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笙》 第1章 命运 季凝刚刚从养老院出来。 不过是因为好朋友乔巧临时出差,不能来看望奶奶,又不忍心奶奶期望的心落空,才拜托季凝来看一下。 季凝买了一盒蝴蝶酥,还有一小束的鲜花早早就到养老院去。 陪乔奶奶吃了早餐又聊了一上午的天,直到中午吃完午饭奶奶要睡午觉才离开。 正是盛夏时节,阳光透过树叶间的缝隙,落在地上,露出点点斑驳,空气里透着炙热的烫意。 蝉鸣不止,午后带着引人困顿的魔力! 季凝才给男朋友方以成发了自己的位置,站在路边等他来接自己 突然手机震动一下,进来一条消息。 “小凝,公司临时一点事,你可以自己打车回来吗?” “好,你先忙。” 季凝想也没想就回了过去。 然后用手机叫了一辆车。 殊不知就是在这一刻,命运的齿轮开始转动,把她带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 眼皮沉得厉害,季凝尝试着看清楚周围的环境,可是眼皮如千斤坠一样,怎么都睁不开。 只是凭感觉自己在一辆车上,摇摇晃晃地厉害。 一路上颠颠簸簸的不知道开了多久。 前面开车的两个人会定时打开后面的车门给她们强行灌水和吃的。 季凝之前因为路上太颠簸在车厢里吐了,也是这一吐,让她意识清醒了一些。 她不知道她要被带到哪里去。 他们到底想干嘛? 脑子里突然想起电视上报道过被绑去挖掉脏器,最后惨死异乡却无人知晓。 想到这里她重重咬着自己的唇瓣,企图让疼痛使自己清醒点。 车门被打开的那一刻,外面的光照射进来,季凝闭紧着眼睛。 同时她也呼吸到了外面的新鲜空气,因为天气炎热的关系,车厢里几个人的臭汗味、呕吐物和车厢里本身的霉味混在一起,是很难闻的。 手和脚被粗大的麻绳绑着,车子里还有好几个女孩一起。 季凝尝试着动了一下,绳子绑得很结实,半点松动都没有。 在这一刻变回了浓烈的害怕,紧闭着眼睛都忍不住颤抖。 嘴里的血腥味越来越重,牙齿也抖着。 女孩们全部都是昏迷的状态,就像待宰的羔羊,不知道下一刻的命运将会是什么! “这山路真他妈难开,开得老子*都要吐了。” 一个男人开口道。 “可不是,这鬼地方,下次再也不来了,一趟下来又赚不了多少,还遭罪。” 另一个看了一眼车厢里,确定女孩们个个都是昏睡的状态。 这鬼天气热得很,不给打开后车门换换气,怕把这一个个给闷坏了,那些个山里人还挑得很,要精神头好的,就怕自己辛辛苦苦花钱买的媳妇是个病秧子。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接着了水滋滋浇到地上的声音。 男人提起裤子,舒服的呼了一口气,这热死人的天气,差点把他给憋坏。 另一个男人站在车子边上抽烟。 看着不远处的深山,手里的烟按在车后面的铁皮上。 接着又用手去搓那已经灭掉的烟头。 山里静得可怕,只有偶尔的鸟叫声。 季凝因为前面有一个女孩挡在她的前面,她眼睛睁开一条缝偷偷看着外面的情况。 她现在意识清醒又怎么样? 不说她手脚被绑着动不了,就是外面那两个男人她就逃不掉。 更何况想要逃出生天了! 不一会儿两个男人拿着水过来,往她们每一个人嘴巴里灌。 季凝被抬起来时,嘴巴被捏开,一大口水灌进嘴巴里,她一下子被呛到,咳了两声,水还是顺着她的喉咙滑下。 “嘿……哥, 这个长得真漂亮啊!” 抱着季凝的就是刚刚抽烟那男的,看着像是三十多岁,身上全是劣质香烟的味道还有一股汗臭味。 开口说话时一口的黄牙,歪着脸,脸上的褶子全部挤到一起。 另外一个男人,也差不多的年纪,眼角有一处刀疤延伸到下巴处,双眼阴郁,看着让人心生胆寒。 朝旁边呸了一口。 “老六……收起你那花花肠子,也管好裤裆那玩意,如果不想要了,好说,哥一刀给你解决了。” 刀疤男说的话带着狠厉,是警告! 抱着季凝的男人嘿嘿笑了两声。 “哥,我不敢……” 季凝听到两个人的对话惊又怕,身体也跟着哆嗦了一下。 刀疤男眼睛射向她,似是知道她已经恢复了意识,只是一眼,随后男人又开口道。 “人不能给你糟蹋了,卖不出好价钱,这山旮拉的地方不白来一趟了吗?” “是……是……哥说的是。” 男人把她放下,又朝着另外一个女孩走去。 季凝把他们的对话听了个遍,终于知道他们是什么人了。 一路上不知道开了多久。 即使季凝想找机会逃跑也没有用,那两个人男人按时的会给她们喂些东西,即使她会悄悄的吐掉一些,可是前面已经吃了太多,身体完全使不上力气。 之后脑子一直处在昏昏蒙蒙的状态。 后面每停一个地方车里就会少上一些人。 她知道最终也会轮到她的。 季凝心里是无比的悲哀。 ………… 第2章 逃跑 季凝很绝望,因为车子开了很久。 车子一直不停开着,越是这样她就越是绝望! 她在车里根本不知道外面是白天还是黑夜。 季凝本想逃不掉至少可以和他们谈谈,他们这样的人不过是图钱,她可以给钱。 只要愿意放过她,多少钱她都愿意给! 可是路上却没有任何的机会开口。 不知道他们给她吃了什么,身体一点力气都没有,胃里还烧得厉害,她现在不是怕被卖到某个小山村去,而是怕死在这车上,然后被弃尸荒野。 山路崎岖,蜿蜒曲折,因为下过雨,山间笼罩着一层薄雾,使得山路的能见度很小,有时看不见前方只能缓慢前行。 这条路像是没有尽头,蜿蜒崎岖的往深山里钻。 这山凹凹的地方,手机没有信号,没有来往的车辆,没有人可以问路,他们却像是对这个地方再熟悉不过 ,车子四平八稳的开在路上。 一路的石头路,颠颠簸簸。 车子碾上从一旁山坡上滚落的石块,这辆车往右边倾斜,车子上下颠了一下,开车的刀疤男低骂了一声。 “呕……” 季凝随着着一颠簸吐出了一堆呕吐物,烧灼的胃不再那么难受,同时又让她清醒几分。 她闭着眼睛休息了一会,适应了一下,缓缓的动了一下自己的身体。 可以动了,不再像之前那样一点劲都使不上。 这样的结果让她有些激动,至少她不再那么被动,像一只待宰的羔羊。 打量着车厢里的边边角角。 这辆车显然是有些年头的,四处锈迹斑斑,边上的铁皮不知道被什么贯穿了,有一条裂开的小缝隙。 外面的光透进来,季凝眯眼去看,她知道现在是白天。 车子不知道要开多久,她也不能这样坐以待毙下去。 可是手脚被绑着,她得想办法解开手脚上的绳子。 忽的她再次看向那条被划开的细缝,细缝处的铁皮翻卷起来,这是她唯一能利用的了。 她小心翼翼的挪动着身体,一点点的蹭,蹭到细缝处,把手绑上的绳子对着那翻卷的铁皮。 由于她的手是被翻绑在身后,她看不见是否对准铁皮,只能调整着身体一点点去磨。 “嘶……” 锐利的铁皮划破手腕上的皮肤,季凝咬着唇忍着,一边还要注意车前面两个男人的动静。 同时因为疼痛她变得更加清醒。 季凝侧过头去用余光去对准,手来回去磨,越磨心里就越慌,加上车厢里实在是闷热,豆大的汗从额头上滑落,滑进眼睛里,腌得生疼。 季凝也顾不得这么多,手上的动作根本不敢停,这也许是她逃出生天的唯一希望了。 汗水快要浸湿衣服时,绳子终于被磨断。 季凝的心脏开始狂跳,身体颤抖着,低头看着血淋淋的手顾不得这么多,赶紧去解开脚的的绳子。 做完一系列动作,季凝往车厢里还在昏迷的几个女孩看去。 用手拍了拍身边一个女孩,没有任何反应! 又去看了其他几个,个个都是不省人事的模样。 本来想要是有醒的就能和她一起计划一下,可是现在…… 季凝凝神休息片刻。 她爬到车厢尾部,可是这让她再次陷入绝望! 车厢门是从外面锁上的。 意味着如果没有人从外面打开车厢的门,她别想从这里出去。 整个人瘫软下去,遍体生寒! “我该怎么办? 我该怎么办?” 手上传来的疼痛不不足以盖过内心的恐惧。 这时车子停了下来。 季凝一愣,内心一阵害怕涌入并立刻漫延至全身。 是到了目的地了吗? 如果是? 她要怎么逃? 慌乱间她看见被她解下来随意丢在一旁的绳子,着急忙慌爬过去捡起来,然后快速的伪装成没有发生任何事情把脚和手又用绳子随意绑好。 她故意躲在一个体型稍宽的女孩背后,这样一来又挡住自己的身体又可以悄悄摸摸查看外面的什么情况。 “吱呀……” 车厢门从外面打开,发出些许刺耳磨砂声。 季凝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心里默默祈祷着,希望老天爷站在她这边! “哥,我肚子有些疼,可能吃坏东西了,我到树林里解决一下!” 刀疤男才把车厢门打开,手里拿着着几大瓶水。 “他妈的……就你屁事多,赶紧回来!” 刀疤男冲夹着屁股往树林里跑的同伙骂道。 季凝眯着眼睛看去,心下一沉,男人又要来给她们喂东西了。 同时又紧张不得了,手脚上的绳子松散着,只要一靠近就能发现,即使现在只有一个男人在,她……她也根本没有把握能从这个男人手上跑掉。 男人一个迈腿就就要到车上来。 有力的脚步让季凝忍不住咬紧着牙关,绷紧着神经。 背着身后的手用力攥紧着背后的衣角。“叮咚咚咚叮咚咚咚……” 一阵手机铃声响起。 好像是从前面车头传来的。 刀疤男人听到了,季凝也听到了。 刀疤男人又低骂了一声,把水放下转身走两步一个纵身跳下车去。 季凝此刻忍不住内心雀跃欢呼! 凝神听着男人走到车头前去找手机。 她抓住这个机会迅速的起身,拔掉手脚上的绳子,顺着就爬出去。 离车厢口越来越近,由于长时间没有活动过,季凝跳下车的时候,身体一软没有站稳脚崴了一下,整个人跌到地上。 身体跌在满是细碎的沙粒,凹凸的小石块路上,手掌心擦破了皮,膝盖也磕到了。 她紧咬着自己的下嘴唇,不敢让自己发出一丁点声音来。 起身后回头看了看,还好没有被发觉! 没时间给自己矫情,不管不顾的往前跑! “哥…… 有个娘们跑了!” 刀疤男拿着手机准备接听 就听到一声喊。 手机丢到一边,赶紧跑到后面查看。 看见一个女人的身影越跑越远。 “他妈的……赶紧追啊!” 季凝不敢回头去看,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沿着路不停跑着。 她多希望此时能看见一辆车,说不定……说不定她就有救了! 可是她想错了,这样山旮拉的地方,别说车,遇到个人都困难,谁又会来救她? “臭娘们……” 两个男人在后面穷追不舍。 季凝才跑到不远就听到这一声,害怕,紧张,惊慌失措…… 长时间没有进食什么东西又高度紧张,这会已经体力不支。 看不清楚前面的路,脚步也开始虚浮起来。 没有注意到脚下踢到一块突起的石头,人一歪跌到一旁灌木丛的斜坡里。 ……………… 第3章 不想 “妈的……差点让那臭娘们跑了。” 刀疤男在认真的看着前面的路况,旁边同伙还在骂骂咧咧的。 “喂了这么多的药,还能跑小看这娘们了。” 朝车窗外吐了一口口水,吐完又去掏裤兜里的烟出来顺带给刀疤男点上一根。 刀疤男咬着烟,眯着眼睛看了看前面的路。 “拐过这个弯就到了。” ………… 车子往前再开了十多分钟,在看见前面有几座矮小的房子。 最前面的泥土堆砌的房子前几块凹凸不平的石头上坐着几个人。 几个男人。 正值三伏天,地上的土块被晒得滚烫滚烫的,几只黑褐色的大肚蟋蟀,像安了弹簧似的跳来跳去。 陈水笙把牛赶到水塘里,这么热的天就连牛也受不了。 “阿笙……到这坐会,树下凉快!” “咳咳……” 坐在树下的一个两鬓斑白中年男人,因为长年累月下地干活,脸朝黄土背朝天,背已经佝偻得不像话,刚刚朝陈水笙喊完就剧烈咳嗽起来。 陈水笙在一边放下肩上的锄头,走过去喊了一声大伯,手抚上他的背有节奏的拍着。 过了一会,中年男摆摆手示意让陈水笙不用拍了。 扶起一根约一米长的竹筒,竹子中间有个小孔斜插着一根拇指般大小的竹子像是烟嘴。 粗糙且指甲满是污垢的手从口袋拿出一小摄烟丝按在烟嘴上。 又拿出一只打火机给一旁蹲着的陈水笙,示意他帮忙点上。 陈水笙的裤腿打到膝盖处,露出青筋隆起结实有力的腿。 因为常年要劳作,在太阳下暴晒显得黝黑的皮肤,眉骨很高,微卷的睫毛下,是一双像朝露一样清澈的眼睛,又似苍山上的星星,闪烁着光亮。 眉宇之间还是显些稚气。 陈水笙面带迟疑接过黑色的塑料打火机,划了两下才点着。 因为竹筒里灌进了半筒清水,中年男人覆上嘴巴嘬时就会发出“咕噜咕噜”的水声。 “大伯,您还是少抽点烟吧!” “抽了大半辈子,不能差一口,差一口就浑身不舒服。” 两个人说的是晦涩难懂的方言。 又复去吸了两口,看向蹲着的小伙。 “你阿妈,还好吗? 上次给她带的药管不管用?” “好多了,夜里也没有那么咳了。” 陈水笙的阿妈从年前开始就开始咳,从春天咳到夏天,山里的草药找来煲水喝没有用。 到村头李大仙请了两道符回来冲水喝也没有用。 最后是自学点医术的大伯陈胜义说是什么支气管炎。 赶市的时候从外面给带了药回来,吃了几天夜里果然没有那么咳了! 所谓人走茶凉,自从陈水笙的阿爸去世了,她阿妈一个寡妇当家又要拉扯三个孩子长大。 山里人家没有男人等于失去这个家的顶梁柱,更别提能有什么收入了。 一个村里本来就穷,亲戚之间对于陈水笙家更是有多远就离多远。 还好大伯陈胜义这些年对他们颇好,割了肉会给他们送一些来,遇上个什么难事也总能帮一把。 “水笙,想过买个媳妇没?” 大伯从嘴里吐出一团白雾扭头对陈水笙道。 “不想。” “为啥?” 陈水笙低头不语。 陈胜义因为水笙是年纪小不好意思。 “买个媳妇好啊,又省钱又事。” “叭叭……” 又去吸了两口烟。 他们这深山老林的,出去一趟都费劲,村里的人一辈又一辈的守在大山里,能娶到媳妇的男人少之又少。 村子里穷谁又愿意把自家女儿嫁进来? “你阿爸死得早,留下这孤儿寡母的。” 陈胜义叹了一口气。 “怪我……当初要不是我让你阿爸到外面去混钱,也不会……” 凹陷的眼窝,神色复杂望着这个与自己弟弟长得七分像的的侄子。 “大伯…… 我阿爸的事情怎么能怪你呢?” “怪我……怪……我……” “大伯……” 陈胜义让他不要再说。 当初的事情陈胜义确实有责任,害了自己的弟弟陈胜钿。 “你阿妈怪不容易的,你要是能早点成家她也是高兴的。” “家里穷,我要干活,不叫俺妈操心。” 陈水笙看着远处吐着舌头的大黄狗道。 “咋滴么?” 陈水笙也低头不语。 “你也快快二十多了吧,别人家的不说多,都是一个孩子的爸了。 你阿妈不替你着急?” 看着自己这个侄子又叹了口气,家里穷,难道就要一辈子打光棍不成? 水声咕噜咕噜的伴着树上扯着嗓子在叫的蝉声,充斥整个耳膜,大地像蒸笼一样闷,尽管坐在树荫底下,还是热得透不过气来。 陈水笙傻愣愣的盯着地面,假装没听到大伯的话,也不愿意面对大伯说的话,他只觉得此刻自己的脸上是热的,连呼吸的空气都是热的,汗都流不完,刚刚擦了又冒出来。 陈水笙的阿妈确实着急,也和他提过,可是被他拒绝了,家里没有钱,不如拿钱留着给自己妹妹读书。 而且家里还欠好些债。 多一个人来怎么养活人家? 想起那天阿妈和他提这件事情的时候,流着眼泪坐在院子和他细数着自从他阿爸去世后,自家人被别如何人看不起,她一个寡妇如何不容易。 陈水笙听着心里头发紧难受,扭头不经意间看见躲在门边的妹妹。 阿妈也看到了,擦了擦眼泪呵斥了一声。 “还不快去写作业? 学不想上了?” 妹妹进了屋去。 许是压抑太久,又或许是他的冥顽不灵,阿妈那止不住的眼泪点点滴滴烫伤着他的心。 可是他依旧没有松口。 阿妈抹着眼泪躲到房间里去,同时他也感觉到深深的无力。 “哥……你要买媳妇吗?” 被呵斥进屋的妹妹又冒出头来。 陈阿珂见自己的哥哥没有回答。 “这是犯法的!” “啥叫犯法?” “就是……嗯……就是触犯法律的事情,要被抓的。” “法律?” 陈阿珂看见自己的阿妈从房间里出来又赶紧缩回脑袋去。 留下陈水笙自己一个人。 陈水笙看着慢慢落下的太阳。 思绪万千,不知道怎么就想到自己上小学的事情。 班上的一个同学的阿妈跑到深山里不知道被的什么东西咬死了。 他一点也不伤心的样子,他阿爸来学校把他领走的时候,还说会再给他买一个阿妈。 后来才知道他阿妈原来也是买来的,生下了他,可是不属于这里的人心终归不会想留在这里,更何况是被拐来的,就算是生了孩子也是一心要逃离这大山。 陈水笙一直记得当时老师说的话。 “你们这里太可怕了! 这是犯法的啊!” 陈水笙那时候不懂,更不知道什么是犯法? 只记得老师那又惊又怕的神情。 幼小的他也只是知道这样也许是不对的。 后来他就没有去上学了,因为阿爸出了事情。 再后来听说这个支教老师走了。 他们这里的识字的不多,可以说都是文盲也不为过。 谁管犯不犯法的? 大家的是这样过日子。 不会有人觉得这是不对的,更不会有人去报警。 深山老林的进来一趟都费劲,谁会去管这些? 一个村的村长往往就是这里的天。 可是阿妈的哭泣声像是一种魔咒,一直在他耳边回荡着。 在他是印象里阿妈只在阿爸走了的时候哭过,可是那天她哭着诉说着这些年的委屈,他才知道阿妈是多容易。 一边是道德枷锁,一边是血亲威胁,陈水笙头回觉得人生竟然还有这么难以选择的事情。 身上黏腻的难受,喉咙也像卡了一根刺一样难受。 “来了……” 第4章 看…… 陈水笙顺着陈胜义的话往村口的地方看去,远远的便看到有辆车往他们这边开过来。 他看了看周围的人,看见车子远远朝他们开过来时开始躁动不安起来。 等裹挟着黄烟滚滚的尘烟停下,其中一个男人招呼着那几个男人围了过去。 陈胜义也站了起来,招呼着陈阿笙一起过去看看! 陈阿笙站起跟上前走了几步,却又退回来。 只站在远处看着。 陈胜义在和车上的人说着话。 回头见陈阿笙没有跟上来,有些恨铁不成钢。 刚刚给他说的话白说了? 摇摇头也不管他。 陈胜义今天是来给自家儿子买个媳妇的。 家里的老大娶了一个邻村的姑娘,办酒席要花钱不说,彩礼也给,还要给女方家里打一套全乎的家具,这要钱那要钱…… 家里的钱都花了个尽。 眼看小儿子年纪渐渐大了,和家里的婆娘一合计干脆买个媳妇算了。 钱是要花,但也有个底。 陈胜义透过车窗往里看,眉头紧锁。 转而对车上的人说。 “这女娃还有没有活气啊!” 刀疤男人从车上下来,点上烟,咬在嘴里。 “怎么没有? 回去养几天就好。” 陈胜义听他这话眉头锁得更紧了。 这人买回去要是能养好就算了。最怕花了钱买回去人几天就没了,别这钱花了人也没有了。 陈水笙本来不想看的,听了大伯的话,探过车窗往车箱里看。 那是一张漂亮没有生气的脸。 手上好像受了伤,流的血已经干涸,衣服也有些灰扑扑的。 但是人是漂亮的,就是村长家那个漂亮的女儿也比不了。 似是听到外面有人在说话。 睫毛动了一下,接着眼睛睁开一条缝,像是看了他一眼,又像是没有看他。 陈水笙莫名有些紧张,下意识的屏住呼吸,身体不由自主的往后退开一步。 只是一下,她的眼睛就合上了,只是那一眼,在他平静的心里轻轻地扫过,荡起一地的波澜。 女人嘴巴微弱的动了一下。 低到不可闻的声音。 可陈水笙还是听到了。 “救我……” 陈水笙抿着唇,良久才想起自己要呼吸,急喘了两下才缓过来。 她是想让他救她吗? 看了一眼刀疤男,他知道这些女人都是他们骗来或者拐来的。 被卖进这大山里来,等待的会是和她们之前天差地别的人生。 往坏了说就是害了她们一辈子。 陈水笙就是在文盲,也知道不能做害人的事情。 所以他一直拒绝着阿妈的要求。 他可以不做但是阻止不了别人。 他们村子里有些娶不上媳妇的都从外面买媳妇。 就像现在车里的女人等待着她未知的命运。 知了还在叫个不停,火热的太阳炙烤着大地,河里的水烫手,地里的土冒烟。 水牛早就躲到了池塘里,整个身子埋在水池中,只露出一个头在水面上透气。 就是树下的狗也伸个舌头喘个不停! 陈胜义不禁往额头上擦了一把汗。 嘴还在喃喃自语道。 “啥时候能出了这个伏天咧!” 一转头见自家侄子站在车窗前一动不动的,眼睛已经看直,伸手往他头上拍了一下。 陈水笙回神,有些尴尬! “别看咧,不能要,不能要,半条命都没有了。” 陈水笙没有吱声,也收回自己的目光。 “我看看咧……” 陈水笙被人从后面推开,人还踉跄了一下。 他看清楚来人,是隔壁村王家富。 “长得真俊。” 眼睛直勾勾的看着车里的人,浑浊暗黄的眼睛里是说不出的色欲。 陈水笙又往车里看了一眼,眉头紧锁。 被陈胜义扯到一边去。 陈胜义又往车厢看了一眼,摇摇头,那意思不言而喻。 车上另外一个人探出脑袋开口。 “嘿…… 老头,这可是干干净净的,不然我们可带回去了。 下次就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了。” 陈胜义脸上尽是犹豫之色。 “这人……真的不敢要咧!” 先不管好看不好看,这先要是个生活的人吧! 现在这个人明显看着进气少,出气也少,怎么要得? 别喜事没有办成,搞了个丧事出来。 刀疤男剜了一眼车上的同伙。 “你他妈闭嘴!” 车上的男人被吓的嘘声,最后还嘟囔一句。 “本来就是这样啊! 人家不要不带回去吗?” 刀疤男听到了,无比烦躁的想上车上去抽他两个耳光。 脑子里全是黄色废料,以为他不知道,管不住自己那玩意的废物一个。 他除了会裤裆那点事还会什么? 最后一个怎么说也不能砸在手里! 这么偏的地方,谁他妈以后还来? 一路上开车就够他提心吊胆的了,鸟不拉屎的地方,能赚一点是一点吧! “养养就好了,三五日,保证活蹦乱跳的! 刀疤男还在劝着。 陈胜义听这话,有些犹豫不决,这他一时半会也拿捏不好主意。 刀疤男见陈胜义不给个准话,不耐烦的啧了一声。 转而看见趴在车窗上看人的王家富。 “你不要,有人要,到时候别后悔啊!” 走过去拍了拍王家富。 “看中了不?” 王家富听到刀疤男询问他才堪堪把自己淫秽的目光收回。 也有些面露难色。 刚刚刀疤男和陈老汉的话他也听到了。 确实也是,这女人活气不多,养,不知道能不能养活。 自己家里本来就没有什么吃的。 可是头回见这么漂亮的女人,看着季凝裸露在外面雪白的颈脖,心痒难耐的很,自己的色欲之心又在作祟,要是买回去养活了,那不是…… 旁有人看见他那副德行就猜到他在想什么,男人看见漂亮女人能想什么呢? 还不是裤裆里的那点事! 再说还是这山里的男人! 有人打趣道。 “你是给你哥买媳妇还是给你自己买?” 在场的几个人都笑了! 这村与村之间隔得又不远有什么事情大家都知道。 就好比王家两兄弟都没有老婆,前年在外面买了一个,是两兄弟一起买的,当然也是一起睡的。 王家富这个混人还在村头人多的地方到处说自己家里那点破事。 什么哥哥睡上半夜,自己睡下半夜…… 在场的人为那个女人感到可怜,遇到这么个人家。 平常人家里买媳妇就伺候一个男人,就算是打骂也好过这样伺候两个男人。 还有比这更糟践人的吗? 果然后面人没了。 听说是自己撞墙死掉的。 最后什么都没有,就裹着张席子埋了。 这吃人不见骨头的山里就这样没了一个人。 还是一个从外面买回来的一个女人,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只是苦了女人的爹妈把孩子养这么大,最后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活着找不回来,死了就更找不回来了。 这些事情陈水笙自然也是知道的。 那时候姐姐阿香刚刚从婆家受了气回来,阿妈坐在院子里一边剁着猪草一边安慰她。 “女人都是这么过的,生了儿子就好了。” 说完又叹了口气,抹了把脸上不知道是泪还是汗的液体。 陈水笙知道自己那个所谓的姐夫又打姐姐了。 因为姐姐一连生了两个女儿,没文化的山里人把没有生儿子这件事情结结实实扣在女人身上,他那个姐夫也是! 可是这又有什么办法? 一代又一代没有接受过教育的人都是这样以为的。 人都嫁过去了,打了骂了只能回趟娘家说一说。 是真的没有办法。 他们家硬气不起来。 陈水笙捏紧劈柴的斧子,隐忍着自己心中的怒气。 地上散落一地劈好的柴。 他默默地劈默默地又去拾起,把它们垒在墙边,从一小摞垒到高高一整面墙都是。 他得更加勤快,还了欠的钱,让姐姐在婆家能好过点,让阿妈过得好点。 之后姐姐在家里吃了顿晚饭,饭桌上和阿妈就说起王家富的事情。 他不爱听这些,不爱听那些被买回来女人的悲惨遭遇。 盛着碗饭去出了,蹲在门口扒着碗里的米饭,但是,阿妈和姐姐说的话就像小虫子一样往他的耳朵钻。 他只能走得更远,在外屋边看着天边快要西沉的太阳。 以及那些被染得火红的云,似血一般红! 姐姐吃完饭赶着夜路回去了,陈水笙把她送到村口边,目送着姐姐的背影。 脚上传来痒意,陈水笙伸手。 “啪……” 一个蚊子被打死,喝得饱饱的血,掌心一滩小小的血渍,陈阿笙又想起傍晚的晚霞,又想起阿妈和姐姐晚饭时说的事情。 ………… 第5章 喝水 “滚……你妈个蛋…… 我家的事情要你操心?” 王家富瞪了一眼那男人。 “怎么个数?” 转头对着刀疤男人道。 “你要真的要,就……这个数。” 几个手指伸出来又并拢在一起,伸到男人前面。 知道价格后心里有了数,可他自己又不好拿主意。 他哥今天又不在这里,毕竟他自己也没有这么多钱拿出来,露出一口的黄牙刀疤男人笑笑说道。 “这……我得和我哥商量一下。” 刀疤男人见王家富动了心思。 “过了这个村就没了这个店了。” 又给他下了一剂猛药。 陈水笙猛然心里一紧,又复看向车里的人。 再看向那几个人丑恶的嘴脸。 似是听到外面人的说话声,她身体轻微的动了一下又或许是昏睡中无意识的一个动作。 车里光线斑驳,她的脸看上去惨淡如霜。 在光影的折射下眼角那有一闪而过的亮光。 那……那是她流的泪吗? 她眼角的那泪如一条细细的丝线牵动着他恻隐之心。 他想到了他的阿姐,嫁给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过着没有滋味的生活。 陈水笙抿了抿唇角,盯看着车里的人,仿佛要看出个什么来。 ………… 季凝只感觉自己靠在一个结实有力的臂膀里,可她也清楚的知道这绝对不是自己男朋友方以城。 想要睁开眼睛看个清楚,迷迷糊糊地好像看见自己被几个人围着,想要努力看清楚点,眼皮却是沉得像灌了铅一样。 叽里呱啦说着她听不懂的方言。 嘴巴干的厉害,虚虚地喊了一声渴。 不知道他们听到了没有。 接着嘴巴就被灌进一股清凉的液体。 是水! 嘴皮被水润着带着轻微的刺痛。 季凝闭着眼睛无意识的吞咽着。 她那天逃跑掉进了灌木丛里滚了好几道,掉进了一个浅坑里。 虽然的一个浅坑,但是她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爬上来,只能脸色惨白躺在那里细喘着气躲着。 一边还在听着外面的动静! 只希望那两个男人放弃找她,可是天不遂人愿,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季凝神经也紧绷到极致,脸色也越来越白,她慢慢闭上了眼睛。 待到浅坑上的草被拨开时,她看见了光同时也看见了绝望。 原来这个世上,不是所有的光都被称作光明! 她被重新丢回那个锈迹斑斑的车厢里。 只是她不再被喂食物,只是喂少许的水,一切都是为了不再让她闹腾。 之后她就一点意识也没有了。 “咳咳……” 不知道是喂水的人没有注意一下灌得快了,还是季凝实在是太渴了喝得太快。 才喝不到两口就被呛得直咳嗽。 一双手适时出现轻轻地给她顺着背。 让她意识到这应该不是那些人,他们哪里会这么好心? 喂呛了水还给你顺气? 她本来想看看是谁? 可是眼睛却沉得怎么也睁不开,还有被安抚的感觉实在是让人心安,她再次沉沉的失去意识。 彻底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 第6章 醒来 “三天,这都三天了,这女娃怎么还不醒?” 李春梅看着水笙端着一碗稀米水慢慢往季凝嘴巴里喂去。 喂进去的很少,大部分顺着嘴角往下淌。 李春梅看着忍不住心疼,简直浪费,给猪吃还是长点肉。 这躺着这个都躺了三天了,除了头天那声渴其他什么反应都没有。 要不是还有气,还以为是个死人呢! 人才到家的时候她是欢喜的,毕竟家里多个人是好事。 可是这半死不活的女娃怎么弄? 她现在又后悔的紧。 家里那能干活的牛都给了出去。 倒是自家儿子在乎的很。 这几天水笙都在附近干活,每天准时准点的往家赶。 不知道的以为他有多黏糊他这个媳妇呢! 其实就躺在床上活死人一个。 李春梅叹了口气走了出去。 “哥,这个姐姐什么时候醒?” “快了吧!” 陈水笙其实也不知道季凝什么时候会醒。 人被带回来三天了,他是不愿意的,可不管他同意不同意,妈妈和大伯两个人都已经做主了。 现在人就躺在他的床上,虽然还没有醒过来,三天都是安安静静躺着。 这几天他都不敢往远处干活,就是想看见她第一时间醒过来。 “我们出去吧!” 陈水笙把碗端起来,对着妹妹轻声的说道。 等到门被轻轻带上的时候,寂静无人的屋子里,季凝的手指动了动。 季凝觉得自己睡了很长的一觉。 醒来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看到的是黑漆漆的屋顶。 几根木头横在上面,顶上的是……瓦片? 角落里随处可见的蜘蛛网。 她心中害怕的感觉慢慢扩大。 虚虚坐起来去看周围的环境。 泥糊的四周墙,一面墙边是一个破破烂烂的柜子,说是柜子,门已经没了一边,另一边下面一个角都没了。 用一块石头垫着,想必是为了不让缺了一角的柜子一边倒。 柜子里面放的衣服和被子,不过也不是什么好衣服好被子,但是叠得还是挺整齐的。 墙角有一个盆,也不知道是干嘛的。 除去一个凳子就什么也没有了。 地上也是泥地,凹凸不平的。 屋子里一股泥巴的味道。 季凝往自己身上看了看,身上已经不是原来自己穿的那套衣服了。 是一件带着补丁的灰布衣服。 这是什么鬼地方? 季凝心里又惊又怕,胡乱往自己身上摸去,又去拉开领口去看自己的身体有没有什么痕迹。 又试着动了动身体也没有感觉到什么不适。 悬着的心才落下一半。 庆幸自己还好好的…… 新闻报道电视里演。 进大山里一辈子出来了沦为生孩子的工具人,就是被当成发泄物,那些买来被扒光衣服锁在地窖里不见天日,最后变得疯疯癫癫,人不人,鬼不鬼。 她一想到这些心里面的惊惧就慢慢扩大。 现在变成了她是吗? 记得之前看到一则新闻,一个被拐十年的女孩在一次又一次逃离,一次又一次挨打之后,也许的老天的可怜,凭着她坚强的意志逃了出来。 可是等被折磨得不成人样回到家的时候,等待的不是对她日思夜想的父母。 而是两座并排竖立着的墓碑。 原来父母亲在找她的那些年里,一年又一年的没有消息,一年又一年的失望。 心力交瘁,郁结难解,久病成医身体就是这样被拖垮了。 想着自己的女儿也许早就在另外一个世界等着他们,也就没有了生的念头。 女孩被拐受过那些非人的折磨她都挺过来了。 最惨的一次被逃跑被抓回来,称作是她男人的那个禽兽拿着根沾了盐水的藤条一下又一下的往她身上抽,只是一会身上就没有一处好皮肉,还有盐水腌渍过火辣辣的感觉,简直让人痛不欲生。 她硬是咬着牙挺着,那个畜生边打她还边骂她。 “贱人…… 还敢跑? 我们村买回来的物件就没有一个能跑出去的。 哦……除了死人以外。” 之后她就被丢到猪圈里,那些猪争先恐后的啃食着她的伤口。 她唯一的一个念头就是跑出去和父母团圆。 可是……一切似乎太迟,她曾经那些坚强一瞬间瓦解。 跪在父母的墓碑前,疯了…… 一个人贩子害了一个原本幸福的家庭。 也许远远不止这一个家庭! 季凝想到了自己的父母,他们现在是不是在疯了一般的在找自己? 还有自己的男朋友。 他们本来还约好一起吃饭的! 现在……她却被拐到这个不知道是哪里的地方。 眼泪就这样毫无预兆的往下滴。 “汪汪汪……” 一声声狗的叫声吓了她一跳。 也把沉浸在悲伤的季凝带回现实。 一把擦掉脸上的泪水。 一想到自己有可能被一个七老八十的老头买回来心里忍不住一阵恶心。 也许还是个变态! 或是一个臭气烘烘的庄稼汉,只要她敢有一点不听话就会把她打得皮开肉绽的禽兽。 她不能这样坐以待毙! 季凝观察了一下从她醒过来,这家的人还没有进来看过她。 她抱着侥幸的心理,他们可能还不知道她已经醒了,又或是都不在家。 因为周围静悄悄的,除了刚刚大黄狗的几声吼叫。 季凝赶紧下床,她要跑! 脚刚刚着地,季凝一下地整个人就瘫软在地上,要不是手撑着头险些磕到地上去。 眼前一阵的发黑。 在车上的时候本来就没有给什么东西吃,昏迷这几天估计这家人也没有给她喂什么吃的。 此时肚子里空空如也。 体力有点跟不上。 缓了一会,才慢慢站起来。 轻手轻脚的走到门边。 门只是一扇木头门。 季凝稍稍用了点气就拉开了一条门缝。 很好,这家人没有锁门。 季凝透过门缝往四周看了看。 没有人! 小屋前是一个小院子,两边各有两间小屋子,同样瓦片房顶,泥巴墙。 一眼看上去破旧不堪! 仿佛风一吹就要倒,季凝想象不到这家人到底是有多穷? 往边上是一条小路,零零散散一个凹凸不平的大石块组的阶梯。 现在应该是傍晚时分。 天边的晚霞火红似血。 季凝已无心欣赏,绷着神经,拉开门。 “吱……” 木门随着拉开也发出一声刺耳的声音。 该死的木门! 季凝在心里咒骂道。 屏住呼吸。 没人发现。 季凝的心狂跳不止! 出了门就往那条小路的方向跑去。 只要她从这里跑出去逃出这里就有希望。 突然从旁边蹿出一条大黄狗。 “啊……” 季凝被吓的尖叫了一声。 要不是扶住一旁的一个大水缸,估计会一屁股坐在地上。 呼吸急促,手扶上自己快要跳出来的心脏。 这个意外让季凝措手不及。 一人一狗就这样对质着! 第7章 她逃他追 “阿珂……累不累?” “不累。” 陈水笙今天和阿妈趁着天气好赶着老牛把田犁好。 回来的时候捡了一些柴,水笙去砍了根竹子,用刀片成一条条竹条,把捡好的柴有序叠好,一会的功夫就捡了一堆。 用竹条结结实实捆好,又去砍了一根手臂粗的竹子把表面那些毛毛刺刺修了修,当作一根担子挑在肩上。 让自己的阿妈来赶牛。 妹妹阿珂放了学拿上家里的背篓去割猪草。 三个人就在快到家的一个路口遇上了。 陈阿珂把背上的背篓往上掂了掂,她知道哥哥心疼她,但是她更知道哥哥挑着了柴火更重。 她年纪小,家里除了日常的开销,还要供她上学。 照阿妈的话说,女孩子不用上那么多的学,反正迟早是要嫁人的,识不识字没有那么重要。 还是哥哥一直坚持让她去念书。 她自己也读书挺好的,她想要出去看看山外面的世界。 所以她得更加懂事,要更加努力学习。 才对的起哥哥,才对得起自己。 ………… 黄狗对着季凝殷勤的摇着尾巴,眼睛滴溜溜看着她。 似乎对她没有什么恶意。 但就是挡在她的面前。 季凝站好试着走两步,大黄狗也跟着动一下。 季凝…… “去,走开…… 走开……” 季凝也不管它听不听的懂。 驱赶着它。 大黄狗听到季凝说话,突然兴奋起来。 一跳一跳想要往季凝身上扒。 季凝头皮都要炸了。 眼瞄见一旁堆砌着一堵墙的木柴。 慢慢移过去,伸手够了一根手臂粗的木柴。 “走开啊!” 挥舞着手里的木柴又驱赶起面前的大黄狗。 木柴一脱手,一不管有没有砸到那只狗就往下跑去。 季凝沿着小路头也不回的跑着。 一边跑着一边往后看去,生怕那条大黄狗会追过来。 还好没有追来。 跑着跑着季凝有些慌不择路,这样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 季凝不由得停下来,喘着粗气。 抬眼望去就看见水笙母子三人迎面走来。 那三个人也同样看见了季凝。 “呀……躺在哥哥床上的姐姐醒了。” 阿珂惊讶的先开口说话。 水笙是惊喜然后也惊讶,他欣喜的是她终于醒了,惊讶的是她怎么跑出来了? 走在后面的阿妈当然也看见了。 “哎……这女娃要跑,水笙快把她抓回去。” 阿妈则是一脸焦急的语气。 季凝与她们离了一段距离,自然是听不清楚她们在说什么,就算是听见也不懂。 他们说的是带着浓厚口音的地方语言。 水笙放下肩上的柴火,就朝季凝走去。 季凝又不傻,看见那个男人一步一步朝她走来,她脚就不能的一步一步朝后退去。 要她重新回去那是不可能的。 于是撒开脚丫往另一条路跑去。 水笙本来想好好把人劝回去的,见人跑了,他也跟在后面追起来。 “别跑……” 水笙不是很标准的普通话。 在季凝听来就像是魔音绕耳。 不跑? 难道要她一辈子都困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吗? 季凝一个还饿着肚子的弱女子怎么可能跑得过一个常年在这山里干活麻利的水笙? 没有跑两步就被水笙拽住了胳膊。 季凝拼命的挣扎着。 “放开我,我要回家……” 手上也往水笙的脸招呼去,尖锐的指甲在水笙有些黑的脸上划出了一道血痕。 尽管这样被抓住的手臂还是被牢牢抓着。 水笙似是丝毫感觉不到疼,这对他来说确实也不算什么,就是山上砍柴被那种带着齿轮样的草割伤都比这个疼上一些。 季凝那没有力气的抓挠真的不算什么。 季凝见手挣脱不开,就用上脚踹。 “别跑,先和我回去。 你现在身体虚弱,你走不出这个村子的” 水笙又说了一句。 仍然是一句带着口音的普通话。 季凝这是怔愣了一下,就反应过来原来这就是买她的那户人家。 “走不出这个村子?” 他的话是什么意思?是要把她一辈子都困在这里吗? 男人的话就像是在威胁她。 心里恐惧一下蹿上全身。 想要她回去? “你做梦……” 季凝不管三七二十一,用嘴就上去咬。 水笙一下吃痛,就放开了季凝。 季凝瞅准时机,一把推开水笙就往前跑起来。 水笙一个踉跄没有站稳跌坐在地。 不明白自己和她说了话,她为什么这样激动要跑掉。 只是想让她回去养好身体先,这几天躺在床上就只喂了米水,这样身体怎么吃得消? 他不知道因为他的语言水平有限,让季凝误会他的意思。 刚刚好被赶过来阿妈他们看见。 “哎呦……水笙,还不快去追?” 阿妈着急不得了。 这花钱买回来,又养这些天。 怎么能让人跑了?看着季凝跑远的背影,水笙站起来追了上去。 季凝跑着跑着就跑到一条小河边。 河水潺潺,河面其实也不宽,就两米多的距离。 季凝此时体力已经到了极限,喘着粗气,一停下来头就开始晃眼花。 但是后面“恶魔”不愿意放过她! 不远处一座搭的“桥” 说是桥也不算桥。 就是在河面上用两根木头并拢搭在河的两边,勉勉强强的可以走过去。 季凝没有多余的时间去思考。 打开手平衡着自己的身体,就往上面走去。 后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季凝的心越来越慌。 听到有一个女人的声音,季凝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就是这一眼,让她没有注意到脚下。 明明就是两步的距离就到对面岸上。 季凝在这个时候脚踩滑,掉了下去。 一下失重的感觉让季凝措手不及。 河水并不深,可季凝掉下去还是喝了好几口水。 一下呛到,手胡乱的挥舞着,水花四溅,她根本就睁不开眼睛。 河底上全是淤泥,脚踩到上面根本就踩不到实心的地方,季凝只能乱蹬,河水瞬间就变得浑浊起来。 身体越是挣扎就越是往下陷。 就在她快不行的时候,感觉自己的身体被一双强而有力的臂膀一下被托起来。 呼吸到空气的那一瞬间她是贪婪的。 水笙把季凝抱到河岸边。 阿妈和小妹也赶到。 三个人就这样围着季凝。 “咳咳……” 季凝咳咳地往外面吐了几口水。 眯着眼睛把围着她的人看了个大概。 一个眼睛大大的小女孩,绑着一个半高的马尾,面黄肌瘦的像是营养不良,可是她却是一脸担心的看着她。 一个中年妇女,鬓角已经有些花白,脸一样的黝黑,一条条皱纹爬满了她那张沧桑的脸,眼睛里是说不出的怒气。 转头对着小女孩说着什么,又去对刚刚救她的男的说着什么。 季凝听来就是在训斥。 她也懒得管那么多,毕竟就她现在的处境来说自己都自身难保了。 全身已经湿透,水淋淋的衣服贴着身上很难受。 又咳了几声。 突然被抱了起来。 她知道是那个追着她跑的男人。 她现在已经没有力气去挣扎,也只好随着他去了。 头发凌乱,蓬头垢面,眼泪忍不住的从眼角流出与脸上未干的水渍溶为一体。 没有人知道她那绝望的泪水,她恨自己这么没有用,她恨自己的无力反抗。 一阵风吹来,怀里的人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水笙察觉到了,他紧了紧自己的手臂。 低头看去,她仍然是漂亮的,可是现在脸色发白,眼睛紧紧闭着,就是这样的的一副面容,水笙看到一股绝望之色。 怀里的女人嘴巴嗫嚅着,颤抖发出细微不可闻的呢喃声。 吐字不清,模糊难辨。 “什么?” 仍然是带着口音的普通话,低头慢慢地靠近季凝蠕动唇边。 “回家……我要回家……” 第8章 叫骂 季凝还是被抓了回去。 衣服被人重新换了一件,仍然是那间有着烂泥巴味道的屋子里。 刚刚躺好又有人进来把她扶起来,一碗浓烈味道的姜汤喂进她的嘴巴里。 味道实在是太冲。 季凝才喝了两口忍不住咳嗽起来。 被人捏着嘴巴又喂了两口,季凝便下意识的闭紧着嘴巴。 不知道是不是季凝的幻觉,她听到抱着她的人叹息了一声。 水笙把碗里的盛下的姜汤自己喝掉。 看着熟睡的季凝,他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脸。 手感是说不出的细腻。 只是轻轻一摸,手便又缩了回去。 阿妈还在外面骂小妹。 是小妹放学回来时,进去看了一眼,出来时忘记锁门才让人跑了出去。 水笙就这样静静看了一会躺在床上的季凝。 想到刚刚一路抱她回来时,她嘴里呢喃的那一句“我要回家” 水笙抿紧着嘴巴,眉头紧锁,不知道在想什么。 又叹了一口气才起身走出去。 ………… 季凝醒过来的时应该是第二天。 她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要往外跑,但是没有进食什么东西,强撑着一口气走到门边。 发现门根本就打不开。 锁住了! 门被锁住了! 季凝无力拍打着门。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你们这样做是犯法的知道吗?” 她那点儿力气发出的声音不知道外面的人是否能听到。 人顺着门边就坐了下去。 手还不忘拍打着门。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求求你们了……” 不知道是没有人在家还是故意晾着她。 越是这样她的心就越是绷不住的迷茫和害怕。 把自己缩成一团,她的双眸越发空洞起来,颤抖的张开嘴,又用她两只手捂住自己的嘴,她想要放声大哭起来。 他们到底想干嘛? 自己逃跑没有跑成,反被抓了回来。 是想消磨掉自己的意志吗? 会不会等她失去意识的时候就把自己剥光衣服绑起来? 或是迎来一顿毒打? 过着禽兽不如的生活? 靠在门边上胡思乱想。 一会又想到疼爱自己的父母,一会又想到自己以前美好的生活。 现在自己却被关在这个地方。 为什么遭遇不幸的是自己? 自己是不是一辈子都回不去了? 有没有人能来救救她? 一次又一次让她看见生的希望,一次又一次又面临绝望! 周围的一切就像一团黑雾把她包裹起来,她忍不住浑身颤抖,努力去压抑着自己的痛苦。 目光搜寻着屋子里一切东西。 除了一张床和一个柜子一个盆什么都没有。 季凝气得把屋子里能摔的东西都摔一遍,顿时屋里一阵乒铃乓啷和女人的骂喊声。 她要回家! 她要回家! 她怎么能在这样的地方一辈子? 给一个不认识的男人生孩子? 还是被逼的! 越想心里越是害怕,她努力想要自己平静下来,可她无论如何都控制不住自己胡思乱想,绝望的情绪像狂潮一般涌上她的心头,使她感到浑身冰凉。 转回头去用尽自己的力气去拍着木门,气得她用脚又去踹了一脚。 也许是因为脚疼,她终于忍不住的大哭起来。 艳丽的脸上因为绝望变得扭曲。 泪水蜿蜒的爬满脸颊,她崩溃了! 不知道这样哭了多久,季凝太累了,慢慢靠着门边上就睡着了。 ………… “阿妈,她好像睡着了。” 陈水妹悄悄走到关着季凝屋子前的窗户边上望了一眼。 又悄悄的走到正在院里剁猪草的阿妈边上拿起补到一半的衣服。 衣服是弟弟水笙的。 她一大早就从娘家过来了,到家才知道阿弟买了一个媳妇回来。 同时也知道昨天闹的事情。 她也见怪不怪。 刚刚买回来的人哪有不闹腾的? 闹腾过后总会乖乖过日子。 “我现在后悔的紧。” 李春梅又抓了一把猪菜,手里的刀不停的提起落下提起落下。 “为啥? 阿妈不是一直盼能买个媳妇给你生个孙子吗?” 陈水妹动作麻利的收线再用牙齿咬断细线,随手把针插到一旁的木凳子上。 把衣服摊开又看了看,在掖下的地方又看到一个洞,拿起细针打了一个圈用手一搓一个结便打好。 找好位置穿针引线的缝起来。 “这个女娃长得太漂亮,太漂亮的人心气高,怕是一阵闹腾的了。” 李春梅又想起季凝那张漂亮的脸。 昨天要不是刚好遇见他们回来,这人就要跑掉了。 人抱回来她就把门给锁上了。 水笙早上出去干活的时候,还傻不愣登的说让她别关着她。 她骂自己的儿子是昏了头吗? 不关着给她跑了? 陈水笙还想说什么她不耐烦的让他早点出门,早点回来。 她知道怎么做的。 陈水笙大概是见拗不过她,只好放弃,只是临走时还不忘交代她记得送饭。 她肯定会送,但是也要好好磨一磨她。 谁家买回来的媳妇不是这样对待的? 要是敢跑抓回来不打上一顿,不然不知道怕,肯定还会跑。 季凝在屋里拍打门她是听见的,也是故意不理的。 反正屋子里没有什么东西,她也不怕她寻短见,谅她也翻不出天来。 把剁好的猪草用桶都装好,提到厨房里,给大锅里添了水,把桶里的猪草倒进去。 抓了一把干草塞就灶头里,拿了火柴划拉两下,一簇火苗燃起,用另一只手拢着火往灶里的干草点去。 晒干的草非常好燃火,李春梅又抓了两把进去,到外面屋沿下抱了木柴进来。 先往里面添几根小的,等烧燃了再往里面添大的木柴。 等到火烧起来,用大勺子往锅里搅了搅,盖上锅盖。 陈水妹补好衣服又把院子打扫一遍。 今天她婆婆走亲戚,把小孩带去了,左右她没有什么事就回了娘家。 家里的事情多,什么事情不能都指望着弟弟干,到底年纪还小,撑起一个家不容易。 阿妈的身体一年不如一年,她能帮一点是一点。 洗了手到厨房去准备中午饭。 ………… 季凝是被吵醒的。 她听到有人在外边说话。 女人的声音。 她马上扒着门缝去看,什么也看不到。 着急拍着木门。 “有人吗? 放我出去……” 没有人回答她。 气得她又用脚去踹门。 “我知道你们在外面,最好是放我出去,你们这是在犯法知道吗?” 仍是没有人回应。 “放我出去,我家有钱,你们花多少钱买的我,我十倍二十倍还你们。” 硬的不行来软的。 还是没有人回答她。 “你就不怕遭报应吗? 祸害别人的女儿! 放我回去……放我出去……” “吃饭……” 季凝被冷不丁的女人声音吓了一跳。 季凝回头就看见窗户外面出现一个中年妇女,就是那天在河边上骂骂咧咧的女人。 应该是那个男人的母亲。 从窗户递进来一个不知道装了什么东西的碗,接了又递进来一个缺了一个角的瓷碗。 装的是水。 放好东西就走开了也不看她一眼。 季凝立马跑到窗户边上想要叫住她。 “你们到底想干嘛? 这样关我一辈子是吧? 放我出去…… 早晚你们会后悔的,我要出去了一定去报警,你们一个也别想逃,放我出去。 你们做种丧尽天良的事情,简直不得好死。 你们这是犯罪…… 啊………… 放我出去……” 第9章 放我走吧! 对于季凝的谩骂对方根本就无动于衷。 季凝简直要气炸! 窗户是木板钉着的,只留了一个小口子,季凝对着木板摇了几下,发现被钉得死死的,根本就撬不开。 低头就看见那两个碗,一个碗装的是两三个红薯,一个碗装的是水。 手一挥,两个碗应声落地。 “阿妈……” 在院子里啃着红薯的陈水妹听到了,去看阿妈的神色。 “由她闹,看她能撑到几时。” 心里心疼她那两个碗,早知道就不用碗给她装过去了。 屋子水撒了一地,泥土的地板很快就把水吸收掉了。 季凝呆呆看着那些破碎的瓷碗碎片,失神一般捡起一块比较大的碎片,捏在手里。 慢慢地移到自己的手腕上。 越是靠近手抖的厉害。 “嘶……” 碎片边上的锐力划破手指,季凝一下清醒过来。 把手里的瓷片给扔的远远的。 手尖还有鲜血在冒出。 季凝感觉头一阵眩晕,但是脑子却是异常的清醒。 她刚刚想做什么? 死在这里吗? 不…… 现在还没有到那个地步,自己怎么能自寻短见呢? 太傻……太傻…… 顺着墙角跌落坐在地上,抱着自己的双膝,又无助又害怕。 她从来没有像此刻这般悔恨,从来没有像此刻这般崩溃。 她好恨那些把她拐买来的人,恨这万恶的世道,恨自己的软弱,也恨自己现在只能眼睁睁的等在这里什么都做不了。 不小心瞥见脚边一个刚刚红薯,心里的怨气扩大,捡起来用力往门上丢去。 “咚……” 一声响,之后屋子里再次陷入安静。 ………… 夜色越浓,村落,林子,坑洼,沟渠,田地里好像一下子掉进神秘的寂静里。 深山里的村落一入夜就是一片漆黑,家家户户都关起门来,只有偶尔的几声狗吠。 季凝缩在床上的角落里,一周黑漆漆的。 心里头越加的不安,肚子空空的她只有微弱的呼吸。 就在季凝快要晕过去的时候,门口传来动静。 季凝不由得打起精神,绷紧着神经。 不一会儿门被打开了,从门口透进微弱的灯光。 “嗒……” 什么拉动了一下。 屋顶上亮起了一盏昏黄的瓦灯。 季凝下意识把头埋进自己的双膝里。 等了一会才慢慢抬起头来。 她看到门边有一条绳子晃来晃去,联想到什么,才知道那应该是头顶那瓦灯的开关吧。 她之前都没有注意到。 救她上来那个男人端着一个碗进来,一步一步靠近她。 季凝听到自己心跳的极快。 充满警戒的看着他。 “你很久没有吃东西了吧!” 一道很清亮的男声,但是说话有些别别扭扭,估计这大山里头没有普及普通话,能憋出句完整的话来已经是极为不容易了。 待他走进一碗面条递给她。 季凝看着就是一碗白开水煮的面条,一点油花的没有,抿着嘴不任何动作。 陈水笙看季凝没有接,又看了看碗里的面条。 心想她可能是不喜欢吃,一个大城市的女孩子一定吃过比这好千倍万倍的东西。 看不上也是正常的。 可是她不知道在这贫穷的大山里一顿面条也是极奢侈的了。 手中的碗又递近一点。 “吃一点吧! 肚子饿……” 又一句磕磕巴巴的普通话。 语气却是说不出的真诚。 季凝突然抓住水笙的手。 “放我走吧,你们家花多少钱买的我,我十倍二十倍的还给你们! 求求你了,我不能毁在这里。 放过我吧! 我还有家人,我父母就我一个女儿,他们现在一定发了疯的在找我。 求求你放我走”” 几近哀求的语气,她要离开这里,她没有办法,只能说服对方,把所有的话都说一遍,试图去唤醒对方的一点良知。 又或许这样穷的地方,最缺的不就是钱吗? 自己这样说了,对方也许会心动。 总之怎么样都好,她一定要离开这里。 水笙却没有回答季凝的话,只是固执的把碗里的面递给季凝,意思再明显不过。 季凝见那人没个态度。 瞬间就打开他的碗,跳下床去就要往外跑去。 还没有跑两步一阵天旋地转就被人从后面抱起,两三下人又回到了那张破床上。 季凝一把抓起那撒在床上的面条朝那人丢过去,却是被对方轻松的躲过。 嘴里嘀咕了一句季凝听不懂的方言就要退出去。 季凝赶紧又跟上去,还没有到门边门已经被锁上,季凝气急败坏,满脸通红,最后泪流满面。 她难道真的就没有回去的希望了吗? 一边哭一边骂,这家人就好像没有她这个人似的理都不理她。 就是外面的狗多叫了声,他们可能都会去看看怎么回事。 可是就是没有人理她。 在她哭了好一会之后,窗户那传来动静, 季凝看过去,依稀看到一个人影。 一碗带着热气的什么东西从窗户放进来。 估计是怕她又要跑,就干脆从窗户递吃的进来。 好好好…… 这样防备着她,困着她是吧! ………… “听听,一直在那里骂人,她就是还不饿,这样有力气骂,你还心疼她干什么? 买回来的女人,哪一家不是又打又骂才能治得服服帖帖的! 你倒好,好吃好喝的对着,迟早还要出事。” 李春梅手上的动作不停,一家人冬天的鞋子都是她在做,白天干活,晚上纳鞋底。 暗黄的灯光李春梅每一针落下都很慢,前几年早就把眼睛熬坏了。 其实坏不坏又有什么关系,她人反正已经老了。 看着水笙到她房间去拿了一个鸡蛋出来,有些生气。 那个女娃倔得很,别等一下又不吃打翻掉,那真的是太可惜了! 她说的话他是一句都没有听进去。 她屋子里的一筐鸡蛋是攒着哪天拿到镇上去卖的。 可怜小妹一天天蹲在鸡窝边上,等着母鸡下蛋。 自家都没有舍得吃一个,现在拿去给那个不知好歹的女娃,她是不情愿的。 水笙却也没有理会阿妈的话。 他知道阿妈说的那些也是对的,村上那些买回来的女人,被打的遍体鳞伤的,被绑起来辱骂的,他是知道的。 有时候半夜都能听到那些被打女人的嚎叫。 是治服贴了,人也傻了。 屋里的人还在骂…… 骂完又哭。 陈水笙歌听得难受,又想起刚刚看到她那张哭得伤心的脸。 他的心也跟着不开心起来。 他今天干活回来就听阿妈说了她不愿意吃东西。 他觉得这样可不行。 煮的面条给她装了一碗来,果然还是不吃。 可他又不能眼睁睁看着她饿肚子。 把鸡蛋打进碗里,熟练的用筷子打散鸡蛋,等到打得起了泡泡又添了点水继续搅拌。 差不多的时候给锅里添了瓢水把鸡蛋放到锅里去蒸。 不一会香气就溢出来。 小妹闻着味就过来了。 “阿哥,是鸡蛋羹?” 水笙看着火。 “嗯……屋里的姐姐没吃东西,弄给她吃。” 水笙解释道。 小妹很懂事自然是没有说什么,到底还是个孩子嘴馋得不行。 她也知道屋子里的季凝一天没有吃东西了,阿妈也在骂。 季凝嘴里说的犯法她懂,警察真的会来抓她们吗? 自从上次之后,她一直都小心翼翼的不敢靠近阿哥的屋子。 等到鸡蛋蒸好,水笙不敢再打开门进去,只能是从窗户递进去。 果然,人又开始骂起来。 他一直都没有走开,就守在窗户边上。 一直听着里面的动静 。 其实季凝骂的话非常的难听,可是他却一句也没有听到心里去。 他一直关注着她是否去吃东西了? 还是倔强得把碗又打掉? 第10章 谩骂 季凝骂累了就直接坐在地上休息。 窗户口放着的食物香气直往她的鼻子钻,她本就饥肠辘辘,她就是再要强也顶不住饥饿感。 人是铁饭是钢,她咬着唇,慢慢走过去。 往碗里看了一眼。 是鸡蛋羹。 季凝毫不犹豫的端起来就小口小口的吃起来。 其实没有什么味道,但是好过没有,她其实也不想死在这里。 她要保存的力气,只要给她找到机会,她一定会跑出去。 一小碗鸡蛋羹其实没有多少,季凝一下就吃完了。 待把碗放下的时候,窗户那处又适时的递进一碗水。 就像是知道她的一举一动似的,刚刚吃完东西一碗水就递进来。 季凝走过去等了一会,又观察了一会,这才小心翼翼的端起水来喝。 季凝擦了擦嘴巴,身体又算恢复了点力气。 水笙一直等在窗户边上,听着里面的一举一动。 她太能闹腾,昨天掉进河里,今天不吃不喝又骂又喊的。 知道她愿意吃东西他才松了一口气。 抬头不经意看到满天的星光。 山里的村落没有大城市的五光十色,也没有大城市的繁华喧嚣,更没有大城市的各种污染。 这样的满天繁星是村里夜晚最好的点缀。 也是最常见的。 水笙几乎的从小看到大。 但是,今天晚上却是格外的好看。 水笙靠在墙角边抬着头,细细看了好一会。 又透过窗户去看了一眼她。 才悄悄地离开…… 季凝就着暗黄的灯光把屋子里都看了一个遍,真的是什么尖的利的东西都没有。 气的她把屋子里的一个盆给踢翻掉。 坐回床上想着自己这是走丢几天的,爸妈有没有去报警? 还有自己的男朋友肯定也疯了一样找。 想到这些眼泪也忍不住的掉。 又去看了看周围的环境,这是个人住的吗? 除了那盏微弱亮光的灯,四周的一切破烂得不能再破烂。 床上的席子已经脱线大半个角已经没有。 床上的蚊帐灰扑扑的,好几处都是补丁。 不知道用了多久了。 这床应该也有些年头了,人在上面动一动就咯吱咯吱的响。 还有那墙也是,她就刚刚靠在那里一会,身上全是泥巴的灰。 入夜的时候墙缝里不知道是什么虫在叫,吓得她心都漏跳半拍。 晚上一个人在这里她还是挺害怕的。 活脱脱一个闹鬼的房子似的。 季凝又回到床上坐了一会。 走到门边上又喊起来。 “我要上厕所…… 上厕所总给我上吧! 放我出去。” 季凝喊了半天也没有人理她,不放弃的继续喊。 “我要上厕所……” “姐姐,屋子有个盆。” 一个小女孩的声音冷不丁吓了她一跳,以至于她一时之间没有听清楚对方在说什么。 “什么?” “屋子里有个盆。” 女孩声音是怯弱。 季凝转头去看刚刚被她一脚踢翻的盆,她不明白她要上厕所和盆有什么关系。 怕女孩走了又冲外面喊道:“我说要要上厕所。” “屋子里的盆可以用。” “我说……” 季凝极为不耐烦,刚刚想说什么,突然明白女孩的话。 原来那个盆的用处是…… 好家伙,屋子里真的是没有一件东西是多余的! 季凝再次被气到。 这要她怎么解决? 此刻她多么想念自己家那个明亮干净的卫生间。 最后季凝做了许久的挣扎,把踢翻的盆踢到屋子里的角落里,这才草草解决。 没有手机,没有手表,现在也不知道是什么时间。 季凝趴在门边去听外面的动静。 隐隐约约听到外面似乎有人在说。 她听不懂这的方言。 似乎是在争执什么。 该不会是在商量怎么来折磨她吧? 不怪季凝把他们想的太坏,她之前就是把人性想的太美好,才被拐到这样破地方来。 所谓穷山恶水出刁民! 他们要是有点良知,就不会做出卖媳妇祸害别人这样的事情。 不一会门就传来的动静。 季凝大惊,退了好几步。 紧紧盯着门口。 门被从外面打开。 那男的进来了。 门被嘭的一声关上的时候,季凝全身的寒毛竖起。 她又不傻。 现在是晚上,男人进来要做什么可想而知。 她下意识的用手拢紧自己的衣领。 眼睛满是戒备看着他。 眼见男人一步一步靠近她。 一股前所未有的危机感蹿遍全身。 季凝吓的开口说话都是打着颤的。 “你……想干……嘛?” 男人又向她靠近了一点。 季凝眼睛瞪得大大的,彻底慌了。 季凝退到床边,没有往后看,一磕腿就一屁股坐到床上。 慌乱间,一把推开面前的人,跑到另一面墙处,那是离他最远的地方。 那人被她冷不防一推,踉跄了一下,并没有生气,看了她一眼,低下头去。 好像一个犯错的小孩。 季凝看见了。 不知道为什么季凝觉得刚刚他那个眼神有点……失落? 就在季凝怀疑自己看错的时候。 “这是我的屋子。” 季凝忍住想要破口大骂的冲动。 合着他的意思是这是他的房间这是他的床,他要在这里休息呗。 季凝紧张的手都扣进了墙上的泥里。 见他没有继续什么动作才稍稍缓定下神来。 “我告诉你……别乱来,也别碰我,不然不是你死就是我死!” 季凝语无伦次的威胁着。 不管他听不听得懂。 她还真的不是说笑的,白天打破的那个碗,她偷偷留了一小块碎片,此刻就捏在手里。 刚刚……他要是想……她就会往他的脖子上扎去 “你听到没有…… 别过来……休想碰我,也别想我给你生孩子,除非我死!” 水笙皱着眉头,也不管她说什么,直接一个人躺在自己的床上,闭上眼睛自己睡起觉来。 季凝不敢放松警惕,一直这样直勾勾盯着他。 不知道过了多久。 季凝觉得自己累极了,慢慢靠在墙上,眼睛还是死死盯着男人。 攥着瓷片的手这时传来隐隐约约的痛感,她低头一看原来是她攥得太用力,眼睛扎破她手心,鲜血浸湿整只手心。 季凝的眼眶里一下就蓄满了泪水,一颗颗豆大的晶莹泪珠顺着她苍白的脸颊,翻滚下来。 到底要怎么办? 她到底要怎么办? ………… 水笙前几天都是睡在外面,那几天季凝一直在昏迷。 阿妈自然也没有什么意见。 可是她醒了,今天晚上阿妈说什么都让他到屋子里睡。 他一直都是拒绝的,他也知道进来会给她吓到。 可是耐不住阿妈的软磨硬泡,他想他不对她做什么应该没事吧,于是就进来了。 谁知道从进门的那一刻,她就戒备的看着她。 他走前一步她就退一步。 他看着这样的她,心里是有些失落的,他不会对她做什么。 他也知道她怕他,于是他不再靠近她。 可是他躺在床上,努力让自己睡着时,却听到了女人的哭泣声。 他不免也慌张起来。 可是他什么也不能做,只能安静的听着她哭。 他第一次觉得山里的夜如此的漫长。 第11章 套话 夜晚时村庄渐渐沉寂,犬吠声隐约传来,点点灯火闪烁不定,远远看去透出说不出的温馨之情。 可此时的季凝煎熬无比! 她此刻缩在墙脚边,离男人远远的,即便旁边就是让她恶心的便盆,她也忍了,只想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男人就一直安静的躺在床上,这让她始料未及。 也许是自己抗拒的太厉害。 可是她还是不敢闭上眼睛,生怕自己一闭眼就发生可怕的事情。 她只能不断的掐着自己的手心的伤口告诉自己不要睡,千万不要睡。 山里越到深夜就越是安静的可怕。 加上季凝从来没有在这样的环境里待过,紧绷的心和恐惧压得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她坐在那里,突然转头看向门口的方向。 她或许…… 才起这个念头。 身边的人就翻了一个身,面朝着她的方向。 季凝忍不住屏住呼吸! 好一会才重新吸取空气。 男人没有醒过来,但是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睡着了。 季凝心里面逃跑的念头滋生的越来越来大。 动了动脚,外面的狗突然叫了一声,吓了她一跳,立马又缩回墙脚去。 “别怕……” 那人突然来了一句。 季凝抬头看去,赫然就对男人睁开的眼睛。 季凝立马站起来作防御的状态。 水笙确实没有睡着 和一个女人待在一起也是他从来没有过的经历。 之前他白天干完活晚上几乎都是是倒头就睡。 今天不一样,闭着眼睛,脑子却是异常的清醒。 开始她在哭,他的心也跟着复杂起来。 于是他不敢动,怕自己吓着他。 可是一个姿势躺久了,肩膀有些酸,于是他翻了一个身。 门外的狗叫声吓到她时,他还是忍不住出声安慰。 他在想她的胆可真小啊! …… 昏黄的灯光下,他可以看见她哭过微红的眼睛,看着他时满满的戒备。 阿妈告诉他今天晚上进屋子睡时,他去打水用肥皂细细洗了两遍才进来。 他怕她嫌弃她。 那天把她抱回来,她在他的怀里,他就像得到一件宝贝一样。 心里满满当当的。 尽管她意识不清醒的她吐了他一身。 “你……没睡?” 季凝把自己的身体往墙里挪了挪,轻声的询问道。 良久那人才回应 “嗯……” 又是良久的沉默。 季凝咬着唇。 “你放过我好不好? 我爸妈就我一个女儿,我不见了他们会疯了的。 你有个妹妹是吧!你试想一下如果是你的妹妹被人卖到一个你找不到的地方,你会怎么样?” 季凝迫切的想表达着自己的意思,又怕对方理解不到。 “或许,你想要钱,我回去一定会给你,我家有钱,你想想你家的生活,买了我花了不少钱吧,我可以给你钱,有钱你们就可以过上好日子。” 季凝醒来这两天就知道这家人不富裕,甚至是穷。 今天晚上她吃的鸡蛋应该就是这个家的奢侈品了。 这样的家庭,她不信她说的话他不心动。 只要能劝动他,她就有出去的希望。 “休息……” 闷闷的语气。 季凝? “我说的是真的,你相信我,放过我,钱我一定给你,你想想要钱就不要住这破房子,还可以顿顿有肉吃……” “休息……” “你相信我,我不会骗你的,我家有钱……” “我不要你的钱……” 季凝还没有说完的话被男人打断。 “那你想要什么?” “你现在是我的媳妇,就是我家的人……” 陈水笙沉默良久才出声。 意思就是不会放她走了。 季凝的脸色一刷得一下就白了,身子抖着一时说不出话来。 “我说了我可以给钱……” 季凝试图用钱来打动他 季凝还想再劝说两句,男的却翻了个身背对着她。 意思就是告诉她,他拒绝交谈。 季凝咬着唇,红着眼睛又想要哭,她摸不准这个男人的脾气。 怕自己说多惹到他,到时候做出什么伤害她的事来怎么办? 于是她不敢再说…… 只能慢慢缩在墙角处,慢慢的熬着时间… 往外面看了看,伸手不见五指。 逃是不可能逃的,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她都不知道要往那个方向跑,只能白天再伺机而动。 这样想着,最后还是熬不住困顿在墙角睡了过去。 ………… 天一亮水笙就起来去干活去了。 季凝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 男人已经走了,她看到昨天被她弄脏的盆已经被清理干净。 而她不知道什么时候被男人抱到床上,手上的瓷片被拿走,手掌的血被处理干净,伤口也被撒上了不知道是什么的药粉。 季凝懊恼自己睡的太死。 没有那瓷片万一他要进来对她做什么怎么办? 看着只有她自己的破屋子,她连忙下床走到门边推了推,果然门已经被锁上。 整个人无力的蹲在门边上。 昨晚那人是没有碰她,又想起那人说的话,绝望侵占整个身体。 一边想一边崩溃,人都被锁这里,她要怎么跑? 又想着花了钱买回来的人,她不相信就这样关着养着。 迟早有一天…… 季凝无助极了! “阿姐……” 窗户一个女孩的声音。 季凝快步的走过去。 看见窗户递进来一碗白粥和一小碗黑黢黢的勉强能看出来是某种菜埂之类的,散发着酸味。 季凝抿着唇一时之间不知道在想什么。 最后还是认命的接过。 那碗粥真的是稀得可怜! 用筷子搅来搅去就看见那么几粒米。 把筷子伸进另一个碗里夹了夹,就着稀饭一起吃。 可想而知这家人是多么穷! 她不明白山里的人这样穷为什么还要花钱买媳妇生孩子。 就算生了孩子,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既不能给孩子良好的生活条件又不能给孩子好的学校环境。 一辈子也困在这大山里面,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就好了吗? 一碗水下肚也没能想明白。 “阿姐还要吗?” 女孩来收碗的时候,小声的询问着。 “不要……” 都是水有什么可喝的,只不过是不想自己饿肚子,才勉强吃一点。 中午还是这个女孩从窗户送吃的过来。 一个玉米和一个馒头,还是那碗菜埂。 季凝没有动那个馒头,吃了玉米。 女孩来收碗的时候,季凝就叫住女孩问了一些事情。 问了一下时间,又算了一下自己被拐来多久了。 这一算时间,季凝简直绝望,从她被人贩子骗走的那天算起她已经走丢了整整十天了。 这样穷乡僻壤的地方,就算是父母报警也未必能找到吧! 难道她就这样熬着吗? 她怕她熬不起! 女孩要走的时候季凝又喊住了她。 “有水吗? 我想喝点水!” 季凝找了一个理由想和女孩套点话。 季凝喝了一口便不喝了。 “谢谢…… 家里就你一个人吗?” 季凝小心翼翼的问着。 “阿妈和哥哥去干活去了。” “你呢?不用去上学吗?” “今天放假……” “家里就你们三个人吗?” “我还有一个阿姐,早早就嫁人了……” 声音有些闷闷的。 季凝不知道怎么就想起昨晚那人,也是这样的语气。 又在心里腹诽道“果然是一家人。” “你多大了?” “十五了。” “才十五呀!” “怎么了?” “没有就觉得你还挺小的,我比你大好多。” “不小了,阿姐十六就嫁人了!” 说完就是一阵沉默。 季凝沉默是因为这样的地方,肯定是重男轻女的,女孩的姐姐16岁就可以嫁人生孩子是什么观念? 16岁花一般的年纪,正正值青春飞扬的时候。 这个年纪是一切美好的开始! 季凝越来越觉得这个地方不能多待,她总要找到机会自己跑出去的。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阿珂,陈阿珂! 阿姐可以叫我小妹。” “你阿哥呢?” “我阿哥叫陈水笙! 我阿姐叫水妹!” 季凝…… “你们这是什么地方? 我是说你们这属于什么乡镇或者是什么市?” 季凝等到最后才问出这个问题。 她得搞清楚这里是什么地方,跑不出去,她或许能找个机会通风报信! “阿珂,给你哥送饭去,在那干什么呢?” “我跟阿姐聊会天。” “聊什么?你想你阿哥饿死是吗?” “我就去……” 阿珂匆匆收拾好碗筷就要走了。 “要走了吗?” 季凝忍不住叫道。 “阿姐,阿妈回来了,我给阿哥送饭去了。” “唉……” 最关键的没有问出来。 这人早不回来晚不回来偏偏这个时候回来,这不是要绝她的路吗? 季凝气得直踢墙。 第12章 烧水洗澡 季凝今天又是被关在屋子里的一天。 困在这四四方方的屋子里,不知道时间。 什么都做不了,只能靠送饭的时候才知道大概的时间。 她不知道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又不知道到头等待她的是什么? 她现在已经不会乱喊乱叫了,因为她知道这是没有用的。 窗户又传来动静。 一碗面条,上面一个荷包蛋。 又过了一天是吗? 季凝走过去。 没有端起那碗面条,却是对着外面喊道。 “小妹吗? 我想洗澡,身上难受。” 没有人回答。 季凝以为人走远可能没有听到又喊了一声。 “小妹?” “好……我去烧水。 小妹去找隔壁家春妮一起去割猪草去了。” 季凝吓了一跳,是那人回来了。 她记得小妹说她哥叫水笙。 “你不是说要放我走吗? 哎……人呢? 说话……哑巴了吗?” 季凝静静听了一会,人似乎是走远了。 她有些崩溃 她在屋子里等了许久不见那人来叫她洗澡,还在怀疑是不是给忘了。 下一秒门就被从外面打开。 那人拿着一套算是比较干净的衣服给季凝。 “这是我阿姐之前穿的,我让阿妈找出来给你穿。” 季凝接过,还有一条新毛巾。 水笙就把她带出屋去。 她隔着距离小心翼翼跟在男人身后。 这是距离上次她逃跑之后第一次出屋子。 夕阳似乎陡然的与地平线断裂开来,无声无息的消失,对面山口上,只残留一道血红。 季凝眯着眼睛极目远眺。 夏日,白天的时间总是要长些。 尽管是傍晚,天边依旧是很亮。 深深的呼吸着外面新鲜的空气,让季凝感觉自己又活过来一样。 回头去看关自己那间屋子。 低矮的泥砖砌筑而成,窗户狭小,光线昏暗,泥土地面潮湿不堪,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泥土与排泄物混合的刺鼻味。 门开出,照进一抹亮光,亮得有些刺眼,可是里面,依旧昏暗! “你先等一下,我得先给你再打桶冷水。” 季凝就拿着衣服站在原地。 她打量着四周的一切。 陈水笙的家就像一个四合院一样。 大黄狗在门边上睡着,旁边是一个歪七扭八的不锈钢盆。 应该那就是它的饭盘。 门口进来边上应该是一个厨房,矮矮的屋檐下垒有一面墙的柴火。 门口对着应该是接待客人的正房,里面好像有人住的房间。 门口还堆着一堆红薯和芋头。 另一边用簸箕放着好像是刚刚弄回来的不知道是草还是青菜,还带着一些泥巴。 右边一个小黑屋子不知道是干什么的。 中间就是个小院子。 角落里放着各种各样她不认识的工具。 有一张石头搭的桌子,边上还有用竹条编得网一样围成一个小圈。 里面是几只鸡和鸭。 陈水笙的阿妈正在提着桶里面装着不知道是什么在喂鸡鸭。 季凝正好看过去,对上李春梅戒备的眼神。 季凝在心里冷哼! 这是怕她一个不注意就跑了? 她能跑得了? 她只要走上两步,估计陈水笙的阿妈就会立刻让陈水笙把她绑起来。 再说门口那大黄狗还在那趴着呢! 这种家养的土狗应该挺听自家主人的话吧! 被一人一狗这样盯着季凝也是头疼得很。 更何况陈水笙就在不远的地方,她敢说她都出不了这个门! 翻了个白眼朝陈水笙看过去。 厨房旁边应该是一口井,陈水笙正在压水,手里压水的木棍提起压下,水一点一点从水管流出来。 不一会就满了一桶。 他给她提到那个不知道做什么的小黑屋前,她跟了上去。 然后又领着她进去。 季凝踯躅不敢进去。 不知道他在那个拉了一下地方,头顶的灯泡亮了起来。 季凝才撇嘴进去,屋子里一股霉味。 一边捂着鼻子一边还咕哝道:“这什么破地方?” 水笙听到了,只是闷不吭声。 季凝跟着他往里走。 又穿过一个门才停下。 季凝看到前面放着两桶热水,加上他提来的一桶冷水就是三桶水了。 他把冷水放下。 “不知道你要洗多热,这有冷水,一桶洗头,一桶洗澡。” 季凝意外,意外他的贴心,还知道她要洗个头。 “嗯……” “洗澡的都在这里。” 季凝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就一个瓶子和一块盒子装的香皂。 胡乱的点头,示意他可以出去了。 陈水笙替她关好门却被她叫住。 “等一下,你这的灯给我打开啊!” “里面没有灯,只有外面那一盏。” “那你们怎么洗澡的?” “我们一般不关这个门” 水笙回答的怪不好意思的呢! 季凝…… 看着被他关上的破门 怎么说是个破门呢? 门下面烂了一截,门缝还特别大,外面的灯光勉强可以照进来。 “那你可以出去了!” 季凝那个气,她怎么被拐到这种鬼地方? 看见陈水笙老老实实的出去后,季凝这才借着暗光看着周围的一切。 这地方围得严严实实的,底下就一条沟沟,应该是洗澡水流出去的地方。 除了出去的门怕是没有地方能让她跑。 角落里堆着一堆瓦片? 季凝皱着眉头。 把手上的衣服放在摆好的一个凳子上。 先把自己身上的这一身黏腻洗掉。 等季凝洗好出来,身上又热了一身汗。 她不得不更加烦躁,这跟没洗一样吗? 头上用毛巾包好。 才走出门口就看到陈水笙跟个门神一样站在门口。 季凝的脸一冷,是怕她跑掉,所以在这里守着她是吧! 气不打一处来。 “你是个变态吗?人家洗澡你在开门站着干什么?” 厉声质问。 陈水似乎被她的语气吓到了,小心翼翼看着她好似还有些委屈。 “我……我只是想等你出来拿你的衣服洗洗。” 季凝抿着唇,脸的的表情没有一丝松动。 哼…… 话说的好听,她能不知道他们这些人怎么想的! 别说领他的情了,季凝想她以后就越是要这样,不放她走,她就让他们她家没个安宁。 斜视了他一眼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等水笙拿着衣服出来,季凝就站在小院里擦头发。 水笙拿着衣服到水井边洗,李春梅则坐在门边上摘菜。 时不时盯她一眼。 季凝也懒得理她。 把头发擦得半干就把毛巾甩给陈水笙。 “我不想进屋子里去,我就在这待着。” 毛巾递过去。 “好,只要你不跑!” 季凝翻冷笑了一声,人都在门口堵着,往哪里跑? 水笙没有抬头,抬手接过,不免触碰到季凝的手。 只是一下他倒是快速的抽回手,好像有些不好意思。 季凝瘪瘪嘴,就这样还学别人买老婆? 不就是碰一下手吗? 要是他到大城市去看见别人露肩秀腿不得流鼻血? 水笙不知道他不自然的动作让季凝在心里嘲笑了一番。 之前他趁她还在昏迷的时候悄悄地摸过她的脸。 她长的好看,陈水笙头一次看见这样好看的人。 刚刚那一下,美好的触感,让他的有些心怦怦然。 他竟然一时之间有些自惭形秽,不敢去看她。 他们之间的差距太大,就算她现在是他的媳妇,每每对上她的眼,他总是下意识的移开眼睛不敢去看她。 可能这就是他骨子里的自卑吧! 她这样美好的人。 低头认真的搓着衣服,不免又想起刚刚她洗澡出来小脸是艳丽的红,露在外面的颈脖修长的莹白,身上还带着淡淡的香气 虽然被骂,可是他并没有放在心上,反而很高兴,他乐意和她多说两句话。 季凝要是知道水笙心里想的只会大骂他死变态。 李春梅在门口看着心里不是滋味。 她是要防着这个女娃的,不像她那儿子这都还没有什么呢! 就被人使唤得团团转! 谁家买媳妇敢这么快放出来? 还这样宠着? 花钱买来的还像伺候祖宗一样,李春梅怎么看季凝怎么闹心。 还有这女娃眼睛滴溜溜的转鬼得很! 她就守在门口这里看她咋个跑! 第13章 想家了 季凝找了一个凳子坐下。 季凝生的好,尽管穿着陈水笙家的破衣服,也是美的。 季凝也是穿的时候才发现就屁股和膝盖那两个地方都补了丁,她简直无语死。 季凝坐着等头发吹干,尽管太阳已经西沉,空气里还是燥热的很。 他们家连个风扇都没有,她连连用手来回的扇着。 水笙见状就从阿妈的房间里找了一把蒲扇递给她。 季凝看着已经扇到包浆的扇子,又看了看自己的手。 算了…… 有总比没有好。 于是接过自己扇了起来。 季凝理了理自己被扇乱的头发,此刻的她真的无比怀念自己家的空调,还有自家的大冰箱。 水笙接着去洗衣服,已经洗好再过一遍清水就好。 季凝转头去看,他还洗的很认真。 说实话,陈水笙长的还不赖。 人很高,眉眼生的好看,尤其是眼睛,一双标准的葡萄眼,眼黑大于眼白,眼睛纯澈黑亮,睫毛纤长浓密。 季凝忍不住吐嘲,长得比自己的还要好! 嘴里鼓了一口气朝上吹去,吹动着自己那几根苍蝇腿似的睫毛。 他朝着人笑起来的时候,就会变成弯弯的月牙,认真看着你的时候,有一种无辜小狗狗的感觉,脸上少年感给季凝感觉比她还小的模样,做事的时候喜欢抿着唇,很认真。 她转头去看李春梅一点都不像她,陈水笙应该是随他爸。 起身去压水的时候,手臂上的肌肉线条很明显。 也许是她的视线太过灼热被对方察觉到了。 陈水笙抬头看向她时,竟然让她有些猝不及防。 陈水笙朝她笑了,露出一口大白牙,脸满满的少年感。 季凝朝着他翻了一个白眼,把头扭过一边去。 她厌恶他…… 陈水笙见季凝转过头去,手上拧衣服的动作未停。 又多看了两眼。 季凝拿着蒲扇轻摇,露出一节细细白嫩的手腕,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简直天差地别。 头发散落在身后,随着微风轻飘之后又落下,他似乎还能闻到洗发水的香味, 一张脸明艳动人! 季凝察觉到他的视线黏黏糊糊地落到自己的身上。 不知道怎么心里突然的有些生气。 转过头去与他对视上。 陈水笙撞上季凝含怒的眼神。 先是眼神忽闪,眼睛里流转着季凝看不懂的意味深长,随后又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好像一只丢了心爱玩具的小狗狗。 季凝当然不会去理会他的心情变化,更不想知道为什么。 她现在唯一且一心想着的事情就是要怎么跑出去。 她不能坐以待毙,且不说他会不会真的放过自己。 要靠自己才是真的,当然不能像上次那样,得好好计划。 门口的李春梅看得她可紧了,她稍有点什么动作,她的眼睛几乎就是马上扫过来。 季凝只当是没有看到。 看看看…… 让她看个够。 迟早她会跑出去。 到时候他们一个个的,她都不会放过。 等天擦黑的时候她还是被赶回了那间屋子里。 进来的还有陈水笙。 一进来就锁上了门。 季凝离得陈水笙远远的,冷冷看着他。 陈水笙没有在意,只是到那个破烂的衣柜前找了一件背心当着她的面脱下换上。 陈水笙又去拿了裤子,动作到一半,似是才想起季凝在这屋子里。 而季凝因为太过戒备看着陈水笙的一举一动,不让他靠近自己,竟然忘一时之间没有反应他在干什么。 还看的很认真。 等两个人同时反应过来的时候,一个尖叫一个连忙提裤子。 季凝尖叫过后大声的指责他。 “你干什么?” “换衣服啊!” 陈水笙有些脸红。 在季凝听来他就是在和她耍流氓。 “你…… 你个死变态……不知道我还在这吗?” 季凝气得说话的时候都结巴起来了。 她是真的不知道自己会遇到这样的事情。 觉得自己的眼睛脏了…… “对不起………” 陈水笙用蹩脚的普通话道歉。 然后拿着裤子出去了。 看着男人远去的背影,季凝简直无语死,不知道还要呆在这里多久。 ………… 夜深时依旧是季凝躲在墙角边,陈水笙睡在床上。 季凝只离陈水笙远远的,僵直着身体,靠在墙边上。 黑暗里死死的盯着陈水笙的方向看。 陈水笙翻了一个身。 “你想干什么?” 冷冽的声音。 陈水笙一愣。 “翻个身。” 季凝咬着自己嘴里内壁的肉,直到嘴里尝到血腥味,才勉强镇定的回了一个“嗯” 害怕……她还是害怕的,害怕男人会突然兽性大发,那她真的是哭死也没有用。 一时之间又只剩下两个的呼吸声。 还有不知道是哪里的蝈蝈的叫声。 “你不用怕我……” 季凝瞪着他,不怕才怪! 对面人突然的出声,让季凝又开始紧张起来。 “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 季凝一愣。 “季凝……” “季凝季凝……” 陈水笙反复的念着她的名字。 “那我以后叫你阿凝好不好? 我叫水笙” 黑暗中的季凝听到了讨好的语气。 只是称呼让她想起了自己的父母。 他们也是这样叫自己的。 “你不喜欢我这样叫你吗?” 季凝让陈水笙也背过身去。 他还算是听她的,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还是照着季凝说的去做。 就这样季凝盯着陈水笙的背,紧绷的神经才能有一丝松懈。 “不是不喜欢你这样叫我,是突然想起我爸妈了!” 季凝弓着身体,像个小虾米似的。 陈水笙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怕她生气又快速的转回头去。 陈水笙不说话了。 季凝却忍不住向对方诉说起来。 “我爸妈就我一个女儿,我不见了,不知道他们会多着急。 被拐到你们这里,吃不好,睡不好。 要什么都没有,整天被关在这个破屋子里,不见天日。 你知道吗? 我才大学毕业美好的生活才刚刚开始。 我有爱我的父母,还有一个很爱我的男朋友,可是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季凝小声且平静的叙述着。 水笙睁着大眼睛盯床里面的墙壁。 他听出她话里无尽的哀伤。 手握成拳又放开。 最后只能滚了滚干涩什么都没有说。 “我真的求求你……放我走吧! 我知道你是个好人……放我走吧…… 我想家了……我想家了……” 第14章 阿珂 一连好几天季凝都是在陈水笙回家的时候才可以出屋子透透气。 李春梅确实把她看得很紧,季凝想到那天晚上的话,或许她真的只能等等看。 几天下来阿珂和她很熟。 每每放学回来先是帮忙干完家里的活才写作业。 喂鸡,烧饭,烧水,喂猪…… 手脚麻利,每一件事情都做的游刃有余。 季凝一个娇生惯养的大城市娇娇女自然是什么都不会做的。 所以看到阿珂这样。 她既觉得她能干又觉得心疼。 小小年纪又是要懂事又是要勤快。 阿珂,把一切忙好后,才从她那个脏兮兮的书包里拿出作业来,就在小院里的石桌上写。 季凝凑过去看了看,书包的质量还挺好的,只是那黑漆漆的好像是墨水。 应该也不会是阿珂自己弄的,因为她看见她拿出的书和作业本都很新,放在石桌上的时候擦了又擦,确定没有脏东西才小心翼翼放上去。 期间还怕把书压皱了。 这样懂的爱惜的人,怎么会把自己的书包弄成这样呢? 阿珂才算了一道数学题,抬头发现季凝在看自己的书包。 “阿姐?” 轻轻喊了一声。 “嗯?” 季凝移开自己的视线。 阿珂却是知道她的想法一样,自己主动就说起来。 “书包是别人给的。” 季凝一愣! “怎么不让家里给你买一个,买一个可以背很久。” 阿珂盯着本子。 “家里没钱,这个村长家给的,阿妈说可以背就行了。” 说话的声音有些闷闷的,似是不愿意提出这样的事情。 只是一秒,她又复抬起头来。 “我觉得阿妈说的也对,只要是能给我上学就好了,书包不书包的我不在乎。” 季凝讶然她情绪转变之快。 可想而知她可能无数次这样安慰过自己了吧! 明明她刚刚就从她的眼神里看出了落漠。 “你这么小当然应该让你读书,不然你能干嘛? 早早就嫁人生孩子吗?” “我阿姐就是阿!” 说完眼睛里的光又黯淡下去。 季凝…… 刚刚她说的理所当然要读书,可是她忘了这里是大山里的农村,没有一定要读的书。 只有一定要干的活。 如果是女孩子,不能读书就只有一条路,早早嫁人生孩子! “所以,你要好好努力,考出去,看看外面的花花世界。 外面的高楼大厦,外面的耀眼霓虹,外面的车水马龙。 不能一辈子呆在这大山里,这放眼望去四面都是山。自己这辈子就完蛋了。” 季凝意味深长摸了摸阿珂的脑袋,朝她笑着。 “嗯……” 其实阿珂似懂非懂,她好奇外面的生活,也想到外面去看看,可是她也没有觉得着养育了她的大山有什么不好! 这样一个从小生长的地方,一日三餐,家人陪伴。 “那你阿哥读完初中吗?” 季凝忍不住好奇起陈水笙来。 “阿哥……阿哥小学都没有上完。” “嗯?” “因为阿爸,阿爸出事去世了,家里的钱都没有了,我那时候很小,阿妈一个人,家里没有那么多钱,阿哥就不读了。” 眼里藏不住的哀伤。 “后来我到读书的年龄,阿哥说什么都要我去上学,阿妈一开始还不同意的。” 她那时候小不懂事看见两个人吵的急赤白脸的害怕极了。 还哭着对阿妈说自己可以不读,让他们不要吵。 是阿哥抱着她细声的安慰,劝着自己去上学,才有今天她的学上。 现在想想还好阿哥坚持。 所以她一直都很努力学习,不让阿哥失望。 季凝不知道其中还有这样的弯弯绕绕。 她也不得不对陈水笙另眼相看。 这样的家庭多是重男轻女。 还有就是穷。 能省一点是一点。 更何况家里让一个女孩读书了! 在他们看来女孩子读书不过是浪费钱,不如在家分担一下活来的重要。 反正将来是要嫁人的。 能生孩子最重要! 陈水笙的坚持,季凝觉得虽然他没有上过什么学,但是他的思想也没有被这大山里世世代代迂腐给腐蚀。 可是这样一个人,那天晚上她无论怎么哭怎么哀求他放过自己,他却装作无动于衷的模样。 她不知道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可是这样一个地方,她是一一定要逃出去的。 阿珂的成绩很好,现在季凝在这里,遇到不懂的家里也有个人可以问。 这让阿珂很高兴。 她觉得阿姐比学校里的老师还要厉害。 能给她讲的清清楚楚。 季凝盯着阿珂手中那支只有五厘米左右的铅笔,她不由得心里面酸酸的。 山里的孩子很不容易,山里的女孩子更不容易。 在别人只是脚下沾了点泥的时候,她们是半个身体都陷在泥里。 所以她们总是要比常人花上一倍不止的力气。 如果出生选择不了,她希望阿珂能靠自己的努力走出去。 这让她又想到了自己。 眼睛瞄见李春梅又坐在院子的开门,心里不由的烦躁。 天天防着她! 季凝都没有机会查看外面是怎么个样子的。 “阿姐,这样做对吗?” 季凝听到阿珂的询问只那匆匆低下头去看。 “你这里应该要代入a……” “阿哥回来了……” 季凝才把公式列出来,陈水笙就背着锄头回来了。 身上汗淌淌的。 和门口的李春梅说了两句话,看向季凝这边时露出一个傻笑。 季凝面无表情看着,对他,她没有任何讨好的义务,更不会去回应他什么。 陈水笙把锄头放在角落里,又去洗了手。 才向到她们这边走过来。 “猜我今天给你们带回来什么了?” 陈水笙侧过身去,露出他衣服侧边的口袋。 里面鼓鼓囊囊的装着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阿珂惊喜的去掏。 几个红彤彤的果子。 应该的是山里的野果。 阿珂惊喜极了,把大部分都分给季凝。 自己只拿了两个。 季凝没有去接。 陈水笙却是想到什么似的,接过去洗了洗,才拿过来递给季凝。 “阿凝,给……” 季凝极不情愿的接过来了。 “阿姐吃呀!这果子可甜了。” 季凝朝她笑了笑。 在那人的注视下,咬了一口。 酸酸甜甜的…… 还有一点点涩。 季凝就吃了一个,就把手里的果子全部给阿珂了。 陈水笙回来第一件事就是去给季凝弄洗澡水。 他知道季凝爱干净,水笙也愿意给她弄 ,他想让她舒服点,想让她心甘情愿的留下来。 只是阿妈有些抱怨,说这柴用得太快。 季凝朝这边看过来,他连忙安抚着阿妈。 他和阿妈说明天会去山上砍些柴回来。 让她别抱怨,也别去说阿凝。 他想阿凝和阿妈都好好的。 今天是阴天,而夏天的阴天太沉,太重,整个天空仿佛失重的天平。 又好像一件很久很久之前的灰棉袄。 闷热…… 窒息…… 每天晚上季凝都是等陈水笙睡着之后自己才慢慢闭上眼睛。 床里面的木板上刻了三个“正”字。 每过了一天就添上一笔。 手不自觉的往那几个字摸去。 一笔一划…… 心里默默数着,越数心里越是绝望。 不算她在车上昏迷的那几天,她在这个“家”呆了快大半个月了。 从之前一天24小时被关在屋子里到现在每天有一两个小时候出外面去透风。 她不知道什么什么才是个头。 一种深深的无力感侵袭而来。 这家里花钱把她买来,不能只是养着吃饭的。 时间越久她就越是害怕。 就像砧板上的鱼,什么时候杀,要不要杀,都是人家说了算。 万一说不定哪一天…… 季凝不敢想,也害怕去想…… 每天晚上睡觉就是她最害怕的事情。 就像有一个定时炸弹。 可是她却是一个办法都没有。 她也害怕这样下去,自己的意志会被一点点消磨掉。 眼睛死死往上看去,好像要把这黑夜看穿。 惶恐和无助像潮水一般涌上心头。 万籁俱寂的夜,季凝的大脑却是异常的清醒。 第15章 出门 季凝第一次出门。 阿珂领着她出了小院的门。 小院建在高处,出了门走的路像下坡似的很比较陡。 出了陈水笙的家,季凝呼吸着外面的空气,感觉整个人都是自由的。 阿珂牵着她的手领着她到邻居家去。 远远的听到汽车的声音,由远及近。 季凝盯着那车感觉如此的熟悉。 再仔细看去,那……那不是自己家的车吗? 看着车牌号反反复复去确认。 等到看到车上的人才确定,那是她爸。 随即挣脱开阿珂的手,发了疯似的跑去。 “阿姐……阿姐……” 阿珂的声音在后面一声高过一声。 可是她现在什么都听不见。 她要回家! 她可以回家了! 她的家人找到她了! 脚下像生了风,心跳如擂鼓。 她打开车门坐上去了。 马上就可以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爸……快点带我回家!” 季凝咬着唇就要哭出来。 坐在车上的人却没有回答她,也迟迟没有发动车辆。 回头去看,坐在驾驶座的父亲。 脸慢慢的变模糊…… 慢慢又从模糊变得真实,只是变成了另外一张脸。 是陈水笙! 车上的陈水笙对她笑着。 季凝却是忍不住后背发凉。 他还一声声喊着她的名字。 “阿凝……阿凝……” 甚至还要伸手去触摸她。 “不用过来……不要……” “阿凝,怎么了? 阿凝……” 季凝猛得睁开眼睛,隐隐约约看见陈水笙一脸担心看着她。 她喘着粗气…… 恍恍惚惚不知道自己现在身在何处。 看着陈水笙,猛得推开他。 “你干什么?” 头一阵的疼,季凝敲打着自己的头然后埋进双膝里。 “我……” 他朝季凝靠近点,想伸手去摸摸她,半响,悬在半空的手又狼狈的放下,水笙担心看着季凝没有说话。 “你什么……” 季凝稍微好一点抬起头来戒备看着陈水笙。 水笙僵在那里,因为季凝的动作也因为她一直防备他的眼神。 刚刚她看着他,就好像看到什么洪水猛兽。 这些天他以为…… 他们可以和平相处下来的。 刚刚看到她冰冷又防备的眼神,他有些受伤。 “你刚刚做梦了,一直在喊……我怕你困在梦里醒不来,就想把你叫醒。” 声音又是闷闷的。 夜风从窗户吹进来,季凝的后背一片冰凉。 她伸手往后面摸了摸。 湿了…… 神情恍惚,呆滞…… 原来只是自己的一场梦…… “是梦……原来是梦……” 季凝嘴里喃喃自语。 水笙有些担心她。 季凝这时候笑了一下,只是下一秒眼泪就滚了下来。 为什么是梦? 像是在质问陈水笙。 “阿凝做噩梦了吗?” 手伸过去想要抹去她脸上的眼泪。 才伸到一半就被季凝呵住。 “别碰我……” 水笙不知道自己又做错了什么,他阖了阖眼,忍住酸涩感,喉咙略带沙哑的轻声说。 “我只是……想帮你擦一下眼泪而已。” 季凝恶狠狠看着他。 “噩梦? 这里才是那个噩梦! 是我这辈子的噩梦!” “怎么了? 你梦见什么不好的事情了吗?” 水笙自然是不知道她突然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但是他不希望阿凝这样,他也不希望阿凝这样的伤心。 可是他不知道要怎么办? 她还在哭,水笙却不敢再说话了。 就杵在那里,神色满是寂落! 天已经蒙蒙亮。 星星和月亮已经慢慢的隐去,太阳却还没有升起,院子里的鸡鸣声响起,村里有些农户家已经有袅袅的炊烟升起,随后又被风吹散。 早晨的风的凉爽的,可吹在季凝的身上却是感到寒意。 季凝把脸埋进自己臂弯里,肩膀不停的抖动,时不时还发出轻声的哭泣声。 水笙望着她,看着她哀伤的模样,心开始泛疼,一路疼到心底,疼得他心慌意乱! 有一种想要把她抱入怀中的冲动,可是却只是用力的攥紧拳头硬生生的把自己的这个念想压下去。 “别哭了好吗?” 不善言辞的他最后滚了滚干涩的喉咙,才说出这几个字。 “我想我爸妈了…… 我想他们了……我不想在这里困着 我要出去,我要出去。” “好……” 季凝诧异的抬起了头来。 眼睛被水雾遮挡住,有些看不清楚陈水笙的模样,她轻轻地眨一下眼睛,眼泪翻滚而出。 她立即用手背把眼泪抹去。 “你说的……” ………… “来……小心点。” 水笙先上去然后再回头朝季凝伸出手去把她拉上来。 季凝脚上穿着是阿珂从家里找的一双解放鞋,鞋带处被陈水系得死紧。 脚踩在一块凸出来的石头上 脚一用力一蹬,前面水笙在拉着他。 长着细细密密锯齿的草在季凝不经意的时候划破了她的手。 “嘶……” 划破皮的手背一道血缝异常的扎眼。 水笙连忙拉起季凝的手看了看,又去看割伤季凝手的草,用另一只手上拿着的勾刀用力一劈,把草给砍倒。 自责自己刚刚开路的时候没有注意到。 幸好伤口并不深。 找了一个地方让把尿素的袋子摊在地上让季凝坐上去。 “阿凝在这里等我一下,别乱动。” 季凝点点头。 还没有等季凝把周围的环境看个遍,陈水笙不一会就回来了,手上拿着一棵季凝不认识的草。 摘下几片叶子往嘴里塞,细细的嚼着。 不一会。 就拉起季凝那只受伤的手,把嘴里嚼烂的叶子吐出来,敷到她的手上。 季凝瞪大了双眼,手下意识的就要往回抽。 这……额…… “疼了?” 水笙感觉到她要往回抽的意图,用了点力气抓紧她的手。 “忍一忍就好了,这个草可以止血,用这个敷一下就好了。” 他的动作很轻,神情也很温柔,细碎的额发半掩着眉毛,带着厚茧的手轻轻抚过她的手,低声和她解释着。 要不是他们之间发生的事情,季凝会觉得他是一个很好的人。 她当然也不是怕疼,其实一点也不疼了,只是当时那一下下出血。 他没有必要这样。 她只是觉得他这样不卫生。 可是这个时候季凝却也没有煞风景的说那些不好的话。 “你怎么知道这草有用?” 季凝只是随口一问。 水笙有些高兴,阿凝能主动和他说话。 “这是我阿爸告诉我的,有一回我受伤阿爸就是用这个草给我敷的。” 才说完陈水笙的神情变得低落起来。 季凝也没有继续问下去。 她知道的,阿珂告诉她,他们的阿爸早早就去世了。 季凝抽回自己的手,两个人又往前面山上去。 山上杂草丛生,脚下根本就看不见路,陈水笙拿着把刀在前面劈劈砍砍,开出一条路来。 季凝在后面跟着,那人的手就这样紧紧牵着她的手。 季凝是极不情愿的,可是这路不好走,稍不注意就会被草啊石头这类东西的绊倒。 季凝也就由着他去了。 ………… 陈水笙拿着类似猪八戒钉耙的工具在地上刮着。 季凝就坐在边上看着。 别指望她能帮忙,她可不会。 想起昨天晚上的对话,陈水笙说让她出来,她还以为是要放她走,没想到只是让她出门而已。 季凝本来要黑脸打骂陈水笙骗她的。 可是那边陈水笙和李春梅先吵了起来。 剁猪草的刀嗒嗒响伴随着刺耳的吵架声。 她阿妈自然就是不让她出来的那一个。 她半听半靠猜听到他们说什么。 “不行! 谁家媳妇买回来几天就带出去的? 你是去干活,有时间去看她,万一她跑了,你就后悔了! 老老实实关在家里,大家都省心。” “阿妈,阿凝在家会憋坏的,出去我会看着她。” “你咋个不听阿妈的话? 这女娃不老实。 不能出去。 出去你一个人怎么看?” 一边激动的说着一边指着季凝。 季凝反正装作听不懂的样子,随他们吵去。 最后还是陈水笙完胜! 所以她出来了。 跟着陈水笙上山找柴火来了。 季凝本来要找陈水笙麻烦的,转念一想能出来也好,比待在那黑漆漆的屋子里强。 出来了她不就有机会了吗? 第16章 出逃 他们在山林里不知道走了多久,直到陈水笙扒开一片草丛,眼前才豁然开朗。 陈水笙把她带到了一片比较开阔的地方。 陈水笙一个人在那忙着,季凝则是一个人百无聊赖的坐在边上。 天气依旧很热,陈水笙很贴心的给她找了一个阴凉的地方。 尽管这样季凝坐那那么一会也热得不行。 陈水笙却像一头不知疲倦的老牛一样,吭哧吭哧干个不停。 不一会儿已经刮了一大堆干草了。 他一边用钉耙刮着地上的干草一边时不时的抬眼去看她。 季凝忍不住对他翻白眼。 季凝也不管他。 她现在还真的是挺沮丧的,这样荒凉的山里,根本就不知道路在哪里。 要怎么跑? 往哪里跑? 刚刚出门的时候,她一路上也留心的去看了。 这里四面八方都是羊肠小道,根本就看不见大路。 也看不见任何的车辆,人也看不到几个,一路走来就看见一赶猪的。 还有进了这长的草比人还要高的山里来,她更加茫然无措了。 活到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她算是知道了什么陈水笙为什么说她跑不出去了。 她之前还以为他只是吓唬她罢了。 现在她是有些相信的…… 可也不代表她就要放弃回家。 陈水笙停下来让季凝把水递给他。 季凝撇撇嘴,他还挺会使唤人的啊! 尽管心里面不乐意,表面上还是要装得过去。 在带来的小包里拿出那瓶用塑料瓶子装的一大瓶井水。 “给……” 水笙朝她憨憨一笑。 季凝撇开脸去。 “阿凝要喝吗?” “不……” 喝了水,陈水笙从那来几个尿素的袋子拿出一个,让季凝帮忙牵着袋口,他就往里面装刮作一堆的干草。 一袋又一袋,用脚踩得结结实实的又往里面装,实在装不了,用包装绳系好口袋。 干草装好,陈水笙又从带来的小包里拿出一条很长的麻绳,绳子上绑着钩子。 让季凝走远一点躲着。 只见陈水笙用手甩着,牵动臂力快,准,的甩出去。 轻易的勾住树上一枝已经干枯的树枝,只是用点力气一拉,就被拉断下来。 季凝第一次见这样的,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感叹这方法挺聪明的,但是也很原始。 “咔嚓……” 树上的干枝被一勾掉落,空中扬起尘雾,在痒光下纷纷扬扬。 季凝捂着鼻子换了一个地方。 接下来陈水笙甩甩甩,勾勾勾,地上满是枯枝败叶。 大概够了,水笙收起绳子。 拿起砍刀把这些勾下来的枯枝劈劈砍砍捆做一团。 大大小小七八捆这样。 又去砍了一条比较结实的木头,插在两捆柴之间。 他这是要跳下山去? 季凝趁他弄另外一边的柴,悄悄摸摸的过去,用手提了提。 “好重……” 季凝…… 根本就不是人干的事,陈水笙不是人! ………… 烈日透过太阳从树叶的缝隙中穿过。 山上又闷又热。 季凝手上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咬了,痒得很,抓红了一大片。 头发已经汗湿完,折了一张不知道什么的树叶使劲给自己扇着 又很渴…… 看见被陈水笙喝掉一大半的那瓶水。 季凝忍了忍。 她才不要喝! 可这也太遭罪了! “阿凝……阿凝……看我找到了什么?” 陈水笙有些兴奋的声音传来。 季凝抬眼看去。 陈水笙手上拿着几个梨? “这是……” “山上的野梨,很甜的……阿凝尝尝?” 拿了其中最大那个在自己的衣服上蹭了蹭,递给季凝。 季凝听到他说甜,脑海里已经想象出这梨的味道了。 犹豫了一会,还是伸手接过。 咬了一口,脆生生的甜。 “好吃吗?” “嗯……” 像是一个得到糖吃的小孩,陈水笙得到季凝的肯定,脸上的笑有些刺眼。 季凝移开自己的目光,低头专心啃着手里的梨子。 “那都给你!” 季凝的怀里多出了几个梨。 “你不吃?” “你吃……你喜欢我还给你找……” 季凝嘴里的梨有些不是滋味了。 两个梨下肚,季凝才觉得没有那么渴。 陈水笙这个傻瓜,以为她喜欢吃,又去找去了。 四周静悄悄的…… 季凝从来没有像此刻这样心跳的极快。 她轻声喊了两声。 “陈水笙……水笙……” 心念一动…… ………… 季凝沿着刚刚来时他们开出来的那条路往山下跑去。 整个山里安静得可怕,偶尔有几声鸟叫声。 她自己一个人在这寂静的山林里奔跑,脚踩着斑驳的地衣和苔藓,四周都是参天的大树。 盘曲的树枝遮天蔽日,没膝的丛丛野草随风而动,她此刻也顾不得许多。 豆大的汗珠自额头流下,仿佛在时刻的提醒她,这个时候一定不能停下。 她也不敢停下,这要是被抓回去就是个死,就算不死估计会被狠狠打一顿,然后关进那个暗无天日的屋子里。 她不信她这样跑了陈水笙那个阿妈能放过她,他阿妈一看就不是个什么好人。 她看她的眼神从来都没有一丝温和,表情也是各种嫌弃。 表情出来都只有一个,绷着脸,抿着唇一副开口就要骂人的架势。 本来他阿妈就不让陈水带她出来,要是被抓回去,以后的日子可想而知。 她在心里告诉自己一定要跑出去。 此刻的她有些不管不顾,那些带刺的草划伤她的手也不在意,也似没有感觉。 还要随时注意脚下,不过刚刚两个人已经走过一遍,那些竖起的草已经被踩倒。 她集中精力的跑着。 越是跑越自己那颗心就跳得越快。 当她一个趔趄跑跑到山下的时候,只是稍稍喘了口气,可怜她两条腿哆哆嗦嗦的有些站不稳,像弱不禁风的干树枝。 她茫然的环顾四周,只是她没有太多的时间犹豫和选择,见路就跑。 她想只要跑到阿珂说的村头,也许才能看见大路。 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大山里,季凝怕跑不出去,但她更怕被抓回去。 季凝也是拼了,一个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人,也从来没有跑过这么快。 心都要跳出来,呼吸一次比一次急促。 隐隐约约似听到陈水笙在喊她。 她强迫自己不要去管那恶魔的声音,她一定要跑出去。 这一次希望老天爷眷顾她! ………… “阿凝……你看……” 陈水笙用衣服兜着几个野果回来的时候,季凝已经不见了,铺好的袋子上零零散散躺着刚刚他给季凝摘的梨子。 兜里的野果也跟着掉落一地。 陈水笙一下就慌了。 他的阿凝怎么不见了? 这山里常有野兽出没,他自己一个人上山的时候都会有些害怕,时不时的还要注意着。 他怎么就这样心大的把她一个人留在这里呢? 他又想起村里人说山里的野兽吃人的事情。 他越想越怕,无数恐怖的猜想在他的心头缠绕,犹如一条冷血的毒蛇爬过心头。 他不敢去想。 让他毛骨悚然,倍感寒颤! 慌慌张张的向四周看去。 “阿凝……阿凝……” 大声的朝周围喊了几声,无人答应。 眼角瞥见一叉树枝上挂着的一小块布料,那是阿凝身上衣服的。 他认得出,早上出门的时候,他给她系鞋带,还随便把她衣服上沾上泥巴的后背拍了拍。 当时季凝还瞪着他。 “你是要谋杀吗? 这么用力?” 他当时只是抓着头傻笑。 他快步走上去,捡起那块布料,这是下山的路。 陈水笙突然想到了什么。 瞬间欣喜可下一秒又抓紧了手里的残布。 “阿凝……你是要自己跑掉吗?” 然后毫不迟疑往山下跑去…… ………… 第17章 崩溃 “咕咕咕……” 不知名的鸟在树上叫着。 季凝抚着自己怦怦跳的心脏,往后面看了看,没有人追来的迹象。 休息不到两分钟,她又往前跑去。 她还挺庆幸一路上没有什么人。 等她没有跑几步就从边上蹿出个身破衣服破裤子的农家汉子。 季凝顿时有些慌。 挡在季凝的面前不是别人就是当初差点把季凝买回家的王家富。 季凝当时候昏迷在车上,自然是不知道这号人。 可是王家富却是一直惦记着季凝。 刚刚他进山来转悠,想着到人家种的玉米地里掰几个玉米拿回家煮。 才上手就听到有人来的声音。 他赶忙躲了起来。 探头去看是时候就看到被水笙买走的女人。 嘿…… 还真的让他养好了。 怎么就她一个人? 看着她行色匆匆的模样。 莫不是跑出来的吧! 要是把她抓回自己家锁着…… 心里面已经有了腌臜的想法。 又躲着看了一下,顺着山一边的小路一路跟着她。 果然是跑出来的。 这女人白白净净的长的怪好看,水笙这嫩娃儿什么都不懂,这才买回去几天就敢带出来了? 要他说要一辈子锁在家里才好,不听话就打一顿。 保管服服帖帖的。 季凝不知道王家富的想法,要知道估计她会往回跑。 “这水笙家的? 偷跑出来的?” 季凝听不懂这里的方言,但是水笙两个字她听懂了,在陈水笙家的时候,他阿妈就是这样发音的。 季凝抿着唇。 难道他要把自己抓回去吗? 之前她看那些报道,这种拐卖妇女的地方,一个村子的人往往都是一伙的。 努力把自己的气喘匀。 不想理会他的话,看准时机就从他的右侧跑过去。 可怜季凝哪里能跑过山里的汉子? 虽然王家富外强中干,到底是山野中长大,怎么不行都比季凝这个女的强。 季凝被拽住手时回头挣扎手扇到王家富的脸上。 他也是活该,结结实实挨了一巴掌。 一下子就怒了,嘴里不知道念念叨叨什么。 季凝没有跑两步就被扯着头发身体往后仰。 挣扎间,季凝的袖子被撕烂掉。 这下王家富眼睛都要看直了。 顿时流露出贪婪的色欲。 把季凝扯向一边的草丛里去。 “臭娘们,敢打我,让你知道我的厉害。” 季凝哪里会从他,王家富眼里流露的东西她又不是看不懂。 心里又怕又惊。 “放开我……放开我……” 尖叫着。 王家富一把抱住她。 季凝拿手不停的乱抓,忍着自己心里面的那阵恶心。 被拐来的这些天陈水笙都没有碰过她,今天要被这样恶心的人糟蹋掉吗? 那样的话她宁愿去死! 抬起脚朝着王家富的下身踢去,王家富被踢疼得嗷嗷叫。 放手时还不忘给季凝一巴掌。 季凝一个没有站稳就摔到地上,脸上火辣辣的疼,手也被石子划破。 王家富捂着被踢的地方恶狠狠的看着季凝。 “敢踢老子命根子,我搞死你。” 季凝当然也听不懂王家富说的话,只是见他怨毒的嘴脸,像一条毒蛇似的让她全身发毛。 爬起来就要跑。 而王家富怎么会这样轻易的放过她? 尽管下身疼的要裂开,他也咬着牙追上去。 他要把她抓回来,剥光衣服丢到猪圈里,要不就锁在地窖里,天天打一顿,让村里的光棍轮流来睡她。 敢怎么害他,他要她付出代价。 当季凝被王家富按倒在路边,她是绝望的。 手被死死钳住在背后。 王家富不知道扯了一根什么藤蔓把她的手困住。 季凝大吼大叫。 王家富就给她一巴掌。 季凝都被打懵了,嘴角有血渗出来。 此时的季凝哪里哪管这些? 王家富把她拖到一处草长得老高的地方。 正好遮挡住他们两个人。 “撕拉……” 衣服被撕开,季凝调动着全身的力气去反抗。 王家富一边唔着她的嘴一边去解自己的裤腰带。 有些兴奋,嘴里念念有词。 季凝惊恐的瞪大双眼,希望此刻有人能来救救她。 拼命挣扎,可是一点用都没有。 那是绝望又哀戚 眼泪划过脸颊,眼里的悲戚,都换不来这个恶心男人的一丝怜悯。 王家富裤腰带解到一半,兴奋得不行,第一次上这么漂亮的女人。 等会完事带回家去让哥哥也泄泄火! 心里面这样想着,眼睛盯着季凝看。 忍不住气血翻涌。 季凝无力的闭上眼睛,她想要是有可能她一定会杀了他。 背后被人用棍子打了一闷棍。 “啊……” 王家富还来不及看来人是谁又被猛得一脚踢倒在地。 刚刚要破口大骂,等看清楚的陈水笙后,人讪讪的,提着自己半解的裤子。 “水笙啊……” 陈水笙扶起季凝,等看到她脸上的伤还有被撕烂的衣服。 他猛然抬起头来,死死的盯着王家富,凶光毕露。 整一个要杀人的表情恶狠狠看着王家富,握紧了手中的木棍。 “水笙,你听我说…… 你婆娘跑了,我这是替你抓着她,要给你送过去呢。” 支支吾吾的说完,还一边系着腰带,把他那丑陋玩意给遮起来。 “王家富,你觉得我能相信吗? 你当我是个傻的是吗?” 王家富被陈水笙那那模样给吓坏了。 “水笙你别这样……” 转头就跑。陈水笙一根棍子绊过去,王家富摔倒在地,头不偏不倚磕在一块石头上。 顿时鲜血直流,流进眼睛里,一只眼睛已经睁不开。 王家富捂着自己流血的脑袋,哇哇直叫。 陈水笙居高临下冷漠看着他。 王家富连连后退。 “水笙,别……” 刚刚是哪只手摸了阿凝? 根子就着地上人的右手就狠狠的戳下去。 “阿……” 男人的尖叫响彻整个山谷…… 陈水笙看着昏死过去的王家富,又补了一脚。 丢开棍子赶忙去扶起地上的季凝。 解开她手上的藤蔓,衣服已经被撕烂,脸也肿起老高,蓬头垢面,气息奄奄半阖着眸。 他闭了闭眼,把她抱在怀里,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不敢想,一点都不敢去想。 喉咙慢慢滚动,又紧了紧手臂。 “没事了……没事了……” 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 “阿凝? 阿凝?” 陈水笙反反复复喊着季凝。 希望她能给个反应给他。 不知道她刚刚到底经历了什么。 水笙又气自己来的太迟。 他已经是最快的速度跑下山来,到山口的时候就听到阿凝的尖叫声,不顾自己还疼着的脚,飞快的跑过来。 结果就让他看到阿凝被王家富欺负。 抄起一根棍子就上去。 看着躺在一边不知道死活的王家富,他是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的。 这些天季凝在他家,他是一点委屈都不愿意让她受,王家富这个混蛋竟然…… 他这个混蛋…… “阿凝,我们回家……” “回家?” 季凝睁开眼眸看见陈水笙,双眼空洞无神,等到意识慢慢回笼,才想起来刚刚发生了什么事情。 抬眼就看见不远处躺着的王家富,推开水笙,捡起地上的棍子,发了疯似的打那躺在地上一动也不动的人。 水笙上前一把抱住她。 “阿凝…… 阿凝够了,没事了,我们回家…… 回家……” 季凝死命的想要挣脱陈水笙的钳制,男人的臂力大的很,她根本就没办法。 “放开我……放开我…… 阿……” 突然崩溃的嚎啕大哭起来。 随后身子一软,昏在陈水笙的怀里。 第18章 又关起来 “别碰我…… 别碰我……” 季凝胡乱的挥舞着双手,双眼却是紧闭着。 显然她整个人被困在了梦里。 手突然被一只用力温暖的手握住,季凝被人搂在怀里,只是梦里太过可怕,她一直沉浸不醒。 “阿凝……没事了,阿凝……没事了……” 耳边是一声声有穿透力的声音,安抚着她。 季凝挣扎的身体才慢慢放软,只是人依旧闭着眼睛。 她感觉有人用湿毛巾一点一点给她擦拭着脸。 动作很温柔,像小时候自己生病,妈妈也是这样的温柔。 让季凝一时之间分不清楚,自己身处梦境还现实。 后来,她似乎听到一声叹息,还有关门的声音。 ………… 季凝猛得睁开眼睛,头顶还是那盏昏黄的瓦灯。 还有阿珂那张担心的脸。 她猛得推开她,仔细查看自己身上。 衣服换了! “我的衣服是谁换的?” “阿姐?” 阿珂似乎有些被吓到。 “我问你呢?” “是我给你换的!” 季凝紧绷的心才落下来。 “我怎么回来的?” “是阿哥把你抱回来的。” 季凝想起之前的事情,又想到那个恶心的男人把她压到身下,手摸进她的衣服…… 还有他那张恶心到吐的脸…… 忍不住阵阵反胃…… 趴在床边上吐了起来,胃里没有任何的东西,全吐的是胃里的酸水,苦胆汁都吐出来了才罢休。 阿珂见状,连忙去端了一碗水进来。 季凝喝了水。 阿珂把那天后面发生的事情告诉季凝,现在家里正为这件事情发愁呢! 毕竟差点闹出人命来。 ………… 两天了! 季凝又回到这阴暗潮湿的屋子里,就像刚刚来的时候,她一个人,不同的是那时候的她还会大喊大叫,撒泼骂人。 现在她却是就这样静静的看着屋子唯一的窗口处。 一坐就是一整天,端进来的饭菜她是一点都没有动,大有不想活的架势。 自她醒过来没有看见过陈水笙,晚上也不会到屋子里来睡觉。 李春梅会按时的给她吃饭,这一家人好像忘了她的存在。 她试图想去问陈水笙,到底是什么意思,到底要不要放她走? 或许她什么时候能出去透透风? 没有人理她 李春梅不在的时候,阿珂会给她送了饭就跑开了,可是一句话也没和她说。 等屋子只剩下她一个人时也陷入长久的寂静。 到了晚上她根本不敢睡,闭上眼睛那天的情景一幕幕浮现在脑海里。 那种濒临绝望的感觉,就像是那个人仍然压在她身上,她害怕得要发疯。 她捂住心口想要减缓那种痛苦,可那却是无济于事。 在黑夜里她不知道哭了几回! 而她不知道的是水笙每天都会在窗户外边偷偷的看她。 “阿哥,你怎么不进去看看阿姐?” 阿珂拉了拉水笙的衣服,轻声疑惑的问道。 水笙朝着小妹摇摇头,意思要她不要出声。 他不是不想进去看她,是阿妈不让。 那天把她抱回来,阿妈知道了事情经过,狠狠给了他一巴掌。 “叫你不要带出去,不要带出去,你不听,你以为她会心甘情愿留下来吗? 不过是你的一厢情愿。 看看你现在什么个样子? 还有那王家富,要闹起来你咋个办? 不舍得打,不舍得骂,你这样对她,她能懂吗? 过两天看个日子把事情办了,不管她愿不愿意,她是俺家买回来的媳妇,就得给我们家生孩子。” “阿妈……阿凝她……” “不要再说了,也不能由着你性来,再对她好她也是会跑,只有沾了身子,生了孩子她才会安安心心留下来。” 水笙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阿妈打断。 气得又拿扫把往陈水笙身上打。 陈水笙甚至没有再开口的机会。 可是到底是自己的儿子,重话也说了,打也打了,看着水笙受伤的脚,转头就屋子里拿了有些药粉出来给他仔细的敷着。 水笙脸上火辣辣疼,低头就看见阿妈布满皱纹的脸,头发已经从头顶开始发白,他开惊觉阿妈这这些年为了这个家操持,被岁月如此的苛待。 记忆里阿爸还在的时候他还有调皮捣蛋的资格,阿爸去了之后,他逼着自己长大,已经不会去做让阿妈生气的事。 阿凝到这个家的时候,他知道阿妈欢喜的,以为他想通了, 可是这次阿凝的不老实,自己跑出去,让阿妈生气了。 他开始在想自己做的到底对不对? 阿妈说谁家买回来的媳妇打了两顿就服服帖帖的听话,现在家里都怀了,白天还到地里帮忙干活,我们家这个祖宗一样供着,都要跑。 还说是他太实心眼子,买来的人心野,不能对她好,该打的打,该骂的骂,我们也应该要这样对阿凝。 他当然不会这样对阿凝。 所以他只能埋着头不说话,卡在喉咙里的那句话怎么也说不出口,他怕阿妈会被他气死,会骂他昏了头。 大伯也知道这件事情,被阿妈拉过来劝他。 “外面买来的媳妇跑是常事,你这闹成这样的头回听说。 听你阿妈说你都还碰过她,咋宝贝成这样? 给你灌什么迷魂汤了不是?” 大伯坐在门坎上吧嗒吧嗒抽着水烟。 水笙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子,心里却是想这小妹送进去的饭菜阿凝又没有吃。 这样下去不行! “咳咳…… 水笙和我到王家走一趟,人家是不对,我们也要有我们的态度。” 这孤儿寡母的出这么个事,水笙又是一个半大的毛小子,他这个当大伯的总要给撑着。 水笙回神,不情愿的点点头。 李春梅叹了口气,只能这样。 又往水笙屋子里看了看,简直造孽! 脚上敷药,已经不再出血。 这是去给阿凝摘野果的时候不小心划到的,当时他想着把树顶上那颗又大又红的果子摘下来,阿凝一定欢喜。 伸手正要够到的时候隐约听到阿凝的声音,一分神,脚底一滑,挂到一小截枝头上,直直的插进肉里,他没有立刻去弄,而是静下来去认真听辨是不是阿凝在叫他。 在没有听到声音,又嘲笑自己的自作多情,阿凝怎么会叫他的名字。 伸手毫不犹豫的拔掉刺进肉里的枝条,疼是真的疼。 等把果儿带回去的时候人已经跑了,他又惊又怕。 一路狂奔着下山,脚上的伤自然没有去理会,看见王家富那样,更是气血上头。 但是他也不后悔! 等到回家的时候,把阿凝弄好,低头看去才发现整个布鞋已经被血染透。 所以阿妈才气得打他。 这几天更不许他进去看阿凝。 水笙把阿珂哄走,自己一个人在窗边一个里面看不见的角度往里面看去。 季凝这两天几乎消瘦得厉害,没有大吵大闹,水笙还却是更加担心,这不吃不喝的,她是不想要自己的身体了吗? 光线斑驳,她的脸色惨淡如霜,坐在床沿上一动不动,神色茫然。 水笙原本垂在两边的手瞬间紧握成了拳。 “我该拿你怎么办?” 第19章 劝人 “吱呀……” 门被推开,光线照射进来,突然的强光让季凝下意识的闭上眼睛。 她也就顺势闭上眼睛不再睁开。 她已经四天没有进食了。 阿妈看见送进屋里的饭菜在下一次送饭的时候原封不动的也带出来,气得在门外直骂。 季凝是听不懂,也不理会。 她无力半倚在墙根。 又一次送饭菜来,她看也不看一眼,就这样闭着眼睛靠着。 感觉有人靠近 “阿凝,你吃一点吧!” 季凝睁开眼睛看见来人是陈水笙,有些意外。 “拿走,我不吃……” 偏过头去也不看他。 “你是不想要自己的身体了吗?” “死了正好,免得被你们这些人糟蹋。” “王家富,没有动你,我已经把他摸你的手弄断了,你吃饭吧!” “那你呢?” “能放我走吗?” “我……” 水笙说不上话来。 “所以迟早有那么一天,你和他又有什么区别?” 季凝偏过头去,不愿意看他一眼。 眼底的青黑,脸上的憔悴让她看起来很不好。 水笙低着头,端着的饭菜渐渐凉去。 他把饭菜放到桌子上。 “我不会放你走的。” “滚……我不想看见你,等我我死在这里,到时候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们一家人。” 用尽身上的力气把饭菜朝着陈水笙扔去。 他也不躲,就这样挨着。 等季凝发泄后,关上门留下一句。 “我等一会再送饭来。” 季凝瘫软在床上,双手狠狠的捂住心口,看着满目疮痍的屋子,一直以来积攒的不堪,在这一刻全部爆发出来。 她空洞的睁着双眼,泪水不断的涌出,划过她那张没有血色的脸,忍不住对着门口的方向大声沙哑的嘶喊起来。 ………… 等到门再一次打开。 季凝已经没有力气去管是谁了。 虚脱得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 “你好!” 一道有礼貌又清亮女声。 季凝缓缓睁开眼睛,她一阵恍惚,以为自己回到了她的家,离开了那山沟沟的地方,不然怎么会有人这样有礼貌的和她说话? 眯着眼睛努力看清楚,是一个长相清丽的女人,脸上带着和善的笑在看着她。 她不是陈水笙家的,至少季凝从来没有见过她。 女人把手中的碗放下,弯腰把季凝扶起来。 “你还好吗?” 一句关心的问候。 “你是?” 沙哑的喉咙让季凝发出的声音刺耳难听。 女人笑了笑。 “我是这个村里的,改天让水笙带你到我家玩玩。” “我不认识你。” 季凝听到她也是这个村里的,理都不想理她,同一个村的能好到哪里去? “现在,我们可以认识一下。 你好,我叫秀清” 女人也没有被季凝冷漠的态度气到,还是态度轻松友好的和她说着话。 季凝抿了抿。 “你来干嘛?” “劝你。” “陈水笙让你来的?” “嗯……准确来说是他阿妈让我来的。” 季凝冷哼了一声,撇过头去,脸上尽是灰败之色。 秀清有些心疼看着季凝,她很瘦,眼里神色哀戚,好像随时准备着死去。 长叹了一口气。 “听水笙说,你已经四天没有吃东西了,这样怎么行? 不吃不喝的,再好的身体也会垮掉。” “死了一了百了,好过这种地方生不如死。” 一时之间气氛陷入了寂静。 “那的父母呢? 你这样去了,你的父母怎么办?” 季凝本来无动于衷的表情有了一丝动容。 秀清见状继续劝道。 “你要是去了,你的父母不是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可是……我出不去,……我跑不掉……我要回家……” 想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死寂一般的眼眸有了些许光。 死死抓着秀清的手。 秀清蹙着眉头,显然是被季凝抓疼了。 可是她并没有阻止她的意思。 “只要你活着,也许就还有机会见到你的家人,可是你要是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你能放我出去吗? 求求你了!” 季凝哀求着面前这个女人。 秀清摇摇头。 “我不能这样做……我只是来劝你的。” “你们是一伙的,就想让我留下来生孩子?” 季凝放开她秀清的手,警惕看着她。 “她又摇摇头……” “水笙见你不吃不喝着急找我来劝你,我是来劝你活下来的,活着就有希望。” “活着就有希望?” 季凝反反复复念着这句话。 “对啊!活着才有希望!” “我怕我撑不到那个时候! 每一次有一点希望然后又把我打回地狱,我想家……想我的家人……” 季凝的情绪激动,眼泪如断线的珠子般滚滚而下,她努力的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只是越是压制,泪水就越是汹涌。 秀清被她的情绪感染着,也红了眼眶。 “别哭,这样哭会哭坏身子的! 到时候心疼还是你爸妈! 想想他们一定也希望你好好的,你说是吗?” 伸手去抹季凝的眼泪。 “我还能见到他们吗?” 面对季凝的哀怨,秀清没有正面回答。 “那你要得先活着,你看门边上那小株刚刚冒头的小草,着它都长出来了,你要什么理由放弃自己的生命呢?” 季凝顺着秀清指的方向看去,才看到门边的缝里真的长了一株不知道是什么的草。 才长出两片嫩绿的小叶子,一两条细细笔直的茎托着,在这不见阳光的屋子里显的那样的生机勃勃! 季凝一时之间看得有些出神。 也许是那一抹绿给她看到了希望,在秀清端着碗喂她稀饭的时候,她没有拒绝。 嘴里的稀饭味同嚼蜡,季凝逼着自己往下吐。 是啊! 就是棵小草都努力的活下去,她又为什么放弃。 指甲划过床板,一根小小的木屑戳进指甲里。 疼…… 让季凝清楚感知着自己想要活着,想要再见到家人的信念。 一碗稀饭见底,秀清又和季凝说了好一会话。 季凝才知道秀清其实也是被买来的。 “你没有想过逃跑吗?” 季凝看着秀清,就是典型农村妇女形象,但是,言谈举止又不一样,明显就是读过书的人。 原来和她一样是被买来的! 秀清笑笑,脸上尽显沧桑。 “开始跑过,后来被抓回来,就没有想过要跑了。” “为什么?他们打你了?还是……” 季凝心里面浮现有些可怕的想法! 秀清又笑了笑,她知道季凝会胡想什么,摇摇头。 “我和你的情况不一样,我是被自己的爹妈卖来这里的,我家比这里还要穷,家里还有一个弟弟,我又是家里的女孩,被买了换钱是迟早的事情。 我也确实跑过,走了三天的山路,回到家,迎接的是把我赶出门的父母,生怕我回去,他们拿到手里的钱会被要回去。 不管我怎么的哀求他们都不让我进去,他们不要我了,那紧闭的大门一点一点让我绝望。 还小的我根本就不知道要怎么办,后来买我的那家来人把我带了回去。 我其实还算是幸运,他们没有打骂我,只是关着我,后来是我自己想通了, 索性就留下来,嫁他们也对我挺好,比我爹妈待我都好,起码还有我一口饭吃 所以我不跑了,就算是跑了,我能跑到哪里去? 我没有家,没有亲人……” 秀清脸上说不出的悲凉。 季凝不知道如何开口安慰她。 尽管秀清说自己在这里有个了一个家,她还是从中听到了她的不甘和哀怨。 世界上的喜剧不需要金钱就能诞生,但是大部分的悲剧却和金钱脱不了干系! ………… 当秀清端着空碗出来的时候,水笙别提有多高兴。 往屋子看了一眼,对上季凝恶狠狠的眼眸,随后慢慢开口。 “别忘了你说过的话。” 陈水笙抿着唇点头。 转而对秀清笑道 “姨,谢谢你” 秀清把碗交给水笙,她不知道季凝和水笙之间达成了什么,自己也只是过来劝人,其他的她不会多管闲事。 “别太着急,慢慢来,季凝是一个文化人,和她好好说,她会明白的。” 水笙点了点头。 “我先回去了,有事再叫我。” “我送送秀姨。” 秀清也没有拒绝,和水笙一起出门去了。 李春梅把阿珂赶去写作业,把季凝吃了的空碗洗了,心里面那块大石头总算是落下。 接下来就剩下一件大事了! 第20章 败家的…… 自从那天之后,但凡是端进去的饭菜,季凝都逼着自己去吃,不好吃也逼着自己吃下去。 即使吃进去吐出来,她也逼着自己继续吃。 逃出去的前提是要活着。 身体的状态慢慢好起来,脸上也有了血色。 她还是会去记下自己在这里过的每一天,那一个个‘正’提醒着自己。 门边的小草长势越来越好,已经长出了四片叶子。 季凝每天在屋子里发呆的时候就会看着它。 似乎这样她那发慌的心就能平静下来。 晚上睡觉的时候,陈水笙又进来了,拿着两个红鸡蛋给她。 “阿凝你吃!” 细细的剥开壳,小心翼翼地递过去。 季凝没有看水笙一眼,拿过鸡蛋自己默默的吃起来。 她现在是有什么就吃什么,不会去亏待自己。 有时候她会想她要是太能吃,是不是会把陈水笙一家吃得更穷,是不是这样就会放过她? 产生这个想法又觉得自己可笑。 水笙低着头,蔫蔫地坐在一边,安静地看着季凝吃东西。 等到季凝解决两个鸡蛋,水笙又殷勤的询问她要不要喝水。 季凝懒得理他,头扭向一边去。 感觉到热源靠近,季凝转回头去,就看见陈水笙的手伸向她,似乎是想摸她的脸。 说时迟那时快,季凝快,准,狠的打掉他要靠近的手。 水笙有些委屈,手上一片红痕。 但是他也不敢去怪季凝。 指了指自己的嘴角处。 “沾上蛋黄了!” 季凝这才知道陈水笙刚刚想干嘛! 也看见他手上被她打红的地方,心里面却是莫名的畅快。 他活该! 水笙又出去端了一碗水给季凝。 看着季凝咕嘟咕嘟喝完,又美滋滋的把碗拿出去。李春梅在外面看见水笙没出息的模样。 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屋子里的那个能吃能喝是好的,身体养好了,日后才能早点怀上孩子。 那天秀清上门来还他们家的锄头,她就想着让她劝屋里那个,好几天不吃不喝,她就怕坏了身子,到时候人财两空 秀清也是个厉害的,这一劝就劝好了,不寻死觅活的了。 她已经找他大伯看好日子,过两天就把事情办了。 希望到时候一切都好,水笙他爸在天上看着呢! ………… 夜,黑洞洞的屋子,只有窗户那处有皎洁的月光泄进来。 自从那天回来,这屋里的床就被她霸占了。 男人在外面睡哪里,她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季凝猛得从床上坐起,大口喘着气,瞳孔紧缩,梦境中那男人压着她那种窒息恶心的感觉重现,让她一阵一阵的后怕。 那天她是差一点就被强奸了! 从那噩梦惊醒,她仿佛置身于一片浓稠的黑暗之中。 把自己缩成一小团,四周静悄悄的,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世界仿佛只剩下了她自己。 “吱吱吱……” 柜子里好像有什么东西。 起初季凝没有在意,这鬼地方,每每到晚上虫啊!蛙啊各种乱叫。 季凝才来的时候会被吵的睡不着,后面慢慢也习惯了。 这是这两天晚上柜子那个地方动静格外的大。 季凝有些心悸的下床去拉开灯。 抿着唇屏住呼吸,轻手轻脚的靠近着立在墙边的柜子。 “吱吱……” 季凝被吓了一跳,稳住自己心神后,用手去掀开一件衣服看去。 一只黑乎乎的东西一蹿而出,在季凝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跑到床上去了。 吓得季凝连连后退,还小小的尖叫起来。 此时门边又传来了动静。 门不多一会就被打开。 “怎么了? 阿凝怎么了?” “床上有东西,刚刚跑上去的。” 季凝惊魂未定连声音都是颤抖地指着床上的对陈水笙说道。 水笙挡在季凝的前面,掀开那张薄薄的被单,一只老鼠快速的跑开了。 季凝在水笙后面探着头,见到是老鼠害怕的下意识地抓紧了水笙的衣角。 “别怕,是耗子,柜子后面一个洞,应该就是从那里钻进来的。” 水笙轻轻拍着季凝的肩膀,轻声的解释道。 季凝没有察觉到此时两个人的距离太过于亲近。 水笙却是心里面暗喜。 这是阿凝来这里这么久以来主动的靠近他。 要是在以往,总是用戒备的眼神看着他。 这几天他一直睡在外面棚搭的床上,晚上起夜到尿桶尿尿的时候,看见屋子里的灯突然的亮起来,接着又听到一声尖叫声,连忙用钥匙打开门看看怎么回事。 幸好他起来的,不然阿凝估计是要吓死了。 乡下的人都见惯老鼠,特别是田地里多的是,田埂上到处都是老鼠洞。 “那怎么办?” 水笙一点懵。 对他们来说有老鼠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就算是平常从眼前蹿过也正常。 “它已经跑了,没事。” “它万一还会回来呢?” 季凝仍然抓紧着水笙的衣服,那种毛茸茸带着尖锐牙齿还会吱吱叫的生物简直可怕。 “嗯……没事的,家里有粮食,耗子不会咬人。” 季凝瞪大了双眼。 “还会咬人?” “嗯……没有东西吃的时候,确实是会咬人。” 季凝这下更害怕了。 水笙那眼悄悄地看一眼季凝,刚刚到嘴的话拐个弯就变成了另外一个样子。 他不是要存心吓季凝,不过是看见她胆小依附他的模样有些稀奇。 也让他觉得总算是有一件事情季凝是需要他的。 对他不再是冷漠的态度。 事情发展到最后,就是季凝不敢自己一个人睡。 水笙见她害怕成那样,心里小小的愧疚了一下,于是守在床沿边上,看着季凝睡觉。 季凝对这个男的是害怕和怨恨的,只是现在没有办法,她只能让他待在屋里。 …… 第二天一大早,水笙就到秀清家里借了半包水泥,他记得前段时间他们家盖猪圈,剩下不少。 水笙自然是没有钱给的,不过是答应了过年杀猪的时候,给他们割上一块好的。 李春梅才给灶台烧上火,出来就看见水笙倒了半桶沙在和水泥。 “这是做啥子? 哪来的水泥?” 水笙用铲子来来回回铲着,头又没有抬。 “把找秀清姨家借的,把我屋里的耗子洞堵一堵。” “啥? 一个耗子怕个啥咧? 不从小抓到大吗?” “不是我怕,是阿凝怕了” 水笙把和好的水泥铲进桶里,动作干净利落。 “弄啥咧,这人还没有咋滴,家底都要给掏空咧。 家里的老牛给你大伯咧,这次你又找人家借水泥。 你拿啥还别人? 有耗子怕啥? 忍忍不能意?” 李春梅有些气急败坏,暗暗在骂季凝就是个败家的。 “阿妈,别说这些话,我再努力干活,总会有钱的。” 提着桶朝关着季凝的屋子里去了。 “我这不是心疼你嘛? 撑起一个家你以为容易呢?” 看着水笙远去的背影,李春气不打一处来。 “被狐狸精迷了心智了,尽和我唱反调!” 季凝在屋子里是听到李春梅在骂骂咧咧的。 看见水笙提着水泥进来,大概也能猜到两分,估计就是在说她吧! 她也不在意,她一直知道李春梅对她是哪都有意见。 水笙先是把柜子移开,果真是有一个大洞。 水笙拿着扫把引导着季凝把柜子那处的地板清理一下,结果扫出了一大堆老鼠屎,还有一股怪怪的臭味。 这可把季凝给恶心坏了! 跑到一边干呕了起来。 水笙连忙给她顺了顺背。 季凝连忙拍开他的手,瞪了一眼他。 别想碰她一下。 陈水笙被打开手也不恼,像是习惯。 然后赶紧自己接手,等清理完,水笙就开始上手去弄。 拿着铲子把水泥抹了上去,把洞堵得严严实实的。 剩下的水泥也没有浪费,把屋子里只要是洞,无论大小都给堵上。 看着屋子大大小小被堵好的洞,季凝才稍觉得安心些。 她是真的怕! 吃饭的时候,难得让季凝出来一起吃。 这是季凝自那次逃跑之后第一次被放出来。 许是呼吸到外面的新鲜空气,心情好,红薯都多吃两个。 水笙见状很是开心! 突然生出不该有的妄想,觉得要是能一直这样该多好! 第21章 疯女人 吃完饭,在外面又留了一会,然后季凝很自觉的自己走回屋子里去。 她现在要做的无非就是取得陈水笙家的信任,然后放松警惕。 经过上次的逃跑,季凝深知如果自己没有十足的把握,不要轻易的去冒这个险。 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自己怕是没有跑出去,就会遇到一些不可预料的事情。 “阿凝,你想出去走走吗?” 门口陈水笙探着头进来。 “去哪?” “去秀清姨家,我给他们家干活。 你可以和秀清姨聊聊天。” 季凝有些意外,她以为她上次逃跑陈水笙家是不会轻易给她出去了。 陈水笙却想的是,上次秀清姨和阿凝聊过之后,阿凝就吃饭了,而且一直关在屋里头,他怕她憋坏了。 ………… “水笙,你媳妇?” “嗯。” “长得怪漂亮的咧!” 一扛着水桶的男人对着季凝上下打量。 水笙挡在季凝前面,男人只能讪讪笑了笑,才转开自己的视线。 季凝也察觉到男人不怀好意的眼神,往后退了两步,让陈水笙的身体完全挡住自己。 水笙和那人又聊了一会。 季凝听不懂,在一旁百无聊赖的来来回回踢着脚下的石子玩。 脚下太过用力一下把石子踢得太远了。 季凝抬头跟寻着石子滚动的路线看去。 一个突然出现的女人蹲下就捡起季凝踢出去的那块石头。 然后兴高采烈的跑到季凝面前,强行拉过她的手,就要塞回给她。 “不那乱丢垃圾,不对的……” 竖起一根手指放在唇边,作嘘声的意思。 “有坏人,不要让他们发现我?” 季凝连忙捂着自己的鼻子,女人的靠近让她闻到了她身上恶臭。 再仔细看去,女人蓬头垢面的,脸上还有一条很丑陋的疤,嘴角好像还有伤。 衣服也是破破烂烂的。 女人还对着季凝一个劲的傻笑。 “你完了……你完了…… 错了……错了……” “什么? 你说什么?” 季凝对于女人东一句西一句的话不了解。 但是她大概也猜到,这个女人脑子八成是有问题。 说话颠三倒四,神情也疯疯癫癫的。 季凝不露痕迹的退开一步。 女人却忽地抓上她的手。 “跑跑…… 错了……错了……” 手劲很大,抓的季凝疼的皱起了眉头。 “你干嘛,放手!” 季凝往用力的往回抽回自己的手。 这时聊天的两个人才看见季凝那边的情况。 皆是脸色一变。 水笙一个健步来到季凝前面,捏着对方的手,女人吃痛,才放开季凝的手。 季凝看着自己手腕上有一圈红红的印子。 这疯女人是使了多大的力气啊! “你怎么跑出来了。” 和陈水笙聊天男人抓住疯女人,低声的呵斥道。 女人像是害怕极了,抱着头一直在说。 “错了……错了……” “不好意思。” 这话是男人对水笙说的。 说完就拉着人头也不回的走了,动作很粗鲁,女人跟不上他的脚步踉跄了一下,差点要摔跤,男人也没有慢一点的意思。 眼神里满是嫌恶。 女人嘴里还不停喊着“错了……错了……” 季凝捂着手看着人走远。 水笙心疼看着季凝的手。 “还疼吗?” “没事。” 季凝抽回自己的手。 两个人沿着小路一直走往上走去。 快要临中午,赤日高挂,空气炎热似火,地面蒸腾起一层隐形的热浪,阵阵袭来,让人倍感难捱。 土巴小路,每走一步,地面上的尘土就被碾压成细碎的粉末,脚步离开又带起一层矮矮地尘埃。 小路两旁的杂草被晒得蔫蔫的,层层叠叠的叶面上落满灰尘,蝉鸣声从树木的枝叶中传出,高亢单调,不绝于耳! 季凝听得整个人都心烦意乱的,再加上炎热的天气,心里面浮躁的很。 她一边观察着周围的地形,一边记着路,万一哪天给她抓住机会跑出来了呢? 陈水笙其实是个闷葫芦,锯断嘴都憋不出一句话来。 两个人如果不是季凝说话,估计就会一直沉默到秀清家。 “刚刚那个女人是谁?” 季凝折了路边上的一根狗尾巴草在手上摔来摔去。 没有话题的瞎聊。 “就阿贵家的人” “阿贵?” “就刚刚和我说话那个男人。” “那个女的是她妹妹?” 过了好一会没有见陈水笙回答。 季凝觉得有些奇怪,扭头去看他。 陈水笙似乎有些逃避 ,躲开了她的眼。 “前面就是秀清姨家了,阿凝。” 呵……拙劣的演技! 季凝看得出来陈水笙是在转移话题。 心里又好奇,可是陈水笙明显不愿意和她说。 翻了个白眼,也不再询问。 “秀清应该和我一般大,你怎么一口一个姨的叫人家?” “啊!我也不知道秀清姨多大,她男人我叫叔,所以秀清我叫姨,有什么不对吗?” “没有……” ………… 走过面前一个弯,就看到一幢小矮房。 走近就看到秀清在门口剥着玉米粒。 见到季凝他们,连忙迎了上来。 “水笙和阿凝来啦!” 秀清亲热拉过季凝,转头对着水笙道。 “他们在后面的祠堂里呢,你过去吧,饭好了我过去叫你们。” “好咧。” 水笙答应着,却是看着季凝。 季凝假装没有看见他的眼神。 秀清拉过季凝在一旁的矮凳坐下。 “阿凝在我这你放心。” 水笙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笑了笑。 季凝看见了,撇了撇嘴。 等人走远。 季凝把刚刚来的路上遇到的人说给秀清听。 秀清剥玉米的动作停顿了一下。 接着又若无其事的继续着自己手上的活。 “你想知道?” “我不能知道吗?” 季凝不解。 “不是,这在村里也不是什么秘密的事,只是……” 秀清叹了口气才继续说道。 “她也是个可怜人!” “可怜人?” 三个字听进耳里,只是一瞬间季凝想到了什么。 “她也是被拐来的是吗?” “嗯……” 秀清这一声回答很轻很轻。 “那她怎么会疯了?” 秀清抬头看着季凝,犹豫再三还是决定告诉她。 季凝头完后才知道秀清为什么不敢告诉她了。 简直就是泯灭人性的事情。 那女孩叫玲玉,被村里的阿贵买回去当老婆。 每一个被拐来的人都一样,一心都是想跑出去 ,玲玉跑了不下十回,回回被抓回来, 抓回来就被阿贵毒打一顿。 棍棒,藤条,扫把…… 所有能打人的东西她的挨过。 最严重的一次一双腿被打的皮开肉绽没有一块好的地方。 丢到地窖里没日没夜的关着。 后来玲玉怀孕了。 阿贵和他阿妈的高兴极了,怕老是关在地窖里对肚子里的孩子不好,就把玲玉放了出来。 没有想到隔天玲玉就把孩子弄掉了。 据说是她自己对着桌角下了死力气去撞自己的肚子,孩子才流下来的。 当时那个血顺着大腿往下淌,地上一大滩血,阿贵的阿妈当时就晕过去了。 孩子没有了,玲玉面对的自然都是阿贵的拳打脚踢,家里什么活都逼着玲玉去做。 有一次秀清就亲眼见过玲玉被套上爬犁,代替耕牛去犁地,稍稍动作慢一点,后面拿着鞭子的阿贵就会不停的抽打她。 还听说晚上就把玲玉关在猪圈里,高兴了就个口剩饭剩菜,没有剩饭剩菜就只能抢猪食过活。 就算如此还要被阿贵糟蹋。 阿贵都不是个人! 村里有打骂那些买来的媳妇的,但是这样糟践人的他是头一个。 玲玉也是个烈性子,再苦再被人糟践还是坚强的活着,为的就是有一天能跑出去。 只是老天爷似乎很爱和她开玩笑。 她又一次怀孕了! 第22章 可怕的村子 第一次怀孕的流产,小月子都没有坐好,还被这样的虐待,以为自己的身体就这样坏了,可是又一次的怀孕让玲玉崩溃。 这次怀孕玲玉被用粗麻绳绑在地窖里。 能活动的范围不超过五米,尝试着不吃饭,阿贵就会掰开她的嘴硬灌。 天天在地窖里谩骂,任凭她怎么嘶吼也没有人管她。 又担心她这样伤着孩子更是把她的嘴堵起来。 就这样她被绑了十个月。 十月怀胎,一朝分娩。 玲玉生了个女孩。 本以为生了孩子她总该安分了。 把人从地窖里放了出来。 可是他们想错了,可能是那一次又一次的毒打又或是阿贵家不把她当人当畜生一样的对待。 更或是她觉得这个孩子根本就不应该出生在这个世界上。 大冬天玲玉抱着没有满月的孩子跑到河边,就这样把孩子活生生的淹死掉。 看着那发出小猫叫声的婴儿慢慢挣扎慢慢身体变得冰冷。 玲玉瘫坐在地上嘴里喃喃自语着“对不起……对不起……” 等阿贵和他阿妈赶来时那小小的婴儿已经没有气。 当时好多人都看到那个没气被淹死的婴儿被阿贵的阿妈抱在怀里。 老人家差点把眼睛哭瞎。 在场的人无不觉得这是在造孽。 也从来没有见过这样性子烈和无情的女人。 玲玉被抓回去打得只剩下半条命,阿贵还不解气,把灶台里烧得通红的炭火倒在她的身上。 脸上,身上都被烧红的炭火烧烫伤,在皮肉烧焦的糊味里,玲玉的那一声声惨叫,响彻在整个村子上方,那天晚上吵得好多人的睡不好觉,也包括秀清。 玲玉在床上躺了十多天又被逼着下地干活。 那时候玲玉整个人看上去已经没有了之前的生气,脸上身上到处都是丑陋的疤痕。 比起身上的痛楚和那永久留在身上的疤痕,心里面受到的伤害才是致命的吧! 可是命运却又一次和这个女孩开玩笑。 没过三个月,玲玉又怀孕了。 这次阿贵和她阿妈24小时都盯着她,被困着生下孩子。 还是个女孩。 “活了大概三个月吧!” 秀清停顿想了想。 “三个月? 生病了吗?” 季凝听到这里忍不住揪紧自己的手。 秀清摇摇头,脸上说不出的惋惜和同情。 “被玲玉掐死了。” 季凝的耳畔嗡嗡作响,眼底的情绪剧烈一颤,脸色也变得苍白,就连声音都在发抖。 “被她掐死了?” 秀清的脸变得僵硬,没有一丝笑容。 “嗯。” 阿贵他们家是不放心玲玉的就连喂奶都是绑着玲玉。 日防夜防的还是给玲玉找到了机会。 有一次喂奶的时候,阿贵的阿妈出去洗尿布去了。 小小的婴儿就在她的怀里,玲玉看着她,身体一点点的把她压住,堵住她的呼吸,婴儿不断挥舞的小手慢慢的停下。 小小的身体,人儿安安静静地 就像睡着了一样。 玲玉知道不是的, 她是死了。 被她捂死了。 生在这样的家庭,早早死了重新投胎才好。 孩子,托生一定要找个好人家,生下来才会被如珠如玉的爱着。 她的心很疼,泪如雨下。 刚刚还在她怀里软软会哭会动的孩子,现在一动不动的就躺在她的身边。 她呆滞的也躺在她的身边。 直到被发现。 又是一场毒打,失去意识的她被丢到了猪圈里,自此以后人就疯疯癫癫的。 三杀自己的孩子,哪一个做母亲的能这么做? 阿贵家也觉得晦气,见到她就是不停的打,玲玉一个从来不服软的女孩,疯了之后却是知道求饶,每每挨打嘴里不停喊着“错了……错了……” 人已经疯了,没有用了,后来阿贵家也不再管她,高兴给口吃的,不高兴打一顿,玲玉也不再被关着,只是疯疯癫癫的在村子的跑来跑去。 见人就喊“错了……错了……” 季凝听完表情空茫茫的垂着眼眸不知道在想什么。 得知整件事情的经过,季凝不禁打了个寒战,三次杀死的自己的孩子,那个叫玲玉的怎么能不疯? 咬着唇壁上的肉,传来血腥味才让自己稍稍平静下来。 一切一切都太过残忍和血腥。 “秀清,那我该怎么办?” 季凝有些木讷讷地问。 “这……” 秀清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她,她知道季凝肯定是不愿意留下来的,其实也可以理解,如果不是被拐来这里。 季凝这样的女孩子该是会有比这里好千倍万倍的生活,被父母如珠如宝的疼爱着,找一个自己喜欢的人。 她也读过几年书,也曾经向往外面那花花世界,可是一切都回不去了,有了孩子,就有了羁绊,她怎么舍得离开? 她突然明白玲玉为什么接二连三的弄死自己的孩子了。 出生在这样的家庭确实不幸,没有孩子她就还能跑出去,她不想让孩子成为自己的软肋。 只是…… 唉…… “如果你哪一天要跑,千万不要去相信这里的任何人。” 秀清突然低声对季凝道。 “为什么?” 季凝有些诧异秀清会突然对她说这样的话。 “我们这里包括周边的村子都有买媳妇的人,不过是你帮我瞒着我帮你瞒着,你觉得你能相信谁? 村子里那些看起来和善的老人,整天坐在村口的位置,不过就是为了监视你们这些人,除非那一天心甘情愿的留下来,成为村子里的人,不然你也别想从这个村子里出去。” 季凝听完感觉毛骨悚然,这里太可怕了。 她就像是被关进了一个巨大的牢笼里,做着困兽之斗。 她之前还想着只要跑出去,找到人就能救她。 可笑她的真的是太天真! 她照秀清说的她就算跑出去,肯定也会被抓回来。 这整个村子都是一伙的! “那我是一辈子都出不去了吗?” “你一定要跑出去吗?没有想过……”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水笙其实对你挺好的,虽然他们家是穷了点,起码他从来没有打过你,就连你逃跑他都护着你,我看出来他是喜欢你的……” “不要再说了,我被拐来的,这对我来说就像是一场灾难,不应该说是噩梦,我有属于自己美好的生活,有疼爱自己的父母,有自己喜欢的人。 再说喜欢是两个人的事情,他对我再好,我们两个也不可能,我不属于这里,还有买卖人口的犯法的,我和他存在的关系是不可能在一起。” 季凝知道秀清想要说什么,只是她从来都没有想过,也绝对不会留下来。 她的人生不应该在这里毁掉,更不能一辈子在这里面朝黄土背朝天。 她本来就不属于这里。 “我知道……我知道的…… 如果你要跑,没有十足的把握不要轻易的尝试,等被抓回来你只会被关起来,到时候你别说是跑,门都不可能让你出。” 秀清看着季凝认真的的和她说道。 “我知道,谢谢,你能不能……” “我不知道,别问我,和你说这些已经是我对不住水笙,再多的我不会再说,今天就当我什么都没有和你说。” 秀清手上的动作越来越快,手因为常年劳作变得无比的粗糙,低着头不再和季凝搭话。 季凝抿着唇,她是想问秀清有什么办法才能跑出去,可是她不愿意说 她也不逼她。 看来她一个人是跑不掉的了。 她只能把希望寄托于陈水笙,希望他不要骗她。 毕竟她在这里有家,和她说的那些她已经感激了。 “谢谢你,真的谢谢你!” 第23章 格格不入 秀清把剥好的玉米粒倒在院子里的地上晒。 洗了手把篮子里的青菜择了择。 季凝自告奋勇的要帮忙。 于是洗菜的任务就交给季凝。 秀清把米放锅里煮好出来的时候,就看见季凝傻愣愣站在那里。 “阿凝?” 手在围着的破布围裙上抹了抹,走过去才发现季凝端着菜的盆不知所措的看着她 “我……不知道这个怎么用!菜没有洗好。” 季凝越说越小声。 其实她是不好意思,明明自己说要帮忙的,在这弄了半天也没有搞明白这个要怎么用。 秀清噗嗤笑了一声。 “我还以为你怎么了呢? 没有事,我可以教你!” 让季凝把菜放下,带她走到压水器前。 扶起压水器的柄,上下这样去压。 “我试过了,没有水出来呀!” 季凝在陈水笙家见过这东西,他每次给自己洗衣服的时候就是这样把水给压出来的。 于是她依葫芦画瓢的也这样试压了几下,根本就没有水出来。 秀清压力了几下确实没有水出来。 “天气太热,加上长时间没有下过雨,加上我们家这口井并不是很深,天天这样用,水就没有这么多。” 一边给季凝解释,一边拿着水瓢去舀放在边上的一桶水,把瓢里的水倒进去压水器里,又来来回回的压着,不一会儿就把水压冒了。 “这时候就要先弄点水倒进去,在压一压,水就会顺着跟上来。” 井水顺着水管流出来,还带出一根鸡的羽毛。 秀清一下把菜倒进盆里动作麻利的洗起来。 季凝咽了咽口水,其实刚刚她想阻止秀清去舀那桶水的,她刚刚看见一只鸡扑腾着翅膀飞上那桶边沿站着,又是亲眼看见那只鸡拉了一泡屎进去,拉完又扑腾着翅膀飞下去。 几根羽毛还掉进了水桶里。 她开始以为它是脏水就没有太在意。 只是没有想到秀清的动作太快,还没有来得及说。 现在也没有必要说了! 看着秀清洗好菜,端进厨房里切吧切吧,等火烧起来,放在锅里炒。 等到吃饭的时候,把在祠堂里修屋顶的男人叫回来吃饭。 干活的几个男人,围坐一张桌子 你一句我一句的聊着。 秀清搬了两张小凳子过来,她和季凝就端着小碗坐在门口外边。 季凝觉得很无语,果然是思想老旧的山卡拉。 还整个女人不让上桌出来。 季凝扒了两口饭,就看见水笙像做贼一样朝她走来。 “阿凝,吃肉!” 从他的碗里翻了翻,从米饭底下翻出两块腊肉出来。 舔舔筷子,就要往季凝的碗里夹。 季凝移开自己的碗。 “我不要,你自己吃。” 语气里是坚定的拒绝。 水笙夹在半空中的手慢慢的收回,看着季凝的眼神有些受伤。 季凝也不管他什么想法,她说了不要就是不要。 季凝其实也是嫌弃他,可是还有另外一个原因,让季凝一点不想吃这腊肉,尽管她已经好久没有吃到肉了。 “你干活辛苦,你吃!” 她对于他,她是真的没有好脾气,看在那两块肉是他舍不得吃也要给她吃的份上,季凝尽量的放平缓自己的声调。 “阿凝,你太瘦了,你吃。” 水笙有些开心,他觉得带她出来一趟都知道关心自己了,夹着肉的筷子就往季凝碗里夹去。 “我真的不要。” 季凝来气了,听不懂人话是吧? “你怎么只用汤泡饭吃呢?” 在季凝再一次拒绝后,水笙看见季凝的碗里什么菜都没有。 “我不爱吃菜。” 胡乱找了一个理由。 “赶紧进去!” 怕再这样下去他又要问东问西的。 刚好里面的人也叫他进去。 季凝把人赶走,坐下去扒着自己碗里清汤寡水的饭。 吃了两口便没有食欲。 然后把剩下的饭倒了喂狗。 秀清却早早吃完喂鸡去了。 她不是不爱吃肉,可是那肉叫她怎么吃得下。 秀清说今天吃肉的时候,她还挺高兴的,太久没有沾荤腥,已经忘记肉是什么滋味了。 可是当她看见秀清拿着一块发霉的腊肉出来的时候,都傻眼了。 这……怎么吃? 秀清对这仿佛就是司空见惯。 熟练的放在锅里煮了煮,捞出来用刷子刷,刷出来的那个水又油又黑。 “这是年前杀猪的时候,吃不完,留下的,你别看它这样,炒起来可香了。” 秀清一边对着季凝说一边手上的动作不停,甚至刷的那个水还溅到季凝的脸上。 季凝条件反射的闭上眼睛,可是唇边被飙到了一点那个洗腊肉的水。 季凝用袖子擦了又擦,最后用水洗了又洗才压下心头的恶心。 在锅里炒得再香她也没有想去动筷子的念头。 桌子上就是一碟炒腊肉和一盘青菜,最后一个不知道是什么叶子的汤。 季凝自然的没有去动那盘肉,青菜犹豫了半晌,最后也没有往碗里夹。 秀清见季凝闷头倒了一点汤泡饭,主动夹了两块肉给她。 季凝还没有来得及拒绝,碗里就多了两块肉。 她还是趁着秀清没看见的时候扒掉在地上。 才掉在地上,几只鸡就围了上来,咕咕叫的把那两块肉给衔走了。 吃完饭男人又去干活去了。 听秀清说是给后面那个祠堂房顶修一修,就是把瓦片重新摆好 把烂的捡出来。 季凝百无聊赖,秀清又要干活,她只好跟着她一起,有时候帮一点小忙。 等到临近傍晚的时候,男人们才把活干完。 因为天气热,一个个都把上衣脱了。 季凝正给秀清择晚上要炒的青菜。 只一眼就低着头不再看他们。 但是心却有些慌乱,也不知道怎么刚刚她一眼就看到了陈水笙。 同样脱上上身的衣服,常年的劳作他的皮肤是小麦色的,汗水顺着他那沟壑分明肌肉的纹理往下流,肩膀宽阔厚实。 每一块肌肉都像是雕刻出来似的好看,这样看来此刻的他简直荷尔蒙爆表。 见她看向他时,还朝她傻笑。 季凝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刚刚开小差,一不留神发现自己刚刚乱想,把可以吃的部分择给鸡吃了,那些梗全都在水盆里。 这……怎么搞? 季凝简直晕死。 ………… 吃完饭,季凝和水笙并没有着急回去,一大帮人就坐在院子里聊天。 季凝听不懂他们的乡话,只见他们一会哈哈大笑,一会陈水笙又害羞似的看向她。 季凝? 季凝一脸懵。 他没事吧? 好像还红了脸。 扭过头去不再理他 等秀清干完活回来,便拉着她一起聊天。 和秀清一起回来的还有一个老婆婆抱着一个小女孩。 “是隔壁的阿婆和她孙女。” 秀清和她解释。 阿婆抱着小孩就坐在季凝对面,才坐下就冲季凝说了一句话。 “阿婆夸你长得好看。” 季凝扯了一下嘴角,算是回应。 抱着的小女孩对着季凝怯怯的笑,季凝逗了逗她,她便越发大胆起来,拉着季凝的手咯咯笑。 季凝从秀清那得知小女孩才一岁多,叫妞妞,路都走不稳,阿婆常常抱着妞妞到她家来玩。 妞妞似是很喜欢季凝,被阿婆抱着就往季凝的方向伸手。 季凝不敢抱,这么小一个怕抱不好 给人弄疼了。 于是阿婆就把妞妞放到地上去坐着。 小妞妞却攀着一个椅子站起来,一个男人过来逗她,把椅子移走,妞妞看着大人,自己没有任何东西扶着,站的时候有些晃。 小手在身体的两边张着,不敢挪动自己的小脚。 阿婆似是鼓励她,站在妞妞的对面,招着手让她走过来。 一步两步,走得不稳当,可能是怕摔跤,停在原地不动了。 阿婆怎么招手,就是不走。 一众人都看着,也有些着急。 季凝也看得紧张。 这时阿婆朝秀清说了一句什么话。 秀清起身到厨房里拿了一把菜刀出来递给阿婆。 只见阿婆走到妞妞身后,用刀切着妞妞走过的地方,妞妞回头看着自己的奶奶,既然自己走起来,越走越快,越走越稳,阿婆还在她身后脚后跟后面切着。 季凝都看傻了,这是什么操作? 第24章 新衣服 “这是在切断小孩脚上的绊绳。” 水笙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季凝身边。 “嗯? 什么绊绳?” 季凝看着被一群大人围住逗弄的妞妞觉得神奇极了,明明刚刚还走的歪歪扭扭的小人儿,现在却是走得稳稳当当的。 一会走过来一会走过去的。 “就是,每个人生下来都会带有一根绑住脚的绳子,等要走路的时候就要切断,不然不会走路,会走也走不好。” 水笙见季凝想知道,搜罗着自己知道的词汇给季凝解释着。 “还有这样的说法?” 季凝是头一回知道,也是头一回见到。 “嗯,我们家三个小孩学走路的时候,都是阿妈给切的。” 像是怕季凝不相信,还把自己这个例子给搬出来了。 季凝其实有些想笑,这就是没有任何的科学依据的迷信罢了。 天快要擦黑的时候,水笙和季凝才回的家。 一路上没有灯,陈水笙从小在这里长大,摸着黑都能走,季凝不行,小石路不好走,她几乎走得很慢。 水笙也迁就她,阿凝他触碰自己,于是他捡了个棍子,让季凝拉着,l另一头自己抓着。 两个人就这样一前一后的往回走着。 这小山村白天还好,要是晚上,天一黑家家户户都关上了门,屋里点的都是那些昏暗的瓦灯,外面黑漆漆的,根本就没有人出门。 四周只有虫蛙鸣叫,要是让季凝一个人,估计她会害怕,简直跟闹鬼的地方一样。 季凝出门前本来想记着路,可是没有用七拐八拐的,如果不是这里的人,根本找不着方向。 白天在秀清家的时候,她试着爬上她们那幢小平房的房顶去看。 看到的只是有些房子零零散散的散落在四周,也根本看不见村子里的出口在哪里。 听说来这里支教的老师是从外地来的,季凝重新燃起希望。 曾经也尝试过悄悄在阿珂要交上去的课本里写上救命的单词,还附上家里的电话号码,就是怕阿珂看懂,可是音信全无。 能想到办法她都去试过,可是日子一天天的过去,就是一天天看不见希望。 秀清说的话她让她更害怕,这里像是一个密不透风的牢笼,她难道就没有出去的希望了吗? 心里想着事,脚下便没有注意。 “哎……” 季凝的脚崴了一下。 陈水笙连忙询问。 “阿凝,你咋哩?” “脚……” 季凝皱着眉头。 水笙把季凝扶在一边的田埂上坐着,一边蹲下去查看季凝的脚。 季凝连忙收回自己的脚,她真的不愿意男人碰她。 陈水笙没有想到都到这个时候了季凝还是这样的抗拒他。 伸出的手一顿,但还是很好的收起自己那点伤心。 担心道。 “给我看看,万一把脚搞严重了不好。” 季凝忍着脚上的疼,犹豫了一会还是决定让陈水笙给她看看。 男人轻轻在她脚踝上按了按。 “疼吗?” “还好,就刚刚那一下比较疼。” 水笙低着头对季凝的脚又揉了揉,一边揉还一边询问她疼不疼。 季凝看着陈水笙的动作有些恍惚。 她想起了方以城。 那些曾经沉封在记忆里的事情重新涌现脑海。 那次她刚刚面试完,踩着高跟鞋回家时,鞋跟不小心踩到了下水道的水道盖上。 脚也跟着扭了一下,当时没有注意,等拔出鞋子回到家才发现自己的脚已经红肿起来。 累了一天,打算明天再上一趟医院。 习惯性的拿手机和方以城分享一天的事情,把自己脚崴伤也告诉了他。 在没有等到回应的她倒头就睡着了。 睡到半夜迷迷糊糊听到手机在响,最后在枕头下面找到了手机,一看时间已经凌晨四点多了。 电话已经挂了。 三四个未接的电话,眯了眼睛才要看清楚是谁打来的,电话又打进来了。 男朋友三个字让困顿的季凝瞬间清醒。 等接听时她还没有开口询问,电话那头就甩来两个字。 “开门。” 她单脚跳着去开门的时候,就看见风尘仆仆的方以城出现在门口。 手里拿着大袋小袋的东西。 当时她们是异地,方以城当时为了赶项目每晚都熬夜,而且方以城最快都要开三个小时的车才能到她住的地方。 季凝看见他满是感动。 他跑到她最喜欢那个粥铺打包了最早熬好的一份粥,在凌晨的药店里给她买来了药。 最后两个人在沙发的客厅里,季凝吃着方以城打包来的热粥,而方以城托着她的脚,仔细的给她喷药,揉捏以便药的吸收。 “疼吗……” 陈水笙的声音一下把她从回忆里拉了出来,当她去看他时,竟然看到方以城的脸和陈水笙的脸重合着。 “以城……” 季凝情不自禁的喊出那个名字。 “什么?” 陈水笙抬头疑惑看着季凝。 季凝再看去时,慢慢地陈水笙的脸清楚起来。 季凝也回过神来。 “没什么!” 季凝凝着陈水笙的脸,眸中有些不明的思绪在翻滚,却终是闭了闭眼,收回自己的脚,试着走了一下,用力的时候有些疼,其他倒还好。 陈水笙挠了挠自己头,领着季凝继续走。 两个人就这样一前一后的往回走着。 才到家门口就看见阿妈远远的迎上来。 让他们赶紧回家,季凝觉得奇怪李春梅今天对她是从来没有过的热情。 到院子里就看见一个和陈水笙长得七八分像的女孩。 就像秀清一样,看着年纪不大,却是因为常年的劳作让她看着很是沧桑。 季凝猜这个就是陈水笙的姐姐了。 听阿珂说十五六岁就嫁了,好像叫陈水妹。 季凝刚开始的时候对这家人都名字简直无语。 “水笙和阿凝回来啦!” 陈水妹笑着让他们坐下。 季凝觉得莫名其妙,她们才第一次见面吧,叫得这样亲密? 不明所以。 季凝倒是想看看他们要干什么。 才坐下就看见李春梅朝水笙的姐姐使了一个眼色。 陈水妹拿起一边放着的一匹红布过来。 “阿凝,你看这布怎么样?” 季凝看着红艳艳的布匹,心想不怎么样,她甚至都觉得难看。 布是那种艳红,很俗气,且质量很差,摸上去很粗糙。 奈何这是他们家,总该敷衍一下。 “挺好的。” “阿凝,你喜欢就好。” 陈水插了一句。 陈水妹让他去把猪喂一喂。 明显是要支开陈水笙了,季凝不动声色的看着。 “阿凝喜欢,就用这个给你做一身新衣裳。” “不用了,我穿这个就挺好的。” 季凝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烂到补丁的衣服,在看看那红艳得扎艳的布,觉得还是自己身上着件好。 “你就让你姐量一量尺寸,到我们家来总要给你做一身新衣裳的。” 李春梅尽量用普通话来表达自己的意思 季凝也是听懂的。 “不用,真的不用,要做衣服给阿珂做一套吧。” 阿珂身上的衣服比她身上的更破,衣角处都烂了。 “小孩子家家的有的穿就行了。” 不管季凝愿意不愿意按着她就给她量尺寸。 季凝搞不懂她们演得哪一出? 给她做一件衣服好像是一件很高兴的事情一样。 晚上睡觉的时候,季凝直接问陈水笙。 “你阿妈和你阿姐要干嘛? 干嘛给你做新衣服?” 陈水笙支支吾吾的。 “阿妈想对你好点。” “说实话。” 季凝是一个字都不信,陈水笙他阿妈有多不喜欢有多嫌弃她,她是有自知之明的。 对她好? 不可能。 “就……过两天……有喜事,想你穿得漂亮点。” 季凝皱眉。 “你家亲戚?” 陈水笙一头的汗,阿妈再三叮嘱不能和阿凝说实话,不然又该有的闹了。 可是面对季凝的逼问他丝毫不敢撒谎,可是阿凝好像理解错了。 陈水笙有些心虚不敢看季凝。 在季凝看来陈水笙的不吭声就是默认。 难道是自己多想了? 直到两天后,她穿上了那件做好的艳红衣服,才知道陈水笙说的喜事是什么。 也是她悲剧的开始。 第25章 闹闹闹 季凝还在睡着,一大早上就听到外面乒乒乓乓的声音。 好像来人了。 季凝起来想要开门去看看怎么回事,门被锁了住了。 前两天她还可以自由的出入,自从秀清来过后,他们以为季凝是被说服了,而季凝其实也表现的像是被说服的模样。 吃饭睡觉慢慢的去习惯,甚至有时候还能帮忙干一点活。 而季凝不过是在伺机而动。 所以换来了她不再被锁起来,今天怎么就锁起门来了呢? 是陈水笙出门前给锁上了吗? 靠在门板上听着外面有些嘈杂的声音,季凝心里有些惶惶不安。 忽地有人过来了,门被从外面打开,是陈水笙的阿妈,笑容满面的。 季凝下意识的往后退去。 有些戒备看着她。 一碗糖水鸡蛋送到季凝前面。 “早饭,吃!” 见季凝不接,也没有多说什么,直接放在桌子上,走人。 人走出去还不忘把门锁上。 季凝跑到门边拽了拽,徒劳无功。 那种被关的感觉又回来了。 看着那碗糖水鸡蛋,季凝只吃了一口,太甜了,甜到令人作呕。 直到变凉她都没有再动一口。 她想见陈水笙,想问问他怎么回事,为什么又要把她锁在屋子里。 内心的恐惧慢慢扩大。 跑到门边上不停的拍着门板。 “我要找陈水笙……陈水笙……” 等到李春梅和陈水妹拿着那件红色艳俗的衣服出现在门口。 “你们要干嘛?” 季凝内心的不安漫延至全身,质问着她们。 “前两天给你做的衣服好了,今天穿上。” 陈水妹笑着对季凝道。 季凝看着她手上的衣服,还有她脸上的笑,抿了抿唇角,下意识的就想要跑。 像是看穿她的意图。 李春梅和陈水妹一步一步朝她逼近着,试图抓住她,让她穿上那身新衣服。 躲开她们就要往外面跑去,却被陈水妹抓住了手臂。 “阿凝,跑哪里去,衣服穿上。” “别这么叫我,我们不熟,你放开我。” 季凝身体前倾,手不断甩动,想要挣脱陈水妹的手。 另一只手又被李春梅抓住。 “哎呦,这大喜的日子,你闹哪样?” 季凝没有办法,逼得她用嘴巴去咬李春梅的手。 “哎呦,作死……” 陈水妹见自家阿妈被咬,连忙过来帮忙,手上的力道松开。 季凝趁机又踩了一脚李春梅,李春梅吃痛也放开了她。 季凝挣脱她们,跑到门口处。 院子应该是刻意打扫一番。 她看见外面院子里摆了两张桌子,桌腿处都绑了红绳,隐约好像还看到贴了两个喜字,有两个小女孩围着在跑。 看见她时都停了下来,笑着说“新娘子,新娘子……” “新娘子? 谁是新娘子?” 这两天发生的事情一下子涌进脑袋,所有的事情都清晰起来。 为什么无缘无故给她做衣服? 为什么那天晚上陈水笙支支吾吾? 为什么今天要把她锁起来? 原来是这样…… 一个小女孩跑过来围着她看,季凝一把就把她推开,就要跑。 还没有跑两步就被扯住头发,接着手被钳制住,她被李春梅和陈水妹一个圈着她的上半身,一个抬着她的脚,又抬回了屋子里。 季凝大声喊着。 “放开我……放开我……救命救命……” 奈何自身的力气就那么点, 根本不是两个农村妇女的对手。 大声的呼救变成了大声的谩骂。 “你们这样简直不得好死,就不怕遭报应吗? 你们还是人吗? 你们简直的魔鬼…… 别想我顺从你们,等那天我一定杀了你们……阿……” 嘴巴被陈水妹拿衣服给堵住。 唔……唔…… 李春梅和陈水妹两个人,一个压制住季凝,一个空出手来给季凝穿衣服。 季凝自然是不愿意配合的,身体扭动的厉害。 李春梅被气到,逐渐失了耐心,在季凝的腰上和手上拧了几把。 农村妇女常年干活,那手劲可想而知有多大。 “阿……唔……” 季凝疼的泪花都出来了。 最后两个人费了老大的劲才给季凝穿好衣服,不知道在哪里又找来一条麻绳把季凝手和脚都绑了起来。 季凝就像一条死鱼一样被扔到了床上。 “你这女娃,不闹都不会把你绑起来,又何必受这个罪哩?” 李春梅舒了口气,没有想到这娇滴滴的小姑娘力气还挺大。 手臂上被咬出了血,看得出来季凝是下了死力气了。 “我们家把你买来,就是给我阿弟做媳妇的,乖些,我们也会对你好些哩。” 陈水妹似乎还想在劝一劝季凝。 季凝死死瞪着她们,眼里的恨意似要把她们扒皮泄愤。 陈水妹被她的眼神看得有些发毛,转过头去看李春梅手上的伤。 “阿妈,去上点药,水笙去请大伯该回来了,这里先别管了。” 李春梅点点头。 等屋子的门被关上,屋子又恢复了安静。 季凝手脚不能动,嘴又被堵上,眼睛里的眼泪却是止不住的往外涌。 她悲怆的闭上眼睛,难道就这样逃不掉了吗? ………… 陈水笙回来的时候就要去看季凝,被阿姐拦住了。 陈水妹把事情的经过告诉陈水笙。 水笙抿着嘴,眉头紧锁,默不作声听着。 陈水妹看出这个弟弟是真的喜欢买来这个媳妇,又劝了两句。 “过些日子就好了,那家买媳妇不是这样,阿姐也劝你不要对她太好,太好容易坏事。” 水笙点点头。 往屋子里看了一眼。 陈水妹拍拍他的肩膀。 “去洗把脸。” ………… 季凝被绑着带出来的时候,她看见了陈水笙用一种复杂又受伤的眼神看着她。 季凝心里却已经把他祖宗十八代的问候了一遍。 装什么? 这不就是他们家做的事情吗? 人被压着跪在一张黑白相片前,照片已经有些模糊看不清了。 依稀是个男人。 接着站在一旁的陈水笙也跪下。 李春梅在前面念念有词。 季凝被懵逼的按着头磕了三下,尽管她再怎么不愿意,也由不得她。 陈水笙却是跪得很认真,磕头也很郑重。 季凝又被带回屋子里。 不一会陈水笙进来了,手上还端来吃的。 嘴里堵着的衣服被拿掉,季凝的嘴巴被撑得生疼,拿掉时候才发现嘴角处已经破皮了。 “阿凝,喝鸡汤。 今天阿妈杀了两只鸡呢?” 两个鸡,就算是过年都没有过的待遇,今天算是他和阿凝的婚礼,叫了大伯一家过来,还有村长,就当简单的摆酒了。 “放开我……” “晚点我会放开你的,现在不行。” 刚刚进来阿妈就叮嘱他,不仅他阿妈怕,他也怕,怕季凝闹起来,村长在哩,多没有面子,再说本来就是高高兴兴的日子。 刚刚还一起拜了他死去的阿爹。 阿爹在天上看着呢! 端着碗朝季凝凑过去。 季凝扭开头就是不喝。 “阿凝……别这样……” “别哪样? 你们这样对我希望我有好脸色吗? 我只求你放过我,放我走,好不好?” 季凝的眼泪刷得又流下来,她怕,她是真的怕…… “你知道,不可能……” 陈水笙端着碗的手有瞬间的僵硬,看见季凝的眼泪时心下一疼,可是听到她一心只想要走,想又狠下心来。 “我不喜欢你,我有喜欢的人,你们这样是犯法的,你难道要我想玲玉那样吗?” 陈水笙一惊。 “你知道了什么?” “我什么都知道了。 我告诉你,就算你把我强了,怀了孩子我也和玲玉一样弄死他,不是娶我生孩子吗? 你等着断子绝孙吧!” 季凝朝陈水笙吼着。 “不会,你不是那样的人,我也不会像阿贵那样打人,我喜欢你,我不会打你,我舍不得……” “呸……你知道什么是喜欢吗? 张口就来,就算你喜欢我,我就要喜欢吗? 别碰我……” 嘭…… 装着鸡汤的碗被激动的季凝撞掉落在床上。 热烫带着油花的鸡汤溅湿了水笙的衣服。 季凝的脸上也被溅到了一些。 一时间两个人都愣住。 第26章 恨…… 一碗鸡汤就这样没了。 季凝可不在乎。 陈水默默收拾着,出去前留下一句。 “你现在不饿,晚点再给你送吃的过来。” 季凝气极,又开始骂起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的嗓子哑了,声音也小了。 只听到屋外的喧嚣声。 有小孩的欢笑声,一会又变成了哭声,还有喝酒划拳的声音。 最后一还鞭炮声。 季凝被绑着睡在床上,眼泪已经流干了。 没有人问她愿不愿意,当然没有人在乎。 一直在用比蚊子大不了多少的声音喊着救命,像是在为她的婚礼奏“哀乐” 期间陈水妹进来了一次,来送吃的,季凝根本不会去领情,看都没有看,闭紧嘴巴就是不肯吃。 陈水妹没有办法,叹了口气出去了。 大概到了晚上,外面的热闹已经散去。 一阵收拾的声音。 直接又安静下来。 等屋子门被嘭的一声打开,陈水笙走进来。 季凝冷不丁打了一个寒颤,她全身的毛孔都在颤栗,巨大的恐惧袭击着她,任凭她怎么挣扎也挣扎不开手脚上的绳子。 只能眼睁睁看着陈水笙一步步的向他靠近。 季凝本来饿了一天,已经快要虚脱了。 此时,季凝绷紧着神经,死盯着陈水笙。 “你别过来,别碰我……” 尽管动不了,季凝还是尽力往面前躲着。 “阿凝,我今天本来很高兴,但是,我现在不开心了。” 陈水几步走到季凝面前,季凝皱紧眉头。 陈水笙喝酒了。 一靠近她就闻到了一股扑面而来的酒气,不知道他喝了多少,脸很红。 把绑着的季凝扶起来坐着。 “滚开……别碰我!” 陈水笙像是没有听到季凝不善的语气。 头一歪就靠在季凝的肩膀上。 嘴里还念叨着。 “我给你解开……我给你解开……” 季凝本来想躲开,侧头就看见陈水笙闭着眼睛,好像眼睛睡着的模样,心念一动。 季凝强忍着心里的嫌恶轻声道。 “你快点给我解开, 陈水笙?” 动了动自己的肩膀 ,闭着眼睛的陈水笙动了。 他的手摸索着季凝手上绑着的绳结,凭着本能去解开。 扯了两下,绳子扯松散了。 季凝见状,把靠在她身上的水笙推开。 着急忙慌的去解脚上的绳子。 等手脚获得自由,就要往外面跑出去。 发现门锁着,季凝又折返回去,摸索陈水笙身上的钥匙。 把他翻过来,在腰间摸到了。 那一刻欣喜涌上心头。 季凝手伸进去想要摸出来时,手被抓住了。 她惊慌失措的向陈水笙看去,又吁了一口气,人没有醒,可能是本能的警觉。 真的是吓死她了! 想要把自己的手抽回,却发现陈水笙这个死人抓得也忒紧了。 季凝没有办法,把钥匙摸出来再用另一只手去掰开陈水的手。 在快要得手时。 “阿凝……” 季凝被一拽,然后一个天旋地转就被陈水笙压到了床上。 季凝头昏眼花的。 “手拿开,你个混蛋……” 只是身上这人好像听不见她的一样压制着她 手季凝脚并用想要去踢他打他。 这个王八蛋……她和他拼了…… 屈辱和恨意涌上心头…… 可是一切反抗对他而言一点作用都没有。 季凝恨自己的软弱无力。 她的呜咽,随着她脉搏的跳动,一下一下扯着她神经。 视线慢慢变得模糊,这模糊得究竟是等待接下来漫长的毁灭,还是那绝望的的液体,漫过她的眼睛 …… 第27章 地狱 吱呀…… 当门再一次被推开时,季凝微睁开眼睛这已经是第二天了 季凝本来想骂他,可是喉咙却是沙哑得不像话。 “阿凝……” 陈水笙喊了一声,看着没有生气的季凝,悔恨涌上心头。 “为什么?为什么?” 沙哑得可怕的声音,在质问他,也在鞭打着他的神经。 他抿着唇不愿意给季凝一个答案。 季凝用粗粝的嗓音咒骂着他。 他只能沉默无语。 “阿凝……先吃点东西好不好?” “你滚……” 季凝眼角的泪水再次肆意的滑出。 “我不要你的道歉,你放过我好不好?陈水笙……你放过我吧!” 季凝像是抓住最后面一根救命稻草,一声声苦苦哀求着陈水笙。 陈水笙面对季凝的哀求默不作声。 他答应不了季凝,事情已经这样,她为什么就不能留下来和他一起呢? “阿凝,你是我媳妇了,我不可能放你走的。” 一字一句落在季凝耳里也同时击碎她最后的希望。 她想喊她想骂,可是张嘴发出的却是沙哑的气声。 她想逃,想死,可是身子没有一点力气,她绝望无助的瞪大着眼睛,眼角不断滑落泪,就这样眼睁睁看着陈水笙。 陈水笙此时也是说不出痛苦的滋味,他受不了,想要甩开这种感觉,可是又硬生生的稳住,他用力的攥紧手,压抑着心底的起伏。 他不想看见这样的季凝,可是他又有什么办法? 手僵硬的端起放在一旁的粥,早已经凉掉,皱着眉头一言不发的端起往外去。 不一会端着冒着热气的粥进来。 用勺子一口一口的喂她。 季凝就像一个没有人气的木偶,只靠着潜意识里的倔强反抗着。 她不张嘴他就捏开她的嘴。 喂进去她吐出来,他就拿毛巾一点一点的擦掉。 这样来来回回反反复复折腾。 多少喂进去一点。 陈水笙喂完一碗,拿着碗出去,打了水给她清理一下脸。 季凝没有躲,毕竟脸上黏糊糊的也不好受。 只是两个人之间是沉默再沉默。 ……自从那天以后季凝闹得更加厉害。 白天闹完晚上闹。 搞得陈水笙家不得安宁。 李春梅在门外面气得很,像季凝这样的人,打一顿就老实了,一顿不行多打几顿。 可偏偏自家儿子是个不争气的,说什么也不愿意动手,由她闹去,可是这样下去怎么得了? 水笙舍不得打,那她只好找条绳子把她绑起来,嘴巴塞上布条。 季凝被绑了一个星期了,李春梅根本就不敢给她松绑,因为季凝脾气还是大得很,她送饭进去的时候仍然是对她骂骂咧咧的。 这还好她送进去的她都不愿意去吃。 每每只能等到陈水笙晚上干完活回来强硬的喂就进去一点来维持着生命。 所以仅是一个星期季凝就瘦的厉害。 手脚被绑处被陈水笙塞垫了棉花怕季凝挣扎把手脚磨皮甚至磨出血。 ………… 这天陈水笙照常来给季凝喂饭。 她仍然是不愿意吃,陈水笙也耐心的喂着,一碗见底的时候,陈水笙习惯去检查季凝被绑手脚处有没有被勒出伤口来。 陈水笙见着日渐消瘦的季凝,满眼都是心疼。 “啊凝,我给你解开,你别闹好不好?” 季凝觉得好笑,明明是她害得她,可是他又要这样请求的语气。 她没有回应他。 陈水笙却是自顾自给她解开绳子。 季凝被松了绑,没来由就给了他一巴掌。 那天晚上的恨,是这一巴掌解不了的。 季凝试图去咒骂他,暴怒的,发疯的…… 她拼了命的挣扎,半点作用没有。 害怕和不屈的泪水顺着脸颊流 季凝眼里满是哀戚的眼泪。 陈水笙猝不及防被甩了一巴掌,人又被推倒在一边。 脸上火辣辣的疼让陈水笙清醒了几分。 季凝连忙给自己的脚上松绑,软着腿哆哆嗦嗦的就要往外面跑去 。 脚才挨到地,便是一软。 陈水笙连忙去扶她。 季凝又一把推开他,男人却抓住了他的衣服。 刺啦…… 衣服被撕开一个口子,季凝惊恐的捂住自己破了的衣服,满眼的怨恨。 ,人就被陈水从后面拖住脚,拉了回来。 “放开我,你个混蛋……你不得好死……放开我……” 季凝胡乱的又踢又打,陈水笙按着她的手和身子。 “阿凝,别闹,我怕我会伤到你!” 是恳求的语气。 季凝这时候哪里会听他的。 “我不闹,等着你来侵犯我吗? 你别碰我……不然我会杀了你的。” “滚开啊……别碰我…… 你个混蛋……不得好死…… 别碰我,我可以给你钱,多少都可以,求求你了……” “对不起……阿凝。” “别假惺惺的,我恶心!” 季凝的恶言恶语让水笙有些受伤。 看见她流着泪倔强的模样,有那么一丝后悔,她不喜欢他,她厌恶他。 不管之后她是不是会恨不得杀了自己! 也许生个孩子就好了! 这个念头不知怎么就出现在他的脑海里,既然这样就一切顺意,或许他们能在这过一辈子呢? 他们能像村里其他人那样过日子呢? 他喜欢她。 不否认的,她漂亮,她有见识她的一切都吸引着他。 他生出了不该有的念头,她美好的一切该都属于他。 季凝强忍着恶心。 胸口一阵一阵的的钝疼,仿佛要把心脏扯碎,此时的痛苦让她痛不欲生。 季凝闭上眼睛,哭没有任何的用处。 季凝从喉咙深处爆发出一声声犹如面对濒临死亡的野兽般绝望的呜咽。 一切伴随着她的命运一起坠落无尽的深渊! 陈水笙这个男人又一次把她拉入地狱 …… 陈水笙先是给自己擦拭了一遍身子,又去拿脸盆打了一盆水进屋去。 看着季凝,陈水笙心里是说不出的满足感。 之前那种惶惶不安的感觉在拥有她的那一瞬间通通消失不见。 打了一盆水,仔细给季凝擦着汗涔涔的脸。 眼睛已经哭肿了,红红的一圈。 尽管他的动作再轻柔,睡过去的季凝却无意识的躲了一下。 陈水笙的手停顿了一下,心里说不出的复杂感觉。 他一直都知道季凝不喜欢他,也不喜欢他碰她,眼底看他的眼神都是嫌恶的 现在就算是睡着了还在抗拒他。 他低着头拉过她的手,一根手指头一根手指给她擦干净,指尖有些泛红,应该是刚刚掐他太用力了。 他喜欢她! 第一眼就喜欢她。 他不懂什么是一见钟情。 就算是她一而再再而三的想要逃跑,他也想对她好。 就算是和她安安静静的坐在一起,他都感觉是高兴的。 就算是她闹得不成样子,他也能包容她的所有。 每一天出去干活都希望太阳能早点下山,这样他就可以回家见到阿凝了。 总想把自己认为是最好的给她。 平生第一次想不遗余力的对一个人好,哪怕阿凝对他弃如敝履。 他想他也是心甘情愿的。 王家富不配得到她,他又何尝不是,他甚至还是卑鄙的,明明知道她是被拐来的,明明知道她会有更好的人生,却因为自己的妄念想要把她留下来。 他在赌,赌那个万一…… 赌赢了得偿所愿,赌输了就一败涂地。 陈水笙把水倒掉返回屋里去。 没有关灯,躺在季凝侧边一直静静看着她。 良久,他移开目光,闭上眼睛,掩去眼里复杂的情绪和汹涌的爱意。 躺了一会,侧过身去,紧紧抱着季凝,随后沉沉的睡去。 ………… 季凝好像做了一个梦。 梦里她和方以城出门去吃饭,并且对她深情的求了婚,在朋友见证两个人紧紧相拥在一起。 那一声声祝福和热烈的掌声,她发现自己竟然穿上了婚纱,而方以城站在她的对面朝着她伸出了手。 只要她也同样伸出手,就能紧紧拉住她想要的幸福。 她微笑大方的接受着亲友的祝福,台下父母慈爱的笑容,一切的那么真实。 就在戒指交换的时候,陈水笙突然闯了进来。 她慌张的向方以城看去,却发现对方用冷漠厌弃的表情看着她。 还一声声地质问她为什么? 为什么要背叛他? 季凝想解释,陈水笙这时跑过来就要把她拉走。 她连忙抓住方以城的手,让他救救自己,别不要她。 她哭……她喊…… 可是他却是扯开她的手,像丢掉一块抹布一样把她丢弃掉。 她不甘心,挣脱陈水笙的手。 一直不停的往前跑去…… 四周一切景物都消失殆尽,到处都是黑漆漆的一片,季凝恐慌的开始喊…… ………… “阿凝……阿凝……我在……” 陈水笙抓住季凝在空中胡乱挥舞的手。 连连叫了几声,闭着眼睛的人儿就是不愿意醒来。 那天晚上过后,早上起来季凝便开始发起了烧。 开始并没有发现,陈水笙出去干了一天活回来才发现的。 他懊恼自己的粗心大意,以为是晚上的事情阿凝又在闹脾气。 端着吃的进来想着哄哄她应该能好点。 就见她静静地躺在床上,脸是不正常的红,嘴唇都干裂了,整个人缩卷着一团,嘴里面还在喃喃自语。 陈水笙立马放下碗,拿手探上她的额头,不确定又拿自己额头去和季凝的额头贴一起。 才确定有些发热。 同时也听到了她喊的话。 “方以城,别不要我……别丢下我……” 在阿妈屋里找来了头痛散,抱起她倒了一包下去,又端来水喂她,让她把药粉吞下去。 烧到没有什么意识的季凝根本就不能喝水,药粉就这样糊在嘴巴里,白黏黏的。 陈水笙没有办法,自己喝了一口水,对着季凝的嘴一点点灌过去。 许是感觉到嘴里有东西,季凝吞咽了一下,结果被一口水给呛住了。 闭着眼睛一下又把刚刚喂进去的头痛散吐了出来。 陈水在心里面骂自己没有用,扇了自己两下。 又去拿了一包头痛散出来,掺着水一起喂她。 等到一包喂下去,才稍稍安些心! 烧了水,打了一桶热水进来,给季凝仔仔细细擦拭一遍身子,又给她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 前前后后又给他弄出一身汗来。 第28章 绝望 陈水笙自己也去冲了一个热水澡,回来的时候摸了一下季凝的额头,已经没有那么烫了。 又去厨房熬了稀饭,等季凝醒了可以喝一点。 才出门口就看见还没有睡的李春梅坐在院子里。 李春梅看见陈水笙出来。 陈水笙抿着唇,垂在身边的手一点一点的攥紧起来。 陈水笙滚着喉咙艰难的开口。 “阿妈……你说阿凝会不会恨我一辈子?” 李春梅一愣,没有想到水笙会这样问,刚刚屋里的动静她是知道的。 可是谁家买来的媳妇不都要经过这样的一个过程。 最后不好好的吗? “你个傻娃子, 她是你媳妇,现在可能不能接受你,可是日子还长,生个孩子过久了就好了。” 陈水笙微微仰着头,平复内心的挣扎。 蠕动着嘴唇却什么都没有说。 他心底隐隐觉得不是的,他和季凝不会像阿妈说的那样。 可是他又觉得阿妈说的是对的。 有些痛苦的抓了两把自己的短发,又想起阿妈的话。 可是他又觉得阿妈说的是对的。 就这样吧! 这样过一辈子,和她过一辈子! 好的坏的,他都想要和她过一辈子! 季凝是后半夜才醒的,被自己的梦吓醒的。 昨晚发生的事情涌上脑海,当时自己以为自己快死了,眼前一黑就晕了过去。 早上陈水笙离开她是知道的。 门被关上的那一刻,她喉咙里发出的那一句渴无人听到。 她觉得自己的嗓子很疼,像刀割一样的疼,头还晕乎乎的,身上一会冷一会热的。 在提醒她被陈水笙这个王八蛋侵犯的事实。 她想从床上起来,挣扎着用力却是一点也起不来。 没办法,她只能躺在床上静静地休息,脸庞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 中午有人从窗户口送饭进来,她没有力气去喊,更没有力气起来。 就这样静静地等着,感觉自己呼吸越来越轻,感觉自己越来越困。 季凝想要是真的这样死了也好。 闭上眼睛却又想到自己的父母。 眼角处滑落透明的液体。 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 直到她听到有人叫着她的名字,是她最不愿意听到的声音。 像是逃避,她不愿意睁开眼睛去看。 身体被扶起,有人给她灌了水,又有人给她擦拭了身体。 醒来的时候就看见陈水笙放大的脸。 他就这样睡在她的边上,轻轻皱着眉头,小小的鼾声。 季凝动了动身体,发现自己虚的很。 她看着着陈水笙,心中升起一股厌恶的情绪。 她恨他! 就连他每一次呼吸都让她感到难以忍受的反感,仿佛在看一只不顺眼的虫子。 如果手上有刀,她会毫不犹豫的杀了他。 “阿凝,你醒了?” 陈水笙迷迷糊糊的揉揉眼睛,见到季凝醒过来很是欣喜。 “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说罢,一只手拉住她的手,一只手就要伸手去摸她的额头。 季凝偏头躲开他伸过来的手,同时将被拉住的手腕用力往后面一扯,全力挣扎一番,她成功逃离男人的手,怒吼一声“别碰我” 陈水笙被季凝过激的反应吓到,有些尴尬的收回自己的手。 抿了抿嘴唇。 “那阿凝,你要不要吃点东西,我熬了稀饭。” 桌上的稀饭早就已经冷掉,陈水下床穿鞋端着碗一边往外面去,一边叮嘱她。 “我去热一下,很快,阿凝你等一下。” 人出到外面还不忘把门给锁上。 季凝冷眼看着这一切。 靠在床边,呆呆看着头顶那盏瓦灯,偶尔有一两只飞虫围绕着,季凝看得出神。 山里的夜,静得可怕。 狭长的目光照着那诡异的山峦,散发着阴嗖嗖的白烟,在山峰之间游走。 夜的潮气在在空中慢慢淋湿,弥漫着悲伤的氛围。 吱…… 陈水笙推门而入,手上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稀饭。 等放下时,季凝看见他被烫红的指尖,只是一眼,季凝移开视线,假装自己没有看到。 陈水笙用勺子不停的搅动着,希望快点到达合适的温度。 一整天没有吃东西阿凝一定饿了。 陈水笙悄悄瞄了一眼季凝,因为生病,脸上的面容憔悴,下搭着眉毛,微闭着眼睛,眼神也是昏昏的。 嘴角有些干裂,头发有些乱的披在后面,弱不禁风的模样好像一阵风就能把她吹倒。 他有些心疼,也怪自己没有关心她。 舀了一勺稀饭,往嘴巴吹了吹,递到季凝的唇边。 季凝没有立刻张口,而是怔愣看了一会面前的稀饭,勾了勾嘴角,像是在讥讽,又像是在自嘲。 喂饭的过程很漫长,季凝很配合,陈水笙喂一口她吃一口,不说烫不烫,也没有嫌弃味道不好。 好像一个麻木的人,只有机械似的动作。 陈水笙好几次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可是又嘴巴笨不知道说些什么,他知道她现在一定不想见到他,也不想和他说任何一句话。 一碗稀饭见底。 季凝虚弱的身体总算是恢复点力气。 脸色也好了点。 “阿凝,你还要吗?” 陈水笙问得小心翼翼。 季凝好笑他的一举一动,有必要这样假惺惺吗? 她这样一切的一切不都是因为他吗? “不用!” 冷冰冰的语气。 “嗯。” 陈水笙低着头把碗收拾出去。 回来时端了一盆热水,想让季凝洗个脸,顺便可以擦擦身体,他知道季凝爱干净。 季凝拧了帕子洗了脸,身上黏糊糊的她确实也想擦一擦,可是陈水笙像一根木头一样杵在她面前,心里没来得一团火。 冷着脸语气是说不出的凶。 “转过去。” “啊?” “我让你转过去。” 陈水笙木讷讷的转过身去。 季凝擦了擦身子,终于才感觉好些。 陈水笙把水端出去倒了,回来就要上床睡觉。 季凝捏紧着自己的衣口,防备的看着他。 陈水笙挠挠自己的头。 “阿凝,我们休息吧!” “你滚……” “不是,阿凝,我的意思是休息,你生病了,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陈水笙语无伦次的解释着,又怕季凝不相信,一双无辜的眼睛看着季凝。 季凝咬着唇,眼泪刷的一下就掉落下来,两条泪痕,衬着她楚楚可怜。 陈水笙一下慌了,他不是说不会对他做什么的吗? 她为什么还哭? 手足无措看着季凝。 “你还想对我做什么? 你把我毁了你知道吗? 害我害得害不够惨吗?” 连连的质问,陈水笙无从回答。 “你是我买来的媳妇……” “我说我可以给钱你,只要你放了我。” “我不要钱,只要你!” “那我的爸爸妈妈怎么办? 我的男朋友怎么办? 你还把我放了吧? 求求你……” 季凝哭得伤心。 陈水笙像一个傻子一样就这样看着季凝哭,他是不知道要说什么,以他的立场,说什么的是错,于是他选择闭口不言。 对于季凝来说陈水笙这样的态度才是最气人的,毫不反驳,她连骂他都没有兴趣,心里又憋又堵,恨不得打死眼前这个人。 哭了好一会,季凝才止住眼泪。 陈水笙见状才松了一口气。 “阿凝,你留下来吧? 我会对你好的,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弄,我真的喜欢你。” 季凝闻言,仿佛听到了这个世界上最大的笑话一样,不屑冷哼笑起来 。 生疼生疼刺痛着陈水笙的耳朵。 “喜欢我? 你拿什么喜欢我? 你知道我之前过的什么样的生活吗? 我住得是比你家两倍大不止的房子, 房子里什么都有,吃得是你这辈子都可能吃不到的美食,不用脸朝黄土背朝天没日没夜的干活。 有钱有闲有时间。 这些你能给我吗?你靠什么给我? 靠你那廉价的爱意吗?” 陈水笙低着头不语,绷着一张脸,脊背挺直,带一股子倔强的神色。 “知道刚刚吃饭的时候,我笑什么吗? 我笑我自己,明明抱着想死的念头,却又挨不住怕死的心,把那碗馊掉的稀饭吃下去。 你看你连一碗像样饭都让我吃不上,怎么对我好?” 又是一声冷笑笑,像是在笑他又像是在笑自己。 “阿凝,我不会放你走的。” 季凝回望着他。 “陈水笙,有一天,你是要看到我的变成一具尸体你才满意是吗?” “阿凝……阿凝……不要说这样的话。 我们要好好的,还有我们的孩子……” 季凝一个激灵。 “什么孩子?” 陈水笙一把抱住她。 “我们的孩子,我们以后的孩子……” 季凝挣扎着,想要挣脱他的怀抱。 “不……不会……我们不会有孩子…… 你做梦…… 放开我……” 第29章 厌恶 季凝尖叫着去推搡陈水笙,尖锐的指甲抓破了陈水笙颈脖处的皮肤。 三道红痕在陈水笙颈脖处立显,异常的刺眼。 陈水笙面无表情伸手摸了摸自己脖子处。 季凝抿着唇,轻喘着气,瞪着他。 其实心里是有些害怕的,这万一这人突然发疯要打她一顿,她要什么反抗? 一时之间屋子里只剩下两个人的呼吸声。 正当季凝在胡思乱想的时候,毫无防备的被圈住手腕,从床之间拖到了他身边。 下一秒,季凝就被掐着腰,被陈水笙压到身下。 季凝大骇想要扇他一巴掌,他是禽兽吗? 男人眼疾手快的抓住她的手。 季凝的动作一下子被制止。 “你要干嘛?”” 空气有一瞬间的停滞,保持这个姿势,水笙掀开眼皮淡淡的看着她。 季凝颤着唇,好一会才找回自己的的声音。 “陈水笙,你要怎么样才能放过我?” 陈水笙凝着她,好一会才回道。 “阿凝,我们生个孩子吧!” 没有回答她的话,但是却是给了她一个晴天霹雳。 季凝咬着牙。 “不可能,我不会和你生孩子的。” “为什么?” “为什么? 我不喜欢你,我也不属于这里,我要我喜欢的人,我要给他生孩子。” 陈水定定看着她。 季凝还想再说两句刺激刺激他。 陈水笙却不再给她机会。 “你只能给我生。” 季凝立刻就红了眼,她要杀了他…… 一边看着她她一边手去摸她的手,等拉上她的手,翻过来与他手掌相贴,然后十指紧扣。 季凝被他一系列动作弄得分了神。 “这个死变态……给她搞什么?” 陈水笙觉得季凝的身上的味道很好闻,陈水笙在想明明两个人用的是一样的香皂,为何她闻起来那么香,此刻像一张网沉沉拢住了他。 但是季凝更多的是想杀了陈水笙的心。 要知道是这样一个结果,她就应该把自己给了方以成,现在也不至于被一个乡下汉子一而再再而三的侵犯。 “陈水笙你个畜生不如的东西,总有一天我要杀了你……” ………… 鸡叫了三遍,东方才刚刚泛起鱼肚白,露珠悬在青春,嫩嫩的草叶上。 整个村庄笼罩在晨雾中,朦朦胧胧,就像海市蜃楼一般,忽的一束束阳光穿过云层照射在地上,这时太阳才算出来。 陈水笙简单收拾了一下就出门去了。 只是出门前叮嘱阿妈不要忘记给季凝送饭。 李春梅虽然不喜欢季凝,到底是花了钱买回来的,还要靠她抱孙子,面上不喜,但还是满嘴答应了。 水笙今天要去隔壁村去干活,是大伯给他揽的活,就是人家盖房子,给人去挖个地基,给大伯打个下手,算是个小工吧! 一天下来也能挣点。 这个家不能一年到头只靠种地去维持生计。 陈水笙十五六岁就和大伯这家跑那家跑,除去家里一定要干的活,陈水笙一年365天,没有一天敢休息的。 不说山里的人闲不住,就是这一家老小都靠水笙一个人,他也不敢让自己休息,现在还多了一个季凝。 他说过会给她好的生活,他也想给最好的她。 虽然她晚上说的那些他无法企及,他尽量让她过得舒服点。 或许她就能感觉到他,他们家有一点好 或许她会想留下来呢? 陈水笙拿着工具跟在大伯的身后,可是魂却是丢在了家里。 想起晚上的旖旎,陈水笙把持不住的热气上涌。 陈胜义抽着卷烟,吧嗒吧嗒的,回头看了一眼陈水笙。 “水笙,大早上你咋地这么热哩?” “大伯,我不热!” “不热?那你脸咋滴那么红哩?” 陈水笙…… “大伯,我热的!” 陈胜义…… “家里那个还安顿吧?” 陈水笙知道他在问季凝。 “阿凝,很好!” “那就好哩,你阿妈不就盼这个吗? 来年抱上个大孙子就更好哩。” 陈水低着头看见自己被小路边草上的露珠打湿的裤角,好一会才咧开嘴一笑。 “是滴哩!” 又想起早上起来的时候阿凝还在睡着,几缕头发遮住了她的脸,陈水笙轻轻用手去拨开,她毫无知觉。 昨天晚上季凝从头哭到尾。 但是两个人亲密实在是太过美好,陈水笙是怎么都丢不开手去。 他得最后那几分钟季凝的手在他的背上抓了好几道抓痕,虽然如此,但是他是畅快淋漓的。 孩子…… 他只想要一个孩子! 第30章 探听 “阿姐,吃饭,” 阿珂从外面端饭进来给季凝,顺便把屋子的门打开,让外面的阳光照射进来。 季凝厌厌地不想动身子,往桌子上瞄了一眼。 又是鸡蛋,这这几天雷打不动的天天一个鸡蛋,有时候是水煮蛋,有时候的水蒸蛋。 她一点胃口都没有。 “我不想吃,你吃吧!” “我不能吃,这是给阿姐补身体的。” 阿珂摆着手连连拒绝。 “我天天吃,也吃腻了,叫你吃你就吃吧!” 季凝看得出来阿珂是想吃了,这几天每每给她送饭,都会盯着她碗里的鸡蛋咽口水。 山里的孩子没吃过什么好吃的,就是这鸡蛋怕是一年到头也吃不上几个。 亏得他们家这几天,天天给她弄一个吃。 “阿姐吃。” 阿珂再次拒绝,走出去搬来一张小凳子和一张小桌子,再拿来作业本,就在屋子的边上开始写作业。 “小妹,吃完饭没有,吃完到田里把菜浇浇水,两三天没下雨哩,地里的菜要干死。” 李春梅在外面喊着。 “我知道了阿妈,等阿姐吃完饭我就去。” “看她做什么? 自己不会吃? 把门关起来,她就不吃了?” 又是急吼吼的喊了一句。 “开门让阿姐透透气,这样好得快点,阿哥说了的。” “一天到晚哪来那么多事?” “阿妈,我等会去。” 季凝虽然不知道她们在说什么,但是她猜肯定和她有关,,因为阿珂回话的时候会时不时看她一眼。 她也懒得去理。 那天发烧之后也没有完全好,身体软软的一点力气都没有,更是不想动一下。 头也有些晕,有一次下床脚就像是踩进了麻花里,差点没有一头栽下去。 听阿珂说这几天陈水笙好像是到隔壁村去打小工去了,具体干什么她不得而知。 反正每天回来都很晚。 季凝甚至很邪恶的想,累死他才好。 自己说过只要放过她就能得到一笔钱,偏偏他冥顽不灵,整个家穷的叮当响,也不知道要为这个家想想。 一辈子在这大山里,也不知道出去找一份工作,在外面干苦力也比在家里挣得多。 等等…… 季凝一个激灵。 她一个人走不出这个村子,她可以让陈水笙带她出去呀! 打定主意,这也许是她唯一能获救的方法了。 “阿珂,家里那么穷,怎么没有让陈水……不是,我是说怎么没有让你阿哥出去打工,外面挣得钱多。” 阿珂停下手中的笔对着季凝道。 “阿妈不让,阿哥自己也不想去!” “嗯?” 季凝有些不解,难道是李春梅舍不得自己唯一个儿子离开自己? 这倒是说得过去。 可是陈水笙不像是个吃不了苦的人,看他这样卖力干活的样子应该也是想让这个家过得好一点。 “外面的世界坏人太多,阿妈说我们这样的人斗不过他们?” 季凝…… 这是什么鬼理由? 坏人多? 这山里的人也没见淳朴到哪里去,去买那一个个被拐回来的女孩,侵占他们的身体,强迫她们为其生儿育女,更有甚者凌辱打骂,直至神志不清,不管是文盲还是不懂,买与卖同罪,他们和好人两个字完全没有关系。 季凝表情复杂,阿珂看着季凝沉默不说话的模样有些不明所以。 轻轻喊了一声。 “阿姐?” “嗯……” 季凝回神…… “那你们这有没有什么集市之类的?” “有啊! 阿妈很久才去一次,一般家里有缺什么都会一次性买回来。” “离这里远不远?” “挺远的,不能走路去,要走到黑才到呢!” 季凝…… 要走十几个小时才到? 而且还是到一个小集市? 这个地方是有多山? “那你们怎么去的?” 季凝小心试探问道。 “坐车。” “有车到集市上去?” 季凝两眼冒光。 “嗯……大伯家一两车,他到谁家要去集市就头一天找我大伯说好,凑够一车人就去,我大伯赚个油钱。” 阿珂认真的说着。 季凝听完眼里的光暗了下去。 原来是陈水笙大伯的车。 他大伯她见过,一个农村小老头,戴着一顶破帽子,脸上的褶子一层一层的。 听说当初陈水笙为了买她,没拿得出钱,把家里的牛给他大伯家了。 “小妹,别聊哩,赶紧去,外面家里一堆活哩。” “哎……” 季凝还想再问什么,阿珂却已经把门关上了。 屋里一时之间变得寂静。季凝安静躺在床上,听着外面偶尔的狗叫声和鸡鸭混和的声音。 闭上眼睛,一时困意又袭来。 …… 感觉有人在摸她的额头,她有些烦躁得躲开,翻了一个身。 不过一个呼吸的时间又被翻了回来。 有人捏了捏她的脸,轻声喊着她。 “阿凝……阿凝……” 季凝不耐烦的微睁开眼,迷迷糊糊看见陈水笙的脸。 只是一眼又闭上了眼睛。 陈水笙见季凝懒懒的模样有些好笑。 伸手去捏住她的鼻子。 心里面数着数。 “一二三四……” “唔……陈水笙,你干嘛?” 季凝有些生气,拍开他的手。 “别睡了,阿凝,我们出去坐一坐。” “我困……” “你已经睡了好久了,睡太多也不好。” 季凝把头猛就被子里,不想听陈水笙这个王八蛋念念叨叨。 结果还是拗不过他,认命的起来。 可能真的是睡太久的缘故,下床的时候眼前一黑,季凝眼看着就要往前跌去。 好在陈水笙眼疾手快一把接住了她。 季凝就这样被陈水笙抱进了怀里。 陈水笙进来找她先,应该是事先洗了个澡,身上有淡淡的皂香味。 让季凝闻着感觉是很干净的味道。 他应该是洗的冷水,大热的天气,他的身上却是凉凉的,这也让睡了一天感觉燥热的季凝一下子平静不少。 可季凝不知道,被陈水笙抱在怀里的她,让他慢慢变得火热起来。 气息有些微喘,手臂也用力收紧起来。 “放开!” 生冷的声音让浮想联翩的陈水下意识的放手,看到季凝冷冷的脸有些无辜似的。 季凝掉他那无辜的眼眸,径直走了出去。 今天陈水笙回来的早,正是傍晚时分。 空中的云,被即将下沉的夕阳染成各种颜色,深红,浅红,桔黄,淡黄…… 季凝坐在一个小板凳上撑着自己的下巴看着远处连绵起伏的山峦。 安静美好。 阿珂肩上挑着水桶缓缓走回来。 夕阳下的小姑娘,头顶着草帽,裤腿卷到膝盖处,脚腕上有些许的泥巴,手上拿着一把什么东西,远远看见季凝高兴朝着她挥手。 等她走近,把水桶放好,炫耀似得扬着手中的东西。 季凝不知道那是什么,只看见就是两枝树叉,等阿珂把手中的东西递给她时才看清楚上面缀满了一个个小小红红的果子。 再仔细看去,那一个个果子表皮像是裹着一层白白的粉。 阿珂笑着把树枝上的小果摘给她。 “阿姐,尝尝……” 季凝接过迟疑往嘴巴塞进一颗,还没有细细品出味道来,连忙赶紧吐了出来。 “咳咳咳…… 这是什么,这么咸?” 阿珂和陈水笙在一旁笑,季凝不满陈水开心的模样,瞪了他一眼。 陈水笙立刻不笑了,还给她解释起来。 “这是盐肤木,结的果子就是这样的,表面一层盐一样的东西,吃到里面的酸的,我们这的小孩都拿这当零食吃。” 又鼓励季凝再尝一颗,季凝看着阿珂期待的目光,就像是要把自己认为最好的东西分享给别人,同时也希望得到认可一样。 季凝只能又去拿了一颗放进嘴巴里,她忍着外面那一层的咸,咬烂整颗果子,瞬间嘴巴里又酸又咸的,那滋味简直没有办法形容。 第31章 拔罐 季凝皱着眉头的模样让兄妹两个又笑了一轮。 季凝尝过一个遍不再尝。 倒是阿珂一个颗接一颗,好像是什么神仙的美味一样。 季凝不得不感慨,山里的孩子果然是没有什么见识,这就吃得津津有味了? 那大城市的孩子天天肯德基,麦当劳的要是阿珂考不出去,怕是这辈子只能吃这些野果当零食了。 晚上季凝洗了澡就回到了屋子里,陈水笙在外面洗衣服。 他那个阿妈看到估计心里不痛快,故意站在她的门边上和陈水笙说话。 与其说是在说话,更倒像是在训陈水笙。 季凝听着那语气就凶巴巴的。 虽然她听不懂。 于是她拿手捂着自己的耳朵,不想再听她吵吵。 李春梅还真的是在说陈水笙。 她刚从外面回来就看见自己的儿子在给屋里头那个洗衣服,气就不打一处来。 这谁家买来的媳妇啥也不用干,还被伺候得舒舒服服的? 一家人都围着她转了,好吃好喝的,还整天跟她闹。 要是个认真过日子的她也就认了,可是这买回来跑了几回了? 本来还想着娶了媳妇对他阿爸也好有个交代。 要是生了孙子更好了。 买回来快一个月了,愣是一点动静没有。 她都有些着急了。 可看着水笙被那女娃拿捏得死死的,这搞不好迟早又要出事情的呀! “阿妈,阿凝是我媳妇,我不对她好对谁个好?” 用力拧干手上的衣服,又甩了甩。 “你呀,就是傻哩! 别怪阿妈没告诉你哩,别对她太好,对她太好容易出事。” “能有啥事? 她是我媳妇,我们一辈子都会好好滴。” 李春梅抿着嘴唇,见说不服自己的儿子,也不再和他犟,气得她头疼。 回到屋子里吃了一包头痛散才好一点。 等陈水笙进屋的时候就见季凝又睡着了。 陈水笙的目光落在季凝的脸上,微微皱着眉头,才发现季凝的脸有些苍白。 “阿凝……阿凝……” 坐在床边轻轻唤着她。 “陈水笙,我有些不舒服。” 季凝闭着眼睛微张着嘴巴吐出几个字。 陈水笙听完心下一紧。 “哪里不舒服?” “浑身没有力气!” 陈水笙探了探额头,也没有烧。 但是看着季凝闭着眼睛难受的模样,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 他们家的人很少会生病,毕竟在山里看医生买药什么都不方便,再说山里的人身体好得很,就算是不舒服吃两包头痛散就好了。 所以上次他就让季凝也吃那个。 这才几天? 怎么又不舒服起来? 陈水笙责怪自己为什么这样粗心大意呢! 明明这两天阿凝就有些不正常,睡的时间太长了。 他以为是他这两天要她要的太厉害了,她太累了才那样嗜睡。 原来是不舒服。 陈水笙帮季凝盖好被子,出门去喊来了阿妈。 李春梅看了看季凝的情况。 “不知道咋滴哩,怕不是感冒了?” “要不明天我让大伯带出去瞧瞧?” 陈水笙提议道。 “不用,我给她拔两罐子就好哩!” 李春梅立马制止了陈水笙的想法。 到镇上去那还得了? 谁知道这女娃子是真的生病还是假的生病? 万一人要跑了?咋个办? 整天在家睡大觉还能病着,真是服了她。 自从她来了后,家里就没有进过一分钱,倒是往外拿了不少,再到镇上去看病,不得又要拿一笔钱? 家里欠的一大堆账怎么办? 这日子还要不要过哩? “阿妈,这能行吗?” 陈水笙有些担心。 “咋滴不能? 你们小时候那个不是这样哩?” 李春梅说完就出去了。 陈水笙把季凝喊醒。 “阿凝,醒醒……” 摇晃了几下,季凝悠悠的转醒过来。 “阿凝,家里没有药,阿妈先给你拔两罐子,要是还不行,我就带你到镇上去看看,别怕!” 季凝微睁着眼睛看着陈水笙一张一合的嘴巴,努力把他说的每一个字听进脑子里。 “拔罐子?” “嗯,就是在你的背上拔两罐子,把身体里的湿气吸出来,第二天准能好,我们小时候都是阿妈给我们这样弄,都不用吃药。” 见季凝沉默着没有搭话又安慰她道。 “别怕,不会很疼的,有我在呢!” 说罢,就去牵季凝的手,握在手中轻轻地捏着她掌心的嫩肉。 季凝没有挣脱他的手,她也实在是没有什么力气再和他闹,脑袋一直昏昏沉沉的。 听到陈水笙的解释,她倒也不是怕,是刚刚听到陈水笙说要带她到镇上去看病。 如果真的能到镇上去说不定…… 季凝还来不及往下想。 这时李春梅就进来了。 手上拿着一小袋面粉?还有一个杯子和一根棍子。 季凝顿时觉得更不好,这是什么偏方吗? 她该不会被整死吧? 只见李春梅倒出一小堆面粉,可能觉得太多了,拿手又抓了一点回去,然后加了水在桌子上来来回回的揉搓,不一会那堆面粉就变成了一块小面团。 等李春梅拿着那根‘棍子’把面团擀成像饺子一样大小和薄厚的时候,季凝才知道那棍子是擀面杖。 心下一松,她刚刚还以为那棍子是要打她的呢! 李春梅准备好,朝陈水笙说了一句什么。 陈水笙点头答应,上手就去解季凝的衣服。 季凝本来昏昏沉沉的,顿时吓得提起了精神。 “干嘛? 你们要干嘛?” “阿凝,拔罐子要先把衣服脱了。” 季凝捏紧自己的衣领,就是不肯让陈水笙碰。 李春梅有些不耐烦,朝季凝瞪着眼睛 “赶紧脱了,受了风,拔个罐就好了。” 李春梅的普通话比陈水笙说的还要蹩脚,但季凝还是听懂了。 “阿凝,听话,好了就不会受罪了。” “我不要,你明天带我去镇上看医生,你们这什么偏方我不用,万一要是有什么事情呢?” “阿凝,先让阿妈给你拔,要是不好明天我带你到镇上看。” 陈水笙又轻声劝了两句。 一旁的李春梅可没有这个耐心,让陈水笙起开,就去解季凝的衣服,季凝要挣扎,李春梅却在陈水笙看不见的地方掐了一把季凝的胳膊。 季凝吃疼,叫了一声。 “阿妈,你轻点,阿凝还病着。” 陈水笙什么都没有看见,以为是阿妈太粗暴把季凝弄疼了。 三下五除二季凝的上衣就被扒了下来。 她连忙用被子盖住自己。 眼里的泪花不停的在打转,委屈,羞辱涌上心头。 李春梅让季凝翻个身,背朝上对着她,让陈水过来按照着她。 “别哭了,很快就好了。” 陈水笙用指腹抹掉季凝的眼泪。 李春梅把擀好的面片放在季凝肩胛骨的地方,拿着一张阿珂不要的作业本纸,点了火放就了杯子里,烧了一会,快准狠的扣在面片上面。 季凝已经顾不及哭,一声哼闷。 只感觉倒扣自己的背上的杯子一阵强大的吸力,把她的背吸得又疼又麻。 刷得眼泪又飙了出来。 “好疼……” 季凝挣扎着就要起来。 陈水却用了点力气按着她,把被子盖住她,只给露一个头出来。 “阿凝,别动,一下就好,把被子盖好,别让风也进去了。” 季凝根本就动不了,只能呜呜咽咽的在那里哭。 陈水笙听着她哭心里很不是滋味,疼是肯定疼的,她还是第一次拔,没有体会过,哭的眼泪汪汪的。 李春梅看着季凝嫌弃她矫情,拔个罐多大点事,哭哭啼啼的,要不说城里的人矫情呢! “别哭哩,大晚上的,以为我们家在打人哩。” 第32章 冷战 大概过了五分钟这样,李春梅过来把季凝的被子掀开,看了看,把她背上的杯子拿了一下。 在听拔下罐子的时候,一声啵的声音,季凝咬着牙,哼闷了一声。 “湿气太重哩, 再拔一罐子吧!” 李春梅道。 季凝看不见,她背上黑中带紫的一个大印子,微微鼓起像一个小山包。 季凝以为着就完事了,才准备拿衣服穿上,又被陈水笙按住。 “阿凝,等一下。” “嗯?” 李春梅又重复刚刚的动作,把面团又揉了揉,擀成片,盖在她的背上,烧纸扔进杯子里,扣上去,又是一阵强大的吸力。 季凝手抓紧枕头,指尖已经发白。 看得出来是极力的在忍着。 ………… 一轮明月在淡青色的夜空中漂浮,远近的房屋瓦舍上洒上了一层如霜如雪的月光。 整个村庄陷入了一片寂静之中。 几户人家的门前的灯即使是昏暗也在坚持亮着,一阵风吹来,犹如漂浮在空中的磷火,在夜风中轻轻地摇曳,周围的蚊虫飞蛾被亮光吸引而来,围绕飞舞。 等一切都完事,李春梅也回屋去睡觉。 季凝刚刚拔了罐不能再受风,陈水笙用被子把她裹得紧紧的,再把她抱在自己的怀里。 季凝不敢乱动,她现在虚得很,也生病也实在难受,她要快点好,她要快点想办法逃出去。 说来也奇怪,明明之前自己一点力气都没有,躺着就想睡觉,被拔了两罐子,真的有感觉好一点。 被陈水笙这样抱着,鼻端充斥着全是陈水笙身上的味道。 季凝动了动,想要离开一点他的怀抱。 这一动,陈水笙立刻就把自己的手臂收紧,季凝非但没有离他远一点还靠得更加近了。 季凝在黑暗中闭着眼睛,反抗不了,只能由他去。 “陈水笙,你放开一点我,我要喘不过气了。” 又动了动。可是陈水笙却没有一点松开的意思。 一时间之间屋子里静悄悄的,只有两个人的呼吸和心跳声。 季凝靠着他的胸膛处,听着他胸膛里沉稳有力的心跳,下意识摸到自己的心口处,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和陈水笙出奇的一致。 陈水此时却是闭着自己的眼睛,暗暗吸着气,想要压下自己心里的浮动和躁热。 可是季凝绵软的呼吸恰好喷在他的胸前,带起一阵炙热难耐的痒,他又连连吸了几口气。 告诉自己不可以,阿凝的身体不可以。 他猛然睁开眼睛,眼眸沉沉,手猛得握成拳头,连骨节的微微泛白。 “阿凝,我可以亲亲你吗?” 到底是才开荤的,忍了又忍还是没有忍住,陈水笙急促呼吸一会,哑着嗓子开口道。 季凝一愣,随即气得不行。 他就是是禽兽! “不行……你要再动我一下试试!” 冰冷的拒绝,以及害怕。 因为如果陈水笙要乱来,她没有办法抵抗。 想到这里她觉得自己悲哀极了。 明明这样受到侮辱,却不敢去死。 强忍着心底的惧意和害怕,用力的挣开他的怀抱,卷着被子背对着他。 怀里空落落的,陈水笙马上往季凝那边移了一点,再次把她拥进自己的怀里,一副强势的占有姿态。 “那……就不亲。” 怕季凝推开自己陈水笙急急的说道。 这话听在季凝的耳朵里要多委屈就有多委屈。 可是在季凝看来她觉得陈水剩这个人简直恶心。 季凝也不理他,两个人就这样安安静静的抱了好一会。 “陈水笙……” 季凝突然试探性的叫了他一声。 “嗯?” 没有想到对方没有睡立刻就答应了她。 季凝一时之间有些窘迫。 “就……你怎么还没有睡着?” “要睡着了,听到你叫我,就又醒了,是要喝水吗?” 陈水笙声音里带着困倦。 季凝对于把他吵醒没有丝毫的愧疚之心。 “不是……我睡不着,我们聊聊天吧!” “嗯……” “阿凝想聊什么?” “你这几天都去干什么了?” “到隔壁村上给人挖地基,人家要盖房子,要盖的还挺大的。” 陈水笙闲下来休息的时候,数了数一层就三个房间。 他们这里大多的的泥土房,那些个外去打工的人赚到钱了回家才盖了平房。 “给人干活,你一天挣多少?” “五六十。” 陈水笙说到这里连呼吸都轻了许多,他知道季凝没有到这里之前家里应该挺有钱的,他这一天卖苦力挣的五六十块,在她的眼里应该是少得可怜。 “这么少?” 不出意外的答案。 “少是少了点,不过日子会慢慢过好的,我会努力赚钱的。 阿凝,我也会让你过上好日子的。” 信誓旦旦的说辞。 “我问你,你一年种地能有多少钱?” 季凝对于陈水笙说的没有任何的感动,只是再一次的抛出一个问题。 “家里的地不多,就六亩地,每年两地种植,一年种子化肥要有些钱,其他那些不说,除去留了自己吃的,那些拿去卖的六亩地一年就一万二三。” 陈水笙仔仔细细和季凝说着。 “就这?你这不仅不挣钱,还存不了钱啊!” 陈水笙收紧了手臂,黑安中盯着墙的那个方向。 很认真的说道。 “阿凝,我还年轻,为了你,为了我们以后的孩子,我会努力的。 家里的房子还能住人,阿珂只要她想读,我也会把她供出去。 家里该添置的东西,你觉得有必要的我都会过你一一添上……” 陈水笙说了一堆,季凝没有认真听清楚因为她被孩子这两个字,吓得心神一紧。 她不想和他讨论这个话题。 “那你有没有想过要出去,我意思是说走出这大山,外面挣的钱一个月就是你半年的收入。” “我不想出去。” “为什么?” 季凝有些奇怪陈水笙的回答,她知道他一定会拒绝,但是没有想到他会拒绝的这样干脆。 “我就是不想出去。” 季凝在他的话语里听出了抗拒。 “出去挣多点钱不好吗? 你是年轻,可是在这山里你能年轻几年? 阿珂要读书,到时候花的钱也会越来越多。 还有在房子是还能住人,可是你就没有想到挣钱把房子重新盖成平房吗? 只要你愿意出去,我……” “阿凝……别说了。” 季凝还要再说却被打断。 陈水笙的语气一瞬间变冷。 “阿凝,你这么想我出去是真的为我好?在打什么主意?” 他之前会放她走无非是心里存着善,现在她已经是他的人,放她走是万万不能的的。 季凝被问得有些哑然,一时之间回答不上来。 她的目的就是想让他出去,最好带着她出去。 她自己走不出这大山,就想着要哄骗他带她出去。 可是他似乎也没有那么好骗! “你觉得呢?” 季凝有些恼羞成怒。 “阿凝别想跑出去,你是我媳妇,我一辈子的媳妇,别做傻事,我不想把你关一辈子。” “你这算是在威胁我吗?” 季凝冷笑一声。 挣开他的怀抱,紧贴着墙的一边,一点也不让他碰。 “阿凝……我……” 怀里温热的温度一瞬间没了,陈水笙抿着唇盯着季凝后背望了一会。 转了一个身,也背对着季凝合眼睡去。 两个人就这样冷战了。 第33章 说话 陈水笙一大早就起来了。 出门前还不忘记回屋里去看看季凝,给她往上拉了拉被子。 这才恋恋不舍的出门去。 陈水笙的一举一动季凝都知道,她甚至在他起床的时候就已经醒了。 想起晚上最后两个人沉默无语的背对着背睡下,心里面就像是堵了一口气,上不来下不去,极为不舒服。 今天好像是星期六,阿珂在家,可也没有睡懒觉,早早起来把猪和鸡都喂了,李春梅在厨房里早早就烧了粥。 当阿珂把早餐端进去给进来的时候,季凝也醒了,坐在床上静静的发呆。 昨晚上拔了两罐子,今天早上起来果然是好多了,季凝感慨乡下的土方子有时候还是有点用的。 至少她是一点药都没有吃,早上醒来就感觉全身轻松了好多,头也不再是昏昏沉沉的了。 “阿姐,吃鸡蛋粥。” 阿珂把冒着热气的碗放在桌子上,手指因为碗沿太烫而变得通红。 放下后捏着自己的耳朵对着季凝傻笑。 随后转身去把大门打开,让早晨的新鲜的空气流进来。 一个晚上没有吃东西季凝确实有些饿了。 没有被拐着之前她从来都不知道饿是什么滋味。 在家时一日三餐不说大鱼大肉,且还有水果零食,不行还能点外卖。 现在呢? 三天两头的就会饿的肚子,要等上几小时才有饭吃,天天咸菜梗,每顿不见荤腥的饭菜,实在是不顶饱,真不知道陈水笙怎么有力气一天干到晚的! 季凝端起那碗粥,用勺子搅了搅,热气腾腾而上,带着鸡蛋的香味。 米粒之间有有些鸡蛋碎,季凝不知道是怎么弄的,吃了一口,也不是很难吃,只是一股鸡蛋的腥味。 一口一口的慢慢吃着。 阿珂拿着一本英语书在背。 季凝听了她有些不标准的发音,会及时的纠正她。 “阿姐,你好厉害,比我们走了的那个李老师还要厉害。” 季凝舀粥的动作一顿。 “你们的支教老师走了?” “嗯,前两个星期走了,现在我们英语课都没有上,上次交上去的作业都没有改,要等新的老师来才行。” 阿珂一五一十的说着。 “难怪……” 季凝若有所思的喃喃自语。 “阿姐说什么?” 阿珂有些奇怪。 “没有什么!” 季凝搅着嘴里的米粒,想着自己写在阿珂英语作业本的字条难怪一点动静都没有,原来是老师早走了。 “你们经常换老师吗?” 季凝询问道。 “嗯…… 来我们这里的老师换得可快了,我听老校长说是嫌我们这不好,条件太差了。” “你们老校长说的也没有错。” 繁华的大城市和落后的小山村确实会有很大的落差感。 那些支教的人其实能在这里待一段时间就已经是很了不错的了。 时间虽然短暂,但是也是尽了他们的最大能力,哪怕只让一个孩子保持城市和美好未来的联系,那他就是有贡献的。 “但是我觉得我们家就挺好的,阿哥和阿妈对我都很好,现在也多了阿姐你,家里也能吃饱饭。 阿姐你不知道前些年阿哥还小的时候,家里阿妈一个人撑着,都吃不上米,那是留着卖钱和还债用的,家后面那一大块地都种的红薯土豆,我们顿顿都吃那个。 现在慢慢变好了,阿哥说以后我们也会盖上大房子,也能过上顿顿也肉的的日子。” 季凝看着一脸认真在和她畅想未来的阿珂,真的不好意思打击她,她在心里面想陈水笙可真的会画大饼,不仅给她画还给他妹妹画。 阿珂见季凝不没有反应认为她是不相信,又连忙问道。 “阿姐,你不相信吗? 可我觉得阿哥能做到,到时候我也长大了,读书出来也能给家里挣钱了,家里一定能过上好日子的,真的!” 阿珂憧憬着未来,眼睛里满是光彩。 季凝看着阿珂小小的年纪,在这样的环境下还保持着这样的心态,没有被干不完的农活和艰苦的条件给磋磨。 季凝是没有办法共情的,因为她之前的生活让她对现在的生活是接受不了也过不来,但是她也不会去和一个孩子辩驳什么。 也许就像她说的有一天,真的有一天能过上那样的生活呢? 转念又想到晚上陈水笙坚决拒绝的态度,能过上才怪。 一辈子守在这个大山里,只会是一辈子穷死! “阿珂,你现在什么都不要多想,赚钱这个事情现在还轮不到你,你现在的任务是好好读书,考出去,考出这大山去,去看看外面的世界,知道吗?” 季凝认真的对着阿珂道。 山里的女孩,如果不靠读书走出去,可能就一辈子走不出去了,她们面对的是早早就嫁人,生孩子,干不完的农活和磋磨掉她们青春的一地鸡毛。 “嗯嗯,阿姐,我知道的。” 阿珂听着季凝的话,郑重的点头。 “家里让我去读书,我肯定会好好珍惜的,所以我觉得我自己很幸运,比我阿姐幸运。 你不知道我们班一个女孩,她阿妈经常到学校把她拉回家干活,后来学也不给上了,我有一次到她家去看她,看见她哭着抱着她阿妈的大腿,让她不要卖掉她,我问了别人才知道她阿妈把她买给一个脑子有问题的男人作媳妇了。” 阿珂说完语气里尽是害怕和不解。 季凝亦是沉默不语。 为那个女孩的悲惨遭遇,可自己亦是不幸。 “阿珂……你……” 到嘴边的话又停住。 她觉得阿珂读过书,明辨是非,知道对错,她应该也知道她这样被拐来这个事情是犯法的,她不求她放自己,可以帮她去打个电话或许可以。 可是转念一想她又怎么会帮她呢? 陈水笙是她哥,在有些事情上不论对错,她可能都会站她哥的那一边。 “阿姐想说什么?” “没什么” “阿姐,你别看阿妈凶,其实她不坏,只是这些年她一个人,如果不凶一点我们就会被欺负。 她还是很关心你的,家里的鸡蛋本来是要拿去买钱的,阿哥是要给你补身体,阿妈如果不乐意谁都不能动,今天早上阿妈还给你打了两个鸡蛋呢! 说你的身子娇气,总要吃好点。” 说到这里阿珂笑了笑。 季凝抿唇,她可不觉得李春梅对自己好,昨晚上她掐自己胳膊,留下了一块青紫,对人好是这么个好法的? 一碗稀饭见底。 阿珂又被使唤去种菜去了,留她一个人在屋子里,面对着被锁着的门。 夏天的暴雨,突如其来。 在炎炎夏日的酷暑中,天空阴沉沉的,一场大雨即将要来临。 远处天际和大地连接处似乎被涂上了一层深深的墨色。 季凝在屋子里一无所知。 等到大雨如注,一点点冲刷在灼热的大地,夹带着一股清清的泥土气息间或传来。 季凝才察觉到外面下雨了。 这是她来到这里这么久,下的第一场雨。 滴滴答答,滴滴答答,雨水打在花草树木上,发起清脆的响声。 随着暴雨不断增强,呼啸的风声不断扯着万物。 季凝抱着臂回到了床上。 这时,头顶有点凉意。 季凝抬头看去,恰巧一滴水滴到了她额头上。 季凝…… 这是漏水了吗? 定眼一看,果然看见屋顶上一个透着亮的洞。 无奈的移开一点。 才一会,肩膀处又被滴落一滴水。 季凝…… 闭了闭眼睛,这就是昨晚陈水笙说还能住人的房子? 认命似的移到床头的位置,又去把被子和枕头移开,以免被滴湿。 雨越下越大。 许是雨天氛围的感染,或许是身处的环境,季凝此时只感到孤独与无助,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紧紧抱着自己的膝盖缩成一小团。 第34章 救人 “一,二,三……” 季凝伸着手指数着这个破屋子有几处漏水的地方。 越数就越让她崩溃。 到处都是滴滴答答的从屋顶滴水下来。 这个破屋子她是一秒都不想多待下去,可是她却又出不去。 只能等,等雨停,等人回来。 过了好半晌,雷声渐渐弱了,雨也渐渐小了。 不一会儿,外面传来狗的叫声。 季凝知道有人会来了。 拍打着门,朝外面喊着。 门被打开,是李春梅。 “咋滴?” “屋子里漏雨,都湿了,我不想呆在里面。” 季凝对上李春梅还是有些怵的,毕竟对方一个农村妇女,万一一个不高兴她肯定打不过。 再加上之前李春梅对她的态度,她知道她不喜欢她。 李春梅朝屋里看了一眼,泥面的地上到处都是湿的,好几个地方凹下去的都变成一个小水坑了。 自己家的房子她自然知道是怎么个情况。 这房子是还没有生水笙的时候建的,算来有二十多年了。 别说水笙的屋里漏水,就是她那屋子也有好几处漏雨的。 每每到下雨的时都是拿着盆盆碗碗去接着。 “那你出来吧!” 季凝没有想到李春梅一下就答应了。 “不能有什么歪主意,就是想跑你也跑不掉的,这里都是俺们村的人,别自找苦吃。” 出来前李春梅还用她那让人听不懂的普通话警告着季凝。 季凝大概猜到李春梅的意思,低着头不愿意看她。 要是能跑她绝对跑,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踏出屋子的门,季凝到外面去找了一个凳子坐着。 夏日的雨来的快去的也快,门口的树刚刚被雨水洗过,叶子晶莹油亮的,远处的山林被雨改变了颜色,墨绿,翠绿,淡青…… 色彩层次多的难以辨认。 才一会山顶处似乎与天连接,层层薄雾越来越浓,在雾中,大山的真实被隐去,在雾中变得飘浮,宛如仙境。 “把花生剥了剥,会剥的吧?” 李春梅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簸箕的花生和一个小盆过来,放在季凝的面前。 季凝才坐下不久,欣赏了一下远处雨后山的美,就被李春梅安排了工作。 还质疑她不会剥,别小瞧人好吧! 认命似的从桶里拿出抓了一把在手上,四指和拇指用力一捏开,把面前并不饱满的花生粒放到盆子里。 李春梅则是在一边把一大把烂菜叶子丢到地上,再把鸡和鸭从笼子里放出来。 被关久的鸡鸭早就蓄势待发,竹编的笼子门一打开就朝着那堆烂菜叶子进攻过来。 鸡飞鸭跑的场面,有的甚至不着急出来先拉上一泡屎。 季凝看着这场面一时之间有些无语。 弄好李春梅又到厨房里去把大锅里煮的猪食舀进桶里,用一根扁担挑到屋子后面去喂猪。 等喂完猪,李春梅一刻不休息又从后面储存干草的地方搬了两捆到厨房里,以便烧火的时候用。 等弄好这些又拿起扫帚里里外外把院子打扫一遍。 季凝看着李春梅忙前忙后的,再看看盆里零零散散的几粒花生米,真的有些惭愧。 不是她偷懒,这晒干的花生,外壳有些硬,她才剥了几颗,两个手指都有些疼,但是为了不让李春梅看不起,她还是尽量剥着。 然而,等李春梅过来看时,皱着眉头的模样。 让季凝心虚了一把。 “咋才剥了恁一点?” 季凝不敢出声。 李春梅看着季凝无辜的样子,也没好气。 “别剥咧,跟我出门去。” “干嘛?” “洗衣服去。” “啊?” “到河边洗衣服去,家里的井水刚刚下雨浑的很咧,到河边洗去。” “哦。” “你一个人在家,不是不得劲吗?” “嗯……” “要不和我出去,你就自个在家。” “我去……” 李春梅又斜了一眼季凝,都说城里的人个个都聪明很,这女娃刚刚‘嗯’‘哦’的模样呆呆笨笨的,难道是关傻了? 才下过雨不一会就出起了大太阳。 天空变得蔚蓝而明亮,乌云已经散去,阳光透过云层照射在大地上。 还透过两边树木的树叶缝,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大地的味道特别的清新,泥土的味道弥漫在空气中,让人感到一种舒畅和愉悦。 季凝不紧不慢的跟在李春梅后面,碰到同村的人她就会笑着打招呼。 见到身后的季凝也点点头示好。 如果季凝不是拐来的,不曾了解过这里的人,她大概会觉得这里的人民风淳朴! 两人沿着小路走着,没一会就看见一条小河,季凝记起来她第一次逃跑的时候就是掉进这条河里。 李春梅没有停下来,带着她一直沿河往前走着,大概五分钟的路程。 他们走到了目的地。 不过就是河面宽了些,用石头搭了几个石头阶梯,河面上还搭了两块大大的石板。 已经有人在一块石板上在洗菜了。 是一个妇女和一个小孩。 季凝盲猜他们应该的母子俩。 “到树底下去坐着。” 李春梅对着季凝道,转身下台阶的时候还小声嘀咕了一句。 “啥事都指望不上。” 季凝…… 她确实也不会。 以前在家的时候,扔洗衣机就完事儿了。 所以对李春梅的安排没有任何的异议。 很听话的到树底下搭着的石头上坐着。 季凝坐的地方其实离李春梅洗衣服的石板挺近的,不过就三五米的距离。 季凝想大热天的,这里倒不失为一个乘凉的好地方。 她的目光循着河里看去,额…… 这浑浊的河水能洗干净衣服? 边上那个还在洗菜? 还说家里的水不干净,这里的水才不干净好吧! 李春梅动作很麻利,连桶带衣服装了一桶水,拿出用罐子装好的洗衣粉,再把浸湿透的衣服拿出来,撒上洗衣粉,拿出根棍子一边翻衣服一边不停的打打打。 打了一会又不停的搓搓搓…… 边上的女人一边顾着小孩子一边和李春梅聊着天,突然抬头看了一眼她。 季凝觉得莫名其妙。 再看去她又和李春梅聊起天来。 季凝听不懂,她猜大概是李春梅刚刚在介绍她吧。 边上的小孩在阶梯上玩着水。 拿着根棍子在水里划来划去。 抬眼看了看自己的母亲。 指着水里面上道。 “阿妈,可以跳进去吗?” 说的竟然是普通话。 他阿妈背对着他,看有没有看就回答一句可以。 李春梅忙着手上的活也没有看到。 可季凝却是清清楚楚看着这一切发生。 小孩子在得到自己阿妈许可后一下子就跳进了河里。 由于才下过雨,水位应该是上涨了些也,有些湍急。 小孩子一下就被冲开。 季凝立刻大叫了一声,快步跑到河边,跳下去一把抓住那个孩子,把他拉了上来。 河水并不深,但是对淹死一个小孩来说是足够了。 小孩子的阿妈当时都吓傻了,一下懵得没有反应过来,还好季凝速度够快。 待把小孩拎到岸边时,小孩子的阿妈冲了过来,对了他的屁股就是打。 “咋不听话咧,幸好有你阿婶,要有啥事,可咋弄法?” 小孩子本来没有什么事,倒是被他阿妈打得哇哇大哭起来 “阿妈,你自己说可以跳的。” “还敢顶嘴? 我以为你说的是石阶。” 季凝看着母子两个人,还好是虚惊一场。 李春梅刚刚在旁边也吓死了。 看到季凝安全把孩子给带上来才舒了一口气。 好好的洗个衣服谁知道还能这么个事。 等那边打完小孩,女人拉着小孩过来让他跪下给季凝磕头。 季凝连连后退,这场面她哪里见过。 连忙就要把人扶起来。 “干什么这是? 起来啊!” “还不快谢谢你阿婶?” “谢谢阿婶!” 人她没有拦住,小孩子很实诚的给她磕了头。 季凝扶着小孩起来,听到那一声‘阿婶’满脸的黑线。 她有那么老吗? 李春梅见季凝衣服湿透,让她在边上等一等,加快了速度,不一会就洗好,拉了季凝往家赶去。 第35章 猪……婶没…… 李春梅从房间里找来一套衣服递给季凝,催促着她赶紧换了。 才换好衣服出来,就看见门口一个女人带着一个小孩站在那。 女人朝屋里喊了一声。 李春梅应声出来,看见女人立刻就眉开眼笑的,看见她怀里抱着的小女孩更是高兴的一把搂过来。 抱在怀里对小女孩着脸蛋亲了一口。 这是陈水笙的阿姐回来了还带着她的小女儿,上次跑到她面前睁着一对大眼睛喊她“新娘子” 季凝对她没有好印象,一直记得上次她用力扭着自己的手穿上那件红色的新衣服狰狞的模样。 抿着唇冷眼看着母慈女孝的场面。 陈水妹放下手中拿着的东西,和李春梅嘀嘀咕咕说了几句,时不时的还拿眼睛瞄她一眼。 季凝就当没有看见。 随着她们去。 两个人还没有聊完,李春梅怀里抱着的小女孩便不乐意了,扭着身体闹着要下来。 李春梅这时才看见小女孩膝盖上一个大口子,刚刚结痂。 “呀! 只是咋滴?” 陈水妹叹了口气,前两天学走路摔了一跤。 李春梅小心翼翼看着伤口,摸了摸小女孩的头。 “我滴肉,还疼不疼。” 小女孩笑了下,抱着陈水妹的脚奶声奶气对李春梅道。 “不疼了,姥姥。” 然后整个人像个树懒一样紧抱在陈水妹的腿上。 陈水妹警告了好几次就是不听。 “像个男孩一样皮。” 李春梅下意识的说出这话,等到反应过来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 女人连生两个儿子,不仅婆家着急,怕是她自己也着急吧! 好在陈水妹好像没有什么反应很自然的接了一句。 “可不是!” 把脚上的女儿扒下来。 “去和舅妈玩去。” 陈水妹蹲下对小女孩说,又去拍了拍她的小屁股。 “什么玩意? 舅妈? 谁是她舅妈?” 还没等季凝反应过来小女孩就屁颠屁颠的走过来了。 好像还走不好路,还有一点距离,直接就扑到季凝的怀里,小小软软的一团。 脸蛋两抹红晕,季凝仔细看去,好像是长了一个个小小的疹子。 特别是下巴的地方。 还是一个小女孩呢? 一点都不可爱。 “舅妈……抱……” 小女孩也不怕生,娇娇的声音喊着就要季凝抱。 有说话就露出四颗乳牙。 季凝看了看不远处还在聊天的两个人。 小声的对小女孩警告道。 “别乱喊,我不是你舅妈,乱喊的话,小心我打你屁股。” 小女孩却好像不怕她,甚至听不懂她在说什么似的。 笑笑嘻嘻的喊着她抱。 季凝手足无措的模样,她根本就没有抱过小孩。 但是架不住小女孩扑闪扑闪的大眼睛一直看着她。 她伸手到她的腋下,用力把她抱到自己的腿上。 动作僵硬,身体也僵硬,手臂死死的抓着她↓小的身体,怕她一个不小心掉下去。 李春梅和陈水妹在一旁笑看着。 “抱抱小孩,沾沾孩子气,到时候带一个来。” 李春梅用方言对陈水妹说着。 陈水妹捂了一下自己的嘴,掩盖住笑。 “阿妈,别太着急哩,只要她和水笙好好过,总会有的。” 李春梅瞥了一眼季凝,朝陈水妹道。 “能不急吗? 你王婶家那个,现在到三个月了。” 伸出手指朝陈水妹比划了一下。 “这么快?” 陈水妹有些吃惊。 据她所知也就才买回来三个月。 “是哩,才买回来就播种哩! 你说我们家这个我能不着急吗?” 陈水妹拍拍李春梅的手。 “阿妈,这事急有啥用哩,主要在水笙,再说嫁给俺老弟,不都是俺家的人哩,还怕没有孙子抱?” 陈水妹劝着。 “唉……她要好好滴,我也不用这么操心。” “咋? 还想跑? 这不好好滴?” “现在不跑,以后好说,我看她不像是能呆得住的人。” “别想太多哩! 阿妈!” 说到这李春梅满的愁容。 “还没吃午饭吧! 我带了肉来哩。” 听到女儿带了肉来,有些责怪道。 “咋还带肉来哩?” “拿给你们吃。” “下次别带哩,那边该不高兴哩。” “管她哩,我拿给俺妈,她能说啥?” “听我的哩,下次留着自己吃,阿妈也不想你在他们家过得不好。” 李春梅对着陈水妹叮嘱道。 她真的陈水妹一连生的两个的是女儿,婆家那边嘴上不说,心里面肯定是不高兴的。 再来他们家又欠了他们的钱,这每次女儿来还要拿钱割肉过来,更加不高兴了。 “我去煮饭!” 陈水妹知道阿妈为了她好,可是她也心疼自己的弟弟妹妹啊! 特别是水笙,以前的阿妈撑着这个家,现在是他。 “对哩,小妹呢?” 陈水妹从屋檐下抱了柴进厨房,来了这么久都不见自家的小妹便开口询问李春梅。 “去割猪草去哩。” 李春梅答道。 看陈水妹在刷锅,自己也赶紧去后院去摘点青菜回来。 而季凝和小女孩大眼瞪小眼。 许是季凝抱得太紧她不舒服,不一会就要下来。 有屁股就坐在地上,季凝又赶紧把她抱起来。 小女孩瞪着两只腿就要下地,嘴里还“嗯嗯嗯……”的叫着。 “地上脏。” 季凝对她解释道。 小女孩根本就不听季凝的,可能也根本听不懂。嘴一瘪就想要哭。 “好好好…… 别哭。” 季凝扶着她站好,才放手,她又也屁股坐下去。 季凝抿着嘴,闭了闭眼睛,心里默念随她去吧,随她去吧! 只见她随手捡起一根棍子在地上戳呀戳。 季凝本能想要制止,可小女孩固执的就是要拿棍子去戳地上的泥土。 不给她弄又故伎重演的瘪嘴。 季凝是怕了,怕她真的哭了,等会陈水妹出来她可说不清。 季凝不想管她,可是看着她拿手去抓那脏脏的黑土,连指甲缝缝都黑完时,她真的忍不了一点。 去抢了她手上的棍子。 许是季凝的动作太快,小女孩发现自己手里的棍子没有时,摇晃着脑袋抬头去看季凝,表情也懵懵的。 季凝在她还没有反应的时候,抱着她到桶边,用里面的水给她洗了手,整个过程小女孩没有一点反抗。 等洗好手,小女孩还是懵懵看着季凝。 季凝看见她干净的小手,心里面舒服多了。 这样她明白一个道理,对付这样的小孩,别试图和她讲道理,干就完事了! 季凝看李春梅和陈水妹两个人没有一个有空看这孩子,就知道自己是逃不掉的了。 找了一个干净的袋子铺在地上,然后把小女孩放进去。 她马上又要爬出去,季凝眼疾手快把她抓回来。 见她眼睛盯着被她刚刚扔掉的棍子,知道是想要的意思,有去把棍子洗了洗才给她。 她找了一个很矮的小板凳坐下,试图去和她聊聊天。 “嘿,你叫什么名字呀!” 没有理她! 季凝…… “我问你呢? 你叫什么名字呀?” 放软了声音,用手去挠她的痒痒。 “嘿,嘿,嘿,嘿……” 小女孩忍不住笑了起来。 有些坐不住,眼看就要倒下去,季凝连忙又把她扶好。 “你叫什么名字呀?” 这次她给了反应了。 看着她,似乎是在思考她的话。 “猪……” “猪?什么猪?” 季凝…… 等了半天小女孩撅着嘴巴说了一个“猪” 季凝满脸的黑线,她是在骂人吗? “猪……婶没……” “阿?什么东西剩没?” “没没……” “没没?还是妹妹?” 季凝觉得自己错了,不该去询问一个一岁多的孩子名字。 直到后来她问了陈水笙才知道他阿姐嫁的那家人姓朱,也不是叫什么妹妹。 小女孩是叫朱胜梅。 季凝听到沉默了许久,这乡下取名字属实意想不到。 第36章 人鸡大战 “你乖乖的待着这里啊! 姐姐要去上个卫生间。” 季凝摸着她的头,对着她叮嘱道。 谁知道小女孩根本就不搭理她。 这让季凝感到很挫败。 伸手把小女孩的脸扭过来面对着她,手稍稍用了点力气把她脸颊两边的肉挤到中间。 嘴巴都被挤得嘟起来。 这恶作剧般的举动,季凝忍不住笑出了声。 清咳了一声,控制好自己的表情。 “你听没有?” 她瞪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看着她。 嘴巴一样咿咿呀呀的。 季凝就当她答应了,起身跑到厕所去。 不放心的还不忘回头看一眼。 见她乖乖的没有动,才放心离开。 陈水笙家的厕所既恶心又简陋。 她第一次被陈水笙带来这里上大号的时候,都被熏吐了。 他家的这个简直不能称之为厕所,就是一间快要倒的土屋子,顶上随意搭了两个块木板,不知道是能挡雨还是用来遮羞。 季凝每次来都是强忍着恶心来的,进去前先深深吸一口外面的新鲜空气,才有勇气走进去。 也尽量让自己不要去看。 说是厕所,确实就是挖了一个大土坑,多深季凝不知道,但是上面没有任何的遮盖物,又是搭了两块木板在上面,木板之间留一条缝。 陈水笙告诉她要怎么走上去,怎么蹲着解决时,季凝那时候简直崩溃。 更让她崩溃的是,那一览无余的屎,是的,大坑下面能清楚看见那些屎尿,散发出的恶臭简直无法形容。 最要命的是上面一条条还在蠕动的蛆。 季凝当时就跑到外面吐了起来,苦胆汁都吐出来了。 陈水见她如此,也没有强迫她,拿了盆到灶台里扒拉出烧好的草木灰,让她到房间里去拉。 原本在房间里这样上厕所也是她不愿意接受的,可是比起那所谓的厕所,还是这样比较容易让她接受。 在后来有几次季凝觉得不能老在屋子里解决,毕竟是自己睡觉的地方,逼着自己尝试着进去那个厕所解决,可没敢踏上那两块木板,她总觉得不结实,万一要掉下去了呢? 陈水笙只好把一个盆放在厕所屋子里的一个角落里,因为那间厕所屋子挺大的,只要是看不见那些屎和蛆,一点臭味她可以忍受。 每次都是陈水笙帮她清理那个盆。 再后来陈水笙还很贴心的拿了三两支香和一个打火机放在一边,季凝上厕所的时候自己点上,香的味道能掩盖有些臭味。 季凝熟练的打着打火机,点燃香,拿在手里。 等解决完之后,又很熟练的把没有点完的香倒插在一旁边的一堆灰之间,把它弄灭,放好,以便下次再用。 等季凝洗好手在回到院子里时候,就看见空荡荡的一个袋子铺在那,小宝宝已经不见了。 季凝想可能是被陈水妹抱走了吧! 但是出于责任心,去找了一下。 “哈哈……” 季凝听到拐角的屋檐下有笑声,走了过去。 就看见小宝宝一手扶着一个椅子,一手抓着一只鸡的脖子。 还在咯咯咯地笑个不停。那只鸡呢? 被掐着脖子,咯咯咯叫个不停! 这一人一鸡,这把季凝都看傻了。 这农村小孩也太猛了吧? 她不知道更猛的还在后面呢。 季凝就要上去捏着她的手让她放手,她看见季凝回来咧着嘴冲她笑。 “舅妈,鸡……鸡……” 一边说一边口水流了出来。 季凝…… “我知道,乖乖快放手,小心它叮你。” 似是听懂了季凝的话,小手一下就放开了,季凝一把抱起她来。 给她洗了手,自己也洗个手,就这空隙,小宝宝又歪歪扭扭走到一边去拔刚刚长出来的草。 季凝看见了,只觉得自己的心好累。 才给她洗干净。 唉…… 想要过去制止她。 面前窜出一只鸡来。 气势汹汹得看着她。 季凝觉得莫名其妙,待仔细一看,这不是刚刚被掐着脖子那只鸡吗? 它这是干嘛?报仇来了? 找错人了吧? 季凝小心翼翼看着它,慢慢移动着自己的身体,瞄到一边有一条竹条,好像陈水笙他们就是用那竹条来赶鸡的。 现在是要把它拿到手。 她动一点,鸡也跟着动一下,“咕咕”叫着,梗着脖子好像随时要准备进攻似的。 季凝其实还挺怕这鸡的,要是被啄上一口,怕是要疼死,咬着嘴唇,手朝她挥了挥,想要驱赶它。 它又跟着一个动作,使劲朝她飞了过来。 季凝尖叫了一声,立刻抱着头蹲了下来。 可能是太过使劲,那只鸡飞过头了,飞到季凝的身后。 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伴随着几根羽毛飘落。 还有扬起了迷人眼的尘土。 季凝睁开眼睛就又看见那只鸡昂着头,迈着那两条腿朝她攻过来。 季凝见状就跑起来。 而小宝宝手上拿着一个小花看着季凝一人一鸡,你跑我追的,还以为是好玩的事情,笑嘻嘻看着他们。 季凝跑过来,头就跟着扭过来,季凝跑过去,头就跟着扭过去。 最后还跟着一起跑。 就这样那个鸡追着季凝,小宝宝追着鸡。 两个人一只鸡围着院子转圈圈。 说也奇怪,那只鸡就是追着季凝不放。 “刚刚掐你的又不是我,你个死鸡走开,欺软怕硬是吧!” “死鸡,信不信,今天晚上就把你给杀了吃!” 季凝一边跑一边喊着。 那只鸡当然听不懂她的话。 等她躲开那只鸡的进攻时,眼疾手快的把跟在后面的小宝宝一把抱起来,挡在前面。 小宝宝被举得高高,开心得不得了。 哈哈地笑着。 那只死鸡见此情景竟然不追了。 季凝直接被它气的半死,她竟然被一只鸡欺负和看不起。 她竟然还不如一个小娃娃厉害。 好好好…… 季凝拿起墙边上靠着的竹条看准刚刚还在趾高气扬的鸡,下去就是抽一鞭子。 那只鸡咕咕叫了一声就跑远了。 季凝解了气,回头去看小宝宝。 嗯? 人不见了? 只是看了一圈没有看到人。 这是又跑到哪里去了? 季凝放好竹条,就看见小宝宝已经跑到鸡笼那边上。 坐在边上,伸手去拽里面的鸡。 季凝看见头都要大了。 刚刚一只鸡她都对付不了,她又去招惹那些个鸡是想她死是不是。 就要上去把她抱过来。 快要走到的时候,刚刚被打跑的鸡又出现拦在她的面前。 季凝连忙刹住脚。 咽了咽口水。 不敢轻举妄动。 而鸡笼那边,此时从鸡笼里跑出来一只鸡,小宝宝也是个厉害的,一把给它抓住了。 许是被吓到了,扑棱着翅膀,咕咕叫着。 小宝宝就是没有放手。 最后那只鸡原地拉了一泡屎。 就拉在小宝宝面前,她看到了,季凝也看到了。 这时小宝宝的手一松,鸡跑了。 季凝一边提防着面前的大公鸡,一边小声的叫着小宝宝。 小宝宝却是没有听见,反而是把手伸向了那泡新鲜热乎的鸡屎。 季凝意识到她要干什么的时候已经迟了。 她一把就把这鸡屎抓了起来。 拿到眼前看了看。 等等…… 季凝的瞳孔慢慢在放大。 她该不会是想…… 阿…… 季凝咬着牙表情已经不能用震惊来形容了。 五官已经扭曲。 小宝宝手在季凝肉眼可见的速度中,塞进了自己的嘴巴。 她在吃鸡屎! 当停档的大脑恢复运转时,才接收到这个事实。 不顾前面还在对她虎视眈眈的大公鸡,快步跑到小宝宝的面前抱起她 百米冲刺的速度跑到水井边上弄了水给小宝宝洗嘴巴。 季凝舀了一瓢水,捏着她的嘴巴灌进去,按着她的头让她吐掉嘴里的水。 反反复复。 小宝宝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刚刚干了什么,嘴角还糊着鸡屎,被季凝一连串的行为吓到。 哇…… 一声哭了出来。 第37章 猪养肥了是要杀的 她的哭声把陈水妹引了出来。 “咋滴? 胜梅哭啥子?” 手里还拿了一根用来捣灶台里的灰的棍子。 见到季凝抱着自家的女儿站在水井边,季凝手上还舀着一瓢水,头上插着一根鸡毛,脸上有些灰的模样有些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再看看自己的女儿,嘴巴红通通的,眼泪哗啦啦的流着,看见她来一个劲的想要她抱,身上衣服脏得不得了。 她没有立刻抱起来,而是询问着季凝发生什么事? “这是咋哩?” 季凝支支吾吾的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个大概,当然她狼狈被鸡追的事情她没有说,也没有脸说。 陈水妹听完,手上的烧火棍立刻就往小宝宝的屁股上打了两下。 “作死哩! 啥子你都吃啊,鸡屎你都吃,你傻哟!” 小宝宝立刻哭得更大声了。 李春梅这时也摘菜回来了。 把手里的青菜放到一边,手在自己身上随便蹭了两下,走过来见自家外孙女在哭,心疼得不得了。 连忙抱起来在怀里哄。 抹了抹她的眼泪。 “这是咋滴? 摔跤啦?” 陈水妹又把季凝刚刚叙述的事情说了一遍给李春梅听。 “你可是傻哩! 鸡屎可不能吃。” 小宝宝那里能稳定住情绪听大人讲话。 蒙头就是哭。 季凝看着哭得伤心的小人儿。 有些心疼。 张了张嘴想要安慰,可张开口却是另外一句话。 “怪我,是我没有看好她。” 抿了抿嘴,低着头不再说话。 陈水妹和李春梅交换一个眼神。 “怎么能怪你,胜梅本来就皮哩,她这不是第一次这样哩,再家的时候还抓过狗屎吃哩。” “啊?” 这小孩也太重口味了吧! “我说真事啊,说好几回,脑子就是记不住。” 粗劣的抹了两把小宝宝脸上的眼泪。 抱着她进厨房去。 “阿妈给你烤土豆吃,别哭哩。” “这孩子,这么皮,可咋弄哩?” 李春梅叹了一口气。 转而对季凝道。 “快去洗个脸。” 等季凝洗好脸,李春梅已经洗好菜,也进了厨房去。 小宝宝这时拿着两个黑布隆冬的东西出来,把其中一个递给季凝。 “舅妈吃…… 你一个,我一个,阿妈说。” 季凝…… “我不是你舅妈。” 低头去看手里多出来一个烤得焦黑的土豆。 小宝宝才不会理她,手捧着还没有剥皮的土豆就要啃起来。 “等等……” 叫得太迟,小宝宝已经啃了一口下去,嘴唇和嘴里面一下全是黑色的灰。 一咧开嘴,就能看见嘴里的咬着那口土豆混着许多黑色的焦皮。 可是她却毫不在意,吃的喷香。 季凝无奈的摸了摸她的头。 一个土豆三两下就被她吃完了,吃完后还眼冒金光的看着她那一份。 季凝起了逗她的心思。 把手中的土豆一点一点剥开外面的焦黑的皮,故意在她面前晃晃了。 果然,她直接伸手就要够。 季凝反应快,一下子举高高。 她也跟着踮起脚尖去拿,可惜才学会走路,站还站不稳,才踮起不到半分钟,整个人就一屁股坐了一下。 “哇……” 眼睛豆豆一下就出来了。 季凝一看立刻就慌了,这小祖宗可惹不得。 连忙把自己手里的土豆塞到她手里。 “别哭啦!” 伸了一根手指在唇边作嘘声的动作。 拿到吃的小人儿立刻就止住了眼泪。 小口吧唧吧唧的坐在地上吃。 季凝看着她这个模样,叹了一口气,小孩是真难带呀。 天空上的灰气已经彻底散开,更不堪闷热了,阳光也更厉害了许多。 季凝都不敢抬头去看太阳在那个方向,只觉得看哪里都闪眼,空中,地上,墙壁上都是亮白白的。 白中透着红,由上至下就像一个大火境,晒得东西都要发火,更何况是人? 季凝和小宝宝就坐在屋檐下的阴影里,季凝手拿着蒲扇来回的摇着,送来的却是阵阵热风。 热得她心里发慌。 “吃饭哩……” 那边陈水妹端了一碟菜出来。 朝季凝这边喊着。 季凝领着小宝宝一起走过去。 很简单的饭菜,不同的是,今天有肉。 季凝瞧见那小碟子肉,眼睛都已经在冒绿光了。 李春梅盛好饭又给小宝宝装了一碗。 陈水妹端着汤出来。 坐下时端起自家女儿的饭碗往自己的碗里扒了一半。 “阿妈,胜梅,吃不了那么多,刚刚还吃了个土豆。” 用筷子把小宝宝碗里的饭捣了捣,端起那小碟肉倒了一点里面的油汁到饭里,又拌了拌。 “吃……” 把小碗塞进自家女儿手里。 “阿妈,是两个……” 小宝宝接过碗冲陈水妹伸出三根手指。 “啥?” “豆豆……两个……” 比划着三根手指。 “说啥子? 赶紧吃。” 季凝看着小宝宝比划的三根手指,憋着笑,她自然是知道她说什么的。 她没有去帮忙解释什么,只是安静吃着自己碗里的饭。 “多吃点肉。” 季凝还在嚼着一口饭,冷不丁被李春梅点名。 至于季凝为什么知道是在和她说呢? 因为李春梅话音刚落,她就把那小碟子的肉端到季凝面前。 “嗯” 季凝从善如流的夹了一块肉到自己的碗里。 当那片肉就着一口饭嚼在嘴里季凝有那么一瞬间觉得李春梅还不错。 只是一瞬间,当季凝意识到自己这个可怕的想法之后,突然内心警铃大作。 她怎么会产生感激他们的想法? 如果不是她们,她现在过着比这好上十倍不止的生活,何必在这种连吃片肉都是奢望的地方? 她们是害她有家不能回的人。 再说为什么对她好? 不过是希望她身体养好了,好给他们传宗接代。 猪养肥了是要杀的。 季凝就是再蠢,这个道理她还是知道的。 等一切都被季凝想通后,季凝把筷子一下伸到那碟肉里,狠狠的夹了一筷子,一口就放进自己的嘴巴里。 本来还觉得自己吃多了不好,就那么一小碟肉,自己都是很克制的来。 现在管他的。 什么都比不上填饱自己的肚子重要。 更何况还是平时在这里吃不上的肉耶! 一顿饭饱,李春梅负责收拾桌碗。 陈水妹装了一碗米饭放水进去用手抓散,再倒进喂鸡是桶里,去舀了杯谷粉放进去一起搅拌。 等搅匀了,提着桶。 雏雏雏…… 的叫着,把周围的鸡吸引过来。 陈水妹在鸡鸭的围堵下把桶里的鸡食一点一点倒在地上。 小宝宝一直都跟在后面,等陈水妹好不容易走出鸡群,小宝宝一把就抱住陈水妹的脚,手拽着她的裤脚。 “阿妈,困……” 陈水妹放下桶。 一把把她抱起来。 “困了?” 目光寻着那里可以坐的地方。 最后坐了季凝的边上。 打横抱着小宝宝,一只手轻拍着她的背。 小宝宝用她的头一直拱陈水妹的怀里。 季凝开始以为她是想睡觉,拱头是想要求得抚慰。 事实证明季凝还是太单纯。 只见坐稳的陈水妹掀开自己的衣服,里面的胸衣一拉,露出里面的雪白…… 小宝宝闭着眼睛一下子准确的吃上去。 然后,啧啧啧的吃起来。 季凝反应过来的时候,马上把头扭到一边去。 这样在她面前袒胸露乳的。 还一副很正常的模样,多多少少让季凝感到生理不适。 陈水妹毫无察觉,低着头轻哄着怀里的女儿。 季凝咬着唇看着远处。 树上的蝉还在烦人的叫着。 季凝此时耳朵却像是隔绝了周围的声音。 她不敢想,她要是被逼着生了孩子,那该会是什么的情景。 她害怕,害怕这里待久了,她忘记了自己的家,害怕自己会融入这里,毕竟太多事情她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慢慢的妥协,甚至是习惯…… 第38章 花露水 “阿妈,阿哥什么时候才回来哩?” 阿珂站在开门张望着。 “等一会哩!” 李春梅摆好菜,又朝着门口外面望了一眼。 陈水笙一大早就出去了,现在天都快要擦黑了,还不见回来。 一家人等着有些着急。 其实有一个人不着急,季凝不着急。 她坐在矮凳子上,用手撑着下巴。 她巴不得这人不回来。 反正和她又没有关系。 另一只手抓着自己的脚踝处,那里被蚊子咬了一个大包。 又红又痒。 陈水笙的家虽然建在高处,但是四周围田地比较多,一到天黑蚊虫满天飞。 季凝有些一抬头,头顶上就是一团飞舞的蚊虫。 季凝第一次见这样的场景时,还被吓了一大跳,你能想象只要一抬手就能抓住十几只蚊子的场景吗? “嘶……” 脖子处传来刺痛,季凝毫不犹豫的伸手上去就是一巴掌。 摊开手心时就看见已经被压得稀烂的蚊子和一小摊鲜红的血。 季凝无比烦躁的去洗了手,也不再去坐着,而是站起来活动手脚,她觉得只有整个人动着,那些死蚊子才不会来咬她。 季凝在院子里走来走去,一会甩甩手,一会抖抖腿,一会走到阿珂边上和她聊两句。 “阿哥,回来哩! 阿姐你看,那个是不是阿哥。” 阿珂兴奋的对季凝道。 季凝顺着阿珂手指的地方看去。 只是模糊看见一个人影,过了一会儿人走得更加近,季凝才确定还真的是陈水笙。 肩膀上扛着一把锄头,手里好像还拎着什么东西。 “真的是阿哥!” “阿哥……阿哥……” 阿珂确认是陈水笙后,大声喊着距离家还有一段路的陈水笙。 高兴的朝他挥着手,脸上尽是高兴的笑容。 季凝撇撇嘴,回来就回来呗,有什么可开心的,别回来才好。 抬头看了一眼,恰好撞上陈水笙望向她的眼眸,季凝很快便移开自己的视线。 还快步的回到院子里,搞得好像她也在门口等着他回来一样。 她可没有忘记他们昨天晚上的不愉快。 又重新坐回凳子上。 “叫唤啥哩? 快去帮忙,你哥拿啥东西回来哩!” 话才落,陈水笙就走到家门口。 “不用哩,阿妈。” 李春梅看着到家的儿子,手在围裙上蹭了两下。 “拿滴啥回来嘛?” “阿妈,是鱼!” 陈水笙没有回答,倒是阿珂兴奋地叫了起来。 季凝也被声音吸引过去看了一眼。 只见那两鱼用草绳穿过嘴巴吊在一起,时不时尾巴还挺一下。 “哟……还是活滴哩。 那来滴么?” 李春看着还活蹦乱跳的鱼,赶紧去拿了一个脸盆出来,装了好水端过来。 陈水笙把鱼放进盆里。 可能是离开水太久,两条鱼一沾水就使劲的摆动着自己的身体。 阿珂凑上去看,还被溅了一脸的水。 季凝见此情景,忍不住浅笑了一下。 “哎呀……” 阿珂用手抹掉自己脸上的水,衣服也被弄湿了点。 “弄啥哩?” 把阿珂拉开。 “阿妈,别管她?” 陈水笙让李春梅不要去拉阿珂,想看就看看嘛! “你就由她的性……这一个两个的!” 说完眼睛瞄了一眼季凝。 季凝看到了,只觉得莫名其妙的,关她什么事了? 她又惹到她什么了嘛? “阿哥,这鱼哪来的?” 阿珂捡来一根棍子,一戳一戳的去戳那两条鱼。 “你别弄死哩!” 李春梅警告道。 “哦。” 阿珂很听话的把棍子丢掉了。 “这是三公家给的,说是要谢谢阿凝今天救了狗儿。” 陈水笙洗了一把脸撩起衣角把脸上的水擦干净对着李春梅道。 “那也不能要人家滴鱼哩。这可是稀罕物哩。” “我没想拿哩,是回来的时候遇上的,硬要塞给我。 阿妈,没事,就两条鱼,再说人家又不是白给哩。” 陈水笙也是听说了这件事情的经过,才收下这鱼的,不然他也不会拿,山里的人实在,季凝救了狗儿一命,没有什么好给的,两条鱼也算他们的谢礼。 “明天做鱼汤喝。” 陈水笙摸了摸还在看鱼的阿珂的头。 “真的?” “嗯!” “好哩,别说哩,快来吃饭。” 李春梅催促道。 季凝看着阿珂那稀罕的样子,不就是两条鱼嘛! 只是她不知道能吃上鱼在这山里算是奢侈的了,比吃上猪肉还要难。 就算是过年都不一定有的吃。 在这山里除了石头就是土了,大江大河是没有的,人都吃不饱了,怎么会去挖鱼塘去养鱼呢? 那河里是会有有些小鱼,抓起来难,就算抓上来还不够溜牙缝的。 陈水笙今天晚上拎回来的两条鱼一条怎么都有一斤多重。 这么大的鱼阿珂是第一次见到。 自然是稀奇一些。 听到明天能吃上鱼更是开心了。 等水笙落了座,李春梅又到厨房里端了一小碟肉出来。 季凝扒着碗里的米饭,看见放在陈水笙面前的肉。 她还觉得奇怪呢? 明明早上看见陈水妹拿的一大块肉,中午炒得怎么只有那么一小碟。 原来还留有。 “哪来滴肉?” 陈水笙一边说一边夹了两片给阿珂,又动着筷子往碟子里的肉夹去。 这次夹起直接就往季凝的碗里放去。 季凝看着碗里的肉,也没有看陈水笙一眼,夹了就往嘴里送。 陈水笙看着季凝对他冷淡的态度,也知道她还在生气,只是现在吃饭也不好和她好好说说话。 碟子里的肉就那么几片,给李春梅又夹了几片。 自己倒是没有夹来吃,只是把筷子上沾的油抹到白米饭上,就着那点油水吃了一大口。 “你阿姐,今天割滴。” “阿姐来哩?” “嗯,吃带了胜梅来,吃完饭又回去哩。” “叫俺姐,下次别割肉哩,俺哥家该不高兴哩。” 陈水笙又去盛了一碗饭。 端起那一小碗萝卜干的咸菜倒了一些进自己的碗里。 见季凝几乎没有夹过什么菜,也去给她夹了肉。 李春梅看着碟子里的肉几乎都进季凝的肚子里,想着她中午也吃了不少,动动嘴想要说什么。 见水笙对她那个殷勤的模样,终是什么也没有说。 吃完饭,阿珂负责洗碗。 李春梅负责把鸡和鸭赶进笼子里。 进了阿妈的屋子里拿了一小玻璃瓶出来,陈水笙,左右嗅嗅自己身上的味道,汗味没有很重。 走到季凝的身边,倒了一点里面装着的液体在手上,季凝动了动鼻子,是花露水。 呵…… 他们家竟然还有这种好东西呢! “哎……你干嘛?” 陈水笙小心翼翼的把手盖在季凝被咬的脚踝处。 轻轻擦拭着。 “嘶……” 应该是季凝抓得太用力,把那处给抓破了。 花露水浸染的地方,刺痛刺疼的。 她下意识的收回自己的脚,可陈水笙却比她更快的按住了她的脚。 “擦点这个就不会痒了,我们这里的蚊子毒,一咬就一个大包,像你这样的新鲜血液蚊子最爱追了。” 吃饭的时候陈水笙就注意到季凝时不时的就抓一下脚踝处。 他想应该是被蚊子咬了。 “不能去抓,越抓越痒。” 陈水笙看着一个大鼓包都被抓得破皮了对着季凝道。 “那痒呀!” 季凝翻了一个白眼,痒得根本就受不了,能不抓吗? “擦点这个就好了。” “再收得紧一点啊,谁知道你家还有这东西啊!” 季凝没好气。 “嗯,改天我大伯去镇上我让他给你带一瓶。” 陈水看见季凝皱着眉,抬起她的脚轻轻地吹着气,真的不痒了,并且还有丝丝凉凉的感觉在季凝的脚踝处漫延开来。 李春梅恰巧正往这边看过来,季凝下意识的就收回自己的脚。 还不用嫌弃的眼神看着他。 第39章 别碰我 季凝把自己的脚收回来。 陈水笙也没有阻止,把瓶盖拧紧,蹭到季凝的身边坐下。 想要去拉季凝的手,才触碰到,季凝就把手拿开。 陈水笙也不尴尬,手拐了个弯去挠自己的头。 李春梅只当没有看见这两个人别扭的气氛,把鸡鸭赶进笼子里,就去烧水洗澡去了。 山里早晚的气温相差的有些大,现在又是夏末的时候。 晚上有些风吹来,也带来了阵阵的凉意。 季凝洗了头发在院子里晾头发,湿哒哒的发尾正在往下滴着小水珠。 李春梅从她的身边路过,皱着眉头看了她一眼。 进屋子里找了一条新的毛巾甩给她。 “把头发擦一擦哩,本来身子就娇气,别三天两头生病哩。” 语气是有嫌弃还有关心。 季凝拿着毛巾撅了一下嘴,拿着毛巾开始擦拭自己的头发。 陈水笙用脚踩着盆里的衣服,等踩出泡泡来,又用手去搓,过了两道水再把衣服拧干,搭到院子里的竹竿上摊开晾着。 一个衣架也没有用。 这穷乡僻壤的,就这这条件! 季凝只能暂时忍受这条件简陋,忍受这什么都没有的破地方。 季凝侧着头在擦着头发,陈水笙弄好一切走过来很自然的接过她手里的干毛巾想要给她擦拭头发。 季凝扯了毛巾的一个角警惕道。 “干嘛?” “阿凝,我帮你擦。” 这算什么? 那昨晚上威胁她的话算什么? 明明做了伤害她的事情,还能这样若无其事。 一想到自己被这个男的害成这样,抓着毛巾的手更是用力,眼底是化不开的恨意。 “不用,你走开。” 季凝用力的把毛巾扯回来,语气里是对对方的不耐烦,谁料陈水抓的挺牢的季凝硬是没有扯动。 “阿凝,我给你擦。” 还是那句话。 “我都说不用了,你滚……” 躲开他的触碰。 “阿凝,别闹。” “哼……我怎么敢? 我还怕你关我一辈子呢!” 陈水抿着唇知道季凝是还在气他那天晚上说的话。 “我……不会关你的,你知道。” “你当然可以关,反正我是你花钱买来的,想关就关,你从来就没有尊重人,只会说那些话来威胁。” 季凝噼里啪啦的说完一堆话,不知道是气的,还是气的,气自己没有用,气他这样对自己,眼泪说着说着就往下掉。 “阿凝,别哭……” 陈水笙见季凝哭了,顿时一阵慌乱。 他从来就没有想过会把她惹哭。 季凝鼻子红红的,眼睛水汪汪的,很委屈的模样。 陈水胡乱的去抹着她的眼泪 “都是别碰我,你让我觉得恶心,滚远点……” 季凝毫不客气对陈水笙说着恶毒的话。 “别哭了,我错了,我以后不会说那样的话了。你别哭,好不好。” 又想用手去抹她的眼泪。 却被她躲开。 陈水笙知道季凝不喜欢自己,自己怎么哄可能都是错,可是人还在哭着,他一时着急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看着自己濡湿的掌心,咬了一下牙,当着季凝的面给自己一个耳刮子。 季凝被陈水笙的举动吓傻了。 “你干嘛?” 所幸,山里人皮糙肉厚的一巴掌对陈水倒也没有什么。 “我错了,你别哭,你要是还觉得不够可以再打我。” 拉着她的手就要往自己的身上招呼。 季凝自然是不肯,用力收回自己的手。 “神经病!” 陈水笙见季凝不再哭,傻笑了一下。 “你原谅我就好。” “我为什么要原谅你的。 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的……我恨不得要杀了你。” “别哭了” “你……” 季凝真的有被气到。 整个人就像是一块木头,好像自己怎么打他,骂他,恶心他,都无动于衷,她甚至怀疑他有没有自尊心。 见季凝情绪有些松动陈水笙赶忙抢过毛巾给季凝熟练的擦拭起来。 “阿妈竟然舍得拿新毛巾给你用,说明她慢慢开始喜欢你了。” 季凝盯着屋檐处那盏着的灯泡以及在围着亮光而飞舞的蚊虫,没有回应陈水笙。 “我喜欢你,阿珂也喜欢你,现在阿妈也喜欢你,阿凝你就好好和我过一辈子吧!” 季凝还是没有回答他。 敛下的眉眼是陈水笙看不到的恨和落寞。 她 他的话她是一点都听不进去。 对她来说他们的喜欢算个屁,毁了她的人生,要把她困死在这里! 这是要害她一辈子。 她一遍遍告诫着自己别听陈水笙的胡说八道。 这大山里什么都没有,他能给她什么? 一堆开口的承诺? 再说他那些好不过是为了把她困在这里的手段,她难道要自我感动吗? 如果真的是那样她不是脑子有问题就是傻。 可笑的是他竟然觉得被他买来的人会喜欢他。 而且那样的喜欢她不需要! 她对他一点也喜欢不起来! 她对他只有浓浓的恨意,只要她从这里逃出去,她一定会让他们受到应有的惩罚。 两个人一阵无言。 也许是气氛太过于尴尬。 季凝于是没话找话的说道。 “手法挺熟练的,给那个小姑娘擦给?” 不是开玩笑,陈水笙的手法真的挺熟练的,知道先把她还在滴水的发尾用毛巾吸干水,再用毛巾包裹着她的头从上往下的搓。 季凝语毕才发觉自己这话不对。 自己脑子是不是糊了屎,竟然问出这样的问题。 季凝悄悄地拿眼睛去瞄了一眼陈水笙。 他表情倒是没有什么变化。 季凝想陈水笙就是一块木头,能想到哪里去? 果然下一秒陈水笙的话让季凝气得差点吐血。 “嗯,没有给姑娘,平时在河里给瘦皮洗澡回来,我也是这么给他擦的。” 季凝…… 瘦皮就是家里的那只狗。 好家伙把她的头发当狗毛擦了是吧! “把毛巾给我,我自己擦!” 季凝一个字一个字对陈水笙道。 拿过毛巾气冲冲的给自己擦着头发。 陈水看着自己手中空荡荡的,在看看季凝现在的模样。 不知道什么他直觉告诉他,现在是季凝比刚刚哭的时候还不好哄。 ………… 季凝把头发随意扎到脑后,撑着下巴仰头看着满天的繁星发呆。 没有手机没有电视的晚上,季凝最多只能对着夜空发呆。 山里的天空,没有像城市被废气污染,满天的星星多得让她眼花缭乱。 此时李春梅屋里的灯已经熄了,客厅里挂着一个很破旧的挂钟。 才八点多一点。 季凝是相当的郁闷,要是在以前,八点多她应该会约上几个朋友出去嗨。 现在呢? 四周黑漆漆的,山里的天一黑,家家户户都好像约好了似的都关灯睡觉,只剩下那些个蛙鸣虫叫。 陈水笙拿着手电筒检查了一遍关鸡鸭的笼子,等到确认没有什么问题后,就想喊季凝进屋里睡觉。 话还没有出口就急急刹住了。 他看见季凝仰着头,柔顺的发披在身后, 睫毛时而扇动一下,昏黄的灯光下,她的侧脸印着光,轮廓清晰艳美。 给人一种又落寞又孤寂之感。 他就这样呆呆看着她出神。 “你干嘛?” 季凝突然转过头来,瞪着男人道。 季凝感觉一股炙热的的视线在盯着她,转过来就看见陈水呆滞的模样,她就来气。 被抓了个现形的人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连说的话都有些结巴。 陈水笙听到她的回答不禁又想起她刚刚的模样。 “你睡不着是吗?” 季凝没有理他,但答案是显而易见的。 ………… 陈水把手里的电筒塞进季凝的手里,自己到厨房里又拿了一个出来,打开看了看挺亮的。 “我带你去个地方?” “啊?” 一切发生的太快,快到季凝这个人还处在发懵的状态。 院子里的狗在陈水笙要关起院子的木门时钻了出来。 陈水笙拿着手电筒照了一下它,瘦皮立刻就兴奋的踮起脚来扑到陈水笙的身上。 季凝也打开手电筒照在一人一狗身上。 陈水把门关好,把狗扒拉下来。 “你也想去是不是?” 瘦皮似是听懂,伸着舌头,摇着尾巴。 陈水笙朝着他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回头拉起季凝的手往小路上走去。 “要去哪里?” 季凝照着脚下的路,小声询问着陈水笙。 “去了你就知道了。” 陈水笙还会卖起关子来,季凝撇撇嘴。 “小心脚下……” 你别拉我。 季凝撇开自己的手,她真的不喜欢陈水对她一副亲密的模样,季凝是恨他的,因为他毁掉了她的人生。 可是现在的情况她又不得不向现实低头,她得忍着,忍到逃出去的那一天。 可是对陈水笙的触碰她的真的很反感。 陈水笙见她不愿意,还是照老样子去捡起一根棍子,她拉了一头,他牵住另一头。 两个人和一条狗就这样摸黑出门去了。 第40章 它是自由的 夏末的夜晚,夜色静谧且清凉。 这个山村也落入寂静之中。 陈水笙拿着电筒没有给自己照路,拿着手电筒的手弯到后背去,而是在给季凝最大程度照亮着路,自己借着点光也可以走得四平八稳。 季凝自己本来也有一个手电筒,本想说陈水笙不必这样。 但是走过的小路会窸窸窣窣传来有些声音,还有一些咚咚跳水的声音,于是季凝闭口不言了。 瘦皮跟在季凝后面,一会蹿进草丛里一会蹿到陈水笙前面,这里闻闻那里闻闻。 由于太过闹腾,被陈水笙叫唤了一声,才乖乖的跟在他们后面。 “到底要去哪里?” 季凝再次开口询问道。 “前面就到了。” 季凝…… 陈水笙带着她走到一片小树林里。 黑洞洞的树林是会让人望而生畏的,似乎充满了魔力,好像树木本身充满了力量。 空气中弥漫着苔藓和泥土的味道,树叶在风的吹拂下沙沙作响,蟋蟀鸣叫。 脚上踩着掉落的枯叶,发出咔咔的声音,季凝不由的紧张。 “别怕!” 许是感觉到她的紧张,陈水笙出声安抚道。 “不过,你要小心脚下,别踩到蛇之类的。” 才安抚完下一句直接让季凝的心高高地吊起来。 “啊?蛇?” “嗯!” 季凝加快了跟上陈水笙的脚步,挨着他近了些。 陈水笙见两个人拉近的距离,心中却是在窃喜。 他说的也是事实,但是也没有想到会有意外之喜,又柔声安抚着。 “陈水笙,你带我来什么鬼地方,不会要害我吧?” 陈水笙…… “不会……” 没一会两个人就穿过树林来到一个矮坡前。 陈水放开季凝便不再走了。 “就这?” 季凝拿手电筒往前面照了照,一个矮坡前除了草还是草,什么都没有。 “嗯,你等一下,在这里站着别动。” “嗯? 搞什么鬼?” 季凝觉得莫名其妙,但还是听从陈水笙的话,乖乖的在原地站着。 “瘦皮,走。” 陈水笙招呼着狗和他一起。 只见他拿着手电筒往矮坡走去,照着脚下的路,在那边来来回回的走着,那只狗兴奋跟在身后。 季凝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是觉得他的举动有些奇怪。 大概过了两分钟,陈水笙关掉了手电筒,朝距离有些远的地方的季凝喊了一声。 “阿凝,把电筒关了。” 季凝笨拙地去把手电筒的开关按下。 一瞬间周遭陷入了黑暗! 不…… 也不是完全的黑暗。 一只只发着萤光的精灵慢慢从那个不知道的角落里飞出来,一只两只三只,慢慢汇成一片,四周越暗就显得它们越亮。 季凝忍不住惊呼起来。 “……这是……这是萤火虫吗?” 陈水笙就在一点点萤光中一步一步走近她。 “嗯,现在是夏末了,还有一些,再早一些时候还更多呢!” 陈水笙解释道。 对于只在教科书或者电视科普上见过萤火虫的季凝来说,整个场面足以让她惊叹。 此刻,眼前无数只萤火虫在这片矮坡前飞来飞去,它们柔和的光芒像微小的星星一样照亮着黑暗。 “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多的萤火虫。” 萤萤点点的光映在季凝的脸上,她微仰着头去看。 陈水笙望着她展开笑颜的侧脸,也跟着开心! 夏末的夜里,季凝看着满天的萤火,他却满眼的她。 他突然觉得在这大山里也有阿凝喜欢的东西,自己那种渴望她能喜欢能开心的心情达到前所未有的爆棚。 “你喜欢,还能有更多!” 说完又跑到草丛里来来回回的走,这一惊动,躲在草丛里更多的萤火虫又飞了出去。 季凝就像置身一个奇幻光幻的世界。 当满目的萤火如繁星闪烁在眼前,季凝想起了很久之前看过的一个电影,耳畔的蛙鸣声是山神与妖怪的共舞,流光夏夜,这些渺小美丽的生灵在点着光。 “好了,别跑了,陈水笙回来。” 季凝冲陈水笙喊了一声。 她一个人站在这里实在是让人害怕。 陈水笙听到后,向她这边走来,走到她面前时,神秘兮兮的让她伸出手。 季凝照做,伸出手,掌心摊开。 陈水笙右手握成拳,在季凝摊开的手上松手一放,只见季凝的手心处多了一个萤火虫。 季凝惊讶的不敢动,看了一眼陈水笙。 “刚刚我见它最大也最亮就想把它抓来送你。 我觉得你应该会喜欢。” 像是一只在向主人邀功小狗狗,的说着说着不敢去直视季凝的眼眸,手也不知道放哪里好,有些莫名的局促。 陈水笙此刻倒像是一个纯情的纯情大男孩。 季低头在陈水笙看不见的地方心底涌现一种复杂的心情。 季凝轻轻抬起自己的手,萤火虫却顺着掌心爬向了她的手臂,季凝以为它的找错了方向,伸出手指戳了戳让它掉个头,它这才麻溜的爬向指尖处。 小家伙停在指尖后,尾部一闪一闪的,屁股一翘翘的,同时它的翅膀好像在蓄力,季凝高高举起手来,轻轻往前一送,萤火虫煽动着翅膀就这样飞走了。 它飞得高高高高远远的,飞向它的伙伴,像一颗绿色荧光的星星融入了无数萤绿色的星星里。 “它是自由的,不该属于任何人。” 季凝低低说着。 她被这里困住了,失去了自由,她不想那只萤火虫也被困住。 陈水笙大概也读懂季凝话里的意思。 他抓来那只萤火虫只想让季凝开心。 可是好像不是他想的那样…… 都这么久了,她还是时时刻刻想要离开这里,离开她吗? 陈水笙在黑暗里微微敛下眉眼,季凝没有发现他有些哀伤的神情。 季凝收回目光,就看见陈水笙还在呆呆看着刚刚那只萤火虫飞去的方向。 “喂,你怎么还看出神了呢?” “嗯? 我有吗?” 陈水笙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就是想起了一些小时的事情。” “阿嚏……” 季凝冷不防打了一个喷嚏。 陈水笙二话不说把套在自己身上的衣服脱在给季凝套上。 “我不用……” 季凝推搡着陈水笙的动作。 “阿凝,穿上,夜里寒气重。” 不顾季凝的反抗,一个套头就把她套进自己的衣服里。 第41章 往事 这衣服有他身上的味道,是她厌恶的味道。 到底没有直接开口。 她可不想等一下一言不合被他丢在这里。 那真的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随后,季凝掐着自己的指尖让自己感受疼痛忍耐一点 “和我说说你小时候的事吧!” 季凝转移话题道。 “你累吗?” “嗯?” 陈水笙突然席地而坐,伸手一拉还在发懵的季凝,季凝顿时跌落在他的怀里。 季凝猝不及防头撞到了他的胸膛上。 此刻他还是光着上半身,因为唯一的一件衣服套在她的身上。 本来身上就萦绕着他的味道,现在鼻翼间他身上的荷尔蒙气息更加将她缠绕。 她不知道此刻她的手要放在那个地方。 “陈水笙,你干嘛? 耍流氓?” “我不是流氓!” 陈水笙一手揽着她的腰,稳住她的身体,另一只手摸上手电筒。 “嗒……” 手电筒应声亮了起来。 在周遭黑暗的环境里点亮了一束光。 季凝抬头对上陈水笙的眸光时,发现他正用一种很沉的眼神看着她。 “你现在就是流氓!” “地上凉,你不坐我怀里坐地上吗? 你就不怕有虫子爬进你的裤腿里?” “你……你就不能站着和你聊天吗?” 季凝气极,她又实在怕像陈水说的那样。 她最怕蛇了,一想起这种东西全身就开始起鸡皮疙瘩。 “站着累……” “你松开我。” 季凝挣扎从陈水笙身上下来,把自己身上陈水笙的衣服脱下来垫在地上,自己坐上去。 陈水笙不要脸似的凑了过来。 季凝推不开他,气得心里面想他才不是什么纯情男孩,就是一个不要脸的色胚! 还是个畜生! 季凝对他翻了一个白眼。 陈水笙帮她整理着屁股底下的衣服,没有看见。 飞舞着的萤火虫还有零零散散的几个。 陈水笙叫了一声在不远处趴着在咬什么的瘦皮。 手上随便找了一个身体朝一边丢过去,瘦皮听到动静一个劲跑过去。 “这傻狗……” 季凝看着瘦皮乱蹿惊动起刚刚蛰伏下去的萤火虫,低低说了一句。 “瘦皮可不傻!” 陈水笙不同意季凝说的。 瘦皮好似知道他们在说它,快步跑到他们面前,拱着陈水笙的腿。 “别闹……” 陈水笙揉着它的头。 “阿爸,还在的时候,夏天是我最快乐季节。 因为有阿姐在,我可以无忧无虑的玩,白天抓蚱蜢,去抓龙眼鸡,晚上就会带着阿姐来这赶萤火虫,那时候阿珂还小,被阿妈带着,每次我和阿姐出来玩都会哭的哇哇乱叫。 等玩够了回去吃上一个用井水冰着的西红柿,阿爸有空了还会用棕榈树叶给我们编各种各样的小玩意。 我最喜欢让阿爸给我编小蜻蜓。” “你能想象到吗? 用草叶编的蜻蜓,全身翠绿翠绿的,第二天我拿到学校去的时候,大家都羡慕我呢!” 陈水笙回忆着从前的美好,那些和阿姐一起追赶萤火虫的夜晚,一如今天晚上一样静谧美好。 还有从前手上拎着的草蜻蜓,一时之间,所有的回忆顺着此刻往前扯。 在这相同的环境里,陈水笙又仿佛看到矮坡前追逐打闹的阿姐和他。 “可是…… 后来,阿爸走了,再也没有人为我编过蜻蜓,我自己用试着去编过,可是怎么都编不好,可能我是比较笨吧!” 陈水笙扯了一下嘴角,季凝从他的眼里看见了落寞,脸上和他刚刚讲那些快乐的事情是截然相反的表情。 季凝听得入神,陈水笙说的那些温馨且美好,她都忍不住想,他阿爸去世之后,他该是怎样的伤心? 那些快乐美好的日子一去不复返的吧! 可转念又想,他有他可怜的地方,难道她就不可怜了吗? 明明他可以选择放过她,可是却对自己做了那些禽兽的事情,所以抱歉,她不能同情他。 季凝只是静静的听着,陈水笙失去自己的父亲是可怜的,可是那并不是她造成的。 可是她的悲惨却是陈水笙一手造成的。 她不会去同情他。 所以也没有出口安慰。 “其实对于阿爸离开,阿妈才是最伤心的人,所以我会学着阿爸的样子,照顾好这个家,照顾好阿妈。 现在阿凝,又多了一个你,所以阿凝,等等我,我会把你想要的都给你。” 季凝看着他,却已经懒得再与他争辩什么。 给她想要的? 她想要的不过是逃离这里,回到她本来的生活,她想要的是要和自己的家人在一起。 他算什么? 一个强奸犯? 一个禽兽? 她有时候真的很想知道陈水笙脑子里到底装的是什么? 是屎吗? 被屎糊住了吗? 怎么就这么自信和异想天开呢? 不知道有些人就注定了一辈子穷死在这鬼地方。 比如顽固不化的陈水笙。 “夜深了,我们回去吧!” 季凝低着头,不愿意去回应他的话。 和陈水笙是争辩无异于对牛弹琴。 陈水笙知道季凝是故意回避他的话,手掌攥紧着,她不相信没有关系,终归他们要生活一辈子的,她也会对她好一辈子。 季凝手撑在地上就要站起来。 才刚刚站稳,就感觉腿肚子一阵酸麻,腿一软就要跪下去。 幸好陈水笙眼疾手快的扶住了她。 “怎么了?” 季凝小脸皱成一团。 “脚麻了!” 是的,现在只要脚稍微就移动一下,就感觉一整个要长毛似的。 “可能是你刚刚团着坐久了。 先坐下来,我给你揉一揉?” “不用,我自己来。” 季凝仍然抗拒着陈水笙。 第42章 你这个疯子 季凝小手攥成拳头,一下又一下给自己捶着腿。 那酸麻感没那么强烈之后她试着站起来。 男人的手臂横在面前,季凝没有拒绝他的好意扶着他的手臂站起来。 才起来,人就站不稳要跌倒。 幸好陈水笙扶住了他。 陈水笙这个禽兽却在这个时犯了混。 陈水笙朝着她凑近时,季凝猛然推开他。 然而,季凝那点猫似的力气对于陈水笙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 “陈水笙你干嘛?” “想亲你……” 眼见季凝的一系列动作,陈水略微暗了一下眼眸。 “谁小心我扇你啊!” 季凝不得出口警告道。 “你是我媳妇!” “我……” 季凝觉得陈水笙每次都会搬出她是他媳妇这个理由去堵她。 也就是这个理由,让陈水笙肆无忌惮的侵占她。 “就算是你媳妇,可是你也要尊重我的想法吧?” “可是我想亲你,就现在……” “怎么和你沟通不了呢? 我是说就算是你想亲我,也要问我想不想啊! 亲吻本来就是一件美好的事情,可是如果我不愿意,你硬要亲上来,你觉得有意思吗?” 季凝像一个导师一样对陈水笙谆谆教导。 “你不愿意吗?” “我不愿意!” “是不是你不愿意我就不能亲你?” “当然……我们都应该尊重彼此的意愿。” 季凝郑重其事的对着陈水笙道。 她希望陈水笙这个文盲能懂她说的什么意思。 当然她是故意这样的,说到底就是不愿意让他再碰自己。 真的他每一次的触碰都让她厌恶。 陈水笙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季凝,好像在思考什么事情一样。 “按照你怎么说,要尊重彼此的意愿,那我想亲你,你可以让我亲吗?” 季凝…… “还是不行吗? 你不尊重我的想法吗?” 季凝…… 她想吐血,有一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 她为什么要和一个文盲讲道理? “可是我觉得你也喜欢和我亲嘴啊!” “我不喜欢……” 季凝连连否认,脸上不知名的热了起来,她是被气的,为什么有人厚颜无耻到这个地步? “你喜欢。” 陈水笙手试图去圈上季凝的腰。 季凝恨的打他,手在地上乱抓,抓了一把土朝陈水笙的扔去。 可惜扔偏了,只有一丁点撒在他的身上。 陈水笙被扬了土也不在意。 揪着季凝整个人就是不放手。 季凝去推开他。 刚刚怎么没有把土扬到他的眼睛里呢? 让他瞎了才好。 季凝的心脏骤停,眼里的恨意恨不得将他剥皮泄愤,因为太恨,恨到身体颤抖,止不住的泪流。 他动作未停,仿佛要把她拉入无边的地狱。 季凝哭着拼命摇头。 “你滚开……” 陈水笙从混沌的的神色清醒过来,看见季凝流的眼泪。 心里也跟着疼。 “你别哭……” 不说还好,她只觉得异常的讽刺,这仿佛是在笑她的脆弱,嘲笑她的无能为力。 最简单的保护自己都做不到。 “别哭……” 陈水笙轻声安慰着,想抱抱她,却被她打开手。 “阿凝,别哭……” 季凝再次拼命的挣扎。 陈水笙……陈水笙…… 她恨他……她恨他…… 她气得咬他。 他也不怕疼,等她咬够了尝尝到血腥味也就放开了。 季凝骂他是疯子…… 即使是在幽暗的环境下,陈水笙还是能清楚的捕捉到季凝带着恨意的眼眸。 他伸出另外一只手轻轻地盖在她湿润的眼睛上。 季凝瞬间落入黑暗。 指甲掐进陈水笙的肉里,用力到发白。 也许她对抗不了,但是也不想让他好过。 第43章 求他 如水的月辉笼罩在茫茫的田野,一条贯穿田野的小水渠里潺潺的流水声传来。 低垂的乱云从空中缓缓的掠过,偶尔遮住撒下来的清辉。 小路旁低矮的树丛时而有些动静,那树上也不时传来几声古怪的鸟叫声,令人毛骨悚然。 瘦皮跟在两个人的后面,季凝趴在陈水笙的背上,一手圈着陈水笙的脖子一手打着手电筒。 季凝和陈水笙往回走的时候,季凝的脚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 穿过薄薄的鞋底,那东西刚好是扎在脚底心的位置。 因为在外面,手电筒根本看不了那么仔细。 最后季凝只能妥协让陈水笙背自己回去。 陈水在跨上一块石阶的时候,往上掂了掂季凝。 她太轻了。 轻得就像一张薄纸似的,仿佛风一吹就能吹跑。 等到家时,陈水笙在门口就把季凝放下,轻悄悄的去推开木门。 瘦皮可不管那么多,大摇大摆的走进去,还不小心踩到了它自己的饭碗,使得晚上吃剩的一点面条也打翻在地。 可是也并不影响它的食欲,就着地上就舔起来。 季凝随着陈水笙进屋,后一秒李春梅屋子里的灯就亮了起来。 还咳嗽了两声,季凝听到了,不知道是不是故意这样的。 等她坐在床上,陈水给她倒了一杯水进来。 季凝坐在床上,陈水蹲在她面前,抬起她的脚,拿着一根针细细给她弄扎在脚底心那根刺。 挑出来就是细小的一截小木棍似的。 陈水笙拿了药粉过来给她撒了点在脚上 让季凝去床上躺着。 他自己又到院子里用毛巾给自己身上擦了擦,又把季凝铺在地上垫坐的衣服给搓了晾起来。 等陈东弄好一切回屋里,季凝已经躺下,似乎已经睡着了。 陈水笙关了灯也随之躺下。 季凝半梦半醒之间就感觉一什么东西蹭过来。 伸手往后面去推,毫不意外就摸到了一堵肉墙。 带着沁凉。 季凝连忙缩回自己的手。 可是身后的人似乎没有要放过她的意思。 陈水抓着她的手往自己赤裸的胸膛去按。 季凝又用了力气想要扯回自己的手。 男人却更过分拉着她的手。 意识到他要干什么,季凝的睡意瞬间全无。 翻过身面对着他,手也用力收回来。 “我就知道阿凝你没有睡。” 季凝炸毛,往后面退开。 “你想干嘛?” 冰冷带着质问的语气,季凝其实心里害怕的厉害。 季凝看不见陈水笙的脸,关了灯的屋子里漆黑一片。 咬着唇脑子里却是在想怎么去拒绝陈水笙。 季凝按住男人伸过来的手。 “陈水笙,别这样好吗?” 哀怨带着祈求的语气,和刚刚不一样,她真的怕,她怕极了。 “阿凝,我是你男人。” “放过我……你放过我好吗?” 季凝咬着唇,这个时候她不知道除了求这个男人还能做什么。 可是男人一动不动的,像一座大山。 季凝手死死撑着就是不让他靠近。 在暗黑的环境里感官会无限的放大。 心跳声盖过所有的一切。 季凝一时之间就慌乱了神。 每一次陈水笙都强迫她,包括现在。 她有时候觉得死了会不会就一了百了。 不再忍受这样的伤害。 可是这样死去,她不甘心,她总有一天要看见这个拉她下地狱的男人没有好下场。 …… 天微微凉,不知道哪户人家的大公鸡喔喔的叫着。 季凝昨晚被陈水笙折腾的够呛,翻了个身捂着耳朵想要继续睡。 却被身边的人轻轻的拍了几下。 “干嘛? 让不让人睡觉了?” 睡不够的季凝显然很火大。 “阿凝,你要不要和我们出去?” 第44章 出门干活 “去哪里?” 季凝一个眼神都不想给陈水笙,背对着他。 “今天我和阿妈要下地干活,你自己一个人在家,怕你闷得慌。” 季凝睁开眼睛,却是盯着墙。 “哼……你们还会在乎我的感受吗? 不是一直都把我关起来吗? 又省事又省心!” 陈水笙听出了季凝话里的阴阳怪气,但他没有生气。 “阿凝,只要你不想着跑,我和阿妈都不会关着你的。” “那你还是把我关着吧,我做梦都想离开这个鬼地方。” 季凝扯给被子不想再理他。 好一会背后没有动静,季凝没有动,她知道陈水笙没有走。 坚持敌不动,我不动原则。 季凝假装闭上眼睛。 其实,她也是想出去的。 不过看到陈水笙这个人她就恨,还有昨晚死命的侵占她,一切都让她对他的恨意倍增 她就是要看到他不开心,她就是要对着他冷嘲热讽,只有这样她才感觉自己心里舒服点。 “阿凝,你别这样,我们以后都不关你了,好不好,我去和阿妈说。 和我们出去吧,整天在屋子里要闷出病来的。” 陈水笙终于是先开口,在季凝面前他似乎永远都是先低头的那一个。 山里的人家,每天都有干不完的农活,有时候出去就是一整天。 季凝如果不跟着他们出去,就要整天整天关在屋子里,屋子里阴暗潮湿的,又见不到阳光,他怕这样把她关下去,再好的身体也会受到影响。 再说今天阿珂上学去了,把季凝放在家,没人给她弄吃的。 “我去干什么? 我可什么都不会干啊!” 季凝没好气的答道。 她从前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人,现在到这里就像一个废人一样,她不想去做,也不愿意去做,他们休想驯化她。 “不叫你干活!” ………… 季凝站在屋檐下打着哈欠。 刚刚用冷水洗完脸才精神一点,一打哈欠就又困顿起来。 “阿凝,过来吃早饭,吃饱我们再出发。” 陈水笙手里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稀饭冲季凝喊了一声。 季凝极不情愿的走过去,往碗里看了一眼。 “又是这个?” 季凝皱着眉头,明显全是嫌弃。 “吃这个有营养,这鸡蛋是我早上刚在鸡窝里摸的,新鲜着呢!” 陈水笙用勺子帮季凝搅拌搅拌,一边搅一边和她说着。 季凝几乎每天都是吃这个,开始还好,可是吃多了,现在看见这玩意就想吐。 不过是把生鸡蛋磕到碗里,放点油和盐,再滴上一点点白酒,最后把煮得滚烫的粥舀到碗里,然后用筷子搅拌均匀,等看到蛋液被烫熟,粥变至金黄就可以吃了。 她也知道陈水笙没骗她,这个家吃顿肉都是奢侈的事情,可是却愿意一天一个蛋弄给她吃,她知道这是因为陈水笙。 因为这个家没有人喝酒,她之前亲眼看见陈水笙拎着一个矿泉水瓶子回来就放在灶台上,就是给她弄鸡蛋粥的时候放上一点去腥用的。 “啊凝,吃吧!” 陈水把碗移至她面前。 李春梅恰好这时端着一碗白粥和昨晚上吃剩的剩菜出来。 再看看陈水笙的碗里也是白粥,自己心里倒也不是那么不痛快了。 饭罢。 陈水笙用扁担挑了两个簸箕到鸡笼边上,又拿来铲子去铲鸡笼底下的鸡屎和鸭屎,一天天的积累,加上天气热,那些鸡屎鸭屎都是干干的。 李春梅也拿了两个簸箕到厨房里的灶台里扒了许多灰草出来。 只有季凝无所事事,站在院子逗着瘦皮。 手上拿了一张菜叶子,一上一下的去逗它。 它跟着菜叶子跳上跳下。 季凝眯着眼睛笑它。 等李春梅和陈水笙各自忙好就准备出门去了。 出门前李春梅交给季凝一个背包。 季凝接过还挺沉的,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 季凝他们一行人起的早也出发的早,此时小村庄在清晨的拥抱中苏醒。 清新的空气,此起彼伏的鸟鸣,稻田里泛起了一层薄雾,像是大地温柔的呼吸。 远处各家各户有袅袅的炊烟升起,这里的早晨村庄充满宁静和谐,是大城市难以复制的宁静画卷。 季凝此刻无心去欣赏什么美丽的早晨。 进山里的路非常不好走,一会是羊肠小道,一会又是爬坡,季凝就背一个背包走在后面都气喘吁吁的。 陈水笙和李春梅挑着一担子东西却走得健步如飞。 季凝为了不让李春梅看扁,就努力的跟着。 虽然脚底还是有些疼。 脚下的裤腿已经被路边杂草叶上的露水打湿了,贴在脚踝处,十分难受。 和上次陈水笙带她上山拾柴的地方不是同一个地方。 季凝留意着周围的地形。 可看见的是一个又一个坡,还七拐八拐的,越往里面走越是荒凉。 这种地方她就是跑出来怕也跑不出去。 季凝的心越来越沉,她该不会真的一辈子出不去了吧? 又是一个爬坡,前面的陈水笙这时却停了下来。 好像是在等季凝,等季凝走近把她身上的背包接过,背在自己的身上,又让季凝歇一会。 季凝喘着气抬头看向远处。 一望无际的山。心下又沉了沉。 被拐进这山里,可怕的不是一座山,是一片山,一座又一座,可能永远都出不去。 “咋滴哩?” 挑着一担子灶灰的李春梅回头。 “累哩,歇一歇。 阿妈先走,我和阿凝等一下跟上。” 陈水笙冲着李春梅道。 李春梅听罢继续往前走去,只是嘴里念念有词。 “往日走的比我还快哩,今个还累?” 她当然知道陈水笙是故意这样说,就是为了让季凝休息。 心里虽然有不满,也没有再说什么,自己一个人慢慢往上走去。 “你妈,刚刚说我了吧?” 季凝虽然听不懂,但是她刚刚看到李春梅轻轻掠过她一眼。 “没有,她说她在前面等我们。” 季凝努努嘴,她才不相信陈水笙的鬼话,李春梅对她有意见不是一天两天了的。 等到季凝气喘匀了,又开始上路。 季凝要伸手去拿回背包,陈水笙却躲开她的手。 “这里路不好走,东西我背着,你慢慢跟在我后面就好。” 陈水笙一边对她说一边挑起簸箕,还不忘嘱咐季凝小心脚下滑。 季凝看着陈水笙的背影,有那么一瞬间的失神。 第45章 种地 “阿凝,要喝水吗?” 陈水笙把拧开的水递给季凝。 季凝此刻想也没想把水接过灌了一大口。 这什么破地方,季凝费大的劲爬上来。 后背的衣服都湿了,额头上冒出豆大的汗珠,直往下淌。 季凝用袖子擦了一把额头。 她简直就是找罪受,还不如被关在家里呢! 等季凝缓过神来,指着前面杂草丛生的地问道。 “这是你们家的地?” “嗯。” 陈水笙此时才灌下一大口水,又把水递给李春梅。 李春梅摆弄着玉米的种子,对陈水笙摇摇头,表示自己不渴。 “这不全是草吗? 怎么种东西?” 季凝表示疑惑,有些草长得都有人高了,这还能种? “所以要先拔草。” 季凝…… 她貌似问了一个愚蠢的问题。 原谅她是一个没有种过地的人! “还不如不种呢。” “家里有人在,这地就不能荒着,越荒地就越没用,再说家里的食物多一些,过冬的时候就有保障些。” 季凝这句话本来是小声嘀咕的,陈水笙耳朵还挺尖的,听到后还是很有耐心回答她。 那边李春梅已经蹲在地里徒手拔起草来了。 陈水笙把水瓶放好,叫季凝到那边大树底下去坐着,太阳慢慢毒起来,晒伤了可不好。 见季凝乖乖的走过去,陈水笙也加入拔草的行动中。 季凝当然会乖乖听话,出来的时候她就说了她什么都不会。 况且,她要是去拔那些草,手估计得废掉。 虽然是夏末,太阳依旧毒辣,如同在天空中燃烧的大火球。 有时,它似乎也感觉到炎热,就会躲进云层里寻求阴凉,但不一会又在那豪迈的燃烧着。 偶然一阵南风吹来,卷起一阵热浪。 季凝坐着无所事事,竟然数起了地上是蚂蚁。 山里的蚂蚁又黑又大,季凝用树叶去阻挡它的去路,它调转头又往另外一个方向去。 季凝玩了好一会,觉得无聊极了。 抬头看去,那片地的草已经被拔得干干净净。 陈水笙挥着锄头一下又一下的把地翻一遍。 在烈日下,陈水笙把上衣脱了,背部的汗像是河流一样往下流去。 在锄头挥下的瞬间,汗如雨下,季凝光是看着都觉得热,真不知道陈水笙年复一年的干着这样的活是怎么挺过来的。 也可能这就是她和他的差别。 以手作扇往自己脸上扇着风。 过了许久,陈水笙才把那片地翻了个遍,期间过来喝了几口水。 李春梅则是把陈水笙翻好的地分成一小块一小块地,每一块地与地之间用铲子还挑了一条沟,方便走路又方便引水。 这点,季凝是后面才知道的。 李春梅做事很细致,挑的地沟又平又齐,还会把那些大块一点的泥块敲碎。 季凝就这样一点点看着,也不知道要弄到什么时候。 等把一切都准备好,李春梅也到树荫下休息起来。 这山里除了偶尔的鸟叫声,好像就他们三个人。 季凝一般不会主动说话,她也不想和陈水笙母子说什么。 倒是陈水笙和李春梅用他们的家乡话在聊着天。 可能是怕季凝觉得闷,陈水笙转头对季凝道。 “前面那个坡有一棵果树,是我前些年种下的,明年都能结一些果子,等一会我带你去看看。” 他用带来的毛巾擦了擦脸上和背上的汗。 季凝本来想说谁稀罕去看的,不知怎么到口的话却没有说出来。 休息好。 陈水笙又冒着烈日拿着铲子在分好的一块地上铲出一个个坑。 李春梅从背包里拿出一个小瓶子,里面装着昨晚上泡好的玉米种子。 又拿出一个小瓷实的杯子倒进去。 “呐……拿好,等一会每个窝放三颗,早点干完早点回家。” 季凝还没有反应过来装了玉米种子的杯子就被李春梅塞进了她的手里。 “会数数吧?” “会。” “去吧!” 季凝拿着杯子还真的去做了,就像李春梅说的早点做完早点回家。 再说陈水笙和李春梅吭哧吭哧的干了一上午,那些脏活累活没有叫她,就交给她最简单的。 她没有理由拒绝。 “你怎么过来了?” 陈水笙转头就看见季凝手里抓着一把玉米粒三个三个往坑里扔去。 “你阿妈叫我过来的。” “不用你来弄,放在那里,等会我弄好了,我来放就好了。” 说罢就要去拿过季凝手里的种子。 “你弄你的,快点弄好快点回家。 这鬼地方又闷又热的。” 季凝躲开,她可不想让李春梅小瞧自己。 另外她也是真的想回去。 见拗不过季凝,陈水笙也加快手上的动作。 李春梅那边把挑进山里的草木灰和鸡鸭屎混在一起,又用锄头搅了搅,觉得混得差不多了,把簸箕里的鸡鸭屎灰用手抓一把一把往季凝放好种子的坑里撒。 就这样三个人,陈水在挖坑,季凝跟在后面放种子,李春梅在季凝后面撒灰。 随后陈水笙又转过头来用锄头把一个个坑弄一点点土盖一盖。 最后都弄好,就差浇点水了。 日太大,早种上还是要浇点水,不然才种下去的种子估计会被晒干掉。 “来,阿凝,把手过我。” 陈水笙在一个废弃的木棚里找来了一个小桶和一个塑料的烂水勺。 带着季凝往前面一点的小河走去。 季凝借着他的力,脚一蹬就上了一个陡坡。 两个人往前面走过去有些果然听到了潺潺的流水声。 “这条河是山上山泉水流下来的,山顶上那处水潭里的水可以喝,可甜了。” 陈水笙指着山顶那处。 “你想去看看吗?” 季凝猛摇头,她可不想让自己的双腿受罪。 小河的河面不宽,陈水笙都可以一边跨一只脚顶着,然后弯下腰去一瓢一瓢的舀水。 河水很浅,一个不注意就会把水底的泥舀上来。 陈水笙得用水瓢一瓢一瓢的把水装满瓢满才会把它倒进桶里。 季凝蹲在河边上看着。 “陈水笙,好像有个什么东西。” 季凝指着某一处对陈水笙道。 z其实在季凝出声的时候,他就注意到了,并且他也知道是什么。 不过是一只小螃蟹而已。 陈水笙略略又弯下腰去,看准,出手一抓捏着那东西的的两边,以防被这小东西钳到。 陈水笙把它丢进桶里,季凝这才理清楚是一只如小婴儿拳头般大的螃蟹。 第46章 螃蟹 “这河里不仅有螃蟹还有许多小河蚬呢。” 陈水笙在河边上的水草里摸了一下,手里便多了什么东西,在水里洗了洗。 手掌摊开。 季凝便看见小小一个像花甲又有点像小贝壳一样的东西。 等一桶水装满,陈水笙便带着季凝去看他种的那棵果树。 果树并不高,才到季凝的胸口处,她看不出来是什么果树。 此时树上只是零零散散结着一个青春青小小的果实。 看了一会,陈水笙提着水,两个人原路返回。 路上一直沿着小溪流走,时不时看见溪流里一只只小螃蟹,无一例外被陈水笙抓进桶里。 大概有八九个。 “回去可以炒着吃,阿妈炒的辣螃蟹可好吃了。 阿凝,你肯定也会喜欢的。” 季凝跟在他后面,看着他高兴的模样忍不住出言打击他。 “不过是几只小螃蟹而已,你知道我男朋友每年临近中秋的时候都会给我爸妈送大闸蟹。 你没有吃过吧? 哦…… 你可能见都没有见过,这么大一只呢!” 季凝用自己的手比划着让陈水笙看。 陈水笙盯着季凝比划的手,那是像碗口那么大的样子,他确实没有见过。 见季凝嫌弃看着桶里那几个小螃蟹,提着水桶的手往季凝看不见的地方收了收,一时之间他觉得自己窘迫极了。 季凝自然是没有察觉到陈水笙的不自然,只是自己想起以前的事情,心情就忍不住的开心。 “螃蟹虽然好吃,可是吃起里面的肉却是很麻烦的,可我认识他之后我每一次吃螃蟹的,他都会细心的帮我把肉剔出来,他还说,他会给我剔一辈子的蟹肉吃。” “你知道吗? 不只是蟹肉,我们还经常去吃法餐,日料…… 最浪漫的一次我们去的空中餐厅,我们坐在半空中,鲜花,红酒还有新鲜空运过来的食材。 这些你都没有听过吧! 我们约定一辈子吃到老玩到老” 说到这里季凝故意去看陈水笙的反应。 男人低着头好像很认真的看着脚下的路,又好像是在认真的听她的话。 她承认,她就是存心想让他不痛快。 她想让他知道,他所谓能给她的好生活,连她过去生活的十分之一都比不上! 更不会因为几个小螃蟹而高兴。 她和他永远都不可能,就算是他把她困在这里一辈子,她也看不上他。 但是看见陈水笙木讷讷的反应,她感觉自己的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没有气到他反而气到了自己。 “喂,我说的你听见了吗?” “嗯嗯……你男朋友是一个还好的人。” 他的嘴角还挂着笑。 季凝…… “当然好,比你好千倍万倍。 他可不像你一辈子可能只会种地没出息。” 季凝说完气哼哼的加快了脚步走到陈水笙的前面去了。 她没有注意,在她身后的陈水笙笑容瞬间消失,他耷拉着脑袋,像一株失了水分的植物。 他一直都知道季凝被拐来前,家境应该的不错的,她也一直知道她有一个男朋友。 她扭到脚的那天晚上,他其实听到了她喊的那个名字。 “以城。” 还有她生病时嘴里喊的也是这个名字。 但是当她切切实实在他的面前提起这个人时,说着他听都没有听过的各词汇。 那种无力感像海浪一般汹涌的将他淹没。 他第一次突然觉得在这场感情里,他与季凝的差距太大,大到可能他永远都触不到她的边。 他突然想起他把她抱回家那天。 怀里的她,让他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生怕她会变成一只美丽的蝴蝶,在他的怀中消失。 还有她刚刚说起从前的事,脸上的笑容是他无法给予的,她的笑容只是因为那个男人。 手紧了紧,水桶里的水洒了一些出来,裤角被打湿了大半。 湿掉的布料贴在小腿肚上,陈水笙觉得不舒服极了。 再抬头看季凝时,她已经离他有些距离了。 眼眸里的情绪翻滚。 “阿凝现在和他在一起,他们是夫妻,那个男人再好又怎么样? 等到她人的是他,心将来他也一样会得到。” 陈水笙加快了脚步跟了上去。 ………… 刚种好的玉米不需要浇太多的水,只是略略打湿上面一层土就行了。 只是这样陈水笙也来来回回提到几次水。 等陈水笙浇好水,李春梅也已经把该收拾的收拾好。 簸箕码好由李春梅挑着。 陈水笙则是在附近收拾捡捡弄了一堆枯树枝,绑了绑,又得一担柴回家。 按照李春梅的话说又可以烧好几天了。 季凝空着手跟在后面,丝毫不觉得不好意思。 三人快到家时,迎面遇见一个穿着花布衣裳的妇女。 李春梅见到就远远喊了一声。 那妇女走近先是笑眯眯的和李春聊了两句,看到陈水笙和季凝时笑意就更大了。 “花婶好些日子没有见你,就娶上媳妇了? 真好阿! 姑娘长的俊俏。 生个孩子一定漂漂亮亮的,惹人疼。” 陈水笙笑得很傻,又不好意思看向季凝。 季凝心存着气,看见他这个样子,正眼都不想给他,至于他们说什么季凝更不想知道,也不在乎。 花婶没有看出来两个人之间微妙的气氛,转而对李春梅道。 “过两天,俺孙子满月,来吃饭啊!” “这么快,就满月啦?上次见你家珍妮还没有生咧。” 花婶叹了口气小声的对李春梅道。 “本来是还没有到日子的,不老实,俺儿也是个暴脾气的推了一下,肚子里待不住了。” “那没事吧?” “没有事,生出来白白胖胖的,是个小子,把我们家那个老头高兴坏了,这不请客吃饭嘛!” “还是你享福。” “说啥子话,你不也快哩吗?” 花婶看了一眼季凝和陈水笙。 李春梅笑了笑。 季凝在一边踢着小石头玩,陈水笙倒是把李春梅和花婶的话听的一清二楚的。 “行哩,就不耽误你哩,到时候来啊!” “好好…… 不进屋里喝杯茶?” “不用哩。” 花婶把事情说清楚就笑眯眯的走了。 到家陈水笙为了打破两个人的僵局,主动和李春梅说过两天带季凝一起去。 第47章 逃跑的女人 满月酒那天季凝和陈水笙去了。 不多人,就两三桌,估计都是请得自家比较亲的人来。 李春梅拉着她挨个介绍人,季凝本着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老老实实的挨个叫着人。 什么公,什么伯…… 季凝叫了一遍,愣是一个也没有记住,到后面遇到人只能尴尬笑笑,点点头啥的。 男人们聚在一起喝酒划拳,女人聚在一起嗑瓜子聊天。 季凝融入不进去,就在边上坐着,陈水笙没有喝酒,在一边帮忙上菜。 到季凝这这一桌,陈水笙故意绕到季凝边上上菜。 临走时还在季凝口袋里塞了什么东西。 季凝察觉到了,伸手进口袋里摸了摸,好像是三四颗糖。 刚刚还没有上桌前,这家的主人就端着一盆瓜子和糖果出来,围着圈让来家里的客人抓来吃。 一圈下来到季凝这里只剩下一小把瓜子和几个花生。 季凝出于礼貌拿了两颗花生。 摩挲着口袋里的糖,再看一眼离开的陈水笙,季凝心里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吃哩!” 李春梅给季凝夹了一块肉。 季凝这才回神来。 说是酒席,也没有什么菜,估计一年到头也没有几次这样吃的机会,每盘菜端上来季凝还没有夹几筷子,就已经空盘了。 最后上的是汤,就是一个肉丸切了片煮的,季凝喝了口,并没有什么滋味。 不过今天至少算是饱餐一顿了。 饭罢,李春梅自己一个人先回去了。 因为陈水笙是来帮忙的,一直到晚上在这吃完晚饭才回去。 陈水笙把身上的围裙解下来,交给花婶,拉着季凝就要走。 “带你你媳妇常来花婶这玩啊!” 花婶的话音才落 就听到屋子里女人的尖叫声,和男人的打骂声。 花了一听脸色一变。 “这爷哎,又咋滴么?” 就要进屋子里看看怎么回事。 陈水笙此时的脸色也不好,拉着季凝就要出门去。 季凝硬着身体,脚步就像是钉住一样,拉也拉不动。 “阿凝?” “里面在干嘛?” 女人惨叫的声音不绝于耳。 “我们回家。” 陈水笙用力拽着她的手走。 “这样要打死人的!” “和我们没有关系。” “陈水笙……” 男人被季凝这一声给吓到了。 这两个人还在对质的时候,走进屋里的花婶哎呦一声,季凝和陈水笙两个人同时把目光汇聚到屋里。 就在季凝想进去看看怎么回事时,被突然冲出来的一个女人撞到。 陈水笙眼疾手快的拉住季凝,才使得她没有一屁股坐到地上。 冲出来的女人此刻从地上爬起来就要往门外跑去。 这时从屋子里又跑出来一个男人,赤裸着上身,拿着一根藤条。 是花婶的儿子还像叫什么陈良酉。 中午吃饭的时候,就是他抱着孩子出来,季凝那时候还奇怪,怎么没有见孩子的妈妈。 “你敢跑?看我不打死你……” 女人的貌似有伤,才跑出门口,就被陈良酉三步两步的抓住了衣领。 扭着她的手就压了回来。 进了院子一脚就踹在她的腿肚处,女人一个踉跄就跪倒在季凝脚下。 陈水笙立刻把季凝拉扯退后一步,季凝在瞧见季凝脸色发白时,又把她拉到自己的身边。 季凝其实是被吓到,刚刚男人扭着女人胳膊的场面太过熟悉,曾经她也是被李春梅和陈水妹这样压着穿着那身所谓的新娘衣服。 那种窒息和无力感顿时席卷全身。 地上的女人咳了一几声,甚至还吐了一口血。 季这时才看清楚女人,身上的衣服被抽打破了还还能看见皮肉上的伤,额头还被磕了一个口子,脚也有一圈红痕,有些地方破了皮见甚至是凹陷见到肉了。 女人穆然抬头就看见面前的季凝和陈水笙。 这时屋里的花婶也扶着腰出来了。 见到这样的场面嘴里直喊着。 “作死……作死……” 季凝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女人一把抓上了她的脚。 “救救我……” “救你? 谁能救你?日子不好好过,给老子跑,还推俺妈,看来要把你腿打断才行啊!” 上来又是一脚。 季凝咬着唇,看着面前的人在行凶,瞪着眼睛说不出一句话来 明显的吓坏了。 手手紧捏上了陈水笙手臂上的肉。 “哥……” 这事照理是人家的家事,他不应该管的,可是季凝的模样,怕是吓坏了。 他怕不阻止,接下来这个女人该在他们前面被毒打一顿。 “水笙,谢谢今天来帮忙哩!” 见陈水笙还在刚要往女人招呼的一脚还是收了回来。 花婶也走了过来。 “阿妈,没啥事吧?” “没事,就撞了一下。” 花婶揉了几下腰处。 “别打哩,孩子还要吃奶哩,人打坏咋整?” 男人朝地上吐了一口口水,把女人抱起就往屋里走。 路过陈水笙他们时还是很客气的。 “回家的时候小心点,下回到家玩,今天也累一天哩,谢谢啊!” 女人无力躺在陈良酉的怀里,一动不动的,好像没有了生气,眼神也空洞洞的。 花婶拿了一个手电筒给他们,方便他们照路。 然后也跟着进屋去了。 留下季凝和陈水笙两个人在外面。 “阿凝,我们回去吧!” 季凝还是不肯走,在门外站了好一会,只见屋里的灯亮着,再没有男人打骂的声音。 季凝悬着的心才落了下来。 在陈水笙的催促中,季凝才同意离开。 只是在离开前她听到屋叮铃铛铛的时候。 陈水笙一把扛起她就离开。 “陈水笙,你干嘛? 放我下来……” 季凝捶打着他的后背。 整个人被晃得有些晕。 男人却不为所动。 “陈水笙,放我下来…… 我……我要吐了……” 陈水笙听到季凝说要吐,这才把人发下来。 季凝还没有站稳,就朝陈水笙吼道。 “你个王八蛋…… 刚才他们是不是要把那女人锁起来?” 在被陈水笙扛起的那一刹,她猛然想起女人脚踝上那触目惊心的红痕。 还有他们离开时那分明就是铁链的声音。 他们是要把女人的脚用铁链锁起来! 看着陈水笙沉默不语的态度,季凝猜他是知道的。 一时之间她觉得这里的真的好可怕,到底是生性的冷漠,还是习惯了残忍? 让这里的人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第48章 吵吵吵 “阿凝,和我回去吧!” 陈水笙小心翼翼的去拉季凝的手。 才挨到就被季凝甩开,季凝愤恨看着他。 “别碰我!” 陈水笙的手一僵,愣在那里。 两个人僵持的站在路边,沉默良久,最终是陈水笙先开口说话。 “阿凝,我们先回家好吗?” 声音拖得很长,似乎是在害怕被拒绝 慢慢的说道。 “我的家不在这。” 季凝吼道。 “阿凝,阿凝,你说什么呢? 这里就是你的家。” “我又不会像阿酉那样对你。 你知道的,我从来都没有打过你,以后也保证不会打你。” 陈水笙那双眼睛里满是真诚,怕她不相信似的牵过她的手,用自己的手掌包裹住她的手 。 “我倒是希望你那样对我。 陈水笙,这个地方我真的是受够了,我一分钟也待不下去。 为什么你不愿意放过我? 知道吗? 在这里的每一分每一秒对我来说都是折磨。 我本该有属于我自己的生活,是你……是你…… 你们这里太可怕,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季凝挣脱他的手,发疯一样捶打着陈水笙。 绷得太久的情绪在此刻瞬间崩塌 。 她的眼眸中泛出了一滴滴亮晶晶的液体,打累了的她双手捂着脸蹲了下去。 瘦弱的脊背猛烈抽搐起来,泪水顺着指缝无声的流下。 “阿凝,别这样……阿凝……” 陈水见状也蹲下只想把她拢进自己的怀里。 季凝不愿意让他触碰自己,在男人靠近时一把推开他。 陈水笙一个没防备,跌倒在一旁,手因为本能的反应撑在地上,谁知道一滑,力道的冲击被地上的沙石擦破了手掌皮。 陈陈水笙只是皱了皱眉头,看着季凝弱小无助的模样,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再次把人拢进自己的怀里,这次他下了力气。 陈水笙抓住她乱打的手,死死的把她按在自己的怀里,任凭她哭泣。 季凝被压的紧紧的,怎么都推不开面前的男人。 她的眼睛已经哭红,嘴巴紧闭着,任凭眼泪肆无忌惮的划过脸颊,浸湿男人肩头的衣服。 陈水笙一言不发,抿着唇,感受到季凝单薄的肩膀不停的抽搐颤抖着,肩劲润开的湿气一下烫到他心里。 季凝被陈水笙压制得气急败坏,狠狠的一口咬在他的肩头上。 陈水笙哼了一声,环住她的手却没有因此放开。 男人眼睫垂着,手环着女人,盯着地面某处,喉结滚动,犹豫一会,他颤哑着声音问道。 “我对你不好吗? 你就这么想离开?” “陈水笙,你到底懂不懂? 我是被拐卖来的,你所谓的好,不过是为了让我留下来的手段,对我来说这与陈良酉打骂那个女人让她留下来是一样的。 这到底不是我想要的生活。 我想要的不过是我的生活回到正轨,是离开这个人间地狱。” “不……阿凝,我不会让你离开,一辈子你都别想。 你是我的,永远都是属于我的。” 他颤抖的手用力的扣住季凝的肩颈,一字一句,凶狠执拗,又脆弱可怜。 “我不要……你放开我……放开我……” 季凝本能的想要逃。 陈水笙却先她一步,把她整个人扛到肩上,三步并作两步的往家走去 任凭季凝如何的喊如何的打都没有用。 李春梅刚刚把鸡鸭赶进笼子里,就听见季凝大喊大叫的声音。 在屋子里写作业的阿珂也跑了出来看看是怎么回事 。 “阿哥……” 陈水笙没有理会她,扛着季凝就往自己屋子里走去。 李春梅皱着眉头看着进屋里的两个人,心想又在闹什么? “还不赶紧写作业去?” 把阿珂喊回屋子去,又看了看陈水笙屋子的方向,叹了口气,这日子什么时候才能过得安稳哟。 男人一把将季凝扔到床上。 季凝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一路上被男人扛在肩上,刚刚好顶着她胃部那处难受极了。 “陈水笙,你王八蛋……” 还没有骂完 ,季凝身体涌上浓烈的害怕。 刚才女人狼狈和浑身是伤的模样她看得清清楚楚。 陈水笙口口声声说不会打她。 她也一直活在自己的天真里。 就在刚才她说她要离开,陈水笙那可怕的模样。 季凝身子开始抖…… 陈水笙伸手去解她的衣服。 季凝知道他又想干什么,毫不犹豫的甩他一巴掌。 尖尖的指甲划破他的脸,血珠子渗了出来。 陈水笙退开一些两个人的距离,伸手摸上自己的脸。 血…… 指腹鲜红的血。 季凝红着眼眶怨恨的看着他。 陈水笙的眼眸一暗。 他再伸手触碰她。 她却是头一偏,躲开他。 季凝看着男人,又觉得死就死吧! 她什么的不想顾虑了,只想大吵大闹一顿,太压抑和恐惧让她整个人喘不过气来。 她和陈水笙同归于尽才好。 她挣扎,她觉得的心里发慌。 强烈的屈辱感如潮水一般袭来,心脏像是被钳子夹住一般剧烈的扭曲着,不让喉中那声唔咽滑出口,整个身体都在微微颤抖的无法自持。 他把她当成什么了? 一言不合就把她当成泄欲工具吗? 她知道是她的话激怒了他。 可是他这样简直就是在羞辱她,就是在告诉她,在这里一切都是他说了算,只要他想,她就要服从于他。 陈水笙的手落了空,也不恼。 而是用手一抹了自己唇上的血。 季凝恐惧看着他,把自己缩在墙角里。 陈水笙不喜欢她这样防备的态度,这样的她让他的心也一瞬间的刺痛。 好像把他之前做的事情都否定掉,他们又回到刚开始的状态。 “阿凝……你别怕我……” 陈水笙上往前季凝那边靠去。 “别靠近我……你走开……你走开……” 第49章 巴掌 “阿凝……” 季凝挥动的手啪地落在陈水笙的脸上。 一时之间两个人的愣住了。 这是季凝第二次甩陈水笙巴掌。 “我……是你自己撞过来的。” 季凝收回自己的手握紧,她不是解释,尽管她觉得他就是活该。 但是也怕男人恼羞成怒会打她。 “我没有怪你的意思……我只是想我们可以好好聊聊。” “你刚刚是要和我好好聊的样子吗?” 陈水笙抿着唇,他刚刚确实是冲动了,可是听到季凝说要离开,他就忍不住内心的恐慌。 “我错了……我只是听不得你说要离开。” 季凝冷眼看着陈水笙认错的样子。 “所以,你就这样羞辱我吗?” “我没有,我喜欢你!” 又来又来 他总是把喜欢挂在嘴边。 “所以,因为你的喜欢,我就要随时随地满足你的兽欲吗?” “不是的……” 陈水笙极力的想解释,可是在他匮乏的语言里,一时解释不清楚自己不过是头脑一时冲动,因为喜欢 ,所以再意 ,在意到用了过激的方法在证明自己对她的爱。 “我求求你别说喜欢我的话了,你知道什么是喜欢吗? 你的喜欢对我来说就是灾难,企图把我困在这里一辈子? 我告诉你不可能,有有机会我一定跑出去,离你远远的,这辈子我都不愿意再见到你。 我也永远不会喜欢你的…… 别做梦了……” 季凝几乎是吼着说完这些话。 “阿凝,我们一起,日子一定会过得好的,你留下来好吗?阿凝……” 听到季凝说这辈子不想见到自己,就像一把飞来的刀子插进了他的胸口,他急于证明自己甚至语无伦次的说着。 季凝此刻深深的感到无力,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他好像从来不知道他们之间的问题所在。 她的被拐卖而来的,被害来的,单这一点,就在他们之间划了一条深深的不可跨越的鸿沟。 就像两条平行线,有一天相交了,那就是个错误,正确的是要把两条线放回到正轨去。 他却是一再保证他们的生活会过好。 她不喜欢他,更不会爱他。 他到底在幻想什么? “陈水笙,到底要怎么样你才会放过我?” 季凝眸色暗淡的像是洒了一层灰,如漆点墨的深色中满是冰冷。 她知道不会得到任何的答案,可仍然在要问出口,让死掉的心死得更加透彻。 “阿凝,我说了我会对你好,我……” 男人对上女人的眼眸突然说不下去。 因为季凝用一种很冷漠和怜悯的眼神看着他。 内心的慌乱又占据上峰。 他不喜欢她用这样的眼神看着他,明明他们是夫妻,明明他们一起做过最亲密的事情。 可是她这样看着他, 好像与他隔着一堵墙, 一堵他怎么都推不倒的墙。 如果是之前,他觉得他能推倒这座墙,只要他对她好,只要他足够耐心的等待,横在他们之间的障碍根本就不算什么 。 可是现在…… 他只想用强硬的手段去砸烂他们之间的墙。 男人与女人之间,情可以谈出来,爱可以谈出来,那么同样也可以做出来。 有了孩子,有了牵绊,也许就有了感情。 于是他一步步逼近她。 “陈水笙,你又想干嘛?” 季凝从刚刚的冷漠转变为惊恐。 对她来说发生的一切就像是噩梦,陈水笙就是一个最大的恶魔。 季凝咬着牙,奈何眼泪却是忍不住的往外面流 ,划过面颊 ,打湿了枕头。 比起前面现在是加倍的屈辱。 她恨自己这样没有用…… 这个禽兽不如的东西…… 季凝瞪大着双眼死死看着他。 她想要逃离他,他就要折断她的翅膀。 一个男人若是狠下心来,就算是自己的女人,他也能狠得下这颗心。 季凝愤怒和惊慌…… “别哭了,阿凝……” 这个疯子一样的男人 此刻许是良心回笼。 他温柔的问道。 “阿凝……你有没有一点喜欢过我?” 季凝满脸泪水看着男人,朝他吐了一口唾沫。 “别做梦了,我死都不会喜欢你。” 第50章 禁锢 问出这样的话,季凝觉得陈水笙挺可笑的。 “从未喜欢过。” 季凝的话像是一把刀,一下又一下扎进他的心里。 很痛…… “你就是个禽兽,你觉得我会喜欢吗?” 季凝眼眸中含着泪,又带恨 她说他是禽兽? 他们是夫妻,就算此刻的她对他没有太多的爱意,她这样说他,他还是有些伤心。 他只不过是想先得到她的身,在得到她的心。 他这样爱她有错吗? 她哭她的。 丝毫没有影响男人的情绪。 嘲笑自己。 季凝恨这样的自己。 哭到抽噎,脸因为哭得喘不上气变得通红通红。 陈水笙看着季凝哭到不能自已,顿时心生疼惜。 他被一个叫季凝的女人迷惑,他明明告诫自己要对她好一点,再对她好一点。 可是他忍不住想让她知道他的存在,他想在她的心头占有一席之地。 季凝在想如果可以就让她这样死去,好过在这里受到这样非人的待遇。 后来的后来…… 季凝在浸透的枕头上精疲力尽沉沉地昏睡着。 她不知道,在她睡着后,男人小心翼翼的解开她被绑住的手,看见手腕处赤红一圈的勒痕后,心疼的皱着眉头。 还用手小心翼翼的触碰着。 确定她的手没有事又把她圈揽在自己的怀里。 夜色逐渐浓郁,月亮当空,在小路上,在田野里,在一户户人家的屋顶上洒下一层柔和银亮的光。 整个村庄被温柔的月光覆盖,一切都沉浸在幽静的氛围中。 季凝已经熟睡,屋子里也是静悄悄地。 “阿凝,你要什么我都会为你弄来,我会对你好,永永远远地对你好,但是只有一点,我是你的丈夫,这里是你的家。 永远都不要离开我! 离开我们的家! 不管是你的人还是你的心。” 如果有一天她要逃离呢? 陈水笙不敢想,他对她有多刻骨铭心,也许就会有多挫骨扬灰吧! 而这时 昏睡的季凝身体抖了一下。 陈水笙察觉到了,只是把圈着她的手臂收紧一些。 细语低喃着,好像变成一个温柔妥帖的丈夫。 “别怕…… 我怎么会舍得去伤害你呢?” …… 第二天,季凝醒来时,天已经大亮! 脑子混沌,好一会才清醒过来。 想要起来才发现手和脚都被绑着了。 一动身体,那身上的疼痛宛如刀尖刺开她的心口。 昨晚的一幕幕浮现在脑海,季凝的眼底蹿出一抹血色。 “陈水笙……” 季凝微微阖眼,努力的让自己淡化身上的疼痛感,可是越是这样那感觉就越是清晰。 最后身体已经麻木,她就是想翻一个身都困难。 陈水笙这个不得好死的王八蛋! 季凝又气又恨。 这时屋子的门被打开,强光照射进来,季凝下意识的闭上眼睛,等适应一些才睁开眼睛。 就看见陈水笙端着一碗粥走到了她面前。 陈水笙把粥放下,又是扶季凝起来。 季凝不愿意让他碰自己,扭着身子去躲开他。 一个没注意,季凝就倒在一边,撞到了她的鼻子 疼得她眼泪唰的一下就出来了。 “阿凝,没事吧?” 是又着急又关心的语气。 季凝红着眼睛去瞪他,好像要把他瞪出一个洞来。 陈水笙扶她坐好,又拿了一个枕头放在她后面给她靠着。 等看到她只有鼻子那一块有些红之外,再没有其他地方有什么才放下心来。 “阿凝,吃早餐吧! 吃完你就在屋子里休息,中午我给你送饭进来,我这几天就在秀清家干活,离家近 ,也可以照顾到你。” 季凝冷哼一声, 说什么休息? 她都被绑成这样了,还能到哪里去? “陈水笙,你到底想干嘛?” “阿凝,我只是想让你老实点,让你别整天想着跑。” “所以,你要绑我一辈子吗? 告诉你,只要有机会,我一定要离开这个鬼地方,离开你。” 季凝几乎的吼出来的,她气,她恨陈水笙这样对她。 陈水笙抿着唇静静看着季凝好一会。 似下定了某种决心。 “阿凝,你要是这样,我可能要把你绑到怀孕为止。” “怀孕? 你做什么梦? 我怎么会和你生孩子?” 季凝听到怀孕整个人都要炸了 。 才知道陈水笙这个王八蛋打的什么主意。 她可不想被孩子一辈子捆绑在这大山里。 整个人不觉的发起抖。 开什么玩笑? 她要逃出去 ,她一定要逃出去。 第51章 生不如死 陈水笙舀了一口粥到季凝的嘴边,季凝撇过头去,不愿意张嘴。 “阿凝,你吃一点吧!” 又朝着她的嘴边喂过去 季凝闭着嘴巴就是不愿意张口。 于是两个人之间就像是一场拉锯战,不过是想看看谁先低头。 季凝现在满脑子都是怀孕两个字,心里又在盘算着自己上一次生理期是什么时候。 越想心里就越是乱。 她的生理期一向不准,安不安全期的还真的算不准 ,再说就算是安全期 ,怀孕的几率还是有的。 再说现在自己还被绑着,还不是陈水笙想干嘛就干嘛? 手指尖捏的发白,她知道现在她应该不管用什么方法来哄骗陈水笙把她解开,可是看着陈水笙那张可恶的嘴脸,她就是硬着脾气不想理会他。 “不吃吗?如果是不饿的话,我中午送饭再吃了?” 陈水笙先放弃了。 把碗放下,伸手靠近季凝,想要帮她拉一下被子 。 季凝咬着唇,眼泪说下来就下来。 光线斑驳,她的脸色惨淡如霜,神色也一瞬间的茫然,眼根已湿,整个人破碎而凄凉。 陈水笙顿时手足无措起来。 如果说季凝撒泼骂人他觉得自己还能对付 可是哭泣的季凝却是让他不知所措。 她的泪会让他心疼,会让他愧疚。 到底用这样的方式对她是不是错了? 可是他只是想和她一起好好过日子,只要她不想着跑,他就是拿命来爱她也愿意! “我可以把你解开,但是 答应我别再闹了,好好吃饭,和我要个孩子,我们一家人好好的,可以答应我吗?” 男人的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了,季凝只要一点头,她就可以重获自由 。 哪怕只是为了哄骗他。 可她就是哭 ,一句答应他的话也说不出来。 哭泣让她的呼吸变得急促不规律,说不出的话,泪水在代替。 季凝不想说,不愿意去说。 委屈,无助, 难过,难堪,无可奈何…… 全部都交织在一起 让她喘不过气来。 “那你到底要我怎么样? 我该拿你怎么办? 阿凝……” “你走,你走开…… 我不想看见你……” 脸上眼泪鼻涕一起流,季凝已经不在乎了。 陈水笙用自己的袖子想给季凝抹了一把,被她躲开。 看见季凝止不住的泪, 叹了口气,端着要凉的粥出去了。 门被吱呀的一声关上。 季凝在此刻终于放声的大哭起来。 李春梅在外面听到屋里的动静。 又看见陈水笙原封不动的把碗端出来,拧着眉头问道。 “这是咋哩?” “没啥。” 陈水笙头也不抬回了李春梅一句,就往厨房走去 。 见儿子不愿意说,李春梅也没有多问。 昨晚回来就闹,明明屋里两个人闹得惊天动地,自家儿子却用两个字来粉饰太平。 李春梅摇摇头,儿子大了,不再是那个什么都要找她拿主意的小孩。 这几年,他慢慢撑起了家,她肩膀上的担子也轻松不少。 只是一点,这个媳妇娶的太能闹腾了。 她也不想多说,多说又怕水笙不爱听。 只是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季凝哭累了,就这样弓着腰睡着了。 中午她听到有人进来,只是她紧闭着眼睛,不愿意去搭理。 陈水笙喊了几声,见季凝没有搭理他。 但又看见她胸口平缓的起伏着,就就知道不是饿坏了,只是不愿意理他而已。 陈水笙又站在床边好一会儿,像一个门神似的,一动不动,双眼盯着季凝出神。 最后把碗放下又出门去了。 季凝又躺在床上哭,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到这步田地! 难道是上辈子自己做了什么孽,这辈子才会遇到这种事情? 她也不愿意面对他,他和一块茅坑里的石头一样又臭又硬,打他也好,骂他也好。 他好像都不在乎,只是固执要一个她不离开的答案。 泪好像流干了…… 等到晚上,陈水笙把中午冷掉的饭菜端出去,换了热的饭菜进来。 季凝还是闭着眼睛,只是一天没有进食的胃里空落落的,好像隐隐约约有些疼。 季凝蜷缩着身体,像一只小虾米一样。 紧闭着眼睛,连脸都皱在一起。 陈水笙看出有些不对劲,把碗放下。 “阿凝……阿凝……” 季凝睁开眼睛只看了男人一眼,又重新闭上眼睛。 陈水笙到外面倒了一杯温水进来,扶起季凝小口小口地给她灌。 这次季凝没有抗拒的拒绝他。 等季凝胃舒服一点,陈水笙又一点一点的喂她吃饭。 季凝吃完饭,陈水笙端着碗出去了。 进来的时候打了一盆水进来,给她擦了脸。 季凝头发披散着不舒服,男人也很有耐心的给她绑好,就是没有给她松绑。 等弄完她,他又端着水出去了。 好一会才又进来。 季凝立马又害怕起来,她现在最害怕天黑。 陈水笙一步步朝她走来。 “你是不是变态,脑子装得是什么? 屎吗? 你是人吗? 怎么一天到晚沾床就想做这样的事情? 就是畜生都知道歇一歇,你连畜生都不如……” 季凝把自己能想到的难听的话都骂他一遍。 他也不恼。 季凝恨极,要不是她的手被绑住了,她一定狠狠扇他一巴掌。 陈水笙简直不是人。 第52章 想死的心 季凝不愿意让他触碰自己,现在他每一次和他接触都会让她作呕。 陈水笙越是靠近,她越是不断的挣扎着被绑的手和脚,越着挣扎手和脚就越是因为被绑住而勒的生疼,这样的她无疑是在自虐。 要是不这样她又有什么办法? 她自己想要疼痛才让自己保持一个清醒的状态。 接着她又头头砰砰砰的撞击着枕头,用力太过连床板都被撞得砰砰砰直响 看了看季凝,用手去揉了揉她的后脑勺。 “阿凝,你这样会弄伤自己的。” “弄伤? 别说是受伤,我现在情愿我自己死掉,好过被你这样折磨。” 季凝咬牙切齿道。 “我只是想和你要一个孩子。” 陈水笙说的很认真,仿佛就好像是理所当然季凝要配合他。 “呸……生你个鬼,谁要和你生孩子,是倒了八辈子的霉才会和你生孩子。” 季凝怒瞪着他。 陈水笙像一块木头一样,看了她好一会。 陈水笙这次可能是铁了心要她怀孕,见她能骂骂咧咧的也不多说。 季凝弓着身子,对陈水笙又喊又骂。 季凝瞪着眼睛绝望盯着屋顶盏微弱灯光的瓦灯。 那灯光的光照不进她的心里,眼里的光也慢慢的变得暗淡起来。 她的胸口好像被压得喘不过气来,她的内心充满的绝望和怨恨,再也忍不住,嘶哑着声音大叫起来。 脸上流露出的是痛苦和无助,她觉得她早已崩塌的内心再一次粉碎殆尽,只剩下无尽黑暗和痛苦。 陈水笙从床头抽了一个枕头抬高她的臀部把枕头垫在下面。 看了一会,好像不太满意放的位置,又往腰后挪了挪。 还自言自语道。 “这样应该可以了吧!” 然后,目光灼灼的盯着季凝平坦的肚子瞧,好像此刻她的肚子里面真的怀着一个孩子一样。 季凝被他一系列动作再次刺激到,他一次次的侵占她还不够,还要用这样的方式来想让她受孕? “陈水笙,陈水笙……” 季凝狠狠的攥紧拳头,极慢的扭头去看他。 她真的想捅他一刀,想看看他身体里的血究竟是红的还是黑的? 尽管这样她连反抗都做不到,能做到的只有自己情绪一次又一次的崩溃。 季凝那几声连名带姓的吼声,夹杂着说不清的仇恨。 而季凝那一句句怨恨自然是传到了陈水笙的耳朵里。 他只是盯着季凝良久不说话。 季凝那又恨又气的情绪一下子被点燃至最高。 “陈水笙你要这么折磨我, 还不如给我个痛快,想要我给你生孩子? 呸……你不配,就算是怀了我也会想办法打掉他,生下来我也会找机会把他掐死。” 季凝一字一句怨毒的话就像一根根无形的针扎在他的心上。 陈水笙神色稍愣,盯着季凝泪流满面的脸,喉结上下滚了滚,要说的话卡在喉间。 他随后垂下头,用良久的沉默来回应季凝。 男人背脊微弯,面上的情绪好像平淡至极,又却让人感觉到他那深深的无力感。 季凝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话起到作用。 陈水笙呆愣的看了她一会,拉过被子给她盖好 ,就走出去了。 屋子里只留下季凝一个人望着顶上的灯发呆。 情绪也随之平复下来,整个人这时却觉得一阵凉意。 身上的疼痛也慢慢出来。 让她感到非常的不适。 就在她以为他不会回来的时候,他又端着一盆热水进来了。 默默的拧干给她擦脸,擦身子。 可是仍然没有要给她解绑的意思。 等到一切弄好,关了灯,这个男的又若无其事的在她的身边躺下。 男人的手摸过来时,季凝的身体忍不住轻轻一颤。 男人被感受到她的不安,轻抚了一下她小腹的肌肤,好像在安抚她。 “今天晚上,不会再要你了。” 这是男人在季凝歇斯底里后说的第一句话。 她仍然恶心他的触碰,无奈被绑着不能动,只能任由他的行为。 季凝睁着眼睛看着前方,如浓墨一般的黑,她根本就找不到任何可以聚焦的东西。 等到眼睛酸涩,才不情愿的闭上眼睛。 腰上男人手掌心的热度传来,是季凝忽视不掉的。 她搞不懂这个男人是个什么样的人,骂他好像他听不懂,打他又不发火。 就像刚刚她都那么骂他了。 要换成另外一个人,估计早甩她一巴掌大了。 他越是这样,季凝就越是恨他,他总是以这样平静的心态来对她的歇斯底里。 好像是她的错,她无理取闹一样。 心里又忍不住悲凉起来,她到底还能不能回家? 不知道从什么时间开始,一点一点的失望,逐渐累积,就变成了不可挽回的绝望。眼泪又无声的从眼角滑落,再次睁开眼睛时,眸光里死寂一片。 第53章 道歉 陈水笙简直不是人! 这样已经绑着她快半个月了。 以至于季凝手和脚全是红红的勒痕,而那个枕头一直就垫在她后腰的地方,一直没有拿开过。 季凝却在心里无数次用自己的诚心祷告,希望自己不要怀上这个禽兽的孩子。 陈水笙白天出门前给她洗脸,水不小心沾到磨破皮的手脚处,季凝疼得直吸气。 陈水笙注意到了。 就去找了一件不要的衣服,用剪子剪成一条条布条。 把布条一圈一圈缠上绳子,以防季凝挣扎的时候再次磨手。 季凝笑他假惺惺,人也是他绑的,现在又怕她被绑坏? 陈水笙低头认真给她缠绕布条。 只说了一句。 “只要你怀上我就放开你。” 季凝气得又对他破口大骂。 陈水笙给她弄好,站在一旁听着她骂,等她骂够了,才悄然的退出去。 陈水笙这个畜生是铁了心让她怀孕。 吱呀…… 门被从外面推开。 陈水笙拿着白天晾干的衣服进来,叠好放进柜子里。 季凝闭了闭眼睛,不想去看他。 她知道陈水笙的出现就意味着天已经黑了。 意味着他对她折磨的开始。 果然陈水笙放好衣服后,陈水笙就走到季凝前面开始脱衣服。 季凝这几天已经麻木,就算是被迫害成这样,就是不愿意说一句软话。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坚持什么,不过是哄骗放开自己,可是她连这一点都做不到。 而陈水笙不过要的只是她一句软话,一个承诺。 两个人就像是固执又执拗小孩,偏偏在这个事情上就是谁也不愿意向谁低头。 季凝闭着眼睛等待着。 出乎意料的男人只是躺在她的身边,规规矩矩的。 季凝她又等了好一会,不相信这个禽兽会放过自己。 两个人的不说话。 屋子里寂静一片。 现在已然入了秋,早上和晚上有了些许凉意。 季凝悲哀的在想从夏天到秋天,她还是没有能逃出去。 还要在这个地方困多久? 她的父母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这样想着,鼻子一酸,眼泪不自觉的又往外冒。 单薄的肩膀微微抖动着,咬着唇不敢让自己发出声音。 突然一只温热的手摸上她的脸,指腹抹了抹她流出来的泪水。 稍有些停顿 。 “阿凝,你怎么又哭了?” 陈水笙侧过身用手撑起在黑暗里悬看着季凝。 季凝眼睛聚焦在头顶上方,只觉得有一道灼灼的视线看着自己,可她怎么也看不清楚男人的脸。 尽管如此,她还是撇过头去,不愿意回答这个禽兽的话。 陈水见季凝不理她。 “别哭……” 带着温柔带着点温情。 和前几天那个一心只想要让她生孩子,不顾她死活简直判若两人。 季凝在两个字前面眼泪流的更加凶了。 谁知道这是不是他变着花样的想她留下来为她生孩子的手段。 陈水笙重新躺下抱着季凝,手顺着她的手臂往下摸去,摸到她绑着她手的绳子。 “我给你解开好不好?” 很低很低的声音,好像在尽力的讨好。 “不是要绑我一辈子吗?” 季凝带着鼻音的语气是对陈水笙极尽的嘲讽。 陈水笙也不知道有没有听出来。 手上窸窸窣窣的动作,很快季凝就感觉到自己手腕处一松,脚上绑着的绳子也被解开。 季凝用力攥紧了手又松开,反反复复。 心里却是在疑惑着陈水笙到底想干嘛? 此时男人的手又摸了上来,季凝身体已经戒备的僵硬起来。 果然,禽兽还是禽兽! 陈水笙摸上她的手腕处,替她轻轻揉着她那处的勒痕。 “疼吗?” 季凝一愣。,随后笑了,她觉得陈水笙这个人真好笑。 “你说呢?” 在讥讽他的惺惺作态。 “对不起……” 男人低声下气的在和她道歉。 季凝又是一愣,不明白在搞什么飞机。 “错?季凝的语气轻佻,带着一丝冷嘲,像一把利刃,扎着陈水笙的心。 他知道这几天自己做的过分。 一到晚上,她的哭声,她眼底对他的嫌恶,鄙薄…… 他不是不在意,不是不要脸,他只是太想要一个他们自己的孩子,也许她就能安定下心来和他关起门来过日子。 他承认自己的手卑劣,他不过是想要通过占有让她感受他的存在,不过是想要通过占有让她生出对他对欲望的渴望。 他只想留下她他有错吗? 直到今天回来的时候,遇到秀清,说好久没见到季凝了,问他怎么没有带出门到她家玩玩。 他支支吾吾的不肯回答。 秀清看出了不对劲。 他才说出季凝被他绑在家里。 开始他也觉得这样对季凝不好,可是她每每说想离开,他的心就好一阵的慌乱,生怕他一回家就再也见不到她。 只有把她绑起来,心里才能安定下来。 可秀清对他说。 “你是想让阿凝踏踏实实留下来和你过日子还是想留住一个没有生气的人和你过一辈子? 如果是前者,说明你是喜欢她的,如果是后者,那换成那一个女人不是一样的呢?” 秀清抬头指另外一个方向,陈水笙茫然的抬头看去。 只见,陈酉良押着那个给他生了个儿子的老婆往家里走去。 女人被扭着手臂别在背后,脸上的表情痛苦不堪,脚还一瘸一拐的,许是走得慢了,陈酉良不耐烦的往她的身上踹去,女人一个踉跄摔倒在地。 男人一把把她拽起来,嘴里还骂骂咧咧的。 路过的人只是多看了两眼,只是看两眼,也没有出言相劝。 他们对这样的事情,早已经是见怪不怪了。 这是又跑了? 才几天他老婆又跑一次? “你和阿凝要像他们家一样吗?” 第54章 道歉2 陈水笙抿着唇一言不发。 他也不是像表面上那么平静,自己心中在那一刻涌现的后悔,对季凝的愧疚一下占满心头。 “听我一句劝,你要想把人留下,就不要用这样的手段,这样会让人寒了心,到那时候一心只想跑,就算是生了孩子也会跑。 再说像阿凝这样大城市的女孩子,有思想,有文化,你这样对她,就是在侮辱她,那么她对你就只有恨了,如果你觉得这样也无所谓的话,你只管这样做。 日子是你们一起过的,要怎么过,怎么过好是你们的事。 我只想说一句,要人心甘情愿留下来不是你这样的。” 秀清和陈水笙说了一大堆,只希望他能自己想清楚。 这个村子里被拐来酿成悲剧的女孩太多了。 她不希望季凝成为其中的一个。 那边陈酉良已经拉着自己的老婆消失在路的尽头。 她忍不住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陈水笙是听进秀清的话的,她说的对,让阿凝心甘情愿的留下来,他就不该这样做。 想起这些天自己的所作所为,恨不得给自己一耳光。 他这样无疑是在伤害他喜欢的阿凝,无疑是把他之前做的努力全部的推翻。 甚至是把自己最丑陋的一面暴露在她面前。 这样的他还谈什么喜欢她呢? 秀清的话让他幡然醒悟。 ………… “阿凝,原谅我这次好吗?” 季凝甩开他的手。 “原谅你? 我哪有这个资格? 我不过是一个你随意就可以糟践的人。” 季凝眼角的泪又不争气的滑落。 “不……不是的……你不是……” 陈水笙否定的话在嘴边却怎么都说不下去。 她不是他随意糟践的人。 可是这些天自己又对她做了什么? 他的否定的话苍白无力。 “对不起……我以后不会再这样对你了!” “你以前,也这样信誓旦旦说会对我好,说喜欢我……” 季凝的话就好像在嘲笑他。 嘲笑他轻易说出的承诺就是放屁,随风消散之后就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他用力的攥了攥手,压下心底的慌乱,带着几分苦涩的开口。 “我说的都是真……会对你好是真的,喜欢你也是真的……怕你离开也是真的……” 陈水笙的声音越说越小声,是怕季凝不相信他的话,也是自己心虚。 毕竟他说的和他做的完全是两回事。 在季凝甩开他的手后,他立刻贴上去紧紧抱着季凝,一字一句的说着对不起。 他的一句句道歉,却是季凝自己亲身经历的惨剧。 “陈水笙……” 季凝是第一次这样平静认真的叫着他的名字。 “你离我远一点好吗?” 陈水笙僵硬着身子,喉咙上下滚了滚,良久沙哑着声音答应了她。 男人的身体移开了一点,但是手却执意的牵上她的手。 季凝知道这是陈水笙最大的让步了。 也没有再说什么。 “阿凝……” “我困了!” 季凝不想再和他纠缠下去,也没有必要去争执是非对错。 因为她们的关系本来就不对等,她一个被买卖回来的人,在人家家里有什么人权和尊重可言呢? 陈水笙想要说的话被活生生的憋回去。 一时之间两个人都沉默无语。 夜已经深,初秋的天气,夜里起了风。 风顺着窗户缝吹进来,季凝缩蜷的身体一抖,陈水笙察觉到了,连忙把被子给季凝盖得严严实实的。 被子盖好,自己又退回自己原来的位置上,一点也不敢去沾季凝。 只要不是要侵占她,季凝都任由他动作。 毕竟她也没有力气去反抗,就像前几天,她还不是像任由他宰割的羔羊? 她才明白自己与陈水笙之间的力量悬殊。 她也该庆幸,不知道他怎么就突然转变。 不然她怕是真的要被他侵占到怀孕。 一想到怀孕。 咬着唇,只希望老天爷能怜悯她,不要让她怀上孩子。 陈水笙看着季凝的背影发呆,他知道她没有睡觉,但是,他不敢去打扰她。 这次真的是他的错! 屋里很安静,两个人的呼吸声的清晰可闻,无心睡眠的两个人 一个盯着墙看,一个盯着对方的背影看。 屋外偶尔传来几声狗叫声,但是屋子的人却丝毫没有影响,好像他们已经睡着了一样。 ………… 清晨,阳光透过窗户的木栏穿进屋子里,光亮照射在地上,那一条条光柱里可以清晰看见许许多多细小的尘埃。 季凝还在熟睡。 门被吱呀的推开,男人已经很小心翼翼了,可是陈旧的门还是咿呀作响。 季凝不可避免的被吵醒,可是她没有动,她打算继续装睡。 陈水笙看了一眼还在睡觉的季凝,再看看着咿呀作响的门,想着有空得弄一下这个门。 然后,蹑手蹑脚的出去了。 在门关上的那一刻,季凝睁开了眼睛。 动了动手和脚,还好再没有被绑住。 不管他为什么转变,不管他昨晚的道歉是不是真心,季凝想,只要他没有把她绑在屋子里,就是好的。 这样才有逃跑的一线生机。 翻了个身,就看见外面阳光明媚。 闭眼睁开,再闭眼再睁开,季凝重复这个动作。 又是一天,新的一天。 不知过了多久,门再次被推开,陈水笙端着早餐进来。 男人把早餐放下,就去喊季凝起来。 季凝可能是这些天被陈水笙折腾累了,刚才不一会的功夫又睡了一回。 被男人叫起来时,感觉全身酸痛酸痛的,手腕处被勒伤的地方又有些疼。 下腹更是感觉坠坠的疼。 陈水笙到外面去打了水进来给季凝洗脸。 这几天一到晚上季凝被男人折腾就哭,到现在眼睛都是肿的。 陈水笙拧干毛巾给她仔细的擦着,看见她又红又肿的眼睛,心里面也不好受,现在回想起来她那几天晚上哭得厉害,他那时候就像是一个发了狂的人,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她。 心生内疚,使他不忍去看。 第55章 大姨妈 眼神飘忽不定的不敢去看季凝。 季凝本来没有注意到他的不对劲,只是他一直擦着她的左脸,她就瞥了他一眼。 陈水笙好巧不巧看见季凝的眼神,慌慌张张的去换了一边去擦,不敢再对上季凝的脸。 等一切弄完,陈水笙给季凝找了衣服。 那边刚刚端进来的粥也刚刚晾好。 陈水笙端来给她。 季凝接过,吃了大半,就吃不下了。 陈水笙接过她吃剩下的,也不嫌弃,三口两口的吃完。 吃完饭陈水笙像一根木头的杵在那。 季凝瞪他。 男人小声询问道。 “要出去透透风吗?” 季凝本来还想睡一会的,因为感觉身体有些不舒服,小腹那地方有些坠坠的疼。 她伸手抚上肚子,忽的,她在想是不是自己的姨妈要造访了。 身体就像是接收到信号一样,她这个想法才起,就感觉有热热的东西涌出。 她拉开被子一看,果然,裤子上已经染上了红,屈着的腿放下来,身体一动作又涌出一股。 季凝心里是欣喜的,来大姨妈不就说明那几天陈水笙所作所为都是白费的吗? 她咬了咬唇,心情竟然松快起来。 自从和他发生关系,每个月的大姨妈都是她最期盼的。 现在来了,来的最是时候。 “怎么了?” 陈水笙端着盆正准备出去,见季凝的神情变了又变,好像有些开心? 陈水笙又以为是自己恍惚看错了。 有些不解的问道。 “我来那个了?” “嗯?” 陈水笙不明所以。 “就是来大姨妈了。” 季凝直截了当的说出来。 陈水笙愣了一下,似有些不相信。 “看我干嘛? 出去,我要换裤子。” 季凝呵斥着让他走。 陈水笙到衣柜翻了洗干净的衣服和放在一个小抽屉里的卫生巾给季凝, 季凝把换好的裤子放到一边,起了床,站在床沿边 看见刚刚被自己弄脏的床垫子。 有些懊恼,自己刚刚应该小心点的。 陈水笙等了半天,在没有听到后面有声音后,自己很自觉的转过身来。 就看见季凝已经换好裤子,见到被放在一边的裤子上的血渍时,眼底一闪而过的失落。 很快他又收起自己的情绪。 拿去裤子和其他东西领着季凝就要出去。 “哎……等一下,那个床垫我给弄脏了。” 季凝有些难为情的开口。 陈水笙这才看见季凝说的弄脏,不过是沾上了一小块血渍。 “没有事,等一下我洗一下就行了。” “要不弄脏的裤子我自己洗,你今天不用干活吗?” “不用,我一快洗了,不用多少时间。” 季凝还想开口,陈水笙却走出去了。 ………… 太阳照在身上暖哄哄的的,脸被晒得热了,季凝转了一个身,背对着太阳。 只是一动,姨妈就像大动脉爆了一样涌出来。 季凝弓着身子不敢动了。 李春梅从外面割了猪草回来,见到季凝坐在院子里有些惊讶。 这些天发生的事情她不是不知道。 屋子里的动静她听的一清二楚,没有干涉,是自己也有私心,之前儿子太过纵着季凝,这样下去怕要出事,二是自己也想抱孙子。 只要不闹出人命就行。 现在见季凝被放出来,自家儿子在吭哧吭哧洗衣服,就知道水笙还是没狠下心来。 没来由白了一眼自家的儿子。 就要走进厨房去。 眼尖发现陈水笙倒的水是红的。 “身上来那个哩?” “嗯……” 陈水笙往血渍那又抹了洗衣粉,用力的搓着。 “那几天的种白播哩! 这咋那么不争气哩!” 说完不忘瞪一眼季凝。 季凝猫着身子,头埋进自己的臂弯里,对李春梅的行为一无所知。 “洗啥? 之前就让你别洗,女人身上来的东西,晦气哩。” 李春梅恨铁不成钢说道。 之前就说过自家儿子,回回不听,老一辈传下来的话,知道的每一个人都遵守着,偏偏他这个儿子不当回事。 “阿妈……说啥话哩,自己的媳妇怕啥哩!” 陈水笙打了一桶水,继续过一遍。 李春梅见说不动,又念叨了几句。 季凝本来趴着快要睡着了,听到有人在嘀嘀咕咕说话。 抬头就看见李春梅和陈水笙在吵着什么。 然后就是李春梅气哼哼的走了。 陈水笙晾好衣服见季凝无精打采的模样,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有些热。 “阿凝,别晒了,晒久了不舒服。” 就扶着季凝进屋里去了。 季凝躺在床上,确实感觉头有些晕,可能真的是晒太久的缘故。 陈水笙出去了,在外面忙前忙后的。 季凝盯着屋顶发呆,陈水笙不一会端着红糖鸡蛋进来了。 来到这里她吃的最多的就是鸡蛋,陈水笙能给她最好的东西也是鸡蛋了吧! 李春梅又在外面骂骂咧咧的。 “家里的母鸡一天下一个蛋,成天不见攒下来,真的是造孽哦。 鸡都知道下蛋,人却没动静……” “阿妈……” 陈水笙朝屋外面的李春梅喊了一声。 外面就安静下来了。 季凝在里待久了,大概也听得懂一两个词。 恰好她就听懂了鸡蛋这个词。 季凝拿眼看了眼陈水笙,见他镇定自若的模样。 她也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猜得那样。 看着碗里甜腻腻的糖水,她还真的吃不下。 奈何陈水笙殷殷切切的一勺一勺的往她嘴里送。 可能是一下子失了太多的血,使的季凝身体变得有些虚。 嘴唇也没有什么血色,卡白卡白的。 陈水笙喂完她红糖水又让她把鸡蛋吃了。 像一个老妈子一样叮嘱她好好休息。 门一关,又出去了。 季凝觉得陈水笙就像是一个精神分裂的神经病一样。 明明前一天不把她当人看,现在却各种体贴。 不管是好的坏的季凝都是被迫承受。 她变得麻木。 只能是一天一天算着在这里的日子。 第56章 夜…… 季凝在床上一躺就是一天。 自从来到这里,被放出去的时候是有的,每一次好像都是被自己折腾得又被关进屋子里。 李春梅白天在家不怎么管她 把饭菜送进屋里就出去了,到下一顿的时候再把上一次的碗拿出去。 当然对季凝没有好脸色。 季凝对着她的背影撇嘴,心里想有本事对你儿子甩脸色去。 不就是吃你两个鸡蛋吗? 季凝还在耿耿于怀早上听到她和陈水笙的对话。 陈水笙干活回来第一件事就是进屋去看季凝。 季凝来那个身上很不舒服,就要求陈水笙给她烧水。 陈水笙在柜子里找了一件衣服,应了一声,出去给她烧水去了。 这又免不了被李春梅数落一顿。 “秋天一过就要入冬哩,家里养了个天天洗热水澡的,柴怎么够用?” 李春梅这话是对陈水笙说的。 在写作业的阿珂不知道自家阿妈的话头指着谁,抢着回答道。 “阿妈,周末的时候,我可以去山上捡柴,一天捡多两趟,不怕冬天没柴用。” 陈水笙听了也附和道。 “那到时候我找大伯家借两车,我顺便把山沟后那块地锄了,小妹到山上捡柴,一个车装得多点,那不用跑多两趟。” 这都安排得明明白白的,她还能说什么? 李春梅只好没好气的瞪了一眼自家这个小女儿。 然后气哼哼的到院子里去赶鸡鸭去了。 阿珂不明就里,这不挺好的吗? 阿妈好像不高兴! 陈水笙到厨房里把水烧热,用桶装了两桶,热水,一桶给季凝洗澡,一桶给她洗头。 他知道季凝的习惯,就算是经期也要洗头。 开始阿妈也讲过她,什么女人这个时候洗头以后最容易头疼,进风之类…… 只是两个语言不通的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季凝本来就是一个爱干净的人,尤其是她的头发。 是一个一天不洗头就浑身不舒服的人。 当时给陈水笙说的时候,他没有办法理解,毕竟在他们这个地方,别说天天洗头,就是不洗澡都是正常的事。 不过他说了会给她想要的生活,不就是洗个头,他可以满足她,他也想让她舒服。 只不过夹在两个女人之间来回的翻译,实在是头疼。 后来两个人各退一步,季凝只在头一天洗头,阿妈见说服不了,也只好妥协。 陈水笙把水提到洗澡房,又去提了一桶冷水进来,为的就是让季凝自己兑水。 自己洗多热就兑多热的水。 季凝舒舒服服的洗了一个热水澡。 换了干净的衣服,还换了陈水笙给她带回来不知道什么牌子的卫生间,好像是村里小卖部里买的,黑色的塑料袋装得一大包。 里面全是零零散散一片片的 。 谁知道用了会不会有什么妇科病? 她用的时候都要仔细的检查过垫片里有没有什么脏东西才敢用。 她是真的害怕,这里的医疗条件又差,别到时候害的还是自己,苦的也是自己。 这又不是开玩笑的。 所以她换得很勤,陈水笙看她用的快, 默默地自己让进镇上的大伯带几包有包装有日期好的卫生巾回来给她。 这次她来的突然,好的上次用完了,陈水笙让她将就先用着,明天再让别人从外面带好的回来。 季凝本来想拒绝用的,可李春梅拿出一个小布包,说里面是她之前自己缝自己用的布垫片。 不过是里面夹一层棉花,和她说用了之后洗干净可以反复使用的。 交给季凝的时候,她头皮都要发麻了。 虽然洗的发白,但是上面隐约还能看见有些血迹。 这……都什么玩意? 还能这样用吗? 于是她果断选择用那些零散的卫生巾。 突然觉得自己好可悲,世界上那么多人,偏偏为什么是她。 就是她那么倒霉…… 这样想着又有想哭的冲动。 ………… 季凝和陈水笙算是在慢慢的和解前几天的事情。 不和解又能怎么样呢? 只能让自己陷入困境,就是整天被关在屋子里。 这一度让她很被动。 他们看上去像是和好,只有季凝知道,她对他仍然心怀着那几天的恐惧。 每当晚上陈水笙抱着她的时候,虽然自己来了经期,季凝对于陈水笙的触碰还是感到害怕。 她不知道陈水笙会不会禽兽到就算她身上不舒服也要碰她。 是的,她不知道。 在她被绑着之前,她以为她对陈水笙还是了解的,可是她太低估人性的黑暗面,只有想做和不想做。 他想就能毫无人性的对待自己。 他想就会温柔体贴照顾自己。 自己不过像是他的一个玩具,高兴的把玩两下,不高兴了随意摔打 “睡吧! 我再混账也不会这个时候对你做什么。” 似是要证明他这句话,不一会背后就响起来男人细微的鼾声。 窗外,月影遍地,树影婆娑,夜风轻拂过,又随之摇曳起舞。 整个村庄在沉静中睡去。 屋里,季凝僵硬着身体,睁着眼睛久久无法入睡。 第57章 野板栗 秋的早晨,空气是清新的,清新中又带着一丝凉意,路边上的杂草叶上顶着点点露珠,晶莹剔透。 季凝一行人的脚步会偶尔惊动林间的鸟,引来叽叽喳喳的叫声。 陈水笙在前面推着车,阿珂和她走在后面,时不时的会说两句话。 那只大黄狗老早就跑到前面去,看不见身影。 但是,只要你叫上一声,它就会不知道从那个角落里蹿出来。 身上一身的露水,湿哒哒吐着舌头,兴奋的围着季凝一行人蹿过来蹿过去。 陈水笙推的车,不过就是一辆两轮的推车,昨天晚上就到他大伯家借回来的。 说是要进山里找柴火,有一个车也方便些。 她不知道之前还以为是什么车呢! 看到了之后简直无语。 季凝撇嘴看着陈水笙借着力自己一个人往前推着。 早上出发前,他还问她要不要坐上去,他可以推着她进山。 被季凝拒绝了! 低头看着被路边野草叶上的露珠打湿的裤角,季凝叹了口气,她昨晚上为什么要答应和他们一起出来。 季凝解绑之后被关在屋里好几天,周末阿珂说要进山找柴火,陈水笙问她要不要一起,她肯定是答应的。 身上的那东西也快走了,再被关下去她怕是要长毛了。 只是谁知道大早上的要走那么久的路。 阿珂手上拿着一把砍刀和她聊着学校发生的事情。 季凝认真的听着,偶尔会附和两句。 大概走了一个多小时,才算走到目的地。 阿珂拿着砍刀和耙子进山里去了。 季凝和陈水笙又往前面走了一段路,才走到陈水笙家分得的地。 陈水笙让她随便找个地方坐着,自己脱了衣服拿着锄头就开始锄地。 季凝靠在木头车旁边,无所事事。 陈水笙也怕她无聊,时不时会和她聊上两句,不过是没话找话。 季凝敷衍着回答他。 后来,季凝随便找个理由说累了,让陈水笙专心干活,别和她搭话。 可等到两个人真的不说话,周围安静得可怕,只有陈水笙挥动着锄头翻土的声音。 季凝就这样一动不动全程的盯着。 陈水笙就像一头不知疲倦的老牛吭哧吭哧的干活。 地被翻了一遍,陈水笙说明天再进来一趟,就带着季凝找阿珂去了。 阿珂也是个能干的,拿着的几个袋子已经装得满满当当的,还找到了一棵枯掉的树。 陈水笙找到她的时候,正一刀刀的砍着树呢。 陈水笙二话不说就接过手去。 阿珂拿着水咕噜咕噜的灌起来。 大黄狗已经不知道跑到哪里去野了。 那边枯树咔嚓应声倒地。 陈水笙把它砍成几节,一个人扛上扛下的把它们装到车上。 不得不说陈水笙是真的能干。 一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几乎是包揽了一个家里所有的重活。 同时季凝也感慨,他也就是死活窝在这大山里,他这样的人出到外面就算是卖力气也能赚不少钱,何必要这么苦自己呢? 苦了自己一家人呢? 等一切都弄好陈水笙累得汗流浃背地坐在一块大石头上休息。 另一边,阿珂带着季凝穿过树林来到一棵树下,指着树上的什么东西让季凝看。 季凝却是忙着把粘黏在衣服上的粘人草一根根拿掉。 季凝最讨厌这种东西,在她为数不多的进山次数里,每回衣服都挂一大堆。 每次她都要一点一点的去弄干净才舒服。 最开始她不知道一不小心衣服就碰到一大堆,密密麻麻的,有密集恐惧症的人怕是会心里不舒服。 ………… 那时候陈水笙一边给她摘掉身上粘到,一边给她解释。 “我们这叫鬼针草,又叫粘人草。 它的种子上有三四根芒刺,一旦有人从它旁边经过就会挂上,等人发现它时就会把它摘下,丢到哪里就在哪里再次生根发芽。” 季凝不得不感慨植物为了传播种子也是想尽了办法呀! ………… 阿珂见状连忙也来给季凝去摘身上粘到的粘人草。 等到两个人处理完毕,季凝这才抬头往树上看去。 “看什么?” 季凝询问道。 阿珂笑着解释道。 “阿姐,是板栗呀! 你没有见过吗?” 季凝知道板栗但是不知道板栗是长在树上的。 她又抬头往树上看去,好像也没有看到她印象里板栗的模样阿! 阿珂低头却在地上找着什么,捡起一根木棍在地上翻翻捡捡的。 季凝不明白她在干嘛! 也低头循着她的动作看去。 “阿姐,这里有一个!” 她惊喜的喊道。 季凝看过去就看见一个带刺小球一样的东西。 “树上掉下来的?” 季凝好奇的问。 “是呀!阿姐你没见过吗?” “没有。” 原谅季凝此刻好像一个没见识的土包子。 只见阿珂用脚往那颗‘小球’上踩了踩。 好像还挺硬的,她踩了好几脚。 见它裂开一条缝隙就捡起来用手小心翼翼去掰开。 等把里面的东西弄出来,抓在手里让季凝看。 季凝就看见她手里躺着三个小小的,但是挺饱满的小板栗。 还真的是板栗。 就一节小拇指大小,圆锥似的,棕黑发亮的壳。 阿珂拿着其中一个往自己衣服上蹭了蹭,放嘴巴一咬。 听到咔得一声,她就知道壳裂开了,又手去剥露出里面很饱满且黄澄澄的肉。 阿珂把它拨开又很仔细把附在果肉上的皮毛弄干净才递给季凝 。 “阿姐,你尝尝。” “生的能吃?” 季凝不禁发出疑问。 “可以,阿姐尝尝……” 阿珂一脸期待看着季凝。 季凝接过放进嘴巴里,嚼了嚼,脆生生的,和吃煮熟的口感很不一样。 咬着咬着就能尝得它丝丝的甜,其他并没有什么味道。 “嗯,好吃。” 得到季凝肯定的回答,阿珂笑咪咪的,又去剥了一颗给季凝。 “阿姐,等一下你走远一点,我爬到树上敲一些下来。” 季凝退开一些还不忘叮嘱她小心些。 别看阿珂一个女孩子,三两下就爬上去了。 可能对山里的孩子来说爬树就是小意思。 只见阿珂拿着手中的棍子伸着手对着一个个带刺的小球球乱打过去。 第58章 被咬 噼里啪啦…… 掉了好几个下来。 阿珂又灵活地爬到另一边,又打落好几个。 季凝在树下喊着让她快点下来。 阿珂应了一声。 又打落一些才下来。 两个人把打落的板栗全部都捡到一起 。 阿珂找了一块石头把一个个刺球敲裂开来。 季凝伸着手小心翼翼的把里面的板栗一个一个剥出来。 别看都是小小一个,剥出来也有好多。 阿珂绕着树底下拿着棍子找地上的漏网之鱼。 季凝走到边上想去摘两片大一点的叶子,把栗子包回去,她们身上的口袋实在是装不下。 在季凝摘叶子时,没有注意到脚下。 直到听见嘶……嘶……声。 季凝寻着声音看过去,就看见一条花花绿绿的蛇在她脚边的位置,昂着头好像要攻击的架势。 季凝顿时背冒冷汗。 失声尖叫起来。 说时迟,那时快,季凝准备转身跑的时候。 蛇大概是受到惊吓,一个飞身,朝着季凝的脚踝处咬了一口。 季凝只觉得自己的脚刺痛,疯狂的甩着自己的脚,企图把蛇甩开。 啊…… 救命…… 阿珂听到季凝的呼喊声,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还是快步的往季凝的方向跑来。 这时,大黄狗从旁边的灌木丛里跳了出来,比阿珂还要快的跑到季凝前面,对着季凝脚边上的蛇就咬起来。 蛇也许是感到更大的危机,缠着季凝的脚松开,被大黄狗一只脚按住,头部也被它咬住。 只是蛇的尾巴还在一摇一摆的试图想要顽抗。 “阿姐……” 阿珂已经来到季凝的身边,看见面前的场景吓了一跳。 把季凝往后拖了拖,远离那狗和蛇。 “我被蛇咬了!” 季凝颤颤巍巍说出这句话,她真的吓坏了,脸色惨白。 抚着自己胸口的位置,深呼吸了好几口气才缓过来。 阿珂准备要去查看季凝被咬的伤口时。 陈水笙找了过来。 “发生什么事了?” “阿姐被蛇咬了。” 阿珂着急的对陈水笙道。 “怎么回事?” 陈水笙一听是季凝被蛇咬了,声音也高了一个度还带点斥责。 “我……” 阿珂都快哭出来了,看到陈水笙的表情有些冷,咬着唇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不怪她,是我自己不小心的……” “你别乱动……” 季凝想替阿珂解释两句的,没想到也被陈水笙呵斥不许动。 陈水笙表情凝重,季凝一时之间也不敢出声。 大黄狗已经把蛇咬死了,叼了过来,好像在和自己的主人邀功。 瞧瞧它多厉害,咬死一条蛇。 季凝见到那蛇在狗的嘴巴里,已经没有生气,但是眼睛还睁着的样子。 害怕的往陈水笙怀里躲,手指紧捏着男人的袖子,求助的看着他。 陈水笙护着她。 仔细看了一眼蛇的样子,然后呵斥了一声。 让狗把蛇叼走。 陈水笙连忙蹲下把季凝的裤角卷起来,拉开黑色的袜子,就看见两个细细的小血口。 还冒着点血。 阿珂怯怯地在一旁不敢说话,眼底透露着不安,眼圈还有些红。 季凝看见了嘴角努力地扯出一个笑,让她别担心。 她确实也感觉没事,只是被咬的一瞬间有些疼。 陈水笙在自己的衣角处用力一扯,把衣服撕下一长条,绕着她小腿肚处一圈一圈的绕上,绑紧。 然后双手用力的去挤她伤口处,有血水往外冒,陈水笙就用袖子擦拭掉,又连续挤了好几次,反复的给她擦干净血渍。 季凝紧咬紧着牙,不敢让自己发出疼痛的呻吟。 手心全是汗,说不疼,也是疼的,陈水笙那样用力。 还不知道那条蛇有没有毒呢? 万一是条毒蛇,这里的医疗条件那么差,她该不会要截肢吧? 还是毒液扩散全身毒发身亡? 季凝脑子里胡思乱想着,越想脸上就越是煞白。 男人抬头就看见季凝皱着眉头隐忍的模样,也知道她疼,可能更多的是怕。 “没事的,那只是普通的蛇。” 陈水笙安慰道。 “不是毒蛇?” 季凝小声的开口,声音有些些哑。 “嗯。” “得快点回去找萍奶,她有治的药。” 陈水笙没有多余的解释一把抱起季凝就往山下去。 阿珂叫上还在摆弄那条死蛇的瘦皮,一行人脚步匆匆的赶回去。 回去的路上季凝坐在推车上,被绑紧的脚不敢乱动。 陈水笙更是一言不发地赶推着车。 脚步很急,时不时地抬头看一眼前面的路,也会时不时看一眼季凝。 额头上豆大的汗珠直往下淌,甚至是流进眼睛里,使得眼睛一阵刺痛。 陈水笙也顾不得这么多,伸手擦了一把额头,眼睛不停的眨巴着,只为减少刺痛感。 还没有到家,陈水笙就让阿珂自己慢慢推着车回去,他抱着季凝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陈水笙带着季凝去找的阿萍奶是村里一个懂些医术的老人。 算是村医吧! 老人家拄着拐,步履蹒跚走到季凝面前对着她的伤口瞧了瞧。 “没有肿,没有发黑,不是毒蛇咬的。” 萍奶对陈水笙道。 “嗯,但还是让您给看看。” 陈水笙脸上还淌着汗,气都还没有喘匀着急对萍奶道。 “没事,敷点药就好了。” 只见她拄着拐慢慢走进另外一个房间,好久都不见出来。 季凝看了一眼陈水笙。 男人心领神会解释道。 “萍奶奶在给你找药,没事的,去年村一个被毒蛇咬伤了也是萍奶奶治好的,大概半个月吧,就能下地干活了。” 季凝撇撇嘴,这么神? 老人家摸了半天才出来,手上拿了好几种草药,指挥着陈水笙搬来药臼,一样一样的放进去,让陈水笙细细的捣烂。 捣成泥敷在季凝脚踝的伤口上。 季凝顿时感到脚踝处冰凉冰凉的。 老人家把她腿上的布条解开,改缠在她敷着药草的伤口上。 “这是你媳妇?” 萍奶抬头看了一眼季凝对陈水笙道。 “嗯。” 陈水笙接过萍奶手给季凝腿上的布条绑好结。 “好一阵没见你,娶上媳妇哩! 还俊得哩!” 陈水笙不好意思笑了笑。 季凝见弄好就要起来,陈水笙制止了她。 让她把手搭在自己的肩膀上,弯腰就把她抱起来。 萍奶又去拿了几把药草出来交给陈水笙叮嘱道。 “别让伤口碰到水,药一天换一次。” 陈水笙点头。 朝萍奶道了谢,就抱季凝离开。 萍奶站在门边上送他们,见他们远去才回屋里去。 低声说了句。 “水笙还挺会疼媳妇哩。” 第59章 阿爸 一连好几天季凝都只能老老实实的待在屋子里。 陈水笙会每天给她换药。 为了避免伤口沾上水,陈水笙拿了一个塑料袋把伤口的部位包住。 不知道是这草药管用还是她被咬得不重,除了当时有些疼之后便没有什么感觉了。 陈水笙每天都要出去干活,不是干自家的活,就是到外面去找一些零工去做。 秋天一过便是冬天,冬天到来就意味着快要过年。 头天晚上就听着李春梅和陈水笙在吵吵嚷嚷的说话。 她在一边辅导阿珂写作业,听到动静忍不住多看两眼。 阿珂停了笔对她解释到是李春梅在和陈水笙在算家里欠下的账。 每每到年底的时候都会有人上门来讨债。 季凝撇着嘴,这家人活该! 随便给家里一个人出去打工这个家也不至于这样穷! 何至于一家人守在一起困死! “就是你阿哥不愿意出去赚钱,要出去找活干,家里早还完钱了。” 季凝在这里也住了这么久,看也看到一些。 不管什么地方真的是穷的穷死,富得有富的流油。 这样一个小小的山村也有贫富差距。 家里有钱的房子外面都镶着瓷砖,家里穷的就像陈水笙家这样的家徒四壁就算了,还欠外面一大堆债。 “不是的,阿姐,不是阿哥不愿意出去,是阿妈不让出去。” “为什么?” 季凝就搞不懂了,难道李春梅是个控制力极其强势的人? 她是有一点吧! 季凝觉得好像她对陈水笙也没有到那个地步吧? 就好比如她,陈水笙在对待她的事情上,李春梅可是一让再让,就算的不愿意也只是嘴上说两嘴,其他再没有什么。 可就是这说两嘴陈水笙有时候也会和李春梅杠起来。 季凝觉得肯定是有其他的原因。 阿珂似乎在犹豫什么。 季凝也不催她。 等了好一会才听她说道。 “我阿爸就是到外面干活,死在外面的。” 小女孩低着头,手上的笔不停的攥紧,敛着眉眼,季凝看不清楚她的神情。 一时也不知道是该安慰还是该心疼。 在农村的家庭里,一个家的父亲往往就是这个家的顶梁柱,听说他们的阿爸在他们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对他们来说可能就等于天塌了一样。 她又想起陈水笙每每提起他的阿爸眼里有光可是光却在一瞬间暗淡起来。 “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是很清楚,阿妈和阿哥不愿意让我知道,是我偷偷听到阿哥和大伯说话知道的。” “是大伯领着我阿爸出去的,说是在外面的工地上打零工,我大伯出去没多久就弄伤了脚,回来养脚,留我阿爸一个人,年头出去的要过年才回来。 快过年了,可是老板不发钱,我阿爸和几个工友去找老板,老板开车要跑,我阿爸去拦给撞死了。” 阿珂说得很慢,说到后面有些说不下去。 “那老板最后还是跑了,可是我阿爸却没有了。” 每年临近过年的时候是别人最期待的。 可她不是。 每一年临近过年她们家都沉浸在一片悲伤中。 快过年就快到阿爸的祭日。 提醒他们阿爸离开他们又一年了。 “跑了?” “我不知道,听大伯说人找不到了,钱没有要到我阿爸把命搭进去了。” “出了人命,找警察应该会立案的。 人会给你们抓,钱会给你们追回来,还要赔你们的钱。” 季凝后面提到钱声音小的点,毕竟在人命面前钱根本不值得一提。 可是人没了,让活着的人好过些的就只能是钱了,更何况陈水笙家又穷得叮当响。 阿珂抬起头,眼里蓄有泪。 “大伯说当时见死了人,大家都吓跑了,我们根本没有地方去找人,也不懂去报警立案。 我大伯不懂,我阿哥也不知道,我们都不懂的…… 人死了两天才有人通知我大伯,把……把我阿爸带回来。” 季凝一时沉默不语。 一条人命到最后这样的不明不白没了。 其实想想也是,没有文化的乡巴佬,他们能懂什么? 有的可能一辈子就出去那么一次。 要见识没见识,要文化没文化。 他们不知道有一种叫做法律的东西可以保护他们的权益。 更不知道运用法律让凶手伏法。 她一时又觉得可悲。 世上竟然还有种事情发生。 “没事了,一切都过去了。” 季凝摸着阿珂的头,又伸手拭去她眼角的泪。 “要是你那时候在就好了,我恨那个撞死我阿爸的老板……他让我的阿爸没了……” 肩膀轻微的抖动着,咬着唇有些倔强的模样。 这是季凝来到这里第一次看见阿珂哭。 印象里她每天总是笑眯眯叫着她阿姐。 原来天真烂漫的小姑娘内心里也会有悲伤。 “阿姐,我一定要考出去,我想像你一样懂很多的东西,学很多的知识。” “你一定可以。” 季凝对她笑了笑。 又在心里叹了口气。 她是恨陈水笙的,也恨李春梅。 可是对于阿珂,她把她当成自己一的个小妹妹一样。 阿珂一直对她很友好,每次李春梅想使唤她干活都是阿珂抢着给她干了。 有时候陈水笙不在家都是她给她烧洗澡水。 怕她在家无聊每天放学回来都会和她聊一些学校发生的事情。 在这个家的这些日子里,她是唯一一个相处起来让季凝没有戒备之心的人。 “阿姐……” “嗯?” 季凝看着阿珂欲言又止的模样有些不解。 “你喜欢我阿哥吗?” 第60章 母子争吵 季凝一愣。 “我阿哥很喜欢阿姐你呢!” 还不等季凝回答阿珂又开口道。 如果他的喜欢就是把她困在这如地狱般的地方的话,她是一点的不想要的。 虽然之前把她从人贩子手里救下她,也按照承诺放了她,可是她被抓回来他的不作为甚至还强占了她的身体。 或许她开始对他有感激,现在只有恨。 喜欢? 她怎么可能喜欢他? “你阿哥换了那个漂亮的姑娘都会喜欢的,再说了你们家花了钱把我买回来的,能不喜欢吗?” 季凝的话里话外都是对陈水笙的讽刺。 季凝生的一副好皮囊,陈水笙一个乡下的野汉子见到她这样的能不迷糊? 更不要扯什么一见钟情,那也是见色起义! 他是口口声声说喜欢她。 也是她把她拉下地狱! 他这样的喜欢她怎么敢去接? “不是的……阿姐……我觉得阿哥对你不是像你说的那样。” 阿珂咬着笔头,抬眼对上季凝的眼眸。 季凝打了一下她的手。 “让你别咬笔头,这个习惯不好。” 阿珂吐了吐舌头表示自己不会了。 “你一个小孩子家家的懂什么?” 季凝拿起阿珂刚刚默写的单词本认真的给她改起来。 “村长家的春妮姐喜欢我阿哥,她长的也好看,我阿哥就不喜欢她。” “哼…… 你阿哥喜欢有什么用? 你家这么穷人家能让自己的女儿嫁过来? 贫贱夫妻百事哀! 家里现在穷,不想变通以后也一样会穷。” 季凝撇撇嘴,话说出口马上去注意阿珂的神情。 好在她没有在意她刚刚说的话。 “之前家里阿妈和大伯都劝过阿哥,他一点都不听,还和阿妈吵架,阿妈还气哭了,可是那天他突然把阿姐你买回来了……” 阿珂不死心还讲起之前的事情。 季凝抿着唇不说话。 陈水笙最开始是救了她,可是现在也不能抹杀他对她造成的伤害啊! “写你的作业,等一下再默一遍单词,错了五个。” “哦。” 季凝望着阿珂因为写字而认真的模样愣愣地有些出神。 那边李春梅在把晒蔫的萝卜条沙沙的撒上粗盐,在用手去搓入味,来来回回的翻。 陈水笙在一旁把搓好的萝卜干一点一点的摊开在竹白编制的簸箕上。 “今年把你大伯家的还掉先,本来算好年尾买了粮食能还清的。 给你买媳妇又出了一笔钱,就算是家里的牛拉过去也不够,怕是让你大伯再等等哩。” “大伯又不是别人家,牛是拉过去哩。 我们要用大伯也给我们用。” 李春梅停了停手上的动作。 “咋滴? 人家养着不用费心去喂? 你大伯帮俺们家够多哩,这不是又欠个人情吗? 欠钱容易还,欠人情可难还哩!” “我都说哩,大伯不是别个人,我和俺大伯说好哩,明年他们家修房子我去帮忙。” “你大伯家要建新房子哩?” “嗯,给俺二哥建的,说哩个媳妇。 那边说要有自己的房子才肯嫁过来。” “好好……人家的日子过的越来越好。” “俺们家也是。” 陈水笙接过李春梅手上递给来一盆搓好的萝卜干,哗地倒到簸箕里一点一点铺开,顺着李春梅的话就接道。 “那到时候家里的地方咋个办? 我一个人可忙活不了,你小妹总不能叫她丢下学习的事情整天去干活吧? 我可不敢指望你那三天两头惹事的媳妇,啥也不会干。 地可不能闲,我们家就指着这地活呢!” 陈水笙手上的动作有一秒的停顿,又复继续摊开着萝卜干。 “我到时候做多点,就是了,阿凝身体不好,做不了这些就别让她做哩,再说想要家里添人口,身体总归要养点壮实些才行。 到时候再说嘛,阿妈,别操那么远的心。” “我不操心? 那你们一个两个能长那么大哩?” 李春听着自家儿子的话就来气。 “要我说你就是被她迷得不像话,她就有那么好? 我还情愿你没有买媳妇呢! 自从买了她回来,家里的事情都没有顺过,她也闹得不像话。 别人家的都好好的,家里家外的还能帮一帮,就咱家这个……” “我……” 陈水笙本能的想反驳,但是看见李春梅裂开口子的手还在面不改色的去撒盐搓着,脸侧的几丝银发垂落,眼角处的皱纹深浅不一,岁月从来没有优待过他的阿妈。 年轻死了丈夫,拉扯大三个孩子,苦日子过习惯,总是精打细算着每一天。 陈水笙不小心把手上的萝卜条捏断。 等反应过来,又重新摆好。 胸口似有千斤重,无形的压力有些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家里的压力,阿妈反反复复的念道,时时刻刻就像压在他身上的一座山。 一个人安静的时候,他也在想是不是要像阿凝说的那样出去看看。 外面挣得也确实多。 可是每每提起,阿妈总是冷着脸反对。 让他死了这份心。 说苦点有苦点是过法,钱少一点就少花点,一家人整整齐齐在一起。 她已经失去丈夫也害怕失去自己的儿子。 内心有些烦躁。 抿着嘴一言不发的做着自己的事情。 李春梅见自家的儿子不出声。 更念念有词。 “你那媳妇不能这样宠着,这日子还长着哩,这样下去,以后谁能治得住她?” “阿妈,阿凝是俺媳妇,我不对她好对谁好?” “那也不能像你这样!” “我咋样嘛? 就非得动辄打骂才行吗?” “谁家买来的媳妇不是这样?” “所以他们家的都想往外面跑。 阿凝要和我过一辈子,是俺们家的人,自家人为什么一定要动手打骂服帖呢?” “你……我说一句,为了她你顶十句……” “我不是要顶你哩,我就是就事论事……” 陈水笙还想在解释,想要李春梅对季凝不要有那么大的意见,又怕自己多说多错。 在李春梅眼里,陈水笙就是摆明要偏袒着季凝,无非就是怕她对季凝不好。 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李春梅知道陈水笙是个什么性子,自己认准的事情,就由不得别人在说什么。 在心里默默叹气叹气,自家的儿子越大就越发有自己的主意。 就像家里的担子慢慢从她的肩膀移到了陈水笙的肩膀上。 儿大不由娘! 两个人的之前的争执声传到季凝这边。 她听不太懂,阿珂便一句一句解释给她听。 听到最后季凝有些触动。 悄悄摸摸瞄了陈水笙一眼,又怕他发现,快速的移开眼去。 陈水笙一个山村汉子,文化不高,见识更是没有,据阿珂说他才读了个小学。 这样一个人没有被村里那些歪风习气给沾染很是难得。 就像李春梅说的那个买的媳妇不是打骂服帖听话的。 就连她一个女人都不能共情女人,反而觉得就应该如此。 陈水笙却没有这样想。 他是穷得什么都没有,现在穷,以后可能也是穷。 可是他务实努力,勤劳能干,尤其思维不固化却是很难得的。 可是对她来说他好与不好她都没有兴趣知道,她想回家的念头一直就没有断过。 季凝想得出神,没有注意到阿珂看着自己。 感觉到膝盖处有东西戳了一下自己才回过神来。 “怎么了?” 阿珂仰着头对上她的眼。 “阿姐,我阿哥是真的喜欢你呢! 你能不能也喜欢他一下?” 第61章 不可能的结果 “那你问问你阿哥能不能放过我?” 阿珂抿了抿唇角,满脸满是复杂的情绪。 可是却没有开口回答。 季凝回看着阿珂,眼里满是回家的渴望。 她也有亲人,她有父母,她在这个鬼地方待的快要发疯了。 虽然她现在比刚来的时候好多了,可是始终走不出这被大山包围的地方。 她想回家,发了疯的思念在心底漫延。 这下轮到阿珂不说话了,短得手都握不住的铅笔在她手里捏得很紧。 也许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 受得教育让她知道买卖人口是犯法的,可是犯法的又是自己的家人。 一个孩子,季凝也期望她能给出一个答案来对她来说有什么用呢? “赶紧默写你的单词!” 季凝催促着她。 阿珂,抬眼小心翼翼看了一眼季凝,捏着铅笔的手转了一圈,并没有写字。 不肯放弃似的再度开口问道。 “阿姐,如果……你回去了,还会再回来吗?” 季凝却没有直视阿珂,只是盯着她的本子上看,似是再认真看她先前默写的单词有没有错。 好久都没有回答她。 “当然不会再回来!” 这是季凝心里想的。 她并没有说出来,是怕她这样说会让陈水笙一家人知道她从未打消回家的念头。 她怕李春梅像看犯人一样的眼神盯着她。 她怕用绳子绑起手脚那种无助和恐惧。 “为什么要这样问我?” 季凝话头一转,问了另外一个问题。 语气却是有些低沉。 “我阿哥是真的喜欢你,阿哥从前一个人的时候,知道埋头干活,在家休息的时候总是蹲在开口望着远处发呆,话很少的,阿妈以前还总说阿哥是个闷葫芦。 可是现在因为有阿姐你,阿哥向变了一个人,就是……变成一个有生气的人,我想要这样的阿哥。” 阿珂这段话说得很慢,努力的去想能用的词汇,可能是为了让季凝更好了解她的意思。 眼里是迸发对季凝到来的开心和陈水笙的变化的欣喜。 阿珂是这个家唯一能读书并且一直在读书的人。 所以李春梅对她说过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家里供你读书不容易,特别是你阿哥。 所以阿珂对陈水笙有着哥哥般的依赖还有感激。 小小年纪就有一副又敏感的心肠。 陈水笙一点点的变化全看在眼里,他对季凝的好也全看在眼里。 她是真的希望季凝和阿哥好,也是真的希望这个家一点点变好。 所以她一而再再而三地想要试图说服季凝喜欢自己的哥哥。 “喜欢是一个人的事情,你阿哥喜欢我,可是我不一定就非得喜欢你阿哥。” “为什么?我阿哥不好吗?” 季凝咬了一下唇,停顿了一下。 “你阿哥很好,勤劳能干,对人做事成熟稳重,可是这些不是我要喜欢或者爱上他的理由。 我是你哥买回来的,买回来的。 人贩子把我拐到这里来,害了我,你啊哥把我买回家又伤害了我? 这里是我的噩梦! 你懂吗? 在关系上我和你阿哥就存在着错误。 我们处在一段不平等的关系里, 也是孽缘! 就注定不会有结果。” “那……如果你不是我阿哥买回来的,阿姐会喜欢我阿哥吗?” “如果我不是你阿哥买回来的,我和你阿哥永远不会相遇。” 是的,她本来和陈水笙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因为一场拐卖相遇,可是那又怎么样了? 被拐到这里她一直觉得只是老天在和她开得一场玩笑。 回家的念头每一天都在她的心底盘旋着。 要她放弃自己的家人融入这里的生活吗? 还是要她留下来和陈水笙一起勤劳致富? 简直是天方夜谭! 受过高等教育的她不能接受这一切! 也不甘心就这样困在这里过完一生。 “我知道了……” 阿珂失落的声音。 季凝眼底闪过一抹痛,深深吸了口气才让自己的心情平复下来。 “阿珂…… 现在的你也许不懂,以后你就会懂得,爱一个人不是你付出了就会有回报,双向奔赴才是爱情的前提。 一个对自己做着伤害的事情,一边说爱你,我接受不了,也不会接受。 你阿哥也句喜欢一句爱,就是要把我困在这里一生,这对我来是就生不如死的事情。” 季凝说到后面变成了呢喃。 她不知道阿珂听懂几分,也不管她会不会告诉陈水笙。 那种绝望到崩溃情绪慢慢沾满她的心头。 眼眶有些红! 她想哭,她到底要怎么样才能离开这里。 用力咬了咬自己的唇内壁上的肉,感到疼,心底不断的对自己说不要哭不要哭。 又深深吸了几口气,才收回自己眼泪。 那边陈水笙和李春梅已经把萝卜条一条一条摆好。 可能因为话不投机,两个人吵了句后就再也没有说话。 阿珂埋着头,不发一言的在默写着单词,季看似在认真的看,心思却不知道飘到什么地方去了。 ………… “阿凝,你在这里坐着,休息一下。” 陈水笙扯下肩头上搭的毛巾擦着脸上脖子上豆大的汗珠。 然后弯腰拾起被扔在田里的稻草,抓住稻草头,用抽出的几根稻草绕着头绑了两圈打了个季凝看不懂的结,然后就变成一个像小帐篷的样子。 又重复动作弄了几,直到在季凝身后堆砌得高高得给她挡着火辣辣的太阳。 又拿起比较干的稻草给季凝铺了个位置让她坐下。 这太阳晒得要命,身上还穿着长袖的补丁衬衫更是热得季凝想破口大骂。 刚刚才被李春梅说了几句,就算此刻陈水笙做得再多,再小心翼翼她也不领情。 冷眼看着他做的一切。 她真的快要疯了。 大早上就被陈水笙叫起来,季凝眼睛都要睁不开,气得看都不看就扬了一巴掌,她可不管打到他那里。 被打倒的人没有半点脾气。 明明是他昨天晚上强迫她做那事,她又哭又抓又打不肯,他都不愿意放过她。 又偏偏没个够,害得她睡不好。 “今天去割稻,阿凝,你不能自己在家,如果在家的话,阿妈要把你锁起来。” 陈水笙的话成功让季凝睁开眼睛。 犹豫了一会。 季凝还是决定起来。 她不想被关在低矮灰败的屋子里。 面前不远处,李春梅不知道冲陈水笙喊了一句什么,陈水笙答应边走过去。 直到陈水笙走过去李春梅嘴里还在说。 陈水笙朝她说了几话,李春梅的眼神立刻朝她射过来。 季凝立刻明白了,刚刚是在骂她吧! 骂骂骂…… 骂个够,反正她听不懂…… 虽然这样想心里还是气。 田里用脚踩的打谷机在轰隆轰隆地响。 陈水笙一下又一下的弯腰拿起那割下一把又一把的稻谷。 然后稻谷那头就放进打谷机里,用脚上下的踩动,机子里转轴就开始转动,一粒粒稻谷就随之落进木箱里,等打满到一定的程度再拿饲料袋子装起来。 第62章 割稻 晴空万里,天上也一片云彩也没有,太阳把地面晒地滚烫,一阵风刮来,从地上卷起一股热浪,让人窒息。 季凝坐在稻草铺好的田埂上。 看着稻草间的小虫子,已经无所谓去害怕了。 因为更大的虫子她刚才已经见过了。 本来她之前就是十指纤纤的一个人。 从小到大能接触到泥土的就是自己在自家阳台上种花挖的泥。 自从到这个鬼地方。 能到看的都是山,接触到的全是泥。 本来她就什么都不会。 一大早上被喊起来。 到这田间,李春梅二话不说就塞给她一把镰刀。 她简直傻眼。 见都没有见过,更别说用。 只见李春梅左手握住一把稻苗,右手拿镰刀一挥一用劲,稻苗就被割倒下。 李春梅让傻站着的季凝试试看。 季凝看了又看,她真的无从下手。 试试好几次都没有很顺利的割下来。 李春嘟囔了一句。 季凝立马就知道在说她。 因为李春梅是看着她说的。 季凝面露难色。 她教都不教就让人去割,怎么割? 但是又不想让她轻视自己,不想她说自己除了吃什么都不会做。 硬着头皮一通乱割。 结果就是弄得乱七八糟的。 一把一把稻谷被割得七零八落的。 有些甚至割的太过惨烈,头上的稻谷都被抖落得七七八八。 季凝可能不知道这田里的收成对陈水笙家意味着什么? 不甚在意的把那些掉落的稻子踩进了泥里。 “哎呦……这是做啥子? 俺滴稻哩……” 割到面前的李春梅回头一看季凝负责割的部分。 满脸的不可置信还有心疼。 连忙走过来推了一把季凝。 “你这是要做啥子? 这不糟蹋粮食么? 啊? 说话啊……” 季凝拿着镰刀的手不知所措,低着头不敢吭声。 李春梅大约是气极了,照着李春梅的胳膊拧了几下。 “哎呀……你干嘛?” 季凝没有想到李春梅还给她来这一套。 “你看看你做的好事!” 看着弄得一地的狼藉。 季凝咽了咽口水,撇着嘴。 是她要自己割得,又不教她怎么用,她不是自己摸索着弄了。 摸着胳膊被拧过的地方,季凝咬着唇瓣。 估计被这老太婆拧青了。 她也不想弄成这样的! 她自己也有一半的责任! 李春梅又是把稻谷一点一点收拾好,又拿来一个小碗把地里掉的谷子一粒一粒捡进碗里。 见季凝傻站着,气就不打一处来。 偏偏还打不得,骂也没有用。 “还干啥子? 还不快点捡?这都是粮食啊!” 方言夹杂着别扭的普通话。 季凝皱着眉头,不情不愿的蹲了下去,和李春梅一起捡着。 陈水笙拉着打谷机姗姗来迟。 见到两个蹲在田里捡稻谷,问清楚情况后。 没有去责怪季凝。 和李春梅交涉了几句后,李春梅气恨恨看了一眼季凝。 到一边去继续割稻谷去了。 “阿凝,没事的,你第一次割稻谷不会很正常。 地上的就别捡了,晚上阿珂放学回来,再让她来捡。” 季凝蹲着手上的动作未停,只是在陈水笙说话的时候,委屈的眼泪就忍不住的啪啪啪往下掉。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 也许是因为被李春梅吼骂的那几声。 也许是因为被拧疼了胳膊。 也许是因为一直以来压抑的情绪。 自己为什么就那么倒霉被卖到这种地方? 被侵犯着身体,被逼着干活,被打被骂? “阿凝……阿凝……” 陈水笙叫了好几声都不见季凝理他。 察觉不对,立马去扶季凝的肩头,强迫她抬起头来。 见到她满脸的泪水,皱着眉头,满是慌张。 “阿凝……你怎么了? 怎么哭了?” 季凝在抬头对陈水笙那一刻就伸手抹掉自己的眼泪。 “没事,眼睛进沙子了。” 季凝擦干眼泪,看了一眼在埋头割稻的李春梅。 她不想让人看轻了去。 也不想陈水笙因为她找李春梅吵架,虽然她乐意看见他们吵架。 他们过的不开心,她就开心。 但是这又有什么用,她能回家吗? “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 “是不是……我阿妈……” 季凝吸了吸鼻子,眼睛还有些微红,但是情绪已经控制住了。 “地上的谷子还捡不捡了?” 季凝冷着一张脸。 “不用捡了。” 不捡就不捡吧! 季凝重新拿起镰刀走向田里。 陈水笙跟了上来。 “阿凝,你不会割,就不割了吧!” 陈水笙说完就要抢过季凝手里的镰刀。 季凝攥得紧,固执的脾气又上来,愣是没让陈水笙拿走。 陈水笙见季凝执意要去割稻,叹了口气。 像是拿她没办法似的。 拉着她的手走到稻谷前。 “我教你……” 拿过她手上的镰刀。 先把镰刀搭在要割的稻杆上,左手抓住要割的稻杆,带着巧劲的用力一割。 陈水笙连割了几下,告诉季凝要注意镰刀每一次都要回一下。 还告诉季凝,割的时候要稻杆的根部,那地方脆省时省力又好割。 季凝照着陈水笙教的办法,试了几下,果然比她乱割一通好多了。 季凝才刚刚上手当然是没有办法和李春梅比。 李春梅三下五除二的刷刷地就割了老远。 等割到头又返回来割。 季凝动作比较慢,但是总算是没有在挨骂。 只是这样一直要弯腰的姿势实在是太累。 季凝割了好一会,想要直起腰来时,眼前差点一黑。 她赶紧急忙的蹲下。好一会才缓过劲来。 陈水笙在一旁装打谷机,但是仍然会时不时的注意季凝那边的动态。 见她蹲在地上不动,有些担心。 朝李春梅喊了一句。 “阿妈,休息有一下吧!” 立马就向季凝走过去。 季凝蹲着用镰刀尖戳着地里的泥,察觉到有阴影笼罩着她,抬头一看便看见陈水笙一脸担心看着她。 见她没有事,脸上绷紧的神情一点一点松散下来,然后换上一个笑。 “阿凝,休息一下,喝口水吧!” 季凝斜眼瞅了一眼陈水笙,自顾自的起身走到放东西的田埂上坐下去。 李春梅已经喝起了粥。 季凝看了一眼,满是嫌弃。 因为在田间干活,回家又不方便来回又浪费时间,李春梅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两个大矿泉水瓶。 洗洗擦擦用漏斗一勺一勺的往里装稀粥,陈水笙怕没有味道还在里面撒了盐巴。 拧上盖子就这样装了两大瓶子的稀粥带来田里。 “阿凝,你要喝粥还是水?” 季凝嘴角抽了抽,果断选了水。 起码水是用水壶装来了,她比较能接受,也不用心里建设逼自己去咽下去。 “喝粥吧! 喝粥顶饿些。” 陈水笙真诚的建议道。 还把装着稀粥的瓶子递给季凝。 “我喝水就行了。” 季凝看都没看一眼陈水笙递过来的东西,拿起水壶小口喝起来。 谁要喝那玩意! 季凝大概休息了十分钟。 李春梅却是喝过粥之后就立马去干活了,一刻也不休息。 季凝当时就翻了个白眼,做给谁看? 只是季凝这样想着,其实李春梅不过是怕到天黑都割不完,自己能割多点就割多点。 大半辈子都忙个不停的农村妇女,在干活时是一刻也不会想着去休息的。 第63章 挨打 “阿凝,你别去割了,给我帮忙吧!” 陈水笙拉住要走的季凝。 季凝瞪着被陈水笙拉住的手。 陈水笙后知后觉的在季凝目光中分开了手。 “帮什么忙?” “你再休息一会儿,我弄好打谷机,你就给我帮忙就行了。” 季凝被按回去继续坐着,才不管他要干什么。 不让她干活她还乐意呢! 陈水笙把坎来的打谷机装好,再用脚踩了两下,确定可以用就叫季凝过来。 所谓的帮忙不过是把李春梅割好的稻拿起来一把一把的递给陈水笙。 陈水笙就负责边踩着踏板带动打谷机的转轴把一粒粒的谷子打下来。 轰隆隆轰隆隆的机器响声盖过在树上叽叽喳喳鸣叫的蝉。 可是烈日的热度却只增不减。 季凝外面套了一件破烂的衬衫,里面的衣服早已经湿透了。 尽管如此,身上的汗还在往外冒着。 豆大的汗水一下就从额头滑落进了眼睛里。 季凝用力眨了眨眼睛。 被咸汗腌渍的眼睛生疼。 控制住的想用手去揉一揉,可是手上满是泥污。 只好改用手腕处去蹭一蹭,想要缓解一下眼睛的不适。 结果把眼睛弄得又红又肿。 季凝眨巴眨巴眼睛,难受极了。 因为季凝戴着顶草帽,陈水笙没有注意到她。 打谷机一下就打满了一箱谷子。 陈水笙连忙去拿带来的饲料袋子。 走到装满谷子的木箱前,清理了一下里面一些被打落进来的稻杆。 招呼着季凝过来给他撑着袋子,好让他来装。 季凝微睁着眼睛,有些看不清楚路,慢慢吞吞的过去。 陈水笙让季凝掌着袋子的两边,自己则拿着一个盆一盆盆到舀谷子放进袋子里。 很快就弄好一袋。 陈水笙用绳子绑好,蹲下用力一推就把一整袋的稻谷扛在肩上。 在那一整袋稻谷落在肩上时,脚下的泥一下就陷下去。 陈水笙定了定身形,咬着牙一口气扛到外面的小路上。 季凝眼睛还是有些不舒服,手上拿着另外一个袋子。 往远处看去。 李春梅一直在埋头割稻,除去季凝之前割的一小块地,其余的都是李春梅一个割的。 不得不说李春梅很能干。 烈日当空。 季凝身体好像被热气包围着。 看着还有一半没有割的田地,深深感到绝望。 不知道他们家种了多少地,不知道要这样干多久。 还不等季凝情绪崩溃,陈水笙又回来了。 接着他们就开始装第二袋。 季凝本来好好得撑着袋子,不知道哪里飞过来一个黑色有一个拇指大的黑甲虫。 季凝开始没有注意,只觉得自己的手痒痒的,有什么东西在啃她一样。 定眼看去,不禁尖声高叫。 下意识的松开手上的袋子。 陈水笙刚好舀了一盆稻谷要装进袋子里,季凝却突然的松开袋子的一边,他就装歪了,不过他反应快一下就抓住袋口。 一盆稻谷才幸免于难。 尽管陈水笙反应再快也要不少掉在泥地里。 李春梅当然看到季凝那边的发生的事情。 看到地上掉的稻谷,刚刚压下的火气噌噌的往下窜着。 “我的天爷哩! 你又做了啥子?” 边喊着边快步的走过来。 季凝听到李春梅骂喊的声音,下意识的缩着肩膀。 李春手抄起田地里的稻杆就往季凝身上抽去。 用的力气很大。 季凝连忙用手挡,只是一瞬间,稻杆抽到手背的地方红了一大片。 李春继续挥着手里的稻杆打去,心里其实气得不行。 这么大个人什么都不会做,这就算是还祸害粮食。 还用手去挡? 陈水笙把季凝拉到自己的身后,边朝李春梅喊着。 “阿妈,别打哩,别打理……” “你走开,别护着她,看看被你护着成什么样? 我都不求她能帮上什么忙哩,可是她做了啥子?” 李春梅骂道。 “掉了捡起来就是哩,你打她做啥?” “你给我走开。” 李春梅手上拿着稻杆指了陈水笙,狠狠瞪着季凝。 季凝被抽到的手被火辣辣的疼,躲在陈水笙身后拉着他的衣摆,就怕李春梅一下冲过来把她撕了。 “阿妈……” 李春梅根本就不理会陈水笙,看见季凝在自家儿子后面好像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 更是气得冒火。 这买的什么媳妇,就是祖宗! 有她在自己怕是得少活两年! 抖着手看准时机,拉过陈水笙快准狠的朝季凝抽去。 “啊……” 女人的尖叫声,男人拉架的声音以及李春梅骂人的声音此起彼伏。 “啊……” 又是一声尖叫声,李春梅拿的稻杆甩到季凝的脸上,那脸上立刻就显现出一道道红痕来。 脸上本来就有汗,这下更是疼了。 陈水笙急忙拉下季凝挡着脸的手查看。 “我看看……” 季凝甩开他的手,用他假好心,这不是他妈打得吗? “别动……” 陈水笙声音大了些。 季凝被唬住,不情不愿的让陈水笙看被打到的地方。 只见季凝红着眼眶,脸上又是伤手上又是伤,还满脸委屈瞪着他。 陈水笙。皱着眉头满是心疼 “打了有多疼么? 皱作……” 李春梅扔下手里的稻杆,丝毫不觉得自己打了人是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打了就打了,要不是阿笙护着,她拿的就不是稻杆了。 看着地上撒去的谷子,很恨恨瞪了一眼季凝。 蹲下去一点一点捡起来。 陈水笙捏着拳头的手松了紧紧了松。 他不敢去说母亲什么。 如果换作是他和阿珂弄的,阿妈拿得就是扁担打了。 像他们这样的家庭,粮食对他们来说不仅仅是他们一家的吃食,更是一年的经济来源。 再加上今年多用了一笔钱。 阿妈为了这个家也是着急上火了 “疼不疼?” “要你好心。” 季凝恶狠狠的回道。 “阿凝,不用你干活了,我会和阿妈说的,你到边上休息吧!” ………… 轰隆轰隆…… 田里的打谷机在天擦黑的时候才停下运作。 季凝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中午被李春梅打骂后,她就在田埂上一直坐着休息。 看着李春梅母子两个人一点一点把田里的稻割完和收完。 她没有丝毫的同情心! 竟然选择在这山里当农民,一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不就是他们要面对的吗? 只是她再一次陷入无望和绝望里。 她该不会下半辈子也要这样吧? 只是觉得自己坐在这里又热又累,想睡却又睡不着,再饿在看到那被苍蝇围绕着装着粥的瓶子,她那点饥饿感,荡然无存。 陈水笙把最后一袋稻谷扛到小路停好的斗车上,季凝在后面推着,李春梅走在最后面收拾着东西。 ‘一家人’踩着夜色回了家。 第64章 她恨他 乡村的夜晚是漆黑而安静的,没有霓虹灯的闪烁,没有汽车的喧嚣, 偶尔几声犬吠,给这静谧的夜带来几分生气。 陈水笙从外面端进来一盆热水放在季凝的脚边。 “阿凝,来泡个脚吧! 洗一下晚上睡觉舒服一点。” 在床上的季凝翻了个身不理会他。 陈水笙也不气,他知道季凝在生气。 一脚跨上床上一用力就把季凝给翻过来。 “你干嘛? 别碰我!” 季凝挣扎着,不愿意让陈水笙碰到她。 “阿凝别生气了,我和阿妈说过了,她以后不会这样了,你别生我阿妈的气了。 我给你端了热水进来,你泡个脚,这样舒服一些。” 陈水笙说得诚恳,抱住季凝就就坐起来。 季凝扭动着身体,想要挣脱他的怀抱。 扭动间陈水笙捏到季凝的胳膊。 “嘶……” “怎么了? 我捏疼你了吗?” 陈水笙松了力道,担心的问道。 季凝咬着唇眉头紧锁,好像在忍着疼痛。 “我看看……” “你别碰我…… 你滚……” “阿凝,我看看…… 别闹好吗?” 陈水笙不由分说就撩起季凝的袖子,这才看见季凝手臂上有好几处青淤。 “这……这是怎么弄的?” 季凝想要收回自己的胳膊,奈何扯不回来,恨恨看了男人一眼就撇过脸去。 “我阿妈掐你了?” 陈水笙细细看了一下,想起白天发生的事情,猜了个大概。 见季凝没有说是但也没有否认。 陈水笙更加确定就是李春梅掐得。 “你怎么不告诉我?” “告诉我干嘛? 你们才是一家人,难道会为了我这个外人吵架吗?” 眼里水光立现,模样可是楚楚可怜。 “别哭……” 陈水笙心疼看着季凝手臂上的淤青,阿妈这下手也太重了。 都掐黑得发紫了。 沉默良久。 “我阿妈,脾气是差了点,一辈子穷怕了,小时候饿肚子是经常的事,我有个三姨从来没有见过面,就是因为家里吃不上饭被卖掉了。 饥荒的年代老鼠饿了都开始咬人,我阿妈是见不得粮食被糟蹋。 你别怪我阿妈,我会和她好好说的,我发誓以后不会再让她再掐你了。” 季凝忍着泪,不让自己显得那么脆弱。 本来就没有想过要讨个什么说法。 陈水笙的保证她更是不屑。 一个被买回来的女人,在这个家里能有什么尊严? 动辄打骂不是再正常不过是事吗? 只是越是这样想,这样安慰自己眼里的泪水就越是不争气的往外冒。 就是自己从小都没有被父母打过,在这里却要受这样的委屈。 “先泡泡脚好吗? 水等一下冷了。” 陈水笙轻声询问着,其中还夹杂着小心翼翼的恳求。 想要抚去季凝脸上的泪,却被她挡开。 陈水笙抿着唇,心里像是有把刀在搅来搅去,钝疼无比。 “泡一下脚,会舒服点,别气了,好不好?” 季凝表情冷冷的,却没有在激烈的拒绝,任由男人的动作。 裤腿被陈水笙挽起来,男人蹲在地上捧着她的脚按进温度偏热的水里,然后再一点一点地往她脚背上浇着水。 季凝垂着眼眸,恰好看见陈水笙的发顶。 粗硬黑亮的发,她每次触碰都觉得格外的扎手。 这大山里没有所谓的理发店,陈水笙的头发是李春梅用推子推的。 为了方便每次都会推的极短。 季凝到这里已经见陈水笙推过两次了。 现在头发又长了。 “你先泡着先,我去给你加点热水。” 陈水笙把毛巾盖在季凝的脚背上,起身便出去了。 季凝低着头,咬着自己的唇,盯着地上那盆水,呆呆地出神。 她z还能不能跑出去? 她真的好想家。 “哐当……” 好像是东西砸落地的声音。 季凝被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往门口看去。 接着就听见陈水笙和李春梅的争吵声。 其实说争吵倒不如是李春梅一个在那里骂骂咧咧。 季凝没有出去看怎么回事。 盆里的水慢慢冷却,陈水笙却没有见进来。 门外李春梅还在喋喋不休骂着,似乎还带着哭声,阿珂似乎也在哭。 季凝想把脚拿出来擦干净,才抬起脚,陈水笙就拎着半桶热水进来。 他默不作声。 季凝也没有询问。 只见他把盆里的水倒掉,重新给她装了一盆热水。 当脚被小心翼翼放进盆里时,男人才开口。 “烫不烫?” 季凝没有回答他,只是很配合的把脚彻底放下去。 进来之前他就试好了水温,怎么会烫呢? 弄好一切后,陈水笙又出去了一趟。 这次很快就回来了。 手里多了一个鸡蛋。 许是刚刚煮好的,烫得陈水笙的手心通红。 他却像一个没事人一样。 面无表情的剥着。 季凝也是在这时才注意到陈水笙脸上有一个清晰的巴掌印。 再抬眼去看男人。 他只是在认真的剥着鸡蛋壳。 “我煮了个鸡蛋,用鸡蛋把你手臂上的淤青揉散,这样能好得快点。 在是我们这样的土方法,很管用的。” 陈水笙说完便撩起她的袖子,对着她淤青的地方轻轻慢慢的揉搓着。 带着热度的鸡蛋触碰到淤青处,说不出的感觉。 季凝不着痕迹的偏了一下自己的身体。 一偏头就能清楚看见陈水笙那个鲜红的巴掌印。 她犹豫了一会。 还是决定开口。 “你……你的脸……怎么了?” “没事,阿妈向我保证以后不会再掐你了。” 说完朝她露出一个笑,亮亮的眼睛,长睫根根分明。 她明明说的不是这个事。 季凝知道刚才的争吵是怎么回事了。 但是也猜到了大概。 一处处帮季凝揉过。 等揉过一遍水也变凉了。 陈水笙动作麻利的收拾好一切。 直到关了灯季凝本来自己躺得好好的,陈水笙却执意要把她抱在怀里。 这是这些天他形成的习惯。 季凝每每都抗拒。 对他又是踢又是打。 现在也是如此。 “阿凝…… 我好累,乖乖睡觉好吗?” 这一天她其实也很累了,这样高强度的劳动她也受不了。 挣扎的身体慢慢放松下来。 听着枕边的人呼吸绵长,应该是睡着了。 可是她怎么也睡不着。 又等了一会,慢慢把自己从陈水的怀抱里摘出来。睁着眼睛,只能看见漆黑黑的四周。 此时她的情绪复杂。 陈水笙一个她该恨的人! 是的! 她恨他。 ………… 第65章 晒谷 季凝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 她起来把屋子里的地扫了一遍,自己住的地方总归是要住得干净点。 才扫到一半,陈水笙就进来喊她吃早餐。 季凝加快了动作,到井边去刷牙洗脸。 刚好李春梅到井边压水,季凝起身没有看到她,想躲的时候已经来不及。 李春梅却像是故意,明明可以躲开,却用力撞上她。 季凝踉跄一下,差点没有站稳。 等稳住了身形,向李春梅看去,只见她眼睛肿得厉害,应该是昨晚哭过。 到嘴巴质问的话又咽了下去。 李春梅却不罢休。 陈水笙早早吃过饭就出去了,到别家去借镰刀去了,今天星期六阿珂也在家,家里就两把镰刀,不够用。 早饭是她们三个人一起吃的。 季凝的粥是陈水笙早就装好的,阿珂喂好鸡才进厨房里盛粥,厨房里噼噼啪啪的,李春梅拿着东西摔摔打打。 出来更是没有正眼看季凝,阿珂端着碗出来,李春就对着她骂,骂过嘴里还不停。 季凝吃着粥,心里却不是滋味。 呆久了,一些词还是听懂了。 经过昨晚上,不过是更加看她不顺眼了,都说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可是李春梅偏偏就是要为难她。 指桑骂槐,阴阳怪气就算了,还当着她的面骂骂咧咧! 阿珂更是可怜地不敢吭声。 季凝倒是不怕,就当作自己听不见,面对这样的人,就是要脸皮厚点,不然早就被气死了怄死。 陈水笙家种的田一共割了三天。 割完稻,接下来就要晒稻谷。 家里是平房的就在自家的楼顶上晒,这样收起来也方便。 陈水笙家就两三间矮泥房,根本就没有能晒的地方。 只能把谷子拉到村里的一处场地去晒。 火辣辣的太阳直照在地上,天热得让不远处的蜻蜓只敢贴着树荫飞,好像害怕阳光灼烧了它们的翅膀。 季凝躲在一处树阴处,坐在铺着饲料袋子上。 阿珂顶着刺眼而热烈的日头,光着脚踩在稻谷上,手里拿了一个类似于猪八戒那九齿钉耙的工具在翻晒稻谷。 半个小时翻一次,这样做不过是为了让稻谷均匀的晒干水分。 季凝开始以为晒稻谷就是件挺简单的事情,然而是她这个没有晒谷经验人想太多了。 事实就是山村里的活没有一件是不累人的。 半个小时翻一次,这频率,这一天下来是很累的。 更别说还有其他的工序了。 翻过之后要摊平,摊平后还要拿扫帚从四周往中间扫,其目的就是要把稻谷中的稻草,谷穗等一些杂物扫向中间。 在拿着大网筛格把这些个杂物筛出去。 农民都是靠天吃饭的,连晒谷也是。 “平常都是天气好好的,一到晒谷天气就开始变得变幻莫测。” 这是阿珂在晒谷前对她说的一句话。 季凝开始还不以为然。 可偏偏就像阿珂说的那样。 前一刻还好好的,后一秒就开始风雨大作,这雷阵雨来的快,来的大,来得诡异。 她们这边下雨,在邻村不到一公里的地方是阳光明媚的。 这个晒谷场有两三户人一起用。 在雷阵雨来临之际晒谷场是最乱的。 一家人老老少少全上场,雷声,责骂声,叫喊声,收稻谷的各种农具在晒谷场上上演。 大货都以最快的速度与雷雨赛跑,生怕稻谷被淋湿,那么之前的努力全白费,搞不好那些稻谷因为淋湿而发芽。 那才真的是要了命! 这个午后天气就很好,日头又毒又辣。 季凝和阿珂就负责守着。 李春梅则到菜地里除草去了。 在场地里的另一边是一个女人带着自己的孩子在守。 阿珂叫她红梅姐。 听阿珂说她是另一个村嫁过来的说嫁过来也不准确。 准确来说应该算是换过来。 山里的人穷。 有几户人家能正经娶媳妇的? 贫穷人家养个女儿大多数就是为了临嫁的时候能赚上一笔。 且不说对方家提出的彩礼钱,还要要求打家具之类,家里有是有个哥哥祸弟弟的更是不得了。 久而久之,就有了两家互换的事情发生。 你家有个女儿我家有个女儿,相互就换一换,换给对方家儿子做媳妇。 这样也免去的彩礼钱,大家又皆大欢喜。 红梅娘家有个双胞胎弟弟,年纪到了家里也跟着急,找了好几个姑娘,不是不愿意嫁过来,就是嫌弃彩礼太低。 家里愁得没有办法。 恰好红梅嫁过来这家有个妹妹,两家一商量,好了,一拍即合。 彩礼钱都省了。 季凝听到这里时觉得不可思议,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来到这里她是见识到一件比一件还要离谱的事情。 红梅带的小孩大约一岁左右,叫宝儿。 还在牙牙学语的年纪。 地上铺上一个尿素的蛇皮袋一坐就是一天。 头天见季凝的时候可能不认识,季凝逗他,他就害怕往红梅怀里钻。 红梅总会拍拍他的屁股笑着让他喊季凝婶子。 季凝对这个称号反感要命。 这都把她叫老了好吗! 后来熟悉了,红梅回家拿东西都会把宝儿让季凝帮忙看一下。 “小兔子乖乖,把门开开……” 季凝很有耐心的在教着宝儿唱着儿歌。 红梅在边上掰着玉米粒,笑着朝她们这边看了一眼。 “小图乖……把门开……呀呀……嗯嗯……” 也许是季凝教的太长句,宝儿唱的时只挑了自己记得的唱,唱完又指着季凝要她唱。 嗯嗯啊啊的…… 嘴巴还有一丝口水滑落。季凝和阿珂被逗得哈哈大笑。 小小的宝儿听到姐姐们的笑声,愣愣的表情,可怜他小小年纪根本就不知道季凝他们在笑什么。 可小孩子就是小孩子。 只是愣了几秒自己也跟着咧嘴笑起来,边笑还边鼓掌。 季凝真的是被她可爱到了。 忍不住把他抱到自己的身边来。 宝儿刚学会走路,更多的时候他还是喜欢爬来爬去。 季凝就扶着他两侧的腋下牵引着他走。 这小家伙很懒,没走两步就要一屁股坐下来。 没有被树荫遮到的地板根本不能坐,烫屁股不说宝儿又小,皮肤太嫩,季凝根本不敢给他坐下。 一提溜就把她弄回到树荫底下去。 其实一开始季凝对于这样小的孩子是不敢抱的,身体又小又软,生怕自己一松手就抱不住,还给人弄出个好歹来。 见阿珂抱过几回,季凝也是在一旁看着。 有一回阿珂把宝儿塞在她的怀里,她立马就僵硬不知所措。 眼睛瞪得老大看着怀里的人儿。 阿珂在边上捂着嘴笑。 幸好小家伙也不认人,季凝抱着他也没有抗拒。 红梅和另一个叫桂芝的妇女见状,纷纷说季凝有还孩子缘。 就像现在季凝抱着宝儿,想要把他放下,这小家伙却不愿意下来,手抓着她的袖子,头靠在她的胸口处拱啊拱的。 季凝哄了几句,他也不听。 突然就伸手往领口扒拉然后把头伸长去看季凝的里面。 突然像是看见什么能让他开心的东西。 咯咯咯地笑。 而季凝的脸却像是一只熟透的虾子。 第66章 悲伤 红梅见状捂着嘴偷笑,桂芝也看了过来。 “宝儿饿哩……” 季凝怀里抱着的宝儿听到这话,砸吧砸吧着嘴巴,又用手用力拉扯开季凝的领口。 伸头往里看,然后又是咯咯咯的笑。 季凝羞红着脸,放开宝儿也不是,抱着他又扯她的衣服。 红梅本来想把宝儿抱过来,谁知道有人却比她先快一步。 陈水笙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像拎小鸡似的一只手就把宝儿拎出季凝的怀抱。 瞪着眼睛,装作一副还凶的模样。 “去,找你阿妈去。” 宝儿被突然出现的陈水笙吓了一跳,而且还把他拎出了季凝的怀抱。 马上小嘴瘪瘪的委屈极了。 转身就投进自己阿妈的怀抱。 红梅笑抚着宝儿,轻哄着他。 桂芝见状调侃陈水笙道。 “阿笙咋个这么凶叻” 陈水笙听了脸一红,偷瞄了季凝一眼。 季凝不知道陈水笙为什么突然脸红。 只觉得他有些莫名其妙。 小声地说问了一旁的阿珂,才知道陈水笙为什么脸红。 别说他,季凝知道怎么回事脸也跟着红了起来。 真的丢脸啊! 红梅红梅那边不顾陈水笙还在这里,自顾自的撩开衣服就喂起了奶。 季凝眼睛都瞪大了,随后脸红地扭开头去。 这……还是在外面,还有男人在这里。 就不打算避着点吗? 她该不该说这山里的人都这么开放是吗? 红梅边喂着奶还边和桂芝聊天。 没有丝毫的尴尬。 她向陈水笙看去,幸好他没有在看。 不知道是是不是故意,还背过身去。 陈水笙没有在晒谷场多待,和阿珂交代一些事情就走了。 临走时还叮嘱季凝要多喝水。 季凝根本不想理他,胡乱地点了点头,只想要他快点走。 那边红梅已经把宝儿奶睡了,奈何还要去翻谷只能把他放下。 饶是这么热的天气,就这样放在地上,小孩子哪里会受得了? 才放下就翻了个身变成扒着睡,才睡不到一分钟又翻了个身。 四周还有苍蝇在飞来飞去的。 季凝实在是看不过眼,拿了阿珂的一本作业本给宝儿轻轻地扇着。 小小是人儿,许是感受到那丝丝的凉风终于安静的沉睡了。 生在农村,这就是他的命运。 本来该是家里的宝,该是如珠如玉对待。 可他却是躺在着露天的晒谷场里,别说吹空调,连个风扇都不会有。 长大能读书考出去是最好,要是没有条件学习,又是脸朝黄土背朝天一辈子。 季凝看着他沉睡的小脸忍不住怜惜起来。 有时候人和人真的是不能比,怪不得别人总说要投个好胎。 红梅翻完谷回来对季凝回了一个感谢的笑。 还和季凝聊起了天。 “看你怎么喜欢孩子,什么时候和阿笙要个孩子?” 季凝没有想到红梅会问这个。 随即眼神一暗。 孩子吗? 不可能…… 她怎么会怀陈水笙的孩子! 要真是那样,她宁愿去死! 红梅见季凝不说话,以为她是害羞了。 还自顾自地说道。 “趁早要一个哩,你现在年轻,生孩子也容易,阿笙又是个能干的,他对你多好,生了孩子只会更好哩!” 她接过季凝手里的作业本,给宝儿扇着,老叫别人给自己的孩子扇凉也不好意思。 季凝继续沉默着,陈水笙对自己好吗? 季凝沉默时在想这个问题。 他对自己好的吧! 她怕老鼠,他第二天就找水泥填了洞,她说蚊子太多总咬她,他就让人从外面带回来花露水,他每天都盯着她吃一个鸡蛋。 为了她和李春梅多次争吵,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总是第一个想到她。 可是这些好不过是建立在她老老实实待在这里,不想着逃跑的份上。 抛开这些,他也有对她不好的。 夺走她的第一次,还屡次的强迫她,更让人害怕的是那段被他绑在床上的日子。 现在回想起来,仍然让她瑟瑟发抖。 季凝抿着嘴仍然是不说话。 红梅见季凝冷着脸不说话的模样,有些尴尬。 她知道季凝是买回来的。 看那一身的气质,即使是穿着布丁的衣服也是干干净净的,说话也斯斯文文的。 可是既然都到着了,何不老老实实过日子,嫁谁不是嫁。 在她看来季凝比村里那些买回来的女孩好太多。 前两天是李春梅在这里守着的,脸苦像的和她们聊着家里的事情。 说和陈水笙吵架了,娶了个媳妇,把她这个当妈的不当回事,只不过掐了他媳妇两下,就来和我吵。 说完唉声叹气的。 红梅今天看到季凝,觉得她是个讲道理的,说到底不过是过不了自己是买来的这个关。 硬着头皮劝了两句。 “妹子,你听我一句劝,到阿笙家了,说明你们是有缘分成为一家人,别想不开,踏踏实实过日子,比什么都重要” 阳光透过树荫的缝隙洒下斑驳的光影。 在这片炎热中,有一种让人不可忽视的声音,那就是蝉鸣。 小小的昆虫在高高的树枝上鸣叫,真的让人讨厌至极。 季凝特别想笑。 好像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一样。 她在这里待了也有几个月了,到处见到的也不是很多罪大恶极的人。 不过都是为了那两分钱勤勤恳恳努力的农民。 可是就是有一些人,明明知道自己是被拐卖来的,却又打着为你好的口号,不停是劝你好好过日子。 为什么他们觉得自己人就应该拉吧帮助,对一个拐卖人的人又打又骂,甚至还逼迫对方怀孕。 更甚者还折磨逼疯对方。 季凝良久的沉默让阿珂察觉到她情绪的不对。 为了不让红梅再说下去,她找了一个理由把季凝支开。 季凝顶着日头照着阿珂教过的的方法去翻稻谷。 用耙子一下又一下的翻着。 毒辣的日头照在身上,炎热的天气让她感到有些头晕目眩,仿佛整个世界都变得模糊起来。汗水顺着额头滑落,浸湿了她的衣衫,但她似乎浑然不觉。太阳高悬在天空中,无情地炙烤着大地,而她就站在这片炙热的土地上,宛如一棵被遗弃的小草,孤独而无助。 等到翻好谷子,回到树荫底下,红梅没有再说回刚刚话。 和旁的桂芝聊了起来,时不时带上季凝聊上两句。 然而此刻的季凝却是满脸厌恶之色,那副样子活脱脱就是在敷衍了事罢了。 她的眼神游离不定,似乎根本没有把眼前的人或事放在心上,嘴角也微微下垂着,透露出一股明显的低落情绪。仿佛对一切都失去了兴趣一般,整个人显得无精打采、心不在焉。 在宝儿睡着后整个晒谷场没有了之前的欢声笑语。 第67章 眼泪 夜凉如水,洒下银辉,宛如一层轻纱笼罩着大地。 微风轻拂,树枝摇曳,树叶沙沙作响,仿佛在低声诉说着什么秘密。 夜空深邃而神秘,繁星闪烁,如同璀璨的宝石镶嵌在黑色的天幕上。 一轮明月高悬天际,散发着清冷的光辉,给整个村子带来了一丝宁静与安详。 “阿凝,今天在晒谷累不累?” 得不到回应的人开始不老实起来。 床上的陈水笙安静地躺着,但他那原本应该安分的手却开始不安分起来,悄悄地向季凝伸了过来。 而此时的季凝正背对着陈水笙,她本想对陈水笙那只捣乱的手视若无睹,继续闭着眼睛睡觉。 然而,当那只手越来越过分时,一种异样的感觉涌上心头,让季凝无法再保持淡定。 “你不睡觉吗?” “原来阿凝你没有睡啊!” 陈水笙话里话外流露一丝委屈之色。 那语气就好像在说:“你明明没睡觉,却不搭理我?” 它充满了哀怨和不满,似乎在指责她对自己的冷漠与忽视。 季凝睁开眼睛,眼前只看见一片黑。 他只是又要闹哪一出? 她睡没有睡他还不知道吗? 忍了又忍,用力打开他伸过来的手。 他这样就算是睡着了也要醒好吗? “你……睡好……我要睡觉。” “阿凝,你是不是还在生气?” 陈水笙语气里有些不确定道。 “我生什么气了” 季凝一愣,不明白陈水笙的话,立马反问道。 这话听到陈水笙的耳里就是在生气。 “你别生阿妈的气了,好不好?” 季凝才想起前两天的事情。 李春自那天晚上后,一直没有好脸色对她。 迎面看到她也不拿正眼看她。 季凝有时候觉得李春梅好像个小孩一样。 这么多天了,对着她还在闹别扭! 虽然没有再掐她。 但是会在陈水笙看不见的地方给她穿小鞋。 比如会让她到鸡窝里捡鸡蛋,这老太婆明知道那只大公鸡厉害得很,而且还和季凝不对付。 季凝被追好几次,弄得她都有阴影了。 幸好她后来发现那只大公鸡怕家里的瘦皮。(大黄狗) 于是她每次去鸡窝里捡鸡蛋都把瘦皮叫上。 结果就变成了瘦皮兴奋地在追那只大公鸡,季凝就轻松的捡鸡蛋。 还比如,她让季凝到的猪圈里去铲猪屎,这个季凝根本就受不了,还没有看见猪圈就开始吐。 有时候都把苦胆水都吐出来了。 是阿珂悄悄帮她铲的。 还有就是还让她学着种菜。 季凝也不反抗,乖乖地跟在她身后,听她说这个该怎么摘那个该怎么种。 季凝其实都没有听进去。 被安排拔草的时候故意拔掉她几棵菜苗。 气得她又想掐季凝,动手的时候许是想起陈水笙和她闹的事情,最后只是骂了她两句就让她回家去了。 季凝走时回头看了一眼李春梅,她正满眼可惜的捡起季凝刚刚连根拔起的菜苗。 又尝试把它们种回去。 ………… 陈水笙不知道是为了劝季凝还是想趁机靠过来。 “你就不能好好说话?” 季凝小幅度的挣扎着。 “我在好好说话呀!” 季凝死死地咬住牙关,拼命抑制着那股想要扇她的冲动。 “我不气了。” “真的?” “真的! 但是……你再不睡好我就要生气了。” 季凝才不会和李春梅这个没有什么见识的农村妇女计较那么多。 这样显得她太没有品。 尽管她是这个被买回来的‘媳妇’和她这个婆婆之间的依旧会有矛盾。 婆媳关系自古以来就是一道难以逾越的鸿沟。 婆婆和媳妇之间仿佛永远存在着一种无形的隔阂。 有时候,这种矛盾并非源于大是大非,而是一些琐碎小事积累起来的不满与偏见。 于是乎,两人互相看不顺眼,生活中的点点滴滴都能引发一场激烈的争吵。 这个世界上除了血缘关系不要奢侈的希望会有人站在你的立场考虑你所经历的所有事情,毕竟你们毫无关系! 像她这样的可能纯属就是李春梅看不上她——啥也不会做还娇气! 能和睦相处的也有。 但是她和李春梅之间是永远不会有那一天。 更何况她是被拐来的。 “阿凝,你真好……” 陈水笙像一只慵懒的小狗一样,轻轻地将头埋进了她的颈窝处。 他微微闭上眼睛,静静地享受着这一刻的宁静和温暖。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清香,那是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香皂味道。 明明他和她用的是同一块香皂,为什么自己身上却好像闻不到这样香的气。 她知道陈水笙想做什么。 可悲的是每一次……每一次她都不能阻止,身后这个人对她的侵害。 仿佛有一只看不见的手正紧紧捏住她的喉咙,让她无法轻易释放出内心的不喜和悲凉。 “阿凝……阿凝……” 陈水笙微微再靠近些。 她紧紧地咬着嘴唇,仿佛要将所有的痛苦和委屈都倾诉给那柔软的唇瓣。 牙齿深深地嵌入了鲜嫩的唇肉之中,应该疼痛的,但她似乎浑然不觉。 她的双手紧握成拳,指甲深深地陷入掌心,以此来克制内心不断涌起的恐惧与愤怒。 季凝紧紧地闭着双眼,似乎想要将那无尽的悲伤和痛苦深深地埋藏在心底。 然而,泪水却如同决堤的洪水一般,无法抑制地从她的眼角悄然滑落。它们顺着脸颊流淌,仿佛是一条条晶莹剔透的小溪,无声地诉说着她内心深处的哀伤与绝望。 第68章 讨好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时间仿佛像流水一样,悄然无声地流逝着。 每一分、每一秒都充满了无尽的痛苦与折磨,让季凝感觉自己如同行尸走肉般活着。 自从来到这个地方后,季凝已经数不清过了多少天,更不知道何时才能离开。 于是,她放弃了继续在床头上刻画正字的习惯。 她害怕看到那些密密麻麻的正字,生怕它们会提醒自己,每一天都是在崩溃边缘度过的。 如今,季凝的眼神中早已失去了往日的生机与活力,变得空洞而无神。 她就像是一个失去灵魂的布娃娃,毫无生气地生活着。 只有当她和陈水笙一起爬上山顶,眺望远方的时候,眼中才会闪烁出一丝微弱的光芒。 然而,这种光芒很快又会消失不见,因为她知道,陈水笙是一家是不会放过她的。 已是深秋时节,秋风萧瑟,凉意渐浓。 山上的树木渐渐褪去夏日的翠绿,换上了一身金黄,树叶在风中摇曳着,发出沙沙的声音,像是在向人们诉说着什么。 田间的稻谷早已被收割殆尽,只留下一片光秃秃的土地,显得有些丑陋和寂寥。 曾经金黄的稻田如今已成为历史,只剩下一片片枯黄的稻梗,在秋风中轻轻摇曳。 一眼望去,周围的景色都变得十分荒凉。 没有了绿色的点缀,大地似乎也失去了生机。 远处的山峦笼罩在一层淡淡的雾气之中,给人一种朦胧而神秘的感觉。 山间的小径蜿蜒曲折,仿佛通向一个未知的世界。 秋风拂过脸庞,带来丝丝寒意,这让季凝越来越想家,越来越想她的爸妈,好几次在洗衣服时她都悄悄地抹眼泪。 那天陈水笙说要给她买袄子,她还在心里盘算着让陈水笙带她到镇上去的。她想这样总有办法跑掉。 可是陈水笙好像知道她想什么,不管她怎么说就是不愿意带她去。 “啊凝,你别想逃出去!”男人直勾勾看着她,让她心里发慌。 “不去就不去……”季凝瞪回去。 李春梅过来不情不愿给她量尺寸时还拧她一把。 季凝疼得眼泪都出来了。 意思是她再闹就有她好果子吃。季凝也是犟,不配合就是不配合。 李春梅可能是火了,没给她量成出门的时候骂骂咧咧的,还把陈水笙骂一顿。 “你对她再好她知道啥叻? 这死妖精迷你叻…… 钟个啥用……” 不过那袄子还是买回来了。 季凝看第一眼就嫌弃。真的是土得不能再土。 又红又绿的花色。 奈何天气一天天的变冷,她就算是再嫌弃也要穿上。 总不能把命丢在这里吧?! 随着天气逐渐转凉,田地里的农活也相应减少。 除了开辟一些土地种植蔬菜以满足日常饮食需求外,人们还会选择上山捡拾柴火。 这是因为一旦冬季来临,需要使用大量的柴火来取暖和烹饪。 特别是遇到寒冷且多雨的天气,如果没有足够的柴火储备,整个冬天都会过得十分艰难。 而陈水笙早在夏天的时候就在积攒柴火。 那个洗澡用的小屋里已经堆满了。 此外,在屋檐下,还有一堵厚实的墙壁,上面整齐地堆叠着满满的柴火。 天气越来越冷,山里的活计也越来越少,能赚到的钱也就越少。 陈水笙这些天和他大伯老往山上跑,好像是去挖什么药材吧! 季凝不知道是什么。 那是前几天发生的事情。 当时,说是谁谁家从外面带回了一个外人,据说那人是一个发财的大老板。 到他们这里收购东西的。 对于这个消息,季凝并不以为然。在她看来,所谓的大老板不过是一些赚了些钱的暴发户罢了。 如果真的是大老板,怎么会跑到这样偏僻的小山村来呢? 然而,这个消息却让季凝产生了一个念头。 既然有一个从外面来的人,那么这个人必然是开车进入村子的。 只要能够找到机会见到这个人,或许就有可能逃离这里。 被囚禁在这里已经很久了,季凝一直渴望着能够找到逃脱的机会。 现在,这个新出现的情况似乎给了她一丝希望。 自从有了这个打算之后,季凝装着已经想通了的模样。 对于李春梅的换来换去不再顶嘴,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她让干嘛自己就去干嘛,不会的她又学着去做。 陈水笙一去就是一整天,不在家的时候,她要去喂猪,把煮的又烂又一股怪味的猪食提到猪圈里。 每次喂的时候她都是闭着眼睛把猪食倒进去,然后快快的跑出来。 有时候看都没看把猪食倒在地上,没办法,她实在是太害怕了。 李春梅见了拿起赶鸡的竹条就往她身上招呼,“你个死丫头,你看看你干的好事!” 季凝就躲啊! 那东西抽人实在是疼,就算是隔着衣服都疼。 可她不敢还手。 只能是忍着,哭也要忍着。 李春梅可能是存心要改造她。 无论走到哪里,都要带着她,这既是为了看住她,也是为了让她干活。 每次去田地时,李春梅总是会手把手地教季凝如何种菜。 锄地、拔草、浇水……这些活儿季凝几乎都做过一遍。 几天下来,她的手上布满了水泡。 陈水笙晚上回来看到她手掌上的水泡,眼中满是心疼。 甚至想要去找李春梅理论,但都被季凝拦住了。 季凝知道,如果陈水笙去找李春梅理论,只会加剧矛盾。 于是,她强忍着疼痛,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说道:“阿妈……这样做也是为了我好。 毕竟我们以后要在这里生活一辈子,我也应该帮忙做点家务事。” 说完这句话后,季凝紧紧地咬住自己嘴唇里的软肉,不再说话。 她假装出一副害羞的样子。 陈水笙听了之后,先是感到惊讶,随后脸上露出了欣喜的笑容。 他开心地抱住季凝,心中充满了喜悦。 这么长时间以来,他一直默默付出,而这一刻,他终于感受到了季凝对他的认可和接受。 他觉得自己所做的一切努力都是值得的。 以为是季凝终于想通了,愿意与他共同生活,留在这个家庭。 ““啊凝……你真好……” “啊凝……谢谢你。” 陈水笙不知道该说什么来表达自己心里的喜悦,他紧紧地抱住了季凝,感受着她身上传来的温暖和柔软。 他只能一遍遍地重复着这两句话,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让季凝知道他内心的感动。 季凝被他抱着,却在他看不见的地方露出了冷漠的表情。 她的心是冷的,刚才说的话不过是想骗男人降低对她的戒心而已。 这个鬼地方,这里的人,都是她要恨的。 怎么会想要留下来? 然而,她还是默默地承受着他的拥抱,没有推开他。 李春梅在外面洗衣服,看到陈水笙屋里的灯光从亮着到熄灭。 她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那扇窗户,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 当她再次看到陈水笙提着水桶走出来时,她以为母子之间又要爆发一场激烈的争吵。 毕竟,他们因为季凝的事情不知道吵过多少次了。 “那小妖精……在水笙面前会装得很叻” 李春梅低声自语道。 她不喜欢季凝,现在更加不喜欢。 出乎意料的陈水笙什么都没有说,只是进屋时说了一句让她对季凝好点。 “阿妈……阿凝是俺们家人叻,你还想抱孙子吗?想就不要太累着人叻。” 虽然没有大吵大闹,但李春梅听着这话心里还是不舒服。 自己辛苦养大的儿子竟然帮着一个外人! “怕她累着,就不怕自己的阿妈累着?她还有几年好活?” 眼见陈水笙进屋睡觉,李春梅气得衣服都不洗了,直接扔在地上。 她越想越气,觉得自己养了个白眼狼。 “真是白养他这么多年,一点都不知道心疼我这个阿妈!” 李春梅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不停地喘粗气。 她觉得自己的心都凉透了。 而房间里的陈水笙并没有睡着,他听到母亲在外面的抱怨声,心里也不好受。 他知道自己的话可能伤了母亲的心,但他实在不想看到季凝受委屈。 “阿妈,对不起……”陈水笙默默地在心里道歉。 第69章 怎么办? 经过一段时间的实践和摸索,季凝已经能够熟练地掌握生火的技巧了。 她首先将一些干草夹杂在容易燃烧的柴禾中间,然后从火柴盒中取出一支火柴并擦燃。 接着,她小心翼翼地点燃干草。 由于干草经过充分晾晒,一旦点燃便迅速燃起熊熊大火,但这种火势来得快去得也快。 此时,季凝需要拿起旁边的竹筒,对着即将熄灭的火苗用力吹气。 借助干草燃烧产生的热量,只需轻轻吹几下,木柴就能轻易燃烧起来。 然而,要掌握这个技巧并不容易。 季凝也是经过多次尝试和失败后,才逐渐熟悉并掌握其中的窍门。 在最初几次尝试时,她要么被浓烈的烟雾熏得无法忍受,要么因吸入过多烟雾而咳嗽不止,几乎喘不过气来。 每次看到季凝遇到困难,李春梅总会借机对她冷嘲热讽一番。 尽管季凝听不懂她的话,但通过观察她的表情,也能猜到她言语中的讽刺之意。 李春梅从外面摘了菜回来,看到季凝几乎不拿正眼去看她。 季凝也不恼,装作乖顺的模样。 天气越来越冷,之前攒的柴火越来越不经烧。 以前天气热的时候,只需要两三块柴就能把水烧热。而现在,季凝出去抱了两次柴回来才勉强把水烧热。 水热了之后,她便开始自己洗澡、洗衣服。 李春梅时不时地会教她做些事情。 比如现在。 她正被李春梅叫去通灶灰。 通的是另一个灶头里的灰,因为今天中午炒菜时,这个灶头就已经熏得厉害,火还没点着,满屋子就已经烟雾弥漫。 当她跑过去查看时,却被李春梅一顿责骂。 “就知道傻看!一点用都不中……真是造孽……” 李春梅拿起一根长长的棍子,在灶头里用力地捅着,烟灰从灶头里飞溅而出,瞬间将李春梅全身都覆盖上了一层厚厚的灰尘。 季凝见到这一幕后,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几步,然后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口鼻。 接着,她又看到李春梅一脸淡定地继续拿着一个小铲子伸进灶头里,不停地将里面的草木灰扒拉出来。 李春梅转过头来对季凝说道:“快去拿个簸箕过来。” 季凝听到后,赶紧快步跑开,去找簸箕。 很快,季凝就找来了一个簸箕,递给了李春梅。 只见李春梅熟练地将草木灰一点一点地扒拉进簸箕里,季凝惊讶地发现,小小的灶头里竟然能扒出满满一簸箕的黑灰。 等全部扒完后,李春梅让季凝再去取一根扁担过来。 季凝看了一眼李春梅,心里有些不情愿,但还是默默照做了。 当两人一起抬起那一簸箕草木灰时,季凝才意识到它有多重。 季凝觉得自己的肩膀都快被压垮了,疼痛难忍。而那根扁担更是坚硬无比,硌得她难受极了。 于是,她试图用手垫在扁担下,减轻肩膀的压力。但这样一来,她的手也开始疼痛起来。 虽然路程并不远,但对于季凝来说却异常艰难。 最终,她们来到了目的地——那个茅坑房。 季凝强忍着肩膀的疼痛,咬牙坚持着。 阿珂才放学回来,书包都还没来得及放下,就开始忙碌起来。 她先给家里养的猪和鸡喂食,然后又跑到地里采摘今晚要吃的蔬菜。 季凝见状,也主动帮忙一起洗菜。洗完后,季凝将菜放在大水缸上。 这时,传来阿珂兴奋的喊叫声:“阿哥,回来了……” 季凝听到声音,好奇地走到门口张望。远处,她看到陈水笙带着一个陌生男子朝家里走来。 季凝没见过这个男人。 她静静地站在门口,注视着他们越来越近,等待着他们走进院子。 快要走到家里来时,李春梅从屋里出来了。看到阿珂身后跟着一个陌生男人,李春梅皱起眉头问道:“这带的是谁个嘛?” 阿珂笑着介绍说:“是那个收药材的人叻,前个我回来看见他开着车带着大伯家的二哥回来叻。” 李春梅听到这话,立刻将目光转向季凝,脸色变得阴沉起来。她指着季凝,用严厉的口吻说道:“你……回屋里去。” 季凝感到十分莫名其妙,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也不清楚阿珂跟李春梅说了些什么。然而,面对李春梅那副黑得吓人的面容,她不敢多问,只能乖乖地回到屋里。 李春梅又警告季凝:“别出来阿,也别看,没你的事……不然要你好看叻!” 她的普通话并不标准,但话语中的威胁意味却让季凝听得清清楚楚。 就连阿珂吓得到都不敢出声。 可能是怕自己说的话没有作用,也可能是害怕季凝不听话会跑出去,在季凝进屋后立马把门从外面锁上。 季凝一下慌张起来,用力地拍着门。 “你干嘛?开门!开门啊!我要出去,我不要被锁在这里面……” 边拍边喊,为什么又要把她关起来? 季凝恐慌极了,她好不容易才逃离那个黑暗、潮湿、充满异味的房间,现在又要被关进去吗? 不,她绝对不能再回到那种暗无天日的生活里去! “别出声……等吃饭的时候就放你出来……” 李春梅呵斥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季凝不知道她到底要做什么,但在又打又喊无果的情况下,她只好停下动作,默默地站在原地,等待着。 陈水笙带着男人走进自家的院子里,一进院子,那男人便开始四处张望起来,似乎在寻找着什么,却始终没看到季凝的身影,刚想要开口询问。 “别找咯叻,我让她回屋去了,不好叫她见到外人……” 李春梅用家乡话对陈水笙说道,同时眼神有意无意地看向回屋的季凝,仿佛在暗示着什么。 陈水笙立刻明白了母亲的意思,心中暗骂自己差点就忘记了这件事。 偷偷看了一眼眼前这个的男人心里多少有些忐忑。 男人身材高大,衣着整洁,手中提着一个黑色的皮包,脚下的皮鞋擦得锃亮,与村子里的其他人形成鲜明对比。 季凝原本以为来人是村里的村民,但此刻看来并不是。 突然,她想到了什么,难道眼前这个人就是他们口中所说的那位从外地进来的大老板? 就是妥妥的暴发户。 在猜到来人的身份后,季凝一下子就想通了刚才李春梅为什么突然的变脸和对她说那些威胁的话。还有刚才陈水笙和李春交换的那个眼神她不是没有看到。 呵…… 不过是怕她是被拐来的事情被外人知道。 怕她抓住这个机会闹吧! 好一家人,真的把她看得死死的。 季凝心冷得要死,咬着唇也恨得要死。 同时她也在心里想,如果她要闹起来,那个人会不会帮她? 她不敢去衡量人心。 因为他们本来就素不相识。 谁会为一个外人惹火上身? 更何况在陈水笙的地盘上。 可是眼前这个可以求救的机会,她就这样放过了吗? 怎么办? 她要怎么办? “啊……” 季凝扒在门上的手不知不觉用了力,指甲被门上的木屑尖尖戳进指甲里。 强烈的刺痛让她忍不住叫出了声。 季凝疼得眼泪都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