝顺的子女,一个模范的丈夫或者妻子,一个和蔼爱家的父亲或母亲,成为芸芸众生中的一员。” “我宁愿他们做一个普普通通,默默无闻的人,而不是看到他们的家人或者朋友,站在这处山峰上缅怀,对着他们的墓碑默默流泪,而不是一个英雄。” 老人说到此处,抬起长袖抹了一把浑浊的老泪。 武院人群中有不少人低下头,失声痛哭起来,泪水沾满了衣领与袖子,他们之中有不少人的亲人就被视为英雄,可谁又知道英雄的身后,会留下多少让人扼腕叹息的痛苦与悲伤。 直到哭声渐弱,老人才重新开口说道: “我最后希望你们听完这些故事后,不要成为懦夫,很多人在走上武道之后,与普通人的长时间隔阂会改变他们,把他们变得懦弱,变得市侩,变得麻木不仁。” “甚至我见到过面对几头一阶的妖魔凶兽,数十位武者转身就逃,将后方上百手无寸铁的民众落在身后,或许他们的个人安全得以保障,但是他们似乎忘了,最初武道创立的初衷,与当时踏上武道的决心。” “我希望这种悲哀不要出现你们身上,你们踏上了武道,身上就多了一种责任,注定要与世间妖魔凶兽水火不容,若是当年最初在血与火中创立武道的先驱者都与那些人一样,或许人族早已消亡在历史长河中。” “所以,当凶灾魔潮袭来,当山河破碎,人族危亡的时候,我仍然希望你们挺身而出,因为这种情况下,第一个站出来的不是武者,那就是所有武者的耻辱。” “没有良知和血性,不配成为武者!” 良久,全场肃然,长风卷过林间,发出沙沙的声响,所有人怔怔地望着那道苍老的身影,眼中泛起泪花,深深地朝着这位守关人鞠躬。 沐时愿抹了抹眼角的泪花,感觉身边道院的队伍似乎少了个人影,左右望了望,茫然地对着武锋等人问道。 “方牧他人呢?” “...不知道啊。” 她重重地将目光放在了戴着兜帽的兄妹二人身上,来回扫视。 “好吧...刚刚我看见他拿着一块布,包起一捧泥土后就走了。”兜帽少女轻叹一声,身旁的兄长也点了点头。 “希望他不要又搞什么大事吧...”沐时愿无奈扶额。 远在聚魔战场的九山城遗址内,两道年轻的身影走在废墟当中。 当时那场巨大的爆炸,将这里夷为一片平地,就算有阳光的照耀,和些许残余而下的植被,也难以掩盖这里的残破与寂寥。 那些蔓延肆意生长到废弃建筑内的树木,被烧毁得只剩下漆黑的躯壳,焦黑的火焰蔓延过的痕迹,遍布这座废弃城市的每一个角落。 重新走在这里的时候,让方牧分不清现实还是虚幻。 江见月迈着小步跟在方牧身边,挽着他的胳膊,生怕他下一秒就又会被拉进某个虚幻的时空当中。 方牧按照着记忆中的地图,来到当时烽火部队抵御凶灾魔潮的最后位置。 “还真是...什么都没有剩下啊......” “对啊,害得我都不知道上哪找东西吃了。” 一个稚嫩的声音回答了他,白毛小女孩不知何时出现在不远处的废墟上,坐在还算干净的围栏上,晃悠着小jiojio,笑意盈盈地望着方牧。 目光微沉的江见月,另一只手按住腰间长剑的剑柄上,警惕地看着那道矮小的身影。 “咦,这是哥哥的女朋友嘛?好漂亮,之前那个一直在外面破坏时空痕迹的人,就是你吧?” 白毛小女孩头上的呆毛,随着柔风轻轻晃荡。 方牧脸色复杂地捏了捏江见月的手心,低声说道:“没事的,她要是想害我,当时我们所有人都跑不掉。” “哼,当时再给我一点时间,我也能把你救出来。”江见月鼓起脸颊不服气地嘟囔着。 “知道了,我家的剑仙少女最强了。” 方牧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随后转头望向那边的白毛小女孩。 “你这次又想告诉我什么事情?” “也没什么重要的事情,就是一段残留下来的回忆,你要看嘛?” 白毛小女孩似乎对所有事情都不在意,出现在方牧也只是兴趣使然。 “不会又把我拉进什么错乱的时空里面吧?” “都说了,只是回忆!”白毛小女孩有些生气,那根呆毛都直竖起来。 “行。” 四周景象快速流动,倒塌而下的建筑从地面上立起,残砖碎瓦在四周飞舞,一块块重新回到那些残破的废墟上。 恍然间,残破朽败的九山城焕然一新,他们站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身旁是天倾关军团的武者招募处。 没有人注意到忽然出现的三人,又或者说,这本来就是一段过去的影像。 “那个,我叫卫长风,如果我加入你们,能吃得上饱饭吗?” 坐在屋檐下的张道一欲言又止地看着面前的青年,半大不大的瘦弱模样,唇上残留些许绒毛,紧紧抱着怀里一柄破旧的长刀。 穿着破破烂烂,大概是因为营养不良,走过来的时候步伐有些踉跄。 按理来说,张道一本来应该笑着将其打发走的,但是他看着那双坚定到似乎燃着焰火的眸子,话到嘴边又说不出口。 不少天倾关的士兵都感到新奇,这位怎么来到新建立起的九山城,还和这么一个小乞丐说上话,在一旁静静地看着。 那道瘦小的身影见张道一久久没有说话,颤颤地问出第二个问题。 “请问你们烽火部队将来上战场的机会多吗?” “如果我去了,其他同胞们能活着回家吗?” “祖国会记得我们吗?” “要是我死了,我能被战友们送回故乡吗?” ...... 一连串的问题,让在场的所有人哑口无言,攥紧了衣角,张道一怔怔地望着面前的人,鼻尖一阵发酸,同样迷惘地摇了摇头。 “这样啊...” “算了,我愿意为祖国献上所有,只希望其他同胞能够活着回家!” 瘦弱青年抽刀割破掌心,血印重重按在面前桌上的表格上,眼神坚定如初。 方牧面前的景象再度变化。 恍然间,他似乎看到一道瘦小的身影在日夜中苦练着刀法,山河般的纹路在刀身上浮现。 看到了他匆匆走过的一生,在九山城娶妻生子,在暴雨夜跪在墓碑前痛哭,在凶灾魔潮中浴血奋战... “风哥...怎么连你自己都忘了......” 方牧的声音有些悲呛,泪水从眼角滑落,身边的江见月伸出纤纤玉手替他抹着泪,却怎么也抹不干净。 他往前走了两步,从怀里取出一捧用布包裹着的泥土,洒在九山城遗址中。 “风哥,故乡的土,我替你带来了。” 随后头也不回地走了,只留下身后吹拂来的轻风,隐约间能听到一个男人爽朗的笑声。 第50章 我什么时候成逃犯了? 微风吹拂,携着丝丝缕缕的凉意,轻拂过少年的脸颊。 细密的雨丝化作漫天雨幕,落在残破不堪的九山城遗址上,仿佛在为之哭泣,又像是在孕育新生。 江见月紧紧挽住少年的手臂,月白色的道袍纤尘不染,美目紧蹙,小脑袋左望右望,不停打量着四周。 “刚刚那个小女孩是什么东西?怨灵嘛?” 感受到手臂上逐渐加紧的力道,方牧有些哭笑不得。 “你这些天拿着我的手机都看了什么?怨灵都知道了,不过你想安慰人的时候,可以不用这么僵硬地转化话题。” 江见月的小心思被拆穿,脸上泛起一丝微红,嘟囔着说道: “谁叫你一副不开心的样子,我又没哄过别人,我怎么知道......” “你说什么?”凝望着远处的方牧回过头来。 “没什么,不过她真的不是怨灵嘛?我看视频里面的都是这样的。”江见月微微偏过脸颊。 “应该是此地诞生的灵族吧,就像它一样。” 方牧从兜里掏出陷入深度睡眠的雪貂,蜷缩成一团,圆滚滚的像颗毛球。 自从经历过两天截杀玄水魔龙的事件之后,班尼小貂身上的能量严重透支,狂啃了一大堆深渊结晶后,就陷入了这种类似冬眠的状态。 江见月好奇地伸出小手戳了戳,那团温热的毛球抖了抖,感受了下外界的气息,往方牧的手心挪了挪。 “你说这团小东西和刚刚那个小女孩一样,都是灵族?灵族是什么?” “我也说不清楚,自从灵气复苏后,这个种族就出现在了世界上,来源众说纷纭,目前学术界最主流的学说,认为灵族是受灵力影响后的植物或动物。” “也有人说,灵族的诞生来源于精神层面,就像是你最希望或者最不希望见到的事物,从念想中具象化而来的产物。” 方牧微微掂量了一下雪貂的重量,感觉比之前还要重上不少,随后又塞回了兜里。 “这样的嘛?感觉和修仙界的那些天生地养的存在一样,都是在灵气影响下诞生的产物。” “不过也感觉和怨灵没什么两样,那些视频里面也是说怨灵都是这样出现的。” 江见月歪着脑袋,看着四周破败的景象,忍不住朝着方牧靠了靠。 “既然那么害怕,为什么又要看?”方牧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 “谁说我害怕了,我只是觉得好奇而已,反正我才不会像那些恐怖片里的那些人一样,明知道有问题,还要凑上去。” 江见月晃了晃脑袋,挣脱开方牧的手,轻哼一声,随后瞥了一眼方牧,柔声说道。 “那你现在心情好点了吗?” “...稍微好了一点点。” “才一点点啊?” 下一刹那,还没等方牧说话,他就感觉自己脸颊上传来一阵温润的感觉,还有一股淡淡的巧克力的香甜。 “这样呢?感觉好了嘛?”江见月脸上染上一层红晕,微不可察的声音有些软糯。 随后就看到少年那张清秀的转过来,眨着眼凝望着她。 “怎么了...”她心中微微一沉。 “感觉这里还是有一点点不开心。”方牧指着另一边的脸颊,语气真挚地说道。 “真的嘛?我怀疑你是还没有从错乱的时空中醒来,还是把这边受到影响的地方切掉好了...” 话音未落,江见月腰间那柄长剑唰地一声出鞘。 若有若无的剑气在方牧身侧环绕,似乎他敢说任何一句话就要斩下。 “......” 江见月脸上的红晕的微微消散,报复性地捏了一把方牧指着的脸颊。 那柄长剑悬在两人面前,在灵力注入下逐渐延展拉宽,脚尖轻点,揽着不敢乱动的少年向着青天飞去。 当两人回到天倾关那间老旧店面的时候,里面传来嘈杂的声音。 这家不太正经的店什么时候生意这么好了? 方牧狐疑地走了进去,只见几道熟悉的身影就站在柜台面前,旁边有椅子,但是显然他们有些不敢坐下,为首那人听到动静转过身来。 “小子你终于回来了,快和你姐说说吧,我真是道院领队,不是上门推销的。” 陆怀天苦着一张脸,面颊上青一块紫一块的,若不是他开口说话,方牧都有些不认得。 方牧看了看坐在柜台后面的方知意,又瞅了瞅身旁的陆怀天,沉吟片刻。 “你确定你真的不是来上门推销的?那地上这些东西是什么?” 方牧指了指那堆之前在摊上看到过的东西,其中那几罐过期了的旧时代饮料,让他印象深刻,之前被他嫌占地方,还不如多放两颗深渊结晶,就扔在了那片地下殿堂。 “那啥,这不是还得挣点路费回去嘛?”陆怀天丝毫没有感到羞耻,反而凑到方牧身边说道。 “你可真别不识货啊,我这些东西当初进货的可花了不少,现在出给你们都是成本价,实在不行看在你的面子,我打个八折......” 站在他后面的几人实在是看不下去地捂住脸,沐时愿无奈地说道。 “陆老师,先说正事好吗?” 陆怀天一拍脑门,连忙说:“对对对,我都差点忘了,小子,你快和你姐说清楚啊,我真是道院领队,证件都在这呢。” 说着说着从怀里掏出几个小本本,展示到方牧面前。 没想到方牧看都没看一眼,而是转头看向坐在柜台后的方知意,轻声说道。 “别演戏了,我想先和我姐姐谈谈。” 陆怀天脸上的表情一僵,张着嘴又说不出话来,随后身上气势一泄,长叹一口气往店外走去。 道院几人跟在他身后,路过方牧的时候欲言又止,唯有沐时愿笑着对坐在柜台后的方知意打了个招呼。 随着店内一空,气氛瞬间就冷了下来,方牧沉默地看着坐在柜台后的方知意,一句话也没说。 江见月眼神微亮,她等这一幕好久了,从她的宝贝零食袋里掏出一包薯片就在旁边看着。 “姐,都这个时候了,还不和我说实话嘛?” “......你什么时候看出来的?” “也就最近这段时间吧,从踏入天倾关的时候,我就感到不少眼神盯着我们,就连出行的时候,都有不少人在跟着。” “而且我刚才回来的时候,在街角看到好几个熟悉的面孔,其中就有上次卖冰淇淋的那个,当时就是她引导着我走去论武台的方向,否则也不会有现在那么多事情。” 方知意懊恼地揉了揉太阳穴,心想回去就给这些人狠狠加练,跟踪个人都能暴露。 站在街角处伪装成小贩的林白英,没由来打了个寒颤,狐疑地朝着四周望了望,怎么突然感觉有人要害自己。 站在方牧身后的江见月见到这一幕,嘴角微微勾起,这些都是她指给方牧的,然而下一刻发生的事情却让她没想到。 “姐,收手吧,外面全是治安军,咱们不能再当逃犯了!” “哈?” 第51章 快去自首 看着自家弟弟那幅扼腕叹息的模样,还掏出一份天倾关附近的地图,指着上面森严的防备力量。 认真地劝说她前去自首,否则将会影响到未来三代的事业问题。 “等等,我什么时候成逃犯了?” 被方牧说到脑袋有些晕晕乎乎的方知意连忙摇了摇头,有些气不过地捏着方牧的脸。 “呜呜呜,放开,姐你要不是逃犯的话,为什么外面有一大堆治安军总是盯着我们?” 方知意脸上拉下几条黑线,手上力道加重几分。 “臭小子,你就不能把我往好点的方向想嘛?” “可素...”方牧挣扎着还想说些什么。 “没有可是!你听我说......” 方知意瞪了一眼揉着脸颊,委屈巴巴的方牧,将这些年一直藏在心底里的事情说了出来。 方牧听完后呆滞良久,缓了好一会才说道。 “所以其实咱们家很有钱?” “嗯哼。” “所以之前老姐你说去出差,其实都是去执行天倾关的任务了?” “嗯哼嗯哼。” “那这么说来,就算我整天混吃等死,当个纨绔,老姐你也可以一直养着我?” “嗯哼...!?这个不行!” 方知意伸出手指在方牧额头上弹了个脑瓜崩,还想混吃等死,你给我想屁吃呢? “欸,那好像和之前也没什么两样嘛...”方牧瞥了一眼举起拳头的方知意,小声叭叭。 “不然你以为呢?当初不告诉你,就是害怕给你养废了。”方知意哼哼两声。 “可是现在为什么又告诉我了?”方牧不解地问道。 “...就算我不说,早晚你也能猜到的,而且你告诉姐姐,要是我不说的话,你是不是真的不想去道院了?” 方知意轻轻叹了口气。 “那可不会,我只会想办法也把你一起带去。”方牧揉了揉脸颊和额头,认真且坚定地说道。 拿起一罐饮料的手微微顿住,红唇勾起,看着那张清秀的脸,恍惚间,与记忆中当时稚嫩的脸庞有些重合,声音有些发软。 “笨蛋...” “哈?姐你说什么?” 没听清的方牧凑了过去,试图听得更清楚一些。 呆滞着的方知意感觉到眼前视线有些发暗,一抬头就对上那双清澈的眼眸,甚至还能感受到少年温热的呼吸,扑在她脸上,有些痒痒的。 “哎呀!你干什么啊?” 说话的是江见月,原本乐呵呵吃瓜的她,忽然感觉到了不对劲,一把将方牧拉了过来,气鼓鼓地瞪着那边方知意。 后知后觉的方知意脸上泛起一丝红意,也没理会江见月像是恨不得要吃人的小眼神。 “没什么,只是你哪来的钱带着我一起去道院,外面那个穷的要死的家伙,可不会像青北武院一样给你开一张支票。” 方牧嘴角翘起,就等着这句话呢,跑到门口一把将门关上。 伸出那只带着空间折叠装置的手,对着方知意说了一句。 “往后退,这个柜台太小了。” “啊?” 没明白方牧什么意思的方知意向后退了两步,茫然地看着柜台另一边的方牧。 “再退一点。” “这是什么意思?” “再退多两步。” “还往后走我都要到仓库了!” 方知意皱起眉头,有些不太理解自家弟弟又在发哪门子的疯。 方牧摸了摸鼻子,打量着柜台后的区域。 “差不多也行吧,老姐你小心不要被绊倒了。” 伸手按倒空间折叠装置上,叮叮当当的声响顿时在房间内响起,泛着微紫色光芒的深渊结晶铺满了一地。 “这...这是深渊结晶?你从哪里弄来的?” “别急。” 方牧从兜里掏出还处于冬眠状态的雪貂,抓住它两只的小脚,将其倒立过来,使劲往下抖动着。 懵逼的班尼小貂,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着自己的储物袋里,不停地往外倒出深渊结晶。 “欸...两脚兽你干啥?” “没事,待会有事再叫你。” “哦,行吧。” 只见不到三十平的小店里,被泛着微紫色光芒的深渊结晶堆满,组成一片紫色的海洋,直至淹没过方知意的小腿才堪堪停下。 倒出深渊结晶的方牧更是整个人都被埋进了结晶堆里,双手叉腰,脸上露出个“快夸我”的表情。 方知意的世界观顿时炸裂。 “你...你你你从哪里搞到这么多的深渊结晶?我还只是在天倾关的仓库里见过这么多。” 结结巴巴的方知意从地上捡起一块深渊结晶,用力按了按,感受着其中反馈而来的能量波动。 居然都是真的,而且每一块都纯度极高,几乎达到99.9%的程度。 “臭小子,快去自首吧,你到底是这么打劫天倾关仓库的,也不对啊,你怎么知道仓库在哪?” “什么话,这可都是我辛辛苦苦捡来的。” “捡的?” 方知意双手抱胸,狐疑地看着得意的方牧。 她去了聚魔战场那么多次,从来没捡到过这种纯度的深渊结晶,更何况还是数量如此巨大的一批。 只有在每次发放津贴的时候,才能去领到十几块深渊结晶,就足以支撑她这个境界的武者,洗练一次武道意志。 而且之前在战场上缴获的时候,一小箱深渊结晶都能让仓库那些人欣喜若狂,恨不得掏出所有的东西来换。 “对啊,捡的,我看放在那里没人要,怪可惜的,所以就吃点小亏,累就累点,帮忙搬回来了。” 方牧脸上的表情有些得意忘形,双手叉着小腰,暗示方知意多夸一点。 方知意眼角有些抽搐,幽幽地说:“你这该不会是在往生塔里面偷的吧?” ??? “什么往生塔啊?我不知道啊。”忽然变得乖巧的方牧摊手,一脸无辜的说道。 “就是那座青铜塔,连着地下殿堂的那个,老爷子好不容易将那个东西搬回天倾关的时候,那些研究学者都沸腾了。” “好不容易才破译里面的内容,将其打开,但是却发现里面什么都没有,连那些妖魔铭文都因为失去能量供给,变得脆弱不堪。” “那里面用来供能的深渊结晶,该不会就是你这些吧?” 方知意无奈扶额,从自家这个无法无天的弟弟脸上得出了答案。 “额...这和那计划有什么关系嘛?” “有关系,而且大得很,这事关一项保密度极高的计划,就连我上次出去那么久,也是执行这个计划的一部分,我猜用不了多久,老爷子就该来找你了。” 方牧得意的神情忽然僵住,结结巴巴地说道。 “不会吧...这都是我辛辛苦苦捡来的,他们该不会要硬抢吧...” “咳咳,大可不必这么说老夫......” 一道苍老的身影出现在方牧身旁。 第52章 盗天机 不算狭小也算不上宽敞的小店内,银白色头发的老人背着手,这还是方牧第一次近距离观察到这位的模样。 身上穿着质朴的衣裳,面庞上的时间留下的沟壑中仿佛埋着一座座褪色的方碑,明明背着手,但方牧灵海中那朵血莲却开始猛然转动,无名法诀下意识运转。 地上成堆的深渊结晶在老人走动时,仿佛拥有了生命,自行分出一条可堪一人行走的过道。 “老爷子,你怎么来了?” 方知意显得有些手足无措,任何一个天倾关的人在面对这位的时候,心里总会泛起一股敬意。 “我只是想过来看看,一位亲手斩掉大妖的年轻人,究竟是怎么样的,没想到一来就碰上了这一幕。” 张道一轻抚着长须,看着满地的深渊结晶,神色没有半分动容。 反而饶有兴致地打量着站在一旁的方牧,像是在看一块璞玉,或者说是一块全新的陨铁,在经历血与火的锻造后的利刃,已经初具锋芒。 那头玄水魔龙的遗骸现在还摆在天倾关的研究中心里面,当时送进来的时候,所有人都呆滞了,不是因为惊讶,而是因为心疼。 虽说这些年来天倾关得到的大妖遗骸不在少数,但是从来没见过这么惨的大妖。 浑身插满了箭矢,十几米长的妖躯上几乎没有一块好的地方,知道的还能勉强认出这是一头妖龙,不知道的人惊呼哪来的刺猬。 不像是经历一场大战,更像是遭受了一场残忍的酷刑。 甚至在有人在了解完整个过程后,甚至连夜写了一篇文件,《关于武道高中加强心理培训课程与学员身心健康》,当天就提交到了天倾关的会议室内。 “那个...您不是来回收我这些东西的?”方牧瞅了眼自家老姐,对着面前的老人问道。 “当然不会,这是你凭本事带回来的,天倾关从来没有收缴武院学员战利品的先例。” “那该不会这个先例要从我这里开头吧......” 方牧没敢看那边方知意的脸色,低着头小声叭叭。 “放心,不会有人惦记你这些东西的,要是真的有人找上门来,你就告诉他这是我同意过的。” “而且当时的情况我也了解个大概,就算你不将往生塔里面的深渊结晶拿走,在那头玄水魔龙构筑残躯的时候,也会被消耗掉。” “一啄一饮,自有定数,否则你们面对就不是一头旧伤未愈的大妖,而是接近完全体的妖龙。” 张道一淡然摆手,语气像是大街上年迈的老人在和孩子唠家常。 原本他在看了那份学员的报告之后还有些担心,面前这个少年在那两天里,几乎承受着整片战场的压力,所有人的希望都压在他的肩上。 只身独闯上万头妖魔凶兽盘踞的营地,将其引入九山城遗址内,随后再度带领着武院学员的队伍关闭传送裂缝。 他清楚的知道,当成千上万道希翼的目光压在一个人身上时,是种什么滋味,任何一丁点差错,都可能会压垮这个人。 但显然面前这个的少年没有受到半分影响,反而像是半点没有放在心上的样子。 看着方牧悄悄扒拉着深渊结晶往雪貂口袋里塞的小动作,他顿时哑然失笑。 在老夫面前尚且如此,这般气性,难怪当时独身一人就敢追杀大妖,那副眉头一皱,退至众人身后的动作让他记忆犹新。 方牧:大胆,不可胡说,分明是将众人护至身前。 “能和我这个糟老头子说说,当时你是怎么追杀那头玄水魔龙的,又是如何能拉开那两柄长弓,甚至气血箭矢如此之多的?” 如果说之前的话是长辈晚辈间的闲聊,现在就算是进入了正题。 方牧挠了挠头,眉宇间有些为难,这该怎么说,难道直接说因为我是修仙的? 于是在方知意惊骇的眼神中,直接拿起几块深渊结晶,嘎嘣嘎嘣地嚼了起来。 “这只雪貂带着我隐匿身形...嚼嚼嚼...我躲在远处开弓射箭...用这些深渊结晶补充气血...嚼嚼嚼...” 方牧提溜起手边的白色毛球,轻轻敲醒沉睡的雪貂。 班尼小貂茫然睁眼,一感受到面前老者的气息,吓得浑身炸毛,立刻开启灰暗色光环,刹那间方牧的身形消失在原地。 “原来如此...”张道一轻抚长须,喃喃自语。 灰暗色光环并没有消失,但方牧却能感觉到对方在盯着自己,于是刚要迈开的腿还是收了回来。 在班尼小貂幽怨的眼神中,主动抗拒了光环的覆盖,一把将其揣回兜里。 “这个法子能否推广到全军当中?”张道一目光微闪,认真地看着方牧。 “应该不行,当时我是观察这只雪貂吞噬结晶的过程,忽然想到的,要是再给我来一次,我自己也没有把握。” 方牧说着就将手腕甚至张道一面前,当着他的面再次啃起几块深渊结晶。 难怪班尼小貂对深渊结晶念念不忘,因为这玩意的口感确实不错,有点像是在啃一颗紫色的苹果,嘎嘣脆,清香入味。 张道一搭在方牧的手腕上,仔细感受着气血的增长,随后长叹一口气。 “这应该是当时你身处能量浓郁到极点的地方时,机缘巧合下构筑出来的能量器官。” “虽然老夫也能依葫芦画瓢做到类似的东西,但是武道修至这个地步,增长气血不如将其用来洗练武道意志,看来这个法子并不适用于所有人。” 方知意则是淌过这片深渊结晶构成的海,担忧地上下摸了摸方牧的肚子。 这东西跟石头一样硬,吃下去真能消化嘛? 直至听到张道一得出的结论后,才松了一口气。 “老爷子您还知道能量器官这种东西?” 方牧讶然说道,惹得方知意翻了个白眼,这小子的关注点总是这么清奇。 “那当然,老夫当年读书的时候,好歹也是主攻研究生物学的,还发表了不少论文。” 张道一苍老的面庞上涌起几分怀念的神情,相比于武道上的成就,还是这些曾经挥斥方遒,持笔论道的经历,更让他感到骄傲。 方牧则眨了眨眼,这些可都是灵气复苏之前的词汇,现在除了武院之外的学府,研究的也全是有关武道的学说。 可灵气复苏至今已有三百多年,难道这位老爷子一直见证着这段历史? “想说什么就直说,不必在意老夫,人老了就总是容易想起以前的事情来。”张道一笑着摇了摇头,从记忆中回过神来。 “老爷子这次来不只是找我闲聊的吧?” 方牧没有介意,而是摆正身姿,挺了挺摇杆,等待着张道一的后话。 “那老夫也就直说了,但你还得先回答一个问题,老夫才能判断接下来是否还能继续讲下去。” 张道一神色微正,像个考究学生课业的老师。 “请讲。” “你知道当年武道是如何创立的嘛?” “因为当时凶灾魔潮肆虐,先驱者们为了自保,所以才......” 方牧没有任何迟疑,将书上的那段话背了出来,因为这是必考题,就算是参加文化课占比较低的武考,也是必须要记下的重点。 “可是你知道武道创建初始的时候,很多人都对此不屑一顾,甚至根本看不上这项费时费力,又难以提升的道路吗?” “这.......” 看着有些错愕的方牧,张道一没有过多计较,而是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那时候还是灵气复苏的初期,有些人就已经从流传下来的国术中,找到了不少解开身体潜能的方法,那就是武道的雏形。” “可是仍然有很多人不理解,明明能使用枪械与炮火解决的敌人,为何还要累死累活地修炼这些东西。” “比如那些西方国家,至今也是这样认为,通过研究基因药剂,强行提升身体机能,随后将能量武器武装到牙齿。” “灵气逐渐提升,那些从空间裂缝中走出来的妖魔凶兽越发狠厉,直至出现第一只大妖,在面对这种级别的敌人时,子弹太过羸弱,甚至能量武器的激发都无法击穿防御。” “如果像是碰上那头玄水魔龙,精神领域的碾压之下,没有坚定的意志,甚至连站起都有些困难,更别提直面敌人。” “而若是从远处射击,那些大妖可不会是活生生的靶子,早在感受到威胁的瞬间,就已经来到了你面前。” 说到此处,张道一脸上的神情有些沉重,像是回忆起那段挣扎在黑暗中的岁月,语气也有些低沉。 而方牧什么也没说,只是安静地做一个听众,没过多久,张道一再次开口,讲起那段亲身经历的岁月。 “随后武道就正式登上历史的舞台,在身体强度足够负担速度攀升的情况下,显然冷兵器的速度远超于子弹,甚至比起能量武器,都未必逊色半分,质量的不同也决定了动能的天差地别。” “子弹又或者能量武器未必能击穿妖魔凶兽的防御,但携带着巨大动能的冷兵器能做到这一点,而且某些妖魔凶兽能吸收金属和能量化为己用,却无法转化武者挥舞刀剑时的力道。” “拥有足够强大意志的人,才能直面那些大妖与凶兽,对其造成有效伤害。” “所以这就是武道逐渐兴起的原因,也是为何只有武者才能对付妖魔凶兽的原因。” 方牧茫然挠了挠头,虽然老爷子讲的这些秘辛是他不曾了解过的领域,但是这和接下来的谈话有什么关系。 张道一也注意到了方牧的神情,笑了笑。 “我和你说这些,只是想让你明白一个道理,那就是武道的本质,其实是打破自身的极限,将意志探索到极限。” “很简单不是吗?” 方牧眼中再次闪过些许茫然,脸上有些尴尬,老爷子说得很对,可好像自己是修仙的啊...... “所以您想说的是?” “那就是你的极限比很多人都要高,从那些武院学员的报告,还有当时你射杀玄水魔龙的距离来看,你在意志方面的极限非常高,甚至能抵抗大妖的精神领域,哪怕是一头残血大妖。” 方牧沉默不语,当时在传送裂缝前方,有很多人看到了他不受觉醒血脉后的亚扎纳斯的魔威影响,间接暴露了他异常的地方。 不过当时处于生死之际,他可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退缩不前。 回来之后他也为此担忧过,但一直没人就此事询问过他,今日看来或许并不是没人在意,而是面前的老人将这件事情压了下来。 “不必担心,我见过很多有天赋的人,而且这种坚韧的意志,显然是很多人梦寐以求的,是一种与生俱来的天赋,也是一种枷锁。” 张道一轻轻摆手,示意方牧别紧张,转而接着往下说道。 “至于为什么说是枷锁,就是因为想要凝聚武道意志,就必须经历极大的压力,并且靠着自身的力量克服那种压力,比如说生死之间的那种恐惧。” “而这种流传最广也是最有效的方法,在不了解的人口中被俗称为,盗天机。” 方牧眉头微皱,没由来感到一股莫名的熟悉,这与他修习的无名法诀中的理念异常的契合。 张道一有些讶异,这还是他第一次从这个少年脸上看到真正的异样,显然他曾经无意或有意地接触过这种恐惧。 “所以接下来我说的就是重点中的重点,你很有可能,比其他人更难凝聚武道意志。” 听到张道一的话后,方知意紧张地掐住了方牧的胳膊,前面那些的话,对她感触颇深。 但是最后这句话却让她的心仿佛被人狠狠捏紧了一般,不禁下意识地为方牧感到担忧。 “因为就连一头天生在精神领域上威压极强的大妖,都无法影响到你,难道当真要你独自去直面更强的大妖,或者传说中的妖皇,才能凝聚武道意志?” “可是看来您有解决的方法?” 方牧没有半分犹豫,顺着老人的话往下说。 张道一笑着点了点头,有些感慨地说:“当初我有位老友,就深入研究过武道意志的形成,并且找到了最为有效的方法,原本就记录于天倾关武库当中。” 方牧眼中泛起一丝疑惑,很快就找到了不对劲的地方,出声问道。 “那为什么现在主流的还是那项盗天机呢?” 张道一老脸有些涨红,尴尬地说:“因为这个方法有点疯狂,从问世到现在,还从来没有人能成功过,甚至还练废了不少人。” “......” “小牧,我觉得我们到时候还是先尝试一下盗天机吧。” 方知意扯了扯方牧的衣角,低声说道。 “咳咳,老夫听得到。”张道一清了清嗓子,认真地说道。 “按照天倾关的规矩,任何人斩杀一头大妖,足以进武库任选一样东西,或者你也可以向我请教武道上的问题,不过我还是更倾向于你选择那册原本。” “毕竟对于你来说,我的道路未必适合你,尤其是在你还没凝聚武道意志的时候,很可能会拉低你未来的高度。” 方牧眨了眨眼,握住方知意微微湿润的掌心,示意她不必担心,轻声问道。 “可是我就不能选武库里面的其他东西吗?比如那些武法之类的,或者能在大妖面前保命的东西。” “这当然是可以,只是里面大多数武法,你还没到那个境界,拿着也只是干瞪眼,至于那些保命之物,大多数也都只能护住几次致命的威胁,最终也会有破碎的时候。” “而那个时候持有保命之物的人,也未必能从大妖的手中逃脱,通常都是那些接近大妖实力的人,换来当作厮杀时的底牌,故意卖个破绽,引诱妖魔凶兽袭杀,伺机而动。” 方牧嘴角抽了抽,说得还挺有道理的。 要是实力不够,就算是那些大妖放他先跑个几公里,在即将跑出去的时候,反手给他捏死,也不是不行。 毕竟他自己就是这么对付玄水魔龙的。 “好了,时间也不早了,老头子我也该回去看看文件了,你小子什么时候准备好了,就跟着方小丫头去一趟武库。” 张道一脚步微动,转身间就消失在了小店内。 看得方牧一阵眼馋,其实他最想要的还是这个,但是显然以自己之前三年才堪堪突破武者的平庸之姿,这种还是别想了。 不过江见月那种御剑飞行的似乎更为玄妙一些,可惜之前她就告诉自己,自己似乎对剑没有共鸣感,也就代表着他在剑道上的天赋不高。 若是想要勉强御剑也不是不行,但是天生比别人慢一筹,相当于别人开的是超跑,而他开的破破烂烂的老爷车。 就这,还得为此专门孕养一柄飞剑来供着。 而自己唯一有共鸣感就是腰间的长刀,或许将来能够根据御剑飞行的基础上,整出一个御刀飞行出来,感觉也是挺霸气的。 方牧一边想着,一边将深渊结晶往雪貂的口袋里塞,顺手将空间折叠装置填满了。 “咳咳,某人是不是应该和我解释一下,一个人去追杀大妖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某人从来没有提起过?” 方知意幽幽的声音从背后响起,冰冷的凉意顺着脊背蔓延,让他不禁打了个寒颤。 第53章 不要离开我 嘭! 店门被一股力道狠狠推开,里面的一男两女衣衫不整,脸上染着不正常的红晕。 准确的来说,衣衫不整的只有方牧,泪汪汪地抱着方知意的大腿。 “姐,别打了,以后我保证不这样了...” “我看你就是欠收拾,那可是大妖啊,你到底是怎么敢的!?” 方牧从未见过方知意这副模样,低沉的嗓音,压抑着即将喷发的火山,那张往日里温柔的眼眸中映着怒火与深深的恐惧。 “姐姐,我错了...” 没有回应。 “姐姐,我真错了...” 耳边只有细微的呜咽声。 “姐姐?我...” 那带着悲伤的呜咽声好像更大了,微微温热的水珠泼洒在方牧打脸上,让他的眼有些发怔。 抬起头,映入眼中的是一张不断落着泪水的脸,哭泣着的女人脸上写满了悲哀与痛苦。 方牧手足无措的地从地上爬起,看着面前哭泣着的方知意,一时间竟不知道该不怎么办。 双手拂过那张泪水模糊的脸,却怎么也止不住,只好张开双臂,紧紧地抱着她。 感受自己陷入一片温暖的方知意,终于放声哭喊起来,泪水打湿了长发,黏在如汉白玉的肌肤上,落入冰冷的地面。 “小牧,千万不要出事好嘛...你是姐姐留在这个世界上,最后的念想了,不要也离开姐姐好嘛?” 从起初疯癫的大声哭喊,最后到小声的,近乎祈求的呢喃。 “不要离开了...” “我不会离开的,姐姐你不要难过了。” 方牧在她耳边轻语,能清楚地感觉到这具身躯上传来的细微颤抖,还有内心的茫然与无助。 他想起小时候,第一次给方知意过生日的时候,她脸上掩饰不住的喜悦,那是他初到家里不久,死缠着蛋糕店的老板娘,这勉强同意他打工来换个小蛋糕。 那晚他也是第一次见到了名义上养父养母的模样,在老旧发黄的照片上,哭得梨花带雨的少女将照片摆在蛋糕微弱的烛火旁。 轻声细语地说着死去的人不可能听到的话,可之前方牧从来没在家里见过任何照片,似乎都被少女收了起来。 是担心自己看到后会忍不住流泪嘛? “好了,不要再哭了...” 方牧轻轻擦去姐姐脸上的泪水,看着那双水润眸子外略微红肿的眼眶,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嘭!嘭!嘭! 一连串巨响在店门前响起,伪装成商贩的林白英等人,身上的衣服都来不及换,直接选择鸣枪示警,大声唤着周围的民众紧急疏散。 林白英神色紧张凝重,死死盯着小店,紧紧握住手上的枪械,掌心有汗水泌出。 那可是有着方知意亲自坐镇的地方,里面却传来了不同寻常的打斗声与哀嚎声。 说明袭击的未知势力很可能与其不相上下,这是她这个小队员能够对付嘛? 林白英忍不住咽了口唾沫,狠狠跺了下脚,一咬牙就冲了上去。 她一脚踢开掩着的另外半边门,上下来回扫视着小店内部。 魔气污染程度,零。 目标地点未出现异常痕迹,排除妖魔入侵可能性。 负责保护人物无任何外伤,无任何精神干扰迹象。 林白英身上一系列探测器都闪起绿灯,让她忍不住松了一口气,随后才注意到怀里抱着一个人的方牧,挑了挑眉毛问道。 “喂,小子,你姐姐呢?她没事吧?为什么刚才我听到店里传来打斗的声响?” “我觉得与其在意这些,不如担心下你的人身安全...”方牧紧紧止不住颤抖的人,轻声说道。 “哈?你在看不起谁?” 林白英脸上露出个不屑的神情,她好歹也是从武院的优秀毕业生,自从选择天倾关来实习后,就一直留在了这里。 虽然转正不到一年,但是先后经历不下数十次处理妖魔凶兽的紧急情况,什么样的麻烦没见过? “等等,你抱着的是...” 林白英忽然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那天在执行引导任务的时候,她见过一直跟着方牧的小姑娘,那身段容貌,这辈子都忘不了。 可对方正坐在柜台前,恶狠狠地咬着手里的牛肉干,死死盯着方牧抱着的身影。 而她一直在街角处盯着,自从道院的几人离开后,小店就关上了门,并没有任何人进来。 所以,那个人很有可能是...... 林白英心里咯噔一声,明明是炎热的盛夏,背后却冒出一身冷汗。 原本挺直的腰背顿时垮了下来,缩着脑袋支支吾吾地朝着方牧干笑一声:“啊哈哈哈...那个...我什么都没看见,就先走了哈...” 转身就要跑的林白英,眼前忽然一黑,小店的门嘭的一下关上。 锁紧店门的方牧对她露出一个歉意的微笑,心里想到。 总算有个人来吸引火力了,可不能放跑了,不然挨打的就是我了。 抱歉了,不知名的大姐姐,虽然你卖的冰淇淋很好吃,但是我真的不想挨揍了。 “你!!!” 林白英见到唯一的生路被关上,急得话都说得不利索,滴溜转着的小眼神忽然飘忽到窗户上,双腿正要发力,一只手却按在了她的肩膀上。 “白英,这么急是要去哪里啊?”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完蛋了... 林白英极力支楞发软的双腿,干笑着转过身来,使劲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声音有些颤抖。 “知意姐,我...我就是听到有动静...进来看看的,你没事我就先走了哈...” 四周一片死寂,林白英藏在领口的微型耳麦突然传出个声音,在安静的密闭空间内,显得异常清晰。 “鼹鼠鼹鼠!我是地瓜!你人还好嘛?小店里面情况怎么样?我已经通知附近驻扎的部队了,他们还有五分钟赶到!你千万要撑住......” 没等对方说完,方知意一把从她领子里摘出耳麦,不含任何感情地说道: “我是方知意,这里没事,谁给你们那么大胆子还去通知边防部队的?赶紧去给人家道歉!” 耳麦另一边的小姑娘被这声音吓了一大跳,结结巴巴地憋出一句。 “你...你得先证明一下,否则我将认定为妖魔影响的异常状况...” “今天的口令是暗夜,赶紧滚去把你们惹出来的事情摆平了,老老实实给赶来支援的部队道歉!” 方知意朝着耳麦里厉声呵斥了一声,随后一把揪住准备翻窗逃跑的林白英。 “林!白!英!我之前不是说过执行任务的时候,一定要观察好之后,再做出决定的嘛?” “可是我真的是担心知意姐你啊,听到里面传来那么大动静...” 林白英低着脑袋认错,脸上红得像是猴屁股,支支吾吾半天从嘴里憋出来一句。 感到一阵心烦意乱的方知意看着她这副样子,指着店门,无奈扶额说道: “出去和你的小伙伴一起道歉,然后今晚把执行任务的注意事项抄两遍。” “啊?” 听到后半句的林白英,小脸瞬间就垮了下来,想到那本比半个手掌还厚的注意事项,感觉天都塌下来了。 “五遍!” “是!我错了,以后会记住的。” 林白英的脸扭曲得像是吃下了一整颗柠檬,整个人都不好了。 店内陷入一片安静,实在没忍住憋笑的方牧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生气中的方知意忽然伸出一只手抓向方牧的脸蛋,方牧避之不及被揪住了左侧脸蛋,狠狠地上下捏了几下,又被按住头发大力揉了揉。 “姐,错了错了,还有人在呢!”方牧一阵龇牙咧嘴,小脸感到一阵疼痛。 欸?意外的很Q弹,感觉很好捏的样子。 在一旁瞅着的林白英看着那张脸,感觉有些手痒。 捏够了的方知意收回手,一副神清气爽的模样呼了口气:“舒坦了,还不是都怪你,要是你当时就和我说了,哪还有那么多事情,害得我那么担心。” 委屈揉着脸的方牧小声叭叭。 “说得好像是这样你就不生气一样...” “还说!” 扑哧。 这下轮到林白英笑出声来,随后就感到两道冰冷的视线注视着她,连忙收起了那份笑意。 “算了,你带着他先去武库,然后再回去抄条例。” “什么?可知意姐你上次不是把份额都用了嘛...等等,难道那个追杀大妖的武院新生就是你?” 林白英说到一半才意识到什么,瞪大着双眼看向揉着脸的方牧。 不过好像这小子就是这批人里面最能打的那个。 回想起在论武台的方牧,要是当年的自己碰上,指定还没看清就被打飞了。 方牧倒是没看林白英,而是对着方知意问道: “为什么?这么快就让我去,真的要选那份原本吗?” “趁你还没去道院之前,我也能帮你把关一下,而且那可是老爷子说的事情,以他的眼力,也许真的适合你也说不定。” 方知意认真说道。 方牧点了点头,门外忽然传来几下敲门声。 “方牧!你事发了!快出来看看啊!”沐时愿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第54章 造势 “什么!?我东窗事发了?” 懵逼的方牧打开门,第一眼看到的不是沐时愿几人,而是亮着的手机屏幕,几乎都要戳到他脸上。 “方牧你看,天倾关的官方账号发了一条长文,是关于你当时在时空裂缝中的事情,还证实了你就是那个追杀大妖的学员。” 沐时愿眼眸里泛着激动的光,兴冲冲地说着。 “等等,那你刚刚喊的,我事发了,是什么意思?” 方牧一把按住沐时愿在他脸上晃悠的手,还把亮度调那么高,都快把他晃晕了。 “额...你的事情被官方发布了,简称为,事发,有什么问题吗?” 沐时愿吐了吐舌头,轻快地说道。 “麻烦你下次好好说话。” 方牧没好气地说了一声,接过手机查看起那条长文。 之前天倾关将玄水魔龙的尸体运回天倾关的时候,没有任何掩饰,大张旗鼓地入关,当着所有民众的面将其运了进来。 或者说,他们一直都是这样的。 因为击杀一头大妖,不仅是天倾关的事,还是整个华夏的大事,不仅代表着魔域的势力被削减,还代表着边疆安定。 所以当大妖尸首入关的消息传出后,整个网络就像平静的湖水忽然掀起来巨浪,引起了整个华夏的关注,直接冲上了热搜。 那些演员明星不是出轨就是离婚,哪有斩杀大妖来得痛快。 这两天已经汇集起了满满的关注度,许多人在天倾关的官方账号下疯狂刷屏,而今天终于有了正式的公告。 而越往下翻,方牧的脸就越发黑了起来,一把将手机丢给了沐时愿。 “怎么了?夸你还不乐意了?这可是真正的声名远扬啊,用不了多久,整个华夏都知道你的名字了,多少人羡慕还来不及呢?” 沐时愿急忙接住手机,瞅了眼黑着脸的方牧,嘟囔道。 随后她就重新解锁了屏幕,看到上面的评论区,脸上瞬间精彩起来,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兜帽少女好奇地凑到沐时愿身边,小脸上也露出了盈盈笑意。 “噗哈哈哈,那些其他的武院学员都来写评论了...” 短短十几分钟的时间,公告下方的评论区已经出现了不下数十个离奇的版本,比如: 方牧大战三百妖魔子嗣、裸衣血斗亚扎纳斯、单臂擒拿血脉觉醒妖魔、在玄水魔龙体内七进七出...... 拿出自己手机在啪嗒啪嗒打字的武锋忽然感觉眼前一暗,方牧的声音传来。 “你在干啥呢?” “帮你转发。” 武锋手指飞快地轻点数下,一把将手机揣进兜里,丝毫不给方牧看到上面内容的半点机会。 方牧脸上扯下几条黑线,没想到你个浓眉大眼的,竟然也跟着沐时愿疯狂转发。 一直沉默不说话的兜帽男也难得开口说道。 “别在意,他们这是帮你。” “帮我?有这么跟着添乱的吗?” 方牧指着那边猛猛打字,嘴角比AK还难压,不时发出桀桀怪笑的沐时愿。 “当然,因为不是所有人都希望魔域少了头大妖。” 兜帽男惜字如金,这段时间来还是方牧第一次听到他说这么多话。 方牧挑了挑眉毛,顺着对方的话往下说:“他们这是担心我被那些妖魔盯上?” “对,而且你应该也清楚,不管时代如何改变,总有些意志不坚定的人,那些人认为人族的未来的希望渺茫,选择了投靠妖魔,潜藏在阴暗的角落内,他们同样会盯上你。” 武锋在一旁补充着,兜帽男也跟着点了点头。 “就凭那些头都不敢露的老鼠?”方牧没太在意。 “那些人都是疯子,往往会做出那些不能理解的事情,我们应该早点做好与这些势力对抗的打算,这几天的造势,应该就是他们打算捧杀你。” “明枪易挡,暗箭难防,接下来他们或许会开始找我们麻烦了。” 武锋见方牧不以为意,出声提醒道。 “那就让他们来,不管你的话有问题啊,什么叫找我们麻烦,不是应该直接找我吗?” 方牧赏了那边举起手机准备偷拍的沐时愿一个脑瓜崩,对武锋的话提出异议。 武锋与兜帽男对视一眼,露出一个笑容。 “看来你还没来得及将自己融入进道院里,而且我们小队在未来几年内,不出意外都是一起行动,若是你被算计了,我们估计也要被扯进去。” “少打感情牌,我连道院的通知书都没有。” 向来孤身行动的方牧对他们的话有些不太习惯,没想到转身就看到方知意。 “在我这呢,这两天你躺在医院里,我帮你领了,顺带一提,我已经以监护人的身份帮你交学费了。” 方知意捏了捏方牧的脸蛋,将一份盖着金漆的书信交到方牧手上。 方牧嘴角微微抽搐,对捏着他脸蛋的方知意说:“这算强买强卖嘛?怎么我这个当事人一直什么都不知道?” 心里清楚方牧迟早要离开,虽然放假也会离开,但是方知意心中仍然有些淡淡的不舍。 “哼,得了便宜还卖乖,那可是道院,别人争破脑袋也进不了的地方,我都怀疑道院的人是不是老糊涂了,居然选择了录用你。” 方知意使劲捏了捏方牧的脸,感觉怎么都捏不够。 “疼疼疼,再捏就给你捏坏了!” 转身就跑的方牧跟着林白英前往武库的方向。 “等等,你们跟着我干什么?那些所谓的人有没有还两说,而且就算是这样,也用不着贴身守护吧?” 方牧瞅了眼跟着身边的道院几人,无奈说道。 “谁要贴身守护你啊?我们本来就打算去武库那边,将这些天击杀妖魔凶兽数目登记,然后换点东西。” 脑门通红的沐时愿翻了个白眼,这家伙真不懂怜香惜玉。 不就是悄悄拍个照片嘛,下手这么重。 “哦,谁让你刚才偷拍我。”方牧没好气的说道。 “因为我妹妹要求的啊,这还是半年来,她第一次给我发消息,想看看和我一个年纪,就能亲手诛杀大妖的人,究竟是不是长着三头六臂。” “我还头上长犄角,身后有尾巴呢,你要拍照就拍照,至于躲着我?” “那可是我妹妹的要求啊,她以为我和你不熟,所以就要求偷偷拍一张,而且武院的论坛上都传疯了,有不少学姐重金悬赏你的照片。” 方牧没搭理在那边偷偷摸出手机的沐时愿,因为当他走进天倾关兵团驻地的时候。 眼前的这一幕,让他有些头皮发麻。 第55章 当代第一,战力榜首 正午骄阳似火,夏蝉在不知名的青茂树上不知疲倦的呐喊,天色晴朗得像一片蔚蓝的海,仿佛被太阳晒化了的白云是其中翻滚的浪花,慢悠悠的游荡。 站在烈阳下的方牧却没有这么好的心情。 因为成千上万双眼睛就像在围观稀罕动物似的望着他。 当道院几人走进驻地的时候,正值天倾关边防军结束上午的操练,穿过集训场,涌入饭堂的时候。 并且武院学员也混在其中,因为他们当中大多数在天倾关没有住处,所以在开学返程之前,还是住在那片临时安排的住处内。 因为之前在九山城遗址接触过烽火部队,所有学员都对这些将青春奉献给祖国山河的人们,怀着发自内心的敬意。 不少人主动向领队提出跟着边防军进行训练,很快就融入了这个群体中,面对训练时的呵斥声,眉头都不皱一下,认真将学习的项目练到最好。 让不少边防军的人直夸,和以前见过的那些眼高于顶的武院学员好太多了。 闲时就围在一起聊天打屁,很快就建立了感情,而他们也时不时向学员们打听,那个斩杀大妖的人到底是谁,究竟是不是真的。 前两天他们还支支吾吾,因为之前从天倾关下来后,有人嘱咐他们不能乱说,只能囫囵地形容了个大概,但是却根据那天方牧独闯妖魔营地,炸掉后潇洒离场的事情,进行了不少添加猜想的艺术加工。 直到今早天倾关官方发布了正式公告,他们终于能扬眉吐气地举着手机大喊一声。 “看到没?早都和你们说了,这是我哥们,脸上这伤就是当时在论武台上,他一个人打我们十个小队留下来的。” “你不说这是之前和大妖子嗣厮杀时留下来的吗?” 所以当道院几人走进驻地的瞬间,走在前面的方牧就被认了出来。 就像伟人视察部队训练情况一样,一个人硬生生止住了上万人奔向食堂的劲头,所有人都站在原地向着方牧行注目礼。 然后不知道混在其中的哪个学员看热闹不嫌事大,欢呼一声使劲鼓掌,掌声雷鸣般隔着两三条街区都能听到,期间方牧甚至看见有人抱着饭盘从食堂里冲了出来,拿着饭勺在那猛敲。 食堂里负责打饭的大妈大叔,茫然地看着刹那间空荡荡的食堂,面面相觑,这是怎么回事,也没收到领导视察的通知啊? 上万双眼睛就这么直勾勾地看着他,搞得方牧尴尬得感觉能用脚指头耕两亩地。 人高马大的杨啸雄抱着饭盘,穿过人山人海的围观人群,狼吞虎咽地扒拉完剩下的饭菜,对着方牧直竖大拇指。 “不愧是方牧,让大伙连吃饭都顾不上,你比师长还牛!” 有几个学员端着从食堂带出来的东西,围观的队伍都自动分开了两条道,热情地将几根打包好的猪肘子塞到方牧手里。 打开袋子一闻,好家伙还是东坡肘子,不知谁在人群里喊了一句这是炊事班的拿手大菜,正宗的川菜传人。 懵逼的方牧被身后的武锋和沐时愿推着走,穿过人群的时候不时有人走上来和他握手,他一手拎着大猪蹄,另一手被不同的人摇晃着。 那些混在人群里的武院学员对他挤眉弄眼,也有不少暗送秋波的女学员冲到他身边,就差用口红让他在训练服下的内衣下签名了... 还真有人这么干了,只是还没等对方解衣服到一半,就被不知何时跟过来的江见月给掰断了,气噗噗地瞪着方牧。 “噗哈哈哈哈,自从官方发布公告后,你在天倾关的影响力比你想象中的还要大,甚至在全国武院的内部交流论坛上,所有武院都承认了你是当代第一人,今年战力榜上无可争议的榜首。” “实战才是检验实力的唯一标准,而你在传送裂缝战场的表现,就是最有力的事实,而且还斩杀了一头大妖,小说都不敢这么写。” 终于躲开了人群的重重包围,沐时愿扑哧一声笑着说道。 “还当代第一人,谁家榜首这么没逼格的,两根猪肘子就打发了,哪个榜首经不起这样的考验?”方牧脸色黑得吓人,没好气地说道: “这不就是一次集训吗?你说的那个什么论坛就这么闲?搞这个什么战力榜,他们都不用修炼武道的吗?” “这你就得问那些躲在暗处给你造势的那些人了,而且那些武院承认这件事情,也是因为之前你在论武台上一个人打穿十个小队,让他们很没面子。” “但要是输在当代第一人的手上,那就是另一件事情了,随着你实力与名气的逐渐提高,他们脸上也就越有面啊。” 沐时愿的话痨属性再次出现,显然这些天在道院队伍里都给她憋坏了。 武锋不搭理她,兜帽兄妹装不会说话,在那里举小牌子,方牧整个人更是神龙见首不见尾,见一面都很难。 随后她瞥了一眼那边哄着江见月的方牧,脸上涌现出一抹坏笑,语气古怪地说道。 “而且谁叫你这张脸那么招人喜欢,不知道那天谁带着一台高精密度的抗能量冲击相机,把你当时和亚扎纳斯大战的场景拍下来了,发到了内部论坛上面,许多学姐都春心萌动了。” “甚至有小富婆在上面悬赏你的私人照片,你当初的高中同学甚至把毕业照都交上去了,狠狠赚了一笔,给我羡慕的不行啊。” ??? 方牧再度陷入懵逼状态,小小的脑袋里充满着大大的问号。 “等等,那你是怎么知道的?” “因为我就在那个小富婆的群里面啊,你看...” 还没等沐时愿说完,方牧一把就将她的手机抢了过来,飞快地用她的脸解锁之后,点开里面的置顶消息。 青玉风霜:别说我不照顾你们这些小浪蹄子,也发给你们欣赏欣赏[图片][图片][图片] 方牧看着群聊内发出来的一张张照片嘴角抽搐。 有上文化课时打瞌睡的、有武道统测时手持长刀直面凶兽的、有在聚会上嬉笑打闹的、最离谱的是竟然真的有他的毕业照,脸上咧着个大笑,背后是高中校门... 而沐时愿能加入这个群,显然也是有能耐的,她就把刚才偷拍的照片私信发给了小富婆,对方人狠话不多,当场就转了一万的买断费用。 “你特么不是说这是发给你妹妹的嘛?” 方牧感觉痒了,拳头痒了,恨不得一拳打死躲到江见月身后的沐时愿。 “可她真的是我妹啊,只是家里都把资源都倾斜在她身上了,我只能苦哈哈地自己想办法挣点钱买些修练资源,和你之前去打工挣学费没什么两样啊。” 沐时愿无奈摊手,表示真的只是在勤工俭学。 方牧几次拳头捏紧,随后又无力松开,黑着一张脸说道:“算了,随便你,以后你卖这些照片得到的所有收入转一半给我。” “啊?那可是我辛辛苦苦挣来的啊!你这是欺负同学,我要去写信匿名举报!” 沐时愿顿时睁大双眼,心里那点愧疚感烟消云散,大声怒斥道。 “行,那就都别玩,那我就在网上发条消息,说你这里的都是p出来的。”方牧没理会这个没节操的家伙,淡淡说道。 “别啊,我错了,大哥你真别这样搞啊,坏了名声,我以后真得穷死啊,我答应就是了。” 沐时愿小脸瞬间垮了下来,泪眼汪汪地说道。 “晚了,现在是三七了,我七成你三成。” “怎么又多出两成啊?我这不是给你打白工了嘛?” 沐时愿都被方牧气笑了,指着方牧的手指有些颤抖。 这个人是魔鬼来的吧?就逮着她这只羊薅羊毛,还有王法嘛? “多出来的两成用来给小月买零食,有问题嘛?而且你以后的这些照片得先发给她看看,她同意了才行,不然就别干这行了。” 方牧安抚着身旁气噗噗的江见月,显然这种夫目前犯,对她这个从修仙界穿越而来的少女冲击力有些大,从一开始就没有说话。 悄悄凑到她耳边,轻声说:“不要生气了,全都拿来给你买零食,而且她也挺不容易的,但是你不要对她心软,该拿就拿,沐时愿这家伙肯定有办法的。” 少年低语间,吹起的热风拂过江见月的耳畔,热热痒痒的,让她忍不住打了从心里打了个颤。 “谁...谁要管你啊...”江见月软软糯糯地小声嘟囔着。 “那我需要小月帮我管好不好?求求你了。”方牧继续说着,一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模样。 低着头羞红着脸的江见月轻哼一声,算是勉强答应了,心里想着的却不是所谓的照片,而是那几声小月。 明明只有师尊才能这么叫我的...... 这还是沐时愿第一次见到方牧这么温柔地对人说话,到嘴边那句“年少不知软饭香,错付青春插稻秧。”的话咽了回去。 心中不由得有些羡慕这个少女,就是性格有些太软了,要是换作是她,恨不得天天抱着,舍不得放手,生怕一会不注意就被拐跑了。 不过如果是这个少女的话,确实不用担心方牧会被拐跑,因为那气质容貌就摆在那里,这是她几辈子都学不来的,而且她再对比一下身上唯一的优势... 好吧,感觉心里更难受怎么办? 如果方牧能听到沐时愿的心声,绝对会忍不住笑出声来,江见月还柔弱?一剑劈下来,你就知道为何修仙界里把剑仙称为攻伐第一了。 “几位聊得挺开心的啊?我还以为是哪里的领导来视察工作了,外面这么大动静。” 一个温和的中年男人站在武库前笑呵呵地看着道院几人。 第56章 我,道院扛把子。 “林教授?您怎么会在这里?” 武锋望着那位中年男人惊讶道。 林云起脸上露出笑意,看着朝气蓬勃的年轻身影在青天白云下嬉闹,忽然有些怀念与感慨。 “我就一直待在天倾关,这武库难道我还不能来了?” “倒是真的长大了,当年我见到你的时候才这么点大,打碎了你爷爷的紫砂茶壶,跑来我这里逃难来了。” 林云起用着温和嗓音说,随后拍了拍武锋的肩膀。 武锋则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对着众人介绍起这位。 “这是林云起教授,在天倾关担任总参谋,在被天倾关请来任职之前,一直在京城的武院教书,那本被全国各地选为教材的《灵气复苏后战场形态浅论》就是他当年写的。” 一直极力压制着自己存在感的林白英小声嘟囔:“还有那本厚的要死的条例,五遍啊!整整五遍啊!” 在众人惊叹声中,林云起摆了摆手,温和地说道。 “都是当年的拙见,真正来到天倾关后,我才意识到这个人在一个大时代面前的渺小,所以书里的那些见解还是有些浅显和武断。” “不过这里真的是太忙了,只能等退休之后再重新编写一本了,可是我自己也不知道,人族是否还能不能撑下去,我还有没有退休的那一天。” 站得越高看得越远,当他真正来到高处之时,才切身体会到人族在面对凶灾魔潮时的无力感。 曾经他在写书时慷慨激昂,写下我们从黑暗的血时代走来,在废土拾起希望,重建家园,举起火光向妖魔凶兽挥刀,誓死无悔。 被无数人认为是对那个时代的精神体现,他也因此选择放下笔墨,走向战场。 可是这十几年来,他亲眼见到了无数年轻的身影葬送在了这片土地上,而从魔域涌来的妖魔凶兽却源源不断。 甚至当年危急到上千头大妖直指京城,上千万级别人口的城市即将覆灭,那一战险些把家底都打空了,为守国门而战死的英烈不在少数。 就如面前的武家独苗,族中上下三百余口全部奔赴战场,无一人后退半步,家中只剩爷孙二人。 那年,北地遍地疮痍,全城身披缟素,入目之处皆为老幼。 沉默了半天的方牧终于开口,打破了这死寂的气氛。 “别那么悲观,万一等不到你死的那天,这世间妖魔凶兽已经彻底被杀了个干净呢?” 林云起怔怔地望着面前的少年,那双清澈的眼眸让他想起了自己当年的模样,哈哈大笑。 “你小子说得对,到了那个时候,我也就终于可以放下这一切,回到当年那个小院,安心写书。” “您认识我?”方牧微眯双眼,感觉对方的语气对他很熟悉。 “当然认识,整个天倾关的文书全都认识你,那时候你们武院小队陷入传送裂缝的未知领域,我们这批人熬了好几夜,一直在找你们呢。” “到现在分析室里还挂着你们的照片和资料呢,尤其是你小子,被排在了第一位。” 林云起笑着说道。 “我?”方牧懵逼地指了指自己。 “当然是你啊,你最后一个进去,而且之前的行踪还那么杂乱,我好心提醒你啊,下次见到其他文书躲着走,当时他们为了找你的行踪,差点把整个屏幕都砸了。” 方牧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想起那段时间他一直在和雪貂到处乱晃,寻找那批被打散后的妖魔运输小队。 “所以这些天在网上给我造势,也是您的手笔?”方牧没有藏着掖着,直接说了出来。 林云起知道方牧肯定想问些什么,但没想到如此直接,上来就开门见山,点了点头,算是承认了。 “可是为什么?这不是把他架在火上烤吗?” 江见月皱着眉头,脸上森寒一片,似有对方哪里答得不对,当场就是几道剑气招呼上去。 “这是一步险棋,但是我们不得不这么做,因为这十几年来,人族一直在休养生息,很久没有太大的动作了。” “这也让不少躲在阴暗角落里的那些鼠辈生出幻想,忍不住试探这条盘踞着的巨龙,究竟是在打盹,还是已经无力再起,而且最重要的是,不少人也失去了希望。” “那处传送裂缝忽然出现在九山城遗址,而且有着玄水魔龙的残魂,就是一次魔域对人族的试探,它们摸不清我们究竟还有没有实力再战一场。” “所以就借着这个千载难逢的契机进行试探,但凡当时人族露出一分一毫的疲态,祂们就会忍不住动手。” 林云起声音微沉,将藏在水面下的冰山一角展现在他们面前,惊得他们背后冷汗直流。 “难怪那头阴云上的大妖来得这么快,就像是提前安排好的,我们当时刚从那个时空中出来,眨眼间就到了。”武锋喃喃自语。 “所以你们就拿我当魔域的挡箭牌?”方牧脸色平静。 “怎么可能,人族就算再没落,也用不着拿一个少年的性命来苟延残喘,我们只是想树立起一个旗帜,让人族希望的火光再炽烈一些。” “而且你也是道院魁首,张老点名要你做这个扛旗之人,用他的原话就是,能锻造你这把刀的也只有高温的流火。” 林云起微微叹气,语气不疾不徐,缓缓道出。 “我?我什么时候成魁首了?怎么听着像以前那些绿林中的称呼,可我也没见有一百多个大汉叫我哥哥啊?” 方牧有些纳闷,这些人就这么信任自己?不怕他撑不住吗? “这也没办法,当我们发现的时候,那些势力就已经将这件事情泄露出去了,就算我们想办法掩盖,纸也包不住火,谁让你小子那么猛。” “我们也只好见招拆招,顺水推舟了,祂们不是想试探我们人族吗?那就吓他们一个胆寒,你该不会真以为死了个大妖,祂们不心疼啊?” “总之就一句话,只要你能将新一代的大旗扛起,道院与天倾关就无条件支持你。” 林云起脸上不再温和,眼眸里流淌着深深的怒火和凌厉,十几年来深耕于血与火的战场,早已把他从当年那个书生,变成了一个铁血的军人。 方牧眨了眨眼,顺着他的话说道: “那我待会能在武库里多选一件东西不?” 林云起脸上的表情瞬间就滞住了,哭笑不得地看向方牧。 “这么大的事情,结果你小子想的就是这个?” 他原本还准备了一大堆话,用来激励面前的少年,让他不要担心,甚至他只要说一句不愿意,这个计划立刻取消。 或者当他答应后,负责保护他安全的武者就会立刻出现。 可他万万没想到,方牧根本不在意那些,只是打着天倾关武库的主意才和他说话的。 “多拿一件行不?” “可以,我这件事我做主了。” 林云起按了下太阳穴,有点摸不清这小子究竟在想什么。 不过片刻后他的心情突然好转起来,或许方牧比任何人都清楚他的来意,所以才会在一开始见面的时候,就说出那句话。 将世间妖魔凶兽杀个干净嘛?真想见到那一天啊。 第57章 交替 咔嚓! 绚烂的阳光洒在少年的身上,清秀的脸上微微扬起唇瓣,另一边则是稀疏的阳光透过树梢,落在明灭忽暗的男人身上,紧蹙的眉头轻轻舒展。 这一幕仿佛新生的骄阳在与逐渐消散的余火道别,又像是在交替更迭的某种仪式。 “额,都看着我干什么?” 拿着相机的沐时愿装作无辜的样子,吹着口哨就准备将相机收起来。 “拿过来,还敢说那天拍照的不是你?” 方牧有些头疼,这家伙是真的满嘴跑火车,原本挺可爱元气的少女,只可惜长了一张嘴,要是能缝上就好了。 “不行不行,这个说什么都不行,这台相机可是我吃饭的玩意。” 沐时愿眉头一皱,双手抱着宝贝相机,还没等她退至众人身后,就被掐住了命运的后脖颈。 回头一看,发现方牧不知何时就来到了自己身边,一把夺过那台相机,查看起里面的照片。 林云起也好奇地凑了过来,看着刚才那张瞬间抓拍下来的一幕,啧啧称奇。 “小姑娘,你是北海林家的吧?这张照片可以交给我们天倾关吗?” 沐时愿小脸瞬间变成苦瓜的模样,委屈巴巴地望向拿着相机的两人。 不是吧?又来一个,还让不让人活了?我挣点小钱钱容易嘛? “放心放心,不会白拿你的,我个人自掏腰包,按照市面上的摄影作品给你买下来。” 看着面前小姑娘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模样,林云起连忙出声说道。 沐时愿苦着的脸瞬间喜笑颜开,从如泣如诉的眼神转换到亮晶晶的星星眼,前后只用了不到两秒。 这翻脸比翻书还快的速度,看得方牧一阵嘴角抽搐。 还好江见月不是这样...... 转过头,就见到江见月怔怔地望着相机上的照片。 糟糕。 方牧怨恨地瞪了一眼那边讨价还价的沐时愿,有些头疼的来到江见月身边,轻声说道。 “小月想要的话,之后想拍多少都可以,做个小月的专属相册都行。” 然而江见月却下意识摇了摇头。 “不行的,我拍的没有这个好看。” 她虽然来到这个世界不久,但是也早就在网上明白了,那些类似显影石,但是不会动的图片,是靠着机器拍出来的。 而且这些天她也一直在努力了解这个世界的文化,只是有些句子明明都是同样汉字写出来的,可就是看不懂那些评论区下的网友在笑什么。 比如虎鲸那种生物,前端的白色斑块其实不是它的眼睛,真正的眼睛其实只有很小一点,莫名有些可爱,而且对人类抱有极大的善意。 但是那些评论区却说,因为以前人类也是生活在海里的,也是鲸鱼的一种,跟虎鲸是兄弟,学名叫做杠鲸。 这些对于她来说,理解起来还是太吃力了。 师尊说道本同源,拍照片这件事也是一样的,她虽然之前拿着方牧的手机自拍过,但是拍出来的远不如相机里面的。 感觉拍摄这张照片的沐时愿,有着高深的摄影技巧,在极为恰当的角度和时机进行抓拍,甚至不用那些网上说的后期调光处理之类的操作。 让她感觉方牧看起来......好看极了。 如果她能带着这个东西回去就好了,这样师尊就不用每次都费尽灵力去激活那块不知道过了多少年的留影石。 直接从怀里拿出来看就行了,再也不用对着镜台垂影自怜,哭到眼睛都肿了。 而事实证明,少年的理性思维与少女的感性思维有着很大的差别。 在江见月沉默的时候,方牧想的则是。 嘶,见月好像真的生气了,等会要带她去买小蛋糕嘛? “林教授,我这里还有,绝对是顶级货色,您要不要看看,别人当时出了高价我都没舍得卖。” 沐时愿眼里闪着小星星,显然对刚才林云起给出的价格感到十分满意,开始忍不住推销起其他的作品。 “哦?还有嘛?要是泄露过的我们可不要啊。”林云起笑着说道。 “当然当然,我从来没有给别人看过,全都是第一手的,方牧,快把相机给我。” 沐时愿那副眉角弯起,仿佛做贼似的模样,没由来让方牧想起了在乡间偷到老乡家中老母鸡的黄鼠狼。 颇为嫌弃地将相机抛了过去,惹得她一阵大嚷大叫。 沐时愿将里面的照片展示在林云起面前,有冲向妖魔营地的,有在传送裂缝前交战的,各种战斗的画面如走马灯般的划过。 最终定格在一张方牧冲出废墟,奔向仰天咆哮的玄水魔龙。 龙躯遮天蔽日瞳眸慑人,冲向巨龙的少年眼中好似流火,虬结的肌肉握紧手中长刀,极速挥舞带动的劲风将黑色雨幕逆转,面对魔龙显得如此渺小的身影,气势却比肩山河。 即便是隔着屏幕,也能感受那股仿佛即使化身为烽火,也要将世界燃成灰烬的澎湃战意。 “哇,身材好棒~”兜帽少女凑到一旁,情不自禁惊叹。 “你当时不是也在现场嘛?”沐时愿伸手戳了戳她婴儿肥的白嫩小脸。 “我们那个时候都是冲在最前面的好嘛?谁像你们负责布阵的,躲在那么后面的地方,当时我骨头都快被那片精神领域的碾断了,哪来得及看清楚。” “反正我只勉强看到了方牧一眼,黑色的雨水落到他脸上,有些像个小孩在哭,看得让人心疼,所以我之后才愿意借给他。” 兜帽少女吐了吐舌头,对沐时愿做了个鬼脸。 “这些照片你确定没给别人看过?” 林云起从恍惚中回过神来,看到这些照片后,平静的语气终于有了些许起伏。 “没有,我用方牧的人格进行担保。”沐时愿小脸顿时严肃起来,举起小手对天发誓。 “为什么不用你自己的?”牵着江见月小手的方牧吐槽一句。 “因为我就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嘛,用自己的哪有人愿意相信。” 感觉这笔买卖要大赚一笔的沐时愿,有些洋洋得意地说道。 方牧没说话,给了那边的兜帽少女一个眼神,对方心领神会地在沐时愿脑门上弹了个脑瓜崩。 “哎呦,好痛,怎么你手劲也那么大,都快赶上方牧一半了。” 沐时愿捂住再次重伤的脑门,十分不爽地喊道。 略略略,兜帽少女做出个鬼脸后向后跑开,不给沐时愿半点反击的机会。 “既然如此,那这批照片就作为接下来的宣传内容了,这部相机就暂时放在我这里保管,等技术部门检测通过后,会有人交回到你的手上,这个没有意见吧?” 林云起二话没说,直接当场报价。 一大笔数字震得沐时愿有些晕晕乎乎的,但是又想到其中一大半要交给方牧,激动起来的心情瞬间低落,小脸垮了下来。 “怎么?这已经是我能作主的最高价了,还是看在你们领队老陆的面子上,你想要更高的话,就得走向上汇报的通道了,就是时间可能会耽误一些...” 林云起见到沐时愿来回变化的脸色,以为她有些不满意。 “不不不,我没意见,能有这样的价格就很好了,是我占便宜了,下次要是有第一手的照片,我免费给你们一批。” 沐时愿慌张摆了摆手。 看着两人毫不避讳的谈话,方牧隐约也能猜到了接下来林云起的计划。 “我还是想问,为什么一定要是我?”方牧开口问道。 “后悔了?” 林云起心情颇好,盯着方牧的脸,似乎想从上面看出些什么。 “不,就是单纯好奇。”方牧面色平静。 “你对‘自由’和‘牢笼’这两个词,有什么理解?” 林云起沉默片刻,忽然说出的话让方牧有些摸不着头脑。 “代表的含义不同?”方牧试探性回答道。 “含义不同的确没错,但是你仔细看,自由这两个字虽然条条框框,却是总有一笔冲出边框,难以束缚。” “牢笼这两个字虽然四面透风,似乎到处都是空隙可钻,但即使以牛龙之力也无法顶破头顶上的枷锁。” “人族现在就处于看似自由,实则处于牢笼的环境,外部四面围绕着妖魔凶兽,内忧而外患,而我们深陷局中,能看清这状况,却对打破这个状况毫无头绪。” 林云起神情再度恢复严肃,一字一句地讲给面前的方牧,生怕他有哪里不理解的地方。 “所以你们希望我们新生代的人能够站出来,打破这个僵局?”方牧原本想不通的地方瞬间了然。 对于一点就透的方牧,林云起欣慰地点了点头,接着说道。 “你看命这个字,没有任何同音字,因为,命,只有一次。” “而少年这两个字,都没有偏旁,为何?因为少年无需依靠,其身自是芳华。” “我们这一代已经老了,在当时会议的时候,我们就曾经激烈地讨论过,究竟是将这件事情压下去,还是任由其发展。” “因为让这么重的担子压在你身上,还会危及你的安全,但如果抹杀你的功绩,这何尝不是给你套上一层牢笼。” “最终思来想去,张老还是决定给你自由,你的命交给你自己做主,任何人都不能帮助你走到最后,也无权决定你的道路。” 林云起的嗓音依旧温和,但听者却能从其中感到无力与愧疚。 就算是当年执笔轻狂的书生,还是纵横战场十数载的军人,也无法护住面前的少年,让他有些羞于启齿地说出这份难堪。 说到底还是人族势微,本是一件天大的好事,却还要如此谨小慎微,若是他们这一代能为身后的人做到真正的遮风挡雨。 何必要将这些烦心事交到一个少年身上,这个年纪本应该是在阳春三月的骄阳下,享受人生只有一次的青春,可偏偏...... “其实我觉得林教授你上的课不错,以后有机会我会去听的。” 方牧笑了笑,径直走向了武库,没有回头。 两人交错而过,只留下留在原地的林云起脸上泛起一阵苦笑。 “欸,你们等等我啊。” 把相机交给对方的沐时愿一抬头就发现几人已经走远了,大声嚷了一句,急匆匆地就跟了上去。 来到武库门前,恢宏气派的不知名材质的大门上刻着细腻的纹路,以方牧的眼里,只能勉强看出这些勾勒成一片片山川江河的纹路上,由无数阵法的边角排列而成。 仅仅只是看一眼,就让他感觉有些头晕目眩,果然这种复杂的东西的确不适合他。 听沐时愿说修习阵法要想达到精通,不仅要学习依据古书分解读取下来的核心,还要结合天文地理这些助于起阵。 而最让人感觉懵逼的还是将现代知识体系与借用天地灵气阵法的结合,依靠各种眼花缭乱的公式推算出最佳的布阵地点。 上次就看见她抱着一本比她胳膊还厚的《灵数理论基础》,坐在病房里写写画画,光是稿纸就用了厚厚一沓。 原本方牧还想偷学一手,因为上次见到那道仿佛纸糊成的金光,却能硬生生将几头二阶当中属于佼佼者的妖魔给拦住,甚至当场困杀。 而方牧仅仅是看了一眼就没再望过去第二次。 他是真的很难理解,那些潦草凌乱的鬼符画,究竟是怎么和那一堆工工整整的公式出现在同一张纸上的。 对他的冲击力不亚于看见一头哥斯拉从海里窜出来后,却老老实实地在摊位上排队买个冰淇淋吃,不管怎么想都感觉很荒谬。 他这辈子大概率和这种挥手阵,谈笑间困杀敌手的潇洒气派无缘了。 武库的大门悄然打开,榫卯结构的恢宏穹顶之下立着大气的实木立柱,说是武库,倒不如说像是个巨型的图书馆。 楠木的高大书架几乎顶到了天花板,上面的颜色略灰而呈浅橙黄,纹理淡雅文静,质地温润温柔和,良好地保存着那些有些年头的书籍,因为这些天下过几场雨,书架上传来阵阵幽香。 让方牧有些讶然,这要是随便搬走一个书架回去车珠子,得车到哪年哪月啊? 果然那些炒作起来的西方奢侈品和真正的东方奢侈品有着显着的差距,低调而富有内涵的审美,不愧是老祖宗精选下来的。 现在的东西要是做不好大不了就赔点钱,以前那会做不好东西可是要命的,历经九族严选,质量值得保障。 “咳咳,臭小子,你到底想干啥?” 一道突然传来的声音,打断了方牧几乎要触摸到书架上的手。 女人柔顺的发丝披在身后,白净的小脸俏丽动人,眉眼间三分英气让她神采动人。 穿着一身黑色的套裙,衬托出高挑的身影,和身前的大ω波浪,微微流露而出的浑圆修长腿型,踩着的高跟鞋展示出完美的白嫩脚趾。 “白薇姐?你怎么在这里?”方牧眨着眼睛问道。 “因为我就在这里工作啊,你个臭小子脑袋里到底装的什么东西?别人来到武库不是为了换武法就是为了换些武道资源,你倒好,一来就先盯上书柜了。” 许白薇有些无语,刚才要不是她提醒之后,方牧及时收手,否则整个武库的阵法都要被激活了。 也许会把他当作入侵者,当场轰杀于此,毕竟门口那片染红的砖石,就是之前看守武库的人,闲着的时候,虚掩大门,执法钓鱼找乐子留下的杰作。 前段时间被闯入这里的入侵者临死前反击打成重伤,出完任务后没事做的她就被临时调来了这里。 “记住了,身上带着这块令牌,才能触碰武库里的东西,否则你姐就得哭着来找我拼命了,真是的,带你来的人就没和你说这些嘛?” 许白薇从墙上取下一块古红色的令牌,放在方牧手上,无奈嘱咐道。 这小子还是和当年一样,眼里从无规矩二字,向来不按套路出牌,哪怕是她遇上了也要一阵头疼,有段时间甚至还要躲着他走。 因为姐弟两人的性格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方知意多好一个人,温婉柔和,就是练武多了,生气时凶巴巴的,没有以前可爱了。 可方牧就一言难尽了,她曾经还仗着邻家大姐姐的身份在他面前教训他,但很快就付出了代价,最终花了半年的零花钱才摆平这个小混蛋。 方牧无奈摊手,领路的林白英早就跑路抄写任务条例了,以她的工作态度,很难评价,能把他带到这里就不错了。 “话说这位就是你的小女友吧,长得真好看,加油哦,争取早点把知意那家伙的童养夫给抢走。” 许白薇眼神转到方牧牵着的少女身上,那双狐狸般的妩媚眼眸,打量着少女,内心泛起些许的自叹不如。 羞红着脸的江见月没有说话,而是转头看向一旁。 “没事的,白薇姐就是这个样子的,不过人还是很好的,你先在这里等我一会吧。” 方牧笑着说道,轻轻揉了揉江见月的掌心。 “对啊,来和姐姐聊聊天嘛,看你的样子好像比这臭小子还小一些,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许白薇热情的拉过少女,随后回头看了一眼方牧。 “还愣着干啥,没看到你的那些朋友都已经去找工作人员兑换贡献值了嘛?” “哎呦,放心了,不要吃掉你家小女友的啦~” 方牧表情古怪,我这是担心待会她一剑给你劈了。 “你平时就这么工作的?” “那不然呢?我只是临时来看场子而已的了,哼哼。” 许白薇没再看他一眼,而是像个许久未见的闺蜜一样热络地和江见月聊了起来。 让方牧感觉到安心的是,这个从修仙界穿越而来的剑仙少女,居然能接上对方的话,看来这些天她一直抱着手机也是有好处的。 他甚至一度以为把这只剑仙少女养废了。 手中古红色令牌微微颤抖,不同寻常的一幕引起许白薇的诧异,但她什么都没说,余光注视着方牧的身影消失在武库阴影处。 第58章 青丘之山有兽焉 古红色令牌在掌中轻颤,随着方牧的逐渐深入,四周用以照明的灯光逐渐消失,而是换成了摇曳不定的烛火,照在身上将影子拉得很长。 有些感到好奇的方牧还站在烛火旁观察了好一会。 那看似微弱的烛火似乎随时都会熄灭,但是总会在燃烧到极限的时候,摇曳不定后重新燃烧成最初的模样,周而复始,直至永恒。 摸着下巴的方牧反复打量在木质长颈灯盏上的烛火,还伸手摸向灯盏下方,结果纹丝不动。 他对天发誓,绝对没有想偷偷带回去当台灯的意思,只是有些担心这烛火哪天可能会掉下来,将大部分为木质结构组成的武库烧掉。 被他放在兜里的令牌开始猛烈颤抖,似乎在埋怨他五分钟的路走了整整半个小时。 但方牧仍然不紧不慢地打量着武库内的环境,古色古香的建筑韵味十足,而且随着逐渐深入,他感觉整个人似乎在往地下走。 有些像是上次在那座青铜往生塔,往地下殿堂走的感觉。 直至走到一处蜿蜒而下的拐角处,古红色令牌忽然从他手中飞出,嵌入一幅山水图下方的暗槽内,宽敞的走道侧方,那面墙体层层转动,露出青铁色的门扉。 正要抬步走入的方牧忽然想到了许白薇说过的话,掏出冬眠状态的雪貂,拔出一撮雪白色的毛发,趁它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重新塞回口袋里。 捏在指尖的毛发随着力道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接触到门扉的刹那间,一柄金光闪闪的锐利小剑从上方飞来,径直将其斩成无数颗粒,细微如烟尘,漂浮在空中久久不落。 而后那柄金光小剑忽然转向了方牧,感到有些不妙的他,连忙伸手摸向墙边上的古红色令牌。 可那柄剑的速度实在太快,恍惚间就来到身前不到一丈的距离。 就在金光小剑距离他双眸不到几寸的时候,指尖终于摸到了令牌,那柄小剑才化作金光散去,而此时方牧才注意到四周空间上也隐约浮现出金光的模样。 像极当时在传送裂缝前,沐时愿当时用来困杀妖魔的阵法,只不过那隐约出现的厚实得堪比城墙的模样,比起沐时愿那纸一样薄的金光。 简直就不是一个量级的东西,而且在刚才经过的一瞬间,无名法诀在刹那间被动运转,灵力在体内疯狂运转。 短短一刹的流转,竟然比得上当时直面玄水魔龙的百分之一,最直观的表现就是灵海上缓缓落入下方深渊的半滴灵液。 这几天以来,方牧闲时就在苦修这份无名法诀,不知是灵气太过稀薄,还是他的资质不怎么样。 枯坐半天甚至不如这短短一刹那的修炼来得多。 方牧:还有这种好事? 于是,武库走道上的金色光芒反复亮起,他干脆就直接将手掌放到了令牌上方,将捏成碎块的空深渊结晶弹到门扉上。 一时间这处空间内仿佛在蹦迪似的,金光一闪一闪的,颇有种在夜店唱大悲咒的既视感。 灵海上方不断落下灵液,虽然比不上转换深渊结晶的速度,但相比平时的修炼,那速度和坐上火箭没什么差别。 感受着体内灵力的飞速运转,玩得乐此不疲的方牧浑然没察觉到。 从上层走下来的许白薇正满脸黑线的看着他。 “方!牧!你到底在干什么!?”响彻整个武库的怒喝声,甚至连上方的武锋和沐时愿等人都听到了。 许白薇懒得和他多说一句废话,将令牌从暗槽取下,扔到他怀里,一脚给他踢到了自行打开的青铁色门扉内。 揉着腰子的方牧望着此处的不知名金属构成的房间,首先闻到的就是一股纸业发霉味... 踏入这处房间像是走进了一个不同的世界,习惯了武库下层摇曳不定的烛火,方牧感觉天花板上的灯光有种格格不入的感觉。 这个地方似乎是一处研究室,就算方牧听到了通风器的呼啦响动,那股挥之不去的霉味儿仍然往鼻子里钻。 宽阔的研究室内充满着霉灰与积尘,像是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没人打扫过,高耸成排的设备簇拥在墙壁前方。 正中央摆着几张桌子,摆满了堆成小山似的书籍卷宗,方牧甚至还在角落看到了几份上了年代的报刊杂志,上面覆盖着的灰尘将近半指厚。 方牧嘴角抽搐,指尖轻轻触摸到一本皮质护套的笔记本上,似乎触发了一处书山的薄弱点,整座小山般的书堆轰然坍塌。 铺天盖地的灰尘扑面而来,在这处空间内避无可避的方牧直接变成了小灰人。 伸手拍了拍脸上的灰尘,竟然一时间还拍不掉,这扑在脸上不卡粉的妆面,简直能让那些研究化妆品的时尚达人惊呼不可能。 咳咳咳。 落得一身灰的方牧将那本手写的笔记本从书堆下抽了出来。 之前就展开着的笔记本停留在最后一页,略微发黄的纸页上是一连串草率的字迹,看得方牧眉头直皱。 写这本笔记的家伙当年写作文绝对要被阅卷老师打最低分,这上面写的字简直就是在胡乱排列,完全失去了间架结构。 但越往前翻,上面的字迹就越发清晰工整,让人怀疑不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而方牧的眉头也愈发紧皱起来,因为上面这本笔记上写着的是某个人的工作笔记,记载着当年进行的某项研究工程,还有平时去参加国外的研究后的吐槽。 比如上面就记载了一次笔记的主人去参加漂亮国的科研成果展会。 由麦考尔·汉娜博士提出的“强殖战士体内装甲计划”,已知注射过基因药剂的基因重塑者生命力远超普通人,但是身体强度仍然与妖魔凶兽有较大差距,将基因重塑者的部分神经与战斗时容易折损的骨骼,替换为金属,甚至是武器。 计划的最终设想是将人体表皮下完全装载金属的战斗义体,能让基因重塑者完美补足这一点的缺陷,化身真正的杀戮机器。 笔记的主人对此抱着极大的好奇心,结果到了现场一看,唯一能拿出来的成品就是从手肘下方抽出一柄短刀的货色。 甚至抽出短刀后那支手还失去了一部分支撑,相当于没开打前自断一臂,气得这人在笔记上怒喷十几行。 上面没有写具体的日期,但却是方牧为数不多知道的历史大事之一,因为这是基因强殖者的起源。 在八十多年前,大洋彼岸的学术界在妖魔凶兽的基因研究上有了重大突破,曾经注射这种以妖魔凶兽为原料的基因药剂,以高达百分之八十的死亡率被称为死亡药剂。 但是他们研发了新型工艺,自称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而事实上他们的确做到了,将这项基因强化药剂的死亡率不断拉低。 直至现在逐渐成熟的完全不会对人体造成任何伤害,并且大幅提高身体素质的基因强化药剂,现在就有不少老人就通过这类药剂延长寿命。 而当初被搁置的计划随之得到重大进展,从体表仿生外骨骼到完全植入战斗义体,只用了不到几年的时间。 甚至有些人通过这个方法,将体内百分之八十的结构都换成了战斗义体,只用不到半年的时间,独面四阶的妖魔与凶兽不成问题。 被笔记本主人怒喷的麦考尔·汉娜博士,在大洋彼岸那头称为“机械飞升的圣母”。 所以说这是一本大概八十年前写的笔记,甚至更久之前。 最让方牧感到在意的不是这些小事,而是笔记主人研究的项目。 他发现了灵气复苏后的物种出现了返祖现象,而他就在外探索的时候,意外救下了一只狐狸,而这只狐狸有两条尾巴。 在吞噬数目庞大的能量结晶后,某个月圆之夜,长出了第三条尾巴。 心情激动的他在笔记上摘抄了某本古书上的原文,“青丘之山有兽焉,其状如狐,生九尾,其音如婴孩,化妩媚女子,倾城倾世。” 而他研究的项目则被称为,山海经计划。 第59章 燧人氏遗录 灰尘密布的研究室内,方牧揉了揉眉心将这本笔记放下,打量着周围的一切。 这里除了这些书籍卷宗再无其他的东西,但是在笔记里提到了他当年进行了不少实验,而这里空无一物,显然是已经被搬走了。 笔记上并没有对这项计划进行多大的描述,只是笼统的写了一些项目的进展,从这些异兽中研究出来不少的成果。 可是张道一为什么会让他来这个研究室?最开始不是说有关于解决凝聚他武道意志的方法嘛吗?和这项八十年前的研究计划有什么关联? 他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因为当时张道一的神情不像是在开玩笑,而是反复提及了这里有能帮助到他的东西。 可是他并没有明说具体是什么,只模糊的形容了大概是种方法,而从现场来看,这应该是从那些异兽身上得到的方法。 这种类似解谜的手法十分耐人寻味,他那幅坚定确信的样子,像是只要方牧来到这处地方,必然会找到这个东西。 就像是动漫里面的小智,选择的第一只宝可梦必然是皮卡丘,而不是传统的御三家。 “为啥就不能明说啊,我真不喜欢这种解谜...” 方牧扫了一眼满是灰尘的研究室,大致地翻阅了面前的书堆,里面都是关于山海经项目的研究进展,要是放到外面绝对掀起轩然大波,但是对他来说没什么用。 茫然间他瞥间角落的灰尘簌簌落下,在一众档案文献中显得如此不起眼的杂志。 而从被扔在角落来看,好像的确不是什么要紧的东西。 但是方牧刚才翻阅了那本笔记,觉得写下笔记的人脑子似乎也不是很正常。 穿过满是灰尘,就像是被刷上一层灰色油漆的研究室,来到角落的那几本杂志旁,拾起后拍了拍上面的灰尘。 随后就发现了被压在下方的一份布帛,布料质感顺滑近乎牛皮,轻轻吹开上面的浮尘,上面用极为端庄的正楷洋洋洒洒的写下了不少字迹,过去几十年,仍然能闻到那股淡淡的墨香。 “人真是越老越会给年轻人找麻烦...” “真以为这是小说里藏武林秘籍啊?而且谁特么会在一堆泳装杂志里藏这玩意啊?” 方牧看了一眼那堆杂志封面上展示着姣好身材的泳装大姐姐,轻轻叹了口气,穿这么少就不担心在夏天感冒嘛?不过雪白的大ω波浪还是挺吸睛的。 担心上面可能会有某种干涸的液体,方牧嫌弃地一脚踢开,来到柔和的光线下仔细看着那份精心书写的布帛。 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 入目处第一句话就让方牧愣住了,因为他条件反射的想到当时指引他来的人,名字就叫张道一,这份布帛上记载的东西,难道还与这位老人有什么莫名的联系? 他顿时提起精神往下看,没到三句话,然后整个人就僵在了原地。 沉默了一段时间后,也顾不得地上布满的灰尘,直接盘腿坐在地上,整个人的瞳孔愈发放大,脸上的表情逐渐严肃。 目光舍不得离开分毫,如扫描仪一般飞速扫过上面提及的每一个字,连上面的注释都不愿意放过,生怕漏掉任何一个字符。 从最开始的一句话完整看到最后的结尾,全程屏息静气。 整个研究室只能听见少年平稳绵长的呼吸声,以及那通风器运作时扇叶划破空气的飒飒声。 良久之后,方牧终于放下了那份布帛,沉默不语。 将其小心翼翼地收起,看着角落里的泳装杂志,忍不住低声吐槽一句。 “还真特么的是武林秘籍!” 天倾关秘法,燧人氏遗录残篇。 又称,人皇之道。 上面记载的东西看得方牧有些头皮发麻,因为这份布帛是根据一块出土的碑石,记载下来的东西,除了原文以外,还有不少后来者在布帛填上的注释。 而这块碑石的来源,也在布帛上提到了,来自当年写笔记那人,跟随开启灵智,化为人身的九尾狐。 去往寻找青丘山时,误入一处灵气复苏后出现的传送裂缝。 在长时间的昏厥后,他再次醒来已经来到了某处灵气十分浓郁的秘境,比起外界的灵气浓度,这里呼吸间都能感受到灵气的存在。 背包里的灵气浓度检测设备直接爆开,指针都被灵气冲断。 而在那处地方他竟然见到了人类留下的活动痕迹,许久未经打理的田垄与压实后铺上青砖的道路,尽头则是一处寻常人家。 只是里面早已人去楼空,只剩下放在在房屋后的几块碑石,上面刻录的就是这布帛上记载的内容。 写下笔记的人在里面带了几个月,才将其完整记录下来,而其中还提到了与他一起误入的九尾狐,说什么也不敢靠近,就连那处田垄的青砖路也不敢走过。 并且在那短短修练了几个月就生出了第四尾,那一条长出的尾巴与其他任何一条都不同,隐约有种碑石上提到的人道之意。 他甚至怀疑摆放在房屋内的东西也有某种奇异的力量,只是任由他使出多大的劲,也打不开那扇似乎虚掩着的木门。 只能透过半开的窗户窥见里面的一些东西。 也就是在他打算开门之后,那处空间直接将他和九尾狐踢了出来。 在布帛记载文字的末尾,他推测那处地方很有可能是传说中的福地洞天,而且可能就是燧人氏创立的秘境。 让后来闯入洞天的人试着打开那扇木门,大约有三次机会,若是感受到一股若有若无的排斥感,就立刻罢手。 研究那些其他的东西,比如那块久经打理的田垄,当时他研究石碑至深夜的时候,曾在恍惚间见到有双眼睛望着他。 第60章 人道意志 神色复杂的方牧望着这间布满尘埃的研究室,布帛末尾用着细密的小字写着一行小楷。 只有当武道意志突破到二次极限的程度,才能看清布帛上面的字迹,否则自身的意志无法承载原文上的人道之意。 轻则昏厥,重则意志被磨灭,说人话就是失去主导自身的意志,躺在床上变成植物人。 难怪这么多年没有人能将这篇秘法修炼成功,因为这压根就是不切实际的东西。 这篇燧人氏遗录,记载的就是踏上人皇道的最初之路,也是最为重要的基础篇。 原文把人的意志比作山川五岳,苍茫大江,甚至日月星辰,整篇遗录没有多余废话。 就是讲述了如何将意志化作比肩天地的山河日月,只是这过程过于简单粗暴,就是观想,用意志将看到的所有事物融入到精神世界中。 相当于来到斜月三星洞的石猴,刚得到菩提老祖的赐名。 告诉他,这是抡棍,这是闪,西天那边秃驴看见了嘛?去拿着棍子去敲他满头包。 而且老祖宗在写下原文的时候,言简意赅,似乎舍不得多浪费半点笔墨,有些地方他得看着注释才能明白。 可就连写下注释的人都有些不确定,这个解释是否正确,查阅大量资料后,勉勉强强才硬着头皮在布帛写上去的。 因为他当时已经将武道意志突破到了第三次极限,而人皇之意显然是要在首次凝聚武道意志时,就要定下基调,相当于立下路标,任何走歪的路都不可能通向这条大道。 看够看清的人修炼不了,看不清的人又只能通过旁人的口述进行尝试修炼,就像是视力清晰的人在给盲人指路,只能干着急,却又没有什么办法。 可每个人的感悟又是不一样的,就像无数人都看过的名着,读完后每个人的感受不可能完全相同。 所以就造成了这篇燧人氏遗录自从被天倾关收入武库之中,从来没有人能够修练成功。 这间研究室也就成了如今这副无人问津的模样,甚至上一个来的人可能都完全不知道这篇遗录的存在,当作垃圾一样扔在了角落里。 他忽然有些明悟为什么张道一要用这种打机锋的方式,指引他来找这篇残录。 因为没有足够的耐性和极为坚韧的意志,根本看不到这篇燧人氏残录,更别提修炼上面的内容。 可让他不能理解的是,为什么开篇第一句是道家的话,天衍四九,人遁其一,难道之前就曾有先贤看过这篇残录,并且以此作为基础,找到了属于自己的道路嘛? 为何他们那个时代要研究这个东西,因为外界的压力,还是对于长生的渴望? 在上古时代,灵气曾经复苏过吗?否则老祖宗为何留下这样的残录? 而道家的先贤似乎也走上了这条路,难道那个时候的世界,也曾短暂经历过灵气复苏? 抱着满肚子的疑问,方牧取下令牌走出了这间研究室。 从极具现代化的研究室走到古典风格的武道过道,短短一刹那恍若隔世。 他甚至都不知道已经过去了多久,直到满身灰尘的他来到武库的入口,众人正坐在许白薇不知从何出搬来的桌子上打牌。 “什么鬼啊!你们是不是能控制我手上抓着的牌啊!?” “手上整整有着十七张牌都能我给秒了,而且每次都是只比我的牌好那么一点点,啊啊啊啊!气死了!” 桌子hp-1 脸上糊满纸条的沐时愿愤愤地捶了一下桌子,刚才报纸上撕下来的纸条在脸上止不住地抖动。 “愿赌要服输噢~小时愿,赖账可是不好的。” 憋着坏笑的许白薇趁她不注意,再次将一张沾过茶水的纸条贴在她脑门上。 “你们怎么就这么闲,还在这里打起牌来了?没人嫌你们吵吗?” 方牧像条落水后小狗一样抖落着身上的灰尘,走到桌前,拿起茶杯,添满茶水后一饮而尽。 有些发干的嗓子终于得到滋润,读完遗录后的那种疲倦感缓解了不少。 看到自己茶杯落到方牧手上的江见月欲言又止,红唇微微轻动,最终还是选择了放弃。 品味茶香那种所谓规矩,在方牧眼中完全就不存在,牛嚼牡丹似的,给自己倒了好几杯茶水。 最终被实在看不下去的许白薇将茶壶夺了回来,翻了个白眼,有些无奈地看着他。 “谁叫你一进去就是两三个小时,要不是令牌没有飞回来,我都还以为你死在里面了。” “对啊,都快无聊死了,话说方牧你真的和我们进的是同一个武库吗?这一身灰确定不是挖矿去了?” 沐时愿揪下脸上那些纸条,颇为嫌弃地看着方牧,刚想从包里拿出一包纸巾让他擦脸。 却没想到那个身穿月白色道袍的少女已经动手了,抿着小嘴给方牧悉心地擦脸,还心疼地站在椅子后帮他揉了揉太阳穴。 丝毫没有在意沾染到手上的浮灰,像是在照顾小宝宝似的。 “切~~生活不能自理嘛?还是你没有手啊?” 隔着半个桌子都能闻到恋爱酸臭味的沐时愿撇了撇嘴,小声嘟囔着。 “好磕,爱磕,下次多发一点,为什么姐姐的青春就遇不上这样的事情呢?整天不是看书就是练武,老娘的青春就这么错过了啊!” 许白薇则是一脸姨母笑,可是说着说着,情绪就开始暴躁起来,愤愤地捶了一下桌子。 桌子hp-1 方牧没有理会她们,而是伸手止住了江见月小手,轻声问道。 “怎么学会带这些东西了?” “因为我看网上那些女孩都是在包包里放这些的啊,不过她们的包太小了,装不了多少零食,还是我这个比较好用一些。” 江见月抿着唇瓣的微微松开,嘴角扬起一抹好看的笑意,坐下的时候拍了拍自己的宝贝零食袋,颇为得意的说道。 “你到底在里面干了什么?怎么感觉比你揍一顿亚扎纳斯的那会儿还要累?” 沐时愿看着那双布满血丝的双眸,好奇地问道。 “你确定要听嘛?”方牧挑了挑眉头。 “难道是那种要签保密协议的东西?那还是算了。” 沐时愿连忙捂住耳朵,这些天所有的武院学员都签了不下几十份的保密协议,最开始还有人会认真的看一遍,直到最后签字的时候都有些麻木了。 这辈子签过的东西都没那么多,而且有的协议上不仅要签名,还要按手印,最烦的还是那种夹在文段里面的那种填写名字的下横线。 稍微不注意就要漏掉一个,交上去之后被告知得重新签一份的时候,人都要气炸了。 “额,其实告诉你们也没什么,相信你们都听说过天倾关秘法吧,我就是进去找到了其中一样,几十年来都没有人修成的那种,叫...” “停停停,打住打住,你说的该不会是那本传说中看了就会发疯的天书吧?” 沐时愿直接伸手止住了方牧想说的话,一脸惊恐的看着他。 “还有这种事情?”方牧转头看向许白薇。 “对,这个事情很多人都知道,自从练废了不少人后,就被封存了起来,不过小时愿是怎么知道这件事情的,要不是我来接手武库,都不知道还有这种传闻。” 许白薇点点头,难怪刚才方牧进的那间房间,她从来都没见过。 沐时愿拉着个小脸,沮丧地说道。 “因为我有个姐姐的父亲就是看了那本书之后,变得疯疯癫癫的,就连家族的宴会,都能听到他在角落大喊一句。” “噫~小爷我成了,成了!” 那副惟妙惟肖的表情看得许白薇忍不住笑出声,但是又很快道歉。 “抱歉,我......” “没事,这件事情算不上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只是方牧你真的能看懂,见月你快检查一下他。” 沐时愿倒是没放在心上,而是唆使着乖巧坐在方牧身旁的江见月。 “还算看得懂吧,你们要不要大概听一下?从我这边说出来,不会影响到你们的。”方牧再次饮下茶水,平静地说道。 整理着桌上凌乱纸牌的武锋冷不丁说了一句。 “那本遗录?” “是啊,你也看过?”方牧有些诧异,但是联想到对方这些天展露出来的身世,又顿时觉得合理起来。 武锋则摇了摇头,迟疑了片刻,仿佛在回想,随后才说道。 “之前我爷爷给我写下上面的一个字,我仅是看了五分钟就昏过去了,之后就嘱咐我千万不要看那本遗录,上面究竟写了什么?” “是一个扯淡的武道意志凝聚法,我怀疑根本没人能做到上面的内容,你要是想了解,之后我会写下一下关于上面的感悟,到时候拿给你。” 方牧砸吧了一下茶水,随口说道,伸手再添茶水的时候,却被许白薇狠狠剐了一眼,暗道一声小气。 武锋脸上有些意动,但很快就摇了摇头。 “算了,我已经隐约有些触碰到了那份武道意志的关键,还是不看了。” 这份心性不禁让方牧竖了个大拇指。 “那你们有那些上古文字的资料吗?有的话可以借给我看看吗?若是事成之后我会将里面心得写下来交给你们,而且不论结果怎么样,都欠你们个人情。” “哈?”沐时愿心说这么重要的东西你确定要交给我们? 该不会早上拿到东西,晚上就进去踩缝纫机了,你这腹黑的家伙该不会是想找人一起背锅,可别到时候被一起被抓,一同挨骂,真掉脑袋的时候,就剩我一个去了... “这个人情什么都可以?” 她接着问道,想起之前曾在家里看到不少这方面的书籍,应该就是那位疯癫的叔叔留下来的。 “什么都可以。”方牧微微一顿,随后补充道:“除了你馋我身子这件事不能接受...” “滚啊!我还没饥渴到朝窝边草下手这件事情!” 沐时愿顿时大怒,撸起袖子就要和方牧拼命,浑然没有注意到自己打不打得过这个问题。 第61章 姐姐真的保证就摸一会儿 “那要是换成姐姐的话,能不能摸摸呢?就摸一会,保证不乱动,姐姐家里可是有好多这样的书噢~” 许白薇轻轻舔了舔一下性感的红唇,妩媚的双眸紧盯着少年的侧脸,放下茶杯的时候不经意露出身前的一闪而逝的粉嫩白皙。 方牧只是稍微转过去看了一眼,轻啧了一声就没再说话。 特意调整好身姿,顺便能让江见月看到的许白薇正等着看方牧被揍的好戏,没想到换来的这样的结果。 你啧什么啊?我问你啧什么啊? 那支握在白瓷茶杯上的纤手,指节被捏得发白。 江见月则呆萌地眨了眨眼,从她的宝贝零食袋中掏出一块亮晶晶的粉椰子冻,见到方牧忽然转过头来,疑惑地歪了歪小脑袋。 随后才万分不舍地伸到方牧嘴边,轻声说了句。 “只许吃一口噢。” 方牧笑了笑示意她还是自己吃吧,拿起江见月的茶杯放在许白薇面前,看着她那副恨不得一拳打死自己的表情。 不由得摇了摇头,虽然人挺好,但就是人腹黑了点。 而且演技差了点,没看到旁边的江见月都看出来了嘛? 像极了那些粗制滥造的国产小电影,表情僵硬,台词尴尬得能在地上抠出三室一厅,论剧情不如岛国的自然,论动作更不如欧美区的简单粗暴。 但不得不说,许白薇的底子就在那,天生媚骨的相貌,若是个未经社会毒打的纯情小男孩,当场就被忽悠得不知往哪走了。 而要是换做沐时愿做出这套动作,所有人都会觉得这丫头是不是疯了,给人一种东施效颦的感觉。 察觉到方牧怜悯的目光,沐时愿感觉好像莫名其妙受到了某种意义上的侮辱,咬着牙瞪了方牧一眼。 “小牧还真是长大了,明明小时候很喜欢姐姐的说,以前还躲在我被窝里不肯出来呢。” 许白薇强忍着怒火,保持面上表情不变,用着那幅略带幽怨的御姐声线,说出令人浮想联翩的话。 而结果也很明显,在安静的环境下犹如投下了一颗重磅炸弹。 顿时将沐时愿的目光吸引过来,就连身边的江见月都变化了神情,忍不住将耳朵竖起。 方牧嗤笑一声,脸上的表情有些古怪: “你是指当时你把我捆起来,扔到你床上,正准备找我姐告状,就被全程看着监控的叔叔阿姨逮个正着。” “还是说那年你和我姐合宿的时候,被她发现你晚上抱着她相片,身下湿漉漉的一片,对她撒谎说是尿床。” 被戳穿的许白薇脸色僵硬得吓人,心底里的小火山再也抑制不住,揪住方牧的领子。 “你还好意思说!你提前就告诉我爸妈,装出一副练武损耗过度,任人宰割的样子,还专门等在我回房间的路上晕倒!” “还有!你特么到底怎么知道我手机解锁密码的,床上的水也是你洒的对吧?我就说那晚为什么手机不会熄屏,你给我死啊!” 方牧无奈摊手,怪谁嘛?还不都是你自己作的。 你当时要是和知意姐一样,老老实实地交学习武林秘籍的学费,不是整天想着白嫖,我也不至于出此下策。 “等等...既然你知道我手机的解锁密码,那次家长会害得我在全校人面前出丑的事情,该不会也是你干的吧......” 许白薇的脸色逐渐变得煞红一片,那年学校希望学生展示一下和谐的家庭环境。 作为班长,同时也是老师眼中乖乖女的她,当仁不让的成为那个模范学生。 而在许家的家庭会议上,还对此展开了一次商讨,恰巧来串门的方牧当时就提出了可以打一通电话。 不仅符合在大屏幕上展示的要求,而且还能不必费多大的功夫培养演技,因为根本不用露脸,就按照平常的对话就可以。 当时愁眉不展的她,直夸方牧难得干了一回人事。 而到了家长会那天,许母近最大限度地将自己还原成年轻时候的模样,许父也换上了最笔挺的衣服。 几千双眼睛盯着在台上的许白薇,有些紧张的她拨通了备注名为“爸爸”的号码,然后......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因为当时接通电话的是一个低沉的嗓音,唯独不是许父的声音,当时站在舞台旁的许父许母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了。 那天,许父盯着许白薇的手机看了很久,直至抽完了一包烟,才艰难的开口问道: “你在外面怎么还有爸爸?” 随后就是泪流满面的许母拿着铜头皮带登场。 拉着方知意在街角吃烤串的方牧,第一次听到现实中竟然真的有人可以还原汤姆猫的惨叫声,整整两周都没过许白薇。 “咕嘟...” 方牧看着面前陷入暴怒状态的许白薇,无名法诀自行激活,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内啥,我说其实真不是我干的,你信嘛...” “啊啊啊啊!你给我死!” 怒火中烧的许白薇一拳狠狠揍在方牧腹部,看得武锋眼前一亮。 “好标准的下勾拳。” 只是还没等许白薇的拳头落在方牧身上,那块放在兜里的古红色令牌轻轻颤动,一层金光出现在方牧身前。 咔嚓... 那层两寸厚的金光在方牧震惊的眼神中,逐渐蔓延出蛛网状的裂缝,直至崩碎化作微光散去。 而场中最为惊讶还是沐时愿,没人比她更为了解这层厚度的金光意味着什么,当时她最为浅显的释迦金光阵,薄若金纸的厚度就挡住了二阶妖魔中的佼佼者。 而面前这层将近两寸,却被白薇姐一拳打碎...... “不是...阿薇,你玩真的啊?” 方牧的声音有些颤抖,这一拳要是打在身上,不是青一块紫一块的问题,而是东一块西一块的等着人给他收尸啊。 眼中燃着复仇焰火的许白薇没搭理方牧,含怒继续出拳。 如连绵不尽的雨水落在映在朝阳的平静湖水上,金色的波纹在方牧身前不断闪过。 呼呼呼... 喘着粗气的许白薇恨恨地瞪了一眼方牧,知道在令牌的保护下,自己奈何不了这个臭小子分毫。 而且要是真的打出事情来,方知意指定要找她拼命的。 “我说白薇姐,都过去那么久了,就别生气了嘛,你这样难怪直到武院毕业都找不到男朋友。” 方牧也反应过来只要这道令牌在身,自己小命无忧,轻声叹口气,惆怅地对许白薇说道。 只是清秀的脸上带着一抹淡淡笑意,看得许白薇牙痒痒的,恨不得咬在那张脸上一口。 “切,姐姐在武院可是有很多人追的好吧,只是醉心学习罢了。”许白薇深吸一口气,端起茶水饮下。 “那么白薇姐在武院的成绩肯定很好吧?” “......” 许白薇沉重地吸气又呼气,偏过头去不再看方牧一眼,手指向门口,咬牙切齿地从牙缝里憋出一句。 “你给老娘滚远点!” 方牧则没当作没听到的样子,凑到许白薇身边,低声嘀咕起来。 原本许白薇的脸色还是阴沉着的,直到方牧讲完,甚至顾不上两人几分钟前还在相互斗气,一脸愕然地看着他。 仿佛是第一次认识到面前这个少年的模样,忍不住再次确认一遍。 “你确定?不后悔!?” 第62章 三个人都行? “我确定。”方牧淡淡地瞥了一眼面前的御姐。 那双妩媚的眸子微微眯起,像只小狐狸似的,眼神紧盯着面前的少年,想从那张清秀的脸上看出某些东西。 随后上下打量他的身形,仿佛是第一次认识到这个少年的样子。 她忽然起身,巨大的温软带着馥郁的柔香,下一秒就要撞上少年的侧脸,任谁换在此处都不可避免地嗅到那缕摄人心魄的香气。 许白薇的动作并不出格,自然流畅,仿佛仅仅是一次正常的起身,甚至还轻轻退开两步,与少年保持着正常的距离。 但那暧昧诱惑的动作却足以勾动任何人的心弦。 除了方牧。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许白薇,脸上没有半分动容,如果有人靠近他仔细观察,就能感觉到少年早已屏住了呼吸。 别说诱惑的体香,就算是激起生物本能的奶香他都闻不到。 “我真的去了,你别后悔噢,一会你在这里等姐姐,待会就一起回去你家。” 许白薇忍不住伸手挑起少年的下巴,却被对方侧身闪过。 方牧也没说话,只是微微点头。 “真小气,我可是看着你长大的,给姐姐发点福利怎么了?摸摸都不行。” 许白薇娇嗔一声,再次换来少年一个白眼。 沐时愿看着眼前这一幕,小脸有些惨白,痛心疾首地走到方牧身边,开口说道。 “你怎么能这样啊?就算再穷也不能糟践自己啊!?” “你不能只想着你自己,你好歹也考虑一下见月啊,她不是你女朋友嘛?” “而且便宜了外人,还不如...” 方牧一脸懵逼,看着面前满脸怨愤的沐时愿。 “好像你才是外人吧,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怎...怎么没有关系,我们未来几年可是同一个小队的伙伴,就是诗文里写的那种,赴千山,死生共,一诺千金重...” 沐时愿急得话都有些说得不利索,一把拉过江见月,指着方牧说道。 “见月你快管管他啊!不能让他这么堕落下去啊!” “这种事情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而且你怎么一点都不着急的样子!?” 江见月咬着那半块亮晶晶的椰子冻,呆萌地眨了眨眼,迟疑片刻后小声问道。 “这种事情我应该管嘛?” 沐时愿顿时瞪大双眼,这你凭什么不管,他都快被那个凶到有些不堪重负的女人拐走了,你就一点都不感到着急的? 恨铁不成钢地看了一眼还在吃零食的江见月,随后无力地叹了一口气。 “可是他们待会说要一起回去,那你该怎么办?” 江见月两三口吃掉剩下的椰子冻,微微皱起好看的眉头。 “那肯定是一起回去啊。” !!! 沐时愿脸色大变,惊惧地望向那边喝茶的方牧,一个不够,还要两个,你们玩得这么花的嘛? 没想到你这家伙长得眉清目秀,居然是这种人,我真是看错你了。 “那个...我觉得你以后还是注意点,年轻人要节制,而且最好还是别传出去,要是你塌房了,我手上的这些照片可就砸在手里了。” 沐时愿看了眼江见月,对方一幅不在意的样子,连当事人都这么说了,她还能说些什么呢,只能满脸沮丧地劝诫着方牧。 方牧没理会不知道哪根筋搭错的沐时愿,见她终于消停了下来,无所谓地点点头。 根据之前看过的《如何与精神病人交谈》、《警惕身边的隐形精神疾病患者》,上面详细介绍了如何与病患交谈的技巧。 虽然这两本书的作者没过几年,也被送进了病院,据说是因为接触了过多病患,自己也变得有些不正常。 但上面的技巧还是很有用的,比如面对情绪起伏不定的病患,如果不想过多接触,最好还是采取冷处理的办法。 并不能缓解对方的压力,但是能缓解自己的压力,这点方牧还是十分认可的。 “不过以后你要是经常做这种事情的话,早晚会被人发现的,而且你在公众眼里好歹也算个名人,这样吧,不如到时候你先给我提供情报,让我来整点热度,到时候......” 方牧看都没看那边絮絮叨叨的沐时愿一眼,而是看向武锋,出声问道。 “你们之前去哪里兑换的贡献值?能换到武法嘛?” “可以,跟我来吧,不过我们都没选择武法,因为之后可以在道院内部里换,我建议你换一些温养气血的丹药或者灵果。” 武锋点点头,语速飞快地回答了方牧的问题。 方牧若有所思地跟在武锋身后,来到武库大厅的另一侧。 一位有些年轻的女子坐在桌前,不停地在小册子上写写画画,每记录下一行文字,归纳整齐的材料就消失在一闪而逝的金光中。 “你好...欸,你是方牧对吗?感觉本人比网上的照片还要好看一些,请问是要兑换贡献值嘛?” 登记物品的工作人员察觉到有人走来,有些手忙脚乱地将册子放在一边,看清来人的长相后,惊喜地说道。 方牧还是有些不习惯被人这样对待,挠了挠头,疑惑问道。 “这里除了武法和修练资源,还可以兑换什么?” 刚才听了武锋的话之后,方牧心中也确定了大概要兑换的东西。 温养气血的修练资源,他并不缺,而且根本用不上,对于算上踏上修仙之路的他来说,目前还没有多余的精力去钻研武道。 光是想着怎么填满那犹如深渊一般的灵海就已经够呛了。 并且自从在雪貂身上学到了食气之法,吞噬入体内的深渊结晶,也能被动地提升着气血。 只是每天吞噬的量有上限,但也比那些丹药或者灵果提升得快一些。 “只要是你能够想到的,武库这里都能兑换,甚至你兑换武法之后,付出额外的贡献值,还能请到掌握这门武法的武者来教你直到入门。” “如果你的贡献值足够,就算是请张道一前辈,我们也能替你请来。” 那位工作人员双手抱胸,颇为自豪地回答,她对这个问题已经见怪不怪了,每个第一次来到武库的人都会问上一句类似的话。 “真的嘛?那可以帮我找一头大妖来陪练嘛?” 方牧眼前一亮,这个就是他目前最需要的。 要是能找个玄水魔龙那种级别的陪练,配合上无名法诀的特殊被动,别说练气到筑基,就算是结丹期也不是没有可能。 “额...这个真没有......” 工作人员脸上的表情一滞,心想这人是不是真当大妖是路边的大白菜了,而且究竟是怎么想到大妖还能当陪练的。 哦,是方牧啊,那没事了。 “欸,真的没有嘛?算了,你帮我看看这些东西能换到多少贡献值。” 方牧有些遗憾,从空间折叠装置中取出一堆凶兽材料,还有从妖魔尸身上取下来的部件,作为杀死妖魔的证明。 这些都是他和班尼小貂,在聚魔战场上清扫那些小型妖魔营地的战利品,而到了九山城遗址后,几乎没有时间去打扫战场。 饶是只有这些,也在宽大的桌子上堆起一座小山,看得面前的工作人员微微一愣,随后飞快地清点着面前这些东西。 “一共1045点贡献值,说实话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初入聚魔战场的学员,能带回来这么多东西。”工作人员擦了下额头上的汗滴,由衷地说道。 方牧疑惑地回头看了一眼武锋。 “我们当时可没那么多时间在战场上多待,出关之后就直奔九山城遗址去了。”武锋耸了耸肩膀,无奈说道。 方牧也没多说,再次取出一柄长刀,轻声问道。 “能给这柄刀找个刀鞘嘛?最好是刻录有阵纹的那种。” 这柄从卫长风那里得来的长刀,原本附有刀鞘,但是在时空回正之后,普通的木制刀鞘早已被时间的伟力所腐朽。 轻轻一碰就裂成了几块,被方牧作为纪念,放在了自己房间,毕竟这是卫长风用过的刀鞘,虽然到最后,连他自己都忘了。 工作人员小心翼翼地接过纳山河,打量着上面化作山河大川的纹路,半晌后才低声说道。 “武库里刀鞘有很多,但是能与这柄百锻刀所匹配的刀鞘,应该只有几件,因为其他的大多数与刀身上的阵纹不合适。” 方牧微微皱眉说道:“一个刀鞘而已,还有那么多讲究?” 沉默着的武锋为他解释:“百锻兵器作为一名刀匠的心血之作,大多数都为其打造了特殊的阵纹,所以都有着独一无二的性质。” “而刀剑类的百锻兵器较为特殊,容纳的鞘若是与兵刃的阵纹有冲突,长久之下两者会相互影响,直至一方出现损伤。” “比如附有火焰阵纹的长刀,放在凝结寒霜的刀鞘里,原本能在挥舞时出现火焰的长刀,很可能会出现裂纹,直至崩碎。” 工作人员也频频点头,接着说道:“你这柄长刀上的阵纹特殊,不是纯粹的杀伐,而是有些平和养性的韵味,所以刀鞘上也有讲究。” 她拿起另一支笔在淡黄色的纸条上写了几行字,放到一旁的玉质砚台上,那张纸条无火自燃,逐渐化作灰烬。 刚才见到那些材料消失的地方忽然出现三把刀鞘。 “果然适合的不多,你先看看合不合适吧,不过若是武库都找不到合适的,可能整个天倾关和边城都找不到更好的了。” 工作人员将三把刀鞘推至方牧面前,下面压着淡黄色的纸条,大致写着刀鞘上附带的阵纹。 三把刀鞘的风格模样大不相同,但是阵纹的效果都差不多,同样都是静心养气,方牧没过多犹豫,选择了其中黑色的雷击木刀鞘。 “这把刀鞘需要六千点贡献值,你的...” “深渊结晶也可以换成贡献值的对吧?” 没等工作人员说完,方牧从空间折叠装置中呼啦啦地到处几十枚深渊结晶。 泛着微紫色光芒的晶石落在桌面上,发出不小的声响,顿时将工作人员给看呆了,小嘴微张,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的一幕。 她在武库工作了大概五年,每天来兑换贡献值的武者很多,内容也很离谱。 之前还有个油腻的中年男人拿着从市场上淘来的伪劣材料,打算骗取贡献值,当场就被她轰了出去。 而这种事情都是这些年工作历程中微不足道的小事情,什么样的场面她没见过。 直到方牧倒出一堆深渊结晶... 这样的场面她真没见过。 “这个...一枚标准大小,纯度百分之八十以上的深渊结晶可以兑换八千贡献值,只能单方向换取,意思就是哪怕你后悔了,也不能将这些结晶再换回来,你确定嘛?” 工作人员咽了口唾沫,其实不达到标准的深渊结晶也收,只是贡献点要大打折扣。 但是看着方牧取出的这些深渊结晶,光从外表品相上看,就近乎完美的状态,她也就没说。 “这样啊,那我就先换一颗吧,剩下的贡献值帮我换成一些疗伤急救的药品吧。” 方牧有些错愕,没想到深渊结晶这么抢手,随手收起其他的深渊结晶,回头就看到沐时愿等人呆滞的脸。 “不是...你怎么有这么多的深渊结晶?”沐时愿难以置信地说道。 “当然是从聚魔战场上拿到的啊?还能怎么从哪得到?” “上次论武台得到的那箱子深渊结晶,早就用完了,里面就有十几块,有的还不到拇指大小,我甚至怀疑是从同一块上切出来的。” 方牧回想起那箱子里大部分全是填充垫,就忍不住暗骂一声小气。 “我们去的是同一个聚魔战场的嘛?” 沐时愿和兜帽少女对视一眼,都从对方脸上看到了深深的疑惑。 “等等,可是你有那么多的深渊结晶,随便卖出去一颗都不差钱了,为什么还要...还要做那种事情?” 沐时愿欲言又止,对方牧的行为感到十分不解。 难道他其实很享受这个过程?可是她在网上看到那些网友说,都是用钢丝球之类的,还说什么,钢丝球的花语是富贵和隐忍。 嘶,细思极恐。 方牧瞥了她一眼,没说话,而是接过工作人员递来的刀鞘与疗伤药。 将纳山河插进刀鞘之中,仅是握在刀身之上,就能感受到一股清凉的感觉自掌心蔓延而上。 古朴的黑色刀鞘上没有过多装饰,不起眼的木制鞘体上刻着未知的纹路,在光线下隐约能看清反光下的细致刻痕。 那些细小刻痕巧妙地分布在雷击过后留下的云纹上,给人一种从死亡中孕育新生的感觉。 嗒嗒嗒。 踩着高跟鞋的许白薇从暗道中走出,看到方牧后,故作惊讶地捂着红艳的唇瓣说道。 “怎么?这就等不及来找姐姐了?被知意知道的话,她可是会吃醋的哦~” “啧,少说废话,赶紧拿来。”方牧有些受不了许白薇这种让人误会的话。 “哎呀呀,你们这个年纪的小男孩就是猴急,就不能等到回家嘛?真是一点都不懂怜香惜玉。” 许白薇贝齿轻咬下唇,幽怨地说道。 竖起耳朵的沐时愿听到这毫不避讳的话,小脸羞红一片,仿佛受到了极大的冲击。 什么!?大庭广众的,方牧打算就在直接这做... 这影响也太不好了吧,等等,我的相机呢? 可恶,刚刚已经交给林云起,只用手机的话好像显得我不够专业啊。 方牧没说话,仍然朝着许白薇伸出手。 “行吧,这就是你问我要的,足以抵抗大妖全力一击的东西。” 许白薇背在身后的手不再遮掩,将其展示在方牧面前。 一枚极具美感的血红色鳞片展现在那支纤纤玉手中,上面刻着密密麻麻的阵纹,像是一道道此起彼伏的海浪,周而复始,似乎永不消退。 “就这?”方牧有些失望。 许白薇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道。 “这已经是最好的一件了,取自镇岳玄龟的护心鳞,玄龟自出生起就日夜以自身血液孕养的这枚护心鳞,也被称为本命鳞,刻录阵纹的大师巧妙地保留了大部分特性。” “而且最关键的是,不像其他那种保命装备,大部分是一次性的,破碎之后就没办法再用,这枚鳞片只要上面的阵纹还在,就能通过注入能量结晶的方式,再次恢复。” “不过我也不知道恢复需要用到多少能量结晶,当时制作的大师也没在上面写清楚,可能就连他本人都没舍得尝试吧。” 方牧这才点点头,取过那块鳞片,反手拍开打算轻挠他手心的爪子,惹得许白薇切的一声。 “真羡慕知意,要是我弟弟也能送我这种东西就好了,就是给他暖床我也愿意啊。” “对了,当时知意究竟是从哪里捡到你的,告诉我,万一我要是重生了,赶紧去那个路口蹲着你。” 许白薇收起那幅模样,盯着那块鳞片,有些羡慕地说道。 “那你可能等不到了,我绝对不会跟着一看上去就不怀好意的人走的。” 拿到的东西的方牧松了一口气,随口回答着,结果一转身就看到了沐时愿差点怼到脸上的镜头。 “那个...怎么不继续了?”沐时愿眨了眨眼,茫然问道。 第63章 精神界限与社死 烈日正盛,毒辣的阳光肆无忌惮地烘烤着每一寸地面,饶是这样的天气,天倾关的边防军依旧在演练场上进行着训练。 “接下来是综合实战训练,你们这些小子将我们当成敌人,在周围布置一片用来抵挡我们进攻的防御工事,时间只有十五分钟。” “我知道这是你们在高中的时候没少玩过这个,但你们那都是过家家,接下来我们可不会手下留情,看看你们这些天在我们这学到了什么!” 戴着墨镜的冷面教官朝着武院学员的队伍厉声呵斥,胳膊高高举起又使劲挥下,身后开出来五台装甲车。 整个下午都没见到的一些边防军全副武装,咧着个大笑朝他们挥了挥手,几十台载满炸弹的无人机从地上升起。 杨啸雄嘴角抽了抽,殉爆无人机都出动了,这是真拿我们当凶兽打啊!? “靠,愣着干啥,那边的阵法师赶紧起阵啊,还有你快把那边的防御模块搬......” “等等,那是什么?” 行动起来的武院学员们忽然抬头看天,只见一个渺小的身影从高空中急速坠落,伴随着一阵鬼哭狼嚎的哭喊声。 啊啊啊!!! 沐时愿脸上的皮肤被猛烈的劲风刮过,吹得脸颊生疼,泪水才从眼角泌出,就被空气中的乱流席卷至身后。 “我再也不随便乱拍了!救命啊!呜呜呜...” 没有任何人回应,甚至她还被风灌进了嘴巴里,呛得眼泪止不住地往外掉。 所有人都没听清她在说什么,只是从地上抬头看,像是一颗小黑点在不断放大,随后才逐渐看得到四肢的轮廓。 戴着墨镜的教官都愣住了,回头看向其他人问道:“这谁手底下的兵,胆子这么大,已经快接近低空跳伞的三百米极限高度了,还不开伞?” 负责安排现场的军官也有些傻眼了,脸色也有些变得不对劲起来,急忙说道:“这不是你安排的?” 两人大眼瞪小眼。 “......” “靠,还愣着干啥啊!救人啊!” 在场众人手忙脚乱地将气垫拉来,可是还没等到气垫完全展开。 高空中传来飒飒的风声,那是极速落下的少女身上携带着巨大动能撕裂空气的声音。 他们不知道对方下降的高度,但是从这呼啸的破空声来判断,至少得是三千米以上的高度,甚至更高。 这样的高度,别说下面是长着稀疏杂草的地面,就算是一片水面,径直砸下来的时候和水泥地没什么区别。 大概就是从摔成四分五裂和一滩肉泥的区别,总之都是需要法医用小铲子一点一点铲起来装到袋子里的那种。 五十米。 三十米。 十米! 这还是沐时愿第一次如此清晰地从高空中俯瞰着地面的模样。 阳光下青色如茵的草坪,鼓风机猛烈输送着气体却仍然瘪着半边的气垫,在场人群焦急且惊恐的眼神,还有不少人已经不忍地将双手捂住眼睛。 刹那间,眼前的景象如同放慢了无数倍的电影片段,所有人的动作在她眼中仿佛经过了抽帧处理,缓慢得像是枯木朽株的老人,脸上扭曲的微表情将近定格。 她有些想哭,眼泪缺流不出来,因为扑腾的动作也赶不上时间的流逝,即将摔在地面前的那一刻,脑海中如走马观花似的回想过这一生。 最终定格在一处焰火纷飞的战场,赤裸着上身的少年持着长刀,流火般的眼眸充满着澎湃的战意,面对如山岳般的对手一往无前地冲锋。 在落地的前一秒,沐时愿闭着眼睛放声呐喊。 “啊啊啊啊!我也好想摸摸啊!!!” ...... “噗哈哈哈哈~” 许白薇掩面大笑,那双好看的双眸弯起诱人的弧度,伸出手指戳了戳沐时愿的脸颊,还开心从兜里掏出手机将这一刻录下。 满脸布满泪痕的沐时愿茫然睁眼,发现自己停留在离地面大约一两米的高度。 而自己还保持着不停扑棱的动作,像一只被揪住命运后脖颈的狗子。 “我...我没死?还是我在做梦?” 陷入懵逼状态中的沐时愿双目无光,转身望向刺目的阳光,目光像市场上咸鱼眼睛那样呆滞。 “当然没死,还因此摸到了精神界限的门槛,之后你孕养武道意志的时候,还会比别人要容易许多哦。” 许白薇像个邻家大姐姐摸了摸她的脑袋,脸上露出和煦的笑容,但在沐时愿眼里却像是恶鬼的狞笑。 “白薇姐,你确定她没事嘛?你看她的眼睛好像咸鱼啊。” “没事没事,我用这招帮过很多人,甚至有的还在途中突破了精神界限,回来就把武道意志整出来了。” 许白薇伸出大拇指,脸上一副不用谢我的表情。 沐时愿听到熟悉的声音,发散着的思维逐渐回归到大脑中,隐约间似乎看到了同样张着嘴巴,长得和她很像的虚幻身影朝着她飞来,钻入身形中消失不见。 该不会是把魂都吓出来了吧? 空明的脑海中涌现出这一想法,随后那些纷乱繁杂的记忆逐渐清晰。 她忽然瞪大了双眼,想起了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情。 当时正在光明正大偷拍的她被方牧当场抓到,这也不怪她,明明就是手机拍得不够清晰,所以熊熊燃烧的八卦之魂让她忍不住逐渐靠近。 随后就被许白薇提溜着领子丢了出去,一拳直接打飞上万米之上,好像她还与飞机上的人对视来着。 不断地下坠,然后就是...... 沐时愿瞳孔骤然收缩,她刚刚说了什么,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她想的居然是摸摸... 就不能胆子再大一点嘛? 不对,这里似乎还有好多人的样子,那我刚刚说的岂不是...!? “你还不下来嘛?”一张清秀的脸忽然出现在她面前,正是她刚才回想记忆中的那个人。 “啊啊啊啊!快滚啊!”沐时愿双手捂脸,羞得脸上快要滴出血来。 忽然被骂了一句的方牧有些摸不着头脑,这人怎么这样,好歹自己还来关心她的。 看透了一切的许白薇脸上露出个坏笑,将录下的视频在沐时愿面前晃了晃,附在她耳边轻声说道。 “以后你再这样不经过姐姐的同意乱拍摄,你这段经历我可就要发到网上去了哦~” 浑身巨震的沐时愿看着许白薇,你是魔鬼嘛? 让我当众社死还不够,还想拿这个威胁我,我是这样的人嘛? ......好吧,我真是。 “好了,小牧,我们快走吧,我都好久没吃过你姐做的饭了。” “什么鬼,在家不一直都是我做饭的嘛?” “哎呀,不要在意这些细节嘛...” “这个细节很重要!” 沐时愿眨了眨眼睛,随着许白薇的离开,她忽然坠落到地上,顾不上沾上草屑的衣服,追上他们问道。 “你们刚刚说的是这个?” 方牧与许白薇对视一眼,疑惑问道。 “不然呢?还能是怎么样?” 脸上染起一片绯红的沐时愿捂住脸,她刚刚真的以为... 第64章 燥热的夏夜 夏末时节,南国的天气却依然燥热,就算是到了傍晚,微微拂过的风中,也带着些许滚烫的热浪。 “呼~累死了,小牧赶紧过来帮我捶腿按摩!” 许白薇将手上提着的菜,扔到厨房前的大桌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奔沙发。 痴女似的躺在方知意的雪白大腿上,脑袋埋进对方怀里,深深地吸了两口对方身上的香气。 “知意知意,我好想你哇...” 方知意轻皱眉头,无奈地看着撒泼打滚的方知意,伸手赏了她一个脑瓜崩。 “你还好意思说,明明是你躲着不敢见我的,而且你还没跟我解释清楚,这家店是你故意买下来的吧,就为了看我笑话?” 本以为自家这个闺蜜,会像以前一样没皮没脸地装作不知道的样子。 许白薇却是点点头,认真地说道:“对啊,就是特意为你准备的,我还是怕你...” 眼尖的方知意看到提着一袋菜的方牧从一楼走了上来,立马捂住许白薇的嘴巴,任由她呜呜呜地挣扎着,指尖紧紧发力,阴恻恻的威胁道。 “再乱说我就真揍你了!” 许白薇很少见到方知意这副模样,只好无奈点头答应,这才得到了正常呼吸的权利。 “呼~真的是,你这是要勒死我啊?用那么大的劲...” 许白薇的声音有些委屈,泪珠在眼眶里打滚,楚楚可怜地看了一眼方知意。 “少来这套,这个表情在几年前就已经被小牧用到我免疫力超标了。”方知意冷哼一声。 “切~可恶的小牧...”许白薇翻了个白眼。 走进厨房的方牧将食材摆放整齐,探出头看了一眼那边嘀咕着的两女。 “谁在叫我?” “没事,白薇在我说话呢。”方知意应了一句,狠狠掐了一下许白薇的腿根,瞬间让眼眶中的泪水变成真的,疼得差点叫出声来。 看着许白薇脸上的表情有些不太对劲,方牧疑惑地看了两眼就没再多说,而是转头看向身边的江见月,轻声问道。 “今晚想吃什么?” “吃那个什么肘子,就是你今天提着的那个,看着挺好吃的。” 江见月歪了歪小脑袋,一幅吃货的模样。 “唔...可是我不会做啊。”方牧摊手,表示就算他能做,应该也还原不出那个味道,只能说是勉强看得过去。 江见月那双大眼睛眨了眨,糯糯地说道。 “这样啊,那你随便做一些就好了,反正我都喜欢吃。” “好吧,那你今天还要看着学嘛?虽然好像也没多大的厨艺要求。” 方牧清洗着那些葱姜,将沾着泥土的地方仔细冲洗,顺手将其放在江见月面前的小案板上,转头处理那头打算悄悄从恒温箱中跑出来的大龙虾。 得益于许白薇的倾情赞助,今晚的食材都很高端。 至少当时在市场的时候,从未来过的许白薇看着上面的那些牌子,一句全部包下,差点让老板眼珠子都快瞪出来。 要不是方牧抗议自己做不了那么多的饭菜,她才勉强答应只买一点,不过任何东西都买了最贵的那一档,笑得老板点头哈腰地送着他们走了出来。 而方牧则决定短时间再也不去那个市场,他的相貌绝对被所有商贩都记住了,下次去绝对会当作肥羊来开宰。 “当然要学啊,要是你之后又去很远的地方,我就只能吃偷腥猫买的那个什么卖了,一点都不好吃。” 江见月攥紧小拳头,愤愤地挥舞两下,表示那种东西简直难以下咽。 自从她用不知名的小法术检测出某份外卖的肉,年纪比她还大了几轮,打死都不肯再碰那些东西一口了。 “你说的是外卖吧,不过确实有些黑心商家做得不干净,甚至把以前的战备冷贮存起来的东西都拿出来了。” 方牧回想起上辈子看过的某个新闻,那些商界不知从哪里搞到一些低价肉,来源则是某个解体后大国的冷库。 里面的牛肉解冻泡水后呈纤维状,甚至看不到基本的纹理。 那些网友在底下留言说,那头牛在地府等了几十年,迟迟没能排到它,直到它去找阎王理论,阎王只是瞄了一眼生死簿就淡淡说道。 “你有肉体尚在俗世,不得入轮回。” 咚咚咚。 厨房里响起江见月在案板上切着姜片与葱末的声音,小脸上写着认真二字,比起之前持剑的时候还要认真许多。 而她也有着自己的小心思,想着把这些厨艺学会了,要是未来有一天能回到天苍宗的那个小山峰上,绝对能让师尊惊到下巴都合不拢。 师姐就再也不用偷偷带着她下山去买东西吃了... 不对,既然她能回去,那她带着方牧回去不就好了。 到时候天天把他关在小黑屋里给自己做好吃的,而且也没那么多人惦记着自己的宝物。 江见月悄悄回头看了一眼,方牧正拿着小刷子在和那头大龙虾较劲,直至最后再也受不了,一指头把那头二十多斤的龙虾给打晕了。 “(ˉ▽ ̄~)切~~,和我斗,等等...为什么突然感觉有点冷?” 方牧得意叉腰,忽然有感觉脊背一阵发凉,正好撞上了江见月的眼神。 “怎么了?我感觉你好像在想一些奇怪的事情?” “没...没什么...”江见月小脸一红,连忙转过头,将那些事情藏进心底。 良久之后,方牧将满满一桌菜肴摆在了桌子上,朝着客厅内打闹嬉戏的许白薇和方知意喊了一声,终于结束了这一天的忙碌。 就是餐桌上的气氛有些奇怪,除了享受着美食的江见月还算正常。 许白薇则是时不时用古怪的表情看着他,然后用手肘戳了戳身边的方知意,惹得自家老姐小脸通红。 晚饭过后,夕阳彻底消失在远处的天际线下,难得迎来些许凉意,吹来的晚风夹杂着清爽的气息,扑在脸上感觉有些舒爽。 “知意姐,这是给你的。”方牧取出那块血红色的鳞片放到方知意手上。 微微温润血色的鳞片,上面绘着繁杂的纹路,带着少年身上的些许温度,轻轻触碰着方知意的掌心。 “这是什么?” “咳咳,这当然是小牧在给你下聘礼了,还不赶紧说‘我愿意’,这对新人,无论他贫穷、患病或者残疾、直至死亡,你愿意和他...” “哎呦,好痛,等我说完嘛。” 大声念着标准誓词的许白薇额头上被方知意弹了个脑瓜崩,小声叭叭。 羞红着脸的方知意瞪了一眼作妖的许白薇,才重新看向方牧,结结巴巴不安地说道。 “不行,这是你用来保命的,而且姐姐也用不到这个...” “姐姐不要的话,那我就不去道院了。”方牧眉头紧皱,语气十分坚定。 “......” 两人相互对视沉默着,各自眼底都有着独属于自己的坚持。 “...那要不给我?我也是小牧的姐姐啊。”许白薇忽然冒头,伸手就往沐时愿手里拿。 “不行!” “不行!” 两人异口同声,瞪了一眼许白薇,看得她手有些发软,不好意思地收回来。 “可是你们这样推来推去,有意思嘛?”受到打击的许白薇嘟囔着。 不怎么说话的江见月此时开口说道:“偷腥猫你就收下吧,虽然我一直不承认你的身份,但要是某天你出事了,我可不想见到方牧难过的样子。” 江见月说话时语气微冷,似乎与往日那个软糯的少女根本不搭边,那股飘渺出尘的气质在这一刻显露无疑,任谁此时也不能无视她的话,因为貌似下一秒就会斩下肆虐的剑气。 “别这样...” 方牧话还没说完,就看见方知意嘴角微微弯起一个弧度,声音似乎与往常没有太大的差别,轻轻说了一声。 “那好啊,可是有我在一天,你就别想打小牧的主意。” 场面一瞬间就变得剑拔弩张,惊疑不定的许白薇也感到了异常,悄悄来到方牧身边,小声问道。 “我怎么感觉她们两个快要打起来了?” 你这不是废话,而且她们早就不是第一次打起来了。 方牧翻了个白眼,不过看到方知意收下了那面血色鳞片还是松了口气,至于面前两人,算了,没有一个管得住的。 转身走向了自己的房间,关上房门前的那一刻,清了清嗓子说道。 “咳咳,你们要是在这里打起来,明天我就不做饭了。” 两女对视一眼,哼地一声偏过头,自顾自地走回自己房间,只剩下懵逼的许白薇愣在原地。 啊不是,那我呢? ...... 辗转反侧的方知意看了眼身边呼呼大睡的许白薇,一把将被子夺了过来,任由对方的玉体暴露在夜间微凉的空气中。 心里想着的都是今天傍晚,对方说过的话。 “我还不是知道小牧可能要去道院了,怕你寂寞,所以就给你提前安排好这些玩具嘛。” 许白薇躺在方知意雪白的大腿上,坏笑着捏了一把近在咫尺的浑圆。 “也只有你才会整天想着这种事情。”方知意不屑一顾。 “可是小牧真是特长生哦,而且又那么大,对于从小养到大的弟弟,还没有血缘关系,你就真的一点杂念都没有?”许白薇幽幽地说道。 “没...等等,你怎么知道小牧的...那个?你该不会!?”方知意脸上有些发红,直到反应过来后,才惊愕地问道。 “放心,我都那么久没见小牧了,哪有时间下手嘛,只是以前这臭小子洗澡出来的时候,被我撞见过,不过都过去那么长时间了,他肯定还在长大的嘛。” “而且我听说,这个时期的男孩子,每天晚上可都是睡不着的,你也得为他的身心健康着想嘛...” 方知意微微皱眉,她说的该不会是真的吧,她经常能听到隔壁半夜传来响动声。 要不... 现在过去看看? 第65章 醉人的少女 窗外的天已经黑透了,黑漆漆的夜色如水,仿佛一潭望不尽底部的深海。 偶尔行走在路灯下的行人,像是海底被惊动的游鱼,在苍茫夜色中匆匆走过。 玻璃窗在夜间朦胧的灯火上覆上一层微光,方牧皱着眉头翻着手上厚厚的大头书。 他从未觉得自己是天才,能在短时间内读懂这张布帛上的内容,哪怕有着前人的注释,但读起来依旧吃力。 这些注释只能当作参考,让他可以在一个大致的范围内进行筛选,不至于错得离谱。 毕竟那不是属于他的理解,若是全部都按照上面的注释进行修习,最终走出来的路未必会适合自己。 就算强行练出了些什么,那也是写书那人的道,不是方牧自己的道。 在笔记上写下关于此处的猜想,方牧放下那本书,使劲揉了揉眉心,他现在已经能将这张布帛上的所有文字都刻进脑海中。 虽然每次重新看的时候,都在和这些文字中蕴含的人皇意志作对抗,但是都能得到不小的收获。 就像是将自己的精神与意志当作一块顽铁,在千锤百炼中逐渐化作精钢。 方牧猜测,很有可能这上面的人皇意志,才是这篇燧人氏遗录中最为宝贵的东西。 以往那些强行修炼的人,其一是没领悟透彻,其二就是没能经受过人皇意志的锤炼,甚至连想要修炼的东西为何物都不知,又谈何将其练出来个名堂。 当时将这篇燧人氏遗录记录到布帛上的人,还真是个人才,也不知道他用了什么办法,才能将其转移到这张布帛上的。 虽然现在距离凝练出武道意志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他们这些学员中大多数才来到气血武者境界。 可是却已经不止一次听说过武道意志这个东西,甚至之前卫长风都提到过,但是一个个都装成谜语人的模样。 像是想让他们早点打下基础,又不能透露太多的东西,否则揠苗助长,得不偿失。 咚咚咚... 门外响起轻微的敲门声。 方牧看向桌上亮起的手机屏幕,上面清晰地显示出1:20的字样。 他倒不是担心会有什么夜半鬼敲门的电影桥段,因为整个天倾关都笼罩在防护阵法内,而且不论哪个时间段,但凡有丁点风吹草动。 街上巡夜的防卫军不到五分钟足以抵达这座小城中任何一个地方,更何况还有镇守在城墙上的老爷子。 究竟是什么鬼怪才会想不开,来这个地方找事,因为在那些防卫军眼中,能出现在这的都不是鬼怪,那可是行走着的三等功。 就连上次旧井巷的某家饭店中,有头凶兽从枷锁中挣脱,伤了不少人,看到的那些防卫军眼都红了,嗷嗷叫地冲上去。 当他正要上前开门的时候,房门把手吱呀一声被扭开了,露出半张白嫩的脸蛋,软软糯糯地出声问道。 “方牧,你睡了嘛?” 果然世界上不可能有这么可爱的女鬼。 “还在看书,你怎么醒了?”方牧随口回答了一句。 晚饭过后,不知道许白薇脑子怎么想的,她认为缓和两人关系的最佳途径,就是坐下来好好谈一谈。 随后就去附近抗了几箱啤酒回来,在方牧惊疑不定的眼神中,声称这只是普普通通的小麦果汁。 然后... 喊得最大声的许白薇第一个就倒在了沙发上,桌上摆着几罐都没喝完,方牧把她扔到方知意房间的时候,手上的那罐小麦果汁甚至都还剩下大半。 反倒是向来不喜饮酒的方知意,和从来没接触过酒的江见月,在那里相互较劲。 大眼瞪小眼地相互替对方的杯子满上,直至最后看不下去的方牧才将她们劝了回去。 不过他记得当时把江见月送回房间的时候,对方已经迷迷糊糊的睁不开眼来,就连方知意也有些走路不稳。 身姿纤柔的少女低声嘟囔一句,细微到方牧都没听清,忍不住靠近她,想听清少女的话。 “方牧你到底要不要和我回家啊?我家里可大了,只要你跟我回去,整个山峰都是你...” 少女白皙柔嫩的小脸染着两片酡红,迷离的眼神望着面前的少年,盯着那张清秀的脸,感觉到他的逐渐靠近,嘴角扬起一抹得意的笑。 江见月伸手一把抱住方牧,小脸忍不住在他肩上蹭了蹭,隔着衣衫贪婪地呼吸着少年身上的气息。 “我就知道你会过来...那个...偷腥猫...有什么好的...”少女如梦呓般轻声说道。 她抬头对上那双同样深情望着自己的双眸,忽然觉得这双桃花眼好看极了。 才没有网上说的那么不堪,更没有所谓的看修狗都深情。 只要这双眼眸一直落在自己身上就好了呀,呸呸呸,我才不是修狗。 江见月想到这里,小脑袋里忽然闪过一个大胆的想法。 有些入迷的看着那张微微泛着红晕的脸,心中有些蠢蠢欲动的萌芽在猛烈生长。 踮起脚尖,在少年的脸上啄了一口,少年有些粗重的呼吸带着热气拂过她的脸颊,软软的触感让她心头一荡。 像是在吃世界上最美味的那份布丁,心脏止不住的砰砰乱跳。 费劲剩下的所有力道捧起那张清秀的脸,又带着些许贪婪在少年脸上狠狠吧唧两口,随后才心满意足地闭上眼,任由喝了那种饮料后晕晕乎乎的感觉涌上心头。 唔,这个饮料虽然不好喝,但不知道为什么,感觉还挺不错... “小见月?” 有些懵逼的方牧抱着怀中的少女,见她没什么反应,在江见月脸上捏了两下,惹得她声若蚊蝇地嘟囔了两声。 苦笑着摸了一下脸上微微湿润的痕迹,带着些许酒气和少女独有的香气。 看来还是要限制下江见月在网上看的东西了,连强吻都学会了,以后还了得? 伸手穿过江见月的腿弯,把她抱了起来,温热的躯体无可避免地贴在方牧身上。 江见月的身子很软,像是抱着温热的玩偶,身材比想象中的还要富有,显得有些小了的睡衣坚守不住阵线,将大片雪白的肌肤裸露在空气中。 睡着后的江见月很老实,被方牧抱起来后也不闹腾,乖乖的将蜷缩在他的怀里,像一只安静乖巧的小兽。 热热的呼吸安稳地起伏,隔着衣衫也能感受到热气沿着肌肤蔓延升腾,让他有些痒痒的。 抱着江见月放到床上,幸好她还记得换上了睡衣,不然他还要冒着被姐姐听到声音的风险,去一趟她的房间,而且给她换衣服也是个大问题。 把江见月的拖鞋脱掉,豆蔻般小巧精致的脚趾似乎感到了夜晚的些许凉意,有些不安分的动了动,显得有些可爱。 还没等方牧将拖鞋收起,就听到门外再次响起细微的敲门声。 咚咚咚... 方牧才平静片刻的心,刹那间猛然跳动起来。 不是吧,还来? “小牧?你睡了嘛?我怎么听到你房间里有声音?” 方知意温婉的声音响起,也许是喝了不少酒,带着几分慵懒与疲倦,又好像带着某种...紧张? “准备睡了,姐姐有什么事嘛?” 方牧连忙回应道,急忙将床上的江见月用被子盖好,却不小心踩到江见月的兔子拖鞋上,绊得一个踉跄。 “小牧你在干什么?” 方知意的声音微微提起,随即是门把手扭动的声音,紧盯着门口的方牧瞳孔猛然收缩。 而听到动静的江见月,也在此刻翻了个身,打乱了方牧刚才盖好的被子。 !!! 方牧咽了口唾沫,在开门声响起的一刹那,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要被手撕的画面。 靠!他现在无比想念上辈子看过的那些时间管理大师。 有没有谁能告诉我这种局面怎么破啊!? 第66章 姐姐还没够嘛? 咔嚓。 方知意推开自家弟弟的房间门,疑惑地打量一眼里面的陈设,与印象中的一般无二,垃圾桶里也没有奇奇怪怪的东西,只是光线稍微有些昏暗。 “怎么只开着一盏灯?” 方知意伸出白嫩的小手搭在开关上,正要打开却被方牧出声制止了。 “不用了,我也感觉累了,刚才我在研究从武库里取出来的东西。” “这样嘛?可是我刚才好像听到你在和什么人说话?” 方知意微微皱眉,眼前一切都很正常,但是她总感觉有些不对劲。 “啊,是我在念上面的段落,影响到姐姐休息了嘛?” 方牧整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极力保持着语气上的平静。 “是之前老爷子提到的那个嘛?我听说那东西有些邪门,如果可以的话,就先不要看了,反正距离你要达到凝聚武道意志的标准还有段时间。” 方知意几步走到床边,伸出纤纤玉手在方牧额头上摸了摸,紧蹙着的眉头才松下几分。 每当遇到和方牧有关的事情,她总是难以保持住心中的平静,或许小牧其实就是她的心魔吧... 心里藏着事情的方知意,浑然没有察觉到,方牧悄悄将盖在身上的被子往里塞了塞。 “没事的,那份布帛上记载的是燧人氏遗录,只有意志足够坚韧的人才能看清上面的字迹,我还是能勉强读下去的。” 方牧脸上的没有任何变化,心里想着的是如何将方知意打发走。 他能感觉到现在的方知意还处于有些迷糊的状态,否则以她的实力,不可能察觉不到这处小房间里居然传来三个人的心跳声。 没由来地对刚才早早举白旗投降的许白薇产生一丝感激... 等等,要是她不搬了几箱小麦果汁,好像也不会出现眼前这个情况。 说到底,还是许白薇的错! 隔壁梦呓着的许白薇忽然打了个喷嚏,在梦里享受着方知意膝枕和方牧捏脚捶腿的她,忽然感到一阵背脊发凉。 但很快又翻了个身沉沉睡去。 “能和姐姐说说嘛?自从姐姐离开之后,你好像就一直很忙,都没时间和姐姐说过话了...” 方知意轻轻叹了一口气,在酒意的影响下,她自己都没想到会说出这种话。 “说什么...” 方牧心中警钟长鸣,紧张得浑身紧绷,话还没说完。 就感到一具温暖的娇躯掀开被窝贴在他身上,脸颊上传来一阵热气,是知意姐凑了上来,那带着酒气的呼吸打在他的肌肤上,二人之间的距离不足五厘米。 姐姐穿着一身宽松的睡衣,有些肉感的玉白美腿压在方牧腿上。 知意姐...知意姐这绝对是喝醉了吧?你到底在干什么啊!?姐姐你清醒一点啊!! 两人在以前不是没有在夜间长聊,但那都是坐在沙发上隔着老远;而这样紧挨在一个被窝里的事情,也发生过,但那是在边城的安置营地里,实在没有多余睡袋的情况下。 任何一件事都很正常,可这两件事合在一起,就显得有些不太正常了。 “小牧为什么心跳得那么快,就那么不愿意和姐姐说你在这段时间里的经历嘛?我明明是你姐姐,可这些事情还要从别人口中才能知道。” 方知意躺在少年的胸膛上,感受着里面砰砰作响的心跳声,忍不住抬头望向他,语气里满是幽怨。 这还是方牧第一次见到方知意这副模样。 似醉非醉,精致白腻的脸上泛着醉酒的红晕,可那双柔情似水的眸子却在望着他,带着几分哀伤几分愁苦,还有一丝少年看不懂的爱慕。 女子的面部线条柔美,那对温婉的双眸将那份柔情展现得淋漓尽致,像是从古代仕女图上走出来的绝世美人。 那张精致柔美的脸上很适合画上古典妆,甚至不用点上眼尾的桃红,换上一身适合的古装,就能持着圆扇低声吟唱:“多情只有春庭月,犹为离人照落花。” 让他想起曾经陪着方知意去养父母坟前祭拜,回来时她哭得甚至走不动路,一直让自己搀扶着。 那幅我见犹怜的破碎感与面前这般无二,让他的心忍不住一颤,伸手将姐姐眼角处的泪花擦去。 “姐姐...” 方牧将她离开后的经历娓娓道来,当她听到方牧打工存钱攒学费那段经历时,纤细的手紧攥着方牧的衣角,嘴唇紧紧抿着。 “......小牧,你那个时候会恨姐姐不告而别嘛?” 方知意将脑袋埋进少年的臂弯,微微抽泣着。 “要我说实话嘛?” 少年淡淡的嗓音在她耳边响起,让她的心泛起一阵揪心的痛楚,果然他那个时候的确生气了嘛? 可这都是我的错,当时他一个人守在空荡荡的家里,心里肯定很难受吧... “其实我一点都没有讨厌你,只是非常想你,担心你会不会出了什么事情,可我找了很久都没有找你,对了,今年我有替你去墓区看他们的。” 方牧轻抚着姐姐的长发,柔顺的触感让他微微一愣。 等等,姐姐不是在左边嘛? 那我右手摸到的... “小牧!不许乱动!” 姐姐的声音忽然提了一个档次,吓得方牧一个激灵。 就在他以为被窝里的江见月要暴露时,脸颊上忽然传来湿润的触感,他的瞳孔急剧收缩... 仿佛有一块香香软软的酒心布丁触碰到少年的脸颊上。 温热且附带着酒气的香软,宛如捉摸不定的风轻轻拂过。 丝丝缕缕的温润感从脸颊移开,就在方牧以为这一切终于要结束的时候。 下一秒少年的瞳孔收缩到极致,那阵温热再度袭来,鼻尖嗅到了那抹微风中似有若无的酒气和诱人香气,耳畔响起秋水润泽万物的雨声。 方牧感觉脑子里像是有某样东西炸开了,身子僵在原地。 反抗不了分毫的他,只能任由对方的手紧紧按住自己。 宛如一片随着激流而上下起伏的桃花瓣。 感受到自家弟弟下意识的青涩反应,跨越那一条线后的微风呢喃出声。 那缕醉人的风不断戏弄着流水中的桃花瓣,起伏飘摇,带着浓浓的深情与眷恋。 被自家姐姐按住不敢动弹的方牧,隐约有种感觉,好像知意姐不是第一次对他这么做了。 因为她下手时的动作未免太过熟练,并且进攻性极强,轻而易举地攻破他的防线。 就像是秋风轻轻摘下落叶那般自然流畅,仿佛在某个时间演练过无数次。 良久过后,那缕醉人的微风才恋恋不舍地将那片桃花瓣松开,任由其坠入无边的流水之中。 迷迷糊糊着的方牧在此刻终于想明白一件事。 那就是为什么之前他起床的时候,嘴唇会莫名有些微红发肿。 搞得班里的女生以为他抹了口红,还悄悄来问他要色号,现在他终于能回答这个问题了。 脸上红得快要滴出血来的方知意,像个做贼心虚的小偷,偏过脸去不敢与方牧对视。 欲盖弥彰这个词在她身上表现得明明白白。 “...姐姐,你是不是经常...” “不许说...” 她一把捂住少年的嘴,两人紧紧对视着。 方牧眨巴了几下眼睛,轻轻咬了一口那只白白嫩嫩的玉手。 被戳穿后恼羞成怒的方知意才松开了手,随后又忍不住凑上来轻啄一下。 直至此刻她仍然死死地按住方牧,不愿给对方半分逃离的机会,虽然她知道这样很不对,但是她真的不想在等了。 纤细的腰肢和平坦的小腹,在被汗水浸湿的睡衣下若隐若现。 虽然她依旧故作淡定地看着少年的眼眸。 但她那不断颤抖着的睫毛与唇瓣,早已将心底里那股惶恐不安写在了脸上。 方牧深深吸了一口气,斟酌着问道: “姐姐,还没亲够嘛?” 方知意脸上泛出层层红晕,如盛夏傍晚见到的火烧云,心脏怦怦的跳动声在脑海回荡不休,结结巴巴地说道。 “够...够了。” “下次姐姐忍不住的话,不用偷偷跑到我的房间来...” 方牧说话时甚至隐约听见了姐姐吞口水的声音。 她紧张不安地点点头,缩着脑袋等待着方牧接下来的话,像个做错事情的孩子,害怕方牧知道她曾经做过的事情后,再也不想理会她。 一想到方牧从此远离她,她心里就泛起一阵难以言喻的痛楚,简直比刀割还要难受万倍。 “但是你要答应我,以后不可以和小见月吵架了,虽然我这样很贪心,也对你们很不好,但这是我唯一能想到的解决办法。” “就像小见月说的那样,我也不想看到你们任何一个人难过的样子。” 方牧语气柔和平缓,面前的女子将他从福利院带走,虽然目的和动机可能有些不纯,但也给予了他接触到这个世界更深处的机会,不亚于一次新生。 而身侧深睡的少女则带他踏上修行的道路,为他拉开修仙世界的大门,在错乱时空遇险时,第一时间就赶到了自己身边,担心自己无法解开心结,默默守护在附近。 二人眼中都只剩下了自己,任何一个都是他生命当中不可割舍的存在。 方知意红唇紧紧抿起,那双温婉的眼眸紧盯着少年,良久后轻轻叹气。 “知道了,真不知道那个笨蛋少女有什么好的?明明只有姐姐一个人就够了...” 幽怨的语气下一瞬就被少年温热的双唇堵住,最终还是沉溺于那份温软当中。 “知意!知意!” 门外传来咚咚咚的响动声,听上去像是醉酒的人在迈动着沉重的步子,那是许白薇的声音。 享受着弟弟能量的方知意忽然紧紧抓住少年的衣角,连忙擦拭着嘴角处的津液,慌慌张张地从自家弟弟身上爬起。 “知意?你在哪啊?”许白薇有些大舌头,声音变得迟钝滞涩。 可还没等方知意穿上拖鞋,方牧就听到了咔嚓一声,这声音他简直再熟悉不过了,那是房间门把手转动的声音,就这一个晚上已经响起第三次了。 不是吧?你也来? 等等,我为什么要说‘也’。 第67章 海外有仙山 “我是谁?我在哪?为什么我的头好疼?” 最后一缕携着夜晚凉爽的风吹过天倾关的小城,飞鸟结伴而行,划过树梢时,轻轻带下几片枝叶。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入少女温馨的房间内。 睡眼朦胧的许白薇缓缓睁开眼,双手后仰,刚想伸个懒腰,就感到后脑勺一阵剧烈的疼痛,仿佛被人抡了一板砖似的。 “怎么了?”听到许白薇的痛呼声,躺在床边的方知意轻声问道。 “呜呜呜,知意,我头好痛...” 听到自家闺蜜温柔的嗓音,许白薇回过神来,撒娇似的扑到她怀里,低声痛哭着。 “昨晚都说不要让你喝那么多了,难道你忘了以前你偷喝许叔叔藏在书房里的酒,结果那天下午发酒疯的样子了嘛?” 方知意轻蹙着眉头,嗓音温柔,像是在责怪不懂事的孩子。 “让我看看,好像是你昨晚撞到床头了,不痛不痛,痛痛飞...” 她按着许白薇的头,轻柔的吹了几下风。 许白薇眨了眨眼,还真特么的神奇,感觉后脑勺真没那么痛了。 “呜呜呜,以后我不喝了,那家卖的肯定是伪劣产品,醒来之后头好痛。”许白薇伸手轻触脑后,残留下的些许阵痛感让她逐渐清醒。 隐约记起,昨天半夜的时候她好像就有些酒醒了,坐在床上茫然地看着空荡荡的房间。 有些不安的她走出房间,在走廊大声呼唤方知意的名字,无人应答。 疑惑的她听到方牧的房间里似乎有奇怪的声音,当她开门去看的时候,眼前忽然一黑,然后...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只是模糊听到几声方牧的惊呼。 “别打了姐,再打就要死了...” 想到这里的许白薇瞪大眼睛,又看了一眼轻抚着她脑袋,满脸温柔的方知意。 这是噩梦吧!这肯定是噩梦啊!知意她绝对不可能会是这样的!知意可是世界上最温柔的存在啊! “呜呜呜,还是知意对我好...”许白薇在方知意的膝枕上蹭了。 “你知道就好。”方知意露出一个温柔的微笑。 走到她们房间打算敲门叫她们吃早餐的方牧,听到这段对话,嘴角抽了抽。 抬起的手又放了下来,还是先去叫江见月起床吧。 ...... 感觉有人戳了两下自己的脸,江见月不开心地嘟囔一声,转了个身,用被子将裹紧。 直到那人又伸手戳了几下,她才不情不愿地睁开眼,眼前是一片纯净的白,视野中朦朦胧胧。 她从来不信神,因为自家宗门的老祖就在上面任职,在天上闲得没事的时候,还会敲两下宗门的祭祀钟,让宗门的弟子去山下买点好吃的摆在供桌上。 可是这些天她在网上了解到,原来西方也有神,还有那种背后长翅膀的天使,只是从来都没有人见过具体的模样。 可现在她好像看到了,那张凑过来的脸素净无暇,染着一层温暖的光晕,映得有些模糊。 一时间她有些恍惚,小脸往前凑了凑,似乎嗅到了天使身上清新阳光的气息,像是雨过初歇,风停昼晚,栀子花开的味道。 奇怪,为什么这天使长得好像方牧。 不确定,再闻闻。 “小见月,你是小狗嘛?为什么一直闻我的衣服?” 就在她小脸贴在衣领上,轻嗅着那股好闻的味道时,那个天使开口说话了。 方牧收回刚才戳着她脸蛋的手,坐在床沿,奇怪地看着她。 江见月急忙撤回扑在方牧身上的动作,脑海中剩下的那点迷蒙睡意消失不见,紧张地说道。 “方牧你怎么在我房间?虽然我们已经是道侣了,但是这样可不行,不然师尊会像骂师姐一样,把我掉在树上打的...” 方牧伸出双手捏住江见月的小脸,捧着她的脸颊左右看了看,无奈说道。 “你先看清楚,这里本来就是我房间,你不记得昨晚你干什么了?” 茫然的江见月眨了眨那双大眼睛,片刻后瞳孔收缩。 她...她她!她昨晚竟然迷迷糊糊地跑到方牧房间,还抱着他说了一大堆话,什么要把他拐回家,关到小黑屋里什么的... 脸色红得像是滴出血来的江见月直接躲进被窝,脑海中一片空白,但被子上不仅有她的味道,还有方牧身上的那股味道。 若有若无的气息一直往她鼻尖里钻,悄悄钻出被窝,露出一个小脑袋。 却发现方牧嘴角弯起一抹笑意,直直地望着她。 “不...不许看了...”江见月皱起柳眉恶狠狠地威胁道,只是那软软糯糯的样子,没有半分威慑的样子。 “好好好,不看就是了,小见月肚子饿了嘛?快起来去吃早餐吧。”方牧将目光转向另一边,温和的说道。 “可是...”江见月小嘴紧抿,嘟囔着。 “可是什么?” 方牧见她许久没有动静,忍不住转头看去,没想到迎面就被江见月甩来的枕头砸在脸上。 “都说不许看了,可是我们昨晚那样了...会不会有小宝宝啊...”、 江见月红着脸,纤细白嫩的小手纠结地抓着被子,声音中透露着紧张不安。 方牧的表情一时间没绷住,结果又被江见月甩来的枕头迎面痛击。 “什么啊!我这可是在和你说很重要的事情,你怎么这样,哼,师姐说得没错,男人都是大猪蹄子!” 气噗噗的江见月脸颊微微鼓起,伸手捶了一下方牧,转过头去看窗外的风景,眼角挂上晶莹的水滴。 “等等...我知道你很急,但是你先别急,你先把这个科普视频看完...” 方牧手速飞快地拿起摆在床头的手机,找出一段青年版的生理科普视频,放在江见月面前。 捧着屏幕的江见月微微发怔,不知是打开窗后,阳光有些燥热,还是其他的原因,少女脸上的绯红更甚几分。 不由得让方牧感叹,修仙界的科普教育,任重而道远啊。 难不成真像是那些话本里说的那样,在新郎新娘拜完高堂之后,才会有人将几份刻着启蒙教育的木板给新娘去看,至于新郎则是在那几桌酒席上接受众人的指点。 方牧瞥了一眼脸上还染着红晕的江见月,那双琉璃般澄澈的眸子有些迷离,看来她的世界观还在重塑,还处于懵懵懂懂的状态。 于是只好起身留下一句早点出来吃饭就离开了。 匆忙熄灭屏幕的江见月,脸上的绯红在阳光下不那么明显,她的语气微微僵硬,“知...知道了...” 却发现少年已经走远了,她羞恼地捶了捶无辜的枕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但脸上的红晕仍未消散,指尖轻点下屏幕。 “再看一遍好了,还是有些地方讲得不明白...” “啊啊啊啊!可恶,为什么师尊从来没告诉我这些...” 她回想起自从记事起,就从未见过师尊身旁有任何人陪伴,哪怕是梳妆,也是让师姐去帮忙。 “师尊她...该不会也不懂这些吧......” 走到楼下的方牧刚一打开店门,就看到几双幽怨的眼睛正盯着他。 “......那啥,几位早上好啊。” “好什么啊?你自己看看都几点了,我们在门口等了快一个小时了,附近那些店主还以为我们是来踩点的,刚才都差点报警了!” 沐时愿的怨气都快写在脸上了,手上抓着的饮料罐都有些变形,留下个浅浅的手印。 这下轮到方牧不明白了,眨了眨眼,轻声问道。 “可是你们来找我干什么?距离去道院的日子不是还有十几天嘛?难道是我记错了?” “你没记错,只是昨天回去的时候,陆老师告诉我们,入学的第一堂课临时更改了。” “让我们自己按照这张地图来寻找目的地,负责教课的老师就在路上的某个地方等我们。” 武锋倒是没多大的情绪,从空间折叠装置中取出一张羊皮卷,递到方牧手上。 “可是你们没人告诉我啊。”懵逼的方牧挠了挠头,接过这张羊皮卷。 那是一份古老的羊皮卷,在阳光下显得有些橙黄,仿佛跨越了漫长的时间,历史的气息厚重感十足。 仅是摸了一下方牧就不想再看一眼,因为解读那份布帛的经历,就让他头皮一阵发麻。 武锋转头看向沐时愿,疑惑问道:“你没告诉他嘛?” 沐时愿又看向沉默的兜帽兄妹,“我以为你们告诉他了...” 兜帽兄妹则沉默望天,觉得今天天气真不错。 “算了,陆怀天人呢?他怎么不来?” 方牧没在意这些细节,自从那天论武台下见过一面,他就没再见过这个老坑货,当时忽悠他上台那事情,他到现在还记着呢。 “陆老师接到院里的通知,忙别的事情去了,准确地来说,我们这入学第一课临时修改,还是因为他的缘故。” 沐时愿几口喝完剩下果汁,将饮料罐随手扔进街上的可回收垃圾桶里。 昨天被许白薇一拳打飞不是没有好处的,她能感觉到自己对于身体的掌控提升了一个档次。 尤其是绘制符咒的时候,以往从未成功过,可昨晚福至心灵的她,一个晚上就绘制了整整三张。 “说仔细点,别卖关子,等下允许你多拍两张照片。”方牧微微皱眉。 “好嘞。”沐时愿眼里冒出光来,她等的就是这句话,接着语速飞快将这件事从头到尾概括了一遍。 “当时陆老师打着三江会的旗号,在旧井巷卖那些伪劣产品,还带着我们把那些三江会的成员打了一顿。” “没过多久就被三江会的人找上门来,把那个摊子都给掀了,并且让整个旧井巷的人都记住了他的样子,彻底拉入黑名单。” 沐时愿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里有些幸灾乐祸,想来之前帮忙打白工的日子并不好过。 “气不过的陆老师,不知道又打着谁的名号,从天倾关抽调了两只特殊小队,直接抄了三江会的老巢,收缴战利品的时候,其中就发现了这张羊皮卷。” “他的翻译水平就是个二把刀,根本看不懂上面写的什么,只知道上面反复提到了一个名词,而那个词就是我们的目的地,不老泉。” 方牧皱着的眉头更深几分,好端端的怎么扯上西方的传说了。 “别急,我知道你想说什么,随后陆老师将这些所有东西都交给了林云起先生,经过他的翻译,最终才在根据一本笔记的内容,推测出完整的来龙去脉。” 沐时愿掏出一个本子,那是一本航海日记,因为历史久远,褐色皮革有些开裂,第一页上就画着各种恐怖的海洋生物,画工极其精美,那些生物似乎要从纸页上咆哮而出。 “这是我刚才去拿相机的时候,林云起先生一并交给我的,说是对我们有帮助。” “根据他从这本航海笔记上的推测,三江会的祖辈,曾经应该是一名东南地区的大海盗,当年是逃难过去的。” “发迹之后的他思念故乡,扮作富商回去,却意外发现,流传于老人口中的传说与他这些年的经历有些相似。” “相传曾有位道人在瑶池中取得一枚莲子,那枚莲子落在水中,无论春夏秋冬都能盛开出荷花,上面凝结出来的露水,饮下后可生死人而肉白骨,还能延年益寿。” “那位大盗就曾经历过船员的背叛,被扔下大海,醒来后在那座岛上找到了一处水源,仅靠着喝那处泉水就活了下来,最终靠着自制的木筏求生成功。” “而他就曾在夜里见过岛中心处闪过莲花虚影,在清晨时闻到了莲花的香气。” “这本航海笔记的主人,就是他的后人,也想去寻找这处地方,只是直到灵气复苏,妖魔凶兽出现在海上,他才停下了探索的脚步。” 方牧挠了挠头,接过那本笔记,随意翻了翻上面的内容,疑惑问道。 “所以这是传说中传说,上面的内容真假尚且不论,单从时间线来看,这些都是灵气复苏前的事情,少说也有两三百年。” “就为了这种缥缈虚无的事情,就让我们去找?” “而且这玩意不是叫不老泉吗?当年那个大盗喝下泉水后,不是应该活到现在吗?” 沐时愿的语气忽然顿住,脸色有些古怪的说道。 “他活到了差不多一百五十岁,最后也不是老死,而是被他的手下做掉了,毕竟天下岂有二十多年的副船长......” 武锋则是点点头,转头对着方牧说道。 “而且这并不只是传说,自灵气复苏后,海外真的有仙山。” 第68章 传说走进现实 小店内,柜台被移到了一边,摆着一张长桌,道院几人坐在小山堆似的书籍与志异卷册前。 “知意姐,我们这样真的不会打扰到你们嘛?”沐时愿指着关上的店门,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没关系的,反正等到小牧去道院之后,我也不会继续开这家店了。”方知意打了个哈欠,手撑在脑袋上,慵懒地伸了个懒腰。 当时她买下这家小店的时候,就是想能有个落脚的地方,在边城的家已经毁在那次灾厄预警中。 而曾经真正住过的家,自从父母死后,她就再也没回去过,准确的说去过一次,就是带着方牧回去的那次,仅是匆匆一瞥,就勾起她无数与父母之间的回忆。 见到方知意的脸色有些悲伤,沐时愿识趣地没有多说。 她知道每个人心底都藏着过不去的坎,难以忘怀的人或者事,就连她自己也不例外。 “唔...可是我们研究这些真的有用嘛?都已经快过两个小时了,除了这些根本找不到来源的传说,就是这些杜撰出来的鬼神乱力。” “虽然当作话本来看还是有意思的,但是我感觉是真的没用啊。” 沐时愿吐槽完后,仰头喝完了手中的果汁饮料,随手又取出两罐,其中一罐放在江见月面前。 这可是关乎之后她能不能卖照片发大财的金主,可不能怠慢了。 她还想商量着,在电子版推广名声的基础上,推出一个实体签名版,这样就彻底坐实她唯一指定合伙人的身份。 那些其他网上盗图的骗子,都是渣渣,给老娘死啊! “耐心点,既然咱们道院都舍得将几十年不变的入院仪式推迟,将第一堂课改为寻宝,肯定已经找到了某些不老泉存在的证据。” 兜帽少女坐在长椅上,悠哉游哉地翻着面前的卷册,慢悠悠地说道。 “拉倒吧,我们现在两眼一摸黑,什么线索都没有,连往哪个方向走都不知道...” 沐时愿趴在桌面上,脸颊贴着冰凉的桌面,百无聊赖地吹着书页打发时间。 “谁说没有的,忘了刚才武锋说的话了?既然确定了不老泉就在海上,那我们的目标肯定是沿海嘛。” 兜帽少女伸手抢过沐时愿的果汁饮料,嗤的一声打开,低头尝了一口,还挺好喝的。 “是啊是啊,所以我们找来的这些书都是沿海地区的,但是你知道整个华夏的海岸线有多长嘛?算上岛屿海岸线的话,超过三万两千公里...” “要是一个个地找过去,怕是到明年我们都还没走完!” 沐时愿大声嚷嚷着,一想到要是真的沿着海岸线从南走到北,整个人都不好了。 嘭。 小店的门被从外面打开了,走进来的三人灰头土脸,像是那天方牧刚从那间落满灰的研究室走出来的一样。 兜帽少女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上去拍了拍自家兄长的衣服,好在他在外面时刻戴着头上的兜帽,脸上的灰没那么多。 但是方牧和武锋就变成彻彻底底的灰人了,但是脸上的表情都很激动。 “找到了,三江会的老巢果然还藏着关于不老泉的记录。” 方牧从空间折叠装置中呼啦啦地倒下一堆文件和书籍,上面密密麻麻地记录着测绘潮汐的数据。 江见月却是没想那么多,急忙跑到楼上拿出一条沾水的湿毛巾,皱着眉头帮方牧擦脸。 刚想从空间折叠装置中取出毛巾的方知意,最后还是没动,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江见月疑惑地看了一眼方知意,感觉有些奇怪,这个女人平时不是都恨不得把方牧抓在手心里的嘛? 只要自己靠近方牧,就以各种借口将方牧拉走,今天却什么都没说。 此时的方牧却没在意这些,而是伸手捏了一把江见月白嫩的小脸,在她脸上留下两指灰印,在她气噗噗的眼神中,展开一张两米长的海图,将其挂在墙上。 “武锋,你之前说的那座仙山,也是在南海海域吧。”方牧指着那张海图说道。 自己拿着毛巾擦完脸的武锋点点头,脸上难得出现一丝激动之色,紧接着说道。 “四十二年前,一支正在执行任务的小队就是在那片海域,见到了传说中的海外仙山。” “起初他们并没有察觉到异常,只当其是一座普通的岛屿,因为在灵气复苏后,整个蓝星都变了个模样,经常能看到以往从未观测过的地区。” “我的父亲就在其中,负责带领小队清理沿海附近的妖魔凶兽,同时记录下这些未知的岛屿。” “在岛上他们见到了很多奇怪的生物和植被,而且灵气浓度非常高,甚至因为整个岛屿在未知原因产生的迷雾笼罩下,那些妖魔凶兽竟然主动避开了那座岛。” “沿着岛屿海岸探索了一天一夜后的小队,甚至都没有走到岛屿的另一侧,才意识到这仅仅是这座笼罩在迷雾中岛屿的冰山一角。” “直至他们在一块刻着字迹的巨石,将其记录下来后,带着一些岛屿上独特的植物与生物就下岛了,因为当时他们的任务事关沿海民众的安危,并没有多余时间去探索。” “回来后的小队将其写进任务报告中,最终确定了那就是传说中海外仙山之一的‘岱舆’,可惜那座仙山就像消失了一样,之后十几年的时间里,也没能在那片海域找到那座岛屿。” 沐时愿重新打开拿出一罐果汁饮料,语气有些欣喜地说道:“所以我们要找的不老泉就在岱舆仙山上面?” “......” “你不说话是什么意思?”沐时愿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你也许应该真的多看点那些桌上的书了,这些海外仙山是昆仑山上的那些仙神,为躲避世人苦恼,才建立起来的。” “假设那本笔记上的传说是真的,那个从瑶池中取得莲子的道人,何必多次一举,直接在仙山里找那些仙神要类似的东西不就好了。” 兜帽少女幽幽地说道。 “所以你们去三江会一趟,还很有可能是被那里的机关阴了,就带回来这么个没有用的消息?” 沐时愿瞪大眼睛,看着站在海图前的三人,接着又转身看向兜帽少女说道:“还有,你刚才分明看的书都没我多好吧?为什么你知道这个事情。” 兜帽少女扬了扬藏在书里的手机,语气无辜地说道:“都什么年代了,谁还在传统的查资料,直接上网找不好嘛?” 武锋出声打断了即将发作的沐时愿,轻声说道:“当然不是没用的消息,至少我们通过三江会研究的这些资料,确定了我们要找的不老泉,就在南海海域。” “而且你们看这些潮汐观测数据,这是灵气复苏前后的对比,几乎每隔五年的时间,就会迎来一次剧烈的波动。” “这是十五天前的观测数据,已经接近了五年前的数据,所以距离下一次潮汐最高峰的到来,就在一周后。” 沐时愿眨了眨眼,茫然道:“所以这就是道院给我们设下的难题?他们就不担心我们找不到地方,错过时间了嘛?” “之前陆老师不是说了嘛?那里有给我们上课的老师在等着,如果我们这两天找不到,最后他们也会各种提示我们的。” 兜帽少女喝完果汁,砸吧一下,意外地感觉挺好喝,随后又说道。 “你这是哪里买的?待会我也去买几罐。” 沐时愿想了想后说道:“不知道耶,我从陆老师那堆货里面,趁他不注意悄悄拿的,好像是...” 她转动瓶身,上面印着的字迹让她瞳孔骤然一缩,语气古怪地接着说道。 “南海城特产,XX牌椰子汁...” 众人极为无语地看着她,合着陆怀天之前就已经给足暗示了,否则凭沐时愿的实力,怎么可能从陆怀天眼皮子底下偷偷拿走一箱饮料。 “喂喂喂,都这么看着我干什么,这都两天前的事情了,我当时也不知道啊。” 沐时愿被他们的眼神看得小脸一红,小声辩解道。 “所以我们接下来的目标...” “南海城!” 第69章 现在下车还来得及嘛? “让我看看,这件衣服要带,这个护肤的也要带,还有那边的防晒......” 方牧看着自己被塞得满满当当的行李箱,嘴角止不住的抽搐。 别人都是儿行千里母担忧,自家这是弟行千里姐担忧,生怕他在外面连饭都吃不上,连锅具和折叠烧烤架都给他安排上了。 “知意姐,我这是去海上,你把这件冬天穿的棉衣塞进去是什么意思?”方牧弱弱的问了一句。 “万一你在那边遇到什么极端情况呢?面临夜间失温之类的状况,这些肯定能派上用场...” 方知意看都没看他一眼,自顾自地将东西往里塞,就连蹲在边上仔细看着,将这些东西记录到小本本里的江见月都跟着点点头。 “好了,终于收拾完了,你这是什么表情,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兜里那只雪貂,就算装再多几倍的东西都行。” 她伸手捏了一把苦着脸的方牧,没好气地说道。 “我只是觉得你快把家里的东西都搬完了...别捏了,好痛。”方牧小声嘟囔着。 要不是有班尼小貂,眼前这些大包小包的东西,连空间折叠装置都塞不下。 说起雪貂,自从回来后就没醒过几次,每次从那幅半死不活的冬眠状态醒来的短暂时间里,就是疯狂地啃深渊结晶,连句话都没来得及说,就重新睡死过去。 要不是身上还有温度,方牧都以为这家伙已经挂掉了。 “什么时候走?” 方知意紧蹙的眉头舒展,语气温柔,伸出纤长白嫩的手,整理着方牧歪到一侧的衣领。 随手替少年整理下沐浴后没来得及吹干的碎发,心疼地揉了揉刚才捏过的地方。 “等下就要出发了,武锋订了一辆专车,打算在潮汐来临之前抢点时间,早点观察一下那边的环境,毕竟人生地不熟,而且出海也有点麻烦。” 方牧轻声说道,对眼前这一幕有些熟悉。 在那间小屋里,每次他去上学之前,面前温婉似水的女子也是如此。 “那你这次可不许再像上次那样,追什么大妖,还一个人闯进魔窟里,姐姐会担心的...” 方牧心里泛起一丝感动,正想点头答应。 “要是再让我听到这样的事情,下次就打断你的腿,这辈子都别想出去了。” 眼前温婉的女子忽然神色一变,语气森寒,捏着衣领的手猛然一紧,差点让他喘不上气来。 “知...知道了...”方牧心虚地点点头。 另一旁的江见月看着眼前这一幕,小嘴紧紧抿起,但最终还是什么话都没说。 切,偷腥猫,就知道打我家方牧的主意,不过之后你就见不到了,方牧就是我一个人的了... 听到楼下的响起的鸣笛声,方牧连忙将行李塞进雪貂口袋里,转身和江见月走下楼。 “等等...”方知意叫住了方牧,将一柄伞塞到他手里。 “不用吧,刚刚好像我看见你塞了一把伞在行李箱...” 方牧转身的刹那,唇间就感到一片温热,丝滑的布丁趁势滑入,似乎将一切的话都深藏进其中。 良久过后,脸上染上晚霞的方知意才恋恋不舍地放开方牧,一把将他推到走道上。 “快去吧,他们都在等你呢。” 懵懵的方牧点点头,有些晕晕乎乎地往下走,直到身旁的江见月替他扣上安全带,才回过神来,甚至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来到车上的。 “方牧你怎么了?你的嘴唇怎么有些红红的?” 江见月皱着眉头,凑过去闻了一下方牧,果然,有其他女人的味道。 不行不行,还是不能对那个偷腥猫掉以轻心,刚才就不应该心软... “没什么...” 方牧隔着车窗回头望向逐渐远去的小店,一个小小的人影在对他挥手道别,心中隐约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眉眼温婉的女子看着消失在街角的车辆,脸上涌起些许担忧,轻声呢喃着。 “要带着小牧回家啊...小师妹...” ...... 天气预报终究还是准时发力了,明明在出发前,所有人看到的预测都是全天晴朗,可傍晚的时候,路上就下起了磅礴大雨。 当他们再次查看天气预报的时候,上面的消息又变成了阵雨。 屏幕里的播报员一脸自信地说,此次降雨虽然是由强对流天气造成的影响,但持续时间并不会过长,降雨量会在晚间凌晨时分逐渐转停。 可下了整夜的大雨直到黎明时分,阴郁的天际上出现一抹朦胧白光,也丝毫没有停息的征兆。 羽翼被打湿的候鸟站在树梢下躲雨,临近路边的它们有些焦躁,越是靠近,就越是能听到呼啸风声的巨响。 那不是带来雨幕的狂风,而是一辆黑色装甲客车疾驰时带起的劲风,漆黑的车头冲破雨幕,蒙蒙的水雾在车窗上被压迫成细密蜿蜒的水流形。 刺眼的光芒照亮前路,整辆车像是撕破着天地间雨幕的牢笼,在这大风大雨的天气里在高速路上狂飙。 偶尔经过一俩慢吞吞的车子时,都会赏那辆车几句声嘶力竭的怒骂,随后看着自家早已破百的仪表盘,背后流下一身冷汗。 狂风暴雨中的极速飞驰的车辆格外平稳,正常的车辆在这种风力与急速下,车身都会出现不正常的响动甚至摇摆。 可换在这辆武装到牙齿的车上,行车轨迹没有任何偏移,在风雨中没有丝毫颤抖。 连坐在车内的方牧都没听到任何声音,身旁的江见月更是早早睡去,有些婴儿肥的小脸靠在他肩上,睡眠质量好到快要流口水了。 “师傅,虽然我知道自从灵气复苏后,这种设在可能有妖魔凶兽出现的路不限速,但是您要不开慢点呗?看着就让人挺害怕的。” 沐时愿坐在最前面,也是能最直观看到车前方的各种一闪而逝的光景,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对前方的司机说道。 “没关系的,老娘走这段路五年了,从来没有一次失误过。” 坐在驾驶位的是个英姿飒爽的大姐姐,豪气云天地说道。 “废话,要是失误了你还能活着?”沐时愿最终还是没能说出口,将这句话憋了回去。 “...可是我记得,当时我在租车公司,请的是一位赵师傅,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位应该是男的吧?”沉默了一路的武锋冷不丁说了一句。 “啊?这么重要的事情,你现在才说?”沐时愿惊恐地回头。 “可是她手上有租车公司的文件,出发前我就看过了,一切都有盖章。”武锋出声解释道。 “对啊,小姑娘你就别不相信了,我可从正规渠道接到你们这一单的。” “别人听说你们要走这段路,都吓得不敢来了,也就我敢来陪你们走一趟,而且我在南海城正好有事要办。” 眉眼英气的女人在后视镜上瞥了一眼,爽朗地大笑说道。 随后从副驾驶的箱子里取出一瓶液体,啵地一声咬开木塞,吨吨吨地灌了两口。 “等等,你喝这是什么?” 之前在医院里待了两天,有些习惯消毒水和酒精味的沐时愿,心里隐约出现不好的预感,颤抖地问到。 “啊?你也想喝啊?那就给你尝一口吧,这可是姐姐这些天好不容易才弄到的陈酿,从地窖里拿出来的时候,差点被发现了。” 那人直接将瓶子甩到沐时愿怀里,浓烈的酒气直扑她的鼻尖,光是闻一下就能感觉到其中的醇厚味道。 “重点不是这个好嘛!重点是喝酒不能开车啊啊啊!!”沐时愿小脸瞬间变得精彩起来,朝着前方的女人怒斥道。 “欸,好像是这样噢...”英姿飒爽的女人微微一愣。 “你欸什么欸啊,这种时候就不要卖萌了好嘛!?” “你这种是要被吊销驾照,然后关进去的啊!!!” 那人眨了眨眼,吐了个舌头。 “可是我连驾照都没有耶...” 沐时愿小脸脸瞬间变得煞白一片,现在下车还来得及嘛? 第70章 麻烦的少女 雨水灌在车窗上呼呼作响,铅色的乌云卷着漆黑的天空,不时划过的树枝状闪电像是黑云之上的神明在垂眸,不久后的滚滚闷雷响彻天际,那是不怒自威的神明发出的怒吼。 搭载着装甲的客车如同逆流而上的黑色猛兽,以狂暴的姿态与不符合体型的灵巧,穿梭过蜿蜒曲折的山道,又像是冲向天神的战车,势如破竹地撕破雨幕,朝着远方天际处嘶鸣咆哮。 手脚止不住发颤的沐时愿紧紧抓住车门把手,纠结着要不要直接跳车。 若是现在跳下去,开启阵盘并且燃起符纂,还有一线生机。 但要是一直坐在车上,早晚会被这疯婆娘牵连到,整辆车径直撞出某处弯道,飞出山崖,或者撞上某辆倒霉的车,在炽烈火光中被炸上天。 好不容易下定决心的她,一回头却发现几人都安安稳稳地坐在座位上,甚至感觉有些疲累的兜帽少女还拿出了眼罩。 上面印着两只萌萌哒的熊猫眼睛,眼神中露着浓浓的慵懒之意。 “不是!?你们怎么一个个都这样啊?一点都不紧张的嘛!?” “赶紧跟着我跳车啊,我给你们上释迦金光阵,直接跳下去就行,相信我,没逝的!” 沐时愿焦急地朝着众人大喊。 靠在方牧肩上睡得正香的江见月被这声音惊醒,纤柔的身子猛地一颤,睡眼朦胧地嘟囔一句。 “我们到了...?” “还早着呢,你可以多睡一会。”方牧伸手轻轻抹去她唇角的水渍,温和地说道。 江见月感受到少年手指的划过,指尖在朦胧的光线下有些泛光,小脸如同染上了一层红霜。 不过她倒是没有像往常一样害羞地转到另一侧,当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而是蹭了蹭少年的肩膀,找了个舒适的位置靠着,只是闭上眼睛后仍然微微颤抖的睫毛,暴露了她内心的不平静。 沐时愿的脸当场就垮了下来,内心在疯狂呐喊。 当着我这个单身狗的面狂撒狗粮,还是在这么危急的情况下,合适嘛!? 我问你们真的合适嘛!?啊啊啊啊!受不了啊! “我再问你们一遍!跟不跟我走?”沐时愿压抑着不停跳动着心,朝着众人喊道。 回应她的则是嘀嗒在车窗上的雨水声。 “好!我走!” 沐时愿一咬牙,怀中阵盘闪烁起一阵金光,将她的身形笼罩,仿佛为她镀上了一层鎏金色的金身,使劲一扭车门把手。 没扭动... 小脸僵住的沐时愿不信邪地疯狂扭动着,可车门就像焊死在了框架上一样,任凭她如何使劲,却依旧纹丝不动。 “别看了,不到达目的地之前,我是不会开车门的。” 坐在驾驶位上的女人转身看向不停摆弄着车门的沐时愿。 “你你你...好好开车啊!” 沐时愿一脸惊恐地看着对方,竟然双手都离开了方向盘,而前方远处正是一处狭长弯道,甚至能望到笼罩在夜色下的山峦。 “噗哈哈哈,不逗你了,要我说还是小时愿最好玩,不像他们都冷冰冰的,见到老师都不肯打个招呼。” 英气的女人朝着沐时愿眨了眨眼,随后咧出个大笑,看得沐时愿一愣一愣的。 “你是道院的老师?还有就是,你认识我?”沐时愿不确定地问道。 “对啊,而且还是你们的学姐,柯梦秋,04届毕业生,你们可以不用叫我老师,叫我可可姐就行,自从毕业后就一直留在道院里深造了,虽然其他人都认为我这是回炉重造...” “再就是,小时愿你要叫我小姨,你小的时候我还抱过你呢,虽然我们很久没见过了,你也不爱打听家里的事情,不记得我很正常。” “不过我可提醒你,就算我是老师,也不会偏心你的哦,不然被外人知道了,要讲闲话的...” “算了,管他呢,随便他们怎么说,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你们接下来的第一堂入学课就由我负责了,是不是很期待呀~” 柯梦秋那张英气的脸转向众人,目光灼灼地看着他们,一副道院大姐头的样子做着自我介绍。 随后一脚踩下油门,操控下的钢铁巨兽轰然咆哮,在即将撞上护栏的刹那,一个潇洒的甩尾过弯,飘然离去。 “那个...小姨,就算你是自家人,我也是会大义灭亲,举报你醉酒驾驶和无证驾驶的...” 目睹一切的沐时愿感觉小腿有些打颤,但还是壮着胆子,结结巴巴地说道。 “哈哈哈,安了,刚刚那是逗你的了,我还没去道院之前就考了驾照,直到现在也没有任何处罚记录,甚至连违停的罚单都没有。” 柯梦秋双手操控着方向盘,一幅沉稳老司姬的模样。 要是你刚才不是单手开车,我还就真信了,沐时愿在心里吐槽道。 “那你刚刚可是喝酒了啊!我可是看得清清楚楚的!”沐时愿又出声说道。 “哦,你说那个啊,障眼法而已啦。” “我刚才喝下去的只是水而已,不信你看。” 柯梦秋取出刚刚喝的那瓶水,啵的一声打开,在沐时愿眼前晃了晃,而她刚刚扔给沐时愿的则是真正装着酒酿的瓶子。 “等等,那你们都这么淡定,是不是早就看出来了?” 沐时愿回过神来,气急败坏地看向坐在后面几排的人。 方牧无奈摊手说道:“我们也不确定啊,只是感觉到她和陆怀天的行事风格有点像,不过现在确定了。” “那你倒是提醒我一下啊,看着我这样,你是不是觉得很好玩啊?”沐时愿还是有些气不过。 “我提醒了啊,没看到一直朝着你做手势嘛?” “而且如果柯老师真的不怀好意,我直接说出来的话,不是会更加刺激她,让她做出不理智的行为嘛?比如直接撞上山壁,和我们爆了之类的。” 方牧一脸无辜,将刚才的情况分析给沐时愿听。 脸色僵硬的沐时愿回想了一下刚才发生的事情,好像的确看到了方牧的手在动。 但她还以为是方牧准备对江见月动手动脚,只看了一眼,她就没再去看这份狗粮,没想到居然是在打手势... “好了好了,别吵了,方牧作为魁首,考虑全局,临危不乱的样子可圈可点,就是下次最好还是在其他人相信你的情况下,再做这种决定。” “但不得不说,你这小子长得还是挺好看的,这姿色简直就是个小魅魔,要是放在古代,绝对是头牌,姐姐我肯定会忍不住在台下撒银票的。” 柯梦秋隔着后视镜瞥了一眼两人,说话的语气,像是坐在电脑屏幕前指点动漫角色的油腻大姐姐。 “你认识我?”方牧平静说道,夹杂着一丝疑惑。 “当然认识,在你还没成为魁首之前就听过你的名字了,而且那人一直念叨着你呢。”柯梦秋忽然换上一副谜语人的模样。 “哦,知道了。”方牧点了点头。 “哈?你就一点都不好奇的嘛?” 柯梦秋一直在后视镜上盯着方牧,没能从那张脸上看到一丝波澜,略微有些失望。 “谁啊谁啊?我认识嘛?” 不放过任何一个吃瓜细节的沐时愿,乖巧地举起小手问道。 柯梦秋有些好笑地说道:“你妹。” “小姨你别骂我呀,我刚才说的大义灭亲都是开玩笑的。” 沐时愿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她是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只是隐约想起母亲曾经提到过这个所谓的小姨。 但是她一直觉得母亲很严厉,而且母亲对妹妹的期望比她高多了,从小就不想去参加那些所谓提高班的她,见到母亲的时候都是远远躲起来,直到离开家之前也是如此。 “没有说你什么,就是我话里的意思,那个人就是你妹。”柯梦秋倒是没有在意的样子,笑着说道。 “啊?可我从来没听她说过啊。”沐时愿的语气有些不相信。 “如果你改掉藏不住事的性子,她还倒是可能会和你说。”柯梦秋表情有些绷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脸上挂不住的沐时愿,尴尬地看向车窗,觉得外面的雨幕还挺好看的。 “喂,小子,你就真的不好奇嘛?我可以稍微透露一点给你哦。” 感觉场面有些冷的柯梦秋打破了沉默,一时间车内的众人都悄悄竖起了耳朵,就连靠在方牧肩上的江见月轻轻颤了一下,装作熟睡的模样。 “不好奇,我这个害怕麻烦。” 方牧有些感到头疼,怎么这些大姐姐都喜欢看他难堪的样子。 “那就有点难办了,你虽然能躲着麻烦,但要是麻烦朝着你走来呢?”柯梦秋嘴角挂起一抹笑意。 “什么意思?”方牧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柯梦秋伸手指向前方,一道朦胧的身影撑着伞站在雨幕当中,青色的裙角在风中抖动,柔顺的青丝在夜幕中飞舞。 黑色的装甲客车逐渐放慢速度,嘎吱一下停在那人面前,车门随之敞开。 少女优雅地走上车,将雨伞收起,伸出白嫩的手指轻拢耳边垂下的发丝,无视所有人的目光,径直坐到最后面的座位上,目光不曾离开少年的脸庞分毫,正如当年的模样。 “方牧,好久不见。” 第71章 心理咨询助理 黑压压的阴云压在天幕上,几乎让人踹不过气来,明明是下午时分,天色却阴沉得仿佛即将入夜。 在天际处攒聚了整整一天一夜的黑云,随着划破天际的霹雳煊赫地点亮半片天空,将浓密成片的阴云当中撕扯开一道裂缝。 屋檐下的沐时意伸出手,雨水落在她的手心上,溅出点点水花,才让她知道,原来这雨水真的是从天上砸下来的。 这降雨量仿佛要将整个世界倾倒反转过来,世间一切都被阴郁的雨幕笼罩着,朦朦胧胧的像是失去对焦的相机画面。 很难分清究竟是雨水从天上落到地下,还是地上的水被狂风席卷到九天之上。 如果那个笨蛋姐姐在这里的话,肯定兴奋得大呼小叫,抱着她的相机,咔嚓咔嚓的一顿拍照,然后又拉着她来当照片中的主角。 沐时意如此想着,浑然没有察觉到逐渐汹涌的风雨已经打湿了她的半边身子。 或者说,她意识到了,但是她一点都不在意。 只是静静地站在走道上,神色冰冷地看着远处的学校操场上,几个年纪比她大了几岁的学生,正顶着狂风暴雨,试图将旗杆上那面在风雨中飒飒摇摆的旗帜降下。 而操场的另一侧却是十分嘈杂纷乱,车辆的鸣笛声不断响起,各个方向映出的灯光破开雨幕,似乎一盏盏在漆黑雨天中盛放的灯火。 混乱无序的喇叭声让人头疼厌烦,按得越多,听见的人就越是烦躁。 不知道是谁先带头冲进的学校,纷纷乱乱的车辆碾在草皮上,犁出一道道触目惊心的车痕,让那些足球队的学生心疼不已。 许多学生从教学楼上冲下,头顶上遮着五颜六色的雨伞,站在她的角度来看,有点像是幼儿园里课本上的小蝌蚪在找妈妈。 “也不知道母亲是不是把我忘了...”沐时意喃喃自语。 不只是姐姐,就连时常跟在母亲身边的她,平时也很少敢直视母亲的双眸。 但是她从不怪母亲,她虽然严厉,但是很爱她们姐妹,只是对于她们身上的期望有些太过于高了。 姐姐不喜欢面对家里的那些事,那就让她来承担吧,毕竟总得有人在未来代表家族的脸面。 天上天下都笼罩在漫天风雨中。 手机微微震动,收到一条新通知,她正要低头取出手机,没想到一只有力的手将她从雨幕中拉回来。 闯入她视线的是一张清秀的脸庞,那双楚楚动人的桃花眼应该放在女生身上,若是放在男生身上,就显得有些秀气。 但在这人脸上却显得很合适,仿佛一切都理当如此的样子。 “你就是老师说的那个被孤立的学生?”少年见她一直呆呆地望着自己,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你是谁?” 沐时意淡淡问道,不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意,而是对世间一切都不关心的漠然。 就像是台行走的核动力冰箱,还没来得及打开冰箱的门,隔着数米都能从那双眼眸中感受到冰冷彻骨的寒意。 面对少女答非所问的话,少年的眉头不经意间地皱起。 这副样子,不用对方说,他也知道这是老师说的那个人了。 只是稍微有些头疼,这是真的遇上问题少女了,早知道这差事这么难办,就算有奖学金拿,他也不应该接下心理咨询助理这个活。 “我是学校的心理咨询助理,老师让我帮助同学们克服障碍,额...就是按人头算奖金那种,每多帮助一个人,就能多拿一点。” “你愿意接受我的心理辅导嘛?” 第72章 当时只道是寻常 “我愿意。” 其实当方牧说完那些话的一瞬间就有些后悔了,都怪方知意这些天拉着他看那些电视剧,搞得他也有些被影响到了。 明明都是很正常的说辞,但就是说出来的时候,总感觉有些奇怪。 而更奇怪的是,眼前这个表情冷漠,就像是从遥远西伯利亚冰原中走出的冰雪少女,居然答应他的请求。 “有什么问题嘛?” 少女那张冷冰冰的脸就这么盯着他,说话的语气也冷漠得像是僵硬的冻土。 “额,没什么,这几张是测试表格,虽然我好像已经知道你的问题所在,但这是标准流程,请你先耐心填写一下,我去拿其他东西。” 方牧挠了挠头,心想这个问题少女是真的奇怪,明明后退几步就淋不到雨水,可她偏偏选择了直面。 难怪在班上没有朋友,甚至连实战训练课都是独来独往,身边一个队友都没有。 带着她坐在走廊内侧的长椅上,脚步飞快地离开了。 沐时意看着那道消失在尽头的少年,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拿着水性笔在那几张表格上勾勾画画,像是在面对一场考试。 可直到她填完那些表格,那个少年也没有出现。 果然,还是选择退却了嘛?看来他和那些其他人没有什么两样。 沐时意稍微有些失望,除了第一次看到那双澄澈的眸子,让她有些失神外,之后的举动都是经过她认真考虑的。 至于为什么要答应,还是因为看到少年身上洗到有些褪色的校裤,还有那身干净洁白却稍微有些不合身的衬衣。 虽然在对方的外表颜值和校服外套的掩盖下,显得有些随性不羁,但她还是能看出这个少年没有撒谎,他的生活确实很拮据。 忽然,她手上感觉一重,低头望去,是干净的纯白毛巾。 “不好意思,心理咨询室里没有毛巾,所以我跑到校医室那里,还好那里备着很多,这些毛巾都是消毒过的,很干净,你可以放心用。” 少年微微有些喘气,身上的校服外套已经被雨水打湿,被淋湿的短发显然有些凌乱,一根呆毛却在头顶上立着,轻轻随风摇摆。 沐时意看着那双清澈的眸子,轻轻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 “额...我叫方牧。” 少年挠了挠头,感觉这个问题少女的脑回路有些清奇,这个时候不应该说声谢谢,然后相互客套两句,怎么忽然又扯到自己的名字了。 沐时意点点头,还是捧着那张干毛巾,转头望向外面的漫天风雨。 “你不用擦一下头发嘛?我看你在外面淋了半天的雨,这样是会感冒的...” “我不会。” 方牧还没说完的话瞬间都堵了回去,心想这间私立高中还真是名不虚传,就连深居简出的大小姐都能被他遇上。 “...那我帮你?”尴尬得脚趾抠地的少年从牙缝里憋出一句。 “这算是心理辅导中的环节嘛?”冰块少女再次答非所问。 “心理老师说要把帮助对象当作朋友来对待,所以这应该也是心理辅导中的环节吧。” 前提是不要当作女朋友,方牧在心里吐槽,这句话还真就是那位心里辅导老师说的。 作为过来人的大姐姐,很明白那些天天跑来心理咨询室的女生们都在想什么,不外乎就是打上了这个小助理的主意。 而她也明白,这些在校园里的朦胧感情虽然很美好,但是大多数最终都不会有结果,所以她还是当了一回棒打鸳鸯的坏姐姐。 哦,不对,应该不止一回,她已经记不清有多少小女生哭哭啼啼地从心理咨询室离开了。 “那我们算是朋友嘛?”少女冷漠地问道,语气中不含丝毫感情,就像是在问晚餐吃什么那样平淡。 “算,毕竟你愿意帮我的忙。” 方牧微微一愣,随后就看到少女递来的干毛巾。 替少女稍微擦干了发丝上的水滴,两人沉默无言,方牧也只好顺着她的目光看向外面。 大雨越下越大,豆大的雨滴在空中被怒风席卷,在半空中彼此交织碰撞,随之重重砸向地面,溅起纷乱破碎的水花,风声渐长,黑云翻滚。 少女抬头,拉了拉身侧少年的衣角,忽然开口说道。 “你经常和别人打架嘛?” 方牧的手微微一顿,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坐在少女的另一侧,不解地问道。 “当然没有,为什么你要这么问?” “我想起来当时开学第一天就有人把同学揍进了医务室,那个人应该就是你吧?”冰块少女用的是疑问句,但语气非常肯定。 “原来你也会关注这种事情,我还以为...算了,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有个男生说我的手机是高仿货,认为我的家境根本买不起那种型号,所以我就揍了他一顿。” “为什么?”沐时意眉头皱起,几乎下意识地问道。 “也没有为什么,因为那个手机是别人送给我的。”少年没有迟疑,理所当然地说道。 “可如果那个人说的是对的呢?”沐时意侧头看向他。 “你这是什么意思?”少年同样转头,撞上她的目光。 “我...我不是想表达其他的意思,我十岁那年的生日礼物是一双鞋子,很多同学也都说那是高仿货。” 这还是沐时意第一次躲闪开他人的目光,自己也说不上来为什么,只觉得少年的那双眼睛有些刺人。 “谁送你的?”少年微微一愣,谁居然敢送一双假鞋给这位大小姐。 “我妈妈。”沐时意停顿了片刻后才说道。 “可你知道后还是穿着那双鞋子吧?”方牧再问。 “嗯...” “那你当时骂那些笑话你的同学了嘛?” “没有...” 少年的话让沐时意有些发怔,看着外面的雨夜,想起了曾经瘦弱不堪的女人,听到自己在学校里被同学指指点点的事情。 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脸颊,脸上流下了几滴快要干涸的眼泪,一直低声说着对不起自己,是妈妈没用,让你在同学面前丢脸了... 不知所措的她甚至不敢和妈妈说,其实最开始自己被欺负的原因,是因为那个从未在家长会上出现过的爸爸。 只能默默抱着不停哭泣的妈妈,看着她拿出那张摩挲到有些粗糙的旧照片,泪水模糊了双眼。 后来她真的见到照片上的那个男人,整日以泪洗面的瘦弱女人终究还是等到了他,不过是在自己的葬礼上。 随后改名为沐时意的她,也被接到了现在这个家,多出来的母亲对她很好,甚至比亲生的姐姐还要好很多,因为她脸上总是挂着几分亏欠。 可她其实不想回到这个家,她只想回到曾经那个狭小破旧的房子,虽然冬日里会漏风,下雨时得拿着小盆子在底下接着。 但是妈妈总会将她紧紧抱在怀里,哪怕她自己也有些害怕外面的雷声,可仍然轻声安慰着她,温柔拍着她的背,小声说着不怕不怕。 “有些遗憾呢,看来你的童年给你留下了不少的疮伤,有的人用童年治愈一生,有的人用一生来填补上童年留下的窟窿。” “回头对你妈妈好点,不过待会我可以帮点你的小忙,算上你帮我填写问卷的报答了。” 少年似乎真的懂得一些心理学的皮毛,至少沐时意听着就很有道理,只是对于他第二句话稍微有些不解,顺着他的目光看向瓢泼的雨幕。 一抹耀眼的灯光划破雨幕,低沉浑厚的轰鸣声将附近那些嘈杂的鸣笛声都掩盖下去,流水般的车身冲破漫天风雨,显眼的大标在能见度极低的磅礴大雨中依旧夺目。 操场上不少车主都听到了这声来自钢铁猛兽的咆哮,一眼就认出了这辆车的型号,奢华到几乎半个场上的车加起来都达不到对方的落地价。 霎时间,嘈杂纷乱的操场上忽然就清净了不少,连那些开着远光灯晃人眼睛的车都切换成了近光,他们的消息都很灵通,谁都知道车主是个惹不起的女人。 “看来你还真是大小姐...往后退一点。” 方牧拉起少女的手往后退几步,直至挨到后面的墙壁,才躲过那辆车划过地面时,积水被碾压而掀起的两道半人高的水花。 沐时意的目光从未在他脸上离开,那双澄澈眼眸中没看到丝毫其他的东西,就见到其他家小孩子玩具时的样子,不可避免的惊呼一声,之后桃花眼中再无任何波澜。 银白猛兽座驾上的女人打开车门,抽出门框里的雨伞,鎏金色伞柄被女人握在手中,身上得体的小西装衬托出独特的魅力,与令人置信的压迫感,缓步走在风雨中,像是一位睥睨天下的女王。 她的眉头微微皱起,尤其是盯着抓在少女左手上的那个人,无声蔓延的气势似乎盖过天上的雷霆。 可还没等她发话,那个少年已经逆着漫天的风雨走来,率先对她发难。 “没猜错的话,您就是沐时意的妈妈吧?” 还没等她接话,那个少年就已经换上一副温和的笑容,一时间让她有些愣神。 “我是学校里的心理咨询助理,也是一名学生,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您平时对沐时意的要求很严格吧?以至于她在学校中的遭遇也未曾和您提起......” 沐时意呆滞地看着那道屹立在风雨中的单薄身影,天际上的雷声与落下的雨声让她没能听清少年在说什么。 只知道他站在雨里说了很多话,而在她眼中从不会为无关紧要的人,浪费半分钟时间的母亲,竟然认真地听完了少年所说的话。 并且还时不时点头,回应着少年所说的话,要知道当初母亲带着她去见天倾关那位老爷子的时候,都没在母亲脸上见到这副表情。 直到她在伞下坐进后座,她才回过神来,想邀请那个少年一起上车,至少也要将自己唯一的朋友送回家,母亲也是如此说道。 却发现他的目光一直落在校门处,沐时意扭头隔着车窗看向那边,发现一个披着雨衣的人影正穿过大雨大步朝着少年的方向跑来,踩过积水坑时溅起不小的水花,可目标坚定,不曾后退半分。 “不好意思,我姐姐来接我了,沐时意你最好还是和阿姨好好谈一谈,下次见了。” 少年探头进温暖的车内,语气真挚地对着沐时意说了一句,转身就迎向雨幕中的那道身影。 沐时意的目光紧跟着他的身影,她第一次见到原来这个少年能跑得这么快,身后的衣摆如同身后张开的翅膀,在漫天风雨中也压不下少年的羽翼。 冒着暴雨来接少年的是个温婉似水的女子,柔美得像是洛水赋中提到的美人,连身旁的母亲都有些看呆了。 坐在车上的沐时意,隔着车窗远远眺望着那两道紧紧依偎在雨衣下的身影,心中忽然有些明白,为什么当时方牧要对那个嘲讽他的同学大打出手。 不管少年手里拿着的那部手机是真是假,但绝对是那个身形柔美的女子送给他的,作为姐姐的她,可能攒了许久的钱才给少年,才给他配上一部人人都有的手机,作为礼物送给他。 就像那双被妈妈精心包起来的新鞋,穿在她的身上很合身,许久没见过妈妈笑颜的她,在妈妈的夸赞声中有些腼腆地缩了缩脚,问她喜欢嘛,她说非常喜欢。 所以无论是谁,有任何人质疑少年的东西,他就会狠狠揍一顿那个人,因为那件东西就是姐姐送他的,不可能是假的,也不会是假的。 “妈妈...我真的好想你...” 少女泪眼婆娑,在朦胧的泪光中恍惚看到了日思夜想的人。 那张因为劳累和哀伤生出些许皱纹的脸,正对着她展眉轻笑,夸赞着她穿上新鞋的样子真好看,而当时只道是寻常... 坐在身旁的女人浑身猛地一颤,只听到少女前面的半句,这还是她第一次听到少女如此称呼她,手足无措地安慰着低声哭泣的少女。 ...... “好了,时意,他们这都是第五次被我提醒了,那些人不会再烦你了,虽然我感觉她们其实有些怕你,你该不会是威胁她们了吧?” 方牧坐在心理咨询室的椅子上,看着每天都来好几次的沐时意,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我知道了。” 沐时意坐在他对面,俏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仿佛冰雪初融后的春水。 “你不要总是这么惜字如金好嘛?这样会交不到朋友的。” 方牧在表格上写写画画,不知道是自己的心理辅导水平太低,还是这个问题少女太过难缠,反正就是摆脱不了对方。 明明可以让真正的心理辅导老师出手,但她仅仅和少女说过一次话就将事情全部甩给他了,还美名其曰这是在培养他的能力。 他一个全身心投入到武道上的人,难道以后要在战场上问对面的凶兽心中有哪里不舒服吗? “可你难道不是我的朋友吗?”沐时意歪了歪头,难得多说了好几个字。 “是啊,可你总要融入这个世界,多认识一些朋友不好嘛?” “谁说的,我有你就够了...”冰块少女低下头,小声嘟囔着。 “你说什么?我有点没听清?”方牧从表格上抬起头,总感觉错过了很重要的事情。 “没什么...对了,方牧,下个学期我就要转学了。” 沐时意抿紧嘴唇,忐忑不安地说出这句话,感觉压在心上的那块大石头,没由来轻了不少。 “这样啊,阿姨的事情办完了嘛?之后你要转到新的学校,不能再像这个样子了。” “否则我会伤心的,不然我不就白看那么多心理方面的书了,说实话,我在文化课上都没看过这么多的书,也就你是个例外了。” 方牧脸上露出释怀的笑容,像是在送别一位老友,又像是在对自己之前日夜苦读的感慨与认可。 紧盯着他双眸的沐时意,唯独没有在其中找到自己的心心念念的那份。 可恶,难道真的要自己主动说出来嘛? 难怪所有人都说面前的少年是座不可逾越的大山,明明心思透彻到能看穿别人的想法,但是在这种方面上却像是块水火不侵的榆木似的。 这半年来,她想尽一切办法,想让对方主动开口,可对方却像是将她当成一个不懂事的妹妹。 虽然她以前从未考虑过这些事情,但只要是她认定下来的事情,就会做到最好,所以她疯狂恶补着这方面的知识。 自己错过以往和他相处的时间,所以一切都要给这个少年最好,绝对不能留下遗憾。 可哪怕是号称情侣三圣地的电影院、水族馆,甚至是摩天轮都没能撼动少年分毫。 到底是谁说的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层纱,挡在她面前的分明是座堪比天倾关的铜墙铁壁啊。 算了,还好眼前的少年如此难以被攻破,不然她心心念念、日思夜想的唯一珍宝,可能就要被其他人抢走了。 沉默良久,最终沐时意还是选择前些天与姐姐在电话里闲聊的方法。 “你站起来。” 沐时意忽然严肃的语气让方牧一愣,还以为自己做错了某些事情的他,茫然起身。 少女走到他面前,忽然伸手将他紧紧抱着,轻嗅着对方身上的混合着沐浴露的香气,抬起头盯着那双澄澈的双眸,颤抖地说道。 “我喜欢你,跟我一起走好嘛?” 第73章 枪火 “许久没见,你就是这样对我的嘛?” 沐时意比起两年前愈发美艳动人,脸上化了淡妆,让本就精致的脸蛋平添几分柔美,耳畔上挂着银色四叶草耳饰,淡青色的仿古风丝裙,将她冷若霜华的气质衬托得淋漓尽致。 身穿青丝裙,手持油纸伞,眉眼如酥,情深意浓地望着少年的双眸。 可令她失望的是,少年没有任何回应。 “见...见鬼了...这真的是我妹嘛?”沐时愿眼角抽搐,轻声呢喃道。 一瞬间沐时愿感觉车里大部分的视线都聚集在自己和妹妹身上,每道目光中都充斥着深深的疑惑。 “她真是你妹?虽然眉宇间有些相似,但我怎么总觉得有些不像,尤其是气质方面。” 兜帽少女不知何时凑到了沐时意身边,极为小声的说道。 “如假包换,刚开始她上车的时候,我很确定,但是现在嘛......” 沐时愿有种错觉,自己是不是没睡醒,竟然看到那个从小冷得像冰块一样的妹妹,居然对一个男生如此献殷勤。 还特意画上淡妆,换下那身常年不变的白大褂,而且最关键的是... 她之前拍下的照片中,方牧唯一与别人出现在同框的照片,正是江见月穿着月白色道袍的那张。 我愚蠢的妹妹啊,你到底要干什么啊!? 那双眼眸落在少年的脸上,仿佛冰雪融化后的春水,水光潋滟,一直盯到少年彻底受不了,轻叹一声。 “好久不见,时意,这次你又想干什么?” “还是又和上次那样缠着满身炸弹来见我?” 方牧的声音充满着无奈,目光复杂地看着身旁的少女。 “没有,我只是想你了...”少女的声音楚楚可怜,委屈得让人心软。 方牧却没有丝毫的放松警惕,别看他现在只是坐着,但体内的气血与灵气已经开始流转,无名法诀悄然激活。 当初面对觉醒血脉后的亚扎纳斯,都没这么让他紧绷着心弦,因为面前这个少女给他留下的印象太过深刻。 最后一次见面的时候,也是他拒绝少女邀约的第三次,而那一次她终于露出了獠牙。 冬日里的棉衣下绑满了炸弹,病娇般的向方牧哀求,如果方牧还是不愿意和她走,那就两个人一起死在爆炸当中。 无可奈何的方牧,反手把她抱住,在少女欣喜若狂,有些分神的时候将她打晕。 当时方牧带进聚魔战场,在妖魔营地处引爆的火神Ⅱ型烈性炸弹,就是从少女身上拆下来。 尽管他之前在官网上看了很多相关的使用说明,并且做了不少心理准备,当时在引爆之后还是被炸懵了。 这根本不是火神Ⅱ型,而是直至今日也尚未发售上市的火神Ⅴ型,并且似乎经过了少女的调整,杀伤力变得更强了。 “我真的只是想见你,而且...”沐时意抿紧晶莹的唇瓣。 “而且她就真的有那么好嘛?当初就是因为她,你才拒绝我的嘛?如果你和她认识了那么久,为什么我从来没有听你提起过她?” 少女一连串的话,让车内的气氛再次变得诡异起来。 所有人都竖起耳朵,目光悄悄往后方看去,甚至一路狂飙的柯梦秋都忍不住放下了车速。 那边的沐时愿则是感觉天都要塌了,这个人到底是谁?怎么长得那么像我妹啊? 而且她刚刚说的那段话,比她们两个之前待在家里的时候,半年内加起来还要多。 使劲掐了一下手臂,欸?居然不痛耶,看来是我真的没睡醒。 “你掐我干什么?”愉快吃瓜的兜帽少女就差拿出瓜子和饮料了,狠狠瞪了沐时愿一眼。 “痛嘛?”沐时愿呆呆地问道。 “废话,我掐你一下试试?”兜帽少女一脸无语,怎么这两姐妹差距这么大。 方牧还是没说话,靠在他肩上的江见月伸手推了推他,才无奈地说道。 “我不想说谎,也没有必要说谎,如果你这次来只是想确认这个的话,待会就可以下车了。” “噢...” 愣了一会儿后,沐时意才迟钝地将目光从少年的脸上移开,唇齿间却尝到了一阵铁腥味,嘴唇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自己咬出了血。 在前面的沐时愿把她拉到自己身旁,失魂落魄的少女呆呆地坐在座位上,空洞的目光看得其他人感到一阵心酸。 无奈的沐时愿看着自家妹妹,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几次欲言又止,最终又憋了回去。 她好像隐约知道,为什么两年前的妹妹会突然变得开朗起来,虽然还是不怎么和她说话,但好歹身上多了点活人的气息,不再像之前那样冰冷。 而且有次还骂了一顿自己,害得她失去了一次最宝贵的机会,让她一直摸不着头脑,现在算是明白了。 沐时愿心里苦,心说你姐姐我啊,就是个母胎单身至今的小渣渣,那个只是我从少女漫画上学来的。 我也没想到你居然真的听进去了,而且更让我没想到的是,居然真有人能拒绝如此青春靓丽的妹妹。 哦,是方牧啊,那没事了。 虽说自家妹妹是忠犬系,至于为什么这么说,追了人家那么久还一直念念不忘,这难道还不算嘛? 可是对上江见月这个天降系的美少女,还是差了不止一筹。 如果将现实比作游戏,妹妹是超人气勇者,方牧是超级大魔王。 那江见月就是bug般的存在,勇者还在新手村打史莱姆的时候,一剑荡平了魔山,趁着所有人还没反应过来前,就已经把魔王掳走了。 她有些想说,近水楼台先得月,妹妹你那半年里都没成功,楼台都浸上水了,这月亮丝毫没有冒头的迹象,还是早点放弃吧。 尴尬,前所未有的尴尬,方牧从未觉得着自己和江见月之间有这么尴尬过。 紧张,似乎那天在雪原上追杀大妖都没这么紧张。 雷声轰鸣,如千座高峰倒塌,暴雨倾注,烟云滚滚,似万座山峰迎面扑来。 让人一时间分不清天上还是地下,真是应了那句“黑云翻墨未遮山,白雨跳珠乱入船。” 江见月望向车窗外的目光移回方牧身上,微微侧了侧身,白嫩的小手放在方牧手背上。 “你很紧张嘛?”软糯的声音传来,他下意识紧张地点点头,又摇了摇头。 “其实那个女孩蛮可怜的,要是我没有闯入你的世界,或许你之后会和那个女孩在一起的吧...”江见月小声呢喃着。 方牧能清晰的感觉到,身边的道袍少女在说这句话的时候,纤柔的身子在轻微的颤抖。 没由来的,方牧感到一阵心痛,他或许应该多了解一下这个柔弱女孩的内心世界。 身为剑仙的少女,其实也不过是个十八岁的花季少女,这个本应该享受青春的年纪,却被迫离开了自己熟悉的亲人朋友。 而那些曾经触手可及的事物,和她隔了整整一个世界。 在这个陌生的世界,她唯一认识的人,只有自己;知道她来历的人,也只有自己。 不禁让方牧想起,之前他出关的时候,江见月抱着他的身子,在他耳边轻语,而自己则是笑着说,过两天就回来。 她那个时候,该不会真的待在小屋里,看着四周陌生的一切,将目光一直放在泛着冷光的屏幕上,等待着所谓的“两天后”。 随着时间的跳动,手机的电量也在慢慢降低,就像是少女逐渐失落下去的心情。 就在充了两次电量后,上面的时间终于跨越了四十八小时,两千八百八十分钟,最后一秒跳动完毕后。 她连宝贝零食袋都舍不得拿,兴奋地小跑到门口,期盼着那个少年的背影出现在街角的尽头。 可直至屏幕上的时间跳动了几十次,也没能等到自己要等的那个人。 不愿意再继续等下去的少女,毅然决定走向这个陌生的世界,哪怕外面很危险,但是她还是想找到那个人。 像是孤鸟飞向漆黑的夜空,只为寻到眷恋的归巢。 所以当时她是第一个在大妖倒下后来到方牧身边的人,眼中不是旁人的赞赏和惊叹,而是心疼与担忧,她只想在意的少年早点回来。 “对不起...”方牧从恍惚中回过神来,轻声在江见月耳边低语。 她微微弯了弯唇角,眼底闪过一抹少年看不懂的情绪,看来那个白毛小女孩教给她的技巧还算好用,下次就不追究她差点把方牧拐走的事情了。 师尊说得没错,她是有些嘴笨,比不上那些女孩,但她不在乎,她只需要认真地把这份感情传递给对方,只要那个人知道就好。 忽然有些明悟,有些事情真的说不出来,只能用心语。 她身体微微凑近,温暖的风带着少年身上的味道,有些安心的感觉,忍不住再靠近一些。 一直在悄咪咪观察着兜帽少女无声轻叹,她还以为能看到方牧被痛揍一顿的景象呢,急得她像瓜田里上蹿下跳的猹。 虽然没听清他们在说什么,但从目前的结果来看,似乎已经没有后续了。 “喂,你怎么都不安慰一下你妹妹啊?”兜帽少女小声对沐时愿说道。 “这种情况我能说什么啊?我自己也是个单身狗啊,怎么安慰我也不知道啊...” 沐时愿的小脸皱得像苦瓜一样,小声吐槽道。 “这和你是单身狗有什么关系,没看那些写恋爱小说的作家,大多数也都没谈过恋爱,所以才会描写得那么美好。” 兜帽少女伸手接过对方递来的饮料,咔嚓一声打开。 “这么说,你就是那个传说中脱过单的人咯?快传授一下经验。”两个脑袋凑在一起,小声嘀咕着。 “怎么可能,但这种事情,就像在大学宿舍里一样,哪怕是连男生的手都没摸过的,都能出来讲两句的嘛?”兜帽少女摊了摊手。 “(ˉ▽ ̄~)切~~,我还以为你多厉害呢。” “不过话说回来,妹妹第一次选中的目标也太难了吧,这和第一次玩黑悟空的时候就直接去画卷里面打寅虎有什么区别?” 沐时愿忍不住吐槽道,只能说年少时不能见过太惊艳的人,自家妹妹以后可能会很难看上其他的男生了。 “噢?难道你就不是这样嘛?你们两姐妹的眼光还真是一模一样...” 兜帽少女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沐时愿一把捂住,对着她嘘的一声,警惕地朝着自家妹妹看了看。 “戏说不是胡说,改编不是乱编,小心我告你诽谤啊!?” 沐时愿对着她龇牙咧嘴地说道,小脸一阵红一阵白。 “那你真的对我们魁首没那么一捏捏的小心思?假设他有天浑身赤果果地倒在你面前,身上受了重伤无力反抗,而且周围只有你们两个人...” 兜帽少女脸上泛起坏笑,低沉戏谑的声音落在沐时愿耳中,宛如恶魔的低语。 “我...我肯定什么都不做,老老实实等死啊,连他都打不过的对手,我上去了肯定是送菜。”沐时愿不屑地笑了一声。 “欸,真的嘛?我还以为你们两姐妹都喜欢他呢...”兜帽少女做作地捂嘴惊讶道。 “谁...谁说的,我才不会喜欢他啊...”沐时愿有些急了。 “真的嘛?” “真的,我要是喜欢他,就让落下天雷,直接劈——” 沐时愿的话还没说完,声音就被剧烈刺耳的轰鸣声掩盖了下去。 她有那么一瞬间愣神了,眼中的世界开始天旋地转,最后重重地摔落在了地上,纷飞破碎的玻璃残渣在眼前飞舞飘扬,这时才反应过来的她,内心一阵后怕。 坐在沐时愿身边的兜帽少女整个人僵在原地,被那罐刚打开没喝几口的饮料泼了一脸,但是她一动也不敢动。 在她白腻大腿边不到三寸的合金座椅上,一颗大口径的子弹头深深嵌入其中,高速旋转着的金属弹头直到现在也没停下,飘起淡淡的白烟。 半蹲在地上的方牧一把将沐时愿的脸按在地上,略微血红的双眸紧盯着狂风灌进的破碎车窗,身上升腾着轻微血雾。 加厚的防弹车窗上,一处弹孔突兀地出现在上面,以弹孔处为中心的玻璃,呈现蛛网的形状裂开蔓延,在汹涌的雨幕中摇摇欲坠。 紧接着车窗上毫不停息地接连炸起数团明亮的火光,接踵而来的数枚穿甲弹头蜂拥而至,在防弹玻璃上不断旋转钻入,直指方牧头颅与胸膛上的要害! 昏暗的车内空间闪过血光,如铁树银花般的火星纷乱绽放,在沐时愿等人眼中方牧持刀的身影模糊成了一团血影。 接连响起十几次令人牙酸的金属碰撞声,像是有人用修长的指甲划过黑板的声音。 身侧的沐时愿衣服上噗呲冒起白烟,烫出几个大洞,其余被切成两瓣的十几枚子弹头叮当落地,切口光滑平整,倒映着沐时愿惊恐的神情。 此时那团模糊的血影逐渐才停下,众人清晰地看到他手中所持的短刀上半段的刃口处,冒着白烟,还有经过高速摩擦后,留下的炽红余辉。 方牧没有后退半步,刀锋径直切穿了摇摇欲坠的玻璃,炙热的锋刃与冰冷雨水接触时,发出嗤嗤的声响,伴随着升腾而起的水雾。 远在千米外开枪的那人,隔着磅礴的雨幕也能望见那双血红色的眸子,舔了舔猩红的嘴唇,狠狠咬碎嘴里的糖果,狞笑着扣动扳机。 下一刻,那个少年身前火光再度一闪,又一枚子弹撞上刀锋,火光飞溅之间,极力朝着既定的方向飞行,却被无情地切成两瓣。 火光消逝后,那两瓣子弹头居然还在合金制成的地板上滚动旋转,汹涌的动能转化为热能,落上一张轻薄的纸巾就能在刹那间点燃。 隐蔽在千米外的人由衷地赞叹一声,随后飞快地收拾起地上的器材,头也不回地冲着另一个方向离开,临走前朝着远处的少年呢喃一声。 “可别先死了啊,我还没玩够呢...” 第74章 千万级别的悬赏 “呜呜呜,我以后再也不乱发誓了...” 沐时愿心疼地看着衣角上烫出的几个大洞,扑在自家妹妹身上求安慰,没想到对方仍在痴痴地看着方牧。 眼中的担忧之色,连她都能看得出来,直到她略带着哭腔在妹妹耳边重复一句,她才恍然回过神来。 不是因为沐时愿的话,而是因为那个少年朝着她走来了。 “谢谢你,时意,刀不错,你一直放在身上?” 方牧将那柄短刀递到沐时意面前,当时一切发生得太快,刹那间根本来不及从空间折叠装置中取出纳山河。 而且纳山河的刀身长度,若是在狭小的车内空间里施展开,还不用对方再射几枪,车内几人已经要遭殃了。 穿着青丝裙的少女摇了摇头,小声地说了一句。 “没关系,本来就是想送给你的。” 让方牧持刀的手微微一顿,这次不带炸弹,换成雨夜带刀了是吧。 可自己好像也没发现她藏在哪里,忍不住将眼神放在青丝裙上的峰峦。 嘶,难怪自己从始至终都没发现,而且刀柄上还有着淡淡的奶香... 一时间他持着刀的手有些不稳,拿也不是,不拿也不是。 沐时愿看着眼前这一幕,哭得更大声了,明明我才是受害者好吧,怎么都没人关心我的。 “小时愿你没事吧?” 说话的人是坐在前方驾驶座上的柯梦秋,饶是身后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她仍然稳稳地坐在前面,双手始终未曾离开方向盘。 还是小姨对我好,我发...啊呸呸呸,我以后再也不大声和你说话了... “没事...” “那还不赶紧用你那个什么金光把车窗封上,很影响我开车速度的。” “啊?” 流着泪的沐时愿连忙掏出阵盘,薄如金纸的微光将破损的车窗封上,肆意涌进车内的风雨才被掐上了暂停键。 “看清开枪的人了嘛?”柯梦秋接着问道。 方牧则摇了摇头,轻声说。 “没有,离着我们至少一千米以外,而且对方能在高速行驶的车道上找到我们,并且超远距离精准击中还在疾驰的车辆,没有道理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 “可我当时在租车公司的时候,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武锋此时也出声说道。 “事实上,在我来之前,我就已经从车上拆下好几个炸弹了。”柯梦秋大笑着说道。 “那为什么...”武锋话还没说完,就被柯梦秋打断。 “为什么不告诉你们?因为这就是你们课程的内容啊,从你们走出天倾关那一刻,这堂课就已经开始了。” “而且我出现在这里,本来就是不合规矩的,按照原本制定的计划,我这个时候应该待在南海城才对。” “唉,谁叫我那么心软呢?” 柯梦秋无奈地叹了口气,看得几人眼角止不住地抽搐。 你这家伙除了吓唬我们一顿,什么都没做好吧。 “对了,告诉你们一件事情,你们通过那个武院论坛,找到我们道院的窗口,可以激活属于你们身份的权限。” “从那里可以找到几个暗网上的悬赏网站,点进去有惊喜噢。” 柯梦秋驾驶着身下的黑色钢铁猛兽,一连漂过五连弯道,头也不回地说着,语气中带着一股子幸灾乐祸。 沐时愿连忙掏出她的平板,身边的妹妹也凑了过来,对于方牧的事情,她一向很上心。 而沐时愿也没避开她的视线,将那些保密条例抛在脑后,以自家妹妹的水平,早晚也能凭着本事进入道院。 只是行驶在这荒郊野岭上,信号实在不怎么样,面前的网页一直在转圈圈。 “交给我吧。” 沐时意拿过姐姐手中的平板,从自己的空间折叠中取出一台小巧的仪器,贴在平板背面,纤细白嫩的手指在屏幕上快速点过。 一阵眼花缭乱的操作将沐时愿都给看晕了,没一会儿眼前就出现了经过层层加密验证的网站,看着自家妹妹指尖飞快点过。 “等等,时意你是怎么知道我密码的?” “很简单啊,姐姐你不是一直用你的生日和三围吗?010403...” “够了够了,不要再说了。” 满脸通红的她一把捂住自家妹妹的嘴,目光落在屏幕上的一瞬间就愣住了,那是一张很熟悉的照片,拍摄者就是她自己。 在那张照片下附带着目标人物的基本信息和任务要求,上面悬红的字迹触目惊心,其中红色加粗标出的数字更是让人不由得呼吸加重。 “啧啧啧,九千万的悬赏,还只要求确认死亡信息,我都想拿着自己的脑袋去换钱了。”方牧此时也凑过来,呢喃着说道。 “悬赏的这个人ID叫黑风,你认识这个人吗?” 拿着平板的沐时意紧皱着眉头,转头看向一脸平淡的方牧。 “不认识,但他们的目的很明确,想给我们这次出行带来点麻烦,好让他们混水摸鱼。” 方牧没有丝毫意外,反而还有些觉得赏金少了,总感觉有些遗憾。 因为他刚才似乎还看到了其他人的悬赏,其中有个价值五亿的,还没看清就别划过去了。 沐时愿呆愣着接过自家妹妹还回来的平板,三番五次地转头看向自家魁首,哈喇子都快流出来了,这可是价值整整九千万的人头啊。 她得卖多少张方牧的照片才能达到这个数啊?九千万啊,九千万啊,一生一世花不完啊... “嗯哼~还算不错,至少没被吓得尿裤子。”柯梦秋透过后视镜瞥了一眼方牧,笑着说道。 “你知道上一代道院魁首是怎么死的嘛?” “......” “切,一点都不好玩,反正之后应该也有人会和你说,你得知道走上武道这条路不是过家家,而是踏上刀锋暗战的战场,与威胁着人族的妖魔凶兽誓死不休。” “而总有那么一些意志不坚定的人,走到了人族的对立面,上代的魁首就是被这些人在身后捅了刀子。” “所以我劝你还是认真点,不要看不起那些躲在暗处的食尸鬼,他们比你想象的更没有底线与尊严。” 一时间整个车内空间陷入沉默,凝重的气氛萦绕在所有人身上,江见月都紧张地抓紧了方牧的衣袖。 “等等,不是吧?为什么这上面也有我的悬赏啊?” 沐时愿翻动着屏幕,指着自己两年前的证件照,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了。 “真的耶,我的也有。”兜帽少女也捧着自己的手机,惊讶的说道。 没过一会儿,道院小队的所有人都看到了属于自己的那一部分悬赏,纷纷和其他人对比着。 “不是?发出悬赏的这个黑风有病吧?真以为我们是要去海上找One Piece啊?我特么也没听说过有恶魔果实啊?” “而且凭什么我的赏金才五十块,看不起谁呢!?” 沐时愿脸色发黑的看着上面不起眼的数字。 “噗哈哈,可能黑风真的认为你是团队里面的吉祥物吧。” 兜帽少女笑出声来,她与自家哥哥的悬赏金一样,都是两千万。 “对方很有可能是按照在传送裂缝前的那一战来衡量标准的,回去我就让人调查一下当时在场的武院学员。” 武锋眉头紧皱,很快就从这些蛛丝马迹中分析出了其中的不对劲。 “也不一定是他们,别忘了当时离开九山城遗址的那批人,他们没签署多少保密协议。” “那些经历也很可能是道听途说来的,所以他们不知道当时沐时愿在远处用了阵盘。”方牧出声补充道。 “啊啊啊,我不管,这个网站怎么加赏金啊,五十块也太难看了。”沐时愿大声抗议着。 “很遗憾,你得先证明你有足够的财力,并且经过一系列的认证,才能在上面发布悬赏,否则都是数额很小的悬赏,这个网站早就乱套了。” 自家妹妹毫不留情地拆了沐时愿的台。 “气死我了,武锋你赶紧去查,我要揍一顿那些泄密的人。”沐时愿嚷嚷道。 “好像不用等到那个时候了,你看前面。”武锋伸手一指。 黑暗伴随着滂湃的暴雨,像是汹涌的浪潮呐喊着,咆哮着,冲刷着整个世界。 几十道身穿黑色风衣的身影在远光灯的照射下显露而出,脸上带着一张张狞笑着的骷髅面具,身后是汹涌纷飞的火光。 这群疯子竟然不惜炸毁了这段路,也要硬生生将他们截停在这里! 第75章 截杀 冰冷刺骨的雨夜中,轰隆的爆炸声和气浪横扫整片荒野,震碎了雨幕与黑夜,在不远处的路段上火光冲天而起。 那段道路直接被摧毁,爆炸的巨响声像是拉开了这场截杀的序幕,熊熊火光迎着磅礴雨幕肆意蔓延,整片山上都回荡着那声震耳欲聋的轰鸣。 身穿黑色风衣的暴徒们如狼似虎地扑入黑夜之中,刺耳暴躁的枪响声此起彼伏,炽烈的火舌喷涌而出,一时间竟然压过了天上的风雷。 咆哮在荒野山路上的黑色钢铁猛兽,被这蛮横并且肆无忌惮的爆破硬生生截停。 携带着汹涌动能的子弹,密密麻麻地击在客车的装甲上,飞溅起无数星星点点的火花。 “我靠,这些人就不怕防卫军吗?”沐时愿小脸煞白一片。 “你以为每个地方都像天倾关一样防备森严吗?而且这荒郊野岭的,等到最近的驻军察觉到异常赶来,最快估计也得是半个小时后了。” 柯梦秋从前排的驾驶座上钻了下来,性感修长的大白腿伸到沐时愿脸上,灵巧地坐在了她旁边。 “小时愿让一让,嘿咻,怎么这里好像有点窄,算了不管那么多,这辆客车外载的装甲,大概还能再撑几分钟的样子。” “毕竟当初设计这款车型的设计师,应该也不会想到,一辆普通的装甲客车要经受堪比小型战役的火力打击。” 面前的御姐毫不在意自己的形象,一把将放在副驾上的小箱子抱了过来,对着沐时愿笑了笑,咬开了瓶口上的木塞。 浓郁香醇的窖藏芬芳顿时充斥了车厢内,这次不再是矿泉水,而是真正的老酒。 “不是吧小姨?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喝这个?难道连你都自暴自弃了嘛?”沐时愿顿时急了。 “谁说的?外面那群小渣渣还拦不住我,老娘稍微活动下筋骨就打发了。” 柯梦秋十分享受地尝了一口,眼睛不由得瞬间亮起,看来当时冒着挨一顿痛揍的风险是值得的。 “那请您老人家出手啊!再晚就来不及了!”沐时愿焦急说道,头抬起的瞬间,一颗穿透前方车窗的子弹擦过她的脸颊,吓得她大喊一声。 “不行不行,按照规定我现在应该待在南海城的,我要是出手帮你们了,这堂课程就没有任何意义了。” 柯梦秋看着沐时愿拉下的小脸,想了想又说道。 “没事哒,你要是倒在这里了,小姨会想办法带着你的尸体回家的。” 让沐时愿脸上愈发苍白几分,苦着脸回头看去,却发现其他人正从空间折叠装置里掏出作战服,还有不少压满实弹的弹夹塞在衣服上。 没一会儿的功夫,方牧等人都已经全副武装,让她不由得挠了挠头,难道这里就只有她一个在空间折叠装置里塞零食和饮料的异类嘛? 你们这一个个的都是杀胚嘛?遇到这种火力竟然不想着跑,而且看样子还打算和对方正面交手? 在方牧身边的江见月也乖巧地穿上一身深色的作战服,无声递出了手中的长刀,方牧没有回头只是接过纳山河后,轻轻握了一下少女的手,示意她不用担心。 “开门,起阵!”方牧沉声说道。 “噢噢噢...” 沐时愿连忙抓起阵盘,在武锋打开一侧车门的刹那间,金色的淡光亮起,几道身影从黑色的装甲客车中跃出。 薄薄的金色微光竟然顶住了那些暴徒凶猛的火力,为他们争取了片刻的时间。 方牧紧握着刀柄,雪亮的刀身在雨夜中无声滑出,低垂的血红色双眸泛着微光映在刀身之上。 在那些身穿黑色风衣暴徒不可置信的眼中,带着一抹血光的锋刃切开了汹涌的雨幕,那抹流火般战意凌然的双眸,却比刀刃还要锋利。 刺骨的杀机透过雨幕与黑夜,让所有人感觉脖颈一凉,像是在山林中遇到了嗜血的猛兽。 枪械的碰撞声不断响起,站在远处的暴徒们紧盯着那道不断靠近的血影,青筋暴起的大手扣死扳机,短暂停歇的枪口再次倾泻出子弹。 子弹如带着尾端飘火的流星划过夜空,片片火光交织而成的火力网将那片区域覆盖,凭空掀起的这场金属风暴,就算是妖魔凶兽也得被撕碎。 拖着火焰长尾的子弹划过方牧耳畔,也照亮了那张充满肃杀之意的脸颊。 铁树银花般的火光在他面前不断爆开,却丝毫阻挡不住他前进的步伐,就在为首的暴徒怒喝着集中火力时,意外发生了。 两支流光般的箭矢刺破雨幕,一前一后穿过手持重型机枪的两个暴徒。 两人的胸膛上诡异的同时出现一个碗口般的大洞,甚至还没来得及看清,只感觉眼前一花,视线中就陷入一片黑暗。 “该死,找地方隐蔽!” 枪火顿时停歇,而代价就是那道血影已经杀到了他们身前。 站在最前方的暴徒来不及放下枪械,抽出腰间的短刀,就见到那张出现在网站上,高额宣红的面容出现在他面前,随后就是一阵天旋地转。 一百五十斤的大汉在所有人骇然的眼神中高高飞起,如炮弹般砸到远处,沉重的一声闷响在暴徒首领不到一米处响起。 他伸出手想拉起那人,入手却感到一阵诡异的绵软,那双充血的双眼直至死后仍然盯着前方。 这时他才发现对方黑色风衣下的一片血肉模糊,后脑位置更是深深凹陷。 这家伙不是死于凶狠的踢击,而是全身骨骼被骇人的巨力碾碎,同时被一脚远超时速一百公里的速度抽射到地面上。 就像是电影里被那个会踢球的少林武僧,一脚抽射踢爆的足球,“砰”的一声在呈蛛网状开裂的墙面上爆开。 “这特么还是人?人形凶兽都没那么猛吧?” 为首的暴徒身后留下一大片冷汗,开始有些后悔接下那一单悬赏。 他早该明白,能被悬红标注到极度危险的人,而且还是一个尚未踏入武院的学生,就不可能是简单的猎物。 就像是行走的丛林中猎人,看到被猛兽撕咬过的猎物尸体时,那种展现在眼前,被活生生撕扯到支离破碎的惨状时,被贪欲占据的头脑也会被猛兽的暴戾变得短暂清醒。 “他娘的!和他们拼了!” 身穿黑色风衣的暴徒们,纷纷掏出一管在朦胧光线下泛着诡异霓虹的药剂,扎进脖颈处,眼底闪过凶狠与疯狂,拿起车上的各式武器朝着方牧包围冲去。 那些暴徒身上澎湃流动的气血轰鸣声,还有胸腔处猛烈的怦怦声,隔着数米都能听到,不由得让方牧眉头一皱。 眼前这些人,竟然清一色的全是气血境武者。 那些狰狞凶狂的脸上,咧着疯癫的笑意,眼中闪烁着贪婪的光,好似将面前的少年当作一场盛大的晚宴,每颗贪婪跳动的心,都想从上面撕咬下一块血肉。 夜幕猝然被一道闪电撕裂,刹那间将那这些人癫狂的脸庞映亮,宛如群魔乱舞。 “还真是舍得下血本啊...” 第76章 登神药剂 “那玩意是什么?为什么那些人会变成这种鬼东西!?” 黑夜笼罩的雨幕下,包围在少年身边的那些暴徒身上逐渐出现诡异的变化,露在外侧的皮肤生长处紧密浓厚的细小黑色绒毛。 那些黑色的绒毛彼此勾连嵌合,组成一块块排布在皮肤上的铁青色鳞片,野蛮生长的筋肉像有无数只小虫子在表皮下穿梭。 宽大的黑色风衣被不断鼓涨而起的肌肉撑破,露出那如甲胄般细密坚韧的铁青鳞片! 在未知药物的影响下,这些暴徒眨眼间就变成了不人不鬼的怪物,隔着老远,亲眼见到这一幕的沐时愿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那是西方国家的禁药,序列43的进化药剂,他们将这些以妖魔凶兽基因作为样本的基因强化药剂,称为登神长阶。” 拎着酒瓶的柯梦秋打开车门,两条大白腿伸到雨幕中轻轻晃悠,语气轻松得像是玩水嬉闹的孩童。 “什么玩意?为什么我从来没听说过?” 沐时愿有点懵逼,就连不了解情况的江见月都不明觉厉,在修仙界里名号能扯上仙神二字的,都是了不得的东西。 “当然了,这些事都是你们进入武院后的必修课程,全国的武院都一样,可是我觉得课本上描述的文字台苍白了,不如让你们亲眼见识下。” “而且我也没想到这些人竟然这么舍得下血本,原本我还以为他们带的都是序列50往后的进化药剂呢。” “是不是可刺激了?这可是我当年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噢,比坐在教室里看PPT有意思吧?” 柯梦秋双手叉腰,得意地挑了挑眉毛,一幅赶紧夸我的样子。 “有意思...个鬼啊!!!” “轰!” 方牧踹出一脚蹬飞面前扑上来的暴徒,掀起的白色气浪将残破的黑色风衣撕碎,染血的黑色布料自天上零落而下,露出下面铁青色的鳞甲。 妖魔化?还是凶兽化? 方牧心中瞬间蹦出了这个猜想,他在聚魔战场上斩杀了许多妖魔凶兽,更是两次与作为大妖子嗣的亚扎纳斯近身搏杀。 对于这种特殊构造的鳞片并不陌生,在医院休息的那两天,他还查阅了不少相关的书籍,经过大量的研究表明这些鳞甲并不仅是单纯地提高防御。 而是相当于一种另类的外载器官,魔血流转过那些鳞片后,会产生各种奇异的能力,比如将外界射来的金属子弹转化为鳞片的一部分。 面前的这些暴徒,在不久前还处于气血武者境界,但是在注射这些药剂过后。 身上的神经反射速度、肢体部分构造、肌肉骨骼强度都获得了质的飞跃,甚至方牧还看到了其中一些人的关节处,长出了扭曲狰狞的骨刺。 俨然已经临时突破了气血境武者的上限,换句话来说。 现在围攻着方牧的是不下三十个后天境武师! “小子,我劝你现在就乖乖放下那把刀,兴许还能留给你一个全尸。” 说话那人注射的进化药剂,显然比其他人的好上不少,至少还能勉强保持着思维与理智,而周围其他的那些暴徒眼中早已被猩红的凶光覆盖。 暴躁地撕扯下碍事的风衣,迫不及待想将面前的少年撕碎成血淋淋的肉块。 在众多猩红双眸的注视下,站在中心处的方牧却没有任何动作,片刻后才缓缓说道。 “没人和你们说过,你们这个样子,很像杂交之后留下的串串品种嘛?” 场内顿时陷入一片诡异的寂静。 唰! 方牧原本站立的地方出现了数十道极深的划痕,夯实后铺好的沥青路面瞬间被撕裂,那些暴徒眼中闪烁着可怖的猩红色光芒。 高高跃起的方牧横空而立,望着冲过来打算用人海战术淹没他的暴徒,毫不犹豫地掏出塞在作战服上的手枪,接连扣动扳机。 那些想着近身搏杀的暴徒们看着黑洞洞的枪口,有一种“大人,时代变了。”的感觉。 因为只是手枪,发射不了使用穿甲弹头的子弹,一些弹头激射到暴徒胸膛上时,却诡异的泛起火花。 携带着剧烈动能的弹头,接触到鳞片时,以一个奇异的倾斜弧度擦弹划了出去,甚至未能造成任何伤势就被弹到了别处。 灵气复苏后的生物就客观地证实了进化论的一部分,每种生物在繁衍过程中都相应的对所处生存环境进行有利的基因变异。 比如能不少动植物就进化出了吸收灵力的器官,但方牧还从来没听说过有谁的身上会进化出专门规避子弹伤害的弧形鳞甲。 就连妖魔凶兽身上的鳞甲都没这种功能,这显然不是正常情况下能出现的东西。 满脸狞笑的暴徒趁着方牧愣神之际,冲到他眼前,挥出的利爪直指他的咽喉,凌厉的刀光闪过,硕大的头颅冲天而起。 方牧一脚踩在缓缓倒下的尸体上,用刀尖挑着尸体背上的鳞片。 与胳膊上新长出来的鳞片相比,这些鳞片都经过了特殊的处理,显然是经过了某些手术才达到的效果。 锵! 武锋是第一个赶到的人,他可没有方牧那样变态的反应能力,凭着一柄长刀就能在枪林弹雨中穿行,一路上都是顶着沐时愿展开的金光。 手中长枪稳稳拦住准备再次扑向方牧的几个暴徒,竟然发出金属之间交戈的声响。 眼前这些人,不,或许已经不能称之为人了,这些不人不鬼的东西,手肘以下的部位长出坚硬的骨质层,变成狰狞的利爪。 砸在长枪身上留下淡淡的白印,他怒喝一声,身上气血轰鸣,长枪抖动,十几道星火同时在面前暴徒的身上绽放。 锐利的枪尖数次点在同一个部位,以点破面,坚韧的青麟甲胄被扎出一个碗口般的大洞,眨眼间倒下几道身影。 “难怪一直穿着风衣,原来是怕身上杂交出来的东西露出来了,我很好奇,你们平时都不用搓澡的嘛?那衣服底下不是滂臭?” 武锋身后的方牧抬起头,踢开地上的无头残尸,颇为嫌弃地说道。 就在那些暴徒震怒之时,整个地面都震了三震。 只见原本还在说话的方牧已经冲到了最先说话那人面前,一拳就砸倒了还处于恍惚的暴徒,在沥青路面上砸出一个深坑。 轰——轰——轰—— 简直像是拆迁的重型巨锤在敲击着地面,可这里是荒芜的山野,除了修路的工程队,根本没有人会开进来那种大型器械,也没人会用在一条普通山道上。 拳影如风,重重地砸在铁青鳞甲包裹的躯体上,每一次重响都像是敲在围观暴徒的心坎上,闪着凶光的瞳孔都忍不住收缩。 轰—— 巨响终于停息,虽然在场所有人有听见了骨骼在蛮横力道下一寸寸被碾碎的咯嘣声,这些暴徒对于这声音再熟悉不过,可这熟悉感更令他们感到头皮发麻。 下一瞬,一具犹如破布烂麻的残躯如炮弹那般被甩出深坑,像是被拍在墙上的蚊子,啪叽一声溅满血花。 而那道让他们惊惧的血影已经出现在了他们身后,一头碎发在血水和雨水的冲刷下显得有些凌乱,流火般的双眸中闪着冷漠的杀意,挥起的长刀,将雨幕一并斩断。 刀光闪过,几颗神色惊恐的头颅落地。 那些进化药剂给予了他们暴虐的力量,但却没给他们像妖魔凶兽那样的血性,本能地想转身逃离这个危险的地方,迎接他们的则是彻底的黑暗。 啪啪啪。 清脆、单调、有力的掌声在雨夜中响起,像是欣赏到了一场完美歌剧的观众献上由衷的赞叹。 “少年意气,有勇有谋,杀伐果断,看来我收到的情报还是不够准确,这样一个人,怎么会是个莽夫呢?” 沧桑嘶哑的嗓音,给人一种迟暮与腐朽交织的感觉,站在幕后的人终于走上台前,那双猩红的眼眸直勾勾地盯着方牧。 黑色的长发从苍白狰狞的面具上凌乱披下,那张狰狞面具上绘着赤红色的脸与惨白色的粗长獠牙,显得嗜血而暴戾。 刹那间亮起的电光,照清了那张面具上的细节,面部的褶皱都活灵活现,边角上缝隙严丝合缝地嵌合着那人脸上每一寸肌肤。 就像是将整张脸硬生生撕下,再将这张量身打造的面具细致地缝合在脸上。 与那张渗人惊悚面庞格格不入的就是... 对方嘴里一直叼着的不是反派标配的古巴雪茄,而是半只棒冰。 看样子还是橙子味的,滋滋地将半融的冰渣吸允着,饶是最后一点汁水也不肯放过,依旧叼在嘴里。 “看来你就是这次的幕后主使了?” 方牧没将目光放在那人身上,而是不停打量着四周的环境,他并不在意面前这个主动跳出来的人。 既然对方选择现身,肯定是想要达成某种目的,和刚才那群用来试探道院小队的暴徒有种本质上的不同,这种家伙不达目的前绝不会轻易逃离。 他更担心的是那个躲在暗处的狙击手,那个人连时速破百的装甲客车都能精准击中,而现在这个没有任何掩体的空旷环境,更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哈哈哈...”那个苍老喑哑的声音像是漏气的风箱,连笑声都格外渗人。 “从你刚才示敌以弱,引诱那些蠢货在赌桌上以生命为代价,抛下所有筹码,随后利用言语揭开他们身上见不得人的疤痕...” “种种手段皆近乎于完美,我就知道我们是同一类人。” 那个带着面具的人,说话的时候还不忘吸两口嘴上的棒冰,有种说不出来的怪诞感。 “如果说你这些话只是想拖延时间,那你可就打错主意了,而且我也不认为我们之间有什么共同点。” 方牧皱着眉头,这雨幕之中能见度太低,他也不确定周围是否埋伏着人手。 “哈哈哈哈哈...看来你真的和我一样,从你刚刚冒着被围攻的风险,也要确认那些人身上的鳞甲,就能看得出来,不榨干他们身上最后一丝价值,你是不会主动出手的。” “这点就和我一模一样,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吃这个棒冰嘛?尤其是下半段的。” 面具随着那人的狂笑,诡异地随之咧开那张猩红大嘴,冲天的獠牙似是轻颤。 癫狂的动作让方牧眉头紧紧皱起,还没等他说话,那个面具人又晃了晃手中那截干瘪的棒冰,紧接着说道。 “因为这棒冰上总是在末端残留着这么一点点汁水,那是冰渣融化后留下的,你必须用尽全力,才能榨出那最后一点的东西。” “可每当你自以为将这点汁水吸干之后,它又总是能出现那么微不足道的一点。” “就像是你刚才的行为,你自以为榨取了他们身上最后的价值,可实际上,往往会有一些你不经意间遗漏的东西。” 面具人癫狂地大笑出声,整个空旷的山道上除了风雨声,就是那苍老渗人的笑声,像是从棺材中爬出的黄鼠狼在鬼哭狼嚎着。 就在方牧的耐心耗到极致前的最后几秒,那人从怀中掏出了一个骨质的哨子,塞到面具上吹响。 那空灵、单调、没有任何规律可言的哨声,却异常的刺耳,每一声都掀起空气的微微共颤,传入耳膜、头皮、甚至地面上的雨水都随之跃动,轻轻颤鸣。 那张在夜雨中的面具脸愈发诡异与怪诞,一道飒飒风声刺破雨幕径直将其打断。 那是方牧踢出的暴徒残躯,对于这些不人不鬼的东西,他心中没有半分怜悯,哪怕是失去生命后的尸体。 “年轻人,不要这么心急,我只是好心将替你找回遗漏的东西。” 那人嗤嗤地笑着,但是漏气的声音听着却像是嘶鸣,一个目光惊恐的人从远处站起身子走来,恐惧地看着不受自己控制,就自行摆动起来的躯体。 整个人的动作就像是皮影戏中提线艺人手下的牵线皮影,动作僵硬,但却一步步地向着他们走来。 方牧认出了眼前这人,竟然是这伙暴徒的首领,似乎在一开始指挥着这群暴徒拼命后,就失去了踪影。 “哈哈哈哈哈...这就是你遗漏的东西,另外我再额外送你一点小礼物。” 面具人掏出一支颜色瑰丽奇幻的药剂,将针头狠狠扎入那人身上。 第77章 狂笑 暴徒身上的黑色风衣猛然碎裂,狰狞虬结的筋肉狂乱生长,皮肤寸寸皲裂,露出下面血红色的丝织状筋膜。 那身铁青色的鳞片逐渐包裹整个身躯,随着痛苦的哀嚎与呼吸不断的开合,淡红色的雾气从缝隙中弥漫开来。 这副场景方牧很熟悉,他开启无名法诀的时候也是这样,高速新陈代谢造就的结果。 那些雾气正是体内气血高速流动后,产生的高温将汗液极速蒸发。 甚至会将皮肤表层下毛细血管中流动的血液一并蒸发带出。 不同于无名法诀的可控性,对方显然不能掌控这种突如其来的迅猛增强,现在整个人就如同失控的动力炉一般燃烧起来,铁青色鳞片下隐藏着可怖的力量。 而代价就是,付出自己的生命作为燃料,直至灰飞烟灭。 “这就是你们的手段吗?把自己的手下变成这样的怪物?”方牧的视线有些冷厉。 “不不不,你错了,我甚至不认识他们,我唯一做了的事情,就是将鱼饵抛入水中,静待有缘人到来罢了。” “他作为第一条被吸引过来的鱼儿,理应得到我的馈赠,我给他注射的药剂,不就是他梦寐以求的吗?” 那张面具扭曲成一个诡异的狂笑,从怀中掏出锈迹斑斑的黄铜怀表,转动了上面的时针,拨到最后一圈,放在那个暴徒首领面前晃了晃。 那双痛苦的双眸顿时变得猩红,抽动颤抖的身子逐渐停下,将目光转到了方牧身上。 下一瞬,暴徒猛然低身,围在身上的残破黑色风衣扬起,如同一片阴暗的羽翼,狂乱滋生的骨质利爪将脚下的靴子刺破。 死死踩在地面上,极致的力道将沥青路面压碎,留下一个个深邃的坑洞,像是被打桩机破坏掉后的地面。 拖动着扭曲虬结的身子,如出膛的炮弹一般扑向方牧。 感受着面前的劲风扑面而来,方牧却不闪不避,眼中依旧死死盯着那张面具,将他身上的一举一动皆尽纳入眼中。 砰! 沉重的闷响声在方牧身前不远处前响起,正是手持着长枪的武锋,双手高举,下盘马步扎稳,抓地性能极好的作战靴死死抠住地面。 饶是如此,他也被这股不讲道理的蛮力顶退数米,在地上犁出两道深深的沟壑。 身上的若有若无的湛清色光芒涌现,原本被压得弯出骇人弧度的长枪逐渐摆正。 他低声怒喝,似是神明降身般的恐怖力道爆发,将面前妖魔化的暴徒逼退几步。 手中的长枪当作棍法来使用,顺着暴徒砸开长枪的力量将其高高抡起,当头一棒狠狠砸下。 那肩头翘起弧度的鳞甲被砸得凹陷几寸,筋肉虬结的妖魔化身躯似是平白矮了几寸,竟是被硬生生砸进沥青路面。 两道流光般的箭矢接踵而至,就在武锋长枪砸下的瞬间,携着汹涌的力道贯穿那处受损的鳞甲,破开鳞甲的防护,扎入血肉之中。 想象中贯穿的伤口并没有出现,而是被那身虬结的筋肉死死卡在肩胛骨的缝隙当中。 方牧手握长刀的身影也骤然消失在原地,踏破脚下的沥青路面如鬼魅般出现在暴徒高大的身影后,手中长刀抡圆,宛如凭空在雨夜中出现的血月。 手臂上的肌肉紧绷如铁,咆哮着流动的气血如江河,将所有力量灌注进入长刀之中,锋刃划破了空气和雨水,直斩暴徒的脖颈! 月相剑意·青峰映天! 如果陈天涯此时在场,定然会认出这似是而非的剑法,当时他仅在方牧面前用过一次,就被他学去了大半。 如今方牧再次使出,却如一轮血月,浑然没有原本剑法的平寂之意,而是多了一种惨烈肃穆的意味。 面具人影脸上的表情再度变化,再次吹动手上的骨哨,无声的音波在雨幕中仿佛有了实质化的表现,落下的雨水都像是被按下了慢放键。 包括他自己,所有人的动作像是陷入了一片诡异的透明沼泽之中,暴徒怒喝的动作都变得缓慢,铁青色鳞片包裹着的面颊层层舒展。 可那长刀却依旧斩下,仿佛斩破了一切的限制,锋锐无比的刃口切开坚韧的鳞甲,露出里面的鲜红血肉,无情地斩断一层层包裹着肌肉的筋膜,直至露出森白的骨茬。 这一刀的速度快如闪电,甚至血液还没来得及流下,就已经斩在了骨头上,发出令人胆寒的割裂声。 吼!!! 泛着猩红双眼的暴徒猛然咆哮,脸上还能依稀看出人样的地方青筋暴起,猛烈挥动着不成章法的爪击,蛮横的巨力几乎要扯着身上飞起来,将身后的方牧与前方的武锋逼退。 轻叹一声的方牧往后跃起,躲过了几乎挥到衣袖上的利爪,拄着长刀落在地上。 面具人的骨哨并非没起到作用,还是让面前的暴徒反应了过来,强行扭动着头颅,靠着虬结而起的筋肉组成一块巨大的肉瘤,硬是抗下了这一刀。 否则刚才那一下,足以一刀枭首。 虽然面前的暴徒在注射药剂后进入妖魔化的状态,但依旧保持着基本的人体构造。 毕竟人类的颈部是最为脆弱的部位之一,其余要害部位都有不止一根骨头的保护,甚至大脑都有着最坚固的头骨进行保护,然而颈部却只有唯一作为支撑的颈椎。 并且有着作为血液循环重要组成部分的颈动脉,还有着操控全身的中枢神经走廊,甚至遭受重击都会直接晕死过去。 可面前妖魔化的暴徒依旧站了起来,除了那一条狭长骇人的伤口,似乎并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就连痛觉都被剥夺了吗?” 武锋眉头紧皱,他的长枪扎破鳞甲后,被那些诡异的筋肉死死卡住,无法深入分毫。 “看上去是这样子,就算是真正的凶兽,脖颈后的骨头被斩断大半,也会感受到恐惧。”方牧低声回应道。 两人隔着雨幕对视一眼,两道身影顿时爆发而出,一人迎上流淌着黑血的妖魔化暴徒,另一人则直指那边狂笑着的面具人。 眨眼间,身上泛着血雾的方牧就冲到了那人面前,体表的高温甚至将落下的雨水都蒸发殆尽。 那团血雾包裹着的人影显得愈发朦胧,可雪亮的刀身已经划破了雨幕,径直斩向面具人的脖颈,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面前的场景仿佛是经过了抽帧处理的电影,少年像是消失在了原地,再看清时已经将长刀挥出,朝着面前的人斩下! 戴着面具的那人像是没反应过来一样,直至长刀落在脖颈前几寸,锋利的刃口已经切断了汗毛,几乎下一秒就要血溅而出... 那张狰狞可怖的脸忽然抬起,什么话也没说,仅仅只是在... 狂笑。 第78章 终局 雨夜如不断变化的墨色山水图,将一切笼罩在暗黑之中,劲风刮过面具上赤红的大漆,又掀起少年额前的碎发。 一轮血月冉冉升起,仿佛回到了错乱时空中的那场血战,面具下的浑浊眼睛紧盯着面前的少年,在那双流火般的眸子看不到任何情绪,唯有战意。 刀起,头落。 仅是一个照面,眼前的景象如泼墨画般,大量的血水飞溅,带着狞笑的头颅滚落到了地上的泥泞当中,无头的躯体也重重倒下,溅起染着血色的泥水。 不远处与武锋缠斗着的妖魔化暴徒也随之一震,口中发出嘶哑的咆哮声,惊怒着像是想说些什么,但最终只能发出野兽般的嘶鸣。 痛苦地按着批鳞带角的头颅,猩红色的眸子明灭不定,一道月轮再次闪过,那根布满鳞甲,生出骨质利爪的狰狞胳膊落在地上。 妖魔化的暴徒在剧痛中,眼睛闪过一丝清明,然而当余光瞥见那道缓步走来的血影时,硕大的猩红瞳孔猛烈收缩。 进化药剂制造的妖魔外表始终假象,他在那道如修罗一般的身影面前,根本无力抵抗,庞然大物的假象在绝对的暴力面前被彻底撕碎。 脑海中仅存的思维在进化药剂与那块黄铜怀表的影响,十不存一,让他作为人类的那一部分稀释到极为细小的地方。 唯一剩下的念头,就是这具身躯上最本能的欲望——活下去! 两道月轮再次亮起,浑身妖魔化的暴徒再度失去了自己的双腿,他身上裂开的血口像是绽放而开的花一般裂出繁密的纹路,锋刃划过的伤口,隐约可见里面的白骨。 重重落在地上的他咆哮着,狂乱地挥舞着仅存的臂膀,空有万钧之力,却根本落不到那道血影身上,回应他的只有溅起的冰冷泥水。 黑血汩汩流淌在沥青路边上,顷刻后就被雨水冲刷,淌下浑浊的水迹,最终汇集到破损的陷坑中。 天际处划过一道闪电,刹那间亮起的电光将世间照亮,暴雨、黑夜、狰狞的怪物与满地的残尸构成一幅诡异残暴的画作。 “能问出什么嘛?” 另一人摇了摇头。 于是画作被重重落下终末的最后一笔,长刀扎进怪物的胸膛,刀尖刺破坚韧的铁青色鳞片,猛然鼓起的筋肉飞快蠕动,组成一块肉瘤,那是保护心脏的最后防线。 却丝毫拦不住刀身上倾注而下的巨力,那双猩红的眼眸惊恐地看着少年一脚踢断他最后的手臂,流火般的双眸甚至没放在他身上。 只能亲眼看着面前的修罗般的血影将冰冷的刀身一寸寸刺入,像是在目睹着自己死亡的倒计时,直至眼前陷入无尽的黑暗。 啪啪啪...... 在雨幕中,再次响起了不轻不重、毫无规律的掌声。 起初还有些缓慢而轻微,随后是急促并且剧烈,像是在庆祝完美画作的诞生。 方牧皱着眉头,将目光从那具残尸上移开,狰狞可怖的面具在短暂闪起的雷光中像是一头恶鬼,从树林的阴影中缓步走向沥青路面。 那令人烦躁的掌声,像是在赞叹,又像是在嘲讽着少年的冲动。 那沙哑腐朽的声音如漏气的风箱,在雨幕中响起,像是从阴暗地下重新爬起恶鬼的低语。 “我说过了,你和我没什么两样,哪怕是在这种时候,你也会忍不住榨干对手的最后一丝价值,才会送上那怜悯的死亡。” “所以你的依仗就是这个?” 方牧声音有些平淡,在刚才挥刀的时候,他就感到了不对劲,因为刚才的面具人太过平静了,就像是早就预料到,自己会突然暴起至他的面前。 “很不错对嘛?许多人都想杀死我,在交易完成后,每个人都想斩下我的头颅,就像你刚才那样,可遗憾的是,直至现在他们也未能得偿所愿......” 面具下的那张还在放声狂笑着,像是听到了天大的夸奖,疯癫地耸动着肩膀。 然而还未等他说完话,雨幕中的一处雨水突兀地改变了方向。 在众人眼中,刚才的时间像是被掐掉的电影片段,沥青路面上的染着血色的泥水瞬间绽放出一朵朵殷红的血莲,以及一连串密集的响动,暴起冲刺的声音随后才传到耳畔。 而那张狰狞可怖的面具连带着身躯已然重重落下,滚入染红的泥泞路面上。 泛着血雾的人影单手按在了那人的头颅上,将他砸在沥青路面上,一脚踏在了那人胸膛上,刀光在雨夜中闪过,斩下面具人的四肢,刀柄敲在了那人的下颚上。 连最后一丝咬舌自尽的机会也对方不留下,随后才拉着衣领将嵌在沥青路面上的躯体拽出,碎石落在地上发出怦怦的声响。 道院几人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朝着方牧走来。 震惊的沐时愿看着地上面具人的惨状,咕嘟一声咽了口唾沫。 不是因为血腥的画面,还在武道高中的时候,实践课的老师早就用各种手段,让他们这些打算走上武道的人,克服这可能会在战场害死他们的生理反应。 而是因为方牧的动作太过利落干脆,他们还没反应过来,这一系列将近刑罚的手段已经施展了出来,让她看着那张清秀的脸有些恍惚。 “你...你该不会是经常干这种事情吧?”沐时愿脸色有些苍白,小声问道。 方牧瞥了一眼没说话,而是将目光放到她身边的沐时意身上,让她脸上羞红一片,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难道要说这一切都是拜你妹妹所赐的嘛?要是不会这个,早就死在某次爆炸当中了。 “这玩意好像是长在他脸上的...” 第79章 躲在幕后的恶鬼 “这面具似乎是长在他脸上的...” 武锋附身查看,扒开面具人身上的染血破衣,眉头紧皱,果然这人身上也有类似于那些暴徒身上的鳞片。 同时也震惊于这家伙生命力的顽强,嘈杂的雨声也盖不住那传自胸膛里的心跳声。 先前那些已经妖魔化的那些暴徒,被方牧如此暴虐的砸在地面上,早就已经是进气少出气多,运气不好的撞在坚硬的石头上,红的白的散了一地。 可面前这人却硬生生抗了下来,甚至四肢的断口处已经凝出了血痂,细密的肉芽在伤口处缓慢蠕动。 他怀疑要是再给这人足够时间和一定的营养补给,重新长出身上的断肢也不是没有可能。 “不是长在脸上,是缝在脸上。” 向来沉默寡言的兜帽男手臂发力,在场众人竟然听到了皮肤撕裂的声音,血淋淋的一幕看得沐时愿眼角抽搐,强行抑制住胃里那股翻江倒海的感觉。 方牧此时也把江见月的眼睛盖住,撑着伞的她也乖巧地转过身子。 兜帽男仔细端详着面前的这一幕,指着面具边缘处的针脚,无奈摇了摇头,继续说道。 “在他缝上面具之前,已经用了某种方法将面部毁去。” “可以带回去扫描下来,用AI来进行修复,只要有足够的数据,应该就可以找出...”沐时意目睹了整个过程,冷声说道。 “应该不行,这人甚至狠心将刮掉了不少脸上的骨头,这些不正常的凹陷和陈旧刀口就是证据。” 兜帽男再次摇头,这些人都是疯子。 拖着不远处另一具残尸的武锋走了过来,仔细检查过后,发现对方身上的特征具体如出一辙,简直像是同一个人。 “不用看了,他不会把真身轻易暴露在外面的。” 提着酒瓶的柯梦秋走了过来,看着倒在地上的面具人,捏紧手中黑色的伞柄,语气十分复杂。 方牧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一点,出声问道。 “你认识这个人?” “对,或者说这个道院除了新生,没人不认识他,上一代的魁首就是死在这人手上...” 柯梦秋抿着红艳的唇,沉默良久后歉意地看向方牧几人,双眼真诚,甚至带着些许恳求的意味,轻声说道。 “如果可以的话,把这个人交给我吧,我们之前还从来没抓到过还活着的躯体,拜托了...” 小队几人转头看向方牧,将这一切的选择权交给他。 毕竟除了直到现在还一脸懵逼的沐时愿,所有人都有些不信任这个突然出现,并且自称道院老师的人。 尤其是在经历了这场截杀,他们深刻意识到了藏在幕后那些人是那么的疯狂。 取代一个不怎么重要的司机,一路上为了博取他们的好感,只为等着救下这戴着面具的人,也不是没有可能。 方牧站在江见月的伞下,紧盯着柯梦秋的眼睛,轻叹一口气。 “可以,但是之后要给我们一个交代。” 他倒不是因为柯梦秋真情流露的话,和那双坚定的眼眸,而是他一直关注着地上面具人,就在柯梦秋开口不久后,那道生命气息已经消失了。 可刚才他分明已经抽断了对方的下巴,兜帽男和武锋也检查了其口腔,身上也没有任何其他东西,但不知道为何,依旧让这面具人找到了自尽的方法。 不会说话的死人给他们提供不了任何信息,这一点就连身边的江见月都用秘法确认过了,生命气息消失得非常彻底,并且连魂魄都消失了。 除非他们还能给面具人的魂招回来,但是江见月也不会这个。 他给了武锋和兜帽男一个眼神,两人才松开手,其实他们刚才的站位,看似很轻松随意,实则隐隐已成合围之势,但凡柯梦秋有任何异动,他们就会瞬间出手。 柯梦秋也察觉到了面具人的生命气息消失,但还是松了一口气,没由来地轻松不少,轻声说道。 “多谢,到了南海城之后,我会把所有事情都告诉你们的。” “不过之前小时意已经通过她的通讯器联络了防卫军,我不适合出现在这里,所以我会在城里等着你们的。” 她走上前取出两条特制的绳索,将两具看上去一模一样的残尸捆起,显然是在提防对方假死。 看来在这点上她没有说谎,而是的确对面具人的手段很熟悉,甚至很有可能在这方面上吃过亏。 柯梦秋单手拎起两具残尸,转身看向方牧,将手中的酒瓶扔向他。 “送你了。” 方牧稳稳接住,低头看向瓶口与木塞上的一抹口红印,嘴角微微抽搐。 “没问题吗?”武锋与兜帽男还是感觉有些不对劲。 方牧则摇了摇头,他也不能确定柯梦秋嘴里哪句是真话,但是他刚才把江见月留在了车上,就是为了盯着对方的一举一动。 不过显然对方没做任何小动作,否则身旁的江见月早就在第一时间出剑了。 然而他们并没有多余的时间来考虑这些事情,远处传来了轰鸣的车声,还有整齐的脚步声,穿着军装的防卫军已经赶到了这里。 即使他们已经处理过很多次这样的事件,自诩见惯了大风大浪,但看着面前的这一幕,还是险些倒吸一口凉气。 与前方被炸毁的路段不同,这里的路段已经完全看不出来原本的模样,各处沥青地面,都像是被重型机械碾压过,不少地方也尽是破碎的陷坑。 隔着雨幕也能闻到空气中隐约传来的血腥味,那些深坑处零零散散的躺着几十具严重妖魔化的人类尸体。 这些妖魔化的残尸都可比他们之前见过的那些要强悍得多,从那些狰狞的深度妖魔化部位就能看出,有些甚至已经看不出来人类的特征。 而大部分的妖魔化残躯,都像是在临死之前,没有任何抵抗就被蛮横的力道斩下头颅,又或者是被长枪刺穿身躯,在弓箭的穿透下留下一个个空洞。 要是如此数量的妖魔化武者一拥而上,他们这支不到几百人的小队,很有可能会付出极为惨烈的代价才能将这些人剿灭。 甚至还有可能留下漏网之鱼,毕竟这些武者不是真正的妖魔,同样也会使用热武器,在危急时刻更是会逃跑。 负责这片区域的军官更是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要是这批人闯到了南海城,后果更是不堪设想。 “看样子这些人都是你们处理的,多谢几位的出手相助,不过还有一个问题,请问你们看到了在附近求援的人了嘛?” “我们就是。” ??? 第80章 暴雨中的人 烽火历324年,8月31日,凌晨,台风入境。 宜:出行、动土、开池、安葬、入宅 忌:祈福、纳采、订盟、嫁娶、余事勿取 乌黑色的滚滚云团,如龙蛇一般盘踞在这座滨海城市的天际,成千上万吨雨水铺天盖地的坠下,下了整整一夜的暴雨没有丝毫减弱半分的意思,反而有愈发凶猛的趋势。 从大洋上吹来的海风伴随着暴雨,在这处出海港口上兴风作浪,几十艘百吨级别的钢铁船舶像是畏惧怒雷的幼兽,缩在港湾里来回摇摆。 港口上的了望塔在这暴雨夜中依旧亮灯,像是举着灯火守望港口的巨人,凝望着遥远南海城市内若隐若现的万家灯火。 一辆印着防卫军标识的车辆穿过狂风暴雨,穿透性极强的大灯在这片浓重的雨幕,也只能依稀看到前方十几米的道路。 “前面就是港口了,这个地方里市区还挺远的,你们确定要在这里下车嘛?” 坐在驾驶位上的战士回头问了他们一句,见几人脸上没有任何异色,连看着最柔弱的小姑娘都没半分不适,不由得竖起个大拇指。 平时开车的时候,都少不得被他们班长骂两句,说他身后拉的是战友,不是白菜和猪肉,没看到都有人头上被撞了几个大包嘛? 他只能委屈地撇嘴,明明拉猪牛鸡鸭的时候,他可没开那么快,已经那些动物经受不住那样的颠簸。 “在这里下就行,多谢你了。”其中一个抱着长枪的人说道。 “没事,你们帮我们处理了那么大的麻烦,要说也是我们要谢你们。” 道院几人撑着伞下了车,看着那辆车飞快地消失在雨幕当中。 “哇靠,这风也太大了吧!”沐时愿费劲地扯住自己的伞,险些被这狂风掀翻,摔在地上淋成个落汤鸡。 直到他们顶着狂风暴雨,艰难地在雨幕里摸索着前进,冷着脸的沐时意终于找到了仓库,躲进去后才一把拉下大门,将汹涌的暴雨关在门外。 “呼~终于到了,让我找找,灯的开关在哪里?”沐时愿捏了捏自己淌水的衣角,在昏暗的仓库内找到了开关,才重新将这里点亮。 说是仓库,实则是一间规模庞大的研究室,地上摆着不少造型粗犷的金属零件,不少沉重的零件看上去比整个人都高。 她走上前敲敲打打,确认里面都是实心的,没有任何一个是样子货。 “时意,为什么我从来不知道你在港口这里也有研究室啊?我还以为你一直都是在家里的那个。”沐时愿好奇地问道。 “这是两年前买下来的,这里的东西不好运到家里那边,而且很多原材料都是来自于其他地方,用船才能运输到这里,所以干脆就把研究室搬到这里了。” 沐时意淡淡地说道,哒哒哒地从里面取出一匡干净的毛巾,放在众人面前。 看得沐时愿一愣一愣的,有些震惊地看着自家妹妹,不仅说了那么多的话,而且竟然还会关心别人了。 “给你。” 沐时意的语气只有在面对方牧时才会有一些起伏,将手中的毛巾递到他面前。 方牧随手接过了毛巾,擦着自己湿漉漉的头发,刚才一路上都只顾着给江见月撑伞,她身上滴水未沾,自己倒是被淋了一身。 不过好像这丫头会避水的法术,自己似乎是多此一举了。 “要我帮...” 观察着少年一举一动的沐时意眼神微动,但看到江见月已经拿起毛巾替方牧擦着发丝,到了嘴边的话还是咽了下去。 紧抿着唇,冰块似的脸有些落寞,明明你说朋友之间也能帮忙的... “什么?”方牧一时间有些没听清。 “没什么,不过刚才我在来的路上查到了一些事情,应该和今晚那些事情有些关联。” 沐时意很快就收敛了脸上的表情,维持着那不变的冷漠脸,仿佛刚才的变化只是幻觉。 她拿着一个小盒子,插到了研究室的主控台上,占据了大半墙面的巨型屏幕亮起,只见她伸出白嫩的手指在上面飞快轻点。 没过多久就打开了那个网站,点开了那条被置顶的帖子,上面的消息与他们之前看到的有很大的不同。 其中最显眼的就是那串红色标记的数字,被改成了令人咂舌的数额。 “等等,先别动,让我数数这上面有多少个零。”处于震惊中的沐时愿回过神来,看了一眼上面显示的东西,再次陷入震惊,连忙出声说道。 “个、十、百、千、万、十万......我靠,这个人该不会是疯了吧?我就是挣一辈子也到不了一个小目标啊,他这都抛上去了?” 她看着上面一连串的数字,反复确认了好几次,才震惊地转过头来,说话的语气有些颤抖。 “看来那个面具人果然没死,不过这些人还挺有钱的,能抽得出来这么多的现金流,就为了给我们找麻烦。” 方牧摸了摸还有些湿润的发丝,看着帖子上的信息,嘴角微微翘起,有些心情不错的感觉。 “关键不是这个吧,我滴个乖乖啊!你正在被人悬赏啊,就没有一点紧张的感觉嘛?”沐时愿小脸垮了下来,不解地说道。 “对,最关键的不是这个,你们看最下面这句话,很明显是留给我们的。”武锋忽然指着下方的屏幕说道。 “感谢你们的昨日的宴请与款待,来日必将奉上厚礼为报...” 沐时愿轻声念出那句话,看着后面配着的一张面具表情,背后不禁有些发冷。 “如果真那么容易就被我们宰掉,那天倾关就不必兴师动众来掺和这一手了,显然还有很多我们不知道的事情。” 方牧看着这段话,没有任何出乎意料的感觉,反倒是这样才正常。 “现在最大的问题,不是这个悬赏,而是在这样的天气里,我们怎么观测潮汐数据,而且你们找到船了嘛?” 他转头看向几人,他最在意的还是那本海航笔记上记载的不老泉。 “之前转运那些零件的时候,我买下过一艘船,但是有段时间没有动过了,不知道保养情况如何,还有就是,你们不觉得这里有些太安静了嘛?” 沐时意眨了眨眼睛,直勾勾地看向方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