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国公》 第1章 贪得无厌 大月国长公主府 冬雪三日才化,这三日富然过得十分艰难,夜里缩成一团,也不能完全睡着。 丫环屋里也分了炭,质量次点是一回事,份量也不是太足,毕竟,当丫环的,活着就成。 长公主声名在外,厚待府中下人,与人为善,倒是不会克扣下人的供给。 可防不住上头还有总管事,后院管事,嬷嬷,大丫环,这一手经一手的,到她们手里,自然就被剥了好几层。 今日长公主与如慧郡主要去护国寺上香,随行带了嬷嬷和几个丫环。 身为二等丫环的富然接了传唤,换好衣衫,跟随车队,一同前去护国寺。 她穿来长公主府整一个月了,从最初的恍惚,惶恐,到现在的不得不接受。 长公主与郡主坐在华贵的马车上,左右仆从护卫十数人,因护国寺乃佛家重地,此行已算精减人员。 这是她穿越来头一回出长公主府,对外头的世界充满了好奇,她拥有原主的记忆,但是原主也是个可怜人,十岁就进了长公主府当丫环,父母早死,被兄长给卖了。 签的是死契,她的兄长这辈子都没想过让她再回家,原身对家还有依恋,现在来的是富然,她对那个卖了原身的家,一点兴趣都没有。 “阿林,阿林,你跟我说说,护国寺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护卫阿林年纪比富然大两岁,进长公主府三年,他有个叔叔在长公府当管事,将他给领了进来。 “护国寺是大月国的国寺,也只有皇家中人,世家大族才有资格前去上香,寻常百姓是不能踏入的。”阿林说这话时,表情还有点小骄傲。 也是,若不是在长公主府当差,只怕,以他们的身份,是不能踏进护国寺半步的。 富然听得暗暗咋舌。 不就是个寺庙吗?不是讲究众生平等吗?怎么上个香还分三六九等呢。 “所以,里面遇到的人非富即贵。”她得小心再小心,以免冲撞了贵人。 这世道人命不太值钱,万一冲撞的是有身份的人,想要捏死她,就跟捏死一只蚂蚁一般,不费吹灰之力。 “对,能进出那里的人,非富即贵,你要小心点,见人避着些。”阿林好意提醒。 富然千恩万谢。 一路上阿林还告诉她此次长公主去护国寺是为了还愿。 两年前,临近北边的大梁一直在不停地试探大月边境,不断地扰边民,甚至,有大梁人抢夺大月百姓的财产。 边境一度非常混乱,大月国边境军队维护百姓时,两国正式发生冲突,一旦开打,战事不断。 两个月前,朝中新贵卫国公领军大败大梁,逼得大梁签下降书,几日前,大梁的贡品也送到了国都。 若非天气突然降雪,长公主该在前几日就来还愿了。 “那这个卫国公,当真是很了不起,是大月国的英雄了。”富然道。 阿林这时将声音压得更低,“别提卫国公,那是谁也惹不起的人,便是咱们长公主殿下,在他面前,也得客客气气的。” 哦,那得多大的脸,皇室长公主还得对他客客气气的。 从长公主府到护国寺需要走一个半时辰,贵人们坐着车,车上辅着厚厚的垫子,手里捧着汤婆子,自然是不会冷的。 富然怕冷,脚下没停还好,一停就觉阵阵凉意从脚底往上涌。 雪虽化了,可这天气,还没好转呢。 半个月后就是年关,也不知道会不会继续下雪。 上一世的富然喜欢雪,是因她生活在南方,有时好几年也不见雪,可这一世,富然没那么喜欢雪了,若是喜欢的代价是冻死,她还是不要那么喜欢得好。 长公主驾临,护国寺的住持玄天法师亲自出迎,场面还是挺壮观的,富然跟在后头又见识了一把。 长公主与郡主上香还愿,富然跟在后头提拎物件。 半个时辰后,长公主与郡主用完素斋,郡主在禅房歇下了,长公主与玄天法师论道,一时之间,倒也不需要下人们候在一旁。 长公主只带了贴身嬷嬷。 富然跟着一众仆从用了护国寺的素斋,伙食还挺不错的,护国寺大厨的手艺也好,平平无奇的素菜,也能做出别有一番滋味来。 她走得久了,也累极了,吃了两大碗饭。 趁着其他人休息,她左拐右拐的找了一处大殿,正殿不敢去,怕遇到贵人,偏殿寂静无人。 富然拉过蒲团跪下。 上一世她没什么信仰,觉得一切该靠自己,而不是求谁保佑。 可这一世,她信,若世上无神,她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富然左右瞧过无人之后,才双手合十,十分虔诚地跪地求着,“大慈大悲的菩萨,信女富然,以十二万分的诚心求菩萨,若机缘允许,可否让我回家。” 想想这个要求有点为难菩萨。 “若是不能回家,那就让我恢复自由身,只要菩萨保佑,我定来还愿,不过我身上没什么钱,还不了金身,要不菩萨你再保护我多赚些钱,我定回来替你塑金身。” “贪得无厌。” 寂静的大殿,突然传来声音,殿内空旷,声音也显得空灵。 富然抖了抖,莫不是菩萨显灵,不不不,不可能,她是经受过新时代教育的人,怎么能相信那些个牛鬼蛇神,便是真的显灵,菩萨慈悲,也说不出这样的话来。 “什么人?” 殿内又恢复寂静,富然又抖了抖,这么邪门的吗? 她又朝菩萨拜了拜,口中念念有词,下一刻,飞也似的逃离大殿。 富然匆匆赶回正殿。 正殿往后,是长生殿,长生殿供俸着许多牌位,能将牌位供在护国寺的,没有一个是寻常人,若非对家国有贡献,是进不了护国寺的大门。 如慧郡主在禅房里歇了一会,便呆不住了,领着人四处走走,来到长生殿,尽不小心把几块长生牌位给碰掉了。 这些牌位享国寺的香火供奉,每日有师父过来念经,如慧不过一时意兴,探过去看看是哪家的牌位,这动来动去的,尽将福郡王和慎国公的牌位给碰倒了。 第2章 成功背锅 沙弥恰好撞了个正着,供奉的牌位倒下可不是寻常事,立刻去找玄天住持。 秋嬷嬷立刻找人顶罪,本意是要两个大丫环里挑一个,不过,她们是大丫环,做事理应不会笨手笨脚的。 青珠立刻提议找富然,她是个二等丫环,就把罪名扣在她头上。 “跪下。”如慧郡主一见她,便大斥一声。 富然怔了怔,还没来得及反应,青珠便推了她一把,她双膝一软,跪倒在地,膝盖触碰到地面时,一阵阵痛袭来。 她怒瞪着青珠。 “看什么看。”青珠有些心虚,眼神闪躲,“郡主让你跪下,你好好听着便是,一个二等丫环尽将长生殿的牌位给碰倒了,这是大不敬之罪。” 富然恍然大悟,原来是在这等着她呢。 她身份低就想让她来背锅。 “富然,你碰倒的这两座牌位可是福郡王和慎国公,你可知慎国公是何人,是当今皇后的父亲,福郡王更是在遥州乱时,护先帝而逝。” “如今你冒犯了他们的牌位,惊扰贵人的神魂,该如何责罚,便待玄天住持来定论。” 秋嬷嬷三言两语说明了事情的轻重缓急,只要富然不笨,就该知道,不是她做的,她也得认。 片刻后,住持匆匆赶来,与他一道的还有长公主。 富然跪地垂首,暗暗咬牙。 她倒是想要跳起来反抗,可满屋子的人她一个也得罪不起,长公主府虽名声在外,可内在也没有多干净。 打死一个两个丫环,那就跟玩似的。 为了自己的小命,不是她的罪名,她也得认。 “阿弥驼佛。”住持见已经被扶正的牌位,的确是不在原来的位置。 住持一脸慈悲相,富然一脸苦难可怜相。 “小施主何以触碰牌位。” 她哪知道郡主为何手贱要去碰牌位,她完全不知道郡主是怎么想的。 “住持恕罪,奴婢听闻福郡王当年为救先帝而逝,慎国公是大月国大儒,皆是了不得的人物,奴婢满心敬意想要拜会,适才见只苍蝇在牌位前飞来串去的,奴婢恐苍蝇沾了贵人的牌位,便想出手赶走,谁知——。” 话未落,泪先流。 富然知道逃不掉,这是皇权在上的世道,长公主和郡主有一万个方法让她死得不痛快。 识时务者为俊杰,她还想为自己谋个以后。 此时富然已经扑俯在地上,呜鸣的哭着。 住持又念了一句法号。 “小施主也是无心之失。” 长公主这时开口:“大师,即便我府上的人是无心之失,却也是犯了大不敬之罪,惊扰了二位先者,是该重罚。” “是,奴婢犯错在先,愿意承担一切责罚。” 住持见她认错态度良好,也不是有意为之,但惊扰先人已是有罪。 “小施主的确有过失,倒也不必重罚,你惊扰二位先者,便在此为二位先者念经吧。”住持让人拿来经书。 “此经书需心无杂念,诚心诵读,一日一夜方可歇。” “是。”富然接住,心头一松,只是念一日一夜的经文罢了,不丢小命,不用被打被骂饿肚子,已经是很轻微的惩罚。 长公主交代她要诚心,与住持又一道离了长生殿,离开之后,看了如慧郡主一眼。 “你也莫留在此处。”知女莫若母,长公主是何等精明的人,岂会不知今日是谁惹的祸。 倒是这丫头,反应机灵,便是说谎也能面不改色,是个可造之材。 连住持都信了她的说辞。 如慧郡主才不想继续留在这里,立刻领着人跟在一道出了长生殿,秋嬷嬷是最后一个离开的,还在富然耳边警告了几句。 “你此事应得好,回府自然有赏,好好念经,好好赎罪。” 富然点点头。 她能反对吗? 富然翻开经书,所幸,字都认识,就没有人觉得她应该不识字吗?还是说长公主府的丫环们都必须识字? 富然诚心的拜了拜,“大人们见谅,刚才我也不是胡言乱语,实在是迫于无奈,大人不计小人过,你们就不要与我一般见识。” 说罢,她开始诚心念经文。 下午长公主和如慧郡主便回城去了。 让阿林来告诉她,明日待她念完经文,会有人来接她回长公主府。 富然多希望没有人来接,她就可以不用回长公主府,可以自由自在,在这陌生的天地间找一处适合自己的地方生存。 * 长生殿后殿 一袭白衫的男子脸色有些苍白,眉眼之间,淡漠带着凉意,薄唇微抿,眼神更是深沉犀利。 “爷,这丫头倒是念得诚心,已经两个时辰,一刻也没歇。”必安一直盯着富然。 倒不是富然有什么特殊。 实则因她是长公主府的人,卫国公才特别让必安盯梢。 长公主心思深重,她派出的每一个人,都可能别有用心。 白衫男子正是大月朝卫国公魏玄,他与大梁一战,身上受了点伤,这两日,正在护国寺养伤。 魏玄瞧着殿前女子跪得直挺挺的,念经念的也颇用心,背书一般。 两个时辰,倒是有些耐心,殿中无人,若换成他人,少不得要偷偷懒。 富然不晓得有人盯着她,她将两本经文都念了两遍,跪的时间长了,脚麻了,腰疼,脖子疼,全身没有一处是舒服的。 她还得在这里跪一天一夜。 她捧着经文,长长的舒出一口气。 竖起耳朵,左右没听到声音和脚步声,她人软了下来。 “各位先辈,你们平日听的经文也够多了,一定听烦了,眼下无人,不如我陪你们聊聊天。” 她屈膝而坐,坐姿倒也端正,殿外的天色渐沉,她也不知道念经一天一夜管不管伙食,想来佛门慈悲,也不会特意苛待她。 她东拉西扯地说了不少话,加上念了半天的经文,口实在是干,可长生殿除了灯油,还真找不到半滴水。 “先人们,也不知道你们投胎了没有,以你们的丰功伟绩,下辈子应该都是投得好胎,不像我,上辈子也挺苦的,凡事得靠自己,最后总算要拼出来了。” 第3章 揪心了 “结果回头一看,水里望月,现在更惨,没自由也就罢了,小命还不在自己手里。” 她嘀嘀咕咕的,一直听到殿外有脚步声,立刻跪正,继续翻开念经文。 入殿的是个小沙弥,给她送了点水来。 “施主,这一日一夜念经重在诚心,且长生殿内不能食五谷杂粮,不能对往生者不敬,施主只要过了明日午时,便可在寺内用斋饭。” 小沙弥年纪不大,十来岁的样子,圆圆的脑袋瞧起来特别可爱。 富然捧着救命水大大地喝了一口,她现在肚子就饿了,可此时她正在受罚,也不好为难人家小师父。 “多谢小师父,我能忍得——。”她咽了咽口水,“万一,我是说万一,我一不小心饿过头,昏倒在此,算不算对先人们的大不敬?” 在长公主府饭食上头倒是没有苛刻她们,一日三餐还是能管饱的,只是好菜都入了那些管事大丫环的嘴里。 小师父显然从来没有遇到这样的问题,他不知该如何回答。 “这个——,”小师父一脸为难,“施主的问题小僧不知,小僧去问问师父。”说着,小沙弥转身出了长生殿。 富然的肚子此时也应景地咕咕叫起来。 后殿禅房 必安送晚饭入房,寺中饮食清淡,倒也正适合主上养病。 食盘上除了饭菜,还有一碗浓浓的汤药。 “爷,这是玄天大师亲自煎的药,虽然苦了些,爷还是趁温着先喝下去。”必安瞧着那碗黑漆漆的药,心里有数不尽的自责。 必安是卫国公亲信,随他一同上战场。 可战场之上纷乱,他们有心护卫主子,奈何人多根本就应接不暇。 敌方见败势已现,便全副势头都对准卫国公,若非卫国公身手不凡,只怕这一趟,已经没有机会再回京城。 魏玄半倚在窗前,没有多言,端过药,一饮而尽。 药很苦,且难以下咽,他却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爷,还有饭菜——。” “拿下去。” 必安左右为难,若是不吃饭,身体如何恢复,可已经灌下这么一大碗药,谁还吃得下饭,主子嘴里定是苦得很。 “爷,刚才属下又去了一趟长生殿,长公主府那丫环问小沙弥,若是她饿昏在殿内,算不算对先人不敬。” 魏玄抬了抬眼,薄唇微勾,勾出一个嘲讽弧度。 “她倒是懂得拿捏人心。” 必安立刻应是。 “小沙弥去问了人,将她唤出长生殿,给她喝了一碗粥。” 必安一直在一旁瞧着,见她真的出了殿,喝了粥,倒是有些怪寺内的和尚过于心慈了。 本来要跪一日一夜不停念经文,她不但没有按规矩念,反倒说些莫名其妙的话,如今更是直接被叫出去喝了粥。 “若她一直在长生殿不出便罢,若还寻理由离开长生殿,让人盯着她。” “是。” 富然已将经文念了七七四十九遍,一整夜未眠,眼底青黑一片,脑子昏昏沉沉的,隐隐约约,她都觉得有人坐在上头听着。 早饭没有人送过来,连水都没有。 她咬紧牙关熬到了午时,终于,小沙弥过来唤她去用素斋。 富然双膝跪得太久已经起不了身。 她坐在蒲团上缓了缓。 “小师父先去,等我脚不麻,走得动了,就过去。” 小沙弥便先走了。 歇了好一会,富然能起身了,出了长生殿,拐了两道弯,她有点懵了,几处大殿生得差不多,她已经分不清哪里是哪里。 这会正是饭点,分管各殿的师父们也都到饭堂用饭去了,她想找个人问一下都不成。 她只记得饭堂是往后走。 越走越偏,看起来像禅房,富然终于意识到自己应该是走错了。 她正要往回走,一转身,便被人给劈昏了。 有人将她像麻袋一样的扛起来,进了一处禅房,像丢块破布一样的丢在地上。 “爷,她出了长生殿,便一路朝这边走来,看来,长公主府的人是知道爷在护国寺。” 魏玄眸色难辩。 “把她唤醒。” “是。” 必安将人摇醒了,富然颈后一阵阵的痛,脑子还昏呼呼的,腿也疼,全身都疼,她疼得龇牙咧嘴。 “你们——。”她吓了一跳,睁开眼,眼前一人站一人坐,看装扮就不是护国寺的师父们。 莫非,他们就是阿林口中的贵人们,能进护国寺的就不是普通人。 她才刚念完经,还完死人的债,这会该不会又冲撞了大活人吧。 “两位贵人大人大量,我是长公主府的丫环,若有哪儿冲撞了贵人,还请大人不计小人过。” 富然先道歉,再搬出长公主府的身份来,希望他们能念在长公主的份上,不要与她一个小人物一般见识。 她完全记不得自己是怎么昏过去,怎么来此处的。 只是颈后的痛刺激她,让她生出有人打了她的异样感来。 “长公主府——。”坐着的男人,淡淡开口,声音低沉带着几分凉意。 富然听着隐隐觉得有点熟悉。 这声音,她好似在何处听过。 “你可知我家主子是何人?”必安横眉问道。 富然一脸茫然地摇头。 “不知,我只是长公主府的内宅丫环,京中贵人,一个也不认识。” 必安看了主子一眼。 魏玄见她神色茫然不像有假,一个一来就敢报出长公主府名头的丫环,即便长公主当真要利用她,也是个蠢丫头。 “带出去。” 这三个字,更冷了。 富然也终于反应过来,他的声音和她在偏殿许愿听的那四个字,音色是一样的。 他说她贪得无厌。 富然揪心了。 用过素斋,富然就等着长公主府的人来接她。 她其实还抱着侥幸的心理,万一长公主府的人忘了还有个她,她再等半天,若是没有人来接她,她也——不能光明正大地逃走。 当初发现自己成了长公主府的丫环,她也想过要逃出去。 且不说长公主府守卫森严,就算真的被她逃出去了,长公主手里还捏着她的卖身契。 逃奴是可以直接打死的。 以长公主的身份,要找一个逃奴易如反掌。 第4章 加油添醋 富然是惜小命的。 她向小沙弥打听后院禅房里住着的贵人是哪家的,以后好避着点。 小沙弥嘴里可硬,就是不肯透露半句。 “能住在护国寺的,都是京中权贵,不得妄议,施主还是不要打听的好。” “是是是,小师父提醒的是。” 她就这么随口一问,偏又被暗处的必安听到了,他回禀长公主府的丫环在四处打听主子的下落,看来,她的确是居心不良。 富然哪晓得被人如此猜测,还将她摆在一个很危险的位置。 终于,她等到长公主府的马车,赶车的是程江。 见是熟人,富然心里痛快多了。 “程江,谢谢你来接我。”她一瘸一拐的样子着实可怜,程江是习武之人,长得健壮,手臂力气大,一提就能将她提起来。 他将她提上车,程江平时话不多,但他有一个好处是不会打断别人说话。 “坐稳。” “好。” 富然很听话,不但坐稳,还扶稳了。 “程江,是谁让你来接我的?是长公主吗?” “是。” “也是,她若是不来接,整个护国寺的人都知道她置府中丫环于不顾,对她的声名有损。”她跪了那么长时间,要她走回城去,她的腿会断的。 程江看了她一眼,她的惨样的确让人不忍,程江本是个话不多的,在府中也只与阿林走得近些。 富然和阿林说上话后,程江也在一旁,程江见富然,就像见到自己妹妹一样。 他有个比自己小几岁的妹妹,与富然差不多大,三年前,因病去世了。 富然的有些神态与他妹妹有几分相似,所以,程江是把她当半个妹妹看的。 “回府之后,什么都不要说。”程江知道她是被冤枉的,便是世人皆知的事,她也不能提。 受了委屈,受了苦,都是忍着。 “我知道,谁敢说啊。”富然悠悠然道。 “我带了药,你擦一擦。”程江回头,递给富然一个白瓷小瓶。 即便是垫着蒲团,跪了那么久的时间,膝盖也是承受不住的。 富然道了谢,心里泛过一阵暖意,来到这个世界后,其实很难感受到温情,后院那些丫环婆子们私底下还有争斗。 一个个都争着主子的宠。 最底下的那些人,一个个为求生存,管不了许多,也没有多余的空闲和心思分给别人。 “谢谢程大哥,回头等我发了月钱,给你买好吃的。” 她是长公主府的二等丫头,一个月有一两月银,若是不讲究的话,这一两还能存下来。 府里有吃有住,一年四季会发放统一的衣服。 只是她成了富然之后,发现原身之前一点银子都没有存下来,问了才知道,有人问她借钱,她会借。 连外头将她卖进长公主府的兄嫂来信要钱,她也给寄。 自己一点也舍不得花用,倒全都便宜了外人。 富然才来一个月,还一次月钱都没有领过,这会两手空空的。 程江没应。 马车回到长公主府,天已经黑了,程江要将马车赶到马房,富然一个人从小侧门入,她没急着回屋,得先见长公主,禀明她回来了。 青珠领她入内。 “长公主,富然回来了。” 正在闭目歇息,享受着英国公为她按捏肩膀的长公主睁开了眼,懒懒的扫了富然一眼。 “可诚心诵经?” “回长公主,奴婢诚心诵经了。” “那就好,这一回,你做得不错,秋嬷嬷,赏。” 秋嬷嬷立刻掏出十两,递给富然,并且告诫。 “只要往后好好当差,听主子的吩咐,少不得有你的赏。” 十两啊,那可是十个月的月钱呢。 富然心中狂喜,若是跪一天一夜就有十两,她可以跪上一个月。 她小心的捧着十两,谢过长公主,还不忘谢过长公主身后的英国公。 富然捧着十两赏银,觉得自己的脚步都轻快了。 青珠瞧着眼红。 “你得的赏银,也得有我一份,若不是我想着你,你哪来的机会得赏银。” 有些人就是脸皮厚,不是她的钱,她还想硬讨。 富然警觉地将十两银子贴身收好。 “青珠姐姐,你这话说得,这么好的机会让给我多可惜,那会儿要是青珠姐姐自己将锅给背了,说不定长公主更高兴,一赏就是五十两呢。” 想再从她的手里抠钱,是绝无可能的。 钱就是她的命。 她要凑足了钱,从长公主手中,拿回她的卖身契,听说原身当时是以五十两买断,若是想要回卖身契,就得十倍偿还,那得五百两。 是个天大的数目,她慢慢存着,总是有希望的。 “你——。”青珠没想到她敢回嘴,“富然,我发现你现在胆子越来越大了,谁的嘴都敢顶。” 富然一笑,“我老实本分,做我该做的,得我该得的,倒是青珠姐姐老想着不属于你的东西,那可不好。” 青珠冷哼:“你是不知道谁大谁小,我是大丫环,你也得听我的,若是不把银子拿出来分,以后有你好受的。” “我就不分,有本事自己赚去。”大家都是丫环,顶多是上下级的关系,她也不是主子,狂什么狂。 惦记点别的,她说不定就给了。 惦记她手里的银子,那是门儿都没有。 富然贴身藏着银子去了一趟厨房,把属于她的晚饭领了,回屋里吃去。 同屋也知道她得了赏银,向她道喜。 “若是昨日我随你们一道去就好了,说不定,我也可以陪你一起跪,一起赚赏银呢。” 富然惦了又惦,决定拿出二两银子,托人到府外买了只烧鸭,猪头肉,并一些酒水,叫了府中与她相交好的人一起吃一顿。 长公主府院子里的一等丫环以下的,连同阿林和程江都请了,就没请时时想要打压她的大丫环。 她需要维护她的小圈子,再慢慢扩展成大圈子,以后能在长公主府吃得开。 青珠是瞧不上这点油水的,不过,富然没有请她,自然记恨在心。 回头就将富然拉拢小团体一事上告给长公主。 其中不乏添油加醋。 第5章 他是卫国公 谁知长公主非但没有怪罪富然,反倒是表情颇有深意。 “这丫头脑子灵活,懂得拉拢人心,又聪明的没有越位而行。”她未曾试图拉拢比她位份更高的,那些都是长公主府较下层的下人。 若存攀扯之心,长公主定然是不悦的。 “长公主说得是,前两日在护国寺那一番说辞,也是旁人说不出的,本该被发卖出去,却被她化解,只念了一日一夜的经文。”秋嬷嬷深知长公主的心意。 一旦长公主对一个人露出此种念头,必定是这人身上,有长公主需要的东西。 富然虽是个二等丫环,长得倒也清秀端正,或许以后还能派上用场。 “不错,下回有宴,将这丫头带上。”长公主道。 秋嬷嬷立刻应下,并让青珠和碧环先退下。 二人不敢有违,退出门外,互视一眼后,皆是气急败坏。 “我瞧着以前富然不是这个样子的,怎么突然一副开了窃的样子,护国寺那头她不但没有受到重罚,还得了赏。”青珠忿忿不平的道。 “可不就是嘛,以往郡主想让谁顶罪,那人不死也得脱层皮。”碧环当时不敢认就是怕自身承不住。 郡主闯祸,若是小事,以郡主的身份,自然不需要承担任何责任。 若是大事,小小丫环去承担,能保住小命已是天恩。 富然完全不知有人在长公主面前进馋言,十日后长公主赴霍太师府宴席时,她也被编排一起同行。 霍太师年事已高,本早有意告老,皇上却一再挽留,霍太师才以七十高龄,继续为国效力。 今是霍老太师七十大寿,满朝文武,八成以上都来庆贺,霍府人山人海。 富然跟随长公主和英国公,那自然与众不同,皇室长公主驾临太师府,也是有人恭敬迎之,她们当丫环的也能沾点光。 长公主与英国公同如慧郡主进了正厅,只有秋嬷嬷跟着一块进去。 她和青珠并如慧郡主的两个丫环在外头候着。 没错,今日来长公主并没有大阵仗地带很多人,丫环只带了她和青珠。 出门前,富然可没错过碧环盯着她的恶毒眼神,真是无了个大语,她只是听命行事,瞪她还不如去瞪长公主。 太师府设宴招待的也周到,随行人员也有专门的坐席,富然站了一会,被领到专属坐席去了,随行人员的座席自然不能和前头正主们比。 不过,宴上菜色也很不错。 富然抓紧时间吃席,一会主子若是有事,一叫唤就什么也不能吃。 青珠一点胃口都没有,正和如慧郡主的两名丫环说话,时不时的往富然这里瞥一眼。 富然视若无睹,吃了个八分饱,不好吃太饱,一会在贵人跟前打嗝失礼,是要治罪的。 前头高宣,皇上驾到,一众宾客全都接驾了。 富然也随人群一路到了前头,人太多,都是人头,她也想瞧瞧皇上是什么样子的。 青珠等人一路挤人,富然跟着她们倒是挤了一条道来。 皇帝登基五年,年纪也不过三十出头,一身龙气,华贵不可言。 与皇帝同行的,正是最近凯旋的卫国公,比皇上稍年轻几岁,一身锦袍,显贵气,却也隐隐带几分冷意。 甚至一回眸,眼中还有自带的肃杀之气。 “那就是卫国公,长得真好,只可惜,他有杀妻灭子的凶名在外,府中连一个女人都没有,不然的话,成为卫国公夫人,那也必定是享不尽的荣华。”红招道。 红袖这时推了推她。 “这话可别让郡主听见。” 红招立刻捂住嘴,她差点忘了,郡主喜欢的正是卫国公这号人物,她觉得寻常男人气质过于软弱,一点也不硬气。 只有卫国公这样的才是真男人。 郡主几次三番找长公主,要长公主为她订下这门亲事,都被长公主给驳回了。 卫国公年近三十,郡主才十六,整整差了十二岁不说,光是长公主对卫国公本就不喜。 富然全程瞪大了眼,没错,一点错都没有,上回在护国寺遇见的人就是卫国公,今日的他脸色红润,一点也不若当日的苍白。 远远的,必安看到富然瞪大眼珠子的傻样,他眉头一锁,看了一眼前方的主子。 那一日,主子并不避违让这丫头看到她,事后也没有要了她的小命。 本就不怕这丫头告知长公主。 富然也看到了必安,她立刻收回小眼神,捂住自己的嘴,低下头。 不看不看,这些权贵,杀人随心,说不定只要一眼,就起了杀心。 皇上一行进了正厅,其他人才散去,继续入席,富然已经没了胃口,只觉得后背一阵发凉。 她又不好躲到偏僻处,万一长公主有事召唤,找不到她人,同样躲不过责罚。 她只好努力地让自己隐身在青珠她们三个身后。 青珠本就看她不顺眼,见她这副缩头缩尾的样子,白眼都快翻上天了。 霍太师寿宴,皇上还着礼部的人随同霍府一起准备寿宴,因此格外的盛大。 前院男宾可以玩投壶,后院女眷可以赏花,看戏。 其他女眷自是在后院入席,长公主非一般人,才能在前院与满朝文臣一同为霍太师贺寿。 皇上呆了一会就走了,他是一国之君,留在此处,谁也玩得不痛快。 卫国公倒是还留着与霍太师说着话, 如慧郡主在正厅里呆了片刻就出来了,这会正议着她听不懂的事,她是一点兴致都没有。 若非卫国公在此,她早就走了。 “你们几个,陪本郡主到后院去会会那些女眷。”如慧郡主领着贴身丫环,连同青珠一并带走。 并且嫌弃的看了富然一眼。 “你不必跟着。” 富然应是,她本就不想跟着,谁知道这位郡主今天会不会动手动脚的又要她背黑锅。 她在外头候了一会,秋嬷嬷出来吩咐她去后厨端一碗醒酒茶过来。 长公主一时兴起,喝了不少酒,秋嬷嬷担心她身体扛不住。 富然听令行事,寻了太师府的小厮问了后厨的方位,过去端醒酒茶。 第6章 我真是冤枉的 太师府的下人倒是不端架子,挺和气的,她顺利端来了醒酒汤。 到了正厅那边,秋嬷嬷不在。 富然在外头犹豫了好一会,秋嬷嬷不在,这醒酒汤是不是就得她往里端? 太师府的管事看着她身上的衣衫,是属于长公主府丫环衣着。 “可是长公主的醒酒汤?” “是。” “秋嬷嬷替长公主办事去了,既然醒酒汤送来,就给长公主端进去,莫要凉了。”说完,他走了。 富然盯着他的背影好一会,这下好了,想要让他帮着送进去都不成。 她只好自己送进去,心里嘀咕着青珠的不敬业,该干活时,人找不到了。 正厅颇大,坐的人也多,首位上的霍老太师有些年岁了,颇有仙风道骨的感觉。 与霍太师同坐首位的,便是长公主。 左右两侧还有两位皇子,卫国公,以及一众大臣,皆是朝中权贵。 她一步一步稳稳地走向长公主,在这么多贵人面前失了礼,那便是丢了长公主府的面子。 她承担不起。 “长公主,醒酒汤来了。”她走近长公主身旁,低语,声音小,也仅有长公主能听到。 长公主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 富然小心翼翼地将瓷碗放在旁,并未引起他人注意。 霍太师还说着话,其他人附和着。 任务完成,富然小小地松了口气,才敢挺直了腰,慢慢退到一边。 抬眸之间,对上前方卫国公带着几分戾气的黑眸。 她呼吸一窒,暗暗咽了咽口水。 默默的退下。 长公主豪气,今日太师大寿,她是敬出去好几杯,英国公怕她酒后头疼,才吩咐人提前备好醒酒汤。 富然才退正厅,秋嬷嬷就回来了,一见她手上什么都没有。 便问:“醒酒汤可送进去了?” 富然点头,“已经送进去了。” 秋嬷嬷看了她一眼,也没再说什么。 不多时,后院传来阵阵吵闹事,有人传了话过来,后院女眷闹起来了。 一番了解才知,原来又是如慧郡主生事了。 霍太师七十大寿,但霍太师夫人已经去世多年,如今府中掌中馈的是霍太师的长媳霍大夫人。 这个霍大夫人不是原配,霍家大爷的发妻早年难产而亡,后又续娶了一个,出身不高,今日招待如慧郡主时,郡主嫌弃人家的出身。 谁都知道霍太师为人随和,从不讲出身,霍家宴上,霍大夫人被人嫌弃至此,难得脸上无光。 结果霍大夫人的闺中好友,便与郡主吵了起来,不知怎的,又打了起来。 这会后院都乱套了。 霍太师闻言十分震惊,长公主更是朝着秋嬷嬷使了无数个眼色,秋嬷嬷打发富然先去后院看看情况。 霍太师和一群人也去了后院,如今发生了这档子事,也不讲究男宾女客的。 如慧郡主自小被宠坏了,自持出身尊贵,不把谁放在眼里,霍大夫人先是对她最不喜的世家小姐和颜悦色的,后才来招待她,她本就心生不喜。 言语还不得体,直接冲撞了如慧郡主。 郡主发威,红招和红袖帮着一块打,连青珠也加入战营,她们所打之人,正是此行与卫国公一周征战得了军功的程将军夫人。 程将军夫人还会些拳脚功夫,郡主这边四人没讨到半点便宜,郡主还因人多推挤,摔了一跤。 场面的确十分混乱,富然根本就分不清谁是谁,只知道郡主受伤了,长公主那边怕是要震怒。 她避无可避,只好硬着头皮上去搀扶郡主。 “郡主,你没事吧。” 啪—— 响亮的一记耳朵,直接落在富然的脸上,当下她的脸就火辣辣的疼,脑子一阵恍惚。 上辈子从未被人这样打过,打人不打脸,要是换成上一世,她定要撕了对方。 “谁打的你?纪氏,你尽敢打我长公主府的人,还推了本郡主,简直胆大包天。”如慧郡主见围观的人越来越多。 知道今天又闯祸了。 趁着人越来越多,越来越混乱,如慧郡主又想起甩锅了,这一次又是富然倒大霉。 一巴掌下去,力道足足的,她的半边脸肿得老高。 如慧还把罪名按在程将军夫人纪氏的头上,纪氏自然不肯认,眼下那么多人看着呢,她离那丫环十几步远,怎么打。 “你说,是不是她动的手。”如慧一双美目染着火,盯着富然。 说个屁啊说,是你动的手还死赖给别人。 “刚才混乱,一时之间,奴婢也没看清楚是谁打的。”生生一口恶气,非得她咽下去,多难下咽。 “求郡主一定要为奴婢主持公道。”她低下头,漠然的道。 如慧很满意她的识相,“放心,本郡主一定会为你主持公道的。” 霍太师与长公主到时,见到的便是这副拉扯的场面,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 长公主着令将程将军夫人纪氏,富然还有参与其中的几个人都带走了,余下的人继续。 “今日是霍太师大寿,本宫绝对不允许有人败坏了太师的兴致,今日事,必定会给所有人一个交代。” 富然还没有天真的以为长公主出手,她就没事了,这事还是郡主起的头,若要把郡主从中摘出来,长公主府就要息事宁人。 她又得背黑锅了。 纪氏是程将军的夫人,此次程将军作为先锋将军,立下大功,皇上已经重赏,官升一级。 不会有人在这个时候下程将军的面子,除了不懂事的如慧。 富然是下人,不与程夫人在一处。 屋子不大,光线不够,屋里没人,富然试了几下,门从外面锁了,窗户也打不开。 富然见走不得,脸又火辣辣地疼,只得先席地而坐,等着有人来找她。 一刻钟后,门被打开了。 迎着光站立的是挺拔的一道身影,突来的光线有些刺眼,富然眯了眯眼。 下一刻,她被必安给提了起来。 “见到国公爷,还不行礼。” 富然跪地趴俯,行了大礼。 富然惜命,不想死得稀里糊涂的。 “国公爷,奴婢冤枉,什么都没做,还被人打成这样。”她直起身,抬起头,迎面便是她一边脸高一边脸低。 必安扑哧一声笑出来了。 富然哀怨地看了他一眼。 人哪,真是一点同情心都没有。 第7章 见死不救 这件事本该由太师府的人来查清,毕竟事发太师府。 长公主发了话,由长公主查,太师府那边也不好说什么,但今日太师寿宴,原是件喜事,闹成这样未免太难看。 长公主插手有包庇如慧郡主之嫌,在霍老太师的示意下,卫国公接手查清此事。 霍大夫人,程夫人那里有天大的委屈,都是被如慧郡主招惹,她们又不敢直面长公主。 霍大夫人想要息事宁人,可如慧郡主却执意要长公主为她做主,定程夫人不敬之罪。 如慧郡主娇蛮任性,恣意而为,完全没有顾及到程大将军是此次功臣。 “你被谁所打?”他清冷的声音仿佛夹了冰,凉嗖嗖的。 “那时正是混乱,奴婢没有看清。” “如慧郡主指认是程夫人打了你,可程夫人离你那么远,她还能跳过来打你不成?”必安在一旁补充道。 他觉得眼前的丫环不是个等闲角色,之前在护国寺有她。 这一趟来太师府也有她,她甚至能在长公主跟前侍候。 可见,她必定是长公主的心腹,不是明面上的二等丫头。 必安将话挑明,富然还能说什么。 “既然大家都心知肚明,又何故逼问呢,我一个下人,人微言轻,说什么也算不得数。” 她眉目微敛,小脸微白,可怜兮兮。 “纵使谁想要了我的小命,也不过一句话的事。”她抬头,眼中湿润,她心中哀叹自己的苦命,什么都做不了主。 必安皱眉。 “你装可怜给谁看。” “这位大哥,我也没得罪你吧,我是装可怜吗?我那是真可怜。”富然还是胆小了些,没敢大声骂,嘀咕了两句。 眼前的卫国公可是在战场之上,杀人不过头点地,她岂敢轻易得罪。 殊不知卫国公耳力过人,她嘀咕的这几句,他全入了耳。 “你还有什么想说的?”清冷的声音再起。 “奴婢冤枉。”富然道。 卫国公没再说什么,带着必安离开了,门又再度关上,富然连问一句什么时候让她离开都来不及。 她叹息一声,所幸早前一入席就吃了八分饱,还能撑一撑。 半个时辰后,门被人重重撞开。 富然猛然惊醒,还未回过神,只见如慧郡主如恶煞一般降临,指使两名丫环将富然提起来。 富然心往上沉,这副架势可不像是要让她走的。 “贱婢,好好教训她。”如慧郡主一声令下。 红招和红袖的拳脚开始在富然身上招呼,富然完全能做的只是护住自己的头和脸,避着两人的重招。 片刻后,如慧郡主唤停。 富然已经伤痕累累。 “郡主,奴婢到底做错了什么,何至于如此重罚。” “你尽敢在卫国公面前编排本郡主的不是,指认是本郡主打的你,害本郡主颜面扫地。” 更可气的是她还要被那纪氏嘲笑,霍太师更是有意要她向霍大夫人和纪氏道歉。 哼,她们也配。 富然一阵无语,卫国公这是三言两语要将她送上死路。 “郡主,奴婢什么也没说。” “你是说卫国公冤枉你?你算个什么东西。”如慧郡主看她就跟看一只蚂蚁一般,想要弄死,简直不费吹灰之力。 “现在你害本郡主颜面扫地,长公主府是容不下你,来人,把她腿打断,丢出去自生自灭。” 郡主一声令下,红袖和红招拿起门外的棍子,她们早就备好了。 富然脸色惨白,刚才被打了一顿,养养还能好。 若是腿被打断,她这辈子就废了。 她顾不得身上的疼痛,挣扎起身,拼尽力气推开两名丫环,冲了出去。 便是不能逃远,她也要试试,至少霍太师看起来像是个正派人士,或许,在他面前求求情,还能逃过一劫。 门外有人,富然停止不及,撞进那人怀里,重重的,她痛得闷哼一声,对方却什么事都没有。 卫国公将她揪起来,鼻间隐隐有股清香飘至。 来的不止是卫国公,还有霍太师及长公主等人。 富然想求霍太师,卫国公已经将她揪到他身后。 如慧郡主追出来看到这么多人,脸色当场就变了。 长公主的神情更是黑的可以滴出墨来,她给了秋嬷嬷一记眼色。 秋嬷嬷立刻上前,就要带回富然。 卫国公伸手一拦。 “刚才郡主所言,大家听得一清二楚,这丫头倒是什么都没说,该说的,郡主都说尽了。” 如慧郡主一脸不敢置信的看着卫国公,原来刚刚他是唬人的,现在带着这么多人就是想要抓证据。 “魏玄,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如慧眼里有着痴缠的痛楚。 她最喜欢的男人就是魏玄了,可他却为了别人设计她。 “闭嘴。”长公主怒斥一声,“老太师,让你见笑了,孩子还小不懂事,给宠坏了,回头一定好好教导。” “今日本宫在此,向霍大夫人,程夫人道歉,小女所为,本宫定会严惩。” 长公主都开了口,霍大夫人和程夫人也不好紧咬不放。 霍太师口头教育了如慧郡主几句,长公主就要带着如慧郡主回去,秋嬷嬷唤上富然。 “富然,回去。” 富然一颤,手下意识地揪着卫国公的衣摆,眼神颤抖着。 “卫国公救我,若是回去了,一定会被打死的。” 她抬手之际,清香再度飘至。 魏玄微眯了眼。 她害郡主丢了这么大的人,甚至是长公主也会将罪名全都算到她头上,到时莫说是两条腿,小命是真的保不住。 见卫国公不为所动,富然不敢再求霍太师,此时再求他人,无疑是再往长公主脸上抹黑。 那她就真的没有立足之地了。 她悄然松开了手,在秋嬷嬷的盯睄下,慢慢跟了上去。 小小身躯,因牵扯到痛处微颤,脚步渐行,身躯也慢慢的挺直。 步至廊下,富然回眸,卫公国正与霍太师说着话,此时也抬眸看了过去。 富然抬头望天,心中念叨。 若她死去,那个男人,就是个见死不救的罪魁祸首。 空有权势而无悲悯之心。 第8章 各怀鬼胎 回了长公主府之后,她没再见过长公主和郡主,秋嬷嬷让她先回去。 她拖着一身伤回了住处,秋葛瞧她这副惨样,吓坏了。 秋葛帮她找程江讨了药,擦过药之后,富然便支撑不住睡了。 翌日一早,尽睡到了自然醒。 秋葛已经不在屋里,她立刻整理好,到长公主院子里去当差。 才进长公主的衡远居,就被青珠给唤进去了。 “长公主要见你。” 富然跟在其后,进了正厅,长公主,英国公都在。 富然有些僵硬的跪下行了大礼。 “起来吧,富然,昨日在太师府,你受委屈了。”长公主尽神情温和地让秋嬷嬷把富然扶起来。 富然惊骇,不合常理必有妖啊。 莫非,她这锅还没背完。 “奴婢不敢。” 秋嬷嬷还是将人扶了起来。 “昨日卫国公的确是利用了你,当场抓了红樱的现形,让她将自己的错给暴露出来,这孩子就是脾气太冲。” 长公主自是舍不得怪罪女儿半分的。 英国公在一旁淡笑不语。 “经此一事,卫国公该对你心存愧疚。”长公主瞧得分明,魏玄此人,向来目中无人,昨日,他倒是看向富然。 可见,在他心里,已经记下此人。 “卫国公贵人事多,未必记得奴婢。”富然有自知之明,也不敢让那样的人记着。 长公主却有其他的想法。 内堂之中,闲杂人等早已遣退,只有长公主,英国公和秋嬷嬷在。 “富然,你的身契在长公主府,签的是终生契,此生都是我长公主府的人,本宫要你做什么,你就得做什么。” 秋嬷嬷递过去一张纸,富然明白,那就是她的卖身契。 “是。” “本宫要安插人手入卫国公府,由你来为她打掩护。” 打掩护?怎么打?富然危机意识严重。 “余下的事,秋嬷嬷会告诉你。” 富然被秋嬷嬷带了下去,秋嬷嬷也没有多说什么,只要她老实安份,等着长公主的安排。 富然只想马上逃出去。 她们安排的能有好事。 长公主让她歇三日,好好养身上的伤,这三日伙食照旧,不必当差。 程江带着药过来看她,见她被打成这样,程江心情复杂。 “以后切记,莫要强出头。”程江道。 富然苦笑。 “我哪敢出头,我这是没出头被打成这样,要是真出头,早就成了乱葬岗的无名尸体了。” 程江沉默了片刻,才道。 “若有需要我的地方,尽管开口。” 富然点了点头,眼下她最迫切的是想要逃离长公主府,被长公主利用会死,拿她去糊弄卫国公,卫国公也会把她弄死。 左右就是个死字。 她想了一整夜,逃不是办法,唯有死遁。 一旦成功逃离长公主府,再找机会弄个新身份,就可以开始新的生活。 “我本来想着,低眉顺眼些,等存够了钱,拿回卖身契就可以离开长公主府,现在看来,并不能如我愿。” 程江是护卫,他没有签卖身契,是自由身。 但他能理解富然的无奈。 “程大哥,城外是否有乱葬岗?” 程江点头,不解的看着她。 “你怎么突然想到乱葬岗?可不能想不开。” 富然要程江帮她关注乱葬岗的情况,若是有遇到与她相仿的,她便可借来一用。 “好。”程江答应她。 养了三日,富然的身体好得差不多,又继续当差,每日做着二等丫环该做的事,倒也平静了几日。 这几日,她一直没见到如慧郡主,听说郡主被长公主罚禁足半个月。 下个月,卫国公府的老国公夫人寿宴。 秋嬷嬷让她好好准备,富然要准备什么,心中隐隐知道长公主这是要出手了。 长公主明面上与卫国公相安无事,可私底下对卫国公的意见很大。 这天夜里,富然睡得好好的,被人给揪了起来。 是红招。 屋里的秋葛正在沉睡,刚才的动静一点都没有惊醒秋葛,富然察觉不对。 “不用看,给她下了点药,一时半会醒不过来。”红招领着富然去见郡主。 如慧郡主还在禁足期,深更半夜的把富然召过去,是不想惊动了长公主。 此事,要瞒着长公主。 “你过来。” 富然上前。 “郡主召奴婢过来,有何吩咐?” 如慧郡主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富然身上穿的都是长公主府分发下来的例衣,每个丫环都差不多。 只是会根据等级的不同,颜色和质量上会稍有差距。 细看她长得还不错,清秀端庄,眼眸清亮。 如慧有些不奈。 “跪下。” 富然依言跪下。 “富然,本郡主知晓母亲的用意,母亲寻觅了合适的人选,要送进卫国公府,她要你来打掩护,是要把注意力引到你的身上,以防其他人怀疑那人。” 富然越听越心惊。 把注意力引到她身上?不是,那是将祸害引到她身上。 “母亲一定要那人嫁进国公主为继室,好以手段牵制卫国公,为何母亲不让我嫁进国公府。”如慧忿忿不平。 整个大月国,她只看上了他,她绝不允许他娶别人。 “奴婢不知郡主何意。”富然深吸一口气,平静心态。 “你怎么这么笨。”如慧嫌弃的看她一眼,“下个月就是卫国公府老国公夫人寿宴,界时父亲母亲和我都会去参加宴席,我要你在宴席之时,听从我的吩咐。” 言下之意,她想越过长公主的命令,自做主张行事。 她们母女耍手段,祸水却要往她身上引,富然不傻,不做蠢事。 “奴婢不敢。” “你若不听我令,我定让你尸骨无存。”如慧冷厉的道。 富然只好先应下,长公主那边还没说要她办什么事,郡主这头倒是说得七七八八,无非就是要她当炮灰,好让长公主安排的人能顺利嫁进卫国公府。 以长公主与卫国公暗斗的情况,长公主插手的人,卫国公定是不会娶的。 所以,他们这是要逼卫国公不得不娶。 想想就知道手段不会光明,她连颗棋子都算不上,说不得到了那一日,她还要被送去祭旗。 第9章 她是他的解药 老卫国公夫人寿宴那日,场面与霍太师府相比也是不遑多让的,往来宾客众多。 卫国公是当朝权臣,才刚立下不世军功回朝,是圣前当红之人,朝中无论大小官员,多少都想与卫国公沾上点关系。 以后或许有机会能得卫国公提携。 长公主府早就备妥了寿礼,是一尊半人高的玉质观音相,法相庄严。 明面上长公主是温和端庄又客气的,富然不知家国政事,也想不明白为何长公主要针对卫国公。 皇上能重用卫国公,说明卫国公是个可用之人。 长公主又想在卫国公身边安插人手,这是不信任卫国公。 一大早长公主那边就开始忙碌起来,挑选衣服,梳发,上妆,准备早膳。 富然是二等丫环,不必为长公主梳发,上妆,那有专门侍候妆容的侍女。 她只需要将厨房准备好的早膳端到长公主屋里,摆放妥当,在旁侍候着。 长公主用过早膳,便带着清点好的人数,出发前往卫国公府。 如慧郡主自然在列,上马车之前,她看了富然一眼。 眼神中有提醒和警告。 卫国公府热闹非凡,老卫国公夫人是先皇亲赐的一品诰命夫人,身份尊贵,如今卫国公年轻有为,前途无量。 长公主进了卫国公府之后,见了一位官家女子。 富然找人打听过才知道,那是安侯府的嫡女,不过,二人相交隐晦,也就是寻常的交谈,不会太引人注目。 富然会察觉是细看了长公主看那人的目光。 安侯府的嫡女露出的神情也耐人寻味。 如慧郡主身边的婢女过来提醒富然。 富然心头一跳,这是要动手了。 卫国公府设午宴与晚宴,午宴时人多,晚宴相应的人会少一些。 午宴时,长公主又饮了些酒,照例要富然送醒酒汤。 她又在一众面前露了个脸熟。 卫国公抬眸淡淡的看了她一眼。 富然心头猛跳。 那一日在太师府她的样子的确有些惨,可眼下还能在长公主跟前侍候,卫国公必定会心中存疑。 老卫国公夫人的兴致颇高,这是魏玄立功之后,卫国公府首次举办宴席,还是如此盛大的宴席。 老卫国公夫人年纪不算老,今年也不过才五十,保养得不错,亦是一派端庄风韵。 她为人行事干练,一生育有两子一女,长子魏清英年早逝,眼下还有魏玄和女儿魏琳。 老国公去世后,是她一手扶持两子一女成长,让卫国公府重振往日光辉。 此番寿宴,她邀请了京中年轻和家世都还不错的姑娘前来赴宴。 魏玄二十有八,当年迎娶盛家嫡女就是个错误的选择,以至于魏玄至今不想再娶。 卫国公府不能后继无人,无论魏玄是否有意,也必须在他三十岁之前,生下嫡子。 卫国公府待客周道,为每一个上门的女眷都备了特别精致的礼品。 甚至连随行的丫环们也得了一个,富然得到一个香囊,花色料子自然不能和人家夫人小姐们相比。 不过里面放了花料,有淡淡清香,她欢喜地揣在怀里。 宴罢,有事宾客先离开了,皆是男宾为主,身上有差事待办。 女宾客则继续留在国公府听戏,品茶,赏花。 长公主也没有离开,带着如慧郡主与一众女眷正听着戏。 青珠不由分说的塞给富然一个物件,要她交给卫国公,领卫国公到魏老夫人的偏室。 如慧郡主也派了人过来问她,她如实以告。 富然找了几圈,才在男宾客中找到了卫国公,一堆人围着他,她根本就无法靠近。 所幸,她看到了必安。 富然知道必安对她的态度实在不好,眼中有刀,她还是硬着头皮过去了。 她从程江那儿打听过,卫国公身边的近侍叫什么,硬着头皮找上必安。 必安用怀疑且冰冷的眼神盯了她半晌,盯得富然头皮发麻,他转身进去了。 富然稍稍松了口气,在原地等候着。 那一头,必安在卫国公身边说了什么,卫国公一眼瞧了过来,正对上富然的眼。 富然抖了抖,那冷厉的眼神实非一般人能承受得住。 卫国公未动分毫,与人继续交谈,必安过来问她。 “请长公主在偏厅等候。” “不不不,长公主有要事与卫国公相商,已经在老夫人院中偏室等候。”她还将一物递了过去。 必安接过,没说什么,转身又走了。 富然心中忐忑,长公主没有具体吩咐,她这么做,应该已经完成任务。 她现在只想悄悄找个地方躲闲,等长公主安排的事情解决再出来。 半刻钟后,她才去的老夫人院里,以免长公主寻她不到,拿她开刀。 谁料她才踏进去不久,秋嬷嬷就揪着她丢进了屋子里,将屋子里的如慧郡主带走了。 如慧郡主眼色迷离,脸上泛着不自然的潮红。 秋嬷嬷速度很快,在富然还来不及反应时,就往她嘴里塞了一粒味道古怪的东西。 硬逼着富然咽了下去。 场面过于混乱,富然完全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长公主此时不在老夫人的院中,大家都集中在后花园的戏台那边。 长公主还陪着老国公夫人,此处院落,此时仅有几个丫环,多半还是长公主安排的。 迷迷糊糊中,富然只记得有人说是如慧郡主坏了事,把安伯侯府的小姐打昏了,自己服了药,在屋里等着。 秋嬷嬷气急败坏,只得先给富然服下药,匆匆将她送进屋子里。 富然很快就察觉到身体的不适,从胃里开始,火焰燃烧一般,烧到她全身滚烫,口干舌燥。 她思维混乱,意识迷离。 有人将她丢到床上就走了,她痛苦的低吟着。 不久之后,有人进了屋。 屋中淡淡香气,有人站在床前,睨她半晌。 富然抬眸,迷迷糊糊印入眼的是那张冷戾的脸,他眸色暗红。 “她尽卑鄙至此。” 屋内燃的是禁药,是前朝就已经禁了的催情药,药量足够,纵使圣人该迷乱。 “我是无辜的。”富然轻轻呢喃,不知他是否听道。 一切发生的太快,隐隐的,她只听到他说什么解药。 后来她才知道,禁药之所以是禁药,没有解药,她就是他现成的解药。 若因中了媚药,踏出老夫人院子,毁的是卫国公与卫国公府的声誉。 第10章 夹心饼干 富然像一块破布一样,被狠狠的折腾过。 男人迫切又粗鲁的举动,完全失了控,她亦控制不了自己。 时间或许很长,或许很短。 晚宴已经开始。 长公主确定媚药散的差不多才派人去找卫国公,分明不久之前,她还替卫国公遮掩。 她面不改色。 今日之事,已经出乎她的意料之外,她原是要富然将沾有媚药的物件先送到魏玄的手中。 接时无事,但药已隐隐袭入他的身体,一旦到了房间,接触到大面积的媚药,他便抬不了腿,退不出房门。 她再安排安伯侯府的嫡女服药进房,他们理所当然地会成就好事,她再派人寻过来,众目睽睽之下,抓拿证据。 可妥妥的如意算盘,被如慧那傻丫头破坏得彻底,她不但打昏了安伯侯府的嫡女,还自己服下了媚药。 此媚药,唯一的解药就是人。 这一日,长公主不得不安排两个男人,一个入了安伯侯府嫡女的房,一个进了如慧郡主的房。 原本一切罪名,都安排在富然这丫头的身上,她在众人眼前,物件递给卫国公。 届时查起,东西是从她的手上出的,长公主府先封了她的口,认下此罪,一切自然无人再提。 若一切顺利,卫国公就必须迎娶同样无辜的安伯侯府嫡女为妻,他们二人皆为媚香所害。 如今,她的计划不得不改,送富然入房,接下来,也只能让富然入国公府。 魏老夫人亦是小半日没见到儿子,原本以为他在招待宾客。 这会人都堵在她的院子里。 众人目睹卫国公衣裳整齐地从偏室出来,他脸色黑沉,冷目看向长公主,那眼若是刀,此时长公主必然死在他的眼刀之下。 魏老夫人吓了一跳。 儿子这般模样,是她从未见过的,不过,她沉着冷静,立刻让其他人退出院子。 留下不愿意走的长公主。 长公主有意提出,不见如慧郡主与丫环富然的影子。 如慧郡主已经让她安排人送回长公主府。 富然此时,就在屋内,长公主岂会轻易离开。 “不知,人是否在里面?不久之前,有人看到富然进了院子。” 长公主轻挥手中锦帕,手下人立刻上前就要进屋查看。 卫国公浑身气息冷厉,他淡淡一眼,那些人皆停步不动,不敢再往前一步。 “长公主不能管好手下丫环,随意在国公府走动,如今,是想搜我国公府的屋子吗?” 言下之意,是长公主府没有规矩,手下的丫环才会到处乱跑,致使主子找不到人。 屋内的富然已经醒了,她顾不得快要散架的身体,手脚微颤地将衣裳穿好。 门外有卫国公挡着,她还有时间可以将自己的体面穿回身上。 头上发丝乱了,她一点一点地收好,在屋里到处看看有没有后门可以逃离。 可惜,屋内只有一个门,此时卫国公正挡着门。 有两扇窗,都不好走。 她想了想,思索着要不要先躲进床底下。 她还没来得及躲进门,门已经被人撞开了。 是长公主亲自推开的。 哪怕是卫国公也不敢挡着长公主的路。 富然虽穿好了衣衫,可她的神情还染着些许媚态,床上一团乱,屋里一股子暧昧的气息。 不用多说,也知道刚才屋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长公主立刻脸色大变,指责卫国公。 “魏玄,你这是何意?莫非以为她仅是我长公主府的一个丫环,便不当一回事了?看来,卫国公眼里,当真是没有本宫的存在。” 富然觉得此时自己就是一个圆滚滚的球,被人东踢一脚,西踢一脚,无处可立足。 长公主抓到把柄,岂会善罢甘休。 卫国公定是以为她是长公主的帮凶,岂会待她良善。 她成了夹心饼干,生死捏在别人的手里。 “奴婢是自愿的。”她双膝一软,跪落在地。 头脸与地面贴在一起。 如此,她便看不到任何人的脸色。 “是奴婢一时鬼迷心窍,心中爱慕卫国公,本只想能靠近卫国公,奴婢并无恶意。” 她知道,长公主一定会保下她的。 她只要认下错,卫国公至少不需要背负欺辱长公主府丫环的罪名。 “你莫要为卫国公推卸,若卫国公无意,光凭你一人,如何成事。”长公主已是盛怒之势。 魏老夫人想要息事宁人,今日是她的寿宴,外头还有许多宾客,若是事情传扬出去,会坏了儿子的名声。 她还想儿子早点娶妻生子。 “长公主息怒,既然他们二人已经成事,咱们卫国公就该负起责任,给这丫头一个归宿。” 魏老夫人继续道。 “咱们魏家向来正派,从来不会干那些欺辱于人的事,今日他们二人即已成事,便让这丫头进门。” 长公主冷冷一哼。 “老姐姐愿意,卫国公未必愿意。” 魏老夫人看了儿子一眼,卫国公一脸冰冷,嘴抿得紧紧的,她知道儿子此时正在压抑着怒火。 “他既没反对,就是同意了,长公主放心,儿女亲事,媒妁之言,父母之命,由我做主,为他定下这门亲事。” “好,既然老姐姐说了这话,本宫就给老姐姐一个面子,富然虽是长公主府的丫环,却也是娇养着的,出身低了些,今日本宫认她做义女,嫁进卫国公府,也堪配。” 魏老夫人将长公主给哄回去,此时,容后再慢慢议。 余下的客人,也不太清楚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后面的宴席继续,席散,客人才一一散去。 卫国公府送走了所有的客人,就关上了门。 必安到卫国公面前请命。 “主上,属下立刻去杀了那丫头,只要没有她在,看长公主还想让谁嫁进来。” 必安也是被骗了,长公主以她的名义骗国公见面,后来也有长公主打圆场。 所有人都不觉得有差错,必安又接了差事,一时未察觉,便出了这档子差错。 卫国公已经平定心绪,大夫过来请了脉,他体内的毒素已经清除。 “不必,你杀了那丫头,长公主会有第二个,第三个丫头——。”魏玄冷冷一笑,“我倒是没想到,她会将算盘打到我的脸上。” 第11章 拿亲人要挟 魏老夫人想要息事宁人。 如今魏玄虽得圣上重用,可终归是架不住长公主与圣上是同胞血亲。 必要之时,难免圣上的心会偏向长公主,卫国公府定会吃亏的。 不过是个女人罢了,娶回家就是卫国公府的人,长公主的手伸得再长,也伸不到卫国公府后宅来。 不过,一个丫环出身,断不能成为卫国公夫人。 魏老夫人穿上诰命夫人的服鉓,便进了宫。 她需得比长公主早一步在圣上面前呈明,以免长公主在她之前求下皇上赐婚。 魏玄那边,也有了新的部署。 富然被长公主带回长公主府,长公主府的府医替她把过脉。 前朝所禁的媚药实际是伤身的。 只是伤的是女子之身。 因此在卫国公身上并未发现任何残余,他已经解了药性。 富然在床上躺了两日才恢复得正常些,身上还有卫国公造成的痕迹,一时半会不容易消。 她已经搬离后院仆人房,有单独的院子。 倒不是长公主想要体贴她,实则那一日如慧郡主吃了大亏,还未嫁人,清白的身子已经失了。 如慧郡主大闹,长公主只得一边安抚如慧郡主,还要安抚安伯侯府一家。 安伯侯府嫡女,也因此失了清白。 本来安伯侯攀上长公主,就是想着自家嫡女能攀个高枝,能带着已经渐渐没落的安伯侯府再发达起来。 如今他们手中唯一可以搬上台面,容貌才华皆佳的嫡女就这样失了清白,以后还如何再寻好人家。 长公主允诺定会帮安伯侯府寻一个佳婿,还给安伯侯的官职提了一级,安伯侯府才暂时消了声。 但如慧郡主这边吵闹不停,在得知最后是富然给魏玄解的毒,如慧郡主更是恨入了骨。 长公主是担心如慧一时疯狂,会杀了富然。 富然是她的一颗棋子,在此之前,她亦往卫国公府安插了人手,不过是些不起眼的下人,最后还被老卫国公夫人给清了出来。 卫国公府人人眼光如炬,想要安插一个合适的暗子,并不是件容易的事。 长公主便想着,安插一枚明棋。 如今富然是她手上的一张好牌,她得好好打出去。 便是魏玄不受影响,必要之时,只要富然闹得卫国公府家宅不宁,她也可以在圣前安他一个不能治家何以治国的罪名。 “不,我不会让她如愿的,我一定要杀了她。”如慧已经有些疯狂。 她现在不但恨富然,连长公主她也一样恨。 若是昨日不是长公主将她带走,今日与魏玄谈婚论嫁的人就是她。 以她的身份根本就不需要多此一举的认为义女。 她乃长公主与英国公唯一的女儿,身份尊贵,与魏玄最是相配,可母亲为何不同意,为何便宜了那贱婢。 “郡主,要是长公主知道,定会发火的。” “蠢,为何要让她知道,去找暗卫,暗中下手。” “是。” 可长公主哪有那么好瞒的。 那些暗卫,也都是长公主养的,全都听命于长公主。 * 富然在养身子,被禁药所伤的身子需要好好调理一番。 长公主认她为义女,也就是口头上认下了,没有经过任何的仪式。 外人得知长公主认下一名义女,至于这个义女的身份为何,府外的人并不清楚。 长公主今日进宫一趟。 回来时便已是面色不悦,后来直接大发雷霆。 富然被唤了过去。 “岂有此理,那老太婆尽提早一步,在圣上面前说了重话,任本宫如何说道,也无用处。” 长公主难得发这么大的火。 她本有意要皇上亲自下旨赐婚。 让富然嫁进卫国公,成卫国公夫人,想来堂堂卫国公,娶一个丫环为妻,也足以让人津津乐道。 即使她出面认了义女,那也不过是个虚名。 富然被秋嬷嬷领进内堂。 秋嬷嬷让长公主息怒。 “富然已经带过来了。” 长公主这才看了富然一眼,眼神莫测。 “富然,今日要本宫要进宫请旨,可惜,魏家已经提前去了,他们要阻止皇上赐婚,不想迎你为正妻,只想让你当个贵妾。” 富然头低垂。 “魏家人当真是欺人太甚。”她抖了抖。 “是,魏家人的确是欺人太甚了。”长公主突然发了笑,“也好,既然魏家做得出来,本宫就让本京城的人都知道,他魏玄做了什么。” “不想被下旨赐婚,那就让舆论做主,逼魏家不得不娶。” 这一下,富然更是瑟瑟发抖,若是舆论将她逼进卫国公府,即便是为正妻,想也知道她以后的日子会有多艰难。 “长公主,奴婢身份低微,为妾也属应当,若是逼着卫国公不得不娶,他怕是会记恨上奴婢。”给她留点余地吧。 这些身处上位,手握重权的人,是不知道生活在底层的人生活过得有多难吗? “长公主的决定,容不得你来质疑。”秋嬷嬷厉声道。 长公主睨她一眼。 唇角勾出一抹笑。 “你这丫头懂什么,正妻是正妻,妾是妾,若你只是个妾,卫国公府可以将你收在一处院子,了你余地,你还做得了什么?” “如若是正妻,他处处打压正妻,必定会有御史参他。” 富然的心头又忐忑了一下。 原来算盘打在这里呢。 她现在人在长公主,不得不听命于长公主的。 若她嫁进国公府,长公主凭何以为,她定会听从长公主的命令。 富然才刚有质疑,长公主便命人带进来几个人。 她才知道,长公主是将原身的兄嫂和几个侄儿都给抓了,若是她不乖乖听话,原身兄嫂一家,将尸骨无存。 其心歹毒。 “妹妹,妹妹,你一定要听长公主的话,一定要听,你要保住我们的性命,当年爹娘去得早,是哥哥一手将你拉扯大的,你不能见死不救的。”富家大哥富当哭得眼泪鼻涕横飞。 富大嫂也在一旁劝着。 “富然,富然就剩下你两个侄儿,若是他们出了事,富然就绝户了,你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出事。” “姑姑,救救我们。” “姑姑,我们不想死。” 长公主不耐烦地一挥手,秋嬷嬷立刻嫌弃地让人将他们带下去。 富然目瞪口呆。 她实在是想说,其实拿富当一家,真威胁不了他们。 她和他们没有感情,完全陌生,他们也完全是在利用原身。 第12章 来者不善 富然整日灌下黑呼呼的药,即便是毒药,她也全然不能倒,也不能换。 有人盯着她的一举一动,眼都不眨一下。 她的身体恢复的差不多,外头的流言也起来。 大意便是卫国公睡了长公主的义女,却不想迎她为正妻,只想纳她为妾。 舆论完全一边倒。 一个个都指责卫国公不负责任。 人家身份也不低,好歹是长公主的义女。 卫国公府 魏老夫人怒意重重,直接摔碎了手中的杯盏。 “岂有此理,长公主简直就是蛮横不讲理,现在外头流言都在针对玄儿,说他以权势压人,连长公主都不放在眼里。” “娘,你莫气,这件事二哥一定会解决的。魏琳安抚魏老夫人,长公主的确做得过份了,这是在逼迫魏家。 “如何解决?那是皇权,你二哥所立功劳再大,还能抵抗皇权不成?”魏老夫人气的是长公主拿捏住了这一点。 若是寻常人敢在外散播不利于国公府的流言,她早就让人拿下封了口。 “那该如何是好?”魏琳脸色一变,“总不能真的让二哥娶一个丫环当正妻吧,这不是打我们魏家的脸吗?” 对,长公主此举,就是要打魏家的脸。 “我不会让她得逞的。”魏老夫人沉下脸,紧握手中的佛珠。 “娘,既然长公主一定要那丫环嫁进国公府,只要那丫环暴毙,自然就没有人可以嫁进国公府。”魏琳道。 魏老夫人虽然没说什么,但神情上,亦是如此想。 在长公府喝着药的富然完全没想到,已经有几波人想要拿下她的小命。 要不是她安分,一直呆在小院哪儿也没去,这会儿怕是早就死第二回了。 长公主府铜墙铁壁,长公主与英国公私下养了一帮暗卫。 如慧郡主使唤暗卫要杀富然的消息,很快就传到长公主这边,由暗卫首领亲自过来请示。 长公主气急。 “这丫头还是一点也不知大局为重,全是任性,年纪不小,若是再这样下去,以后还如何成事。”她与英国公仅有一女。 当初是拼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生下如慧,伤了身体,这么多年也一直再无所出。 长公主也断不容英国公纳妾的。 英国公倒也从未有纳妾的念头,对长公主依旧体贴入微,对如慧郡主亦是宠爱有加。 “莫急莫气,她再大些,自然就懂事了。”英国公一旁安抚着,也替女儿说好话。 长公主狠瞪了他一眼。 “都是你,一直以来溺爱着她,要是早点管教,也不至于如此不懂事。”话虽如此,她也是纵着的。 “息怒息怒。”英国公端上参茶。 长公主硬是没接。 她吩咐暗卫首领,“你让人回去转告郡主,就说派出的暗卫没有得手,别的不许多透露半个字。” 暗卫首领领命。 另一波人则是魏老夫人派来的,在外等候多时,一直不见富然出府。 所派之人贸然冲进长公主府,奈何长公主府守卫实在厉害,他们并没有讨到好处,反倒是沾了些伤,万幸是逃离了长公主府。 几经翻转才回卫国公府报信。 魏玄得知消息,立即赶了过来。 跪在地上的三人,一身夜行黑衣,是他的人。 卫国公府一切守卫,皆是他一手安排。 “母亲,此举实在不妥,一旦让长公主拿捏住把柄,我们反倒被动。”他并没有做多余的事,本就等着接长公主的招。 没想到母亲竟派人前去刺杀。 “玄儿,娘不忍心,你的婚事前头就已经是个错误,如今要再迎娶,怎能还被人拿捏。”一拖再拖,她何时才能真正抱上孙儿。 “母亲,长公主的人嫁进卫国公府,倒不是件坏事,长公主能拿捏住她,我们亦可拿捏。”魏玄自有盘算。 皇上信任她,长公主在圣前已经几次三番要皇上多注意他。 无非是担心他功高盖主。 可皇上未听长公主的,依旧对魏玄委以重任,长公主顿时觉得皇上已经不重视她的意见。 一腔怒火,当然是往魏玄身上发的。 “你——。”魏老夫人还想说什么。 “母亲,国公府,准备迎娶吧。”魏玄一脸冷厉的道。 魏老夫人看他半晌,最后还是点了点头,儿子尽然这么说了,他心中一定有了盘算。 也罢,与其到长公主府去杀人,不如让人进了卫国公府,要弄死她,也非难事。 * 消息送至,卫国公府同意迎娶,长公主府也开始着手准备婚事。 毕竟是长公主名义上的义女,嫁妆还是要准备的。 富然开始不用喝药,每天换着喝补品。 秋嬷嬷带了几帮人过来帮她量体裁衣。 要她光鲜的嫁进国公府。 如慧听了消息,怒意已经到达极限。 那样的手段,魏玄尽然同意迎娶,且是正妻。 如慧是恨透了长公主。 不行,她绝不能让富然出嫁成功。 在出嫁之前,她要毁了富然。 “郡主,郡主,你小心点,千万别伤了自己。”红招眼睁睁地看着郡主藏了一把短匕首进袖中。 她越看越心惊,郡主所行之事,是要触怒长公主的。 万一这刀又不小心的伤了郡主,她们底下这些人,一个个都逃不掉。 如慧怒瞪红招。 “本郡主行事,你也管得着,若是谁敢往外传,别怪本郡主不留情面。” 红招和红袖不敢再言语,只得紧随如慧郡主去了富然暂住的悠然居。 悠然居里里外外都是人,院子里的丫环婆子全在侍候富然。 如慧郡主看了更生气了。 “母亲是怎么想的,尽让这么多人来侍候一个丫环。”她气呼呼的踏进悠然居。 悠然居的丫环婆子们一一行大礼。 长公主没想到如慧郡主会亲自过来,所以,她并没有交代下人要拦着不让如慧郡主入内。 如慧郡主一踏进富然的房间,便遣散了丫环婆子。 一双含着杀气,恨意的眼,直视着富然。 富然暗道不好,郡主来势匆匆,她后退避着。 “郡主此时前来,可是有什么吩咐?”她到处找寻可以逃开的方向。 郡主来者不善,既然遣退了其他人,定有所行动。 第13章 被捅一刀 郡主的眼里透着疯狂和杀意。 富然并不知道如慧郡主那日中了禁药之后发生了什么事。 此时,她只觉得自己的性命受到了重大的威胁的,门口是郡主的人守着。 富然抄起一条矮凳挡在胸前。 “郡主,我可是长公主定下的人选,你若是伤了我,在长公主面前无法交代。” 她很清楚自己的处境有多为难。 不过,还是要拼一拼。 不拼的话,现在就会被郡主给杀了。 拼一拼,或许还能逃出长公主府。 可富然还是低估了如慧郡主的疯狂,她的妒意,她的恨都需要发泄口。 满满的恨意,让她力量惊人。 一刀下去,富然胸前的矮凳给挡住了。 富然险险的退了一步,神色认真。 看到郡主当真是要对她下死手,她也不能坐以待毙,狠狠的用凳脚撞击郡主的手臂。 她本意要是撞掉郡主手上的凶器。 可郡主拿得稳稳的,并没有撞掉。 或许是这次撞击撞疼了她郡主立刻唤了红招进来。 “拉住这个贱丫头,今天本郡主一定要她付出代价。” 二比一,富然更没有胜算了。 她没有料到红招尽是会武的,能轻而易举地控制住她。 “救命,有人要杀我,救命啊。”富然见抵挡不住,开始扯开嗓门大喊大叫。 “救命啊,长公主救我。” 外头已经有脚步声传来,有人赶过来了。 郡主在听到长公主的名讳后,也急了,她横持匕首,直直的冲了过去。 一刀,正中富然的腹部。 富然拼尽全力挣开红招,往后退了两步,所以,只扎了些皮肉,但已经流血了。 她疼得直皱眉头。 这时,门被人撞开,有人拉走了如慧郡主。 府医也过来了。 清理了富然的伤口,上了药,包扎起来。 过几日就是卫国公迎娶的日子,以富然伤口的样子,新婚当晚,怕是瞒不住。 * 长公主府花厅。 长公主震怒,如慧郡主不甘不愿的跪在地上,脸上依旧是恨意满满。 虽然中了一刀,可那贱丫头没死。 她心有不甘。 “糊涂。”长公主摔碎了手中的杯,身边的花瓶,若非英国公阻拦及时,连挂在墙上的字画也要一并被毁。 “本宫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蠢丫头,为了一个男人,几次三番的来坏本宫的大事。” 郡主扭过头。 “哼,母亲还不是也坏了我的好事,当日要不是母亲执意要带我走,今日要下嫁的就不是那贱婢。” “你——。”长公主气得发髻都歪了,一旁的英国公好言相劝。“公主莫气,莫气,孩子还小,咱们慢慢教。” 长公主狠瞪英国公一眼。 “慢慢教?你还能怎么教?她已经成了个祸害,专门来祸害她母亲。” 冷眼又看向如慧郡主。 “今日你若当真杀了富然,就破坏了本宫的大计,坏了我的大事,岂是一句年纪小不懂事可以化解的,来人哪,把郡主送回院子里,没有本宫的允许,不准她踏出一步。” 如慧郡主闻言,不敢置信地看着长公主。 “母亲,你为了那贱婢,要禁女儿得足?” 长公主冷冷一哼。 英国公在一旁调停。 “如慧乖,在院子里好好歇着,等富然如期嫁进卫国公府,你母亲就会解了你的禁足。” 英国公的好言相劝没得到如慧的一眼。 她开始哭闹,不要被禁足。 长公主抚着额,头疼不已。 她怒斥下人。 “你们一个个都死了吗?还不把她带下去。” 秋嬷嬷这才让人将如慧郡主强行带下去。 她最清楚长公主的打算,迟早有一天,长公主会彻底打压了卫国公,所以,长公主是断然不会让郡主有机会嫁进卫国公的。 那不是良配。 长公主带着补品去悠然居看了富然的伤。 伤口看起来挺触目惊心的,所幸并没有伤到要害,无性命之忧,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 她安抚富然,让她好好养伤。 “郡主只是一时想不开,你莫与她一般见识,好好养好自己的身体,顺利嫁进国公府,这才是你的头等大事。” 富然唇畔干涩,点了点头。 “是。” 她现在只想快点逃离长公主府,不管卫国公府是什么情况,再议。 长公主府太压抑,一个想要利用她,一个想要她的命。 且,随时可以拿捏。 富然很配合,府医要她吃什么药,就吃什么药。 长公主送来的礼品也都一一给她服用了。 只是,她在悠然居住了这么久,一直没有见过之前的朋友,同屋秀葛也未能再见一面。 程江和阿林就更见不到了。 不过,她受伤后,程江托人给她送了药。 她没有用上,府医有药,她本将托那人再还给程江,想想还是算了,毕竟是人家的一番心意。 很快,婚期到了。 虽然长公主认了她当义女,可这婚礼,一双新人并没有要成亲的幸福感,也只是走走仪式。 卫国公府上门提亲时,备了三十三台嫁妆。 都不是什么名贵的东西。 长公主府这边,又备了三十三台,所以,富然出嫁时,有六十六台嫁妆。 其中有空箱,也有一床被子一个箱。 饶是如此,这里头的财富也是很可观的。 坐上花轿的那一刻,富然心里总算是好过了些,她粗略的估算了,这些嫁妆还值不少钱。 她的嫁妆就算带到卫国公府,也是她的私人财产,这样很好—— 最让她高兴的事,长公主手头上那张卖身契没用了。 出嫁前一日,在长公主的房里,她亲眼看着长公主撕毁了那张卖身契。 她嫁过去是当卫国公的继室,是正妻,绝无可能再让长公主手里拿捏着卖身契的。 “你嫁进卫国公府,先站稳脚根,往后若有吩咐,本宫自会派人与你联系,只要你乖乖听话,你的兄嫂家人,自会平安归家。” 言下之意,若是她不听话,她的家人也定不能活。 富然面上当然是应着的。 暗地里,只能希望富大哥一家自求多福了。 能救她自然会救,若是不能救,她拼尽所有也无用,长公主府不简单,卫国公府,同样不简单。 今日阿林和程江都在送嫁队伍之中。 他们上前与富然说了几句话,若是她在卫国公府遇到难处,可寻他们。 富然还是很感动的。 第14章 大婚之夜 今日不是卫国公亲迎,而是他的堂弟,代为迎娶。 夹道两边的百姓议论纷纷。 有人猜测长公主突然认下的这个义女到底是什么身份,为何之前从来没有听说过。 也有人猜测卫公主定是不喜他的新婚妻子,否则,不可能不亲迎的。 甚至有人说富然肯定是活不久的。 之前卫国公娶过一房妻子,前后不到一年,那女子便死了,死得十分惨烈,一尸两命。 听说她去世前一日,整整哀号了一个晚上。 声响震天,附近的百姓都听到了。 可卫国公就跟个没事人似的料理了他原配的身后事。 有风声传出,卫国公就是个冷情之人,他的原配和腹中胎儿,都是被他的无情弄死的。 进卫国公府没一个好下场。 魏玄的兄长魏清娶妻不到一年就死在战场之上,留下新婚妻子和一个遗腹子,没过多年,老卫国公也去世了。 魏玄成了新任卫国公,娶妻没多久,妻子孩子都死了。 有百姓庆幸,不是出身卫国公府,否则,定会沾上不幸。 不过,这话可没谁敢当着卫国公府的人说,只敢在私下快活快活嘴。 阿林是个嘴大的,会把外面的流言都告诉富然,让富然进了卫国公府要小心一些。 富然是越听心情越沉重,连腹部的伤口也隐隐的痛了起来。 她怕也是走了霉运吧,否则,怎么会穿到原身身上,人家穿越混得风生水起,她倒好,至今都是在倒霉,被人拿捏。 现在,她就要嫁进同样倒霉的卫国公府,以后还能有好运吗? “阿林,程江,你们放心,命掌握在自己的手中,我定不会让自己有事的。”这番话,她是安抚他们,也安抚自己。 迎亲队伍进了卫国公府,魏家立刻遣退了所有长公主府的人。 甚至原本要给富然陪嫁的秀葛也一并地送了回去。 独留富然一人,与魏玄拜堂。 她就像一尊木偶一样,被人牵过来,拉过去,最后礼成,被送进了洞房。 整个过程,气氛凝重,没有欢天喜地,欢声笑语。 她的脸一直覆在红盖头下,可依旧能感觉得到。 她来卫国公府,有多不受欢迎。 送进了新房,新房很静,没有闲杂人等,富然挑开盖头,打量了屋内,挂了红,贴了喜字,桌上也摆了红枣,桂圆,花生,莲子等寓意好的东西。 她在长公主府被折腾了半日,没有人想到她会饿,她就一直饿到现在。 这会入了新房,她将手中一直捧着的苹果捧起来咬了一口。 甘甜多汁,她感觉自己又活过来了。 很快,她吃完了一颗苹果,把果核给藏了起来。 屋里静悄悄的,没有喜娘,没有丫环,更没有新郎。 富然早就料到她嫁来卫国公府定会受到冷待的,没想到会这么冷,不过,倒也合她的心意。 她一个人才能自由一些。 富然正在考虑要不要自己把红盖头给掀了,万一卫国公今晚不进新房,难道她要顶着红盖头在这儿坐上一整夜? 她的脖子还得继续用。 伸出手,捏着红盖头的一角,正要扯下,门被人推开,有人进了屋。 不止一个,听声音有两三个。 隔着红纱,能隐隐看到三个人,皆是女子。 为首女子一袭上等质地的裙装,一身贵气。 富然记性还不错,哪怕只见过一次,也认出来,这人正是在魏老夫人寿宴上见过的。 她是魏玄的亲妹妹,魏琳。 魏琳两年前已经出嫁,不过,她一年有几个月都会住在娘家。 “来啊,把盖头扯下来。”魏琳淡淡的道,语气中还带着隐隐的不屑。 她身后两人就要上前。 富然也没等她们靠近,直接将盖头扯了下来,露出一张白晰小巧的脸。 今日的她,与当日来参加寿宴是全然不一样的。 那一日,她不过是长公主府的一名丫环,脸上未施半点脂粉,身上穿的也是最普通的丫环服侍。 今日的她完全不同,天不亮就被人揪起来,从脸,到头发和身上的衣裳,都是精心打点过的。 富然照过镜子,的确是将她最美的一面给亮出来的。 长公主府的妆娘,自是非同一般。 她肉眼可见地看见眼前三人眼中的惊艳。 魏琳身旁的两人,并非她的丫环,而是她的闺中密友。 这会前头有宾客,并没有多热闹,谁都知道卫国公谈及这桩婚事,表情并没有多高兴。 宾客在席上,也十分平静,没敢喧闹。 这会前院的气氛,比起寻常人家的婚宴,的确是安静许多。 “真看不出来,你还是个狐媚子。”魏琳秀眉一挑,眼中尽是嘲讽,“打扮了一下,的确是漂亮了几分,可你身上这股子下贱之气,可不是胭脂水粉能够掩盖的。” 富然闻言,持袖闻了闻。 嫁衣上熏了香,闻起来十分香。 虽说她并不喜欢熏香,特别是上一回服了禁药之后,身上散发出一股子媚香,让她现在都惊惧与香有关的东西。 不过,她说的下贱,她可一点也不认。 “魏小姐,每个人的出身都无法选择,你比我幸运的是你出身就姓魏,它让你不需要去努力便可以得到一切最好的。”富然语气淡淡的。 魏琳这番话并没有让她生气。 走到这一步,她也不会轻易生气,气死自己也没用啊。 “我的姓倒也不差,姓富呢,只是家世差了些,魏小姐说得没错,穷人身上就有一穷酸味,若是几位小姐不想闻到这股子怪味,还是寻个空气流通且清新的地方吧。” 富然十分善意的提醒。 知道这里有股味,还往这里钻,这不是有毛病嘛。 她这番话听在魏琳耳里,简直就是挑衅。 “琳琳,她这是在嘲讽我们。”说话的是兵部侍郎家的千金,姓涂。 魏琳眼里都快冒出火花了。 “岂有此理,凭你也敢对我们这样说话,别以为你嫁进卫国公府,就真的是卫国公夫人了,我二哥不认你,我们全家都不会承认的。” “就是啊,嫁进人有什么用,以后都得独守空房。”庆阳侯家的嫡次女奚落道,“琳琳,莫与她一般见识,她便是嫁进来,也逃不脱丫环出身。” 第15章 见红了 “既然几位小姐都知道我以后的下场,为何还要浪费时间过来奚落?嫁进卫国公府我身不由己,魏小姐定也是知晓的。” 女人何苦为难女人。 “如今明面上,我是卫国公的夫人,我丢了脸,就是卫国公府丢了脸。” 富然静静的看着魏琳的表情。 她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就算是上等的胭脂也掩盖不住。 魏琳岂有不明白的道理,可她就是不想让富然好过。 “哼,你即已入了卫国公府的大门,就休想再轻易踏出去,你的死活,外人如何知晓的。”她未免想得太天真。 “你以为长公主的手能伸进我卫国公府里来?” 魏琳直接点了长公主的大名。 富然听得暗暗心惊,这位小姐怕是不知道长公主的心性和手段吧,她已经将手伸进卫国公府了。 把她嫁进来,就是为了能更接近卫国公府内的一切。 说句不好听的,长公主是派她过来当细作的。 “难道魏小姐真的不怕我把这话告知长公主吗?”她看了魏琳身边的两人一眼。 此时是好闺密,未来也是吗? 在利益面前,还会是吗? “好歹,我也是长公主新收的义女。”可怜的义女。 魏琳还想说什么,但最后还是没说出口,她冷笑一下,召进丫环,要丫环扒下她身上的嫁衣。 “她不配。” 被魏琳喊进来的有粗使丫环,力气大得很,富然再挣扎也无济于事,偏就挣扎了两下,腹部还没好的伤口又裂开了。 她眉头一拧,不再挣扎,由着丫环将她身上的嫁衣扒了下来。 里面穿着是同样红色的里衣。 大月朝迎娶正妻必须要从里红到外,除非是纳妾,只能着粉色与其他颜色。 红色的里衣腹部那一处已经渗出血来,颜色更深一些。 刚才还穿在她身上的那袭精致嫁衣,此时被扔在地上,魏琳身旁的两位小姐,还上去踩了两脚。 富然觉得好笑,她人在这里,干嘛踩衣服,直接踩她就好了。 还是有所顾忌的。 富然发现嫁到国公府来还是有些好处,以前在长公主府她是纯纯的丫环,是个人都能打压她。 现在她顶着长公主义女,卫国公夫人的名头,哪怕她的出身只是个丫环,可依然有人不敢真对她怎么样。 魏琳有些得意于她的狼狈。 她柳眉微挑:“虽然你顶着卫国公夫人的名头,你得认清,自己不过是个丫环,以前在长公主府是,现在在卫国公府也是。” 拉扯富然的丫环又用了些力。 主子嫌恶的东西,丫环们只会加倍的去欺,以此来得到主子的赞赏。 富然皱了皱眉头,觉得腹部的疼痛加剧了。 这具身体的确还是太虚弱了些,之前那些服用入口黑漆漆的药,看来一点用处都没有。 她一手腹在腹上,察觉衣服已经微微泛着湿。 她抬起手掌,白晰的手上,沾上了血红。 原来,真的流血了,还流了不少。 “啊——。”离她最近的丫环看得真切,手上的确是血,她吓了一大跳。 她们不过是听命行事,拉扯富然。 并没有伤她,再说,这样的伤,也不至于会流血。 “小姐,不好了,她流血了。”丫环大叫。 魏琳不信,她上前两步。 富然也不需要她再前步,伸手让她看清自己手上沾的血。 “大婚之夜,魏小姐这是要杀了我吗?长公主让你们不得不娶我,若是在大婚之夜,我便命丧国公府,你们又该如何向长公主交代?” 可恶啊。 真的有些疼。 魏琳瞪大了眼,指责丫环。 “你们粗手粗脚的做了什么,我不是让你们扯下她的嫁衣吗?怎么还能受了伤?” 两个粗使丫环面面相觑。 她们也是一脸懵。 “小姐,真的不是我们,我们没有。”二人双膝一软跪了下去。 富然也没有为难她们,反倒为她们求情。 “魏小姐,你不必为难她们,这事与她们无关,我的伤,不是在这里伤的。” 魏琳立刻明白过来,富然出嫁之前,只在长公主府呆过。 “你在长公主府受的伤?”她挑眉,一脸不敢置信。 “琳琳,你别信她,她是长公主派出来的人,长公主怎么会在这样重要的日子伤了她。”涂家小姐觉得富然这谎说得有些低极。 根本就骗不了人。 “就是,琳琳,照说她是长公主手上的棋子,好不容易才能嫁进卫国公府,是要经大用的,伤了死了,岂不是无用了?也许是她自己不小心伤到的,怪不得府里的人。”赵云如也跟着道。 无论如何,新婚之夜见血总是不吉利的。 不管富然是因为什么嫁进来,今天都是魏玄的大婚之夜。 之前娶回家的大嫂已经一尸两命,外头传言很难听。 若是富然再不明不白的死在府里,外头还不知道怎么传二哥呢。 怕是要说他是克妻之命。 魏琳忍着怒意让丫环将扯下来的嫁衣收起来,房间收拾好,带着两个闺中密友离开了新房。 丫环收捡妥当,也都离开了新房。 离开之前,不忘将门关上。 屋里寂静一片,富然轻轻的呼出一口气,腹部的疼痛稍稍缓解。 她搬了张凳子坐着,轻轻的掀开里衣。 果真,腹部的绑带也红了。 沾了不少的血。 那一日郡主虽没有刺中要害,也伤了血肉之躯。 府医对她并没有多用心,只要她不死就行。 包扎了伤口,用的不是多好的止血药。 离婚期就近,伤口的确还没有完全好。 长公主怕是料定了大婚之夜,魏玄是不会碰她的,所以,长公主也没有太在意。 魏玄推门而入,一身喜服,衬得他更加挺拔俊朗,犹如天人之姿。 他只一眼,便瞧见今日的新娘已经脱去嫁衣,扯开里衣,露出一片血红。 他眉头一蹙,没有错过富然眉眼之间一闪而过的脆弱和无助。 富然很快拉下衣服。 里衣是红色的,便也瞧不见底下的伤。 这完全是自欺欺人。 魏玄看了一眼叠在一旁的新娘嫁衣,刚才必安已经告知过他,琳琳来了新房。 以魏琳的性子,魏玄必定知道她不只是过来走一趟。 所以,魏琳伤了她—— 这伤已经包扎过,不像是刚刚伤的。 他黑眸闪过万千思绪。 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他的新娘,从长公主府带着伤嫁进国公府。 第16章 各睡各的 富然今日上了妆,妆容服贴,她原本就脸小,皮肤白,仔细一化妆,眉眼之间,更显色彩。 刚才的疼痛让她红了眼眶,此时的她,看起来楚楚可怜,惹人心疼。 她生生咽下了痛楚,见魏玄进屋还是有些吃惊的。 当日发生那样的事,他完全是被逼迫的,身为一个男人,更是一个权臣,被人如此戏耍,他没有当场杀了她,已经是仁慈。 “国公爷。”她起身,微微一欠身。 头上的盖头,早就已经扯下。 身上的嫁衣也不在原位,她怕是整个大月朝最不像新娘的新娘了吧。 无论她和他是不是心甘情愿的,早在月前就已经有了夫妻之实。 所以,今晚洞房花烛夜,也不是那么重要的。 “怎么回事?”他未上前一步,只用一双冷厉的眼,淡淡看她。 富然不觉得新房里的事能瞒得了他。 或许,他早就知道,只是想听她怎么说。 “都是妾身不懂礼数,坏了规矩,还望国公爷莫怪。”她轻描淡写地试图将今晚之事掩过去。 魏玄冷冷一勾唇。 “我的新娘,没有盖头,没有嫁衣,怎么?是长公主府瞧不上国公府?还是你瞧不上你要嫁的男人?”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富然讶然抬头,直视着他,他长得很好看,但他的眼神,他的表情真的很冷。 所以,旁人不敢直视他。 也就无法直视他的样貌。 只有像如慧郡主那样家世的人,才敢对上他,也才会喜欢上他,喜欢到不顾长公主的阻拦,喜欢到开始疯疯癫癫。 “国公爷这是在怪罪妾身吗?妾身出身低微,身不由己,只能任人安排,当日也非有意,我也是受害者。”富然抬头看了看屋顶。 她本想做个抬头望天的无语状。 可惜,天不随人愿。 她想要见一片自由的天地,颇难。 富然见他抿唇不语,又继续道。 魏玄蓦然想起当日在护国寺,她所许的愿意。 甚至在念经之时的模样。 瞧着也不是个心有沉府的女人。 奈何,她是长公主府的人,身不由己亦是常态。 “你不愿意嫁给我?”他淡淡开口,带着寒气。 富然抖了抖,立刻摇头,胡说,她怎么会不愿意嫁呢。 “国公爷愿意娶我,本就是天大的幸事,我怎么会不愿意呢,我不知道心里有多高兴,只是怕国公爷心中有怨,不想见到我。” “你知道就好。” 说罢,他甩袖转身,“今晚我不回房。”说完,他人便走了。 富然看着他走远,脚步声真的远了,她才悄悄的松口气,这一回,她自己把门带上了,还从里面把门给栓上。 魏玄说了他不来,魏琳已经过来找过她麻烦了,应该不会再有人来了。 她打算换身衣服,但长公主府送来的嫁妆,都在另一个房间,她把新房找了个遍,就没有找到能换的衣裳。 国公府的确是有些欺人太甚了。 她初来乍到,一个人都不认识,也使唤不动人。 她抬手嗅了嗅,没什么臭味,倒是有一股血腥味。 屋里连水都没有。 富然后退,倒向床上,呈大字型,罢了,不管明天如何,今天都得养足了精神,才有力气应对明日。 她眼才眯一会,门外传来敲门声。 她只得又起身过去开门。 门外长着一个二十来岁的姑娘,她正一脸平淡地看着富然。 “夫人,奴婢过来为夫人处理伤口。” 富然颇惊讶,让她进了屋。 “可是三小姐让你过来的?”她问。 那姑娘看了她一眼。 “不是。”便没有下文了。 既然人家不想多说,富然也就不多问,来的是个姑娘倒还方便些,若是有人好心的请了大夫,是个男人,她是无所谓。 若是传了出去,卫国公夫人大婚之夜就请大夫,且还是要掀衣的,那就太难看了。 富然询问姑娘姓甚名谁。 那姑娘又瞧了她一眼。 “苏玉。” “苏姑娘,谢谢你,你的大恩大德,富然一记牢记。”她自己掀开衣衫,解开绑带。 下一刻,血糊拉的伤口就呈现在苏玉的面前。 苏玉是个女医,她用水清理了伤口,又上了药。 从伤口的形状,就能猜出是怎么伤的。 全程,她没有一句废话,上了药,换了新的绑带,提着她的药箱就走了。 比她后一步进来的丫环将血水又端了出去,关上门。 屋里安静了。 虽未有机会沐浴,不过换了药,的确是舒服许多,苏玉给的药,清清凉凉的,伤口没那么难受。 富然倒上床,闭着眼,一会就睡着了。 * 国公府,书房。 苏玉提着药箱,直接过来。 必安要接她的药箱,被苏玉避了过去。 “我只是好心帮你提一下。”必安摸摸鼻子,真是好心被当成驴肝肺。 苏玉连正眼都不给他一个。 进了屋,魏玄就在案前。 苏玉一脸清冷,虽比不上魏玄的冷厉,在女子之中,她的神情已经是够冷的了。 “夫人是被利器匕首所伤。”苏玉道。 “匕首?可是自杀?”魏玄问。 必安在一旁越听越迷糊,怎么还谈上自杀了。 “什么?夫人自杀?不可能,她要自杀也不会等到现在。”出事那日,就该自我了结,免得脏了国公府的门庭。 魏玄冷冷看他一眼。 “出去。” 必安只好退出书房,在院子里候着。 “以方位来看,不可能是自杀,她是被人所伤。”苏玉回道。 魏玄沉默片刻,让苏玉先退下。 苏玉提着药箱离开书房。 必安看了她好几眼。 挺好看一个姑娘,怎么冷冰冰的。 这一晚,魏玄睡在书房。 翌日一早,富然就被人唤醒了,终于有人知道她该换衣服了,国公府的丫环送来了一套新衣。 富然换上,还算合身,比起长公主府的丫环服,这套衣衫的料子已经好多了,且颜色清亮,衬得她皮肤又白又嫩的。 她原本长得就不错,年纪不大,正是青春年华。 以前在长公主府也是一袭丫环服,一个丫头掩盖了一切。 现在才真正呈现出她本来的样子。 “夫人,老夫人正等着你过去请安呢,可莫要在头一日,就让老夫人不高兴。” 第17章 披头散发 丫环只送来了衣服,并没有要帮她梳妆的意思。 富然来到这个世界之后,也只会梳长公主府的丫环髻,后来长公主虽认了她为义女,情况其实也差不多。 她被养在院子里,连屋子都很少出,自然也不需要表情光鲜,她是整日披头散发的多。 如今嫁进国公府,听说婚事是要梳妇人髻的。 她倒是瞧过,具体怎么梳发,还不太清楚,眼下没有人帮她,她只能自己照着记忆里看到的样子梳个差不多的。 费了点功夫,梳出一个八成像的。 丫环已经等得不耐烦,在门外催了好几遍。 富然这才踏出新房,丫环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道。 “跟着我走。” 她全然没有把富然当成国公夫人,语气自然也没有恭敬。 富然不以为然,卫国公是被暗算的,他就算有天大的胸襟,这事也忍不了。 昨日进来时,她头上披着红盖头,全程都被人牵着进来,有印象的只是那一日参加魏老夫人的宴席时。 丫环将人带到老夫人的院子里。 内堂,老夫人已经坐于首位,魏玄坐在另一边。 魏琳也在,还有另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子,带着个两三岁的小女娃。 富然上回没有见过她,不过听说过,这是老夫人的长媳,长子死在战场上,留下遗腹子。 小小女娃这辈子再也没有机会见她的父亲。 富然入内,先向老夫人行礼。 “富然给老夫人请安,国公爷安好。”她一一向在座的人都行了礼,只是称呼还是恭敬的。 她并未不识趣地将自己放在国公夫人的位份上。 以免自取其辱。 魏老夫人一脸精明的看着富然,眼里自是不满的,瞧着就小家子气。 一个人的出身永远都改变不了。 以后世人只会嘲笑,她引以为傲的儿子,娶的是个丫环。 “怎么来得这么晚?还要我们都等着你。”魏老夫人语气含怒,新婚头一日的小媳妇,纵使她没有之前的身份,也该早早起床,准备请安。 富然抚了抚不太稳固的发髻,新房内东西短缺,纵使她想要好好固定头上的发髻,奈何要什么没什么。 此时,发髻已经快支撑不住掉下来了。 “是富然的错,富然以为,老夫人并不太想要见到我。”她看向魏玄,魏玄也在看她,目光冷厉。 富然收回目光,老夫人又发怒了。 “你以为?怎么?你在长公主府当差时,也是这般自以为是?”魏老夫人冷讽。 “不敢。”富然低头。 “你如今进了我国公府的大门,就是国公府的人,以后与长公主府就再无半点干系,你要清楚自己的身份,莫要做出让自己后悔的事来。” 魏老夫人一看到这丫头,就想起长公主伸得太长的手。 她千防万防的,还是没有防住,让这丫头进了门。 “富然定会记住自己的身份,从今以后,就是国公府的人,断不敢生外心。”表忠心罢了,她当然也会。 她瞧着恭恭敬敬的模样,让魏老夫人稍稍的舒心了些。 看来,丫环就是丫环,出身低,容易拿捏。 “抬起头来。”魏老夫人还没好好的看过她。 富然闻言抬起了头。 今日已经洗了脸上的妆容,不过碍于衣服和发型的原故,仍是衬出了她的好模样,一张清丽的小脸。 魏老夫人看了魏玄一眼,魏玄一直无言。 瞧着不算难看,也不算太委屈了玄儿。 若是个丑丫头,玄儿定是不能忍的。 “只要你识时务,在国公府安分守己,自有你的安稳日子过。” 富然再次点头应是,模样乖巧得不得了。 也正因为这次点头,她未固定好的发髻散开,长发垂了下来,披在肩上。 衬得她一张小脸更显小,看起来楚楚可怜的小模样。 富然惊了一下,想要扶住发髻已经来不及了。 她也没再着急,朝老夫人和魏玄行了个礼。 “老夫人,国公爷莫怪,我在长公主府不侍候妆发,平日只会丫环髻,这婚后的妇人髻实在不拿手,以后多练练就好了。” 凡事总得给人一个适应的过程才是。 她又看了魏玄一眼。 实在是羡慕男人,婚前婚后,在外貌不需要有半点的改动,也不需要梳个婚后的发髻。 条条框框都是对女人设立的。 所以,男人可以在婚后依然利用未婚的身份在外头勾三搭四,但女人不行,婚后若是不梳妇人髻,那就是不守妇道。 “没用的丫头。”魏琳冷冷嘲讽,“这么点事都做不来,难道还想让人侍候你?” 富然不想和魏琳吵起来,她人多,光靠嘴皮子没用。 “不敢,我只是没有接触过,学一学,自然就会了,三小姐自小有丫环侍候,自是不需要自己动手的。” 魏琳怒瞪着眼。 “你尽敢嘲讽我也不会。” 富然睁大了眼,她何时说过这样的话,为何人强加罪名给她。 “三小姐,我并没有嘲讽你。”富然皱了皱眉头,果真有些人真的很难沟通,“老夫人,今日是富然不对,回去后,定好好学习如何绾好发。” 魏老夫人摆摆手,让她退下,也没留她用早饭。 富然也没多停留,多留一刻,说不定就多一刻的审判。 她暂时缩在一方角落就好。 现在情况已经大好,之前卖身契拿捏在长公主的手里,她逃不掉。 现在,她的卖身契没有了,若是卫国公愿意过段时间休了她,她便是自由之身了。 离了国公府,远离京城,大月国总有一个地方能容得下她。 纵使大月国内有长公主和卫国公的势力在,她也可以到邻国去,总有谋生之道的。 她人一走,魏老夫人倒想起一大早嬷嬷跟她提过,昨日苏玉去了新房,好似富然受了伤。 “玄儿,听说这丫头是从长公主府带着伤嫁进来的?”魏老夫人问道。 魏玄点头。 “的确带了点伤。” 魏老夫人一脸沉思,片刻后,她又道。 “难道又是长公主的算计,这丫环不济事,怕她在国公府帮不上她的忙,便想利用她死在国公府来对你发难?” 魏老夫人已经将事情想到最坏的地步。 第18章 发配边疆 “母亲不必多想,这件事我会查清。”魏玄陪着老夫人用过早膳,才出门去。 因他大婚—— 不管他是不是自愿迎娶,皇上那儿该给的假还是要给的,所以,魏玄本有十日假,他嫌时间过长,只要三日假。 这三日,他本可在家里好好休息,与妻子陪养感情。 晚膳之前,他才回府,带回来确切的消息。 长公主想要往国公府安插人手。 却不知魏玄也早就在长公主府安插了他的耳目。 一回府,他直接回了他的院子,但富然已经不在院子里。 “回国公爷,夫人已经被安置在后头的菊院。” 菊院离魏玄的朝光院隔着两个院子,若是平时不往来,富然不出门,一年到头也不一定会碰上。 魏玄神情未变分毫。 “谁的主意?” “是老夫人安排的,老夫人担心国公爷不想看到她,才将她安置在菊院。” 魏玄没再说什么,让丫环先退下。 他去了新房,屋内的确什么都没有,之前挂着红绸喜字,也全都清理干净,这间屋子,完全没有富然存在过的痕迹。 下人打扫得干干净净的。 必安今日未跟随出府,跟着一道去的是高免,高免一般是魏玄出府时跟随,一旦魏玄回了国公府,他便不常在魏玄身边出现。 必安匆匆赶了过来,将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说了个清楚。 “那姓富的倒也识趣,老夫人让她搬,她乖乖地就搬了,没有半句废话。”必安是在当场看到的。 富然很利索的收拾好东西,跟着丫环搬到菊院那边去了。 必安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总觉得那一刻,富然是满心欢喜的。 她神情淡定,可眼里的喜悦是掩盖不住的。 魏玄淡淡的看了他一眼。 “她是经媒妁之言,八抬大轿正式抬进魏家的,你该唤她一声夫人。” 必安一怔,随即有些不太情愿的开口。 “爷,你也未免太看得起她吧,这一切不过是被迫而已,根本就不是心甘情愿的,要叫她一声夫人,属下可叫不出口。” 能与主子配上的夫人,那得样貌,家世,人品和才情都得是世间数一数二的才配得上主子。 魏玄越过必安,往外走。 “你是越来越不懂规矩了。” 必安不服,他觉得自己做得没错,整个国公府,就没有人把富然当成夫人,更没有几个人喊她一声夫人。 大家都觉得,她这个夫人是当不久的,很快就会下堂求去。 国公府会迎来真正的国公夫人。 魏玄不再理会必安,出了朝光居,朝菊院去。 必安跟在后头,眼见国公爷走的路怎么那么像是去菊院的。 他巴不得拦在前头,不让国公爷过去。 “爷,你这是往菊院去啊。” “……。” “爷,爷还理她干什么?”忽然,必安福至心灵,双眼一亮,“爷可是要去教训教训她。” 魏玄停下脚步,目光冷淡的看着必安。 “你的脑子是一点也没跟上你的年纪,必安,你越来越蠢了。” 必安闻言,脸都黑了。 又怕国公爷再骂他,他只得乖乖地跟着一起去了菊院。 菊院是个小院落,就两间房,配一个不大的院子。 之前是当客房的,有远来的客人,会在这处院子住上一段时日,也曾住过几个表小姐,不过,后来年纪到了,在国公府没有二话,都一一嫁出去。 菊院也就空着,这里相对安静,与前院离得远,与老夫人,大夫人和三小姐的院子也离得远。 富然已经来了半日,将她赶到这里有一种要打入冷宫的感觉,她欢喜于一个人可以住一个院子。 不用整日面对魏玄的冷脸,毕恭毕敬的。 可她也担心,若是国公府就此将她囚禁在这里,她是不是还有机会逃出去。 毕竟她不会武,国公府也是有守卫的。 国公府还是没有安排丫环给她,只是告诉她,每天会有人来送饭。 她听在耳里,隐隐有一种有人过来送牢饭的感觉。 她这是在坐监吧。 屋里子有她必需的东西,房间和床都已经整理妥当了,她要求看看她的嫁妆,从里头找些可以用的东西。 国公府倒也不会贪她这一点嫁妆。 她从里头挑出些值钱的,主要是首鉓之类的,方便携带,但数量并不多。 像花瓶,衣服,被子,还有一些摆设用的器皿她其实用不上。 不过,觉得值点钱的,她都搬到菊院来了。 在自己的眼皮底下放心些,何时要用,就能拿。 她的嫁妆也不是自己打理,万一等她再要用,国公府不给她开门怎么办? 所以,她住了一间屋子,另一间,摆放了她搬过来的嫁妆。 此时院子里没有人,富然正拎着扫把清扫院子里的落叶。 院子里种着一棵不知年头的树,之前有段时间没有被好好清扫过,地上积了些落叶。 富然边扫边笑。 来了国公府,还是做了丫环的工作。 “来来去去,是绕不出丫环这个圈圈了。”她扫得颇起劲。 “人哪,不但要自己做事,还没有月钱,虽然没了卖身契,可也没有自由。”她扫一扫,抬头望天。 院子小,看到的天,也只是一小片。 “老天爷,你一点都不够意思,让我来一趟,就不能让我好好看看这个世间吗?若天天固于此,这一趟算是白来了吧。” 才骂完,回头发现院门口站着个人。 她吓了一跳。 魏玄不知何时站在那儿的,也不知道他来了多久,听了多少她嘴里说出的话。 “国公爷,你怎么来了?”见他身后跟着必安,这人嘴欠得很,富然便没再看过去。 “这里地方小,国公爷怕是没有地下脚,还是早点离开吧。” 她又扫了两下。 见魏玄未动,她又补充了两句。 “若是国公爷担心我会闯出去,我发誓,一定不会给国公府添麻烦,只要厨房那头想着我,别忘了给菊院送饭就行,不然我饿死在这里也不知道要多少钱才会被人发现。”她叹息一声。 说到底,她的处境实惨。 必安额角一抽,这人又在装可怜。 “你把国公府当成什么了,还会克扣你的饭菜。” “你没饿过肚子,你当然不担心啊。”富然背着他们开始扫,“我出身低,吃不饱饭的日子过得多了,知道饿几顿会饿死人。” 第19章 表明心迹 魏玄对她的话没有回应,直接进了院子,并且,让必安将门带上。 富然警觉的抱紧手里的扫把。 而后想想觉得有点可笑,眼前两人一个是护卫出身,一个是战场上立了大功的国公爷,想要弄死她还不是跟捏只蚂蚁一般。 “你——。”她紧张的咽了咽口水。 卫国公不会这会就想杀人灭口吧。 她还努力的想法子逃离卫国公,去闯自己的一片天呢。 “当日在长公主,是谁刺杀了你?”魏玄问,他脸上没有表情,眉眼泛着冷意。 富然下意识的看看自己的肚腹。 他知道自己这伤是在长公主府里受的,怕早就知道是何人对她动的手吧。 “国公要是想知道,我知无不言。”她看了必安一眼。 必安觉得自己被污辱了。 “你什么眼神。”必安叫嚣。 魏玄一记冷眼,他又闭上了嘴。 “是如慧郡主动的手。”她目光飘飘,一会落在地上的落叶上,一会落在魏玄的脸上。 “卫国公可知晓,如慧郡主心仪你已久,整日缠着长公主要嫁进卫国公府。” 必安的脸色又变了,一想到若今日嫁进来的是如慧郡主,国公爷的日子可就更难过了。 毕竟如慧是郡主,不能随意打发,也不能给她气受。 说不定府里的人还要受她的气。 “凭她也配。”必安满含怒火的道。 “必安。”魏玄低喝一声,他真是越来越沉不住气。 必安咬咬牙,没再说话。 富然往屋内看了一眼,“国公爷若还有事要细问,不如进屋里坐坐,茶水没有,桌子椅子还是有的。” 她客气一说,是不想金尊玉贵的卫国公站在院子里同她说话。 魏玄先一步进了屋。 屋子虽不大,倒也一应俱全,因之前有客人住过,陈设也是按照原来的,并没有添减。 富然表示屋里的桌椅已经擦拭过,都是干净的,让魏玄大可以放心坐下。 “你在提醒我,国公府处处苛待于你。”魏玄撩袍坐下,黑眸深沉。 富然立刻摇头。 “那倒没有,是怕国公府有洁癖,国公府没有把我丢进地牢,已经是开恩了。” 她懂得一点好处,就往天大了报。 惹怒此人,实属不智,她不做那等蠢事。 “能给我一处独立的院子,于我来说,已经很好,眼下国公府有难处,我自不强求,若有一日,我于国公府没有任何用处,还请国公爷网开一面,放我出府。” 富然十分诚心地道。 她的愿望非常小。 曾经她也想过要闯出怎样的一片天,可事实告诉她,并不易,在京城这等权势遮天的地方。 无依无靠身份低微的丫环,能保住命,已经是大幸。 眼下她只想表明心迹,她来国公府并未存坏心,全然是身不由己。 果真,魏玄眯了眼。 “你如今已是卫国公夫人,想的却是如何离府?”这是欲擒故纵的把戏。 “不不不,我可不敢顶着卫国公夫人这样尊贵的身份。”她是低微小小一丫环。 富然小脸上尽是落寞。 “其实,那一日挑中的原本不是我。”她详细说了那一日的情况。 那是长公主一手安排的,的确是颇为隐密。 他们当然不知道如慧郡主也服了禁药。 魏玄听罢,眉头微蹙。 必安更是瞪大了眼。 “所以,婚期定下来以后,如慧郡主哪都看我不顺眼,她想着若是一刀能杀了我,便没有人会嫁进卫国公府,她以后还有机会。” 富然拼命的在卫国公面前表明决心。 “国公大人,我真的真的不是有意的,长公主一手遮天,我身份卑微,她还用我的家人威胁我,给我下毒——。” 说着,她眼眶泛了红。 一颗晶莹的泪光落下。 富然是想到自己的上辈子,在那样的环境,她可以靠自己拼尽一切。 可如今来了这个世界,她想要拼,发现尽比上一世还要难。 魏玄薄唇抿着,黑眸盯着她脸上的神情,未错过她落下的泪。 她眼中的伤心,是真实,做不得假的。 魏玄没再说什么,起身就要走了。 富然在他临出门时,又将他给唤住了。 “还有何事?”他未回头。 必安回头看她,神情复杂,现在看她,倒觉得没那么讨厌。 富然吸了吸鼻子。 “国公爷还是要多注意身边人,长公主府将我嫁过来,只是迷惑人心罢了,我这样人又如何能成为长公主可用的。” “说不定,她还派了其他更可靠的人安插在国公府。” 见她不再说,魏玄迈步离开了。 过了菊院,必安回头瞧了瞧,仍是不解。 “爷,你说她是不是傻?她把所有的事都告诉了我们,长公主那头若是知晓,会放过她,放过她的家人?” 魏玄没有回他。 待回了朝光院,他吩咐必安立刻让人去查清。 很快便有了确切的消息,富然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 富然的兄嫂和两个侄儿都在长公主的手里。 * 三朝回门。 若不是卫国公府的嬷嬷来提醒她,富然完全不知道还有这回事。 她没有娘家。 原身的兄长早就将她卖给长公主府,是死契,这辈子都不可能再回富然。 卫国公府的嬷嬷提醒她,要回的是长公主府。 富然才明了,原来,长公主认了她为义女。 便要按着义女的规矩来,她是从长公主府出嫁的,回门自然是要回长公主府。 卫国公府已经准备好了回门的礼物。 还给富然送了一身华贵的衣衫,一套头面。 那一日富然连发髻都不会梳的场面,魏老夫人的确是震惊到了,她派了专门梳妆的丫环过来。 一大早,她连早饭都没有吃,就被人折腾梳妆,换衣服。 所有一切都准备妥当,她才趁空向人讨了一个馒头填肚子。 嬷嬷领她到老夫人的院里,老夫人必定是一番训戒。 今日妆扮过的富然,身上完全没有丫环的影子,她身段好,腰细,身上的衣衫衬得她有几分贵女的气质。 她神情淡淡站在那儿,的确会让人误以为是哪家未曾露面的小姐。 魏老夫人也多看了她一眼。 “到了长公府,该说的说,不该说的,最好什么都不要说。” 第20章 三朝回门 “富然谨记老夫人的教诲。”她轻轻点头。 魏老夫人又交代了几句,富然都应是,不曾反驳半句。 老夫人也不再多说什么,让她随嬷嬷出去,马车已经在门外等候。 富然这才离开。 她人一走,魏琳又开始酸了。 “娘,你瞧瞧她这个样子,不还真把自己当成大家小姐了,换了身衣裳,也还是个低贱坯子。” 别以为换身衣衫,就能当上国公夫人。 魏老夫人看了女儿一眼。 “琳儿,有些话不必说得过于刻薄,在外人眼里,她终归是嫁进国公府的国公夫人,不可太过寒酸,辱了国公府的门楣。” “娘,你怎么还教训上我了。”魏琳不满了,她还不是为了娘家好,为了二哥这事,她已经好长时间没回沈家。 “够了。”魏老夫人也舍不得真怪女儿,“你二哥知道分寸,再说,她是要回长公主府,若是让长公主瞧出什么,向国公府发难,不是自寻麻烦吗?” 魏琳嘀咕了一句,终归还是没有多说。 魏老夫人见女儿这副模样,语气软了软。 “如今你二哥的婚宴已经结束,你也回沈家去吧,沈宴也来了几回了。” 想到丈夫,魏琳没再说什么。 “我收拾收拾,就回沈家。” * 富然随陈嬷嬷一路出国公府。 陈嬷嬷会陪她一起回长公府,那一日将长公主府给的丫环都给退了回去,必定是要给她身边再配几个的。 若一个都没有,岂不是打了长公主的脸。 除了陈嬷嬷外,还有一个十三四岁的小丫环。 富然还不知道她叫什么,想来也不必知道,等去了长公主府回来,这丫环也不会在自己身边侍候。 马车已经在国公府门口等候。 马车十分豪华,赶车的,是必安。 富然眨了眨眼,确定自己没有眼花。 她心里暗道,国公府当真一点错也不容再犯了。 国公爷身边的贴身护卫,都派过来当车夫送她回门。 她还怎么在长公主面前胡说。 富然没说什么,攀上了马车,掀开车帘,见车里坐着的尽是魏玄。 富然又惊了。 “国公爷,你怎么会在这里?”她惊讶的道。 魏玄双手轻置腿上,淡淡看她。 “今日回门,若只有你一人回,长公主问起,你当如何回答。” 富然提着裙摆在离魏玄最远的距离坐下。 马车不小,但,终归也没有很大。 他们同处一个空间,难免有一丝尴尬,眼前的男人,更是曾与她有过夫妻之实,那是实实在在的身体接触。 纵使被药物驱使,也是不可磨灭的证据。 “我可以寻个理由,国公爷贵人事忙,总有脱不开身的时候。”富然道。 他若是不想去,大可以寻一万个理由吧。 可他决定了要去,是有必须去的理由。 “不必。”他黑眸沉沉,一直看着她。 富然被盯得有些心发慌,他身上有一股气势,是旁人没有的。 她感觉自己被一个黑洞盯着,随时都有被吸进去的危险。 咬了咬下唇,她低下头,勉强当他不存在。 虽然他气息很强,难以忽视。 魏玄缓缓收回自己的视线,最后一眼,落在她轻咬的嘴唇上。 难以避免的,他想起那一日被人下药。 怒火难以遏制,眼前的女人是无辜的。 那一日若当真躺在床上的是心甘情愿服药的如慧郡主,他未必控制得住自己不杀了她。 马车缓缓前行,必安赶车倒是有一手。 车在抵达长公主府停下,身后跟随着另一辆马车,马车上坐着陈嬷嬷和小丫头,还有备妥的礼品。 要送到长公府的,定不是寻常之物。 马车一停,富然便掀开车帘,起身跳下了车。 跟在她身后的魏玄眼角不可见的一抽。 她理了理裙摆,挺直了腰肢,眼光闪亮的看着他下车。 他身形挺拔,腰下全是腿,也不需要跳,不需要马凳,直接一跨便下了马车。 长公主的管事已经在门口等候多时,将他们迎了进去。 长公主十分热情,与魏玄说话俨然就是个温和的长辈,提起富然更是亲昵无比。 甚至一度唤她一声然儿。 富然极力控制住发抖的感觉。 心里暗道长公主果然是个道行深的。 说起假话来,脸不红气不喘,比真的还真。 长公主说了些话,便让英国公陪着魏玄喝茶,她领着富然去说说体己话。 富然恭敬应下。 魏玄淡淡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 长公主带着富然到了一处僻静处,询问她这几日在国公府过得如何。 长公主不是没有眼线,她在国公府也安插了其他人,远不止一人。 富然被赶到菊院的事,长公主当然知晓。 所以,长公主怒了。 “富然,你尽完全抓不住魏玄的心,刚成婚,就被他赶到偏院去住,你如何能为本宫做事。” 长公主面如冰霜,怒瞪着富然。 富然垂首认错。 “长公主恕罪,富然这是也是无奈之举,当初魏玄是被下药,一个男人,在那样的事上被人暗算,他心中定是不甘的。” “富然是自愿意搬去菊院住的,时日稍长,卫国公府的人才会忘记当初被下药的恨意,富然才有机会真正与魏玄走近。” 她说的话,也的确是条条合理。 “长公主,卫国公府虽然迎娶了我,可从心底里不曾把我当成卫国公夫人,我现在要做的是让他们心甘情愿地认定我是卫国公夫人。” 长公主一张绝丽容颜,盯着富然看了半晌。 确定她眼神不曾闪躲,才相信她说的话。 语气也软了下来。 “你说的倒有几分道理,凡事欲速则不达,当日行事,的确过于偏激。” “长公主英明。”富然继续拍马屁。 长公主的脸色更和缓了些。 “接下你就继续好好笼络魏玄的心,他身边没有别的女人,这样绝佳的机会,你要好好把握。” 长公主还不忘传授她一些经验。 “你们已经有了夫妻之实,你若是想要近他的身,也没那么难。” 长公主让秋嬷嬷送来一盒子。 盒子里装的是绝好的东西。 秋嬷嬷笑脸盈盈地将盒子递到富然手里。 “这可是好东西,闺房之乐,缺之不得,价格不菲,你可得好好利用。” 第21章 这是我的私产 长公主显然并不十分相信富然所言,既然她已经把富然安插进了卫国公府。 她就必须派上用场。 富然神态坦然的收下了秋嬷嬷递过来的锦盒。 回到前厅时,交给一起来的那个小丫环。 魏玄看了一眼,并没有说什么。 他们留在长公主府用午膳,用过膳后,没有多停留,便回国公府了。 整个过程,如慧郡主并没有出现。 或许是长公主提心如慧在此时见到魏玄,又会失去控制。 回程的马车上,气氛依旧安静。 富然怀里还抱着长公主所赠之物。 她其实想打开看看,能增加闺房之乐的玩意,到底长得什么模样。 这东西在市面上一定能卖个好价钱。 她偷看了魏玄一眼。 他眼眸闭着,一手支在一旁的桌上,闭目养神。 她想像不出来这样的男人用闺房之乐会是什么模样。 当日他被下了禁药,其实,她也没有多少记忆,那会儿,她也被下了药,只知道场面十分的混乱。 那时只知道脑子一片空白,身体一阵阵的燥意,本性完全压抑不住。 它之所以是禁药,是因为它可以完全惑乱人心。 纵使像魏玄这样冷静自持的男人,也扛不住药性。 她悄悄的打开了锦盒,里面的东西被红布包着,她正打算掀开看看,魏玄睁开了眼。 目光灼灼看着她,眼里丝毫没有半分睡意。 富然一怔,有点尴尬。 她收回手,将锦盒打开了,并没有欲盖弥彰的合上。 “国公爷,这是长公主给的赠礼,你要瞧瞧吗?” 魏玄不动如山。 “是何物?” “听秋嬷嬷说,这是有利于夫妻闺房之乐的东西,我打算到了国公府,挖个坑把它给埋了。”富然小脸正色的道。 看锦盒的眼神,也是恨意满满,好让魏玄知道,她肯定是不会用的。 上回是长公主给魏玄下了药,这一回,还敢送,魏玄的眸色已变。 看来,长公主以为,能在男女之事上,一再拿捏他。 富然懂观人脸色,立刻将锦盒往旁边一丢。 双手举起,完全要撇清关系的态度。 “国公爷,这是长公主所赠,在长公主府,我不好当面丢还给长公主,可一旦此物离了长公主府,不管如何处置,长公主也是管不着的。” 她不会用,她真的不会用,富然努力表清白。 魏玄冷厉的黑眸,盯着落在车榻上的锦盒,而后目光淡淡的落在她的脸上。 她的双眼微转,贝齿不自觉地咬着下唇。 魏玄眯了眯眼。 “带回去处理,莫让人发现了。” “是。”富然心头一松,他说这样的话,就是不怪她了。 心情舒畅,富然脸上的神情自然也不用绷着,她抬起小脚,将锦盒踢到一旁,将车窗的帘子掀开一个小小角,整个人都凑上去,巴巴地往外看。 她来到这个世界,也有几个月了,真正出门的次数屈指可数。 而且,出门只到指定地点,不能随便乱走。 下回出来,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才刚午膳过后,他们走的这条街上,人不多,可依旧是有人来人往,有人摆着摊,有店铺正在营业。 富然看得认真。 却不知,魏玄半眯着眼,也正在盯着她看。 她将长公主所赠,毫不遮掩地摆在他的面前,是天真,是单纯,还是颇有心计? 马车很快就到了卫国公府。 下车之前,富然想起之前长公主所提。 “对了,国公爷,长公主是知道我搬到菊院去的,她在国公府肯定是安排了其他人手,时刻盯着我的一举一动。” “所以,有些事,我也不好遮掩,该明说的,我会明说,实在不能说的,我也一定会闭上嘴。” 魏玄撩袍正要下车。 看了一眼,他身后的富然。 “我知道了。” 富然点点头,等他下车之后,自己提着裙子跳下去了。 下车之时,还不忘抱着那只锦盒。 除此之外,长公主府并没有别的回礼,毕竟,出嫁之时,肯给她置办三十三台嫁妆,已经在明面上过得去了。 余下的自然不能多给。 长公主有的,以后都是如慧郡主的。 必安全程都听到他们的对话,下了车之后,他一脸阴沉沉的盯着富然手上的锦盒。 “爷,那玩意,还是交给属下处理吧。” 他觉得富然不可信,万一她私藏起来,以后用在主子身上,可怎么办? 主子已经着过一次道了。 魏玄还没说什么,富然已经听到了。 必安想要她手上的东西,她可不太想给。 她现在仅有的那些财产都是长公主府的嫁妆,卫国公府的耽礼她是不敢用的,嫁进卫国公府之后,聘礼那三十三台,她是一点都没动。 长公主设计陷害她,控制她,所以,用长公主给的嫁妆,她才心安理得。 整的算下来,钱财还是有限的,比以前是有钱了点,可她以后想要走出去,必定会有大把花钱的地方。 “给你做什么?这东西可是长公主花了大价钱买来的,我说挖个坑埋了,不是当废物处理,这么好的东西,不拿去卖钱,不是很可惜吗?” 富然警觉地盯着必安。 总觉得他会过来抢。 必安惊鄂的表情半夜都能吓到孩子。 “你——。” 富然将箱子抱得紧紧的。 “我怎么了,我不能浪费呀,现在生活多艰辛,这也算是我的私产,我不用来害人,是去帮人,这世上总有需要此物的人,花点钱买回去,不是一举两得吗?” 前头的魏玄不知何时,也停下了脚步。 富然还没有反应过来,他大步过来,将她手上的锦盒夺了过去。 黑眸冷然。 “你很缺钱?”他冷声问。 富然诚实地点点头。 “钱肯定是缺的,我身无分文啊,那些头鉓头面,衣服花瓶的,都是长公主所赠,我若拿出去卖钱,长公主不得吃了我?” 所以,她这个名义上的卫国公夫人,其实就是穷鬼一个。 她目光清亮地盯着他手上抱着的锦盒。 “国公爷,你还给我吧,我在国公府是没有月钱的,可我总得花用啊,我保证偷偷拿去卖,绝对不会败坏国公府和你的名声。”她竖起手指,做发誓状。 第22章 住在一起的 魏玄没把锦盒还给她,他交给必安带走了。 富然的心情低落了好一会,东西落在必安的手里,下场肯定惨烈。 幸好她自我调节的能力不错,回到菊院心情就缓过来了。 菊院很安静,没有人来打扰她。 回门之前安排的陈嬷嬷和小丫头,也回到她们自己的工作岗位上去了。 这一趟回门,最可惜的是没见到程江,阿林和秀葛。 她来到这个世界,认识的人真的很少。 早上起得早,她回房补了个眠,一觉起来,天已至傍晚。 她要做的事就在院里等着有人把晚饭给送过来。 闲暇时她就爱进隔壁房间去清点她的嫁妆。 那是属于她的财产。 下回,她得在魏玄面前求求情,就算是关监狱也有放风的机会,她要求一次出府的机会。 将这些物品一样样的卖掉,当掉,换真金白银拿在手上才踏实。 放嫁妆的房间里,还有一套卫国公府的丫环服,长公主送来的嫁妆里,有一个箱子专门入置了这些东西。 不但有丫环服,还有小厮服和男人衣服。 看来是为了方便她行动的。 富然也想过府里的丫环借一套衣裳,偷偷穿出府去,可整个国公府的下人,避她如蛇蝎,她倒是不好行动。 她住在菊院有一个好处,就是不需要天天向老夫人请安。 她可以睡到日上三竿起,不用别人侍候,也不需侍候别人。 魏老夫人将她安置在菊院,却没有锁上菊院的门,富然不往前头走,院子附近,她还是可以溜达溜达的。 当然,她的一举一动,都被人盯着。 只要踏出菊院一步,立刻有人回禀到老夫人那。 确定她除了走走之外,并没有做别的事情,魏老夫人的人才稍稍的放松了警剔。 这一日,又有人一大早的到她的院子里,将她挖醒,逼她梳妆。 “发生什么事?” “长公主今日要过来,已经让人递了贴子。” 富然立刻明白了,长公主那边定是有人给她传了消息,说她整日一个人呆在菊院是成不了事的。 所以,她来此一趟,是要助自己一臂之力,与魏玄离得更近吧。 毕竟,她若一直住在菊院,长公主也同样做不了什么。 卫国公府的人不好拦着长公主的架,全身上下,自要盛迎。 富然被送到了朝光院。 魏玄不在,他一大早就上朝去了。 她要在朝光院呆着,等长公主来,再出去见客。 一个时辰后,长公主才到了卫国公府。 魏老夫人亲自迎接。 她要看看,长公主还想玩什么把戏。 “老姐姐,你不必如此客套,咱们如今是儿女亲家,本宫过来,就是要看看然儿在国公府是否习惯。” 长公主面色红润,语气温和。 俨然是一副端庄,大气的模样。 魏老夫人亦装得大度,不计前嫌。 “长公主如此有心,是富然的福气,来人啊,快去请夫人过来,就说是长公主特意来看她。” 丫环领命去了,不一会就把富然带了过来。 富然给二位见了礼,长公主拉着她的手,说了好些话,富然一直微笑,一直点头。 “你和卫国公相处事融洽。”长公主看了魏老夫人一眼,问话的声音比刚才大了些。 “长公主操心了,富然与国公爷相处得挺好。”富然回道。 长公主眯了眯眼,适才还有着淡淡笑意的脸色,慢慢的沉下来。 “富然,别以为你不在长公主府,就可以欺瞒本宫。”她的语气也不若适才温和。 冷了三分。 富然立刻垂下头。 “富然不敢,长公主息怒,富然绝无半点隐瞒长公主之事。” 啪—— 长公主当着魏老夫人的面,拍了桌子一下。 “本宫怎么听闻,你与卫国公都不住在一块,魏家半点不把你放在眼里,找了个偏远的院子,将你给安置了,外头有宴请,也不曾见过卫国公夫人的影子。” 很明显,长公主是来找事的。 她就是要让卫国公府无宁日。 家宅不宁,魏玄的心如何能安宁。 他忙于置家,就不会再全心恋眷权势。 “长公主这是何意?”魏老夫人算是看明白了,今日长公主不是来看富然的,是为了来给富然打报不平的。 看来,这丫头回门那一日,定在长公主面前说了什么。 她狠瞪了富然一眼。 富然一脸无辜。 她真的什么也没说。 “长公主误会了,国公府并没有薄待于我,卫国公待我挺好的,我们也同住一个院子,昨晚,昨晚也是一起住的。” 说完,她低下了头。 好似羞不自胜的模样。 长公主的眼里闪过一抹什么,片刻后,唇微微勾起。 “是吗?” “不敢欺瞒长公主,千真万确,若是长公主不信,大可直接询问卫国公。”富然胆大包天,尽将箭头指向卫国公。 魏老夫人的脸色十分精彩。 她看着富然睁着眼说瞎话,再看着长公主不再继续追究。 毕竟,以长公主的身份,去魏玄面前询问这事,犯不上。 “看来本宫是被其他人蒙骗了,只要你和卫国公过得好就成,本宫可不想你嫁进卫国公府来受苦。”长公主语气又柔和了几分。 这话,又仿若是说给魏老夫人听的。 “长公主放宽心,国公府定不会委屈了她。”老夫人说话时,也没看富然一眼。 国公府的确没有委屈了她,该给的吃的,可没有少给她。 伙食不曾苛刻半分。 她还有自己独有的小院子。 “富然,带本宫去你屋里看看,本宫就信你说的。”长公主道。 富然哪能带她去朝光院。 那儿已经没有半点属于她的东西了。 她想了想,立刻面染娇羞。 “长公主,国公爷不喜有人进屋里,平日除了我们两个,连丫环都不让进的,屋里一应东西,都是富然收拾的。” “若是长公主入内,只怕,国公爷回头要责怪富然的。” 长公主闻言深看了她一眼。 最后还是没去。 “也罢。” 魏老夫人留长公主在府里用午膳,被长公主给拒绝了。 “本宫还要进宫去陪皇后用膳,就不叨扰老姐姐了。”言罢,她带着人走了。 第23章 颜色相当 富然松了口气,魏老夫人也看在富然的确识相的份上,脸上的神情稍稍的好了一点。 但,这一点并不足以让外人看出来。 她心里仍是怀疑,这是长公主与富然演的一出戏,无非就是想要诓她和府中一众对富然放下戒心。 其心险恶。 富然在朝光院呆到天快黑,才返回菊院,魏玄一直没有回来。 也没有人要她回去,她是自己要回去的。 为的自然是她的那顿晚饭,万一厨房的人没有接到通知,把她的晚饭送到了菊院,看她不在,又将晚饭给收回去。 那她今晚不得饿肚子吗? 其他事小,饿死事大。 魏玄回府之后,便知今日长公主来了国公府。 魏老夫人将他叫过去一起用晚膳。 桌上有他,魏大夫人和小小姐,魏琳回了沈家几日,又过来了。 这一回,她只打算住两天,来时长公主已经回去了。 魏琳在魏老夫人面前可没少说富然的坏话。 “二哥,这定是富然与长公主演的一出戏,以为咱们魏家就没人看到她们的用心,你可别被骗了。” 魏琳很笃定的说道。 一旁的魏大夫人倒是一言不发。 她嫁进魏家没多久,丈夫就上了战场,岂知那便是最后一面。 她才知晓怀了身孕,还未高兴几日,便接到丈夫战死的消息,那之后,她便很少说话了。 家中一应大小事,她都不发表意见。 只是安静着带着女儿吃饭。 “你因何笃定他们是在演戏?”魏玄看了妹妹一眼。 “这有何难,富然是长公主送进来的人,肯定是偏向长公主的,她没有理由不带着长公主到你院里去看情况,待到长公主发现你们并没有住在一块,好大发雷霆的为她讨公道。” 魏琳见他不语,又继续道。 “可她并没有这么做。” “所以,她为什么不这样做?定是有别的原因,唯一可以说通的就是为了取信我们。” 魏琳说得十分有道理,连魏大夫人也抬头看了魏琳一眼。 不分晰不知道,这一分晰,还真像回事。 魏老夫人深思过后,也觉得唯有这种可能,否则,富然为何不让长公主为她抱不平。 难道,她真的愿意以后都住在菊院,再也进不了朝光院,近不了魏玄的身。 魏玄并没有多言,用过晚膳之后,就回了朝光院。 富然不在。 院中侍人回报,富然在天黑之前就回了菊院。 她并未想要赖在此处。 * 因长公主出面,卫国公府也不好再强压着富然。 若是遇上必去的宴席,魏老夫人会带上富然。 魏大夫人一心只想在家里好好陪伴女儿,所以,她什么宴席都不会参加。 富然未嫁进来之前,魏老夫人通常是自己去。 偶尔魏琳会在一旁陪伴。 这一次宫宴,贤妃为皇上产下一子,皇上甚喜,满月宴便令礼部大办。 五品以上官员内眷都获得进宫参宴的资格。 卫国公府也早早的收到了礼部发出来的请柬。 这一回,魏老夫人打算带着魏大夫人和富然一同进宫。 魏琳所嫁的沈家也接收到邀请,界时也会一同入宫。 富然院子里又送了一批好东西过来。 进宫当日所需要的衣服首鉓。 厨房那边也给她送补品,希望她在参加宫宴那一日,气色好,不要败坏了国公府的名声。 富然连吃了几日补品,小脸都圆了一圈了。 之前还偏瘦,现在恰恰好。 送来的衣衫料子特别的华贵,首鉓也是非比寻常的。 毕竟,她是要以卫国公夫人的身份出席宫宴,寻常之物,只会玷污了这层身份。 富然最在意的却是,这些东西在参加完宫宴,还要不要还回去。 若是不用还,光是这些拿出去便卖,就是一笔不小的银钱。 她特别小心的爱惜着,丫环见她一副没有见过世面的样子。 好心告诉她,这是珠光纱所织。 用料特别名贵,整个京城都找不几件来。 “老夫人吩咐了,你一定要好好爱惜这件衣服,可不能有任何损伤。”陈嬷嬷过来告诫她。 魏老夫人便是想趁这个机会,让所有人都知道,卫国公府待富然不薄。 长公主眼里定也能看见。 富然应下。 “富然一定会小心呵护,不会有任何损伤的。” 宫宴那一日,卫国公府照例一早找了人过来为富然梳妆,化的妆容十分贴合卫国公夫人的身份。 端庄,秀丽。 衬得富然身上又多了几分贵气。 果然是人要衣装,佛要金装。 衣服一换,妆容一改,全都变样了。 陈嬷嬷一旁照应着,等富然的妆扮妥当,她眼里闪过小小的惊艳。 连负责梳妆的妆娘也忍不住夸她。 “夫人当真是天生丽质,稍微打扮一下,便清丽可人。” 话落,妆娘看了陈嬷嬷一眼,意识到刚刚说错话了,她可不是真正的国公夫人。 妆娘立刻低下头,抿着唇,一言不发地做事。 富然都看在眼里,也不说什么。 她当过下人,下人有下人的难处。 陈嬷嬷领着富然去老夫人院里。 魏老夫人瞧见她,眼神也的确是闪过些什么。 魏大夫人也是一袭新衣,不过,不是珠光纱,还是更为沉稳的缎面服鉓,毕竟,魏大夫人丧夫。 并不好穿得太过于张扬。 “你倒是个衣架子。”魏老夫人抬了抬眼,神情未动,说了一句。 富然轻轻一欠身。 “谢老夫人夸赞,都是衣服款式料子好,妆娘的手艺好。” 魏老夫人哼了哼。 “时辰还早,丽娘,你去看看玄儿可准备妥当,我们一起入宫。” 丽娘是魏老夫人当年的陪嫁。 府中人唤她一声丽嬷嬷。 丽嬷嬷一生未嫁,全心全意侍候着魏老夫人,也是魏老夫人最得心的。 “是,丽娘这就是朝光院。” 丽嬷嬷在经过富然身边,也看了她一眼,眼神倒是温和,带着几分淡淡的笑意。 朝光院,魏玄已经准备妥当。 今日穿的是适合参加宫宴的黑衣暗绣锦袍,未着官府,初得他更加挺拔俊帅。 纵是丽嬷嬷从小看着他长大,也要称赞他一句。 “国公爷是越长越好看,你那刚过门的夫人,倒也没有太逊色。” 第24章 老娘最美 魏家分了两辆马车。 魏玄与魏老夫人一辆,富然和魏大夫人一辆。 富然为人随和,眼里有活,魏大夫人兰音上马车时,富然还托着她的手臂助她上车。 原本这些事自有下人来做。 可今日入宫,并不宜带太多的随从,只魏老夫人身边带了个丽嬷嬷,魏玄身边带了必安。 兰音身边并未带人,富然想带,也没得带。 “谢谢你。”兰音上了马车之后,向富然道谢。 富然自己轻松的上了马车,坐在兰音的对面。 “大夫人不必客气,不过是举手之劳。” 兰音轻轻一笑,没再说什么。 富然在国公府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她还是有几分了然的。 魏琳告诫过她,说她生性单纯,最好不要跟富然有往来。 否则,富然一定会对她下手,拿捏她的性情,最后落得个被利用的下场。 兰音谨记于心,一刻也不敢忘。 魏清已经不在了,她和女儿还要继续留在国公府生活,不能惹事,更不能惹恼婆母和二叔。 富然见她神情有些戒备,也不曾试图与她攀谈。 一路上车内都十分的安静。 全程富然都靠着车壁,将车窗帘掀起一个小小的角,趁这个机会,看看外面的世界。 兰音本来不太理解,可见富然看到路上发生的一点小事,她不但看得入眼,还面带微笑。 外头的世界,当真这么好看吗? 兰音看了一眼车窗,最终,她也没有掀开车帘的一角。 马车在宫门口处停下,有专人过来接他们入宫,不同身份的人自有不同迎接的排场。 魏玄下车,先将魏老夫人扶下马车,丽嬷嬷在一旁侍候着。 魏玄又到了后一辆马车,先把富然扶下来。 富然再把兰音扶下来。 兰音是寡嫂,魏玄是小叔子,并不适合亲自去扶。 有些事,自是要避讳着些,以免落人口食。 “一会入了宫,你们跟着娘先去后宫见太后,我要去前殿见皇上,宫宴之时,虽男女分席,但离得不远,有事大可过来寻我。” 富然见兰音在一旁未语,连头都没有抬,她才意识到,魏玄这是在对她说话。 她抬起小脸看了魏玄一眼。 小脸明媚,清丽,眼神清澈如水。 “国公爷放心,我定紧随大夫人身后,事事以老夫人为尊,绝对不会惹麻烦。” 她的表情十分严肃。 毕竟没吃过猪肉,也看过猪走路。 宫宴不比寻常,皇宫是处勾心斗角之地,今天这个害那个,明天那个害这样,万一有谁在宫宴上使计谋。 她们也很有可能成为炮灰。 就算运气好没遇上这等暗事,可万一一不小心得罪了后宫的贵人,也是要吃一壶的。 她身份实在不高,若当真遇事,不会有人出面来保她的。 魏玄一言不发,神情莫测的看了她半晌。 富然被看得心惊。 “国公爷还有何不放心的?尽管吩咐,我保证按你的吩咐行事。” 她甚至竖起了手指,就要发誓。 魏玄淡淡的移开了眼。 “不必,跟着大嫂,听母亲的话行事。” “是。”富然点头如捣蒜。 一旁的兰音看得心惊,头再这样摇晃下去,头上的发鉓可就要掉下来了。 所幸,富然停了下来,挺直了腰脊,朝兰音淡淡一颔首。 “大嫂,我们该随母亲入宫去了。” 人前,她就是卫国公夫人,唤兰音一声大嫂是应该的。 魏玄正要离开的脚步微顿,而后,上了宫人的马车。 魏老夫人也上了宫人的马车,富然和兰音一同上了车。 进了内宫,下了马车,步行至御花园。 今日席面就设在御花园,园中更有梨园的角在唱戏,那可是有钱也看不到的。 那里养着的是整个大月朝最好的戏子。 平日里,这戏也只唱给皇宫内的主子们听。 偶尔有朝中大臣能听得几场。 这些个内眷命妇,听戏就得挑年节,或是今天这样的大日子。 富然寸步不离的紧随魏老夫人身后。 兰音与她并行。 宫里的各家夫人,兰音认识的不多,魏老夫人见到些熟人,还得向她们介绍富然和兰音。 二人皆是魏家少夫人,如今也没有多少人识得他们。 毕竟,只有婚宴那一日,她们去国公府吃了席,可那会新娘是盖着红盖头的,没有人看清她的脸。 以至于若是不常出来露面,其他人是不知道,富然正是魏玄夫人。 连魏清的夫人兰音,京城中也少有人知。 兰音出阁前就是个静婉的性子,京城少有人识得她真面目。 出嫁之后,更是深居内宅,所有人都快忘了卫国公府还有一个大夫人。 魏琳入宫之后,很快就找到她们,就一直跟在魏老夫人身边,亲昵的挽着她的手。 众人都去向太后,皇后行过礼。 也向贤妃道过喜。 皇上如今子息尚且单薄。 仅有二女一子,如今贤妃再添一子,便是二子二女。 其中两位公主是皇后所出,大皇子是后宫静嫔所出,贤妃生的二皇子,身份虽不为长,却更为尊贵些。 贤妃本就更得皇上宠爱。 “卫国公夫人的姿色果真亮眼,难怪当日卫国公着了她的道,不得不娶她回府。”有好事者,盯着富然的容颜,开始传播谣言。 “还真是,光是身上的衣裳,就价值连城,看来卫国公不但不恼,反倒是很宠他这个身份不高的夫人。” “什么?卫国公夫人身份不高?” “怎么?吴夫人你还不知道呢,卫国公夫人也不过是长公主府的丫环出身。” “天哪,那真是太低微了,这是麻雀飞上枝头,成了金凤凰了。” 有些悄悄话说的,非得要人尽皆知。 今日宫宴,那些人还是稍稍的收敛了一些,一说完,就散了。 可流言也散了,一起四散,知晓的人还真不少。 一路上看富然的眼神,那叫一个精彩。 谁知富然一点都不生气。 她关注的重点与她们不同。 她只听到了关键词,她身上的衣裳价值连城,回去之后,她一定要想法子留下来。 还有一个个都夸赞她的长相狐媚,是靠美色迷住了魏玄。 她听着,也挺受用的。 毕竟迷没迷住魏玄不重要,她美才是最重要的。 第25章 防不胜防 开宴时,富然的位置在魏老夫人后面。 魏琳没坐在沈家的位置上,反倒是在魏老夫人身边坐着,所以,兰音和富然就在她们母女身后。 反正桌上摆放的食物都是一样的。 今日进宫的女眷按身份尊贵程度来安排,身份尊贵的,离太后和皇后的位子自然就靠近一些。 魏老夫人的位置还挺靠前的。 太后和皇后说了开场白,都是一些场面话,下首的人都应和着。 贤妃抱着小皇子过来,让大家瞧了一眼。 也没瞧仔细。 毕竟孩子还是襁褓之中,贵为皇子,也不需要让所有人都瞧个仔细。 富然在后面一排,自然看不清二皇子长什么模样。 她对二皇子的长相也没有兴趣,眼下最重要的是尽量多尝尝宫里的美食,这可是出自御膳房的手艺。 平日在外头,是想都不敢想的。 兰音与她一样,也没有多看一眼,她性情向来内向,对与不是自己的事,她并不想多关心。 关心则乱。 很快,二皇子被奶母抱了下去。 贤妃留在殿中与一众女眷一起用膳。 今日富然并没有在殿中遇见长公主,如慧郡主也没见人。 听身旁的人提到,长公主似乎与皇上与大臣们一起用善,如慧郡主有没有来,也不曾有人提及。 若来的只是长公主,富然倒是没什么好怕的,毕竟此等场合,长公主最在意的是她的身份和面子。 断不会做出有辱身份的事。 但如慧郡主不一样,为达目的,她可以不择手段。 想到如慧郡主可能进了宫,富然便有些吃不下了。 兰音看她突然停下进食的速度有些不解。 “怎么了?可是饭菜不合你的胃口?” 她刚才吃得挺欢的。 富然勉强一笑。 “不是,想到点事,突然之间没了胃口。” 她是突然想到,这么大的盛宴,如慧郡主是不可能不进宫的。 吃完席面,在御花园里还有别的节目,富然显然心不焉,也紧紧跟着兰音,双眼不停的四处看。 一旦遇上如慧郡主,她就有多远,躲多远。 兰音和富然在春池赏鱼,一把鱼食洒下去,成群肥大的锦鲤扑过来抢食,场面十分状观。 宫里的锦鲤品种与外头的不一样,养的个头也大,富然也看了好几眼,确定挺有意思的。 不知道谁说了一声,如慧郡主来了。 富然立刻警觉起来,她上前手挽着兰音。 兰音有些错鄂,可她并没有多说什么。 如慧郡主阴森森的眼神看了过来,富然也看清了,在如慧郡主身边的女子,尽是当日长公主想要安排嫁给魏玄的安伯侯府嫡女孙思思。 这两人都是长公主想要暗算魏玄的牺牲品。 未能达成所愿,反倒丢失了清白。 这时一个宫女过来,向兰音行了礼。 “可是卫国公府的魏大夫人?” 兰音点头。 “正是。” “贤妃娘娘有请,还请魏大夫人随奴婢去见娘娘。”宫女道。 今日贤妃娘娘是主角,她生下二皇子,大办满月宴。 于情于理,兰音都不能拒绝。 她也有些担忧,富然还未松开她的手。 “我婆母呢,她是否也去见贤妃娘娘?”兰音问。 宫女却是摇了摇头。 “并没有,贤妃娘娘只请了魏大夫人前去。” 富然闻言,知晓其中定有不少猫腻。 贤妃娘娘若是要让大夫人过去,定不会只请她一人,老夫人定在邀请之列,再不然,她还顶着魏玄妻子的名头。 总要看在魏玄的面上,意思意思的请她去一趟。 可并没有,她只请了兰音,兰音向来不爱结交,不善交际是出了名的。 富然立刻意识到,或许这就不是贤妃来请。 而是眼前的宫女被人指使,将兰音骗走。 她便成独身一人。 富然心思抖转,在兰音迟疑这片刻功夫,抱紧了兰音的手臂。 “妾身也一道陪大嫂向贤妃娘娘道喜吧。”说着,就要拉着兰音走。 宫女闻言,神情一怔。 “那倒不必,贤妃娘娘并未邀请你。”宫女毕竟是见过大场面的,直接对富然不客气的道。 “你这宫女说话倒是好笑,我们都是受邀才进入后宫,为贤妃所生二皇子庆贺满月,何来的贤妃没有邀请?” 宫女一时哑口。 “再说,就算贤妃没有邀请,我陪我家大嫂一同前去,也无不妥,今日宾客满座,想来贤妃娘娘也不至于单独邀一人说话。” 言下之意,贤妃娘娘今日要见的人必定很多。 她生下二皇子,母族身份比大皇子尊贵,将来说不定就会被立来储君,自有很多人去巴结。 宫女听她这么说,倒是有些急了。 那头怕是等得不耐烦。 “卫国公夫人,我不过是小小一宫女,听命行事,主子吩咐什么还轮不到我们质疑,魏大夫人,你是去还是不去,若是不去,我便立刻回禀娘娘。” 说着,宫女傲娇的转身,就要去贤妃那儿告状。 兰音见状,不想反事情闹大。 她拉下富然的手臂。 “二弟妹,你在此观鱼,我去去就来。” 富然张了张嘴,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 兰音一走,她就闪入人群,到处找熟悉的人。 可惜她熟悉的人实在是太少了,除了长公主府,只认识魏老夫人和魏琳。 这时,大臣们也来了御花园,富然看见魏玄的身影,正要跑过去找他,半道被人截住。 两个傍大腰圆的丫环,一左一右的扣住她。 好似在扶她,却是完全控制了她的行动。 “我劝你乖乖听话,若敢闹出动静,只怕,你今日是走不出宫门。” 富然尽量做到面不改色。 “这是皇宫内院,若是如慧郡主让你们过来绑架我,你们可得想清楚,我夫君可是当朝卫国公,他已经走过来。” 两个宫女自是看到卫国公随大家一起来了御花园。 她们的动作更快了。 富然没有吵闹,宫里不是别的地方,今日皇上大喜,得了二皇子,本是天大的喜事才大办满月宴。 若她敢经如此喜庆的时刻大喊大叫败坏了皇上的兴致。 皇上和贤妃又怎会轻饶了她。 她试图朝魏玄求救。 可相距太远。 她的眼神,他根本就没有接收到。 第26章 富然出事了 冷宫 富然是被打昏了带过来的,两名傍大腰圆的宫女一将她带离人群,就将她给打昏了。 一路直接将人送到最僻静的冷宫中来。 如今皇帝的后宫中,并未有妃子被打入冷宫。 此处偏僻,寂静,阴冷,无人打理。 富然被人摇醒了,她忍着剧烈的头疼,瞪大了眼,看清眼前的一切。 如慧郡主与孙思思就在她的面前。 富然揉了揉额角,皱着眉头挣扎起身。 在她们目光灼灼之下,抚衣服上的褶皱。 衣服名贵,若是破败不堪,那也就不值钱了。 她站起来,亭亭玉立,面色端庄,神情淡定不再慌乱。 “原来是如慧郡主,还有孙小姐——。”她淡淡一笑,风华自来。 “两位若要私下与我谈话,何必大费周章,直接让人过来说一声便是,毕竟,我们都是旧相识了。” 她言语不再唯唯诺诺。 她知道自己的示弱并不会起到任何作用,反倒会让如慧郡主以为她更加可欺。 孙思思怨她,夺走了本该属于她的卫国公夫人之位。 今日在人前闪亮,被人备加关注的那个人应该是她。 而不是长公主府的一个丫环,她甚至辱没了卫国公夫人这层身份。 一个个都在嘲笑卫国公如此尊贵的人,尽娶了一个丫环为妻。 若当日是她嫁进卫国公府,凭她安伯侯府的身份,定不会有人嘲笑卫国公。 如慧目光阴寒,盯着富然的眼神像是淬了毒一般。 富然越是光鲜,她越是容不得她。 “你凭什么在本郡主的面前站着,凭你也想与本郡主平起平坐,来人哪,打断她的腿。” 如慧突然拔尖了声音,吩咐下人。 刚才绑着富然进来的两名壮实宫女,一听到吩咐立刻抄起一旁的棍子,就要朝富然的腿打过去。 富然不动如山,眉眼淡定。 纵使心中慌乱,她也要更淡定一些。 “如慧郡主之前拿刀都没能杀了我,我夫君已经查到是郡主动的手,他十分心疼。”富然语气娇软的道。 “若是郡主再动手,伤的是他的夫人,只怕,在我夫君的心中,郡主便是个十恶不赦的恶毒女人。” 如慧最怕在魏玄心里的形像不够鲜明,不够热烈。 但再怎么样,也不希望她在魏玄心中是个恶毒的女人。 没有男人会爱上恶毒的女人。 “贱人,凭你也敢在本郡主面前叫嚣,别以为本郡主不知道,你嫁进卫国公府后,魏玄就没有进过你的屋子。” 如慧郡主早就让人查得清清楚楚的。 不过是后宅那点事,卫国公府上上下下那么多人,漏点风声,也是轻而易举的。 “那又如何呢,我与魏玄,早有夫妻之实。”富然哀怨一声,“当初也实非我所愿,可就这么成了,要怪,就怪长公主吧。” 一提长公主,孙思思的面色就不太好看。 当初是长公主允诺,事情一定能成,她也能如愿嫁进卫国公府。 可事与愿违,她不全没能嫁进去,还破了身。 长公主给了安伯侯府赔偿,还允诺要为她再择一门好人家,可她已经不是清白之身。 便是有人娶她,又岂会心甘情愿,不过是迫于长公主的威慑。 如慧心里也怪她娘,没能让她如愿。 “还不动手。”如慧怒喝。 “等等——。”可是没有人等,其中一名宫女的棒子已经挥了下去。 力道重重撞击在富然的腿上,她双膝一软,倒在地上。 剧烈的疼痛让她额上泌满了汗。 如慧郡主果真是个疯子。 “我夫君马上就要找过来了,便是杀了我,你们也进不了卫国公府的大门,凭他的能耐,要查出是谁害了我,易如反掌。” “我们试图抹杀他的妻子,想让他再度背负克妻的骂名,告诉你们,你们不可能得逞。” “郡主,你能得到的,只会是他的厌恶。” 最后一句,份量十足,砸中如慧郡主的心。 她要得到魏玄的心。 而不是他的厌恶。 * 兰音走了一趟,并没有见到贤妃娘娘,为她领路的宫女眨个眼,就不见了人。 无人领路,兰音不知所措,又转了回来。 在御花园已经没看到富然。 她立刻四处找到了魏老夫人。 “母亲。” 魏老夫人看了她一眼。 “怎么了?你的脸色不太对,富然呢?没有跟你在一块?” 兰音摇摇头,将刚才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她也担心是不是会出事。 魏老夫人是何等人物,一听就知道兰音被宫女骗了。 “琳儿,你四处找找富然,兰音随我一道去找魏玄。” 临走之前,魏老夫人交代魏琳别惊动其他人。 魏琳应下,卫国公府的名声重要。 她自不会再给别人机会嘲笑魏家。 只是心里更怨上富然,进宫参加个满月宴,她也能闹出这么多事。 魏老夫人带着兰音找到了魏玄。 “玄儿,你过来。” 魏玄正与人说话,片刻后才过来。 “母亲,怎么了?” 他看了看局促不已的大嫂,并未见富然。 “富然呢?” 兰音面色微白。 “我也不知道,有宫女带我去见贤妃,富然本是要跟我一道去的,可那宫女不让,半道上就不见了宫女的影子,再回来,也不见富然。” 兰音想起富然那时一直抱着她的手臂不放。 她定是察觉到了什么。 “二弟,是不是富然出了什么事?”她挺担心的。 魏玄闻言不动声色。 “这是皇宫,不会有事的,大嫂不必担忧,或许富然只是去了别处。”他心中自有盘算。 “母亲,你带大嫂再园里逛逛,我派人去找富然。” 魏老夫人神情正定的点了点头。 “别闹大了。” “是。” 魏老夫人带兰音走了。 魏玄立刻召来必安。 “爷,怎么回事?” “富然出事了,去请海公公。” 海公公可是内侍总管,哪宫有动静,海公公底下的人全都清清楚楚。 海公公闻言赶了过来,魏玄交代了几句,海公公立刻吩咐身边的太监,着令太监宫女立刻找卫国公夫人。 悄悄的找,莫惊扰了今日客人。 片刻后,消息传来了。 有人看见几个宫女带着卫国公夫人去了冷宫方向。 第27章 国公夫人难当 魏玄赶到之前,海公公的人已经闯进冷宫,及时制止如慧郡主接下来的指令。 但富然的腿还是伤了,她不想毫无尊严的趴在地上。 而是撑扶起来,腰杆挺直的坐在地上。 如慧郡主左一句贱奴,右一句贱奴,着实刺耳极了。 她试了试,幸好,骨头没断。 另一个丫环正要补上一棍,富然怒喝一声。 “别忘了,我可是卫国公夫人,我便是拿郡主没有办法,你们几个还是能拿捏的。”她冷眼瞪向两旁的宫女。 这些都是宫里的,以前跟着长公主身边,如今就算在宫里办差,也是听从长公主的吩咐。 这件事或许长公主还不知情,但如慧郡主是长公主唯一的女儿。 她们自然也要听命于如慧郡主。 宫女被喝住,有些不知所措。 她再怎么说,也的确是卫国公夫人,如今卫国公正得圣宠。 万一卫国公追究起来,郡主定是没事的。 可她们必定要受重罚。 如慧郡主见状,直接上前抄起棍子就要动手。 奴才就是奴才,一点小事都办不好。 “废物。” 如慧郡主一棍下去,富然双手接住了。 郡主平日养尊处优,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办气本就没有宫女大。 富然能接得住,也用力拉扯住她手上的棍子。 “郡主何以三番两次要残害富然,在长公主那儿,郡主要如何交代?” “凭你也敢拿长公主说事,你还不配。”如慧郡主红了眼,母亲是糊涂了,还认了眼前的贱奴当义女。 纵使不是亲女,也想要与她抢占东西。 她是绝对不会让这贱奴好好活着的。 如慧郡主命令宫女将富然押着。 “扣住她的手,不准她动。” 宫女不敢有违,上前押着富然的手。 如慧郡主要再次动手,冷宫的门被推开了。 闯进来的是几名太监,正是海公公手下的人。 他们先向如慧郡主行过礼。 “这不是卫国公夫人吗?卫国公在外正到处找您呢,没想到您走到这来了?这可不是寻常人能进来的,夫人还是跟咱家走吧。” 其中一名年长些的,捏着细尖的嗓音道。 如慧郡主一棍还没打下去,还不曾狠狠的教训富然。 她岂会轻易让人将富然带走。 “滚,本郡主没说她可以走,谁也别想把她带走。” 魏玄就在此时踏入冷宫,正好听到如慧郡主所说的话。 富然的腿受了伤,勉强也站不了多久,若不是两个宫女一左一右的押着她,她早就倒在地上立不起来。 听见魏玄的声音,她心头一松。 明眸立刻看了过去,那熟悉的身影让她彻底的松了口气。 她得救了。 就算魏玄再怎么不喜欢她,至少不可能让他名义上的夫人被人随便欺压。 那不是光欺她一个,也是欺压卫国公府。 “国公爷,你可来了。”富然眼眶一红,眼泪便滴了下来。 刚才都没觉得害怕,是因无人可靠。 如今处境总算没有危险,她人彻底放松,眼泪也绷不住了。 两名宫女见来的是卫国公,脸色大变,立刻松开了富然。 富然无力支撑,软软的坐在地上。 如慧见了魏玄,一改刚才狠厉的神色,丢下手上的棍子。 一步挡在魏玄身前。 “魏玄,你来了,你是来找我的吗?”如慧眼里冒着浓烈的爱意。 她多喜欢魏玄这张脸。 他又高又帅,能力又强,出身也好。 是整个大月上下最配她的男子。 魏玄却仿若没看到如慧郡主,直接越过她,上前扶起富然。 他眉微蹙,富然却摇了摇头。 “她们拿棍子打我的腿,现在很疼,站不起来。”她不是故意装柔弱,实则一棍子下去,腿定伤了。 魏玄眼中的冷厉之色更甚。 他一把将富然抱了起来。 黑眸冷冷睨着如慧郡主。 “郡主年纪不小了,若再一意孤行,处处与我卫国公府作对,就别怪我不客气。” “我没有。”如慧急急地解释,“魏玄,我没有,我都是为了你好,她就是个贱婢,根本就配不上你。” 这世间,只有她能配得上他。 “无论她配不配得上,如今她已经是卫国公夫人,若是郡主有何不满,大可以去找长公主,来人,将今日参与此事的宫女全数押下,送进内狱。” 随魏玄一同前来的侍卫立刻将几名宫女扣押。 一旁还有个看热闹如今一脸焦急的孙思思。 “国公爷,这里还有一位世家小姐,该如何处置?” 魏玄淡淡的看了一眼。 他并不认识孙思思。 富然抬头看他,“那是安伯侯府的孙小姐。” 言罢,她将头埋在他的怀里,用更小的声音道。 “之前长公主本有意安排她嫁给你,可事情出了差错,她也成了受害者,如今心不甘。” “她只是如慧郡主的跟班。” 魏玄淡淡应了一声。 “将她送回安伯侯府,让安伯侯好好管教。” “是。” 孙思思闻言,脸色惨白。 可她不是如慧郡主,不敢有任何的异议。 如慧郡主的叫嚣,没能拉住魏玄的脚步。 他让随后而来的海公公将如慧郡主交给长公主。 富然被抱到一处偏殿,请了太医。 那一棍下去,没有正中她的膝骨,骨头才没有断。 但那样的力道下去,腿红了一片,已经肿了起来。 太医看过之后,才道。 “夫人腿被重物所击,伤筋动骨,骨头虽没有断,但以夫人无法站立的情况,定已经伤及骨头,出现裂痕。” “国公夫人,下官会开几副药,夫人按方服药,一个月内,好好休息,切忌随意走动。” 富然道了谢,动了动腿,是疼,但也没有到完全不能动的地步。 说不定歇两日,她就可以勉强走一走了。 “太医,若是我扶着东西,可否走动?”她非常认真的问。 没法子呀,她一个人住在菊院,就算一日三餐有别人送过来,可她需要沐浴,需要如厕,需要换衣服—— 这些事她若是不能动弹,谁来帮她? 太医立刻否了。 “不可,若是强行走动,会使伤势越来越重,不利于恢复,甚至会留下后遗症。” 富然一听后遗症,乖了。 她怕自己腿好了变成个瘸子。 第28章 听夫人的 魏玄并没有把事情闹事,败了皇上的兴致。 如慧郡主送到长公主处,孙小姐送到安伯侯夫人处,宫女被关押在内狱。 富然被悄然送出了宫。 魏玄提前命人将她送回府去。 魏老夫人和兰音则与其他人一同离宫。 长公主在得知如慧又闹了这么大的事,她气得面色发青。 若不是英国公拼命护着,她早就一巴掌甩过去。 “本宫几次三番的告诫你,不要再去动富然,本宫有用得着她的地方,你却像个蠢货一般,三番两次的试图杀害她。” 手段卑劣不说,完全没有任何心计可言。 妒忌的脸面何其难看。 “母亲,你为何不能站在女儿的立场考虑问题,为什么要剥夺女儿想要得到的东西。”如慧用力地挥开父亲。 “要不是母亲阻止,今时今日,我才是魏玄的妻子,哪里还轮得到富然那个贱婢。” “闭嘴。”长公主用力的闭眼,“拖下去,拖下去,没有本宫的允许,不准她再踏出房门一步。” 下人过来拉扯如慧郡主。 如慧郡主非但不怕,火气反倒更甚了。 英国公在一旁劝解完全不起任何作用。 “你能关到我老,关到我死吗?” 长公主神情发冷。 “你若是再不听话,就不是我的女儿。” 她不需要一个处处与她做对的女儿。 “长公主——。”英国公惊呼,“这话可不能乱说。” 如慧闻言,更气了。 “是,你现在当然不把我当女儿了,你认了富然那个贱婢当女儿,你有一个女儿就够了。” 如慧气得跑走了,英国公摇了摇头,去追女儿。 长公主气得久久不能平息。 * 富然被送回了卫国公府,她让人将她送到菊院。 除了菊院,别的地方也不是她能轻易踏入的。 她衣裳没换,躺在床上,等着腿部不适缓解,可能没那么快。 “老天真是待我不薄,现在连走都不让我走了。”富然嘀咕,躺了一会,又坐了起来。 她想把身上的衣服换下来,这身衣裳虽然有点折痕,可料子还是很精贵的。 留下来打个折扣卖出去,也是一笔不小的收入。 她一个没有额外收入的人,钱对她自然是格外的重要。 她强忍着不适,用稍微轻微点的那只脚,慢慢拖着身体移到衣柜处,拿了一身衣服过来换。 费了半天的功夫,将身上的珠光纱衣服换了下来,整理妥当,没多此一举放到衣柜,而是放在床的里侧。 等明日腿脚好一点,再收起来。 换好衣裳后,突来了尿意。 在宴上她喝了点果汁还有茶水,隔的时间的确是有些长了。 她拖着腿,一步一步往屏风后移过去。 解决完生理需求,又一步一步地往床上挪动。 她的每一步都走得艰难,所以,有人进了院子也不知道,直至有人推开门,她才猛然回头。 看到魏玄的那一刻,她以为自己眼花了。 这个时候,他来做什么? “国公爷,你怎么来了?”她现在是半个废人自己都照顾不好,可没有多余的力气招待他。 魏玄皱着眉头盯着她挪动的步子,她额上已经出了不少汗,看来,她已经挪了一阵。 “太医的话,这么快你就忘光了?”他沉声道。 富然摇头。 那可是宫里的太医,人家定是医术超群,才有资格入宫的,诊断肯定是不会有错的。 “不敢忘,可我也不能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我要换衣服,我要——。”她往屏风后看了看,有些话不用说得太明,大家都是聪明人,一个眼神都清楚了。 魏玄自然知道屏风后是什么。 富然已经挪到床沿,坐上了床,她轻轻呼出一口气。 “国公爷不必担心,短时间之内,我应该不会死在国公府,不过是腿伤了罢了,又死不了人。” 除死这样的大事,她也实在猜不透,他为什么亲自过来。 她因费了力气,小脸泛着红。 魏玄眯了眯眼。 头也不回的唤了一声。 “必安。” 必安立刻入内。 “爷。”他看向富然。 “安排几个丫环过来侍候。” 必安虽不解,不过,还是遵命行事。 今日在宫里发生的事,他也清楚,富然挺倒霉的,这一次,他倒是不觉得富然与长公主府的人合谋。 毕竟,如慧郡主的模样,瞧得实在不是装的。 疯癫起来,倒也有些吓人。 魏玄并没有立刻离开,他依旧留在菊院。 富然咬了咬唇,开口让魏玄先坐一坐。 屋里没有茶水,她行动不便,倒也不好侍候他。 “国公爷还是先回吧,这里又冷清又无聊的,免得耽误了国公爷的宝贵时间。” 他留在这里,她也不太习惯啊。 动弹一下还得看他的脸色。 太难了。 偏偏魏玄没有离开的意愿。 “你在长公主府时,如慧郡主便一直如此待你?”他问。 富然摇了摇头。 “那倒没有,我在长公主院里侍候,如慧郡主身旁有别的丫环,平日也没那么过分,一切都是从那日在老夫人院中发生的事起,如慧郡主便视我为眼中钉。” 她苦笑一下。 那样的场面,她又逃不过。 连他堂堂国公爷都没能逃得出长公主的手掌心。 她一个小小的丫环,长了翅膀也飞不出去啊。 魏玄敛目,想起那一日的场景,的确不是她一个小小丫环能选择的。 那一日,长公主先定下的是安伯侯府嫡女,最后却落在她这个小丫头身上,只能说,他与她,皆身不由己。 不一会,必安带了两个丫环过来,一个粗使丫头,长得很高,也挺壮实的。 另一个小巧一点。 必安将二人领了过去。 “爷,她叫七丫,是厨房李嬷嬷的女儿,力气大,若是院里有需要,她都能扛得起来。”必安介绍粗壮的丫环。 就是怎么也不会叫富然一声夫人的。 另一个叫雨滴,父母都是卫国公府的老人,她手脚勤快。 魏玄点了点头。 “以后你们二人就留在菊园侍候,夫人腿脚受了伤,动弹不便,一应事务,都按夫人要求去办。” 二人应是。 魏玄看了富然一眼,领着必安出了菊院。 必安听了主子这番话,心里头是万马翻腾。 怎么回事? 主子这是松了口吗?这是认了富然是国公夫人不成? 第29章 别得了便宜还卖乖 有人侍候的日子的确是舒心不少,拿个东西再也不必拖着沉重且疼痛的腿脚慢慢挪。 即是国公爷亲自让必安调派过来的人手。 自是知道轻重,不敢怠慢富然。 除了每日的药难喝,富然对别的都没有太大意见。 这一日,必安过来接她到前厅去。 “长公主过来探望,国公爷吩咐,夫人务必要知轻重。”必安语气还是不太好。 不过,富然觉得他又稍稍改了一点。 必安推着木制轮椅过来的,七丫将她扶上轮椅,推着到前厅。 富然看着轮椅许久,心里暗骂,既然府里有轮椅,为什么一开始不搬过来给她用。 她一连几日,连房门都没出。 前厅 魏老夫人和魏玄都在,正招待长公主。 魏玄今日一早便出门,是得知长公主要来府上,才匆匆赶回来的。 必安将轮椅推到一旁。 富然挣扎着要起身行礼。 “长公主特意来看富然,富然实在太感动了。” “你这孩子,别再折腾了,快些坐下。”长公主没让她起身,都坐上轮椅了,看来,那一日在冷宫中,的确是伤得不轻。 长公主额角抽了抽。 她隔了几日才上门表示关怀,是因这几日如慧一直在跟她闹腾。 闹得她肤色都没有光泽,需要厚厚的粉才能掩盖住疲意。 “那一日,都怪如慧太过胡闹,让你受苦了,来啊,把本宫珍藏人参拿过来。” 青珠捧上一个锦盒。 她打开锦盒,里面果真装着一根长得有些像人形的参。 的确是一根极品人参。 青珠将锦盒盖上,捧到富然面前,交到她的手上。 “这可是长公主费心你为准备的,可别得了便宜还卖乖。”青珠小声在她耳边道。 富然只是淡淡看她。 现在青珠在她面前说话,倒显得有些无礼了。 可富然就是不接手。 “如此贵重的物品,富然出身卑微,实在是用不上,谢过长公主的好意,长公主请带回去吧,富然服用太医开的药,很快就能好。” 青珠手上锦盒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脸色一阵阵的泛红。 她怒瞪了富然好几眼。 又捧着锦盒回到长公主身边。 长公主的眼色稍稍冷了几分。 她本有意用富然为她办事,如慧却是次次不是刺杀就是毒打。 富然会有情绪也实属正常。 不过—— 她该知道,她的命,不是她能做主的。 “看来,富然是要跟本宫耍小性子,是要本宫亲自给你送过去,也罢,那就由本宫亲自来送。” 长公主言罢就要接过锦盒。 魏老夫人立刻让身旁嬷嬷代富然接过。 “何需长公主屈尊,富然这孩子也真是的,与如慧郡主不过是孩子间的打闹,倒不必太过认真。” 有魏老夫人打圆场,长公主的面色才稍稍缓和了些。 长公主临走之前,私下见了富然。 “你要记住,你的家人还在本宫的手里,好好认清自己的身份。” “长公主所言,富然会牢记在心。” 富然垂首,没有抬眸。 长公主上了马车,头也不回的走了,她今日来此一朝,也不过是因为如慧做得太过份。 长公主需要给卫国公府一个交代。 客人一走,魏老夫人的脸色便沉了下来。 “长公主母女到底是怎么回事?一个唱黑脸,一个唱白脸。” 魏老夫人瞪着富然。 她也是从长公主府出来的人。 “富然,你倒是说说,长公主到底要你嫁进魏家来做什么?” 厅里遣散了下人,只有魏家母子和富然。 富然看了魏玄一眼。 早前她已经告诉过他了。 他是不信,还是因为别的原因?尽没有告知魏老夫人。 “回老夫人的话,当初也是因为意外,长公主当初有其他属意人选要嫁给国公爷的,那一日比较混乱——。” 她又将那日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还说得十分详细。 好让魏老夫人知道,她就是个那倒霉的替死鬼。 可大错铸成,谁也挽回不了。 她还将长公主扣押兄嫂一家的事也一并告诉魏老夫人。 魏老夫人看向魏玄。 她需要确切的信息,而不是富然空口无凭的言语。 魏玄朝魏老夫人点了点头。 那日之事,魏老夫人知道些风声,却还没有真正确定下来,如今,倒是确认富然也是受害者。 否则,如慧郡主不可能三番两次的要折磨富然。 甚至要置她于死地。 “长公主把你安插进来,也必定是成不了事,你最好认清自己的身份,想要活命,就守好本份。” 魏老夫人虽觉得她可怜。 可也不可能同情她。 一旦心软,若他们还有后手,岂不是防不胜防。 “是。”富然低眉顺眼。 整个过程,魏玄并没有多说什么,他目光冷淡,富然也不想主动与他说话,省得被误会想要套他的话。 来时是必安推的。 回时让七丫推她回去。 途经花园的时候,她想再呆一呆。 整日只能呆在菊园,那小小的一片天,就跟关监没什么两样。 她这几日觉得腿脚已经好多了。 稍稍碰一下地,倒也没有之前钻心的痛。 说不定,过几日,她就要痊愈了。 这一回魏老夫人也没有派人找她讨要那件珠光纱的衣裙,她想趁着出门的机会,将珠光纱裙卖了换成钱。 在花园停留了一下,她让七丫推她去朝光院。 “那,那可不行,朝光院是国公府的院子,没有他的允许,是谁也不能去的。” 七丫非常认真的道。 虽说她是国公夫人,可这夫人是怎么回事,大家都知道。 “七丫,你推我去一趟,我与他说两句话就走,又不缠着他。”富然知道七丫有些死脑筋。 凡事一根筋到底,基本不转弯。 “若是你不送我去,回头还得把国公府请到菊院去,岂不是更麻烦他。”富然道。 七丫一想,也是这么一回事。 国公爷日理万机,哪有那么多空。 因此七丫还是推着富然去了朝光院。 必安见她们过来,可没什么好脸色。 “有什么事?”他拦在门前,一尊门神似的。 富然坐得矮,还得抬头看他。 “我想见国公爷一面,有事与他商量。” 必安未让寸步。 “你不是才见过国公爷,为何刚才不说。” 第30章 爷,属下这就去把她抓过来 必安往里看了一眼,没让她进。 富然只好先让七丫把她推回菊院去。 半个多月,她的腿基本上好得差不多了,长公主送的那根参,魏老夫人也让人送到她的院子里。 她和嫁妆放在一块。 能走动之后,她就让七丫和雨滴回去了,毕竟,她们两个也只是因为她腿上的伤才临时拔过来照顾她的。 她们原本也有自己的活要干。 这半个月时间,她和七丫倒是处得不错。 “富然,你真的要出府去?”七丫手里拿着鸡腿,是从她厨房老娘那拿来的,还给富然也拿了一个。 “对,我想出府一趟,办点事,去朝光院找国公爷,又进不了门,老夫人那儿肯定是不准我出门的。” 富然咬着鸡腿,脑海里正想着怎么才能混出府一趟。 若是照她目前的处境,是不是要等她出殡那一日,才能离开国公府。 “那也是,国公爷平日多忙,要不我带你钻出去吧。”七丫是仗着父母在国公府当差,她才能进得了国公府。 否则,以她的性子,国公府定是不会收的。 她自小就长在国公府,对国公府的边边角角十分熟悉。 富然立刻应了,七丫还给了她一套丫环衣衫,是从雨滴那儿借来的。 穿好衣裳,从一处狗洞里爬了出去。 七丫个子粗壮些,倒是不太好爬。 “我在这里等着你,你不要去太久了,一个时辰就回来,不然被人发现,我们都要受罚的。” 富然重重点头,十分感激七丫。 她也想过,从狗洞钻出去后,是不是就此一走了之。 可她发现没那么简单,她手上没有户贴,没有任何可以证明她身份的东西。 只怕连城门都出不去。 还有单纯的七丫在狗洞那边等着她呢,若是她不回去,七丫和她的父母一定会被重罚的。 富然提着小包,包里装着那套珠光纱裙和一套头面,那根人参需要用盒子装着,不好带出来。 她提着东西,直接去了最近的当铺。 当铺掌柜的见她身上穿的是卫国公府丫环的衣衫。 “这些好东西,怕不是你偷出来卖的吧?”掌柜的怀疑。 时常有丫环下人偷主子家里的东西出来卖钱。 这也不是多稀奇的事。 “当然不是,这是我家大夫人穿过的衣服和用过的首鉓,已经不喜欢,但价格不便宜,不好赏给下人,就让我拿出来变卖。” “掌柜的你就痛快开个价吧,若是你不收,外头大把有人收。” 富然的神态自语,语气中也不曾透露出半点心虚。 掌柜也就没再怀疑了。 富贵人家,有些衣服只穿一回,便不再穿了。 有些首鉓只戴一次,也就不想戴了。 这些东西一直放着,也是碍地方,通常会让下人拿出来卖掉,换新款。 掌柜的恰好知道卫国公府的大夫人,因丧夫一直外出。 “这身珠光纱的衣裙,褶皱部份倒是可以让绣娘帮忙恢复,但这下摆处有一个破洞,纵使恢复了,也是有痕迹的。” 掌柜的决定了要收货,就开始挑毛病,最后挑挑捡捡的,给打了不少的折扣。 裙子加头面,给了一百八十两银子。 富然讨价到二百二十两成交。 她收了银子,贴身藏好,在街上给七丫买了一只烤鸡和一串糖葫芦,便急匆匆地赶回府去。 却不知,当铺的对面茶楼,有人目睹了她的进进出出。 茗香楼,二楼。 魏玄刚见完一个人,便看见一个身穿国公府丫环衣裳的人进了对面的刘记当铺。 必安也瞧见了。 “爷,是富然。”必安大吃一惊,她怎么还出府来了。 不可能的,没有国公爷和老夫人的允许,她怕是连大门都踏不出来。 所以,她是逃出来的。 “爷,属下这就去把她抓过来。” 魏玄看着那抹小小的身影进了当铺,好一会之后,她出来了。 神情未见半分紧张。 她还在当铺隔壁的摊上买了一只烧鸡,从路过的卖糖葫芦的小贩那买了一串糖葫芦。 从头到尾,她一唇角一直抿着笑。 看起来心情不错。 腿脚——也不错。 魏玄的目光从她的腿上收回。 “去刘记问问,夫人当了什么?”魏玄道。 “是。”必安立即下楼,去了对面当铺。 掌柜的被盘问,吓得不轻,差点以为自己遭了大麻烦,被那丫头给骗了。 掌柜的直接将那身珠光纱裙和头面交给必安。 一文不收的返还。 就当今天丢了银子。 免得惹祸上身。 必安沉着脸,将两样东西拿到茶楼雅间。 “爷,你敢不敢相信,富然尽然拿国公府的东西出来典卖。” 魏玄看了一眼必安呈上的东西,不过是女子之物。 这套衣裙他看过,那日进宫时,她穿着。 也正是穿着这身衣裙,她在冷宫之中被如慧派人毒打。 所以,她才不喜这身衣裙,要将其典卖。 “即是夫人穿过的衣裙,带回府去吧。” “是。” 必安心里暗道,这下富然定有好果子吃了。 魏玄办完事,回府时,天已经黑了。 他在朝光院前,停下脚步。 片刻后,他转身朝菊院方向走去。 必安一直跟着,手上还提着今日抓到的赃物。 菊院那边,门已经关了。 天黑之前,富然已经用过晚饭,晚饭还是七丫给她送的。 现在七丫是专门给她送饭的丫环。 伙食瞬间比以前好了不少,饭菜的量也多了,厨房里有什么好东西,七丫也瞒着其他人,偷偷给她带点。 白天没好意思吃的烧鸡,这会儿,七丫就在里面吃着。 “真香。” “时间太长,都有些冷了,味道肯定都变了,七丫,要不你带到厨房去,悄悄让你娘给你热一热再吃。” 富然看着烧鸡,的确比不上刚买回来那时。 七丫边吃边摇头。 “不要,我娘要是知道了,还不得揍我一顿。”她是扛揍,可也会痛啊。 “冷点也好吃,来,给你个鸡腿。” 七丫扯下一个鸡腿递给富然。 富然拒绝了。 “晚饭量很足,我吃得很饱,你吃吧。” 只要填饱了肚子,她倒是不太馋。 砰—— 必安一脚踢开了院门, 魏玄淡淡看了他一眼。 第31章 三个月显怀了 七丫吓了一跳,连手上的鸡腿跳在地上沾了灰也不敢捡。 富然反倒淡定些,她将烧鸡包好,塞进七丫的手里。 “国公爷来了,定有要事,你先回去吧。” 七丫有些担心地看着她,可不敢多说什么。 默默地退了出去。 “不知国公爷这么晚过来,可是有什么要紧事?”富然见七丫走远了才问。 “今日你拿着国公府的东西去了当铺,爷可是看得清清楚楚的。”必安道。 富然心跳漏了一下。 果真不能做坏事。 容易被人抓到。 “东西已经拿回来了。”必安拎着包袱往前一递,“看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富然唇角抽了抽。 也不知他们是赎回来的还是直接夺回来的,若她下回再有东西要当,那家掌柜的定是不会再收了。 “你很缺钱?”魏玄淡淡看她,“可知私拿府中物件出去典当,是犯了府中规矩。” 富然摇头。 “可没有人告诉我府里有这些规矩,而且,我也没有拿府中物件,拿的是我自己的东西,一套是我穿过的衣衫,一套是我嫁妆中的头面,并未取用国公府的一针一线。” 现在想要让她把典当的钱拿出来,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她可没把钱带回国公府。 那些银子是为了出府准备的,私藏在府外一处隐密的地方。 “若是让人知道,卫国公夫人私下拿物件去典当,世人会如何看我?” 他的面色看不出喜怒。 身上散发出来的冷意,还是让人不敢直视的。 富然张了张嘴,本是要辩解,根本就没有人拿她当卫国公夫人看待。 眼下他没有告诉别人,而是亲自过来了。 可见,这事还有转圜的余地。 若是让魏老夫人得知,事情必定不能善了。 “国公爷,我也不是故意的,没有人知道那是国公夫人,我乔装了。” 就算有人知道也以为是国公府的丫环。 “你也知道,我嫁进魏家之后,一直住在菊院,这在长公主那边就不是什么秘密,长公主不好糊弄,时日一长,定知道我不堪大用。” “一个没用的弃子,那只有死路一条,我的家人还在长公主手里拿捏着,现在不过是求点生路罢了,若是国公爷也不肯通融,我们富家五口,就只能一起死。” 她把兄嫂和两个侄儿也算上去了。 人数占优势,说不定魏玄会心软。 魏玄深看了她一眼,没再说什么,转身就走了。 必安急忙跟上。 丢在地上的包袱也没拿走。 富然在原地站了好一会,确定他们真的离开了,才捡起包袱,打开确认是她今天拿去典当的东西。 真好。 又回来了。 下回再换家当铺典当,又能得一笔钱。 她喜滋滋地将包袱拿进房里藏好。 * “富然,你是不是胖了点。” 七丫嘴里扒着饭,现在到了饭点,她会把自己的饭也带到菊院来和富然一起吃。 富然也在吃饭。 今天的午饭还挺丰盛的,有红烧肉,有炸小鱼,还有两个素菜,份量也够。 有时,她还吃不完呢。 七丫的话让她的筷子顿了顿。 最近或许是伙食太好,她的确是觉得自己的腰圆了点。 “好像是胖了点,没事,能吃是福,胖了有福。” 七丫十分认同的点点头。 可过了几日,富然也觉得不太对劲。 她的肚子微微隆起,瞧着不像是富态。 她心里隐隐有一种不太好的感觉。 那一日,他们是被下了禁药的,后来她回长公主府也吃了不少的补药。 一直以为,是不可能怀孕的。 但她此时的肚子,让她想起孕妇初期的模样。 她只觉得头上惊雷阵阵。 “富然,你怎么了?”七丫见她一动不动的瞪大了眼,吓了一大跳。 “你不会是中邪了吧。” 她几乎立刻就脱下自己的绣鞋就要往富然的头上拍。 “等等——。”幸好富然及时阻止,她摇了摇头,“我没事,只是吃太多,肚子有点难受。” 她咽了咽口水,努力的消化自己可能怀孕这件事。 她是一点反应都没有啊,没有孕吐,悄无声息。 “吃坏肚子了,那行,晚上让我娘给你熬点粥饭。”七丫时常吃坏肚子,不觉得是什么大问题。 富然下意识的点头。 “七丫,你帮我个忙吧,我也不好出府,有人时时盯着我呢,你帮我找个大夫,不是大夫也行,会点医术就成,替我把把脉。” 七丫扭捏了一下。 “只是吃坏肚子,不用看大夫。”多浪费。 “可我难受——。”她皱着眉头,看起来的确不太舒服。 七丫想了想,点了点头,“好,回头我找我娘,给你找个大夫过来。” “谢谢你,七丫。”富然热情的抱了七丫一下,“下回还给买烧鸡。” 七丫美滋滋的应下了。 过了两天,七丫才带了个大夫过来。 大夫年纪挺大的,开的医馆离国公府不远,下人们要看病,通常都找他。 “吴老大夫看病便宜。”七丫说明大家伙为啥老找他看病的原因。 “有时没钱还能欠一欠。” 富然点点头,让老大夫给把了把脉。 七丫在一旁提醒,富然是吃坏肚子不太舒服,以免老大夫看得不准。 老大夫七十了,眼有些花,但医术还在。 他白了七丫一眼。 这丫头,嘴上就没个把门的,亏她还能在国公府当差,没有被打发出去。 这脉,越把,老大夫的眼是瞪得越大。 他自然不知道住在菊院的是谁,不过能单独住一个院子的,也定是国公府的亲戚。 “这位夫人,是喜脉啊。”脉滑如走珠。 富然心头咯噔一下。 “敢问老大夫,能看出多久吗?” “算算时间,三月有余了。” 没错,那一次与魏玄被设计,的确是三个月前的事了。 所以,三个月了,慢慢显怀了。 富然欲哭无泪,本来她一个人就过得挺坚难,努努的想要挣脱身上的枷锁。 现在肚子里又多了个孩子—— 岂不是还没出生就要跟着她一起受苦。 而且,她之前喝了那么多的药,万一孩子一出生就先天不好,岂不是害了孩子一辈子。 “老大夫,可有落胎药?” 第32章 孩子必须留下来 吴老大夫可被她这番话吓得不轻。 “就是有,老夫可不敢开给国公府的人用,你为何不想要这个孩子?是你丈夫不想要?” 富然点了点头。 “对,他不喜欢孩子。”她说得很自然。 吴老大夫沉默了半晌,还是没给她开落胎药,万一吃出毛病来,他一个小小大夫,如何斗得过国公府。 富然见他不为所动,又努力的说服他。 “其实是一开始不知道怀孕,吃了许多药,是药三分毒,我怕孩子已经被毒傻了,万一以后生出来是个傻子,孩子是不是要怪我一辈子,一生出来就让他受苦。” 说这话时,她是真心实意这般想的。 所以,眼眶都红了。 吴老大夫有几分动容。 “也未会有事,既然孩子来了,那就是你们的缘份,要不要落胎,你还得和你夫婿好好商量,不能由你一意孤行。” 一个女人做主打掉孩子,不告诉她丈夫,那是反天纲。 回头她丈夫闹起来,拆他的医馆可怎么是好。 吴老大夫告诉她,若是不想打,回头给她开安胎药。 若是当真要打,也得与她丈夫商量好了,再到他的医馆去开方子。 七丫将吴老大夫送出去了。 全程七丫听得迷迷糊糊的,什么孩子,什么落胎药。 回头她就告诉她娘了。 她娘告诉了厨房的另一个厨娘。 这一个传一个,风声很传到了魏老夫人身边的丽嬷嬷耳中。 丽嬷嬷将消息告知魏老夫人。 魏老夫人正在喝参汤,一时错鄂,手没拿稳,参汤倒了一地。 丽嬷嬷立刻让丫环拿帕子过来擦拭,收拾地上的。 “老夫人别急,这是好事啊,咱们家国公爷如今年纪也不小了,京中与他年岁差不多的,家中早就好几个孩子。” “老夫人不是一直盼着国公爷早日娶妻生子。” 之前国公爷倒是娶了妻子,怀了孕。 可谁知那女人不守妇道,婚前就与自家表兄有苟且,婚后还勾勾搭搭的,怀了表兄的孩子想要赖在国公爷头上。 国公府本意要等她生下孩子,再好好算这笔帐。 谁知道她难产死了,一尸两命。 那女人往国公爷头上戴绿帽子,传了出去,是辱了魏家的名声。 所以,魏家压着未往外传。 外头倒是自己传出来,说国公爷克妻克子。 这都是哪门子事,生生的冤枉了他们家二爷。 害得二爷这么多年,对女人一点兴趣都没有。 老夫人可是着急坏了。 这一回又着了长公主的道,娶了个不得不娶的人进门。 “不行不行,这孩子来得名不正言不顺,富然那丫头又是长公主收的义女,就算生下孩子,能和我们一条心?” 魏老夫人不相信富然的忠心。 觉得她始终是长公主身边呆过的人,如今家人被长公主控制着,也是不得不听命于长公主。 丽嬷嬷却觉得,富然内心纯真,只是逼不得已。 她三番两次的被如慧郡主所害,心中不可能对长公主没有怨恨的。 “老夫人,孩子可是咱们二爷的血脉,若是不好好保着这孩子,以后二爷还会再娶吗?念小姐是个姑娘家,以后也不能袭爵。” “可莫要让卫国公府这么大的门楣,无人可承。” 丽嬷嬷这些话全说进了魏老夫人的心里。 她是早盼晚盼,都盼着魏玄能早点再娶一房妻子,生下嫡子。 纵使如今不好再娶妻,纳几房妾室,生几个庶子也行。 只要将庶子当嫡子一样养,未来也能承魏家门楣。 可魏玄偏是不听,一个妾室也不纳。 “你让人把那丫环带过来,将纪大夫请过来。” 丽嬷嬷领命。 让人去请府医纪大夫。 她亲自去菊院把富然接了过去。 听说她想把肚子里的孩子打掉,那可是魏家的骨血,不是富然一个人能决定的。 丽嬷嬷登门时,富然还不知道她有孕的事已经败落了。 这两日她是一直在苦恼怎么处理这个孩子。 她也怕打胎,不止伤身,也是害命啊。 肚子里的孩子三个多月了,已经有了心跳,是一条鲜活的小生命,是她的骨血。 “丽嬷嬷怎么来了?可是老夫人寻我有事?”富然客气问道。 丽嬷嬷一脸笑意,上前扶着她。 “老夫人听闻了些事,正要找你过去聊一聊,你随我走一趟吧。” 老夫人有召,富然哪有不去的道理。 她便跟着去了老夫人的院里。 纪大夫已经在那等着。 富然一坐下,老夫人便要纪大夫过去把脉。 纪大夫认真的把过脉,确定富然当真是有了身孕。 “回老夫人,夫人的确是有身孕了。” 魏老夫人闻言,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这孩子来时,母体用了些药,可会影响?” 纪大夫也不敢确定。 “孩子还在生长发育,若不是致命毒药,孩子又继续在母体生产,理应是不会有影响,不过,这事也不好说,后续还要继续观察。” 纪大夫的一番话,让富然的心提了起来。 她的事瞒不住了,她该知道,人在国公府,就没有秘密。 “老夫人,当日我和与国公爷皆服了禁药,孩子是那一日有的,药性也必定跟着落在胎里,后来我在长公主府也服了些调理身子的药,孩子定会受影响。” “还请老夫人允准我暂时离开国公府,等把孩子处理了,旁人也不知晓,再行回府。” 富然只想快些离开国公府。 出了国公府,她再决定孩子的命运。 若是要留下来,也不能继续生活在国公府,与她一起困在菊院一生。 她一人好逃,若是带个孩子,在全然陌生的世界里。 她也不知道往哪逃。 恐怕到时,连国公府的大门都逃不出去。 她不受人喜爱,她的孩子也必定如她一般。 魏家不得不接受,也必定心生怨恨。 “你想离开国公府?”魏老夫人眼神复杂的看着她。 富然是想,可她不能直言啊。 “不,只是想要好好处理这个孩子,不想给国公府添麻烦。” 魏老夫人见她并无意拿孩子来求母凭子贵。 心里对富然的成见,也放下了一些。 “孩子是魏家的,就该留在魏家,你也不需要考虑出府的事。” 魏老夫人立刻有了决定。 “既然是我魏家的子孙,无论他是聪明还是蠢笨,皆是魏家人,你别想太多,好好安胎,纪大夫,你开几贴安胎药吧。” 第33章 母凭子贵 富然怀孕了,倒也不好继续住在菊院。 魏老夫人让丽嬷嬷整理一处更大的院子,让富然住过去,另外再派两个丫环侍候着。 魏玄回府时,直接被魏老夫人唤到他的院子去。 当他得知富然怀孕的消息之后,整个人都笼罩在一股难以言语的气息之中。 魏老夫人心里直叹息。 这妻子不是他自愿要娶的,连孩子也不是他自愿得来的。 “玄儿,无论这孩子是怎么来的,终归是流着魏家的血脉,我已经命人好好安置富然,让她平安把孩子生下。” 魏玄敛目,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 “你若是不想看到她,那便不看,待她把孩子生下来,就抱到娘这儿来养着。”她始终是看不上富然的出身。 最好是能生下个健康的儿子,养在祖母身边好好教养,将来也能顶起卫国公府。 魏玄并未说什么。 陪魏老夫人吃过晚饭,他才离开。 他直接去了菊院,发现菊院没有人,问了才知,丽嬷嬷已经带着富然搬到另一处杏院中去。 杏院是菊院的两倍,院子也大得多,的确更适合居住。 富然搬进杏院还是挺开心的,至少感觉空间大了不少。 她既然舍不得打掉肚子里的孩子,那就留下来。 好好养胎,好好生下孩子。 七丫也跟着一起来了这处院子,她求了丽嬷嬷让七丫过来坐候她。 另外找了上次的雨滴和一个老嬷嬷。 总共有三个人侍候她的饮食起居,凡事不需要她动手,操劳,倒也惬意的。 杏院每日都有人来打扫,只需要将东西搬过来就行了。 富然搬了些日常需要用到的。 至于放在菊院的嫁妆,她打算过两天安定好了,再让府中的下人帮着搬过来。 杏院离魏玄所住的朝光院很近。 从她这边,还能看到朝光院的树。 富然多看了一眼,也不知道他回来没有,若是魏玄得知她怀孕了—— 脸色一定很精彩。 魏玄到了杏院,发现她手上拿着扫把—— 尽与第一次去菊院中的情形一样。 富然倒没有勤快非要找事做,刚才七丫扫院子,现在七丫渴了去喝水。 她帮着拿一下扫把。 既然拿了,就随便扫了两下。 魏玄上前,拿过她手上的扫把。 他的面色有些不太好看,将扫把甩向必安,必安稳稳接住。 必安的脸色也不太好看。 他是怎么也没想到富然尽然怀孕了。 一个不受欢迎的卫国公夫人,生下一个小卫国公—— 想想都觉得主子如何能忍。 “我倒是不知,卫国公府已经到了无人可用的地步。”他的声音隐隐含着怒意。 富然不是很理解。 他干嘛气成这样。 “国公爷误会了,府里有的是下人侍候主子,刚才老夫人还给我这边派了三个。”她数给他看,也解释了是七丫在扫地。 “再说,现在也没有外人,别人不知道。”他也不必担心丢脸。 魏玄看着她半晌。 “大夫可来瞧过。” 富然知道他在问什么。 她点了点头。 “府外的吴老大夫和府中的纪大夫都瞧过,的确是怀孕了,有三个多月。”她惭愧的低下头。 “国公爷,真不是我故意隐瞒,实在是我毫不知情,身体没有一点反应。”她来到这个世上,大姨妈也没怎么准过。 加上服用了这药那药的,延迟或是一两个月不来也很正常。 “我一点也没有想要拿孩子为筹码,要求你做什么的。”她头摇得非常诚恳。 眼里闪着光亮,清澈的没有半点杂质。 信她信她,她说的都是真的。 “谁信呢。”必安在一旁冷嗤一声。 富然眼里的光一下子就没有了。 “那怎么办?既然事情发生了,总要有个解决的办法,若是魏家不想要这个孩子,也挺简单的,放我出府,我可以写切结书,保证出了卫国公府,我和这孩子再与魏家没有任何关系。” 她碰了碰肚子。 微微隆起。 “我不会让他一出生就成为别人的利用工具。”她抬头,非常诚心的企求魏玄。 “谁知道你以后——。”必安又想说话。 “闭嘴。”魏玄冷冷看他一眼。 必安闭上嘴。 “既然孩子已经有了,他身上流着的是魏家的血脉,魏家也绝不允许他流落在外,你安心留在这里养胎,有任何需要,去找丽嬷嬷。” 她的出身上的疑点,已经一个个消散。 长公主的确拿捏住她的家人威胁她。 她不得不从。 不过,如今她腹中所怀的是她的骨肉,她定知轻重。 这段时日,她留在府中,也算安份守己,把该说和不该说的都说了。 “是。”富然应下。 眼巴巴的等着魏玄和必安离开后,她才彻底的松了口气。 她决定了,讨厌必安。 嘴又刻薄,出口的没有一句好话。 * 长公主府 长公主安插在卫国公的眼线,早就将富然怀孕,换了院子的事送到长公主跟前。 长公主也颇惊讶。 过去那么久,她也完全忘了富然有可能怀孕一事。 “这几日,魏玄查私盐案已经查到邓远的身上,他明知道邓远是本宫的人。”长公主原本就怨怪魏玄。 谁知道他近来所办之事,恰好查到她的人头上。 “本宫就拿沈家来回敬他。” 沈家是魏家的姻亲,沈宴是魏玄的妹夫。 既然魏玄敢动她的人,她也要让他痛一痛。 “富然这丫头,倒也争气,既然怀了他的孩子,最好不过,本宫不但可以拿捏富然,还可以拿捏他们的孩子——。” 长公主想到此,倒是心中颇喜。 “魏玄此生别想再迎娶别的女人,也休想再生下别的孩子,本宫可真开心啊。”长公主笑脸如花。 “来人哪,备些礼,本宫要去卫国公府,探望我那肚子争气的义女。” 一旁的英国公面色如常的逢迎。 让下人立刻去准备。 “长公主,义女不义女,以后可别当着如慧的面说,她心中过于计较,怕会影响你们母女感情。”英国公想起女儿的模样,心里唏嘘不已。 长公主冷哼一声。 “不长进的东西,若不是她一错再错,本宫的计划,何至于一直往后延,如今皇上眼里,只有魏玄,只怕没有本宫的位置。” 第34章 不听话可是要挨打的 皇帝登基之前,长公主的确对他助益良多,他们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弟,长公主自觉有义务要帮自己的弟弟坐上那高高在上的位置。 费尽心思之后,一切都如愿了,她的亲弟弟当上了皇帝。 她是助他上位的最大功臣啊,可皇帝渐渐掌权,重新重用了一批大臣。 渐渐的,开始疏远她。 朝中更有人妄议,说长公主想要干政。 干政又如,当初若不是她想要干政,她的好弟弟如何能顺利坐上皇位。 如今皇帝更是重用魏玄,魏玄的手中的权势越来越高,皇帝一连将几个至关重要的位置留给了魏玄的人。 魏玄处处打压她,她如何能忍。 长公主带着礼品,前去卫国公府。 魏老夫人听到长公主来了,眉头微蹙,却又不得不接见。 “将长公主请至花厅。” “是。” 魏老夫人随后也到了花厅,长公主已经到了,她并没有要坐下喝茶的意思。 一身华贵的长公主指了指身边丫环捧着的礼盒。 “本宫听说富然怀孕了,这是天大的喜事,本宫备了些礼品,特意来看看富然,富然这丫头怀的是头一胎,必定有许多要注意的地方,本宫与她说道说道。” 说着,长公主就要让人领路。 “富然可还住在菊院?” 魏老夫人神情淡淡的。 富然怀孕的事,并未往外传,只有府中人知晓。 可长公主却在这么快的时间内得知了消息,人都上门来了。 看来,卫国公府内的嘴太多,有些人管不住自己的嘴。 她要好好的肃清一下府内下人的心思。 妄图吃两家饭的下人,就不该存活于世。 魏老夫人缓缓展颜一笑。 “富然要好好安胎,如今住在朝光院边上的杏院内,丽嬷嬷,你前头领路。” “是。”丽嬷嬷领命。 好在魏老夫人另外安排了人提前去知会富然。 富然让院子的人准备了一下。 “富然,你怎么突然脸色白了这么多?”七丫吓了一大跳。 她才出一趟院子的功夫,富然红润的小脸就不见了。 入眼的是一片苍白。 “长公主过来了,我还是装点柔弱,脸上上了点妆。”瞧着吓人罢了。 她若是生龙活虎的,指不定长公主想要她做什么事。 若她柔弱不能自理,便是长公主有吩咐,她也可以以身体不适为由推拒。 她现在怀的是魏玄的孩子。 长公主必定不会逼迫于她。 长公主入了杏院,四处打量了一下,院子大了不少,看来,富然在魏家人的心里,地位是有所提升的。 富然肚子里怀的可是魏家的嫡长孙。 血脉何其重要。 丽嬷嬷一路恭恭敬敬地将长公主迎过去,进了院子,就吩咐丫环去备茶水点心。 千万不能怠慢了长公主。 富然在床上,一听长公主来了,立刻挣扎着要起来,给长公主请安。 “雨滴,你过来扶我起身,长公主来了。”她语气柔弱,纤细的手,伸出床外。 长公主恰好看到了。 “富然,别急着,你身子不适,不要起来,本宫过来看看你,你的身子要紧。” 说着,长公主已经到了床前。 见到富然的模样眉头一皱。 “你怀孕了,怎么脸色差成这样?” 富然茫然地摇摇头。 “回长公主,富然也不知道,就是身子骨提不起劲,或许是之前药吃多了。” 一提到药,长公主想到的自然是那一日的禁药。 禁药的确伤身。 便也未曾听说,服下禁药便不能生孩子。 但长公主肯定不会承认的。 “你在长公主府服用的都是补身的补药,且益你强身健体。” “那是我误会了,肯定是富然自己不争气,怀个孕而已,身子就成了这副模样。”富然苦苦哀叹一声。 长公主眉头未展,遣退其他人。 屋内只有她和富然。 长公主居高临下看着躺在床上的富然。 她什么计谋没有见过。 富然这点小计俩,如何能骗过她的眼。 “富然,本宫可不是轻易能被人糊弄的,你之前一直在长公主府当差,怕是没有听过外头如何传言本宫使手段的吧?” 长公主的语气,何其慈祥。 “本宫体谅你在卫国公府的处境确实艰难了些,有些事,也不好动手。” “不过,如今你已经怀了魏玄的骨肉,他不看你的面子也要看在孩子的面上,不会对你怎么样。” “你想要过安稳日子,本宫如何不知,可你的家人还拿捏在本宫的手里,莫忘了,今日你敢欺骗本宫,也就不在意你家的人性命,明日,本宫就将你那小侄儿,卖得远远的,此生,不必再相见。” 富然呼吸一窒。 咬了咬下唇。 她记得,她当然清楚长公主是个什么样的人。 若不是她心狠手辣的残害了其他手足,当今皇上也不可能登上帝位。 只是,当今皇上仁慈,良善,登上帝位开始惧怕这个姐姐。 才渐渐的疏远她。 “长公主,富然没有半句假话,还请长公主开恩,富然的侄儿还小,他是无辜的,长公主要富然做什么,富然都听。” 那孩子,她其实没什么印像。 原身在富家住时,也是整日忙忙碌碌,那孩子才出身没多久,她就被卖进了长公主府。 对那孩子来说,虽叫她一声姑姑,但她只是个陌生人。 富然只是不想无辜之人,因她而死。 一旦被卖出去,再想寻回的机会,不足万分之一。 长公主闻言,这才笑得开怀了些。 她坐在床沿,握着富然的手。 “本宫就知道你是个乖巧听话的,你如今单独住在这里,与魏玄久久不见一面,确实忙不了本宫什么,本宫要你在这个月内,搬进魏玄房里。” 夫妻同床共枕,才能吹吹枕头风。 才能从魏玄的言语中,听到某些动静。 “如若这个月过去了,你依旧住在这里,就别怪本宫手下无情,你的两个侄儿,年纪尚小,卖得远远的,你那嫂子,虽然长得不怎么样,送人必定是有人要的,环境可轮不到她挑。” 只要富然不听话,富家那几个人,她会一个一个慢慢处理掉。 第35章 他还是担心她的 长公主走后,富然是真的躺在床上不想动弹。 长公主的出身,权势和压迫,让她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身在底层的人,就真的一点翻身的机会都没有吗? 她想了很多,如何摆脱困境,想得脑瓜仁都疼了。 长公主要她接近魏玄。 魏玄就是块冰,她如何接近? 越想越累,最后什么时候睡着的都忘了。 魏玄回府,听闻长公主来了府中,且单独见了富然。 他便来了一趟杏院。 杏院总共只有三个丫环,七丫多半是忙于厨房送餐和陪聊。 雨滴听候别的差遣,打理院内院外。 嬷嬷则更精细的要富然各方面都得注意。 这会七丫在厨房,嬷嬷也不在院里,只有雨滴一个人在院里侍候着。 见了魏玄,立刻迎了上去。 “国公爷。” 魏玄往里看了一眼,“夫人呢?” “夫人在屋里,今日长公主过来探望过夫人,夫人一直没有出房门。”雨滴只是个小丫头,更深层的事,她并不知晓。 只是单纯的以为长公主是来探望夫人的。 夫人的确是长公主认的义女啊。 魏玄让必安留在院里,他独自进了屋。 房门开着,屋内一片寂静。 魏玄皱了皱眉头。 今日长公主前来,必定因她怀孕之事说了些什么。 他走到里面,才发现,屋里没人,床前摆了鞋子,她在床上。 魏玄脚步微微一顿,天未黑,她便躺在床上—— 连有人进屋也全然不知。 待魏玄走上前去,发现躺在床上,已经睡下。 脸色并不太好看,苍白,无血色。 魏玄上前一步,看得更真切些。 他尽不知她虚弱至此。 “富然。”他唤了她的名。 耳边有了声响,只让富然皱了皱眉头,并未醒来。 魏玄立在床前,看了她半晌。 七丫提着晚饭过来了。 今天晚饭她可是在厨房磨了好久,可送来不少好吃的。 如今富然怀孕了,待遇果真是与之前不一样的。 什么好吃的,也都能落得着。 刚才必安和雨滴见她提着食盒,也没有拦着她。 七丫便粗着嗓门喊。 “富然,快点起来吃饭了,今天晚上有好吃的,有水晶肘子,有人参鸡汤——。”七丫边说都快边流口水了。 这是富然的伙食,她的在厨房那边,娘给她留着呢,偷偷夹了一块水晶肘子让她过嘴瘾。 一会富然吃不完的,她也全包了。 七丫这一声,吵醒了富然,魏玄淡淡转身,看向七丫。 七丫见国公爷在,吓得壮硕的身躯颤了颤。 刚才雨滴怎么没提醒她国公爷在屋里。 也是,必安都在了,国公爷肯定也在。 “奴婢给国公爷请安。”七丫慌乱的提着食盒行了行礼。 魏玄点了点头,“把食盒放在桌上,你先退下。” 七丫应是,将食盒小心摆放在桌上,再将里面的菜拿了出来,退了下去。 离开之前,还担心地看了一眼床上。 富然醒了,眼睛瞪得老大,看着七丫出门的。 她睡着了,睡得有点沉,所以连魏玄什么时候来的都不知道。 或许是因为怀孕的原因,也或许是因为应付长公主太累了。 她是觉得自己精神上过于疲累。 “国公爷什么时候来的。”富然撑着手,坐了起来,她脸上的妆没有卸,这会看着,脸色依旧十分差。 魏玄上前,伸手托起她的下巴。 抬起她的小脸。 “你的气色很差,可有哪里不适?”他问。 “还是说,长公主跟你说了什么?” 富然点了点头。 “长公主的确是跟我说了些话。”人都来了,能不说话吗? “长公主希望我好好安胎,平安生下孩子,将来能靠着母凭子贵,在国公爷身边多少能有点地位。” 明人面前,不说暗话。 说了也是白说。 她眨着眼,眼神十分清澈无辜。 她要让魏玄知道,自己真的没有怀有其他心思。 “她威胁你了?”魏玄瞧着她惨白的脸色,觉得有些刺眼。 富然僵硬地扯了扯嘴角。 片刻之后,嗯了一声。 “长公主说了,若是不乖乖照着她的话去做,就把我的小侄儿卖得远远的,这辈子再也找不回来。” 她苦笑一下。 “国公爷,那孩子还小,与我并不亲近,若是因我被卖,我岂不是罪孽深重,可长公主扣着他们,我也无能为力。” 话虽如此,她却并未要求魏玄去帮她把富家人给救出来。 只因她知晓,她没有立场这样要求。 她在他心里都没有分量。 提出任何要求,都是无理的。 “贫苦人家的命,其实不值钱,就算卖出去,也卖不了几个钱,当初我被卖到长公主府,也只卖了区区五十两,就是一辈子的不由自主。” 她在床底找到鞋子,磨磨蹭蹭地穿上了。 见魏玄并没有离开的意思,她又继续道。 “国公爷请放心,我现在已经是自由之身了,绝对不会做有损国公府之事。”她表了表忠心。 桌上的共四道菜。 刚才七丫报的菜名之外,还有一道小炒,和一盘拔丝地瓜。 拔丝地瓜算是点心。 “国公爷,今晚的饭菜挺丰盛的,你可要留在这里用膳?”她就是随口问问,这些菜量都不算太多。 她一个人吃勉强还能多一点。 多出来的都是留给七丫的。 若是他要留下来吃,两个人是不够吃的。 显然魏玄也看出来了。 “不用。” 他没再说什么。 “你吃吧。” 说罢,他转身离开了。 富然等他出了院子,才坐下来吃饭,饭倒是吃得不多,光是这些菜,就足够她吃饱的。 多的就留给七丫了。 她才刚吃完,必安就领着纪大夫过来。 “纪大夫怎么来了?”富然不解,莫非这就是世家大族,需要天天请脉? 她也没那么精贵。 必安看了她一眼,神情淡淡的。 “爷吩咐纪大夫替你把脉,看你脸色不太好,莫忘了,肚子里怀的是魏家的骨血,比你珍贵万倍。” 必安说话就是刺耳。 富然皱了皱眉头。 她慢悠悠地坐下,对纪大夫报以笑脸,“有劳纪大夫。” 待纪大夫把过脉之后,确定没有大碍。 又询问了她一些日常的精神状态。 最后得出结论,要她好好休息。 “该没有休息好,精神过于紧张引起的,没有大碍。” “纪大夫医术了得。”富然称赞,她又看了必安一眼,“林护卫,你若是实在瞧不上我,下回若有事,换个人来吧。” 必安姓林。 第36章 他都喊我一声夫人 林必安从来没有被人这么怼过。 他跟随主子身边多年,如今更是能跟进跟出,随侍身边的第一人。 国公府上下,甚至京城各家,哪个见了他,也得客客气气的。 “要不是爷看你脸色苍白,以为你得了什么大病,怕你肚子里的孩子有事,你以为谁愿意来呢。”必安冷哼一声。 脸色更臭了。 富然恍然大悟。 她下意识的摸了摸脸。 她脸上上了点妆,本意要是蒙骗长公主的,长的妆容也比较自然。 可长公主那儿没有蒙骗过去,反倒是骗过了魏玄的眼。 也是。 魏玄是个男人,对于女子妆容一事,自然不太了解,以为她真的脸色奇差。 富然咬了咬唇,突然觉得有点高兴。 或许是为了腹中的孩子觉得高兴吧。 她又摸了摸肚子。 悄悄说着,孩子,你爹还是挺关心你的。 她没有因为必安的话而觉得生气,反倒笑咪咪的。 倒是让必安一头雾水。 “你莫要笑,别以为爷是在关心你,你别有用心,以为别人都不知道。”必安呛道。 富然脸色冷了冷。 抬头看着必安。 眼里没什么表情。 魏玄那样的人,身边怎么跟着这样一个多话的护卫。 “必安,你跟在国公爷身边,是真的一点好的都没有学到,你如此呱噪,国公爷是怎么容得下你的。” “你说我呱噪?”必安头上都快冒火了。 看吧。 一点就着。 这样的人怎么经得起事? 富然啧啧两声。 “而且你不知道尊重人,我知道你看不起我的出身,可那不是我能选择的,你不是同样出身不高吗?” 若高,也不至于做护卫。 谁不想当公子小姐的。 “如今连国公爷对外都喊我一声夫人,我是国公爷孩子的娘,你却无半点敬意,不敬我无所谓,可你不敬的是未来小主人的娘,你不觉得自己有问题吗?” 她语气平缓,一字一句,必安都能听懂。 可她话中的指责,让必安咬碎了牙。 “国公爷何时承认的,你别自以为是。” “你才是,你如此无能,国公爷知道吗?眼里瞧不见东西,国公爷不过是看我脸色不好,就请了纪大夫来,若是国公爷一点都不在意这个孩子,他何必这么做。” 必安咬牙,不得不承认。 爷的确是在意了些。 可在意的是孩子,就不是她。 “你如此鲁莽,若只针对我一人,那便罢了,若是在外,还是如此,国公爷身边的近侍该换人了。” 富然毫不留情地下他的脸。 必安平日当然不这样。 他只对富然这样,全因富然是主子被逼而娶的。 以主子如今的权势,娶个女人还要被人逼着,外头谈及此事,私下也会取笑国公爷娶了个身份低下的。 还是不得不娶的。 富然彻底地驳了主子的面子,他是恨不得富然消息,又如何肯给她好脸色。 林必安当年被老国公所救,养在府里,从小跟随魏玄身边。 情感自然是不一样的。 “还有,下回你就不来了,我这种情况,最忌情绪波动,纪大夫可以为我做,若是你来一回,气我一回,指不定下回,再好的安胎药都没用了。” 富然不想再与他说什么。 起身与纪大夫示意一下,让雨滴将纪大夫送回去,她便进屋里去了。 纪大夫观了全程,才知道,原来国公夫人的嘴皮子还挺厉害的。 必安是说不过她。 他摇了摇头,招唤必安,让他跟着一块离开。 必安气呼呼的回了朝光院。 板着的脸,十分的臭。 这会高免也在,见他这副模样,多看了他两眼。 “你这是中毒了?”脸色差成这样。 必安狠瞪高免一眼。 “你才中毒了。” “不是中毒,为何摆这样一张臭脸。” “还不是被气的。” “……。”高免觉得稀奇了,“爷让你领着纪大夫去为夫人把脉,谁把你气成这样。” “就是那个女人——。”必安看了书房内的主子一眼,没再往下说。 那女人说的话,他还是听进去了。 连主子都唤她一声夫人。 他若是这样叫唤,主子定然不喜。 “必安,进来。” 必安领命进入书房。 “爷。” 魏玄抬头,黑眸淡淡的看向必安的脸色,的确不太好看。 “大夫怎么说?” “纪大夫把过脉,没什么大问题。” 魏玄挑眉。 “一个没有问题的人,会脸色苍白毫无血色?”他不信。 “真的是纪大夫说的,问题不大,只是那个——,夫人她极可能是精神紧张,休息不够。” 魏玄点了点头,长公主过来问话,她精神紧张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那时连他进屋都毫无察觉,也的确是休息不够。 “把纪大夫请过来,我有话问他。” “是。” 不一会,纪大夫被请了过来。 纪大夫又将刚刚诊治的结果说了一遍。 富然的身体还是挺强健的,问题不大,之前因怀孕前期服过药,需要慢慢观察,不能急于一时。 纪大夫还说了,富然的精神还挺好的。 顺道把她刚才怼必安的话,也一一转告魏玄。 纪大夫在卫国公府做了二十多年的大夫,倒是没那么见外了。 也算是看着魏玄从小长大的。 “国公爷,国公夫人反应灵敏,又能说,必安是说不过她的。” “老夫倒是觉得,国公夫人说得十分有道理,必安既然每一次都如此,下回若有事到夫人那边,还是换个人过去。” 魏玄倒不曾料到,她尽然有胆子怼必安。 必安的性子是不如高免沉稳。 平日性子急,在大事上,倒是不曾犯过错。 必安有多讨厌长公主塞进来的人,魏玄瞧在眼里。 “下次就让高免过去。” 纪大夫连连应是。 “若是无事,我就回去了。” 魏玄点了点头,随即又问了一句。 “她的身体,当真无其他病症?” “并没有,夫人的身体十分康健。” 魏玄没再说什么,纪大夫这才离开书房,必安在书房外听到了刚才魏玄下的命令,脸色都白了。 还狠瞪了纪大夫一眼。 “纪大夫,你真是个碎嘴子。” 纪大夫摇了摇头,没理会他,谁跟他吵,谁就输了。 第37章 献一次殷勤 翌日一早,天气晴朗。 富然的心情也挺不错的。 雨滴端了水,让她洗漱。 七丫从厨房端来了鸡丝粥,小笼包,还有牛肉煎饼。 都十分的美味。 如此丰盛的早餐,富然刚来时,可是连想都不敢想的。 午膳也很丰盛,最次也有两菜一汤,且都是好菜,不敷衍。 午歇后,还有燕窝粥,银耳羹这些吃食供给。 还有些安神的食补,花样层出不穷。 七丫告诉富然,最近厨房都在用心的给富然准备一日三餐。 “是老夫人安排的,老夫人可看中你肚子里的孩子了,一点也不容怠慢。”七丫很高兴的道。 富然对她好,别人对富然好,她就高兴。 之前富然在菊院,可是受过不少冷眼的。 现在终于有人宠着了,哪怕是因为她肚子里的孩子,至少,是得了优待。 “我也是托了这孩子的福。”富然受用,但也不敢太受用。 这个时代有许多东西都比较落后的。 女子生产,那是一脚踏进鬼门关。 在吃食上还是得小心警慎着些。 万一胎儿太大,生时难产,极有可能是一尸两命。 孩子过于大,无法顺利分娩,又无人能行剖腹产,孩子只能生生的憋死在宫内。 大人自然也不能幸免。 这一波又一波的补品送过来,她只是挑一些吃,多余的,就给了七丫和雨滴。 她们平日也没什么机会吃到这些好东西。 所以,几日下来,她的面色红润了。 人看着精神多了。 除了小腹隆起,别的地方是不见长肉的。 富然也在绞尽脑汁的想着如何更靠近魏玄,要如何让长公主相信,她已经靠近了魏玄。 私底下,她已经央人去查,看看能不能查出富家人被关在哪里。 若是知晓他们的下落,她可以花费些银子,请人将富家人给救出来,将他们送去一个更安全的地方。 她本是不想管的。 可长公主一次次的提及,若是富家几个人出了事,全是因为她。 她实在是罪孽深重。 或许是因为怀孕了,人更容易心慈手软。 知道自己怀孕之前,她的心肠的确是更冷硬一些。 富然大哥当初卖了她,收了长公主的银子,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 若当初不要把她卖掉,她定不会在长公主府为仆。 又怎么会遇到这样的事。 一切事由,皆是冥冥之中注定好的。 可为了肚子里的孩子,她又想多行善积德,她还挺担心,上天不讲道理,将不属于她的罪孽算在她身上。 或者,直接报在她的孩子身上。 她没有什么可信任的人,所以,转了几手,让七丫托她爹出府。 七丫的爹在外院做事,时常会有出府的机会。 让他帮着将信件和银两交到程江。 她觉得,她可以信任程江。 让程江拿着钱,找人帮她查。 当然也不会让七丫她爹做白工,送一次信,给二两银子。 那可是快一个月的月钱了。 几日后,富然收到程江的回信。 信很短。 已阅,尽快安排。 信上没有署名。 但,富然认得程江的字。 程江没有读过多少书,后来进了长公主府寻了机会,多认了些字,但是,字写得是真不好看。 富然暂时安下心来,等着程江的好消息。 * “这是什么?”富然中午吃的还没有消化,午歇了一会,七丫又送了一盅汤过来。 七丫瞧了瞧,又闻了闻。 想起刚才厨娘提到过的。 “是补汤,里面放了好几味补血补气的好东西,专门给你做的。”七丫兴奋地道。 富然却不想再喝一口。 她看了看外头。 “今日是不是国公爷休沐日?” 她之前似是听人提起过。 魏玄纵是休沐也是很忙的,他手握重权,自然贵人事忙。 休沐之日,也未必会在府中。 “好像是。”雨滴想了想,好像是今日。 “雨滴,你端上这碗补汤,跟我去一趟朝光院。”富然起身,扯了扯衣裙。 近来一直在杏院呆着,不用去给魏老夫人请安,与大嫂兰音也没什么往来。 她在院里并不注重自己的妆容。 今日更是只让雨滴给她梳了个高马尾。 她头发齐腰,发质乌黑顺滑。 即便是简单的梳了个高马尾,也颇有一番风味。 富然不确定魏玄是不是在朝光院,也不打算精心妆扮一番。 她只想去给他送个汤。 若是长公主再问起来,至少,她是努力过的,若是没成功,只能怪魏玄的心太冷,不易靠近。 “那我呢?”七丫眼巴巴的道。 “你就好好留在杏院,看院子。” 如她所想,她们到朝光院时,魏玄并不在。 富然便让雨滴将补汤留下,由院内的小厮送进魏玄的房间。 她没有留下来等着魏玄回府,和雨滴转身就回了杏院。 消息很快传到了老夫人的庆福院。 丽嬷嬷得了消息,先递到老夫人这里来。 “夫人还挺有心的,专程给二爷送补汤。” 魏老夫人半眯着眼,手里转着佛珠。 最近她将府中上下的下人都重新清理了一遍,一旦发生可疑的都打发出府了。 “她在国公府,唯一的依靠就是玄儿,纵使她生下腹中胎儿,也要仰仗着玄儿,只要她不傻,就知道该缠着玄儿不放。” 魏老夫人在知晓魏玄特意请了纪大夫为富然把脉,送让纪大夫开了些补身的汤药,就知道魏玄心里,已经有了富然的身影。 她虽不满富然的出身和她嫁过来背后的动机。 儿子如今也在与长公主对抗。 有朝一日,魏玄斗赢了长公主,富然的来去,也好拿捏。 “派人盯着,经过她手的汤药,不要让玄儿喝下去,必须要试过毒,才能放在玄儿面前。” 魏老夫人始终都无法彻底地相信富然。 补品出自她手,若是长公主吩咐她对魏玄下毒。 那是防不胜防啊。 魏家现在只有魏玄这一根独苗,要扛起卫国公府的一切荣耀,不容有半点闪失。 “是,老奴这就让人试试毒。” 银针试毒,汤品中,并无毒。 且这汤的来处就是后厨,并不是富然亲自熬制。 第38章 去母留子 魏玄傍晚才回。 回朝光院换衣服,才看到案上摆着的补汤,早就已经冷了。 小厮回禀,是夫人送来的。 “夫人?”魏玄眉头一蹙。 小厮立刻低下头,以为主子不高兴了。 “爷,就是杏院的夫人,说是国公爷日日忙于处理政务,实在太过劳累,要好好补一补。” 小厮将富然送汤时,所说的话一字不漏的回禀。 “小的立刻将补汤撤下。” 说着,小厮上前将汤拿走了。 汤已经凉了,本来就不能喝。 而且,丽嬷嬷还带人过来试了毒,小厮也不知道该不该说。 “宁子,以后她送来的汤,你直接她往回端,别摆在爷的案上。”必安好意提醒。 宁子年纪不大,今年只有十五岁。 宁子吱吱唔唔的说了今天丽嬷嬷带人做的事。 现在看来,连老夫人那边都不放心夫人送来的东西。 否则,丽嬷嬷也不用亲自带人过来一趟。 他向必安道了谢。 “我知道以后该怎么做了,这碗汤,我拿去倒了。” 宁子端着冷汤,寻个地方倒了。 心里在嘀咕,夫人这是没事找事。 魏玄什么都没说,只是淡淡的看着必安。 必安被盯着头皮发麻,他摸了摸鼻子。 “爷,属下说的没错啊,谁知道她安的什么心,长公主用她的家人逼她,她现在已经开始勾结外头的人了,那人还是长公主府的。” 必安觉得没有将富然关起来,已经是看在她腹中孩子的面上。 她尽敢私下买通国公府的下人,去给长公主府的护卫送信。 她长脑子了吗? 以为这点手段,国公府发现不了? 幸好,七丫的爹足够忠心,拿了信就先呈上来了。 魏玄看过信后,让七丫的爹按着富然的意思,继续将信送到长公主府的护卫程江的手上。 “她能做什么?不过是想救她的家人。” 魏玄已经换好常服。 一袭青色暗纹的长袍,衬得他身型更加挺拔。 “说不定其中有什么密语呢。”必安不信就这么简单。 魏玄看傻子一样的看着必安。 “她若有此能耐,还需要找七丫的爹,往长公主府的护卫手中递消息。” 必安神情一僵。 也是。 若她当真有本事,早就知道她的家人被关在哪里。 “是属下多想了,主子恕罪。” “你退下吧。” 魏玄甩袖离开,去了庆福院,陪魏老夫人用晚膳。 * 七丫端着一盘瓜子,匆匆地跑回杏院。 瓜子因为她的奔跑,已经撒了一半。 “富然,富然,我看到国公爷回来了。”七丫远远地看到国公爷回府,进了朝光院。 她本来还想装作无意间走过去,看看国公爷会不会喝富然送过去的汤。 可她不敢。 若是被国公爷发现,会把她赶出国公府的。 她便在离得有些远的地方,偷瞧了一会。 过了一会,发现朝光院的小宁子了来了,手上端着正是下午富然送去的补品汤罐。 然后,她眼睁睁的看着小宁子,把整罐汤,喂了园子里的小树。 可补了。 “你说,是不是国公爷不爱喝汤。”七丫茫然地问。 富然心头揪了揪。 这哪是不爱喝汤,只是不爱喝她送的汤罢了。 不过,她也不纠结。 “没事的,这么久了,汤早就冷了,还怎么喝,国公爷倒了才是正常的,他那么金尊玉贵的一个人,要他喝冷汤,可太委屈他了。” 反正,她试过了啊。 最近府里的下人都被重新洗牌了,好像少了不少老面孔,又招了些新的。 但富然始终相信,不管是新人还是旧人里面,一定还是有长公主的眼线在。 “下回等他再府里时,给他送盅热汤。” 七丫点头。 觉得富然说得很有道理。 * 庆福院 魏老夫人和魏玄一起用晚膳。 本来要将兰音和魏念一起叫过来的。 但以兰音的性子,怕是会很拘束,连饭都吃不安生,魏老夫人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白日时,让人将魏念带到她跟着多呆呆。 可不能将长子唯一留下的骨血,养得跟她娘一样。 母子俩用完膳,泡了茶。 二人说了些朝堂上的事。 魏玄已经拿下邓远,证据确凿,无从抵赖。 就在邓远要认罪的前夕,他自杀身亡了。 “你切断了长公主的财路,长公主与英国公,必定不会对你手下留情的。”魏老夫人还是有几分担忧的。 邓远这个人一直掌着大月国一部份盐务,光是利用身份之便,买卖私盐,就帮着长公主赚了不少钱。 “此事,英国公怕是不知情。”魏玄道。 “哼,他们是夫妻,纵使长公主看不上英国公,英国公也不可能不知情,你以为他傻,他可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魏老夫人却不这样认为。 英国公是在长公主身边忍辱负重多年。 一直温和以待长公主和如慧郡主,在长公主面前,哪里还有男人的尊严。 魏玄并没有与母亲辩论此事。 英国公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太清楚。 长公主以为拿捏了人心,却不知,连她最亲近的枕边人,也不曾真正拿人捏。 母子议完正事,魏老夫人说到富然头上。 近来厨房将补品流水一样的送到杏院里去。 就盼着她把身体养好。 “儿大母苦,若是过于补,胎儿太大,会难产。”魏玄道。 魏老夫人却不在意。 说到底,她就是不在意富然这个人。 “胎儿大无碍,一旦富然生产时,无力生产,便让大夫剖出来。” “风险太大,大月朝还没有顺利剖出胎儿,还能保全产妇的先例。” 魏老夫人当然知道。 “但咱们大月朝,已经有了剖出胎儿,胎儿能健康存活的先例。” 魏玄岂会听不出魏老夫人的打算。 她这是要去母留子。 待富然生下孩子,便再也没有利用的价值。 难产而亡—— 是再正常不过的死亡方式。 就像前一任卫国公夫人,便是难产而亡。 魏老夫人见他沉思不语,语气放柔了些。 “玄儿,你还年轻,属于你的缘份,迟早,会出现在你的身边,富然她显然不是。” “儿子明白。”魏玄没再多言,“天色不早,母亲早歇吧。” 第39章 日日不重样 翌日一早,七丫给富然送来消息。 国公爷今儿个上午在府里,听说要下午才出府办事。 富然想了想,又让七丫去厨房,请厨娘们炖了一碗补汤,再午前送到朝光院去。 当然,她得自己送。 汤不是她炖的,若她连面都不出,显然太说不过去。 她要做也姿态,好让长公主的眼线知道,她是花了心思的。 至于结果,自然不强求。 汤是雨滴端着的,没让七丫去。 七丫性子直,担心她在魏玄面前,说了不该说的话。 她倒是无所谓,万一罚七丫了呢,她又无力救七丫。 平日里,朝光院除了洒扫的粗使婆子,只有侍候魏玄饮食起居的小宁子和魏玄的近侍必安。 高免偶尔也会出现在这里,但不常来。 院门天天是开着的,没有国公爷的允许,府里也无人敢随意踏进半步。 富然来了,也是要在门外通禀过后,才能进去。 小宁子被叫了出来。 看到富然,再看到雨滴手上的汤盅。 他立刻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昨日的汤,给倒掉了,老夫人可一点也不希望夫人送汤过来的,谁知道里头有没有加料。 怎么今儿个又送来了。 小宁子皱了一下眉头。 “夫人,你怎么又送来了,昨天的汤,国公爷就没喝。”小宁子直言。 富然闻言,没有半点不开心的。 “我听说了,国公爷昨日回来得晚,送来的汤都已经凉了,你不得不倒掉,虽然有些可惜。” “国公爷整日忙于诸事,都没有时间照顾自己的身体,如此疲累,让人担心,我吃住都在国公府,总要为国公爷做些什么才安心。” 她让雨滴将汤往前递。 “若是国公爷忙,我就不进去了,劳烦你将汤送进去,这是补气的补汤。” 雨滴依令端到小宁子面前。 小宁子看了她一眼,她没说要自己进去送。 他便勉为其难的接了过来。 “国公爷的饮食自有人侍候着,不必夫人担忧,今日的汤,我就送进去了,明日别再送汤过来了。” 小宁子十分正色的交代。 富然应了一声,带着雨滴离开了。 小宁子将汤端进了院,但没有端到书房去。 上一回丽嬷嬷带人来试过毒了,说不定这回也是要试的。 他干脆就不往国公爷屋里端,也免去了不必要的麻烦。 一会寻了个地方,直接给倒了。 恰好,小宁子倒汤的时候,被刚从书房出来的魏玄撞见了。 “这是什么?”魏玄问。 小宁子一僵。 他从未对主子撒过谎。 现在也不会。 “爷,这是杏院那位送来的补汤。” “怎么倒了?”魏玄挑眉。 小宁子将昨日丽嬷嬷试毒一事说了。 “爷,老夫人不放心杏院那边送来的汤和吃食,都得试过毒,爷金尊玉贵的,可不能有半点差错。” 一旁的必安直点头。 “小宁子这次做得好,以后杏院送来的东西,直接扔了,不必呈到爷面前来添堵。” 魏玄看了一眼已经倒尽的空碗,没说什么。 带着必安出府办事去了。 * 翌日一早,富然送了些果子来。 小宁子的脸都黑了。 她是故意的吧。 他说了不要往朝光院送汤,她就换了东西送过来。 可现在富然怀着爷的孩子,他也不能冲她发脾气。 将她给赶走啊。 所以,小宁子每天都在丢东西。 富然送什么,小宁子便往外丢什么。 这些东西,甚至都没有出现在魏玄的面前。 七丫到处打听,啥事都有苗头,她听说小宁子把富然的东西都给丢了。 觉得富然实在是委屈大了。 这一日,她实在气不过,揪着小宁子不放。 “是不是你自作主张,把夫人送过来的东西都给倒了,丢了,一点也没往国公爷面前送?” 七丫块头大,发起威来,也实在有些吓人。 小宁子的个还不如七丫大,看起来瘦瘦小小的一个,说不定这两年还得往上长长。 “你胡说什么。”小宁子皱了眉头,“不要在朝光院吵闹,这里不是你能来的地方。” 不过是个低等丫头,打打杂,端茶倒水能做,国公爷的院子,她也敢随便闯。 “我这不是没进朝光院吗?今天你要是不把话说清楚,我肯定不让你走。” 她就是揪着小宁子不放。 一下子,事情都闹开了。 惊动了庆福院那边,也惊动了兰音,富然这边自然也没能幸免。 富然在得知七丫跑去找小宁子,她吓了老大一跳。 要不是怀着身子跑不快,她都能飞过去。 七丫这人就是直肠子。 现在觉得她好,事事就觉得她是对的,小宁子这样做,显然就是在欺负她。 “雨滴,快点。” “夫人,你别慢点,小心肚子。” 富然还是尽力压着脚步的。 她赶到时,兰音已经来了,丽嬷嬷与她同一时间赶到了的。 只见七丫揪着小宁子,就像揪着一只小鸡仔一般。 谁也没料到,小宁子尽没有反抗的余地。 七丫力气实在是大。 “七丫,你快松手。”富然急急的叫道。 兰音见她来了,一直看着她。 丽嬷嬷沉下脸来。 “都松开手,在国公府里闹事,像什么话,你们两个都不想在国公府里呆了吗?” 丽嬷嬷威大,七丫看了一眼富然,松开了手。 她哼了哼,退到富然身边。 富然有些急。 “丽嬷嬷,七丫性子单纯,她不是故意的,小宁子若是受了委屈,我代七丫向他道歉,若有什么处罚,就冲着我来。” “富然,你替我揽什么罪。”七丫不以为然 “是他活该,他凭什么自作主张,丽嬷嬷,是他,把富然送给国公爷的东西,都给丢了,半点也没往国公爷面前送。” 七丫还向丽嬷嬷打起小报告。 丽嬷嬷的面色未变,眼神微微一顿。 富然瞧出些门道。 这事,丽嬷嬷不可能不知道的。 她们知道,但她们不管。 是因为,她们觉得小宁子这样做没错。 她也不是非要计较什么,总要让人看看,她是付出了的。 “小宁子,你若有什么不满,直接告诉我。”富然让七丫退到后面去,她挺着肚子往前站了站。 第40章 最小的被卖掉了 丽嬷嬷早就知晓小宁子为何会这么做。 虽然庆福院那边没有交代,可小宁子知道那一日,她带着人过来验了毒,他就不敢轻易将富然送过来的吃食往国公爷屋里送去。 小宁子没做错,富然一心献殷勤,倒是出乎老夫人的意料之外。 之前她本来还挺安份守己的,远离朝光院,不会轻易出现在国公爷面前。 莫非,如今她以为自己怀了孩子,便有恃无恐。 想要在国公爷面前博存在感。 丽嬷嬷思及此,再看富然的眼神,也多了些冷然。 “小宁子做的倒是没有错处,国公爷的吃食平日都是老夫人院里亲自打点的,旁的,不明来路的吃食,是到不了国公爷跟前。” 丽嬷嬷直接揽过所有的事。 小宁子终于可以挺直腰杆。 他怒瞪着七丫。 这丫头不分青红皂白的行事,只会害死她自己。 “夫人以后,只要安心在杏院安胎,不必再费心思考虑给国公爷送什么吃食。” 丽嬷嬷已经把话说得很明白。 魏玄的吃食,是庆福院安排的,富然不必操别的心思。 她唯一要做的就是养胎,别老也杏院。 “丽嬷嬷说的是,富然明白了,今天是七丫太过冲动,小宁子,我代七丫向你道歉,以后不会再往朝光院送东西。” 话落,她朝兰音点了点头,又看了看丽嬷嬷,领着七丫和雨滴回了杏院。 刚才附近有很多人,她不知道其中有没有长公主的眼线。 希望有吧。 长公主那边必定会知道,她已经尽力了。 回到杏院,她轻轻的呼出一口气。 幸好。 从今往后,她也不需要再往朝光院送东西了。 这本就是唯一一条接近魏玄的路。 现在路堵死了。 七丫气呼呼的半天气也没消,富然承诺明日让人给她买只烧鸡,她才消了气。 但还是把小宁子骂得体无完肤。 “行了行了,那些补汤留着,以后咱们分着吃不好吗?国公爷那边是真不愁。” 富然算算日子,又让七丫去同她爹说了声。 去程江那里探探消息。 富家四人,到底有没有消息。 七丫的爹过了几日才送来了消息。 消息不太好。 富然最小的侄儿,已经被卖掉了。 至于卖往何处,除了长公主的人,谁也不知道。 现在富大哥,富大嫂可是恨死了富然。 天天在关押的地方咒着富然。 “真的卖掉了。” 富然手里拿着的是程江回的信,很简单,只有短短几行字,但已经将事情说得很清楚。 富家幼子,已卖。 下落不明。 长公主的手段,真的很毒,富然的小打小闹,根本就不入不了她的眼。 富然有些失神。 她在想,那个小孩子与她不亲,可与原身是有血缘关系的,与她这具身体,是血亲啊。 那个孩子,还是要喊她一声姑姑的。 当年是富大哥和富大嫂做主将她卖到长公主府,至少,他们是知道她卖在何处,虽失了自由,可在长公主府苦虽苦年,累是累点。 只要小心警慎些,也不至于丧了命。 这一夜,富然睡得不太安稳。 她做了一个长长的梦。 梦到那孩子被卖得远远的,受尽了虐待,最后惨死。 他的灵魂不甘,一直追着富然要她偿命。 天未亮。 富然便被梦境吓醒了。 她摸着肚子,眼角有泪。 “孩子,穷人的命,就不是命,自己做不了主,幸好,你有魏家的血脉,只要魏家肯保你,你定能过上安稳的日子。” 她一直熬到天亮。 天一亮,她就梳妆换衣,到庆福院去给老夫人请安。 她很少过来请安,不是她不想过来,是老夫人不让她过来,寻了个理由,免了她的请安。 老夫人是不太愿意见到她的。 今日她突然过来,老夫人还颇为讶异。 “怎么回事?她怎么突然来了?”老夫人才刚梳妆好,问一旁的丽嬷嬷。 “老夫人莫急,老奴先出去看看情况。”丽嬷嬷道。 老夫人点了点头。 “去吧。” 富然就在院里等着,今天,她想出府一趟,想去长公主府一趟。 她想拿自己,换出富家其余三人。 长公主现在还不敢在明面上和魏家撕破脸。 丽嬷嬷缓缓而来,看着梳妆打扮过的富然,微微一怔。 “一大早的,怎么来了?” “来给老夫人请安。”富然坦言道,“丽嬷嬷,老夫人可醒了?今日富然想见老夫人一面,有事同老夫人说。” 丽嬷嬷看了她一会,让她等着。 她进去了。 片刻后,有丫环过来唤她入内。 老夫人屋内的桌上,已经摆上早膳。 富然进屋,先请了安。 老夫人淡淡应着,态度淡漠。 “你有什么事要与我说?” 富然缓缓垂下头。 “富然求老夫人允准,让富然出府一趟,去长公主府,见长公主一面。” 一听是去长公主府,老夫人的面色一沉。 “怎么?”她挑了挑眉,冷冷一哼,“你已经嫁进魏家,还想着长公主府,你这心,可够外向的。” “老夫人误会了,富然家中仅有的四名亲人,如今都拿捏在长公主的手上,这几日,长公主卖掉了富然家中最小的侄儿。” “富然只是想去长公主府求情,盼长公主能开恩,放过富家其余三人。” 长公主的手段向来毒辣。 只是卖掉倒是不稀奇,没有直接杀掉,已经是仁慈。 这的确很像是长公主做出来的事。 “长公主扣了你的家人,如今,还卖了你的小侄儿。”老夫人看了丽嬷嬷一眼,此事,倒也不无可能。 “此事若是牵扯到魏家,长公主未必会放了你其他亲人,眼下,你要做的,是好好养胎,顺利产下胎儿。” 老夫人的眼里,只有魏家的血脉。 富然求了许久,老夫人硬是不松口。 她不想富然过度与长公主府接触。 这不利于卫国公府。 富然被赶了回去。 魏玄每日一早,会来庆福院陪老夫人用完早膳,才出门。 今日刚进门,就遇上了富然。 富然面无表情地向他行了个礼。 带着雨滴离开了。 魏老夫人不会答应的事,魏玄又怎会答应。 别人的死活,在他们这些权贵的眼里,当真是什么都算不得。 罢了,她自己想办法。 第41章 是,我这就换 从程江那儿得到的消息。 富家最小的孩子被卖掉之后,其余三人也被挪至其他地方关押。 程江暂时还没有探出关押他们的新地方在何处。 毕竟,他只是长公主府一个小小护卫,还不是长公主或是英国公身边的亲信。 要办这事,于他也有些难度的。 富然又托七丫的爹送去了些银子。 心中忧虑直接影响到富然的食欲,今天晚饭,她就没什么食欲,只吃了一小碗粥。 她现在的肚子还不是很大,若是穿得宽松一些,还能再藏一藏。 所以,她让七丫和雨滴找了几套宽松的衣服过来。 二人倒是很尽责,抱了一堆衣服过来让她挑。 她试了好几身,挑中一身素净,颜色偏暗的寻常衣服。 上面没有卫国公府的标识,不是统一分发的丫环服鉓。 “夫人,你真的要出府吗?”雨滴很担心。 老夫人和国公爷那边是不准夫人出府的。 夫人想像上回跟着七丫一起爬狗洞。 可上回是上回,这回不合适了,夫人怀了身孕,万一有个闪失—— 雨滴根本就不敢想象。 七丫想法简单,倒是不觉得有什么。 富然想出去,那就出去好了。 “我只是出去一会,办点小事,不会出事的,你们都放心吧。”富然安慰她们。 若是她光明正大地踏出卫国公府,她也会光明正大地去一趟长公主府。 可她现在不能从正门出,所以,她能做的,只是去找程江,或是寻其他机会。 魏玄到时,便看到富然身上穿着一素色暗淡的衣裙,从背影上看,一时还真不容易察觉出是她。 “啊——,国公爷——。”雨滴见了人,吓了一跳。 国公爷是什么时候进来的,也没个声。 七丫默默的挡在富然跟前。 富然不得宠,老夫人不喜欢富然,国公爷也不喜欢富然。 这会来,可不是来找富然的麻烦。 富然轻轻将七丫推开,心里还是很感动的。 可在这里,没有任何人能挡得住魏玄。 “你们两个先下去吧。”她不想牵连无辜。 七丫还在犹豫,雨滴听了吩咐,拉着七丫先退下了。 必安留在院里,没有进屋。 “不知国公爷会过来,丫头们都在屋里侍候着,未能在外面迎国公爷,实在是失礼了。”富然客道的道。 她身上穿的衣衫的确不太好看,不过,这不妨碍她小脸白皙,眼眸清亮。 魏玄目光从她的身上,移到一旁那一堆衣服上。 看得出来,都是些粗布衣衫。 “国公府对你缺衣少食?”他皱眉,国公府向来由母亲打点内务,府中主子就那么几个,花销大,但进帐也不少。 据他所知,府中下人一年有八套衣衫可换。 一年四季,每季两套。 富然知道他误会了。 “不,不是,国公府没有缺我穿,我只是没什么事,便让她们把屋里的衣衫都拿出来,一件件试试,打发时间。” 她脸不红气不喘的寻了个理由。 姑娘家嘛,有这个爱好,也挺正常的。 “是吗?”魏玄勾了勾唇,“我还以为,你换好衣衫,又要像上一次一样,偷偷出府。” 富然脸色一僵。 他猜得还挺准。 “国公爷说笑了,富然不敢。” 魏玄示意她坐下,他也在不远处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富然只好在床沿处落座。 看来,他是有话要与她说,一时半会不会走的。 “我听说,你去求了老夫人,要去一趟长公主府。” 果然,府里任何事,都是瞒不住他的。 富然点头。 “是,国公爷也知道,我富家余下的几人都在长公主的手里,这两日,长公主做主,卖掉富家最小的孩子,不知行踪。” 她眼中有忧虑。 皆因她而起,她本是要做到心狠,不理会富家,可那有违原主的意愿。 原主的善良,不会容许她视而不见的。 这具身体,有自己的反应,她一听到最小的孩子被卖掉,不知道会落得怎样的境地,心里就一直堵着。 “我哥娶了嫂子之后,不久嫂子就怀孕了,那时家里开销很大,我的年纪不大,勉强能帮家里做点事,后来头一个孩子出生,家里花销更大了。” “我嫂子就提议让我也去赚钱,卖身进长公主府为奴,来钱最快。” 她自嘲一笑,穷苦人家卖儿卖女的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 这还是兄嫂将她给卖了。 便是亲生父母要卖儿卖女也是有不少前例的。 “那两个孩子,与我不熟,也不亲,可我们身上流着相同的血脉。” 她轻轻碰了碰肚子。 “若是肚子里的孩子能平安出生,与他们也算表亲,多多少少沾着血亲。” 她用那双圆亮的眼睛,看着他。 她在向他求情。 “国公爷,只要国公爷肯救出我兄嫂一家,以后无论国公爷要我做什么,我也绝无半句怨言。” 她眼下出府都不易,还是只能依赖他。 魏玄敛了敛目,盯着她的肚子看了一会,才缓缓收回视线。 “不着急,三日后,齐王府设订婚宴,你随我一同前往。” 齐王府订婚宴? “谁和谁订婚?”她隐隐有一种感觉,是如慧。 “如慧郡主与齐王府世子订婚。” 齐王与长公主是堂兄妹,齐王府世子与如慧郡主算是表兄妹,还算是亲上加亲。 富然脸色有些奇怪。 怕是齐王府世子也不知道如慧郡主当初给自己下药,早就不是清白之身。 长公主这是要攀齐王府这门亲事,强强结合。 富然回神,发现魏玄一直在盯着她看。 她一僵。 不知道自己刚才的表情是不是泄露了太多的情绪。 “这倒是一门好亲事。”她努力缓和了脸上的表情,笑得真诚了些,“谢谢国公爷,愿意带我出去长长见识。” 她立刻给行了个礼。 她也想去看看,如慧郡主和齐王府世子的订婚宴。 之前如慧郡主不是这个也不嫁,那个也不嫁的吗? 她能看上的只有魏玄。 其实,齐王府已经败落了,只有名号,府邸,齐王身上并未有实权。 “把这身衣服换了。”魏玄眯了眯眼,站了起来。 他身形挺拔,一站起来,长身玉立十分好看。 富然立刻应下。 “是,我这就换。” 第42章 订婚宴 齐王府的订亲宴,也是广发请帖。 齐王在朝中只领了个闲差,并无实权,齐王有两子两女,长子为齐王世子李明昊。 正是与如慧郡主订亲之人。 如今在户部领了一份六品的差事。 次子李明旭,在朝中并未领职。 京城谁不知道齐王府只剩个空壳了。 只是谁也没想到,长公主竟会将自己唯一的女儿许给齐王世子。 要知道连长公主的义女,都嫁给了卫国公。 那才是年轻有为,手握权势的权臣。 十个齐王世子也比不上一个卫国公。 因有着长公主和英国公的情面,齐王府订婚宴这一日,也是热闹非凡。 齐王府可是早早就开始准备,务必要将订婚宴准备得完美无暇。 卫国公府提前一天便送了新衣到杏院。 是参宴的新服。 七丫和雨滴是看了又看。 “好看好看,富然,你快换上,你穿上一定很美。”七丫兴奋的道。 富然也摸过,衣服料子实在是好,虽然比不上之前那套珠光纱的贵重,可这料子也不差到哪里去。 富然隐隐觉得,定是那一日魏玄看到她试穿那套粗布衣衫,才会想到让人送新衣过来的。 毕竟,齐王府的订亲宴,老夫人是不去的。 这一回,只有她和魏玄前往。 富然试了试,万一不合身,还能临身改改。 七丫和雨滴帮着她换衣。 这套衣衫,还真是专门为她订做的。 她刚开始显怀,其他地方都还纤瘦,只有腰腹稍微突出了些。 这套衣衫刚好腰围合适。 外罩衣宽松,套上合适。 若不仔细看,定是看不出来她怀孕了。 “真好看。”七丫直夸道。 “夫人,再配个美美的妆,一定会惊艳到国公爷的。”雨滴道。 富然可不这样认为。 “国公爷见得美人太多了,我就是个普通人。”她再将衣衫脱下来,明天要穿出去见人的,可不能弄脏弄坏了。 脱下衣衫,让雨滴小心放好。 翌日一早,再换上,上了妆,她在杏院简单的用过早膳,必安便过来传唤。 富然本来只想自己去的,还是必安提醒她,现在情况不一样,出门带个丫环。 富然这才带上了雨滴。 让七丫在府里好好歇一歇。 今日魏玄未着官服,只一身黑色暗纹锦袍,他气质出众,无论怎么穿都是好看的。 富然有时也会暗暗想着。 若她腹中怀着的是个儿子,出生后是不是出会像魏玄一样长得这么好看。 魏玄扶她上了马车,这会富然可没有拒绝。 肚子有货,不能随意蹦跳了。 万一给跳出来,那可不太好看。 马车上有备妥的礼品,魏玄随后上了马车,就坐在她的对面。 如往常一般,富然又掀开马车车帘的一个小小角,看看外面的世界。 她的眼里有好奇,有惊讶,有探索。 这些,都一一落在了魏玄的眼里。 看了一会,富然便开了小差,脑子里想的是一会在齐王府是不是会见到长公主。 听说这订婚宴就放在齐王府办,所以盛大。 长公主这是要帮着齐王府长脸。 今日,长公主,英国公和如慧郡主都会到齐王府去。 更重要的是,这桩婚事,是皇上赐婚。 如此喜事,便是见到长公主,恐怕,她也无法为富家人求情。 思及此,富然的兴致突地不高了。 她合上车帘,靠在车壁上,闭目养神。 魏玄从头到尾都没有说什么。 马车在齐王府门口停下,已经有不少人到了,齐王府的下人会安置马车。 今日必安赶车。 必安需要留下来等着将马车交给齐王府的下人。 所以,魏玄将富然扶下马车,带着雨滴先进了齐王府。 齐王亲迎,命人将他们好生领进去招待。 齐王府内,已经到了不少人,礼交到管中的手中,魏玄被其他人唤住了。 “就在附近走走,别走远了。”魏玄交代。 富然点头。 “国公爷放心,我不会乱跑的。” 她领着雨滴将所有来宾都看了一遍,她认识的人很有限,有些人只是见过,有印象,但人家也未必对她有印象。 不过,她忘了魏玄的身份。 她与他是一起来的,所有,有人认出她是卫国公夫人,还真有不少人过来与她攀谈。 之前有人嘲笑过她的身份。 一个小小的丫环,成了国公夫人,一朝成了枝头凤凰。 可如今,这个小凤凰跟着国公爷一起出来参宴。 谁敢当着卫国公的面,嘲笑她的夫人。 富然平和地应付过去了。 她看到了长公主和英国公,便去行了礼,二人今日忙碌,倒是没有太多的时间理会她。 富然在长公主那边的人群中,看到了程江。 阿林先看到她。 找机会挪到她身边。 “富然,你现在瞧着挺不错的,卫国公待你还好吗?”阿林问。 富然点点头。 “挺好的,国公爷还带我出来参宴呢,能不好吗?” 阿林想想也是。 程江过来,让阿林去接应一个人。 阿林随后走了,程江站在离富然几步远的地方。 “程大哥,之前的事真是麻烦你了。” 程江只是摇了摇头。 “接下来还得麻烦你,或者,程大哥有相熟的人,不是长公主府的,可以介绍给我,托外人办事,会更方便一点,以免给你惹麻烦。” 富然也知道他们这样的接触一旦引起长公主的注意,对程江来说,必定是危险的。 程江目光瞧着远处。 “我家中没别人,妹妹也死了,除了我自己一条贱命,没有什么好连累的。” 程江愿意帮她,是将她看成了自己的妹妹。 他怨自己无能,在妹妹需要帮助的时候,他无能为力。 富然沉默,程江妹妹的事,她之前听说过。 她也觉得世事弄人。 “有消息,我会让人送给你。”程江说完这句话,转身离开了。 富然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又有人过来与她说话。 她扬起笑脸。 应酬一事,她也会,不过是端着笑脸,彼此奉承罢了。 有些人,她并不识得,明面上的客套话,说上几句也就够了。 必安悄无声息的站在富然的身后。 雨滴一回头,吓了好大一跳。 “林护卫,你是什么时候来的,吓死人了。”雨滴拍着胸口道。 必安冷眼看她。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心虚才怕。” 第43章 倒霉挨刀 如慧郡主无论如何也不愿意嫁给齐王世子。 “本郡主死都不会嫁给李明昊,他算哪根葱,他根本就配不上本郡主。” “可是郡主,这门亲事是皇上亲自下旨赐的婚,长公主和国公爷都是同意了的。”红袖真怕郡主又做出出格的事。 长公主是打定主意要成就这门亲事,是不会再让郡主乱来的。 如慧郡主只要一想起李明昊,她就怒上心头。 母亲让她嫁给一个如此无用的男人,她这一辈子还有何指望。 她不要这门亲事,只要李明昊死了,她就不用嫁了。 “红招,你过来,本郡主有事吩咐。” “是。” 如慧郡主今日盛装,订婚的服鉓还是宫中御绣赐下的,她一套,李明昊一套,这是皇权的象征。 她在齐王府后院,出了院子时,她看到了富然。 如慧郡主脚步一顿。 “她也来了。” “回郡主,富然是随卫国公一同前来赴宴,齐王府给卫国公府发了请贴。” 一听魏玄也来了,如慧的眼里闪过一抹疯狂。 她要让他知道,她心里只有他。 “红袖,你带几个人,把富然看住了,红招跟我走。” “是。” * 必安跟在她们身边一阵,又被人给叫走了。 雨滴大大的松了口气。 “幸好林护卫走了,他要是一直留在这里,我都快无法呼吸了。”雨滴道。 富然十分认同的点点头。 必安摆着的那张臭脸,的确是让人格外的紧张。 “咱们找个安静点的地方歇一歇。” 她渐渐地开始觉得身子重,没有以前轻盈。 整日不出杏院,倒是没什么感觉,这出来一趟,倒是极易感觉到累。 “好。”雨滴十分积极的寻了一处安静些的地方,没有那么多人过去,扶着富然坐下。 “夫人你先坐一块,我去拿些吃食过来。” “也好。”富然是有些饿了,左右没什么人,就让雨滴过去了。 李明昊今天身为准新郎官,面色红润,喜气洋洋,周身的气息也与往常不一样了。 订婚之后,他就是长公主和英国公的乘龙快婿。 以后朝中官员,看到他,也必定要比以往多上几分敬意。 “世子爷,郡主有请。” 李明昊在招待客人时,有人到他身边低声说道。 李明昊还挺惊讶的。 如慧郡主的性子张扬,不过,他不是很在意,待成亲之后,他们慢慢培养出感情来,如慧郡主的性情自然会变好。 “好。” 李明昊随人一起到了后院,一处偏静的地方。 在那儿,如慧一袭准新娘嫁衣,亭亭玉立地站着,身段娇娆。 “郡主,世子爷来了。” 如慧转身,脸上神情似笑非笑,李明昊在看到如慧那一眼,眼里满是惊艳,之前他与如慧走得并不近,虽说是沾点亲,可往来并不密切。 “郡主唤我过来,可是有事要说?” “是啊,你靠近些啊。”如慧朝他招手。 李明昊一脸期待地走了过去。 她在订婚宴之前,就迫不及待地要见他,必定是对他极为满意的。 当初父亲要订下这门亲事,他还是有些担心的。 长公主在外名声响亮,可谁不知道她是个手段厉害的人。 齐王府要借长公主之名,重新在京城站稳脚跟,如今齐王也没了封地,只有这一处宅子。 腾飞是他们必需要的。 李明昊几步靠近,却不料,如慧从袖中亮出了短刀。 直直地朝着李明昊刺了过去。 李明昊吓了一跳,险险避开,可手臂还是被划伤了,一条长长的口子,衣袖破成两片。 血,顺着衣袖滴落在地上,混进泥土里。 李明昊吃疼,震惊地盯着如慧。 此时的如慧哪里还有半点可爱美艳,眼里只有疯狂和杀意。 “你疯了。”李明昊怒道。 “你敢骂本郡主,从来没有人敢骂本郡主,李明昊,凭你也想娶我,也不照照镜子。”如慧郡主嫌他碍眼。 一定要他消失。 若他还活着,母亲无论如何都会逼她嫁进齐王府的。 她一点都不想嫁。 李明昊转身就跑,如慧让人前头拦着,她提刀在后头追。 富然只觉得十分倒霉。 她可是上辈子的霉运,一直延续到这辈子了吧。 她不过是想寻个安静的地方好好休息一下。 为什么还要碰到今日的男女主角相杀的场面。 李明昊见身后人穷追不舍,拉起一旁的富然就挡在身前。 “如慧郡主,我劝你立刻放下手上的刀,这门亲事可是皇上亲赐,你若是伤了我,齐王府不会善罢甘休的。” 李明昊只觉得如慧已经疯了。 今天这么大的日子,府里来了多少人,她却拿刀行凶,试图害他性命。 如慧一看李明昊拉到身前挡着的人是富然。 她更兴奋了。 “尽然是你,你来的正好,你们两个一起去死,死后还能做个伴。” 说着,如慧拿起刀,再度冲到前头去。 不远处,已经有人闻声赶了过来。 如慧一刀劈了上去,富然后退不得,闪躲不了,李明昊死死擒住她,势必要将她当成盾牌使用。 她下意识的护着肚子。 肚子里的孩子已经有心跳了,她舍不得他出事。 在刀砍到之前,她用力的踩向李明昊的脚背,李明昊吃痛,身形一闪。 她稍稍避开了些。 刀,没有迎着面门砍过来、 但,确到了她的肩。 一阵巨痛袭来,富然差点昏了过去。 “世子爷,我是卫国公夫人,你拿我挡刀,我看你如何向卫国公交代。”富然咬牙怒斥。 齐王府的护卫赶至,将如慧郡主拦了下来。 如慧郡主还在那里叫嚣着。 李明昊挣扎着起身,让人立刻去请大夫。 他不知道她是卫国公夫人,想起魏玄的杀伐果断。 若是刚刚他真的用他妻子挡了刀,害得他妻子惨死在刀下—— 李明昊抖了抖,不敢深想。 端着点心过来的雨滴,看到富然身上一片血色,她两眼一黑,昏了过去。 很快,有人过将富然移到了屋子里,将她安置在床上。 她挣扎着让他们也安置雨滴。 雨滴胆子是小了点,不能一直躺在地上无人理会。 “夫人莫再说话。”大夫开始为富然止血。 第44章 她是我夫人 富然没有再说话,如慧那一刀虽然砍偏了,可也确到动脉,血流不止,她身上的衣衫全都染红了。 很快,她便昏迷了。 接下来的事情,她全然不知。 等魏玄接到消息匆匆赶来时,她就像个濒临死亡的人一般,脸色苍白的躺在床上,周身一片血红。 魏玄的黑眸深深一缩。 “必安。”他怒吼。 “属,属下在。”必安抖了抖,是他失职,主子知道如慧郡主也在齐王府,为防着如慧郡主耍手段,要他在富然身边护着。 可,齐王府的人找他有事。 他只是走开了一会。 魏玄看了他一眼,那一眼,让必安心脏都快裂开了。 他的血液一片冰冷。 爷不会轻易原谅他。 他面色惨白的看着床上的富然,她会不会死? 她肚子里还怀着爷的骨肉。 很快,他们都被大夫请出去,富然的情况,要将衣服都给剪掉,好方便止血。 必安退到门外。 “她是我夫人。”魏玄留在屋里,没有出来。 不知过了多久,富然才醒了过来,入眼的是雨滴在哭。 雨滴吓昏之后,很快就醒了。 后来一直哭着陪在富然身边。 “夫人,你总算醒了,你流了那么多的血,我还以为——。”雨滴不敢往下说。 富然嘴巴很干,全身无力,伤口处很痛很痛。 “雨滴,我想喝水。” “好。”雨滴匆匆去倒水。 富然费力的抬手,放在肚子上。 她没有伤到肚子,孩子应该无恙吧。 “夫人,你能坐起来吗?” 富然试了试,摇了摇头。 完全不能,她一点力气都没有。 雨滴又跑出去找了个勺子,一勺一勺的喂给她喝。 然后,一边告诉她,在她昏迷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 “订婚宴延后了,齐王世子也受了伤,也流了血,但没有夫人严重,他包扎好就没事了。” “国公爷去找齐王和长公主,誓必要他们给个说法,其他客人都走了。” 雨滴知道的,其实也不多。 富然喝了几口,缓解了口渴,便让雨滴放下碗。 “那如慧郡主呢,她随意打杀人,也不需要付出任何代价吧。” 她不过是这么一问,心里很清楚。 如慧郡主的身份足够尊贵,不需要付出什么。 便是她被如慧给杀了,长公主也能轻易的平了这事。 人命啊—— 从一出生,就注定了。 “大夫呢,我有事想问他。” “大夫去煎药了,一会就过来,夫人想问他什么?” “我肚子里的孩子,没事吧。” “没事的,国公爷亲自问了,孩子没事,但是夫人挨了刀,失血过多,身子虚,对孩子还是有些影响的,接下来夫人要好好的养好身子。” 确定孩子没事,富然松了口气。 眼皮沉重。 她迷迷糊糊的又睡着了。 不知道睡了多久,她被人叫醒,是个老大夫,要她起来喝药。 她起不来,全身无力。 而后,有人将她抱了起来,她眼皮很重,睁不开眼,有人一勺一勺的喂给她喝。 她以为是雨滴。 那药味道古怪,苦得让人难以下咽。 她只喝了一口就不想喝了,摇着头,不张嘴。 魏玄动作一僵,她用嘴唇抵开勺子,就是不张嘴,这药,是喂不下去了。 “张嘴。”他沉声道。 “……。” “富然,张开嘴,喝药。” 富然完全没有回应。 魏玄将药交到雨滴,他用手一捏她的下鄂处,迫使她张开嘴。 而后,他将药碗直接套在她的嘴上,灌她喝下。 一旁的雨滴看得心惊胆颤的。 富然被生生的呛醒了。 入口的汤药,又苦又涩,她所有的感观里只有汤药的怪味。 “我不喝药,我不喝药。”好苦好苦,她不想喝,睁开眼,往前推了一把,“我怀孕了,我不能喝药。” 她的孩子命不太好,还没出生就一波又一波的汤药养着,将来若是出了问题可怎么办。 她只是失血过多,没有伤极要害。 魏玄握住她乱动的手。 手上的力道让富然彻底清醒了。 她先茫然的转头看着他,他将她整个人都困在怀里,她的确不太好动弹。 “国公爷,我不能喝药,是药三分毒,我不能喝药。”她坚决不再喝药。 再苦她能逼着自己咽下去。 可为了孩子的健康,她能生挨着。 魏玄的目光沉了沉,让雨滴将药碗端下去。 “你失血过多,伤口很长,需要好好养着。” “失血就补血,养就养着,不是只有吃药才能养好的。”她抗拒吃药。 魏玄见她如此尽力的护着孩子,看她的眼神,多了几抹深思。 无论如何,长公主府与她,的确是可以彻底撇开关系了。 她几次三番差点死在如慧郡主的手里。 若是假装的,那也太蠢了。 “长公主过来看过你,那时,你还在昏迷中,长公主命人送了些补气血的药。”他扶她躺好,告诉她。 富然轻轻点了点头。 “如慧郡主是有点疯魔了,这一次她是想杀齐王世子,恰好我也在那里,齐王世子拿我挡刀。”她轻轻碰了碰伤口。 好痛。 痛得她眉眼都皱成一块了,心里将齐王世子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个遍。 好歹她也是个齐王府的客人,他为了自己的小命,不管不顾别人的死活。 “他拿你挡刀——。”魏玄的语气,如冰一般。 富然应是。 “想来如慧郡主是不满意这桩婚事的,她看世子不顺眼,才想着伤了世子,说不定就可以不用订亲了。” 如慧郡主的行为模式,非常的简单粗暴,不需要去细猜。 当初是要杀了她,就没有人会嫁给魏玄。 现在要杀了李明昊,她就不用出嫁。 当郡主就是好啊,想杀谁就杀谁。 “你放心,我会为你讨个公道。”魏玄垂眸看她,她面色依旧惨白,眼底发黑,“歇一会,今晚你太过虚弱,不宜移动,明日我们再回府。” 闻言,富然一震。 挣扎了一下。 “我不想留在这里。”这里有疯子,留下来这一晚,她也不会睡得安稳,“国公爷,我没事,真的,你让人把我搬到马车上,咱们还是早些回国公府吧。” 第45章 不想吃药 好在未伤及要害,血止住了,只要耐得住伤口疼,听大夫的,过些日子,总能好的。 魏玄听了她的话,将她抱上马车。 马车上垫了厚厚的褥子,软棉棉的,她躺在上面,就像躺在床上一般。 雨滴也上了马车,她的脸色也很白。 生生被吓成这样。 必安赶车,缓缓而行。 马车到了卫国公府,魏玄又将她抱了下来。 富然有意见,若提意见,会显得她事多。 一路入府,府中人都盯着她看,富然闭上眼,往他的怀里缩了缩。 眼不见为净。 他将她送回杏院,安置在床上,富然才彻底的舒了口气。 七丫见她这副惨样,吓了好大一跳。 “怎么回事?富然,你怎么受伤了?”七丫扯着嗓门道。 雨滴将她给扯了出去。 “国公爷在呢。”她怕七丫惹恼国公爷,二人匆匆退到院外。 富然脑袋昏昏沉沉的,极度想要入睡,可魏玄在这,她不能太失礼。 “国公爷,这会我也不好起身,国公爷已经将我送回来,有七丫和雨滴照顾我,不会有事的。” 言下之意,他可以走了。 魏玄没走。 她努力撑着眼皮的样子,让他的眉头挑了挑。 他就立在床前,睨着她的惨淡模样。 “让纪大夫过来替你瞧瞧。” “不用,齐王府的大夫已经瞧过了,无碍的。” 但魏玄还是让人唤来了纪大夫,纪大夫很仔细的替富然看诊,看她这副惨模样,是几番欲言又止。 她是天性倒霉不成。 几次三番的遇上这种事,能活到现在,也委实不太容易。 “夫人失血过多,伤口处理及时,血如今止住了,问题不大,不过,伤口每日需要换药,以免感染。”纪大夫的诊断与齐王府那边的大夫是一样的。 从现在开始,纪大夫接手治她的伤。 富然勉强睁开眼。 “我肚子里怀着孩子,能不喝药就不喝药,伤口上点药就好了,无妨的,养养就能恢复。” 她的孩子,一定要康健的。 纪大夫看了一眼一旁的魏玄。 点了点头。 “夫人放心,夫人如此关心腹中胎儿,实在是难得难得。” 富然闭了闭眼,刚开始,她不想要孩子,不想被孩子绑住。 后来,她又想凭着肚子里的魏家骨血,能抵消魏家人对她的不满。 可真真切切感受到孩子的存在,之前的所有都变了。 她现在只想要孩子,想要孩子好好的。 富然不记得纪大夫接下来说了什么,她的眼皮实在扛不住,沉沉睡去了。 翌日一早,富然被饿醒了。 她没急着起床,让七丫到厨房给她端碗粥过来。 过了一会,七丫便端来一碗燕窝粥,里面放了红枣。 “富然,你多吃些,现在厨房那边已经开始炖鸡汤了,接下来还有鱼汤,都是补气血,对你伤口好的。” 七丫兴奋的道。 富然半靠在床上,喝下一碗燕窝粥,精神总算好了些。 伤口依旧很疼,她不敢轻易动弹。 “那真是辛苦厨房了。” “是国公爷吩咐的。”雨滴端来了温水,拧了帕子给富然拭脸。 “夫人,国公爷还是很看重你的,早早就吩咐了厨房,多准备些食补的,你不吃药,就在食补这一块多下工夫,好将你的身上流掉的血,给补回来的。” 富然听完,没有太大的感觉。 或许,魏玄也不希望他的骨血有事。 “国公爷呢?”她是不是该向他道声谢。 “国公爷一早就出府去了。” 富然又躺下了,既然他不在府里,她便先歇着,等他回了府,再向他道声谢。 躺了一会,院里又来了人,雨滴将她唤醒。 来人是刚回娘家的魏琳。 魏琳在外听说齐王府发生了大事,好像与卫国公府有关,但是齐王府和长公主府一起将这件事给压了下来。 昨日参宴的宾客也不太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只知道,如慧郡主与齐王世子的订婚宴往后延了。 有人就猜测这其中必定是有猫腻的。 魏琳便匆匆赶回来,探听一下是不是与卫国公府有关。 结果一回来才知道,还真与魏家有关。 富然这个倒霉的,被人砍了。 她当真是几次三番地在如慧郡主手上受伤。 魏琳直接闯进屋里去,富然还来不及起床,只好在床上向她问好。 “啧啧,瞧你这副模样,的确挺惨的。”魏琳毫不客气的奚落。 “富然啊富然,你命格实在是低贱,便是进了卫国公府,当了卫国公夫人,还是头顶一片霉运,几次三番的落个被人砍的命。” “你可不别把你的霉运带到魏家来。” 魏琳越瞧富然越是讨厌。 说她运气差吧,还真是差,不是被捅就是被砍。 说她运气好吧,她还不算太差,肚子里一次就怀上了二哥的种,几次三番的折腾,这孩子还牢牢的在她肚子里呆着。 魏琳只要一想到魏家的长孙,是出自富然的肚子,她就一阵气恼。 如此低贱的人,怎配生下魏家的长孙。 “昨日有国公爷在,他福泽深厚,会护着我们的。”富然额角一抽,在心里骂了魏琳无数遍。 什么叫她倒霉? 是如慧郡主太疯了,昨日齐王世子也中了刀。 “哼,二哥都是被人给拖累的。”魏琳用眼刀瞪她,“下回你自觉点,好好留在这院子里,哪也别去。” “出门也不是我要求的,是国公爷吩咐的,三小姐若有意见,大可以找国公爷提,我人微言轻,哪敢提意见。”她换了个舒适些的姿态。 她受了伤,老夫人没有过来探望她,这也正常。 因为她在她们的眼里,根本就不重要。 连她肚子里的孩子,也没有多重要。 她默默地叹息一声,若有机会,还得带着孩子走,有这样的姑姑,孩子也会和她一起被嘲笑奚落的。 “知道自己人微言轻,就安份守己,你除了生下肚子里的孩子,并没有别的用处。”魏琳说了好些话。 都是让她识清自己的身份。 富然不想和她吵,低眉顺眼的让她说了几句。 魏琳这才满意的转身离开。 她一走,富然便躺下了。 第46章 听说,是为了你 接下来的几日,除了纪大夫每日过来给她换药,便是厨房流水的补品送过来。 其他人,并未出现。 魏玄也没有。 富然情绪有些复杂,那一日她受伤之后,他抱她上马车,抱她回杏院,坚持让纪大夫过来看她。 可他又隔了这么长时间没有再出现,他心里在想什么,她完全摸不着头脑。 若是魏玄能在对待她的态度上稍稍和缓一些,说不定,她能找到突破口,缓解目前的困境。 十日后,她的伤口已经愈合,长长一条疤,还需要慢慢调理。 纪大夫说过,他那里有上好的祛疤膏,只要每日坚持涂抹,几个月后,会恢复如初。 富然倒是没那么娇贵。 伤在肩上,平日也不穿露肩露背装,藏在衣服里面,谁也看不到。 不过,女子爱美是天性,有好药,当然要用。 富然早就不需要卧床,每天都会在院子里转几圈。 前两日,兰音带着魏念过来看望过她。 魏念人小小的,但是特别的聪明可爱。 富然送给她一只自己随手叠的大胖青蛙,现在魏念天天都想过来找她玩儿。 兰音架不住她,只好陪着她一块来。 富然现在天天陪着魏念折东西。 用草,用纸,用竹条,编织各种东西。 青蜓,蝴蝶,小鸟,还有小猫小狗,做得十分逼真。 连兰音都惊讶极了。 富然却不觉得有什么,上辈子,她生活也不太如意,幼年时,没有那么多钱买玩具,便自己折,自己做。 渐渐的就手熟了。 不过,上班之后,她就再也没有叠过。 幸好,并没有太生疏,骗骗小孩子,还是可以的。 “二婶婶,这个我可以带回去吗?”魏念嫩嫩的问着。 今天是剪纸,富然自己画,自己剪,剪了一只胖胖的小猪,十分憨蠢可爱。 “当然可以,你还想要什么?” “我还要一个月亮。”魏念眨着大眼,期待的道。 月亮吗?倒是简单了些。 “好,我给你剪。”她边绘边问道,“念儿为什么喜欢月亮?” 魏念看了一眼天上的太阳。 月亮要天黑才会出现,有时候,也不出现。 “我娘说,我爹就住在月亮里。” 一旁的兰音闻言,立刻红了眼。 富然怔了怔,看了兰音一眼,有魏念在,她也没有多说什么。 魏大哥英早年逝,抛下妻儿,徒留伤心人。 “好,那我给你剪一个又大又漂亮的月亮好不好?” “好。” 剪好了月亮,魏念跟七丫一块玩去了。 富然有些疲累,喝了一口茶水。 “大夫人,你别太难过。” 兰音摇了摇头,脸上的笑,十分僵硬。 “我知道。”她看了女儿一眼,魏念还小,不知道死的意义是什么,“这几日,二弟一直很忙,听说,是为了你。” 兰音寻常是不爱打听府里的事。 府外的事,就更与她无关了。 她今早去老夫人那请安时,听丽嬷嬷正和老夫人说着什么。 事关富然,她假装没有听到。 富然眨了眨眼,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怎么会呢,国公爷那么忙,为了我——。”她细想了想,若是为了她,便只有如慧郡主伤她一事。 可她已经没事了,他若是大动干戈,是要与长公主撕破脸吗? 富然的脸色白了白。 若魏玄当真要与长公主撕破脸,从暗斗变成明斗,富家余下的三人,只会是长公主手里的炮灰。 “国公爷倒也不必为我费心。”她僵硬的回了一句。 兰音却认为这是个好现像。 “你应该听说过,二弟前一任妻子自嫁进国公府之后,并未与二弟同房,二弟成婚不久,便去了战场,二弟妹临产前才回了府。” 那时,魏玄的态度是震惊的,是愤怒的。 他与那女人未真正圆房,结果八个月过去,她却快要生了。 魏玄隐忍不发,那女人却因胎大难产而死。 至死,都惯着卫国公夫人的名头。 她肚子里的孩子,却不是魏玄的。 如此丑闻,卫国公府死命压了下来。 兰音突然说出这回事,富然完全没有想到。 外头倒是有些风声,可都是在传魏玄不满他的原配夫人,在外有了别的女人,所以,他对原配起了杀心。 原配夫人难产而死,一尸两命。 当时的魏玄却像个没事人一样,脸上没有半点伤心难过。 世人皆传他薄情。 后来传着传着,便是传他克妻克子。 “二弟,只是不想撕破了脸,之后,二弟不曾有别的女人,直到你进了门。”兰音觉得魏玄对待富然终归是会不同的。 富然怀了他的孩子,是他孩子的生母。 不是别的女人可以比的。 “那他也挺惨的。”富然还挺同情他,这么大一顶绿帽子,直接压在他的头上,他那样心高气傲的人,生生的咽下了这口气,实在是太难得了。 “我的孩子,肯定是他的。”富然看着兰音。 她的眼神十分真诚,坦然,兰音回视过去,扑哧一笑。 “是,没有人怀疑你,如今的二弟,也不再是当初的二弟。”兰音不觉得同样的错误,二弟还会再犯一次。 “不过,这一回,也是委屈了他。”富然摸了摸肚子,这一回,委屈的也不光是魏玄一人,还有她,还有肚子里的孩子。 他们都是身不由己的。 “只要你有心体谅他,他会感受到的。”兰音道。 她清楚自己的丈夫有多疼爱魏玄这个弟弟。 当年丈夫便自认能力不如魏玄,以后卫国公府的重任,还是要交到魏玄的手上。 他自己在外拼一番成就。 可就这样的人,死在了战场上。 兰音每每想到丈夫,便是抑制不住的心疼。 魏清希望魏玄过得好。 她想帮丈夫完成他的遗愿。 魏玄不近女色,这么多年来,除了原配——,也是老夫人一手安排的,他不曾亲近过别的女子。 富然或许会成为他生命是最后的女人。 “富然,你好好待他,他从来不是心硬之人,他其实,是个很好的人,和他的哥哥一样。” 兰音拉着她的手道。 富然点头应着。 她知道,兰音想她的丈夫了。 第47章 拔刺 庆福院 魏玄已经连着好几日早出晚归。 连老夫人那里陪用早晚饭都给免了。 魏老夫人知道他在外面做什么事,原本她是不管魏玄在外面的所有行为。 他有能力,有手段,不需要她再为他操持半点心。 可如今,她却听说他一连拔了长公主在六部的好几处爪牙。 一连几日,不是早上她还没有醒,就是晚上她熬不住睡下了,魏玄才回府。 今日,魏老夫人硬撑着,等着魏玄回府。 丽嬷嬷在门口候着,魏玄一回来,便将人请到庆福院。 “二爷,老夫人已经等你很久了。” 魏玄看了一眼丽嬷嬷,他身上还穿着官服,如今皇上放权给他,由他掌管兵部和刑部。 兵部尚书和刑部尚书也要听他的。 这几日,他一连拔起兵部与刑部好几个人,如今都关押在大牢里审着。 一旦落入他手,没有一个是无辜的。 “好。” 魏玄随丽嬷嬷一起去了庆福院,魏老夫人担心他在外面没有好好吃饭,便让厨房送了一桌子饭菜过来。 他们母子边吃边说。 “你也好些日子没有陪着娘一起吃顿饭了,娘知道你近来忙碌,可你眼下,如此大动干戈的拔刺,是要与长公主彻底的撕破了脸。” 魏老夫人缓缓放下筷子,静静的看向魏玄。 他向来聪明,幼时有父兄护着,性子倒也天真烂漫,渐渐成长,便越发的沉稳,内敛。 老国公与魏清相继离开之后,他就越发的深沉,便是连她这个当娘的,也未必能真正摸清他的心思。 “长公主在六部安插人手,为一己之私,谋求莫大的利益,于国于民,皆是害处,皇上岂会置之不理。” “所以,是皇上下旨让你去办的?” 魏玄淡淡地喝了一口汤。 魏老夫人立刻明白,并非皇上下旨。 皇上虽对长公主近年来的所作所为有所怨言,可在皇上的心中,长公主依旧是那个助他登上帝位的长姐。 他是不会轻易对长公主做出什么事来的。 “既然不是皇上下旨,那便是你一意孤行,是因为如慧郡主几次三番的对富然动手?”魏老夫人心中隐隐有感觉。 但她不信。 富然是长公主府出来的人,魏玄对她岂会用心。 当初他们两个只是被长公主人为送做堆,不得不成婚。 便是富然如今怀了魏家的骨血,她也不允许魏玄将富然看得太重。 “不错。”魏玄拿过帕子,拭了拭唇,抬眸,黑眸沉着,毫无波动,“娘,长公主几次三番在卫国公府安排人手,更是不惜对我下药,逼迫我娶妻。” “富然不过是个意外,不是她,也会是别人,长公主的动机,才是最重要的,她已经不惜对我下手,我又何必对她客气。” 他的父亲,他的兄长,都是为了皇权而牺牲的。 若是如此得来的皇权,不能好好地为天下百姓谋福泽,只会为了一己之私,到处谋害他人,留着又有何用。 “皇上命我掌兵部,刑部,长公主早就在其中安插人手,刑部侍郎方端是长公主的人,兵部库部主事李虎也是她的人,若为皇上着想,她倒是处处安插自己的人手,美其曰,防范于未然,为皇上固守江山。” 魏老夫人听得心惊。 长公主平日明面上的确是热衷于维持自己端庄大度的表象。 却不知,她暗地里,还留了这一手。 “这事,定不必有你出面,兵部尚书,刑部尚书,也都是皇上的人,如今,你出面,不过是将刀剑往自己身上引。” 魏玄冷冷一笑。 “如此,才能让她光明正大的出手。” “玄儿。”魏老夫人听明白儿子这是要触犯皇家威严啊,“便是皇上默许,他也不曾下旨,一旦你做了什么,皇上也可不认。” 届时,所有的罪名,会落在魏家的头上。 “娘——,别担心,我自有分寸。”魏玄的神情归于平静,“时间不早,娘早歇吧。” 他起身告退。 这一夜,魏老夫人睁着眼到天明。 * 长公主匆匆入宫,面见皇上。 她不满皇上尽让魏玄主掌刑部和兵部。 两部皆有尚书,魏玄横插一手,还将她安置其中的人一个一个都给拔出来了。 “皇上,你让魏玄主掌刑部和兵部,是视两部尚书为无物,本宫以为不妥,他纵使有功,也可安排他别的职位,便是将大理寺交由他来主掌,也好过让他压在兵部,刑部两位尚书头上。” “皇姐操心之事,朕亦思虑许久,兵部原就与魏家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至于刑部,以魏玄的手段,任谁入了刑部,谅他也不敢不招。” 目前而言,皇上十分信任魏玄。 他有功,必定要赏。 如此才能安抚人心。 如今的兵部尚书曾是老国公的部下。 “那就允他兵部之职,刑部难道就没有能人了吗?”长公主就是看不惯皇上事事觉得魏玄行的态度。 皇上年纪尚轻,看人不准。 “魏玄今年未满三十,虽然有功,却过于年轻。” “皇姐莫再言了,前朝曾有甘罗十二岁拜相。” 皇上拿出奏折,一副忙碌的模样。 “若是皇姐得空,不如到皇后宫里坐坐。” 长公主可不想踏入后宫。 她随即出了宫。 皇上的态度让她寒心,更加坚定了她的想法。 魏玄必须要除掉。 留他一日,江山不稳。 * 三日后是魏清的忌日。 魏清的牌位已经送到护国寺供奉。 三日后,魏家会上护国寺上香祈福。 富然身上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本来这等事,也不会有人想到她的。 还是魏念近来与她实在是走得近了些,非要二婶婶一起去,兰音便在老夫人面前求了个情。 富然三日后,跟着一起去护国寺上香。 她还记得上一次去护国寺,可是在那一排排的牌位面前,念了一天一夜的经。 原来上一次,老卫国公和魏家大爷,就已经在那儿了。 富然想去护国寺,为腹中的胎儿祈祷。 盼着孩子能平安出世,莫再受其他苦楚,一世顺遂。 那一日,魏玄也会去。 她已经有好些日子没有见过他。 第48章 吐了一身 魏清的死忌,魏老夫人前一日就焚香沐浴,为魏清念经超度。 兰音的脸上不见一点笑容。 只有小小的魏念,虽然知道父亲已经不在了,但她太小,还不能具体了解去世了,是一辈子都见不到了。 马车缓缓而行。 富然与兰音,魏念坐在一辆车上。 老夫人与魏琳,丽嬷嬷坐在一辆车上。 魏玄骑马。 到了护国寺,寺中的师父们已经在给魏清念经。 这是早就已经打点好的。 富然一直跟着兰音和魏念,魏玄与魏老夫人去找了住持师父。 兰音很伤心,全身上下溢出的浓浓悲伤。 他们夫妻感情很好,成婚不久,正是蜜里调油的时候。 可魏清就这么失了性命,兰音连他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每每午夜梦回,她都哭得泣不成声。 富然怕影响魏念,带着她在殿外等着。 “二婶婶,我娘说,我爹住在月亮里,为什么二叔和祖母要到这里来拜祖父和我爹。”魏念不理解。 富然端下来安抚她。 “因为月亮太远,你爹想要离你近一点,护国寺离卫国公府很近,以后你想看他,可以到这里来。” 魏念似懂非懂。 她从来没有见过自己的爹爹,不知道他长得什么模样。 可祖母说,爹爹和二叔长得很像。 魏念还小,有些事,魏家并未与她说得太清楚,等她长大了,自然也就知晓了。 便是她爹不在了,她也是卫国公府的大小姐,卫国公府上下,也定会让她一世无忧。 富然没有说太多,陪着她一起看菩提树。 魏念问题很多,简单就是一本行走的十万个为什么,一会问蚂蚁,一会问树叶,一会问屋顶上的石雕。 富然都很耐心地回答她。 “夫人,你在看什么?”雨滴不解地问。 “刚才走过去的那个大师父,看起来有些古怪。”匆匆一眼,富然没有看得太清楚,只觉得那人虽一身佛衣,却一身煞气。 一定是她看错了吧。 这里可是护国寺,寻常人,根本就进不来。 魏玄与魏夫人从住持那儿回来,与他们一起去吃斋饭。 吃完斋饭,还有一场法事。 法事结束,他们才会回府。 午饭后,有短暂的休息时间,兰音因伤心过度,被搀扶到禅房里休息去了。 富然带着魏念,魏老夫人也在房间短暂休息。 但魏玄并没有去休息。 他在长生殿,一个人在那儿,屏退了左右。 他的父兄,都不是寿终正寝,他如此年轻便承袭卫国公之位,得皇上重用,除了他自己的能力,还有他父兄的牺牲。 他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他会成为卫国公。 他的兄长,亦是优秀之人,从小到大,他早就认定了,兄长会是下一任卫国公。 魏念吵着还要过来看看她爹,富然拗不过她,只好带她过来了。 见魏玄在里面,富然让雨滴在外面等着。 她带着魏念进去。 魏念跑向她二叔,“二叔,你也来看爹爹的吗?爹爹为什么不出来?” 童言稚语,满含悲伤。 魏玄弯腰,将魏念抱在怀里,看了富然一眼,富然在后面几步,并未上前。 “念儿乖乖长大,你爹一直在看着你。” “二叔说谎,爹爹在哪?为什么他能看我,我却不能看他。”魏念厥着小嘴。 不满的道。 富然一手扶着腰,近来的确是容易劳累。 她没有细听他们叔侄的对话,有些话,她也不太方便听。 所以,她立刻察觉到有人入了长生殿。 是那个看起来古怪的僧人,与他一起的,还有另一个身着僧服的汉子。 二人眼露杀意,是冲着魏玄来的。 富然心头大惊。 “小心——。” 那两人的身形太快了,快的富然完全忘了自身的危险,挡了过去。 她不能让魏念有事,她还那么小,那么可爱。 她也不能让魏玄有事,魏玄是她孩子的爹,她孩子以后过什么日子,就全靠魏玄了。 冲过来的两个杀手,连杀她都嫌麻烦,直接将她甩开。 她这一抵挡,魏玄有了防范。 只见他身形极快,抱着魏念移形换位,一掌劈向为首的贼人。 就在这时,必安和高免出现了。 二人与两贼人斗了起来,一路打出长生殿。 护国寺的武僧也冲了过来。 富然只觉得一阵头昏眼花,她下意识地护着腹部,刚刚那一下,她摔得很重很重。 她现在开始后怕,这样的力道,会不会把她腹中的胎儿给摔出来。 她几乎不能言语,身体微颤。 下一刻,她被人抱了起来。 “快,去请玄天大师。” 两名贼人被擒,这两人并非外面混进来的贼人,他们是护国寺的武僧,所以,可以在护国寺里畅行无阻。 在被贼到的那一刻,他们便咬破口中的毒药,自尽而亡。 阻止不及。 玄天大师匆匆赶到长生殿偏殿,富然已经昏迷。 魏念被吓到了,一直在哭闹,已经送到兰音屋里。 玄天大师为富然把过脉,眉头微锁。 “国公夫人被重击,受了些伤,好在,没有伤及腹中胎儿,不过还是动了根基,需要好好休养。” 玄天大师自责不已。 “国公爷,都是护国寺有错,尽未看清木风和木赤的本来面目,他们进护国寺已有一年,这一年一向安份。” 玄天大师是万万没想到。 “国公爷请放心,这件事,老纳定会让人查个水落石出,他们与国公爷无缘无仇,必不会随意动手,背后,必定有人指使。” 他们是冲着魏玄来的。 魏玄岂会不知近来是谁对他怀有敌意。 “有劳大师。” 玄天大师开了方子,让小沙弥去取药煎药。 药好之后,端了过来,富然被喂了几口药才醒了过来。 满口的苦涩当场让她控制不住的呕吐出来。 将中午在护国寺吃的斋饭全都吐到魏玄的身上。 “我,我不是故意的。”她只觉得头顶一阵发凉。 为什么?为什么倒霉的总是她? 她拎起袖子,想为他擦拭。 魏玄一把握住她的手,黑眸沉了几分,目光深深,不知在想什么。 “还有哪里不适?”他问。 第49章 怀疑之心不死 她全身都不适,难受得整个人都快裂开了。 她的手轻轻覆在肚子上。 “孩子还好吗?” “孩子没事。” 听到他的回答,她彻底松了口气。 孩子的命大得很,三番两次的遇到刺杀,追杀,都躲过去了,依旧好好的在她的肚腹中。 这更说明,她与孩子之间的缘分是很深很厚的。 若是她能自己做主,她会期待腹中的胎儿是个姑娘,她可以带着姑娘离开卫国公府,自力更生。 她会用尽平生所学,给孩子最好的生活。 可这世道,对女子终归是不太友好,她可以吃苦耐劳,不怕天不怕地的,却是舍不得她的孩子吃苦。 所以,希望孩子是个儿子吧,至少,男人在这天地间,会稍微轻松一点。 头上顶着卫国公嫡长子的名头,将来就算不能袭爵,至少,一世富足是可以保证的。 她在细想,眉头微蹙。 魏玄以为她仍有不适。 “我让大师再过来一趟。” “不用。”富然回过神,拉住他,大师来了,结果还是一样的,“国公爷,我没事,歇歇就好了,别再劳烦大师。” 魏玄定下脚步,深深看她。 “你不该挡在我的身前,凭你,只会让自己受伤。”他身边有护卫,他自身的身手也绝对能够自保。 这是护国寺,便是有人想要在护国寺安插人手,也绝对安插不了多少人。 区区两人,他足以对付。 她却差点出了事。 “国公爷说的是,我的确抵挡不了任何人,只是那时瞧着他们不太对劲,想着念儿还那么小,一时情急。” 她就不说为了孩子有个爹,才要保着他的了。 魏玄挑了挑眉,“近来你与念儿,倒是相处甚深。” 富然神情一僵。 他这是在点她吗? 不会以为是她处心积虑巴结魏念的吧。 她真不是,当初还是兰音带着念儿主动到杏院看她,魏念就是喜欢她才会一直与她靠近。 “国公爷千万别误会,若是国公爷觉得我和念儿走得近不好,那以后我避着些。”她嗫嚅道。 她往后避了避,神情也冷了些。 “我头有些昏,还想再躺一会。”说完,她躺下了,闭上了眼,似乎不想再与他说话。 魏玄知道她误会了。 她与念儿走得近不是坏事,自大哥去世,大嫂极少外出,念儿还小,与其他人也不太亲近。 如今,念儿愿意亲近她,也是好事。 孩子心性单纯,却也不好骗。 他没再说什么,让她好好歇着,唤雨滴进来照顾她,他就走了。 他前脚一走,雨滴便急急跑了进来。 “夫人,你又难受了?要不要再请大师过来看看?” “不必,我没事,只是有些累,想要再睡一会。”她还觉得自己的骨头疼,身上都疼,那一下,寻常人实在是受不了。 “那夫人睡着,雨滴在一旁瞧着,一会有事就唤你。” 富然点了点头。 她是真的很累。 本来还想着,寻到合适的机会,为自己谋条新的路,可这新路还没有找到,自己反倒处处受牵制。 一不小心,小命都有可能丢了。 * 魏老夫人和魏琳将兰音和魏念都在一处,玄天大师已经命人将那两名暗杀魏玄的僧人给搬到后山暂时看管。 接下来会有人接手细查,看看能不能在他们身上找出一点蛛丝马迹。 他们敢在护国寺动手,背后指使他们的人,就不会是普通人。 寻常人,连护国寺都进不来。 “实在是太大胆了,这可是护国寺,是天子脚下,他们尽敢行刺当今卫国公,他们难道就不怕卫国公震怒?”魏琳简直无法想象。 这件事护国寺必须负责。 玄天大师德高望重,可却识人不清。 这样的人还养在护国寺内。 以后那些世家贵族的人谁还敢来护国寺上香。 一不小心,就有可能死在护国寺僧人的手上。 “玄天大师,此事你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给魏家一个交代。”魏琳态度咄咄逼人。 “琳儿,莫要失礼。”魏老夫人唤住女儿,“此事也不是玄天大师所想,人心隔肚皮,防不胜防。” “那也该给魏家一个说法,到底是谁派人想要杀二哥,魏家到了如今这地步,爹没了,大哥也没了,还有谁容不下二哥。” 二哥是魏家仅有的男丁了。 大哥留下的念儿只是个女子。 富然肚子里怀的还不知道是男是女。 若是男丁,她也算有点功劳。 兰音一直抱着魏念不说话,她浑身上下止不住的颤抖着。 想着刚才刺客杀进去时,二弟正抱着念儿,若是念儿受了伤害,她该怎么办? 都是富然,若不是她挡那一下,让二弟有反应之机,恐怕二弟和念儿都会受伤的。 “娘,娘,你别怕,念儿没事。”魏念安抚兰音,“是二婶婶受伤了。” 兰音震了一下。 “娘带你去看看二婶婶。” 兰音将念儿交给一旁的嬷嬷抱着。 她力气小,如今念儿长大了,她能抱一会,却走不远。 “母亲,我和念儿去看看富然醒了没有,好向她道声谢。” “不必着急。”魏老夫人没想让她们离开,“这会只是抓到两个刺客,并不代表,只有两名刺客,万一暗中有人伏着,你们这会去,也有危险。” 她是护着长子的妻儿,不能让她们受到半点伤害,否则,魏清在天之灵,如何能安歇。 “富然那儿,你就不别担心了,刚才玄天大师已经去看过,确定没有大碍,好好歇着也就是了,魏玄也在那儿——。” 正说着,魏玄过来了。 兰音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有说出自己的请求。 婆母不会同意的。 魏玄命人彻查整个护国寺,任何一个熟面孔都不入过,生面孔直接拿下。 每个人都必须经受一番盘问。 玄天大师要戒律院配合,将护国寺上上下下一个个审过去。 护国寺乃国寺,容不得半点差错。 一番盘查下来,没有其他可疑之人,这些人都有人证,可以证明这段时间的去向,也无动机。 魏玄看在玄天大师的面上,只让戒律院好生整顿院中僧众。 “玄天大师,那两人,由我带回去处理。” 第50章 生下孩子后,你可以休了我 为防路上再遇危险,玄天大师派也十余名武僧护送卫国公府一众回府。 魏家本就带了十几名护卫,如今回程足有三十多人护送。 其中一架车上,装着两名已经自尽的刺客。 本来玄天大师打算将他们置于后山,若事情平定,直接在后山焚烧,让他们尘归尘,土归土。 魏玄即有打算,玄天大师也就由着他将人带走。 今日本是魏清的忌日,闹成这样,魏老夫人和兰音心里都不太痛快。 好在玄天大师允诺,会连着为魏清诵经三日。 富然被安置在车上,她的情况稍稍好了些,怕她经受不住马车的颠簸,魏玄下令全程慢行。 所有人都跟着一起缓慢行走。 上车之前,魏玄让高免吩咐下去,注意途中再遇杀手。 回程魏老夫人,魏琳,兰音母女同坐一辆马车。 魏玄陪着富然坐在一辆车上。 富然其实挺不习惯的,她只要雨滴过来陪她就行了。 “国公爷一路要防着有人再对我们下手,其实不必陪着我,他们不是冲着我来的。”富然的语气还是有些虚。 重重一摔的后劲还在,一时半会难以缓和。 “你以为,这一次会是谁对我下手?”他状似无意的问。 富然怔了怔,他会这么问,指使护国寺僧人对他下手的人,必定是她知悉的。 而她知道唯一一个会对他下手的人,只有长公主。 “你说是,这一次遇刺,是长公主命人对你动的手?” 若是如此,她也会有危险。 长公主如今是不是肯定她已经无用。 费尽心思认她为养女,将她送进卫国公府,可她却一点忙都没有帮上。 无用的弃子,也只有死路一条。 她的脸色白了白。 “长公主若是敢用刺客杀人,当初又何必费尽心思的将我送进国公府。”富然不明白,长公主如此做,岂不是多此一举。 难道是为了蒙敝魏玄。 “长公主的心思,远不是你能看透的,你只要知道,长公主可以隐忍,却不是只会隐忍,她这一次也并非真正要取我性命,区区二人,还动不了我。” 所以,长公主只派了两个人,这两个人就是她在提醒魏玄。 若是魏玄胆敢再对她的人下手。 下回,她可就不仅仅派出来两个人。 鱼死网破—— “那,长公主是不是觉得我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她抬头,看着他,明眸之中,闪着问号。 “若是长公主当真觉得我不可利用,那我兄嫂,是不是也没有任何价值了?”最小的孩子已经被卖掉了。 其他三人,怕是没有最小的那个幸运。 长公主会不会直接杀人灭口。 这几日程江那儿没有一点消息送过来,她知道不能急。 可卖掉的人还有要会找回来,杀死的人,就再也没有机会救回来了。 “若你想知道,就亲自去一趟长公主府,亲口问她。” “你当真觉得我能光明正大的去长公主府,若再来一次,我说不定就避不过了。”她垂眸看了一眼肚子。 不算太大,宽松的衣服能遮住。 他会心疼他的骨血吗? 长公主如今要杀他,定也气她无用,一旦去了长公主府,万一长公主气怒之下,杀了她,她如何能避? 她光凭一己之力,实在是避无可避。 没有强大的娘家,娘家还成了她的负担。 没有通天的本事,在这皇权之下,她自保都有点费劲。 纵使她空有满腔的期许,可终归很难实现。 “放心,长公主不会伤你,如今你是我的夫人,若你在长公主府出事,她如何能摘得干净。”他说的理所当然。 富然眯着眼看他,这男人的确行事有自己的一套,寻常人看不透。 “国公爷这是要我去钓长公主吧,长公主是压抑不住才会派人对你动手,一旦我去了长公主府,长公主必定会将怒火烧到我身上,一旦长公主动手,你便有理由对长公主做些什么——。” 她倒想乖乖的由着他们吩咐行事。 可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她再乖乖行事,会害得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国公爷知道我势单力薄,全凭一己之力,若国公爷觉得我必须去长公主府,那我就去,但还请国公爷答应我一件事。” 魏玄沉默看她片刻。 宽袖的掌下,手指轻捏。 “何事?” “我可以故意激怒长公主,让长公主在我身上做些什么,而后国公爷便能以此为由,对长公主发起攻势,若我得幸还活着,待孩子生下之后,求国公爷,给我一纸休书。” 她盼着有更广阔的天地。 哪怕需要自己操劳一日三餐,哪怕从日出而做,日落而息,她只想要自由。 可以随时抬头望天,可以彻彻底底的呼吸一口自由的新鲜空气。 他闻言,不语,只是用黑得让人发慌的眼眸盯着她。 富然被盯得头皮发麻。 她扯出一抹僵硬的笑。 “国公爷娶我也是迫不得已,是被长公主要挟,若我在国公府一日,整个京城的人都会记得,国公爷是如此被逼迫娶一个丫环为妻。” “国公爷英明神勇,绝对不是只能得到这样的待遇,休了我之后,国公爷可寻一门合意的亲事,若国公爷嫌弃孩子,我也可以一并带走——。” 她说得十分真诚,全是真心话,半点不带假的。 “说完了吗?”他淡淡开口。 不知为何,富然总觉得他此刻的语气,有些冷过头了。 “国公爷好好考虑考虑。”她声音小了些。 也不知道哪句话让他不高兴了。 “那我明日就请人上长公主府递贴。”她抬眸看着他的表情。 “不必。”他直接拒绝了。 “为什么?”富然不解,“国公爷要是不放心,可以让人跟着我——,林护卫也可以,他一定会把我盯得死死的。” 她倒是有些自知之明,必安的确针对将她盯牢。 “有一事,我倒是忘了,过几日,齐王世子与如慧郡主将订婚,这一次,他们会稳妥的定下婚期,长公主近来应该会忙上几日,顾不上你。” 啊? 富然张着小嘴。 “如慧郡主都要杀了齐王世子,齐王世子还敢再娶她,她不要命了?” “不娶她,他也未必还有命在。”魏玄唇角隐隐带着一抹诡异的笑。 让富然不得不怀疑,是不是他也插手这件事了。 他该不会从中推波助澜,如慧越是不想嫁的人,他偏要让她嫁。 第51章 处处打压 一路顺利回到卫国公府。 护卫他们一路的武僧原路返回了。 那两个刺客的尸体,魏玄带走了,回府之后,富然就再也没有见过她。 天早就黑了。 富然被折腾一日,经历生死,还是要好好的缓一缓。 安睡了一夜,翌日一早,兰音带着魏念过来了。 昨日之事,兰音受到极大的惊吓,所幸,魏念没事。 兰音还带了好几样礼品,有碧玉和的手镯,清透的珍珠耳环和黄金的步摇。 一样样都是精品。 她是来感谢富然那一声叫唤,若不是她挡在身前叫出声来,让魏玄有准备的时间,只怕,魏念会受伤的。 她再也承受不住至亲之人受到半点伤害。 “大夫人,这些东西都很珍贵,我不能收,昨日不过是举手之劳,你实在不必记在心里,都是一家人,也不必见外。” 富然将礼盒推了回去。 兰音却坚持,“你若是不收,我便心难安,富然,我是个守寡之人,出入不宜穿金戴银,一切都宜素,这些东西便是留在我那儿,也派不上用场。” “这些东西,可以留经念儿,等她长大后,给她当嫁妆。” “她的嫁妆不愁,也不缺这些。” 富然一想也是,魏念可是魏家的长孙女,将来出嫁之时,魏家给备的嫁妆定是十分可观的。 她不忍兰音失望,便收下了。 “其实以我的处境,也不好穿戴这些,不过大夫人一番心意,我且收下。” 午饭过后,兰音把魏念带到杏院来玩儿。 魏念是越发地亲近富然。 兰音更是觉得她和富然在某种程度上是同病相怜,她失去了丈夫,富然虽有丈夫,但是丈夫与她一辈子都不可能再同心。 甚至富然的处境,比她更不堪。 兰音是带着浓浓的同情,现在魏念喜欢富然,她觉得在府里有个伴也好。 魏老夫人听闻兰音与富然近来走得颇近。 她十分不满。 “兰音带着念儿与富然走得近,她到底存的是什么心思?” 魏老夫人怀疑富然花心思引魏念。 魏念是她如今唯一的孙女。 是长子唯一的血脉。 魏老夫人是用心呵护着的,兰音性子软,随她,可不能不明不白的让魏念和富然走得近。 富然做得再好,魏老夫人也绝不会承认她这个二儿媳。 她配不上魏玄。 永远都不可能配得上。 “娘,富然在府里孤苦无依,庆福院她不能时常过来,也只能往大嫂那边使使力了。”魏琳回府陪着魏老夫人。 这一趟,她也受了不少的惊吓。 魏家是二哥撑着,若是二哥出了事,魏家可就完了。 她要留在家里安抚母亲。 “琳儿,你去提点兰音,让她不要糊里糊涂地着了别人的道。” “娘,你就放心吧,大嫂那儿,我自会好好说道。” 魏琳在兰音面前,说了不少的话,没一句是关于富然的好话。 甚至威逼兰音不得不听话,若是再这样下去,会影响到念儿的未来。 兰音不敢拿自己女儿的未来开玩笑。 这辈子,她唯一的指望就是魏念了。 * 兰音和魏念连着好些日子没有再出现,富然心里隐隐知道些什么。 魏念是个单纯又可爱的姑娘,聪明极了。 她对自己的喜欢并没有半分做假。 现在她突然间不来了,必定其中发生了什么事。 “富然,我去大夫人的院子里问问。” “不用,你若是去了,只会让大夫人为难。” 富然叹息一声,好不容易与兰音结交,算是有个说得上话的,这下好了,还没高兴两天。 “不必去了,大夫人不来,自有大夫人的理由,咱们若是去了,反倒让大夫人为难。” “可是——。”七丫也很喜欢念儿小姐,这会不来了,杏院可就无聊了。 “行了,七丫,你就别给夫人添乱,夫人说了不去,就不去吧。”雨滴想着府里的闲言碎语,也知道大夫人那边,肯定是抵挡不住了。 最近三小姐还在府里,可是不能让三小姐抓住小辫子,她会让夫人难堪的。 魏琳不请自来。 这些日子,魏玄一直不曾露面,都在处理外面的事。 他很忙,自然忙得没空处理家宅之事。 他对富然定是无感的。 “三小姐,夫人在休息,还请三小姐稍待,容奴婢去请夫人。”雨滴边走边说,实在是拦不住魏琳。 魏琳连正眼都没有看雨滴一眼。 “我来,还需要去请她,我有事找她。”她大步就进了富然的屋子。 富然正在午睡,怀孕的月份往上加,她慢慢也开始变得嗜睡。 精神状态不太好,若是不睡一觉,一整日都没有精神。 魏琳进来时,还是吵醒了她。 她慢悠悠的请床,魏琳对她的态度早就表明,她就算再客套,魏琳也不会对她客气。 既然如此,就不必表面上虚应着。 “三小姐突然闯进来,可是有什么大事?” “近来我二哥到处在忙,诸事缠身,你说,是不是在暗中给长公主报信。”魏琳上前,直接将富然扯下来。 “你是长公主府派过来的细作,定是将卫国公府大小事都去信给长公主,所以才让二哥分身乏术,他已经一连几天没有回府了。” 她这个妹妹回府住了三天,连二哥一面都没有见着。 长公主先是派人前往护国寺刺杀二哥。 后又在二哥经手的事上泼脏水,安插人手,处处与二哥做对。 富然一脸莫名其妙,她是长公主府嫁出来的。 可她有什么事可以传回长公主府的。 “三小姐这说的是哪里的话,我整日人在杏院,不曾踏出半步,府里的事,一无所知,如何向长公主府传信。” 魏琳不信。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让七丫的父亲,与长公主府的护卫之间通信往来,定是将府中的消息传了过去,如今,七丫的父亲已经在我的手上,你若是不老实交代,就让他出来指认。” 七丫在外头一听父亲被抓了,差点跳起来。 要不是雨滴拉着她,她就冲进去了。 富然脸色一白。 她的确是找了七丫的父亲,给程江送信,也送过几封信。 她很清楚,若是将七丫的父亲拉出来,不需要严刑拷打,他必定会招。 第52章 死期都给算好了 “王老三的嘴巴没那么严,我还没有让人逼他,他就已经招了,王老三的妻儿都在卫国公府,你怎会以为,他会偏帮你。” 魏琳得意地道。 没想到富然尽是个蠢的,以为七丫在她身边侍候,就得听她的。 她错了,七丫是魏家的丫环,卖身契捏在魏家的手里,不过是派到富然的身边侍候罢了。 说到底,他们都是魏家的人,心自然也是向着魏家的。 “你吃着魏家的,住着魏家的,却还是听命于长公主,你肚子里怀着的是魏家的血肉,怎敢将心偏到外头去。”魏琳眼里冒出凶光。 恨不得直接给富然上刑。 “长公主当真以为魏家是泥做的,没有半点性子吗?凭由她捏圆捏扁吗?而你,也完全无视魏家,随意收买个人,就以为可以拿捏魏家。” 魏琳冷笑两声。 “实在可笑。” 富然的脸色变了又变,她的确是收买了王老三,可她也从未将魏家的消息外传。 她要是光收买王老三就想将魏家的消息传到长公主府去,她要真笨成这样,只怕开局就死了。 “三小姐哪怕逼问王老三,也该知道,我让他送的信件,只是想要追查我家人的下落,长公主抓了我的兄嫂和他们的孩子,这些本就不是秘密。” “老夫人知晓,国公爷也知晓。” 魏琳当然知道。 但她面不改色。 “你说得轻巧,若当真只是寻你的家人,大可以向我二哥求救,你没有向二哥求救,无非就是还妄想着长公主那边的利益。” “你说长公主抓了你的家人,她却还愿意收你为义女,你以为长公主的义女,这么容易当的吗?” 魏琳声声呛她,逼问她。 富然深呼吸,平稳自己的心情,不能轻易被魏琳的言语影响。 她轻轻一笑,有几分嘲讽。 “三小姐说这话过于可笑,我求国公爷,他就会帮我救我的家人吗?他与三小姐的想法是一样的,认为我是长公主的一枚棋子,我是棋子,所以我没有人权,什么事都轮不到我自己做主。” “穷苦人家出身就是原罪,我在长公主府身不由己,嫁进卫国公府,还是身不由己。” 她只恨自己会的技能实在是太少了。 逃脱不到眼前的桎梏。 “你买通下人,为你送信,这是事实,这就是罪证,王老三敢出卖魏家,魏家也容不下他,连同他的妻子,他的女儿七丫,一并赶出府去。” 魏琳当场放下话,外头的七丫气不过冲了进来。 “你不能这么做——。” 七丫长得高壮,面色沉下来,还真有几分吓人。 可魏琳是见过大场面的,只是淡淡地看了七丫一眼。 “你以为你是什么身份,敢对我这么说话,魏家容不下你们这些卖主的,还有富然,若不是你肚子里怀着魏家的骨血,今时今日,你也没有好下场。” “来人,将王七丫带下去,将她和她的父母一并赶出去。” 七丫被生生带走了。 富然知道求魏琳是没用的,所以,她没有求情。 突来的变故让雨滴有些不知所措。 七丫就这样被赶出府了。 怎么会这样。 “夫人,夫人,我们该怎么办?” 富然脸色苍白。 “雨滴,魏家的事,我也实在没有办法,你在府中另寻其他事做吧,别跟在我身边侍候,万一受我牵连,后果如何,连我都不能预料。” 魏琳不喜她,这是早就已经看得出来的。 这一次,不但是魏琳,还有魏老夫人,她们不会再让她过好日子。 魏老夫人也没想到,富然尽买通了王老三往长公主府送信。 她敢背刺魏家,魏家绝不轻饶。 “把另一个丫环也带出来,将她禁在杏院,不得出入,除了一日三餐送进去,谁也不准见她。”魏老夫人气急。 她表面看起来安安份份的,暗地里,还是动了手脚。 当天,雨滴就被带走了。 杏院的大门落了锁。 重重的锁声,击打在富然的心上,她觉得特别可笑。 她到底做错了什么? 世道要如此对她。 因她肚子里的孩子,还是有人过来送饭,送饭得告诉她,多吃些,孩子可以吃得大一些。 只有孩子好好的,她才能多活些日子。 一旦孩子生下来,她就再也没有利用的价值。 到那时,卫国公府,可以有一个去世的卫国公夫人。 富然是万万没想到,孩子出生之期,会成为她的死期。 她不想认命,她努力的找机会自求,可连院门都出不去,拖着一日比一日疲惫的身体,她能做的尽是那样有限。 魏玄一直没有出现。 那日从护国寺回来,她把自己的心意挑明。 她可以下堂求去,他可以写休书。 所以,现在的他,与他的母亲和妹妹认为的是一样的,他认为,她背刺了卫国公府。 夜凉如水。 远不如富然的心凉。 她睡不着,就在院子里坐着,只想抬头望着一片天。 可今天天气不太好,只有零星几颗星子点缀着天幕。 “富然,富然。” 初时,富然以为是树上的鸟叫声。 突然一抹身影出现在她的面前。 富然吓了好大一跳。 “什么人?” “我是长公府的暗卫,长公主得知你的境况,让我过来,将你带走。”那人黑衣蒙面,声音粗哑,看身形听声音,应该是个男人。 但人家是暗卫,会易容。 “长公主为何还要将我带走,是觉得我还有利用价值吗?”她回了长公主府情况还不是一样的。 不行,她想逃出卫国公府,但不能再入长公主府。 眼前的暗卫,能成为暗卫,必定是身手极其厉害。 “你腹中怀着卫国公的孩子,有利用价值。”暗卫话少,还是挑明了。 富然恍然大悟。 是啊,长公主想以此为由,钳制魏玄。 便是魏玄不觉得这个孩子对他来说有多重要。 可事实上,孩子就是流着魏家的血脉。 “你等等,我进屋收拾一下,马上跟你走。”留在魏家,她没有活路。 魏老夫人只待她生产那一日,就要送她上黄泉。 到了长公主府,她依旧没有活路,孩子一生下来,会成为长公主的工具,但她已经没有利用价值,同样是个死。 暗卫不耐。 “带着人就行,别的不用带。” “那不行,屋里有我的全部身家,不带走,我就不走。” 第53章 逃命 暗卫一共来了两人,一人在外头盯睄,一人进来带走富然。 他们不能停留太久,是冒着天大的风险偷偷闯进卫国公府。 卫国公府因着主子不多,人少,守卫大部分集中在魏老夫人的庆福院和魏大夫人所住的清月居,朝光院的守卫反倒是最少的。 至于不受宠的富然所住的杏院,根本就没有人看守。 卫国公府夜里有人巡守,身为暗卫,要躲避巡夜护守,也不是件多难的事。 当着暗卫的面,富然简单的收拾了几样东西,银票,珠宝,容易随身携带的,至于那些带着不便的,她是一样都没带。 连换洗衣服也没有带,她是被人提走,不是搬家。 收拾期间,她悄悄带走了一把剪子,就藏在包袱之中。 暗卫要接过她手上的包袱,被富然拒绝了。 “这是我的全部身家,怎么能交给你,我都不认识你,万一你不还给我,我找长公主要吗?” 暗卫不敢再耽搁时间,提起她,隐入黑夜之中。 很快,另一名暗卫也跟了出来。 他们尽自如的离开了卫国公府,并未被守夜的发现。 富然暗自叹息一声。 魏玄不久前才遭了长公主的暗杀,怎么府内一点防范都没有。 若是长公主当真动起手来,他真的抵挡得住吗? 两名暗卫,一名断后,以防卫国公府的追兵。 另一个直接带着富然一路前往,往长公主府而去。 这条路,富然还是很熟悉的,她走过几回。 她被提到马上,黑夜之中,五感格外的清明。 “等等,等等。”她瞧着四下无人,心想着趁这个机会,逃出去。 暗卫缓下速度,语气不耐。 “做什么?” “我的胎本就不太稳,一直在喝安胎药,长公主也是要用我肚子里的孩子威胁魏玄,你这样颠容易把我肚子里的孩子给颠没了。” 富然一口气说完了,一手按着小腹,语气十分痛苦地道。 “你放我下来,缓一缓,现在四下无人,魏家一时半会,肯定不会发现我失踪了,最早也得明天早饭时才会发现。” 暗卫提前探查过。 她是挺惨的,院门上锁,送饭时才会打开。 若是无人送饭过去,也的确不知她是不是在里面。 暗卫还是担心真的伤了她腹中的孩子,在长公主面前无法交代。 所以,停下马,让她落地。 “安静点,歇一会马上就走。” “好。” 富然看着那匹马,十分健壮,她曾学过几天骑马,只是很长时间没有骑过,不知道还能不能驾驭得了。 刚才瞧那暗卫骑行很顺利,也不知道这马会不会认人。 富然抱紧随身的小包袱,片刻之后,暗卫再度提醒,该走了。 富然再也没有理由推拒,被暗卫提上马。 这一次,富然要求,她坐在后面,因坐在前面让她一直想吐。 暗卫不耐烦的神情更甚,最后还是让她坐在后面,为了更快的回到长公主府,暗卫不想再多耽搁。 “你最好不要再提过分的要求,否则,为了完成长公主交代的任务,我只能将你打昏。” “我听话。”富然立刻道。 可别打昏了她,那她就半点逃跑的机会都没有了。 她坐在身后,马开始跑,她一手抱紧了怀里的包袱,另一只手,抓握出剪刀。 她只有一次机会—— 眼前的暗卫武功有多厉害,她不知情,只知道,今晚看到的,或许不是他全部的实力。 她需要一击即中。 她将对方从头到尾都考虑了一遍,若伤四肢,以她的力道,等于没伤,身上的伤也不至于立刻让他失了战斗力。 所以—— 她的目光落在他的颈部。 心里暗暗默念着歉意。 下一刻,不再犹豫,拿了剪刀,刺向暗卫的颈部,趁他还没反应过来,一把将他推下马。 马受了惊,脚步杂乱。 富然半卧在马背上,手慌忙地扯住缰绳。 身后传来暗卫的怒吼声,另一个暗卫也跟了过来。 富然很急,她只有这一次机会,若是被他们抓回去,她就再也没机会逃离。 好不容易重生一回,这辈子不能被人控制得像个人偶一样的过。 还有她的孩子—— 她就是拼了这条命,也想要给孩子拼出一个自由的未来。 好在身下的马只是寻常马。 不认主。 她扯住缰绳后,很快就控制住,费了她的九牛二虎之力。 她不敢在马背上呆太久,飞奔过两条街,便匆匆停下马,下了马车,将马赶走了。 暗卫很快就会追上来。 若是没有追上来,必定是那个受了伤的暗卫,真的伤得很重。 需要同伴带她去治疗。 她从包袱里拿出些散碎银子,余下的全都藏于腹部,看起来就像是个大肚婆,仅此而已。 夜里有很多地方是没有灯火的,她只能借着月光,到处找地方躲藏。 好在,她没那么怕黑。 求生的本能,超过这了害怕黑暗。 她往城门方向走,一路走走躲躲。 明天一早,她一定要出城。 否则,长公主也好,卫国公也好,派人也来找,她便是插翅也难飞。 * 卫国公府 朝光院 “你说什么?”魏玄浑身散发出冷意,黑眸如箭般盯着必安,必安低头看了一眼,再也不敢抬起头。 “爷,长公主府的暗卫顺利潜进府,他们带走了富然,但是富然并没有被他们带回去,而是半道上刺伤了暗卫,骑马走了。” “爷,事发突然,我们的人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就失去了她的踪影。” 必安双腿发软,直想直接跪下求饶。 “爷,高免已经带人四处搜寻,只要富然不是被长公主府的人带走,高免就一定能找到她。” 必安也万万没想到,富然会来这一手。 今日之事,魏玄全部知情。 如慧郡主刺伤齐王世子,齐王大怒,齐王世子拒绝再与如慧这个疯子有任何关系,两家的亲事,眼看着就要告吹了。 可偏偏,魏玄让人从中周旋,继续促成了这桩婚事。 如慧郡主指天立誓,绝不嫁给齐王世子。 齐王世子也对天起誓,不娶如慧郡主这个疯子。 但,圣旨下,谁也不能无故抗旨。 齐王府对长公主怨念起,若是长公主连如慧郡主都不能安抚好,答应他们的事,他们又如何敢信。 魏玄插手了如慧的婚事,所以,长公主起意要抓回富然,以此威胁魏玄。 第54章 魏玄,让开 富然一路躲躲藏藏,她自来到这个世界,几乎没有单独外出的机会,几次外出,都在白日,她以眼描绘这个世界。 多多少少记在脑中一点。 但十分有限。 她依墙而行,遇到暗处,便会躲上一阵。 路过一处百姓家,夜里有未收进去的衣物,她拿了一件,在暗处给自己换上。 头上的发髻也换了。 脸上抹了墙角的草木灰。 眼下她看起来,再也不是卫国公府的夫人。 但她现在没有户贴,没有身份是不能轻易出城的。 她几次出城,不是跟着长公主,就是跟着魏家,那样的世族大家,连城门口那边,都没有人敢轻易盘查的。 她并不需要出示任何关于身份的证件。 但现在仅有她一人,守城将士必定是要她出示的。 明日一早,她先在离城门稍远些的地方打探,若有人做户籍—— “还是躲过今晚再说吧。”她窝在一处草堆旁,度过了一晚。 翌日天一亮,她便从新将自己整理了一下,不能太过华丽,也不能像个乞丐。 她需要的是那种在人群中,不会让人多看一眼的存在。 “跟我走。” 富然在城门口等候时机,万一守城将士换班时,有无人看守的空档,她便趁那机会逃出城去。 从此以后,天高地远,她定能寻求谋生的出路。 可她万万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上程江。 “程大哥,你怎么会在这里?你又怎么看出来是我的?”她以为自己的改装得挺成功的。 却不料,被程江一眼就看出来了。 “昨日无意间听到长公主府的管事与人说话,是派暗卫将你带回,但昨晚,未将你带回,暗卫悄悄回了长公主府。” 程江因为这事,还特意与昨晚值夜的兄弟换了班。 “他们说你逃了。”程江知道她逃不远的,他也不放心,她若是被抓回去,下场会很惨,“你想出城,我带了我妹妹的户贴,我妹妹虽死,但我一直未为她销户,本以来,这样就可以当做她还活在这个世上。” 程江一直贴身带着妹妹的户贴。 “从今以后,你就叫程素素,是我程江的妹妹,你若是出了城,就去许州丰城下的程家村。” 程江给她指了一条明路。 富然万分感激。 “程大哥就是我的再生父母,之前托程大哥办的事,程大哥尽快撇清关系,至于我的兄嫂,以我目前的处境,是救不了他们。” 程江面色微变。 “我帮你救。” “别。”富然不想拖累他,他不过是长公主府的一名护卫,若是当真救出富家三人,让长公主知晓,程江必死无疑。 她与他之间,没有那么深的感情。 他视她为妹,可她终归不是他的亲妹妹,他不需要为她做这些。 “程家就剩你一个人了,你好好在长公主府当差,只要不出错,还是有前途的,过两年,娶个妻,生两个孩子,好好安稳的过完下半生。” “人各有命,富家走到这一步,只能怪自己命不好,大哥大嫂当初若不把我卖进长公主府,也不会发生这些事,或许冥冥之中,已经注定好了。” 富然已经盘算好,她现在身上有些银子,一路去程家的故乡,在那里以丧夫为名,生下孩子,养育成长。 若是那儿不是个好地方,等孩子生下之后,她再另择其他去处。 若能安稳过日子,她便在那里定居。 “别再耽搁了,快些出城吧,长公主已经命人在城中搜索你的下落。”程江让她快走,他没有再往前一步。 他在她身边,反倒不合宜。 富然重重的点头。 “好。” 她拿着程素素的户贴,心里还是忐忑,她记得程江跟她提过关于他妹妹的一切。 长公主的人已经在守城这边安插了人手,只要一见富然,必定将人带回去。 富然如今重新妆扮过,看起来就是个灰头土脸的农家妇人。 她随着人群缓缓前移,等着查验户贴,出城去。 今天的查验格外的严格,每个与她年龄相仿的人都被严厉的盘问,时间上耗费了太长的时间。 富然心都揪了起来。 这样下去,她怕自己出不了城。 好不容易逃离出来,她不想重回牢笼。 身后,有官兵过来了。 吵吵闹闹,十分喧哗。 富然不敢回头,只是往前挪了挪。 突然,有人握住她的手臂,富然惊恐怕地抬眸。 赫然发现,出现在她面前,握着她手臂的人,是魏玄。 她腿下虚软。 强装镇定。 或许,他现在根本就认不出自己的模样,她现在的样子,与之前是不太一样的。 “你,要做什么?”她嗫嚅道,声音低沉沙哑。 魏玄看着眼前纤瘦,一身灰扑扑的小女人,她刚才抬眸那一刻的惊恐毫不遮掩,她很害怕。 昨日,长公主派人挟持她,卫国公府的人未能护住她,她被人带出了魏家。 是她中途自己寻机逃脱。 她大概以为,长公主府与魏家都无她的容身之处,她想要活,只能逃得远远的。 “别怕,有我在,没人能伤你。”他手上的动作轻柔了几分,语气也是。 富然猝然低头。 “求求你,让我出城,我什么都做不了,对你们没有任何用处。” 她用她乌黑的头顶对着他。 她怎么会对他毫无用处。 她肚子里怀着他的孩子。 “跟我回去。”他沉声道,守城将士过来,被必安拦住。 “魏玄,长公主想要挟持我,用肚子里的孩子要挟你,孩子出生,我就该死了。”她抬眸,看着队伍往前移,她越发的焦急了。 他来了,她是没有机会出城去了。 “魏家也是一样,等我生下孩子,也没有任何容身之处,我是个普通人,我只是想活命,为什么这么难?在你们的眼里,我的性命,便如蝼蚁一般,可以随便践踏吗?” 她知道,他肯定是这样想的。 她不过是想要博他一时的良心。 很可惜,她没能如愿。 魏玄将拉出队伍,甚至从她的手上拿过户贴。 “程素素——。”他的声音,低沉,而满含凉意。 富然一震。 “这是我捡的。” 第55章 找死 她的小脸是特意涂抹过的,除了那两丸晶亮的眼珠,周身可见的灰。 唇畔却泛着白。 魏玄不动声色的收着她的户贴。 富然紧张的看着他,双眼盯着,试图瞄准时机,从他手上夺回程素素的户贴。 她已经不抱其他幻想,一个连身份都没有的人,在这陌生的世界里,她连城都出不去,更别妄想在这偌大的世界里有一番惊人的成就。 人家穿越也好,重生也罢,都能改造一番天地,为何到她这里就这么难呢。 她见他将她的户贴直接塞进后腰处。 富然一怔。 下意识地伸手,从他腰际穿过,试图拿取他置于后腰处的护贴。 众目睽睽之下,她便这样抱着他的腰。 守城将士自是认得当真卫国公,一个个都震惊了,是哪家小娘子胆大包天,尽在光天化日之下,对卫国公行不轨之事。 一旁的目光和议论声纷纷而至,富然置若罔闻,她只想要拿到户贴。 必安拦住守城将士。 面无表情的道。 “那是我家夫人。” 守城将士惊了,没想到尽是卫国公夫人,这卫国公夫人是要逃家啊。 如此大的消息,的确是振奋人心。 可谁也不敢妄议卫国公夫妇。 “魏玄,你还给我。”她揪着小脸,伸手一直在摸他的后腰。 魏玄面色微变,下一刻,直接将她横抱起来。 富然的反应有点激动,几乎要从他的怀里跳起来。 “别动。” “你放我下来。”她没动,怕掉下去。 魏玄没理她,叫了必安,必安匆匆赶了过来。 魏玄将富然抱上马车,很快驾车而去。 城门口恢复了正常秩序。 不远处,两道身影目睹了这一切,他们没有出城,转身离去。 * 富然被塞进马车,车内有魏玄,车外有必安。 她是插翅难飞了。 程素素的户贴还在魏玄身上。 她低头细细想着,这样下去还是不行的,一旦进了卫国公府,莫说是出城了,就是离开卫国公府也是一件艰难的事。 上回她爬出来的狗洞,已经被彻底堵死了。 连七丫都抱怨过,要出去一趟可难了。 现在七丫一家都被她给牵连了—— 她如往常一样,掀开车窗一角,往外看。 以往,她乘坐马车,都会如此,魏玄见过,倒也没说她。 富然瞧着这一处车窗的空间,她可以找好角度跳出去。 人少的地方等于白跳,她需要人多的地方。 马车走了两条街,终于,拐向一条更为热闹的街市。 “爷,走这里更近。”必安道。 魏玄没说什么,便是允他这么做。 富然咬了咬下唇,回头看了魏玄一眼,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他正盯着她看,那黑幽幽的眼神,颇为吓人。 富然敛下眼睫,不理会他。 这人对自己又不好,理他做什么。 “国公爷这样盯着人看,是想吓死谁吗?”她板着小脸道。 “你想做什么?”魏玄眯了眯眼。 富然猛然抬头有些生气。 “我想做什么?重要吗?我能做什么?我就是个傀儡,木偶,你们提着线,想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好气,肺都快气炸了。 她觉得自己可以一直忍着,忍到不需要忍的那天为止。 可现在她知道忍是没有用的。 七丫一家受她所累,被赶出府去,下落不知。 富然的小侄儿被卖去何处,同样不知,富大哥一家其余三人是生是死,她也不知。 她甚至连自己具体活到哪一天,也不确定。 “你们要斗,为什么不光明正大的斗,背地里拉着一堆无关紧要的人为你们卖命,成为你们脚下的踏板。” 闹市,已经行至一半。 街上有小贩叫卖。 行人颇多。 必安的速度也慢了下来,这条街不长,不远。 很快就要到头了。 富然只有这一次机会,她要拼一拼。 说着,她突然冲向车窗,小小身躯飞扑向外。 电光火时间,魏玄一手飞快的扣住她的脚,下一刻,她被生生接了进来。 人被他稳稳的禁固在怀里。 跳车的那一刻,富然是怀抱着莫大的决心,因为跳下去,伤的不止是她自己,很有可能,会伤了肚子里的孩子。 她为了自己的自由,也为了腹中孩子的自由,顾不了那么多。 魏玄面色铁青。 “你在做什么?” 富然脸色惨白。 幸好马车不算快,飞扑出车窗的那一刻,还是挺吓人的。 “寻死。”她咬牙,双目圆瞪。 她被困在他的怀里,他的双手犹如铁条一般钢硬,她动弹不得。 他的力道有些大,勒得她生疼。 “谁准你寻死的。”他声音泛着寒气。 必安也看到了,但没说什么,大庭广众之下,宜尽早离开。 马车稳稳的驶离闹市。 背后有人指指点点,但很快平息。 “我的命是我自己的,我想活活不了,我想死还死不了。”富然挣扎不开,索性低头,在他的手腕处咬了一口。 深深的。 他不松手,她就不松口。 两人就这样僵持着。 魏玄赢了。 富然的牙都生疼,他还是不动声色。 她抬起头,视线落在他的手腕处,一个大而深刻的牙印,渗着血,还沾着口水。 “你放开我。” 他不动如山。 “魏玄,你放开我,我疼。”她牙疼,身上疼,肚子也开始发紧,“我肚子疼。” 一提肚子,魏玄立刻松了力道,但没有彻底放开她,是怕她再度去跳窗。 “谁让你不停地折腾,你折腾得起,肚子里的孩子如何折腾得起。”他伸手捏起她的下巴,迫她扬起脸。 富然是真疼,疼得两眼水汪汪的。 这模样,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魏玄的心头震了一下。 手下的力道也卸了些。 “没有人要你的命。”他僵硬的道。 “你骗人,你娘要我的命,你也要,长公主要我的命,要我的孩子,我死无所谓,人生来就是为赴死,可我的孩子一出生就没娘,已经够可怜了,还要沦为你们的工具。” “我不会让孩子成为工具的,大不了我带着孩子一起走。”生是她带来的,死是她带走的,谁也不欠谁。 第56章 不醒 富然的情绪激动,魏玄为免她与腹中孩子有事,直接点了她的睡穴。 车内,终于安静下来。 必安缓缓将马车赶至卫国公府侧门,进了门之后,有小厮过来牵马车,魏玄直接将富然抱下马车。 必安皱着眉头跟在主子身后。 刚才富然和主子在车内所说的话他听得一清二楚,富然还想寻死,带着孩子一起寻死,她怎以敢的。 魏玄一路将富然抱进朝光院。 必安又怔了怔。 “爷,不把她送回杏院吗?” “以后她就住在这里。”魏玄头也不回的道,“把侍候她的婢女领过来,请纪大夫。” “是。” 必安和小宁子分头行事。 纪大夫匆匆提着药箱赶了过来,诊脉之后,眉头微锁。 “夫人郁结于心,于胎儿也未必有好处。” 纪大夫常驻卫国公府,自然知道前几日夫人被关在杏院不得出入,完全像个犯人似的。 怀孕期间,本该心情愉悦,胎儿也会随着母亲的情绪开心成长。 若是母亲心情压抑,对胎儿的成长必定是有影响的。 纪大夫也不好多说,他也清楚夫人肚子里的孩子得来不正。 “夫人排斥用药,一切还等夫人醒来再说。”纪大夫道。 魏玄伸手,解开富然的睡穴。 但她没有醒过来。 她还在沉睡之中。 魏玄皱了皱眉头。 “她为何还不醒?” 纪大夫又抓起富然的脉,把了把。 “回国公爷,应该是夫人过于疲累,才会继续沉睡,等她睡足,自然也就醒了。” 若只是沉睡,倒是无碍。 昨日于她而言,就是惊魂之夜,魏玄点了点头,让纪大夫先行回去。 不久之后,雨滴过来了,看到富然这副模样,什么都不敢问,只能默默的流泪。 魏玄看了她一眼,雨滴连泪都不敢流了。 “好好照看她。”魏玄吩咐。 “是。” 雨滴慌忙应下。 这一觉,富然整整睡了两天两夜,纪大夫来了好几趟,她就是不醒,身边的人唤她叫她,她一点反应都没有。 雨滴都为她哭过几回了。 三个时辰前,魏玄将宫中的太医也请了过来。 太医的诊治与纪大夫是一样的。 只是沉睡。 但是一个人若是只睡而不醒,大概,是她不想醒吧。 太医说出这番话时,魏玄的神情莫测。 她是当真要求死。 睡足两日,富然自己醒了,她很累,很困,这一觉睡得很深很沉,她觉得自己应该整整睡了一个世纪那么久。 睡着之后,一直在做梦,梦到自己的前一世,梦到来到这个世界后经历的一切。 她脑子昏呼呼的,不太想醒。 可她是被饿醒的。 嘴巴很干,在可唇不干,睁开眼,是雨滴拿着羽毛沾水为她润唇。 “夫人,你醒了。”雨滴见她睁眼,万分惊醒,“你都睡了两天了,我好怕你一直睡下去就不醒过来了。” 雨滴眼里泛着泪光。 富然轻轻一笑,看到雨滴,心里宽慰。 至少雨滴是真心待自己的。 可七丫呢。 那么好的七丫随她父母去了哪里。 “雨滴,见到你真好,我好饿,有没有吃的。”她挣扎着要起来。 雨滴让她躺好,“别着急,你躺的时间太长了,若是突然起身,会很难受的,你先睁开眼适应一下。”这是太医交代的,她一直牢记。 富然点了点头。 雨滴立刻飞奔出去,要去厨房给富然找吃的。 在院子里遇上小宁子。 小宁子拦着她。 “你跑这么快做什么?现在不是该在里面陪着夫人?” 主子出门办事,吩咐他们看生看顾夫人,无论夫人是醒着还是睡着,她跟前不能缺人。 “夫人醒了,她肚子饿,我去厨房拿吃的。”雨滴道。 小宁子往里瞧了一眼。 想着夫人肯定是不太愿意看到他。 “你快回屋里陪着夫人,我去厨房拿吃的。”说着,他也不待雨滴同意,直接出了朝光院,往厨房走去。 雨滴只好又折了回来。 屋里,富然已经坐了起来,躺得久了,她现在全身骨头疼,前两日的折腾,加上这两日的沉睡,她好像过了一辈子那么久。 “夫人,你怎么坐起来了。”雨滴急急上前。 “我再不起来,骨头都快散架了。”头还有些昏,肚子是极度的饿,“雨滴,有大夫过来看过我,可说我肚子里的孩子还好吗?” 雨滴点头又摇头的,她不知道该怎么说。 “三个时辰前,宫里的太医过来为夫人把过脉,说是夫人尽快醒过来,孩子便无碍,要是夫人久久不醒,腹中胎儿也会受影响。” “那我醒过来了,孩子肯定好好的。”富然说服自己,“雨滴,我肚子真的饿了。” “夫人稍等,小宁子去厨房拿吃的,一会就回来。”雨滴道。 小宁子? 富然这才发现自己此时并非身处杏院,这里看着有点陌生又有点熟悉,似乎,在她的大婚当日,住的就是此处。 “夫人,这是国公爷住的朝光院,国公爷吩咐了,夫人最近就住在这里,不宜挪动。” “我知道了。”富然点点头,让雨滴给她倒了杯子,她一口气喝完了一整杯水。 口渴难耐。 那一日,她完全没有丝毫回府的意识,她在车上就丧失了意识,不可能是她自己昏过去的。 她有理由怀疑是魏玄对她动了手脚,以防她再度“寻死”。 不久后,小宁子端来粥和几碟小菜。 “夫人,纪大夫吩咐过,夫人两日未进食,先喝点粥,养养胃。” 富然便先喝了一碗粥,胃并没有难受的感觉,又喝了一碗。 终于不再肚饿,胃里暖暖的,全身感觉舒服了许多。 吃饱后,她本想在院子里走一走。 两日未走,身体僵硬,并不舒服。 但吃饱后,困意袭来,她迷迷糊糊的又睡着了。 雨滴很是担心,夫人这样一直睡一直睡的,肯定是身体出了毛病。 纪大夫傍晚时分过来了一趟,见富然还在睡,他把过脉,情况比之前稍好。 “纪大夫,要不要叫醒夫人?” “不必,让她睡吧。” 纪大夫这么说,雨滴也不敢贸然把富然叫醒。 天完全黑了,魏玄终于回府。 他去了一趟庆福院,但没有陪着老夫人一同用晚膳,转而回了朝光院。 第57章 回不了 来的路上,已经听说了富然的情况,她已经醒了,那便是最好的。 “可用膳?” “用了,喝了两碗粥。” 魏玄没再追问,到杏院时,发现富然还在睡,他的眉头微锁。 “为何又睡下了?”一个睡了两天两夜的人,当真困到这种地步。 “夫人累了,用过些粥,又睡下了。”雨滴在一旁小声回道。 “纪大夫说了,夫人要睡,就让她睡。” 既然纪大夫都这么说了,魏玄没有理由去怀疑纪大夫,不过,他还是忧心,富然的身体是不是出了问题。 如此嗜睡,是否正常。 富然睡到翌日午时方起,再起来时,精神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唯有心情还没有恢复。 这一趟大起大落,对她的冲击太大了。 缓过来后,她开始正视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 长公主派暗卫过来带她走,她倒想亲自去一趟长公主府,至少,长公主明面上还不至于控制住卫国公夫人。 自她来到这个世界,一直有点随波逐流的感觉。 如今,她知道这流,到尽头,是死路。 她需要奋起为自己谋一条生路。 富然吃了些饭食,将自己和肚子里的孩子喂得饱饱的。 她想出去,去长公主府,但她并不想求魏老夫人。 魏老夫人只当她是个生育的机器,生下孩子后,她就可以不用活着,她真不想去求她。 “小宁子,国公爷可在府里?”她住在朝光院这几日,倒是一直没有见过他。 “国公爷早上才出的门,午膳不回来用,晚膳前会回府。”小宁子如实相告。 富然点了点头。 “劳烦等国公爷回府,告诉他,我想见他。” 小宁子看了她一点,没有指问,应下了。 之前可是国公爷亲自将人抱进府里的。 他纵使心中再有疑问,也不敢疑在主子头上。 富然请来纪大夫,仔细详问了自己的身体状况和接下来需要如何调理。 药不能多吃,但平日需要注意的,她都一一记下了。 她要活着,她的孩子也要活着。 且,活得好好的。 晚膳前,魏玄回府了,如往常一般,他先去了庆福院。 富然让雨滴把晚饭先送过来,若是魏玄在庆福院吃饭,要耽搁不少时间,她和孩子,不用陪着挨饿等着。 等雨滴将饭食布好,魏玄却回了朝光院。 桌上是一人份的饭,但菜不少,有荤有素还有汤,足够让富然吃得饱且有营养。 富然坐在桌前,看到他还有点意外,陪老夫人吃饭,他能吃得这么快。 魏玄看了她一眼,在圆桌的另一边坐了下来。 “添副碗筷。”他开口道。 雨滴立刻应是,准备了碗筷。 又添了饭。 “今日胃口如何?”他持筷,看了她一眼,今日的脸色看起来红润了些,没有前几日的苍白憔悴。 “多谢国公爷关心,已经好多了。”富然给自己装了一碗汤,今日炖的是鸡汤,汤色清亮,不腻口。 看得出来,魏玄还挺满意的她的状态。 一顿饭下来,两人都没说什么,直至吃完饭,雨滴将桌上的东西撤下去后,富然才向魏玄开口。 “国公爷,我有请求,请你务必答应。”她神色镇定,不过出府罢了,他可以不陪着,但她一定要去。 “说。” “明日我想去一趟长公主府,长公主费了心思,找暗卫来拿我,有些事,已经撕开了脸皮,我斗不过长公主,不过,有必要让长公主知道我的决心。” 她无权无势,无人可依。 有的是亲人被拿去威胁。 “什么决心?”魏玄目色深了几分,他淡淡问道。 “为长公主付出的决心,既然长公主觉得我没用,试图将利用我肚子里的孩子来拿捏国公爷,长公主怕是想错了。” “孩子是拿捏不了国公爷的。”富然冷冷笑了一下。 一个从来没有被孩子父亲期待过的孩子,又怎么可能威胁得了他。 她不是他想要的,孩子也不是他想要的。 她有意依顺长公主为自己谋一条出路,长公主让她亲近卫国公,她便亲近卫国公。 “国公爷不妨面上配合,暗地里,长公主指派的任务,自然会一一让国公爷知晓,我虽非专业的细作,可几个月肯定还是能掩过去的,待到孩子顺利生产——,我会躲得远远的,不让长公主再有机会拿捏我和孩子。” 她见魏玄一直不语,又沉默了一下。 “国公爷应该不喜孩子吧,等我下堂求去,国公爷求个高门贵女,生个家世显赫的嫡长子,才是最合适的。” 说到底,她就是不舍孩子。 不想孩子生下来,交给国公府。 她是要带着孩子离开的。 “你以为,长公主能轻信了你?”他脸色平静,但眸色深深,睨着她的脸,她的眼。 “长公主为何不信?” “你杀了她的暗卫。” “……。”富然脸色一僵,不敢置信地看着他,猝然想起那一晚逃离开,她迫于无奈,一剪刀刺向那暗卫的颈。 所以—— 那暗卫真的被她给刺死了。 她的脸色瞬间惨白。 她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有人命折在自己的手里。 她敢发誓,她绝对是奉公守法的好公民。 “那人,真的死了吗?”她气若游丝,不敢置信。 “失血过多,抢救无效。”人的确已死。 魏玄见她一副惊吓过度的模样,恐她情绪再起波动,遂又安慰她。 “你没有错,那人将你从魏家绑走,置你的安危于不顾,你不过是为了自保,不得已而为之。” 暗卫在成为暗卫的那一日,就已经确认自己随时赴死。 他倒也没有料到富然尽有此魄力。 杀暗卫,抢马而逃。 若是再晚一步,她便出了城,天下之大,无处可寻。 她拿着的是程素素的户贴,所有人只会继续寻找富然,一旦远离京城,找寻只会越来越难。 她便会带着孩子消失在茫茫人海。 “一旦你落入长公主的手中,的确丧失了自由,也无任何生命保障,杀了长公主的暗卫,意味着,你再也不可能回到长公主身边为她所用。” 第58章 费劲 “要卫国公府也护不住我,在这里,我便有生命的保障了吗?”富然淡淡道,原本她以来,嫁进卫国公府之后,情况会有转变。 是她想得太过天真,凡事都往好的方向思考。 结果却往坏处走。 “也罢,国公爷有国公爷的顾虑,既然国公爷不想让我出门,那便这样吧。”她神情颓然,不想与他再说下去。 他这条路走不通。 她只能再寻其他的路走。 长公主府是狼窝,卫国公府便是虎穴。 没有一处,是可以让她安身立命的。 她起身默默的回到里间,完全不想再搭理他的模样。 魏玄的目光随着她入内。 之前她在魏家的遭遇也的确算不得愉快。 因长公主的存在,魏家待她自不能如常人一般。 这一次,长公主命暗卫来抓她,她拼死杀了暗卫,一人逃了出去。 由此可见,她的确与长公主没有其他关系。 是夜,魏玄召来高免。 “爷。” “把夫人的兄嫂和他们孩子,都移到安全的地方安置。” “是。” * 富然没再想去长公主府的事。 她在长公主府时就听说过,要陪养一个暗卫,起码要十年以上,挑选五六岁左右的孩子,加以训练。 十六岁之前,才出暗卫营正式出任务。 她杀了一个暗卫,便是浪费了长公主十来年的心血,长公主还不得恨得牙痒痒。 她去长公主府,那就是自投罗网。 一大早,富然已经用过早饭,且在朝光院里走了一圈消食。 他也住在这个院子里,便他们平日不常见。 他一大早就起床,去陪魏老夫人用膳,然后就出门了。 富然是自着他踏出朝光院的时辰,才起床,洗漱,用饭,在院子里走上一阵。 而后,她开始找理由,让小宁子也朝光院去替她办。 她不便出府,需要的东西便让小宁子出府去替她采买。 有些还是些吃食。 她从不说是她自己嘴馋想吃。 都是托着肚子里孩子的借口。 小宁子近来倒是听话得很,从未有反驳,质疑,直接就出去买了。 富然让雨滴守在外头,她进了魏玄的书房。 昨日她去了魏玄的房间,到处都翻找过,没有看到程素素的户贴。 他在朝光院,唯二去的地方就是房间和书房。 其他地方,他甚少踏足。 他应该不会将她的户贴置于他处。 “夫人,这样怕是不妥吧,万一国公爷突然回来,或是小宁子突然回来,可怎么办?”雨滴吓得瑟瑟发抖。 这对她来说是天大的考验啊。 昨天已经吓坏了她,好不容易熬了过去,夜里还连着做了两场恶梦。 梦里都是她们被国公爷发现,而后发落,下场无非的惨烈。 “不怕,就算他们回来了,我也有理由,是国公爷拿走了我的东西,他不还给我,是他没有道理,我自然是要找回来的。” 富然安抚着雨滴。 雨滴好半晌,才顶着煞白的脸,点了点头。 “那,那夫人快些哦。”雨滴颤颤的道。 富然推门而进,却被门内的摆设给震了震。 书房重地,果真全都是书,好几排书架全都塞得满满的。 她的户贴资料就只有薄薄的一张纸,若是夹在其中,莫说一日功夫,就是给她一个月,她也未必能翻找出来。 谁家书房是这样的,这就是个图书馆啊。 富然暗自嘀咕着,可时间不多,她还是开始找,也是书案上,她一一翻找过,还要将东西一一归位,不能露出痕迹。 万一魏玄发现,她实在不好交代。 桌案上,软榻旁的小几上,书画桶上,都没有。 她开始翻找第一排的书架。 最顶上的她上不去,不过,料想魏玄也不会将一张薄薄的户贴,费力费神地放置在那样高的地方。 突然,她的视线,落在软榻后侧矮柜上的一个木盒。 木盒上有一把墨色的铁锁。 富然扯了扯,纹丝不动。 她没有钥匙打不开。 思虑着,她将整个木箱都抱走了。 所幸这箱子只是有点份量,不至于抱不动。 “夫人,好了没有?”雨滴隔一会问一声。 就是怕夫人动作太慢,一旦被人发现,她也会跟着一起惨。 “来了。”富然压低了声音,将箱子费劲地抱了出来,雨滴看了一眼,脸色惨白。 “夫人,你不是找东西吗?你这是,这是偷东西吧?” 雨滴的身子都跟着颤了起来,如风中秋叶。 “我要找的东西很有可能是在这箱子里,咱们先把箱子抬回去,我再想法子把它打开,看看我要找的东西是不是就在里面。” “若是不在,咱们再将它给送回来。” 若是在,当然由她拿走。 雨滴吓得一直往后退。 她不敢接手。 “夫人,这么大的箱子不见了,国公爷很快就会发现的,你根本就藏不住。” “他若是发现了,我自有一番说辞,放心,绝对不会牵连到你头上。”富然说得信誓旦旦的。 她考虑这锁是不是极珍贵的,若是贵,她就不砸了。 若是不贵,她就将锁给砸了,另外再配上一把。 她只要她的户贴。 就算她不用,那也是程大哥妹子的。 程大哥那么疼爱他的妹妹,他妹妹的户贴,绝不能落在魏玄的手上。 富然见雨滴全身上下都写着为难,抗拒。 她想了想,也不好强迫雨滴。 “算了,你不帮我也没事,我自己慢慢扛过去,你在一旁呆着便是。”说着,她抱起微沉的箱子,继续往前走。 所幸,她的屋子离魏玄的书房不是太远。 否则,她真的不一定能扛得住。 “夫人,仔细肚子。”雨滴额上开始冒汗。 夫人怎么说都不听,她又不能真的不去理会,只好上前,试图抱起那只箱子。 箱子有些分量,两个人抬会轻松一点,一个人抱,实在是有些吃力。 夫人怀孕了,这箱子一直压着肚子,会压坏孩子的。 雨滴最终承受了所有,她咬牙抱起了那只箱子。 富然一直要接手一起抬,被雨滴给拒绝了。 “夫人最重要的是养好身子,和肚子里的小主子,千万不能有事,奴婢才是干粗活的那个,这些事,由奴婢来就行。” 第59章 户贴 富然砸了那把锁,里面放了几份卷宗,但没有程素素的户贴。 那原本是最有可能藏户贴的地方。 失望几乎席卷了富然,恨不得将这只箱子砸成碎片。 “夫人,你没事吧?”雨滴担心问道。 富然摇头,吸了口气缓和了情绪。 “我没事,箱子有点重,一会让小宁子搬回书房去吧。”她看了一眼破掉的锁,也好,让魏玄知道她在找户贴。 说不定,他能将户贴还给她。 雨滴却听得心惊。 “夫人,书房咱们都是背着小宁子进去的,这会咱们将国公爷的东西搬出书房,还弄坏了,要是让国公爷知道,怎么交代?” “我自有交代,你别怕,照着做就行了。”富然道。 雨滴还是很忐忑。 她本想一个费点劲搬回去的,可搬了一半就遇到小宁子了,小宁子一瞧就知道那东西是主子书房里的。 他的脸当下就黑了。 “你为何搬弄主子书房的东西,谁准许你这么做的。”小宁子厉声道。 雨滴吓了一跳,手上的动作差点就扛不住了。 箱子名贵,可不能摔破了。 富然闻声赶了出来。 “是我让搬的,国公爷私拿了我一物,迟迟不肯还给我,我便只能自己寻找。” 小宁子闻言没再说什么,默默从雨滴手上接过箱子,搬回书房。 再出来时,他尽将书房给锁上了。 富然额角一抽。 想想也罢了,书房那么多书,她不可能一本一本的找。 既然不能找,那进不进的,也就无所谓了。 魏玄回朝光院时,小宁子便将今日发生的事,全都一一禀告。 还将富然所说的话,一字不漏的转达了。 “爷,夫人是不是越来越不怕你了,书房重地,她不但敢进去,还敢从里面搬东西出来。”小宁子眉头皱成一团。 夫人这样做实在是没有规矩,不把国公爷放在眼里。 国公爷的书房,除了老夫人之外,如今还真没有人敢轻易踏入。 连三小姐回府,想要进爷的书房,也需得经过爷的应允才成。 夫人这样偷偷摸摸的,难免是要让人多想的。 魏玄到富然房里,富然正在喝着厨房送来的汤。 他已经换下外出的官服,此时一身常服,虽无官服的威仪,却更能衬得他挺拔俊秀,龙章凤姿。 富然难免多看了他一眼。 人人皆有爱美之心,美好之物,总想多看上一眼。 “国公爷回来了,厨房送了汤来,国公爷可要喝上一碗。”富然随口道。 她喝的汤,服安胎之效。 若是男人喝了,还真不知道起个什么效用。 谁知魏玄径直坐下,就在她的对面。 富然面色微微一僵,尔后笑了笑。 “罢了,我这汤不适合国公爷喝,雨滴,厨房不是说有银耳莲子羹吗?给国公爷送一碗过来。” “是。”雨滴不敢停留,立刻去厨房端汤了。 魏玄不动声色的打量她,这一次的遭遇的确对她影响甚巨,让她一改之前唯唯诺诺听话的样子,连他的书房都敢闯了。 “你可知,书房重地,等闲人不能入内。”他声音低沉的道。 这是来兴师问罪的了。 富然又喝了一口汤,没有因为他的话影响了食欲。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她不能让自己饿肚子。 “国公爷说这话岂不是见外了,我是国公夫人,怎会是等闲之人,如今国公爷让我搬来朝光院,朝光院上下,还有何处是我不能进的?” “再说了,国公爷当日取我一物,一直不曾归还,我不过是进书房找了找,可没有做什么违背天理的事。” 若是他一直不还程素素的户贴,那便把她自己的户贴还给她。 “国公爷,当日我从长公主府嫁过来,长公主已经撕毁了我的卖身契,在户部有登记,从今往后是良民,后与国公爷签了婚书,我的户贴肯定不在长公主府,是不是已经在国公府?” 此前她一直没有想过她的户贴会在何处。 总觉得这个世道,并没有那么严格。 可出城都要户贴—— 她想法过于天真了,没有能证明自己身份的户贴,她哪也去不了,什么都做不了。 “你想要你的户贴?”他袖中,还藏着程素素的户贴。 富然理所当然的点头。 “那是自然,那是足以证明我身份的证件,就该由我自己来何管,还请国公爷将户贴还给我。”她伸手,朝他要。 她的小手纤弱瘦弱,怀孕多多少少还是折腾着她的,加上前些日子的遭遇,让她看起来,的确多了几分可怜。 “只要你一日是卫公府的夫人,户贴便存在国公府,至于程素素的——。”他缓缓从常服袖袋中,拿出一张薄薄的纸。 富然知道,那就是程素素的户贴。 “我已经派人去查过,程素素三年前,已经离世,却一直没有销户,你用,是一张死人的户贴。” 他目光沉沉,看着她的一举一动。 当日,她说是她捡的。 他自然不会信。 户贴对一个人有太多用处,出入城门需要,出远门更需要,家中的田产,地产,若是要承袭,也是必须有户贴。 的确会有人因不小心丢掉了自己的户贴。 他让人查了四城,没有人找自己的户贴。 她断然不是轻易捡到的,事来,高免调查清楚,她与长公主府通信的那名护卫就姓程。 一番查探下来,程素素正是程江的妹妹。 已去世三年,是程江不想为程素素销户,他以为,这样做就可以假装妹妹一直活在这个世上。 只是与他天地两隔罢了。 他愿意将户贴交到富然手中,可见对富然还是有几分信任的。 富然因他的话动作一顿。 程素素是死了,可她生前所有的一切都是真的。 “她死不死的,与其他人无关,只要户贴是真的。” “若我有自己的户贴,又何需再用别的人,不过是被逼无奈罢了。” 她的双眼盯着他面前的户贴,就算程素素死了,就算那一日她没有如愿拿着程素素的户贴逃出城去。 可她还是希望,将程素素的户贴还给程江。 他留在身边,也有个念想。 “这是我捡的,便是我的。”她伸手,按住那张户贴。 魏玄并未言语,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你是卫国公夫人,便是你拿了属于自己的户贴,只要我一声令下,你便哪里也去不了。” 第60章 走偏门 富然抿嘴不言,她怎么还会产生能说动他的错觉呢。 一直以来,她在卫国公府所经受的一切,他都是知道的,也是默许了的。 毕竟,当日他也是受害者。 “我不出城,我能出府吗?还是说,在孩子生下来之前,我这仅有的余生里,只能在卫国公府的内宅中度过?” 他说这番话,不给她户贴,就是不打算让她见外面的一片天。 甚至他认为,她根本就没有必要见外面的那片天地。 魏玄没有给她任何承诺。 “好好在府里养好身子,别想些乱七八糟的。” 富然怎知哪些是乱七八糟的。 魏玄没同意还她户贴,但也没让她搬回杏院,依旧让她住在朝光院,吃喝用度,与他一般无二。 但富然缺的并不是这些。 她连朝光院都出不去,还论别的。 “雨滴,小宁子在吗?”她不想再乖乖听话了,他想要一直将她关在卫国公府,她便想方设法地往外跑。 乖乖呆在屋子里,神仙不会从天而降过来救她。 她不想过着小命倒计时的日子,太过煎熬。 雨滴也知道老夫人那头,是只要富然肚子里的孩子,至于富然的死活,她是不在意的。 这在卫国公府已经不是什么秘密,底下议论的人可多了。 许多人都在看富然的笑话,虽说是卫国公夫人,过得还不如个奴婢。 也不会再有人靠近她,亲近她,七丫就是最好的例子。 七丫一家都被富然牵连,现在日子还不知道过得怎么样呢。 只有雨滴傻,也不寻个理由离开,还死心眼地在富然身边侍候着,不但得不到半点好处,到头来,指不定会被牵连成什么样。 “好像不在,到处没看到人。”雨滴在院子里走了一圈,的确没看到小宁子。 平时她这样走着,小宁子早就蹦出来问她有什么事。 雨滴不傻,但她真的心疼富然,肚子里怀着孩子还要过这样的日子。 她只是力所能及的帮她一点。 再说,国公爷让她在富然身边侍候。 她也没有别的地方好去的。 “那就好,雨滴,你留在院子里吧,我走一走,若是院门没关,我就到后院走一走——。”若是后院再未遇到人。 她就去侧门碰碰运气。 侧门无人守着,她就可以出去。 “夫人,你带上雨滴吧。” “不带你是不想牵连于你,你也看到七丫的结果了,无论如何,都是被我牵连的,他们一家人本可以在卫国公府安安稳稳的当差。” “夫人,七丫他们在乡下有家,虽然七丫的父母很早就在卫国公府当差了,可他们签的不是死契,只是卫国公府的老人,七丫也是活契,他们是被赶出国公府了,但一定没别人说得那么惨。” 雨滴与七丫走得算近,对于七丫家里的情况,也了解一些。 “或许,他们只是回了乡下老家而已,国公府也不是完全不讲理的。” “真的?”富然的确不太清楚七丫家的情况,若是他们真的回了老家,没有遭受别的磨难,她的心里会稍微好过一点。 “真的。”雨滴认真点头,“七丫亲口跟我说的,看着好似她从小就在卫国公府长大的,与家生子一般,实际上,她连卖身契都没有签过。” 这么说富然真的放下心来了。 “就算这样,我也不能连累你,你留在府里,若是小宁子回来,你就说我心情烦燥,在院子里走走。” 富然坚持留下雨滴。 她不是魏家的主人。 她能做的事很有限。 甚至无法决定雨滴的去留。 朝光院的院门是开的,她平静的离了朝光院。 在往后院的路上,时不时的会遇见府里的丫环,她们都知道她,见她行走在外,都用讶异的眼神看着她。 但没有一个人上前来问她。 富然去了七丫当初带她爬的狗洞处。 已经被堵得死死的,一点缝隙也没有。 再往前,有一处侧门,平时不常用,都是下人进去,有一个粗使婆子专门管事。 富然过去时,那婆子就坐在侧门处磕着瓜子。 见富然靠近,还多看了她两眼。 “这里可不兴随意进出。”牛婆子大声道,“你还是回去吧。” 富然了然,这婆子知道她是谁。 富然淡淡一笑。 “如今国公爷开了口,府里任何地方,我都可以去,我是国公夫人,好歹也算国公府的主子,见到我,便是不行大礼,也该客客气气的。” 她偏要走近。 当着牛婆子的面,打开门栓。 牛婆子身躯一震,连瓜子都兜不住。 “夫人,你要出去,可不兴走这里,你是国公夫人没错,那就走前门,走大门,这偏门是给下人走的。”牛婆子用壮硕的身子,挡着门,不让富然打开。 手上的瓜子掉了一地也顾不上。 富然淡淡的看了牛婆子一脸,面色泛着冷意。 “这是国公府的门,任何一个门,我都可以出入,正门偏门,禁的是下人,不是主子。”她就要端起架子。 “平日我好说话,你们似乎一个个都忘了,我是长公主的义女,是卫国公八抬大轿从正门抬进来的正妻,别以为我是个没有脾气的。” 富然冷然的言语,带着几分傲然的贵气。 牛婆子知道她的出身。 正如她所说,老夫人是不喜她,国公爷与她也不恩爱,可架不住她肚子里怀了国公爷的孩子,现在还真不好强硬的拒绝她。 “可老夫人那边没有发话——。” “堂堂卫国公夫人,行走自家院子,还要老夫人发话?怎么?老夫人有如此强大的掌控欲,掌握着国公爷的妻子,孩子,甚至是想掌着国公爷的一举一动?” 牛婆子哪懂这些,不敢妄言。 “夫人稍等片刻,还容奴才去老夫人面前知会一声。” “不必,你若是不放心,大可随我一道出府,我怀着孩子,院内憋闷,要出去走走透透气。”她不容牛婆子拒绝。 牛婆子也不敢走啊,她就怕自己一走,夫人就打开门出去了。 等她禀完老夫人,夫人都走远了。 听说前些日子,夫人快要出城,才被国公爷给带回来,都带回朝光院去住了。 “那,那奴才跟着夫人。” 第61章 危险 富然领着牛婆子在外头逛了一圈,又返回国公府。 她倒是可以趁此机会一走了之,但她也知道,必然是走不远的。 她若走了,雨滴会受到牵连。 这一次,她不过是要试一试。 牛婆子万分忐忑跟在富然身边,眼睛是一刻都不敢离开她身上,深怕她在下一刻就消失不见了。 夫人肚子里可是揣着魏家的长孙,她一个粗使婆子,可负不起这种责任。 待富然进了偏门,牛婆子将门再度锁上,这才放下心来。 等富然自个儿回朝光院,牛婆子立刻到庆福院去求见老夫人,将刚才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禀明。 “老夫人,奴婢实在是吓破了胆,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夫人如今还颇有些威严,我们这些当下人的,实在是拦不住啊。” 牛婆子的头,抵在地上,不敢抬起来。 她将话挑明了,只要在老夫人这边得了明话,往后就算是夫人想要强硬的逼迫她开偏门,她也可以拿老夫人的话来阻着夫人。 “威严?”魏老夫人目光含疑,她就没从富然身上看到什么威严。 不过是个丫环出身,便是顶着长公主义女的名份,嫁进魏家成了国公夫人,其出身也不过是丫环,哪来的威严。 威不是一时能发出来的,是自小生长的环境,经年累月的影响,才有的。 她倒是不信富然一朝一夕下,还敢发威。 不过是只纸老虎罢了。 “她真的出了府?” “是真的,奴婢不敢有半句假话,夫人从偏门出,走了一条街才返回来的。” “她是越来越认不清自己的身份。”魏老夫人一拍桌几,“国公府有国公府的规矩,她必须要守,从明日起,那处偏门锁死,任谁也不能外出。” 牛婆子立刻应下。 “是,奴婢马上就去锁死。” 面上恭敬,心里却在怨恨着富然,如果不是富然今天闹这一出,她还能安安稳稳的继续守偏门。 那一处平日也就几个下人出去,想从偏门出,还得拿些东西孝敬她。 她吃的瓜子,便是前一个出府的下人拿过来。 现在锁了偏门,还有谁会再给她送东西,求她行方便的。 出了庆福院,牛婆子骂了一路。 魏老夫人抚着额,前两日染了些风寒,头还疼着。 “丽嬷嬷,你去一趟朝光院,让富然安份着些。” “是。”丽嬷嬷应下了。 她去了朝光院,也见到了富然,在一旁用言语敲打着。 可富然再也不像前几回那样听话,顺从。 她连话都没有好好听,左耳进,右耳出的,在那里吃着果子。 “夫人,偏门处,已经锁死,从明日开始,府中任何人也不能从偏门出,夫人若是想出府,就直接走正门吧。”丽嬷嬷道。 富然挑眉,看向丽嬷嬷。 “丽嬷嬷说得不错,多谢丽嬷嬷提点,好歹我也是卫国公的夫人,若是走了偏门进出,那是连妾室都不如,外人知晓,还不是更加嘲笑国公爷。” 丽嬷嬷脸上的笑一僵。 因她嫁进府中,二爷被人嘲笑的还少吗? 一介丫环之身,还妄想坐稳夫人之位。 便是夫人那一关,她也永远过不了。 以富然的出身,当个妾,都是高攀了。 丽嬷嬷眼里毫不掩视的轻视,富然瞧在眼里,不以为意。 她算是看开了。 她在魏家的确是没什么地位。 但她肚子里的孩子还有些。 以往她并不想拿肚子里的孩子说事,可现在,他们一个个的只盯着她的孩子,那她便如他们所愿,拿孩子出来说事。 “夫人是否误解了我的话。” “怎会呢?我肚子日大,只有畅快的心情,才能让孩子健康的成长,若是日日压抑,生出来的孩子岂不是个苦瓜脸,明日,我就从正门出去,去朱雀大街,吃一顿正阳楼的招牌菜。” 话撂下了,明日,就看她去不去吧。 丽嬷嬷好言相劝几句,可偏偏富然当没听懂一般,一番屈解。 丽嬷嬷也就不劝了。 她转身回了庆福院,将富然的态度告知老夫人。 “老夫人,夫人像是换了个人似的,不再唯唯诺诺的,倒是拼命的想要往外冲,哪有女子时常在外抛头露面的。” 魏老夫人摆了摆手。 “晚些玄儿回来,我同他说说。” 晚膳魏玄依旧是在老夫人的庆福院用的。 饭桌上,魏老夫人便提了今日之事。 “你说她现在是不是胆大妄为,白日已经出了一趟府,明日还想出府,想去正阳楼吃招牌菜,怎么?是国公府没让她吃饱喝足吗?” 魏老夫人是不会轻易让她出府的。 “玄儿,她纵使意图拿自己的身份说事,娘这头,也不是会允她的,你回头也好好告戒她一声,莫要触了国公府的底线。” 魏玄听摆,心中思绪叠起。 她尽然出了国公府。 还敢走偏门。 看来,她是打定主意,无论用什么法子,都想要出府去了。 “是,我会同她说。” 魏玄没什么胃口,吃了一小碗,便回了朝光院。 富然早就用过膳了,将自己和孩子喂得饱饱的,这会正和雨滴在院子里走动消食呢。 魏玄踏进朝光院的那一刻,富然淡淡颔首行了个礼。 他回来了,她便也没有心情再走。 “雨滴,我们回去。” “等等。”魏玄唤住她,“你今日出府了。” 富然停下脚步,转身,正对着他,扬起小脸,甜甜一笑。 “对啊,我出府了,我又不是卫国公府的犯人,你们一次次的关着我,害得我肚子里的小宝贝都烦燥了,一直不太安份呢。”她轻轻抚着肚子。 “在你们眼里,孩子最重要,在我眼里,也是孩子最重要,那便由着孩子的心情去做。” 她看着他,目光不曾避一下。 “国公爷,你也不需要担心我突然逃离,在孩子生下之前,我不逃,也逃不掉,你们也别想再关着我。” 魏玄眸色一深。 他并不想关着她,国公府并不想有犯人。 “你若轻易的踏出国公府,无人护你,长公主是不会放过你。”她难道不知自己一旦出府,面临的,亦是危险。 “我出去了,不是好好的回来了吗?”富然知道自己的处境的确不太乐观,可在府里还是府外,区别没有那么大。 “上回我在府里,不也同样被人带走了吗?” 这番质问,好似在打他的脸。 第62章 不带他 魏老夫人让她从正门出,那她便光明正大地从正门出去。 朝光院的门是不关的,小宁子没拦着她,但是一脸的欲言又止。 他也不明白,为何主子没有吩咐下来要将夫人拦在院内。 富然朝着大门去,让雨滴去庆福院知会一声丽嬷嬷,好让老夫人知晓。 雨滴忐忑,可还是去了。 “夫人,上回真的很危险,你若是要出府,还是带两个护卫去吧。”雨滴深怕富然一出府门,又被长公主派人给抓走了。 富然却是不惧的。 “怕有什么用,我躲着关着,不也被他们带走了吗?长公主若是想抓我,那就光明正大的来抓,避无可避,不如不避。” “再说,国公府的护卫,可不会来保护我。”这点她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雨滴去了庆福院,找了丽嬷嬷,将此事禀告。 丽嬷嬷眉头一蹙。 “你且等着,国公爷也在里面,我去知会一声。” 雨滴心头一跳,国公爷不是已经走了好一阵,应该早就用完早膳出府了。 丽嬷嬷让她等着,她不敢不等。 屋内,魏玄正与魏夫人说着几日后赴宴一事。 寿王妃五十寿宴,魏老夫人与魏玄都要去赴宴,魏老夫人想带兰音和魏念一起去,富然就让她留在家中。 不过,询问过兰音,兰音并不想去,只想陪着魏念在家里。 出门在外,总会有意想不到的危险,她怕极了。 显然是上次在护国寺的事,吓到了她。 魏老夫人也不好勉强于她。 “富然就不带了,你和我一同前去便是。”魏老夫人也是怕富然出去会惹来事端。 可富然不去,外头的人必定会议论纷纷。 “也好,她如今怀着身孕,身子重,不宜外出——。”魏玄也没想让她去,那样的场合,她显然不善于应付。 母子二人正商量着要送什么礼物得好。 寿王十多年前,战死沙场,为国尽忠,独留寿王妃与一个女儿,堂堂寿王府,待小郡主嫁出去之后,只怕,寿王府就要彻底没落了。 寿王妃一向低调,家中无男人,她扛起寿王妃大小事宜,不爱出风头,魏老夫人丧夫丧子之后,更能感同深受。 知道寿王妃的不易,平日也常有往来,关系尚可。 丽嬷嬷就在此时入内,禀明富然要出府,已经到门口了。 魏老夫人闻言,脸色一沉。 “她是越来越没规矩了。” 她看了魏玄一眼。 “昨日闯偏门,今日敢直接走大门,眼里是没有卫国公府的规矩,便是国公夫人,也不能如此在外抛头露面。” 魏老夫人恼上心头。 “来人,去把夫人请进门,让她好好的留在朝光院休养。” 休养二字,说得十分重。 明着休养,暗着无非就是禁足。 魏玄眉头微扬,制止母亲。 “娘,别为此事动气,这件事,我会处理。” 魏老夫人看着一脸平静,周身气息沉稳的儿子,她缓了缓,点头让他去处理。 “别太娇惯女人,你对她太好,她容易得寸进尺,侍宠而娇。” 魏玄颔首,转身离开。 富然已经在影壁处等着,门口的守卫过来询问过,这会正盯着她瞧呢。 她等着雨滴,雨滴临去之前她已经交代过,若是老夫人院子里的人为难她,别理会。 说的话难听,便当是狗叫。 她只是去知会一声,不是去求谁的同意。 去求,是不会有人同意的,索性也就不求了。 富然久等雨滴不到,已经有些不耐。 今日不管雨滴来没来,她都是要出府的。 “夫人,你不能出府。”护卫拦着。 富然一手托着肚子,一手扶着腰,双目冷然的看着他们。 “是谁说的?我乃国公夫人,我看谁敢拦着。” 护卫不敢明着拦,可也不敢放她走啊。 没有老夫人和国公爷的吩咐,他们哪敢轻易让夫人外出。 夫人在国公府的处境,他们再清楚不过了。 “看来,是要我硬闯了。”她眉头挑了挑,无妨,她就赌他们不敢碰到她。 她大摇大摆地往外走,几名护卫形成一堵墙,试图将她给堵回去。 富然即已打定主意,下定决心,就不会轻易更改。 她继续往前一步,护卫就后退一步。 一个个的,额上开始冒汗了。 他们可以拦着富然,可不敢伤了她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啊。 魏玄到时,富然已经下了台阶。 护卫节节败退,派了人去搬救兵,找老夫人去了。 路上就遇上了魏玄,匆匆禀报。 “国公爷,夫人完全不听劝阻,一意孤行,我等实在是无力阻拦。” 魏玄腿长,几步便走到富然的身边。 富然闻声知道他来了,偏头看了他一眼。 倒也觉得有些意外,往日这个时候,他应该已经出府了。 “真巧。”她假意笑了一下,“国公爷也要出府去啊。” “别胡闹,回去。”他黑眸深深睨着她,眼底冒着星星点点的火意。 富然脚下不动分毫。 “我可没闹,国公爷,不过出府罢了,我是能卖了国公府吗?便是卖了我自己,我也不会卖国公府的,我于国公府,不正是一块丢不掉的麻烦嘛,若是在外头被人解决了,还省得你们动手了。” 她的语气带着几分嘲讽。 分然没有之前的顺从,乖巧听话。 “我把话放在这里,今天,我必须出府,至于是站着出府,还是横着出府,我都无所谓。”她话头隐隐的怒意,愤怒的小脸,冒着火花的眼,格外的莹亮。 富然知道自己此时看起来定像极了一只愤怒的小鸟。 还是一只胖小鸟。 可她管不了这么多,她要试着第一步,好让这些人习惯,她是个不讲理的,别以为她会继续乖乖听话。 “你要去何处?” “逛街。” “必安,陪着她。”魏玄皱了皱眉,尽没有阻止。 必安领命。 富然去拒绝了。 “我不要他跟着我。”她瞪着必安,“一天天只知道诋毁,看不起我的人,跟着我倒胃口。” 必安闻言,差点气炸了。 “你——。” 富然一眼扫回来,“怎么样?难道你不是?” 他是。 他的情绪毫不掩视,再清楚不过。 “爷,属下也不去。” 魏玄额角暗暗抽疼。 不得不另派了两名面生的护卫跟着她。 第63章 秋后算账 富然没有到处招摇,她的初衷本就不是到处招摇。 她带着魏玄安排的两个护卫和雨滴出门了。 街上往来行人,她延着小商小贩买了些寻常物品,记下了一处镖局,车马行,银庄的位置。 还逛了两间平价的成衣坊,里面衣服鞋子一应俱全。 她要趁此机会尽量的熟悉京城的一切。 做完这些,她带着雨滴找了一家茶楼听说书。 点了茶水,点心,可以坐一下午。 说书的说的是天南地北的,她听得颇有些兴趣。 日落之前,她才带着雨滴回到卫国公府。 晚膳,她没有在外面吃,一下午喝了不少茶水,也吃过点心,实在不饿。 她倒不那么吝啬,虽然手头也不见得多有钱,还是给两名护卫点了茶水,点心和一些吃食。 若是夜里饿了,卫国公府还有些吃的。 马车缓缓而行,富然想着,明日再了来一趟,往另一个方向走。 京城很大,没有几天,怕是看不完。 马车行了一个街区,就被人拦住了。 “车上可是卫国公夫人。”来人倒是有点礼貌,没有一上来就亮家伙。 但能阻着他们马车的人,定是一路上已经盯了他们一阵。 两名护卫拦在车前。 “你们是什么人?” “我们长公主府的人,长公主近来非常想念卫国公夫人,盼着卫国公夫人能回长公主府看看她,这才命我等来迎接卫国公夫人。” 对方亮出了身份。 两名护卫在府中属于武艺中上,但实际手上没有什么决定权的人。 平日都是上头的人要他们做什么,他们就去做什么。 今日出府,国公爷吩咐过,要他们保护夫人,平安回府。 “天色已晚,现在夫人前往长公主府也多有不便,还是改日吧。”其中一名护卫道。 但对方并未移开半步。 “长公主的命令,我等不敢轻易违背,还请卫国公夫人随我们走一趟。” 对方语气坚决。 富然掀开车帘,看向来人,人数不多,一共也就四人,一看就是练家子。 但从身形来看,并不属于暗卫,反倒是长公主府的明卫。 “还请回去禀明长公主,明日一早,我定去长公主府给她老人家请安。”富然语气镇定,神情也和谐。 “但长公主请卫国公夫人务必今日前往。” “今日天色已晚,我家国公爷还在府中等候,若是我迟迟不归,只怕国公爷会寻到长公主府去,届时反倒是扰了长公主。” 话虽说得无风无波,但话中意是告诫对方,若是她这会去,魏玄一定会找到长公主府。 相信,如今的长公主未必会乐意见到魏玄。 对方迟疑了一下。 仿若下定决定道。 “卫国公夫人既然已经说了,属下立刻回长公主府回禀长公主,还请卫国公夫人一定要遵守承诺。” 最后几个字,对方的语气说得特别的重。 警告意味十足,若是富然敢说不敢做,明日,他们也不会这么好说话。 富然淡淡应下了。 缩回了车内,让护卫继续赶车。 雨滴在一旁听得胆颤心惊的,之前就是长公主的人,过来差点带走了富然。 富然差点就死了。 这一回,长公主又派人过来找富然,富然就算这次可以敷衍过去,下一次呢? 明日当真要去长公主府吗? 那不是龙潭虎穴吗? “夫人,你怎么能答应他们呢,万一明天国公爷不准咱们出府呢,就算国公爷肯咱们出府了,可之前长公主派的人差点就害死了你。”雨滴急得团团转。 富然拍了拍她的手,让她安静下来。 “别怕,长公主已经尝试过一次,那一次,没有将我带回去,她若是再来一次,显然就不符合好的人设。” 长公主号称温柔,端庄,大气,智慧无双,善谋略,懂人心。 她善长拿捏人心,近年来却因年纪越大,越是不耐了,有些事,她是希望马上就要结果。 上一回她派暗卫潜入卫国公府,若是一举将富然带到长公主府也就罢了,便是魏玄有意见,为了富然腹中的胎儿,也不敢轻举妄动。 可事实不然,暗卫失败了。 不但没有抓住富然,还折损了一名暗卫,更是惊动了魏玄。 以魏玄的性子,他也不可能放过这样的好机会。 说不定,他们两个又在暗中较上劲了。 “可是,人设是什么?重要吗?”雨滴不懂。 “重要啊,那是维持一个人的形像最基本的东西,长公主特别在意,她是高高在上的长公主,谁也别想让她跌下神坛。” 雨滴还是不懂,但听夫人这么说,或许夫人是懂的。 回府时,天已黑。 若不是长公主府的人拦车,他们还能趁着天黑之前赶回来。 如此一来,的确是稍晚了些。 听门房说,国公爷已经回来了,这会在庆福院陪着老夫人用晚膳。 富然没有兴趣去庆福院吃排头。 进府之后,就让两名护卫退下。 她带着雨滴回了朝光院,小宁子在,但小宁子什么也没说。 雨滴去后厨让人提了水过来,富然好好的清醒身上的味道。 今日在茶楼,并没有安排雅坐。 雅坐是要多花钱的,她便在大堂坐着听,身边有各种各样的人。 有女子身上熏香的,有男子身上有酒味的,更过份的,还有人身上的狐臭的。 若不是说书人,说得十分精神,富然其实也撑不了那么长的时间。 好好的泡了个澡,从头到脚,清洗的十分干净,水中放了花朵调出来的汁,有淡淡的花香,十分上头。 “夫人,你饿了吗?奴婢去厨房瞧瞧,还有什么吃的,给你端些过来。”雨滴道。 富然点了点头。 “也好,你多拿些,咱们一块吃。” 雨滴应下了,夫人在她面前也从来不摆架子。 有好吃的,都会分享给她们的。 之前得到最多的是七丫,因为七丫胃口大还不挑食,现在七丫不在府里,夫人也是事事想着她的。 雨滴去厨房,找相熟的厨房,端了一大碗面并几道小菜。 今晚还剩一大碗的红烧兔肉,雨滴只要了一小碗。 提着食盒到朝光院时,发现国公爷就坐在夫人面前。 雨滴心头一震,小手一颤,差点提不住手中的食盒。 国公爷这是秋后算账来了。 第64章 跪下 雨滴将食盒里食物一一摆上桌,她紧张地看着夫人。 却见富然神情淡定,面色正常。 食物摆放妥当,雨滴还提着食盒,站在一旁有些不知所措,她的理智告诉她应该留在这里帮夫人顶一顶。 可国公爷肯定不想她留在此处。 “雨滴,你先下去吧。”富然开口,原本桌上的食物是她和雨滴一起吃的,现在魏玄来了,雨滴也不太方便留下来。 “你再去厨房找点吃的。” 雨滴胡乱的点点头,眼里的担心清晰可见。 富然给她一记安抚的眼神,雨滴才退出。 富然当着魏玄的面,开始吃东西,一样一样的,慢慢的,有条不紊,一点也没有被魏玄的出现打扰了食欲。 魏玄静静看了她半晌。 “今日之事,我已知晓,长公主要你过府,你应下了,为何?”他质问。 富然抬头看他,眼中带着讶异。 “国公爷为何这样问,长公主要我过府,我当然该应下了,若是不应,长公主再派人过来抓我可怎么办?我岂不是白受罪。” 是她傻还是他傻。 她现在只想快速地摆脱长公主和魏家的钳制。 “国公爷放心,明日我去长公主府,也定不会做任何不利于魏家的事,当初我说过,长公主若有不利于魏家之事,我会告诉你,只要你给我休书。” 她十分淡定,但眼中有期盼。 她非常希望能得到他的休书。 魏玄头一次看清,她是真的想要逃离魏家。 也是,自她嫁进魏家,受了不少的委屈,没有人把她当成国公夫人,之前他也不在意她会如何。 只要她在国公府安分便好。 刚发现怀孕时,她的眼中也曾有过期盼,现在,她已经看破了吧。 “长公主的事不是你一个人能应付的,你杀了长公主身边的暗卫,长公主不会轻易饶了你,从你嫁进魏家,并不曾实际帮过长公主。” “原来,国公爷都知道啊。”富然慢悠悠地吃着,东西很好吃,但总不太对味。 也许是因为今天面前坐着一个会让人倒胃口的吧。 不想可怜肚子里的孩子。 她要多吃些。 于是,她继续往嘴里塞。 “我自从进入国公府好几个月了,的确从未做过违背魏家利益的事,长公主从我这边,不曾讨到半点好处,无非就是外人可以毫无顾忌的议论你,不幸娶了个丫环为妻。” 她轻轻勾了勾嘴角。 “其实世人是很健忘的,若是国公爷肯我下堂求去,保我平安离京,再迎娶一个高门世女,世人只会记得新任国公夫人,不会再记得,曾经有一个丫环坐上了这个位置,且霸占了好几个月。” 她还表达了歉意,毕竟国公府的门不是谁想进就能进的。 魏玄淡淡看她,知她还要继续往下说,也没有出声打断她。 “国公爷,这一次我会试图接近长公主,从长公主那边套出国公爷需要的计划,便是国公爷看不上,至少,也可以减少不少的力气,我于你而言,无足轻重,随意可丢弃,所以——。”她缓缓放下手下的筷子,目光定定的看着他。 魏玄面色平静,不曾言语。 下一刻,只见富然缓缓起身,站在他身前,提起裙摆,跪了下来。 魏玄眉眼一抽。 上前将她扶起,可富然执意跪着并不想起身。 她来到这个世道,是不能完全躲避这个世道的规则,他们存在,而她仅凭一己之力无法改变。 她只能短暂的顺应,而谋其他机会。 “国公爷,算是我求你,若我顺利逃出京城,定寻个深山老林了此残生,绝对不会让任何人知道我与魏家的关系,也不会让长公主的人找到,也会为你立下长生牌位,每日三柱香祈祷你福寿绵延。” 她想赌一赌,赌魏玄不是心狠血冷之人。 最终还能留有半分的心软。 她毫无背景,身世可怜,所做所为皆是被动。 魏玄抿了抿唇。 “起来,若是让别人看到,像什么话。” 富然乖乖听话,起身了。 因怀着身孕,动作迟缓。 “明日一早,我要去长公主府,还盼着国公爷别阻拦,老夫人那儿,便是拦着,我也会想办法解决的。” 翌日一早,富然很早起床,梳妆打扮,用过早膳就出门了。 她熟练的找到昨日那两名护卫。 护卫不在。 出现在她面前的是高免。 “高护卫——。”富然颇为惊讶,她见高免的次数不多,高免现身的机会不多,“怎么会是你。” 她与必安互相瞧不上眼。 所以,必安没有出现在她面前。 高免脸色平静,看她的眼神中并无厌恶与小瞧。 “国公爷吩咐,今日由属下护送夫人前往长公主府。”高免回道。 富然没有质疑魏玄的决定。 “那就有劳了。” 她道过谢,带着雨滴上了马车,高免驾车,车速平缓。 今日高免的穿着,也只是寻常护卫装扮,看起来就不太显眼。 不过,富然还是有些担心,高免是魏玄身边的近侍。 长公主应该是认识他的。 到了长公主府,还是让他留在府外妥当些,若是入府让长公主发现,反倒不太妥当。 马车缓缓行至长公主府。 富然下了车,抬头看着高大的门楣,心头还是有些复杂的。 当初她拼了命地想要逃离长公主府,天真地以为逃离长公主府后,她有就机会重新过自己的生活。 现实这一巴掌,甩得够狠,疼了她许久。 至今,这巴掌印还在她的脸上。 门侍看到她,立刻入内禀报。 富然在门口等了一会,有人过来接她。 “长公主请卫国公夫人前往花厅。” “有劳。”富然颔首,并吩咐高免留在门外。 “说不得我很快就出来,高护卫就在外头等着吧,我带着雨滴进去就好了。” 高免受主子指派,要随时跟在富然身边护她周全,自然不可能只在门外等着。 “夫人莫急,国公爷吩咐过,要属下近身护卫,属下必须要陪夫人入府。”高免道。 富然看了门侍一眼,往高免跟前走了两步。 “高护卫,你是国公爷身边的近侍,若是长公主看到了你,有些话,她并不好同我说,你若是不在,说不定,还能打听到有效的消息,你留在此处等着吧。” 见高免依旧要跟随,富然摆了脸色。 “怎么?本夫人说话,在高护卫这里是毫无用处?” 第65章 下毒 高免就是个死脑筋,他说过,即是国公爷吩咐的下来的事,除非他身死,否则,必定要执行到底。 富然彻底无了个大语。 她总不能真的让高免去死。 于是,松口让他跟着,但他必须跟在雨滴身后,对此,高免倒是没有意见。 富然被领到花厅,长公主府一共有几处会客厅,会根据对方的身份地位划分等级,在不同的会客厅见客。 龙纹厅见的是朝中有头有脸的有权势的重臣,凤鸣厅见的是世家大族的女眷们,身份地位稍微一般的只男宾客只能在回字厅见长公主。 而地位一般的女眷就在花厅见长公主。 富然被带到花厅等了大半个时辰,长公主才姗姗来迟。 一身华丽尊贵的妆容,高高在上,卑睨众生的高傲。 “来了?”长公主越过她,直接走到首座,坐下来,“坐吧。” 语气淡淡的带着寒意。 富然依言坐下。 长公主看了一眼高免,她认得高免。 眼里闪过一抹讶异。 富然在卫国公府过的是什么日子,她再清楚不过。 没想到,魏玄尽将高免派到她身边护着她。 如此看来,这高免,怕不是护着富然,而是来盯着长公主府的一举一动。 “本宫有话要和卫国公夫人商谈,闲杂人等,都退下吧。”长公主开口道。 高免和雨滴显然也属于闲杂人等。 雨滴担忧,高免面色如常,纹风不动。 富然不得不佩服他,不愧是见过大场面的人。 “高护卫,雨滴,你们到外头候着。”富然开口。 雨滴应下,不敢在长公主面前放肆,万一长公主给夫人穿小鞋呢。 高免原是不想离开的,不过富然一直盯着他,他才不得不和雨滴暂退到花厅外候着。 人一走,长公主便冷冷一哼,面上倒还是泛着几分笑意,冷笑。 “看来,本宫得到的消息有误,你在魏玄的心中,也不是那般无关紧要,他为了你,可做了不少的事。” 长公主眼里闪着的光,有些刺人。 她不满于富然的不识时务。 她辛苦培养出来的暗卫,尽折了一个在她手上。 “富然,你要本宫说你什么好呢,连本宫的暗卫都敢杀。” 富然就知道会被责问,她早就准备好了说辞。 “长公主,这是误会,若他们一开始就表明身份,我定会主动跟他们回长公主府,可他们私闯卫国公府,将我劫出,所做的一切,皆是恶人行径,即便后来他们亮出长公主的身份,可我担心,他们不过是挂个名头。” “长公主绝无可能做这样的事,那两名暗卫挟持于我,我不过是为了自保,错手伤了其中一个,只是万万没想到他尽然丧了命。” 她初时知道,也是手颤,全身都颤抖了半天,情绪久久不能平息。 她一双纤纤素手,如今却已经沾上了人血。 “长公主,我是什么能耐,长公主还能不知道,论块头没有他们大,论武功,更是一点也不会,可连我都对付不了的人,怎能成为长公主身边的得力暗卫,若有一日,他在守护长公主安危时,也是这般没用,长公主岂不是要受伤。” 所有的罪责,全推到那名已经离世的暗卫身上。 人死,债消。 便是身上堆再多的债,也无妨了。 长公主眯了眯眼,富然一张巧嘴,能说会道。 “不错,他死有余辜。” “谢长公主谅解。” 长公主面色沉了几分,但怒意已经消敛。 “既然来了,就在府里多住几日。” “长公主厚待,富然却是不敢应下的,出门时,国公爷特别吩咐过,今日一定要回府。” 长公主挑了挑精绘的柳叶眉。 “没想到魏玄倒是把你记在心尖上,他为你,可做了不少事。” 富然微怔。 长公主提及几次,说是魏玄为了她做了不少事。 可魏玄为她做了什么? “是。”富然不好否认,便直接应下了,“国公爷待我尚可,不曾因我的身份薄待了我。” “他破了本宫几处据点,害得本宫损失惨重,富然,你若还想让卫国公好好的活在这个世上,就乖乖听本宫的,只有折了他的羽翼,他才能活。” 长公主的眼中,闪过一抹肃杀之意。 “若他想羽翼丰满,党朋满朝堂,他是终究避不了一死,你腹中的孩子,一出生,便会没了父亲。” 富然听得心头一惊。 她知道魏玄和长公主暗地里斗来斗去的,无非就是为了权势。 她不太相信上位者真的关心底层百姓的死活。 他们更讲究的是眼前的利益。 她一手抚着腹部,神情恍然。 “长公主说的是,我的孩子不能一出生就见不到父亲,长公主你说什么,我就做什么,只要他能活着,其他的都不重要。”富然惶恐的道。 她表现的害怕极了。 长公主并没有太起疑,毕竟,魏玄因富然揪出她好几处暗桩,折损的可不单单是银钱能够算得清的。 “这杯茶,你喝了吧。”长公主指了指她面前的茶水。 富然端起,瞧着茶水汤色漂亮,闻着清香扑鼻。 但,她不想喝。 当着长公主的面,她端起茶水,以袖掩遮,一点一点,慢慢的滴进她的颈间。 片刻后,她放下茶杯,以衣袖拭了拭唇。 “好茶,多谢长公主赏赐。” 长公主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看了一会,见杯中已饮尽,地上无茶渍,外衫也未湿。 神色缓和了一下。 “你可知这是什么茶?” “富然不知。” “这是天山有名的云针。”长公主起身,向富然缓缓道这云针的来处。 云针不是茶,是毒。 一旦中云针之毒,一个月之内必须有解药,否则,全身便如针扎一般疼痛难忍。 一日不服解药,针扎之疼一日加剧。 直到中毒者经受不住,活活疼死。 富然闻言,面色惨白。 她眼中惶恐加剧。 “长公主为何要富然喝等此毒药,是不信富然吗?若是富然因服此药,伤了己身和肚子里的孩子,还如何为公主所用。” 她颤着声道。 “莫怕,解药本宫立刻给你。”她掏出一白瓷瓶,瓶中有一药丸,“每月一次,本宫会命人送到你面前,只要你乖乖听命于本宫,本宫保你和腹中胎儿无事。” 第66章 欢快 出了长公主府,富然就近找了一家成衣铺子,买了好几身衣服,换了其中一套颜色艳丽的。 回府之后,请纪大夫过来把脉,确定无碍之后,彻底的泡了个澡,清洗掉身上的残余,才稍稍放下心来了。 今日这一趟,长公主给了她两样东西,一样是云针的毒,一样是云针的解药。 解药是给她的。 至于毒,是给魏玄的。 却不是为了让魏玄服用,是为了栽赃嫁祸。 魏玄回府之后,富然直接将云针的毒放置在他面前。 两个都是白瓷小瓶。 唯一的区别便是瓶塞的颜色。 有毒的那瓶,瓶塞的颜色是红色的。 解药则是黑塞。 “这是长公主给的,她要我将有毒的嫁祸给你,至于长公主打算如何嫁祸,她并没有告诉我。” 定是觉得没有必要告诉她。 她唯一的用处,就是能近魏玄的身。 可以将毒药藏在魏玄的近身之处。 “解药是一月一次,若是一月之期至,没有服下解药,全身便如针扎一般。”她很平静的将长公主所说的话重复了一遍。 魏玄的黑眸中,闪过一道光。 “她没有逼着你先吃?” “逼了。”富然理所当然的点头,“我喝了。” 魏玄目光一窒,下一刻,他突然将她拉了过来。 “必安,请纪大夫。” 他的手,搭在她的脉上。 她如今怀有身孕,若当真中毒,腹中胎儿,必定不保。 她尽天真的毫无所觉。 “等等。”富然急急唤住必安,“不必去请纪大夫,一个时辰前,纪大夫已经替我看过。” “所以?你当真服了毒。”他黑眸藏着过份压抑和危险,如此近距离的看着富然,富然还是有点紧张的。 一个人的气息天生的,他便天生有压迫感。 “我没那么傻。”富然动了一下,才发现自己在他的怀里,“国公爷先放开我。” 魏玄浑身一僵,刚才接她入怀,完全是反射性的动作。 可一旦她真的在他的怀里,他的身体便有了记忆。 当日他们结合虽是药物的作用,可身体依旧是有记忆的。 他脑海里闪现出那一日的某些画面,让他有些许不适,但又无法彻底忘掉。 他僵硬地让她离开怀抱,坐在一旁。 “长公主让我喝茶,药就下在茶水里,我一看就知道茶水有问题,便慢慢地将茶水喝进了颈间,沾湿了衣衫,嘴上倒是碰到杯子,应该不成问题。” 若是剧毒,必不可能等到一个月才能拿解药。 三步倒,七步倒,见血封喉这种才是剧毒。 连解的机会都没有。 魏玄的目光落在她白皙纤细的脖颈上。 眉头微微一蹙。 “长公主当真就这样被你糊弄过去?”以长公主的精明,断无可能。 或许,长公主不过是顺水推舟罢了。 “国公爷无需多虑,我在长公主的眼里,不过是蠢笨的丫头,这么长时间一事无成,在国公府要死不活的,济不了什么大事。” 自然没有必要怀疑她在做手脚,耍小聪明。 她那时头往后微仰,领口稍稍敞开了些,有宽袖挡着,水滴往内衫中,并未沾上脖子分毫。 等她挺直腰背,正常站立,也就嘴角沾了些酒水,并无异样,自然不会轻易让长公主怀疑。 她毫不犹豫地端起茶水杯—— 那便是取信的第一步。 若是她犹犹豫的,长公主定会再多留个心眼。 “我没有中毒,解药自然也就不需要,不过,这瓶是不是真的解药,还需要找人查清楚,万一长公主留有后手,两瓶都是毒药,那才糟糕。” 毒上加毒,岂不是必死无疑。 魏玄倒是没料到她思虑如此详细。 他收下两瓶药。 “接下来的事,你不需要再管,我会处理,至于你,每日让纪大夫请脉,确保毒并未入体。” 这是自然,富然也惜着自己和孩子的命。 他不让她管,她也乐得轻松。 长公主连嫁祸这一招都用上了,可见,当真是拿魏玄没有法子了。 可见魏玄手段了得。 “国公爷,长公主心机深重,必然不是简单地想要以毒嫁祸,若到时,长公主真的想要嫁祸,且国公爷验明解药是真的,不如,服下毒药,我可出面,为国公爷指证,毒药是长公主所给。” 此话一出,魏玄黑眸灼灼睨她。 薄唇微微一扯。 “你可知,你这样做的下场如何?” “当然知道,长公主身为皇家公主,不过是受过薄惩,却必定会对我追杀到底,可我顶着卫国公夫人的身份,她不能明着来,到时,寻个理由,让卫国公夫人自然死亡,只要取信长公主,她便不会再追究到底。” 见他面色冷厉。 富然又接着道。 “一旦长公主被认定给国公爷下毒,皇上必定要给国公爷一个交代,长公主的行为必定受限,到时,自有利国公爷。” 她的话说得很明白。 借此机会,反嫁祸给长公主,长公主定要惩她,她身死,一举两得。 魏玄可以限制长公主,又彻底摆脱了不讨喜的国公夫人,可重新再娶新国公夫人。 此法,对魏玄只有百利而无一害。 他只需要确定,一旦服下云针,再服下解药,是否会余残毒,对身体造成伤害。 “你倒是为本国公着想细致。”他声音低沉的道。 不知为何,富然从他的话中听出了几丝嘲讽。 她当然要为他着想,其次才能让他为自己着想。 “我说过,有利于国公爷之处,我定鼎力相助,不惜一切代价,求的不过是国公爷还我个自由身,立足之地。” 她所求之渺小,已经十足的卑微。 她从善如流,姿态下沉。 “我知道了,你回去好生歇着,明日让纪大夫把过脉再说。”魏玄沉静地道。 富然没再说什么,颔首退了出去。 若是这一次真的能帮助魏玄,说不定,她真的有望离开这里。 思及此,她的脚步轻快了些。 雨滴不解。 “夫人,你慢着点,怎么走得这么快?”她都快跟不上了。 “我肚子饿了,雨滴,我们一起去厨房看看有没有烤羊腿,我想吃了。”富然声音细腻而轻快。 第67章 他吩咐的 厨房当然没有烤羊腿,像烤羊腿是需要主子提前告知厨房,厨房提前准备。 烤羊腿时间长,起码要花上大半天的时间。 富然也没指望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好在厨房有半只烤鸭,她和雨滴都拿回朝光院,两个人一起吃完了。 当晚,富然睡得很沉。 她做了一个梦,梦里她已是自由身,带着孩子可随处行走,逍遥又快意。 一觉醒来,天已大亮。 雨滴端来了温水让她洗漱,又送来了早饭。 富然简单的吃过早饭,纪大夫就来了。 富然没多问什么,乖乖的让纪大夫把脉。 “脉相平和,倒是无异样。”纪大夫这次把脉把得格外的细致。 国公爷交代过,要确保夫人不曾沾上一丝一毫的云针之毒。 毒若是入母体,胎儿必受影响。 纪大夫又详细的再问了一次,当日富然是如何在长公主面前喝下那杯带有云针之毒的茶汤。 富然自是不厌其烦地再与他细说了一遍。 “在这个过程当中,我不曾咽口水,以口呼吸,茶碗只碰到我的唇,不曾入口半滴。” 她一心一意为谋生意,自然不想沾上半点能害死她的毒药。 “若是如此,应是无碍的,还是夫人反应快,处理妥当,否则,哪怕是喝下两滴,对夫人而言,也是极其严重的。”纪大夫没有话把说明。 但富然心里很清楚,极有可能,是她腹中的胎儿没有了。 纪大夫没有给她开药,让厨房给她炖了清热解毒的汤。 午饭时,汤就送过来了,和汤一起送过来的还有一只烤羊腿。 烤羊腿不好拿,还是厨房的二厨帮忙端过来的。 富然看着桌上摆得满满的烤羊腿,还有纪大夫交代的清热解毒汤。 这两样东西怕是有冲突。 烤羊腿会上火吧,这是要先吃上火的,再喝下火的? “雨滴,今天厨房烤了几只羊腿,怎么给我们送这么大一只?”富然有点不敢置信。 雨滴也不知情。 “厨房只有一只羊腿,就送到夫人这儿来了,老夫人不吃烤的,大夫人也吃得清淡。” 所以,这只羊腿是完全为了她烤的。 厨房那边不可能为她一个人尽心尽力的,唯一说得通的,便是魏玄昨日听到她和雨滴的话,这才吩咐厨房准备的。 她是不是该过去道声谢。 富然犹豫了一下,拿起小刀,片下一盘羊肉,让雨滴端到书房去。 “今日国公爷休沐,这会该在书房,你若是遇到小宁子,就交给小宁子,让他去送。” “是。”雨滴端着羊肉走了。 富然这才慢慢的片着香味扑鼻的羊肉,一旁还配了蔬菜和沾酱,味道自然是十分美味的。 小宁子从雨滴手里接过羊肉,他心里清楚,因为是国公爷吩咐他去厨房交代的。 昨日国公爷突然叫他去厨房知会一声,今日烤羊腿,送到夫人房里。 小宁子还吓了一跳,怎么国公爷突然对夫人这么好,还特意吩咐厨房准备这么麻烦的菜。 夫人也不是外人,更不是客人。 但小宁子不敢置疑,不若必安嘴快,他乖乖的去厨房吩咐了。 今日这羊腿就准备好了,夫人还给国公爷送了一盘,看来,夫人是知道这事儿是国公爷交代的。 魏玄今日休沐,他也只给自己休半日,午饭过后,他还约了人,要出门一趟。 这两日长公主就会有动作,他自然要稍加配合。 否则,长公主一人,如何施展得开。 他在书房中,少有人来打扰,书房的门一直开着。 必安就守在门外,看着小宁子手里的羊肉,他手伸得挺快。 “给谁送的?”必安倒是想要尝一片。 小宁子一个闪躲,退到一旁。 “这是给爷的,你别想碰。” “哟,你小子最来脾气见涨啊,爷的食量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一盘子,他吃不完。”最后还不是落入他们的口中。 小宁子不理会他。 主子还没动手呢,哪有他先吃的道理。 小宁子在门外高喊一声。 “爷,夫人那边送了一盘羊肉过来。” 必安一听是富然送的,立刻满脸嫌弃。 “什么?是那个女人送的,拿走拿走,她的东西,你也敢接手,万一里面有不干净的,或者下了毒,你也敢端到爷面前来。” 必定最是见不得富然献殷勤。 小宁子半步不移。 “我听爷的,不听你的。” 必安气极。 “拿进来。”必安正要去抢,突然听到里面的人发话了。 他震惊得瞪大了眼。 什么? 国公爷尽要收下这盘羊肉。 小宁子端了进去。 放在一旁的空桌上,“爷,可要送些酒来?” “不必,下午我还有事要出门。” 魏玄目光深沉地盯着那盘羊肉。 “是夫人让你送过来的?”他问。 小宁子点头,又摇头,“倒不是夫人亲口吩咐的,是夫人让雨滴送过来,交到我手上的。” 看来,她是知道今日羊腿是他吩咐的。 “下去吧。” “是。” 好半晌,魏玄处理完手上的卷宗,才起身,一手端着茶,一边吃着羊肉。 一会功夫,吃了小半盘的羊肉,便不再吃了。 他净过手,出了书房,回内室换了身衣衫,便和必安一起出门了。 富然吃得很饱,那么大的一只羊腿她实在吃不完,就算给了魏玄一盘,雨滴也吃了些,可还剩下一大半。 她让雨滴将剩下的送回厨房,晚上炖一炖,让其他人也尝一尝。 她也不好吃太多烤羊肉,怕上火。 下午时,便知魏玄出门了,他是个忙人,只是不知,出门是为了什么事。 她午后就在院子里走了走,消了消食。 昨日才服毒,便是服了解药,也要柔弱一阵,今日接着出门,不太合理。 所以,她一直呆在朝光院,并没有外出。 魏家还有长公主府的眼线,她让雨滴到厨房传了话,就说她想吃东西,可一旦吃进去就往外吐。 如此,也符合服过毒的迹象。 好在她的孕吐并不严重,有时都没有感觉。 肚子里的孩子还是顾念着她这个可怜的娘亲,十分疼她。 “小宁子,你帮我注意个人。” 第68章 让她来 魏老夫人在此之前清查了卫国公府的一大批下人,但凡手脚不干净的,有可疑的全都赶出去,换了一批新的。 富然搬到朝光院之后,没有人敢轻易进朝光院。 富然当然不会怀疑在朝光院里当差的小宁子,必安和高免。 他们是最没可能背判魏玄的人。 平时也没有人敢在朝光院探头探脑的,那无疑就是自寻死路。 富然不怎么出朝光院,但她出去的那两趟,一直看到有一个粗使婆子一直在清扫朝光院外的园子。 像卫国公府这样的世家,与长公主府的用人是一样。 粗使丫环若是要清扫院子,需在主子起床之前就要清扫干净,且在清扫的过程中,不能发出太大的动静,以免扰了主子的安歇。 若是主子已经起身,院子还是脏乱的,那便要受责罚。 院子通常是一大早清扫的。 但富然看过两回,一回是上午,一回是下午。 那婆子年纪不轻了,有五十多岁,弓着背。 小宁子自然认得那人。 “那是哑婆婆,她不会说话,在国公府有二十多年了,是国公府的老人,她无儿无女的,老夫人看她可怜,就让她一直留在国公府里做点洒扫的工作。” 小宁子觉得夫人多心了。 哑婆婆又聋又哑的,只会埋头清扫园子。 “所以,哑婆婆的工作与府中其他下人不同,她是可以随时随地清扫院子的?”富然问。 “当然不是,园子也是一大早就清扫的,哪能整天留在园子里,偶尔没有清扫干净,其他时间,再扫一遍。” 所以,富然没有看错。 “哑婆婆无儿无女,可有亲人?” “听说,有一个侄儿吧,年过三十还未娶妻,父母去得早,还是哑婆婆把全身的积蓄给了她侄儿,才娶上妻子的,前两年还生了个女儿。” 小宁子还是好打听的,这事在他这就不是什么秘密。 他只盼着哑婆婆那侄儿还有点良心,等到哑婆婆干不动了,把她接到他身边去养老送终。 富然觉得真相就在眼前了。 “小宁子,我还想拜托你帮我查一件事。” “夫人,你可别为难我,我只负责朝光院的事宜,外头的事可不归我管,我也管不了。”小宁子不想惹来闲事。 “此事不但关系到我,也关系到国公爷,你不帮我,就是不帮国公爷,怎么?你和国公爷还分得这么清楚?” 她与必安相看两相厌,也不好找他。 至于那位高免,要见一面,实在是难。 她都不知道要上哪去找他。 “或许,你让高护卫过来见我。” 小宁子的神情古怪,心中暗自嘀咕,她还想见高护卫。 上回去长公主府,国公爷那是破例让高护卫护在她身边。 她该不会以为自己可以使唤高免吧。 “这我可不敢保证。”小宁子直言。 “无妨,你帮我问问,若是高护卫不肯来,我直接去找国公爷,总能派个人帮我。” 一提国公爷,小宁子就老实了。 这女人是真敢去找爷的麻烦。 入了夜,魏玄才回府。 小宁子向魏玄禀明了此事,并且说了富然疑心外头哑婆婆的事。 “夫人还吩咐小的,希望小的出府看看哑婆婆的侄儿一家,是不是还住在原来的地方。” 小宁子的语气中有几分抱怨。 “小的没有同意,夫人又让小的找高护卫。” 热水送到浴间,魏玄准备沐浴。 刚脱下外衫,听到小宁子的话,动作顿了一下。 “她要找高免?” “是,夫人就是这么说的,若是小的不帮她找高护卫,她就自己来找爷。” 魏玄已经褪下外衫,长腿跨进浴桶。 “让她来找我。” 小宁子怔了怔。 而后回道。 “是。” 小宁子一点时间都没浪费,直接冲过去知会富然。 富然已经沐浴更衣,睡前看了会书,当是做胎教了。 听到屋外小宁子的声音,雨滴去开的门。 一会后,转了进来。 “夫人,小宁子来转告夫人,国公爷让你过去找他。” 富然惊讶抬头。 “现在?” “是,就是现在。”雨滴也是一再确认过的。 富然想起白日对小宁子所言,她的确说过,若是小宁子不帮她找高免,她就去找魏玄。 罢了,反正都是要找他的,今晚找,还是明早找,都是一样的。 她很确定,哑婆婆也被长公主威逼了。 哑婆婆是受过魏家的恩,二十多年一直在卫国公府做事,也算是有一处安居,但她还有更亲的侄儿。 她不惜用全部身家给她侄儿娶妻,可见,她是十分重视这点血脉的。 很有可能,哑婆婆的侄儿已经被长公主控制了。 哑婆婆受威胁,盯着朝光院的一举一动。 哑婆婆虽然不会说话,但她会比画,懂得哑语的人,都看得懂。 也只有哑婆婆这样的人,才能躲过之前被老夫人清除出府。 富然已经换了寝衣,这会也不想再换衣,过去一会,呆得不久。 她便在卿衣外面套了一件外衫。 头发齐腰,披散在后背。 面色白晰,微微泛着红润,只是唇色稍稍浅了一些。 她小肚浑圆,已经看得十分明显。 富然慢悠悠的走到魏玄的屋外,禀明后才进屋,雨滴留在门外候着。 她一踏进去,就觉得内室有些热意。 正要开口,赫然看见魏玄披着一件单薄的寝衣从浴间走出来,发间微湿。 缀在胸前的发,还沾湿了衣裳。 富然完全没有想过会见到魏玄的这一幕。 如此的秀色可餐—— 他身形高大挺拔,属于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那一款,平日穿着锦袍,官服,甚至是常服,看得出他只是挺拔。 现在没有那些外衫罩着,可见他臂下的肌肉。 她几乎快忘了,他也是武将,曾经大败敌国,在民间有战神之稳的年轻卫国公。 魏玄直勾勾看着她,她眼中的震惊,讶异,最后那抹艰难的转弯,他都瞧在眼里。 今日的她,内里一袭白色寝衣,外罩浅绿色外衫,瞧着格外的乖。 “国公爷唤我过来,可是有事?”富然敛了敛表情,平静的问。 “怎么?不是你要来找本国公?”魏玄挑了挑眉,拉了拉拢衣襟。 第69章 血脉 “看来小宁子是什么都告诉国公爷了,也罢,明人面前不说暗话,国公爷派个人给我用用,本来想请高护卫帮个忙,不过,高护卫定有更重要的事要办,其他人也可以。” 她不挑。 只要有人帮她去查一查哑婆婆的侄儿一家如今何在。 她倒是想自己去。 “你想查哑婆婆娘家侄儿,为何?”魏玄不动声色地问。 心中亦猜测到几分。 “我怀疑哑婆婆的侄儿有可能被长公主给扣下,以此来威胁哑婆婆,就像我的家人一样。”她们都是被胁迫的。 哑婆婆定不敢把这么大的事告诉魏夫人,只能暗中忍着。 平日盯着富然的一举一动,将卫国公府内发生的一些事告诉长公主。 说不定,哑婆婆会选择一些她认为无关紧要的事告诉长公主。 魏玄倒是未曾怀疑过哑婆。 哑婆年纪大,身有残疾,本身留在魏家就有让她老所依的用意。 安排她清扫园子,不过是让她手头上有些事做,不至于怀有离开的心思。 至于她什么时候清扫,扫没扫干净,这些都无关紧要。 不过,富然一提,他倒是想起来一些事情。 哑婆做事,向来守规矩。 她平日清扫园子也与别的洒扫一般,是一大早就开始干活。 “我会派人去查。”魏玄脸色有几分凝重,若是长公主当真关押哑婆的侄儿以逼迫哑婆为她所用。 那这些,都是长公主倒台的证据。 他要做的,是找到证据,且让长公主辩无可辩,无法再将罪名按到别人身上。 她不能再寻替死鬼,所有的事,就得她自己承担。 “你信了?”富然很惊讶,她还以为他不会信呢。 小宁子就不太相信。 怎么也觉得哑婆不至于如此。 “无论是不是,查过之后,自然分晓。”他的语气淡淡的。 富然点头,“就是,别放过任何一个可疑的机会,国公爷就是做大事的人,不像小宁子——。”后面的话,她嘀咕着说的。 “那就不扰国公爷休息了。”她微微一欠身,算是行了个礼,现在肚子大起来,要行大礼,可不太方便。 孩子有他的一半,她不想太委屈自己的孩子。 富然说完,转身离开,魏玄没说什么,发间还泛着湿气。 黑眸一直盯着她的背影。 她的步子走得慢悠悠的,一手下意识的护着她的肚子的。 今日她的衣着少,让他更直观地看到了她的肚子。 那突起的肚子,里面有他的骨血。 那感觉很奇妙。 或许一开始他是厌恶的,厌恶有人逼迫他,让他做了他平生最不喜的事。 怀的孩子也是可有可无的。 现在所有的一切,都发生了变化。 富然出了屋子,叫上雨滴回去,并且又叨叨了几句小宁子。 小宁子倒是老实,没有回话。 魏玄静默半晌,叫来必安。 “爷。” “让高免过来。” “是。” 很快,高免过来一趟,魏玄让他去查哑婆的侄子,尽快把消息送过来。 高免出去一个时辰返回,魏玄还未入睡。 “主子,哑婆的侄子本是带着妻子和一个女儿住在紫草巷的一间平房里。” 紫草巷里住的都是生活条件不太好的百姓。 这间平房还是当初哑婆拿出平生所有的积蓄才能买下来的。 “我问了几个人,哑婆的侄儿几个月前,带着妻儿回老家了。” “属下进屋查过,东西未归置过,连床上的被子都没有叠,显然不像是出远门的样子,很有可能,正如主子所言,被人给控制了。” 且没有惊动街坊,可见,长公主派出去的人,还是做得滴水不漏的。 “明天,找个会哑语的过来。” 他要亲自问哑婆。 “是。” * 这一晚,富然依旧睡得香甜。 魏玄相信她,且愿意派人去查,这让她的心情好了不少。 至少,他不是遇到什么事都只知道反对的。 翌日一早,她用过早饭,从朝光院往外看,在园子里没有看到哑婆的影子。 以往这个时候,哑婆都会在园子里兜兜转转的,好似非常忙碌。 “雨滴,你一大早起来,可见过哑婆?”她相信哑婆本性是不坏的。 与她一般,只是很可能被长公主利用。 “我没看到,不过听小宁子,哑婆被国公爷带走了。”雨滴道。 什么? 富然一脸震惊。 他直接将哑婆带走了,莫非,他已经查到什么,再向哑婆求证。 “他把哑婆带到哪去了?”她想去看看,也想听听哑婆怎么说的。 “我也不知道。”雨滴摇头,“夫人,国公爷既然已经处理了这事儿,你就不要管了,好好歇着。” 歇什么歇?她只是怀孕了,又不是生病了。 现在身体还不错。 “那你随我外面走走吧。” 雨滴面露难色,“夫人,今天三小姐要回府,万一在园子里碰到三小姐可怎么办?” 三小姐素来刁蛮。 “三小姐要回府了。”富然喃喃道,魏琳倒是有些日子没有看到她了,她若是回府,定会像上一回到杏院找她事一样。 她当时避在杏院也没能阻止魏琳上门,哪怕她如今住在朝光院,也无法避免。 躲不掉,那便不躲吧。 “无妨,遇见就遇见了,免得她还要上门来找我。” 她顺道的瞧一瞧,魏玄把哑婆怎么了。 富然和雨滴去了荷花池,假山边的亭子也没有人,后院的几处院子有些无人居住的,门是锁着的,只有清扫时,才会开门进去。 至于庆福院那边,和清音院那边,富然是没有去的。 前院就更不好过去。 “罢了,回去吧。”她有些失望。 正要往回走,恰好看到哑婆脸色惨白的回来了。 富然提醒了雨滴一句,她走不快,雨滴可以,雨滴上前拦住哑婆,问她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哑婆指手画脚的,雨滴完全看不懂。 但富然可以,上一世,她有一年在福利院做义工,学了些手语。 哑婆听得见,只是说不出口。 “哑婆,刚才是国公爷找你去问话?” 【是。】哑婆用手笔画。 富然又问了几句,哑婆都一一回答她了。 富然顿时明白,魏玄已经查清了一切。 他的速度尽如此之快,本来她还以为今日一早,才会派人出去寻找哑婆的侄儿。 第70章 罪名 从哑婆的手上,富然知道了事情的大概发展。 哑婆的侄儿被人控制,逼迫她盯着富然的一举一动,甚至是朝光院的一举一动。 她清扫的范围正好就在朝光院外。 且,她一个哑巴,国公府的人根本就没想过要防着她。 她往长公主府送了不少的消息。 如今国公爷知晓,她是没脸继续留在国公府。 哑婆已经请了罪,不管国公府如何处置她,她是没有半句怨言。 只盼着死前,国公爷能把她侄儿一家给救出来。 那是她娘家唯一的一点血脉。 “夫人,你怎么了?”雨滴见富然看着哑婆的背影久久不动,她担心地问。 富然缓缓回过神。 不知为何,在哑婆的脸上,她看到了死气。 “国公爷在哪?”她问。 雨滴不知,富然让她去探一探,再回来告诉她。 哑婆经此事,侄儿一家下落不明,被长公主这样有权势的人给困住了。 她又做了对不起魏家的事,已经无法继续在国公府立足。 于她内心亦是煎熬,这些年来,魏老夫人待她确定不错,给了她一个安身立命的地方。 她担心,哑婆会想不开。 雨滴揪着小宁子一起去打听国公爷在哪。 片刻之后,便回来了。 恰好,魏玄回来朝光院,富然倒是不必到处寻他。 “你找我?”魏玄已经听小宁子提到。 他倒是小瞧了她的观察力,哑婆平日在他面前进进出出的,他的确不曾将怀疑的眼光放在哑婆的身上。 富然点点头。 她身边无人可用,让雨滴去,雨滴胆子小。 还是要他身边的护卫。 “国公爷刚才已经问出哑婆的事,哑婆没有否认吧。” “没有。” “她求了国公爷救出她的侄子,看来,她是想要谢罪了。”否则,她不会再麻烦国公府的人。 魏玄岂会不明白她的话中意。 哑婆想要谢罪,也唯有以死谢罪。 他黑眸微沉。 “必安。” “属下在。” “你去找个人盯着哑婆,别让她寻死。” 必安一阵错愕,眯着眼盯着富然,这些都是她说的,爷现在倒是相信她,连怀疑都不曾。 为何还要怀疑哑婆。 真正可疑的人不正是她,卫国公夫人吗? “你为什么这样看着我?”富然挑了挑眉,必安对她有意见,不是一天两天的了。 此时怕是在想着她比哑婆还要该死吧。 必安正要说话,发现国公爷正盯着他,他震了震。 “属下立刻就去。”他匆匆走了。 富然抿了抿唇没说什么。 “我想着,若是哑婆死在国公府总是不好,说不定,长公主会以此为由,让御史台弹劾国公府。” 魏玄眸光一闪。 “你懂的还不少。” “一点点地学,人活在世上,总要不停地精进。”她勾了勾唇角,露出一个不怎么样的笑容来,“幸好国公爷是个明理之人,不像林护卫,一旦认定,便将一个人永远的盯死。” 必安的心思除了瞎子都能看得见。 “他不过是性子太直,你倒不必在意。”魏玄道。 富然没再辩说什么,必安是他的近侍,自然与他亲近。 她与他的之间的关系,完全谈不上亲近。 “国公爷说的是。”她福了福身,带着雨滴也先回房了。 与魏玄说话,她尽量让自己不要感觉到压迫感。 但他是个权臣,位高权重,功劳赫赫,一个自小就是国公府长大的公子,周身的气息本就不是寻常人家能有的。 她已经一次比一次淡定些。 “夫人,你没事吧,我看你脸色有些白。”雨滴担忧地道。 富然摇了摇头。 她没事。 “我有点担心哑婆,她孤苦无依,或许,求国公爷帮她救她侄儿,不过是抱着微薄的希望,或许,在她的心里,她的侄儿已经没有活命的机会。” 所以,她也不想活了。 哑婆年纪大了,生命中唯一的希望被长公主扣下。 她与长公主打过交道,虽不是面对面的,可她知道,长公主不是个手软之人。 她侄儿一家,落在长公主手中,只怕早就凶多吉少。 富然蓦然想起,她的兄嫂还在长公主的手上。 程江一直没有更新的消息传过来。 也不知道他们情况如何。 只怕,也是危机重重,生机渺茫。 当晚,哑婆在房内上吊自杀。 所幸被藏在暗处的护卫及时救下,哑婆的命是保住了。 魏玄派人去找了哑婆的侄儿。 很可惜,他们早就被处理掉了。 长公主擅长威胁于人,以亲人血脉相要胁。 处理此事,更是干净利落。 通常并不好拿捏证据。 此事尚未告知哑婆,魏老夫人将哑婆唤到跟前,告诉她,她的侄儿一家都好好的,国公府给了些银子让他们走得远远的,莫在京城讨生活。 以免再入了长公主的眼,便再也活不成了。 哑婆信了。 她只有信了,能才抱有活着的希望。 魏老夫人也将哑婆安排到外头的庄子上干活,哪怕她不干活,这辈子,魏家也能让她安然终老。 哑婆不敢继续留在国公府,以免长公主拿她对付国公府。 当日便被国公府的马车,送出城去了。 富然知晓此事时,哑婆已经出了城。 一大早,魏玄便进了京,午后突然有大批禁军冲进魏家。 要在国公府搜证据。 领禁军而至的是长公主,英国公,魏玄,与当朝首辅。 最后现身的,是当今圣上。 长公主坐在一张小巧的轿子上,被几个人抬着,长公主被人下药,那人交代,是受卫国公指使。 便当面咬毒自尽。 长公主身中奇毒,乃是天山云针,便是太医院一时半会,也拿不出解药。 是以,长公主全身虚弱,疼痛,脸色惨白,眼中尽是一片血红。 这是被痛苦折磨的。 皇上自不想见到自己姐姐被折磨成这样。 他知道近来长姐与魏玄明争暗斗的,手段一点也没有落下。 魏玄从来不是个纯善之人。 该用的手段,他也能用得眼都不眨一下。 一时之间,皇上不知道该相信谁。 长公主要皇上还他一个公道。 带着禁军入卫国公府搜查,只要卫国公府找到一滴天山云针毒,这毒就定死是魏玄所下。 谋害皇室长公主,这罪名,也够魏玄别一大壶的。 第71章 物证 若卫国公府想要自证清白,就必须让禁军入内查找。 如今皇上都来了,卫国公府没有别的选择,只能让禁军入内搜。 魏玄的脸色,如墨一般。 富然听到外头的声响,才知道,连禁军都惊动了。 皇上正在前院与一众大臣一起,禁军已经开始各院搜索。 朝光院的门大开。 那一日,她将天山云针的毒和解药一并都交给了魏玄,她也不知魏玄放在何处,若是他随意放置—— 应该不至于,以他的心机深沉必定考虑过万一遇上今日之事,该如何应对。 禁军一路搜到了朝光院。 富然的屋子当然也没能幸免,好几个禁军入内室就开始到处翻找,他们是来找证据的,动作上自然一点都不客气。 这样找,是魏玄吃亏。 来的禁军那么多人,便是当日长公主没有让她带着天山云针的毒回魏家,她也可以买通其中一名禁军,在搜查的过程中,实行栽赃嫁祸。 “这是怎么回事?”魏老夫人大为震惊,拜见过皇上之后,拉着魏玄问道。 “娘,不必担忧,不过是例行搜索,若是在魏家没能找出云针的毒,长公主便是诬告。”他淡淡地道。 府中不会有云针的毒。 富然交给他的那一日,他便让高免放置于府外。 “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动静,长公主尽然中毒了。”魏老夫人是相信儿子的,若是魏玄所做,他就不会在她面前否认。 这件事,必定不是她儿子所为。 魏老夫人很快就想到,这极有可能是长公主演的一出苦肉计。 “糟了,兰音和念儿,怕是会被这等阵仗吓到,琳儿,快,我去清音院,陪着她们娘俩。” 魏老夫人吩咐。 魏琳立刻就往清音院赶。 兰音和魏念的胆子都不大,这么大的阵仗,也的确会吓到他们的。 魏玄陪着皇上等人在外院等着,内院的禁军翻了一处又一处,魏玄的书房自然不可能放过。 禁军在查朝光院时,富然的心一直提着。 她让小宁子盯着禁军,别让他们有机会另外加东西进去。 可小宁子一个人哪盯得住那么多人,富然和雨滴也跟在后面。 禁军进了魏玄的书房。 富然已经先在书房等着。 她看见了,书房重地,从中搜出证物是再理所当然不过的。 所以,那名个子中等,一脸老实相的禁军将一个白瓷瓶置于某本书内,立刻转开了。 他当然不能自己放自己拿,这样显然不自然,容易有破绽。 所以,他放了,等着另一个禁军过来找到瓶子。 那瓷瓶与当初长公主给她的毒药是一模一样的。 长公主根本就信不过她。 不相信她能在魏玄面前藏毒,她为了双重保险,还是找了别人动手。 富然手里拿着一本书,靠了过去,在第二第三个禁军进来之前,将那瓶子拿了过来,直接塞进胸口。 禁军会搜身,但,有些地方他们是不能搜的。 “书房也要搜吗?这么多书,要怎么搜?”富然假装天真地问。 禁军无人理会她。 她只好自己先退出去了。 回了她的屋子,她将瓶子拿了出来,放在柜子里。 很快,那名放毒的禁军会发现,他放的东西不见了,在她出来那一刻,那人又进去了。 他是要确保他放的药瓶,会被其他的禁军发现。 可在里面翻找了好半晌,不少书被不友善地对待。 满地狼藉。 “夫人,那些禁军太可怕了,这哪是搜证物啊,不知情的,还以为他们是在抄家呢。”雨滴胆颤心惊的道。 卫国公府从未发生过这样的事。 没有人敢对卫国公府做这样的事。 这一回,长公主是下了血本。 “放心,魏玄不是个仁慈不记仇的,禁军不会做事,下回,他会教他们做事,今日背在魏家身上的黑锅,总会落在甩出去的那人身上。” 她面色平静。 果真,书房那里什么都没有搜出来,放置药瓶的那人一想到富然刚从书房出来。 他又带着人进了富然的房间。 一言不发,开始四处搜寻。 终于在衣柜里,找到了那只白瓷瓶。 “这是什么?是不是给长公主下的毒。”那名禁军厉声的问。 富然讶然抬头,看着那人。 眼神十分平静。 现在只是搜证,还没有定罪呢。 不过是禁军,也动不到她卫国公夫人头上。 “这位军爷当真喜欢开玩笑,这不是你自己放的东西吗?怎么?才换了个地方,你就不认识了。” 那人脸色一黑。 冷成冰坨。 “你莫要胡言乱语,既然搜到证据,就该呈到圣上和长公主面前,来人,将卫国公夫人一并请到前院去。” 于是,富然也被他们一并带走了。 她不想让任何人碰他,严辞之下,那些禁军也是真的不敢得罪魏玄。 由着她挺着肚子慢悠悠地走。 富然到时,那瓷瓶已经呈在皇上面前,且由太医鉴定,的确是天山云针的毒。 长公主一脸悲愤。 “魏玄,你何如此对待本宫,本宫与你无冤无仇,更是将义女许给了你,你尽瞧本宫如此不顺眼,到了下毒害命的地步,今日你敢毒本宫,他日你必敢毒了皇上。” 长公主怒气连连,奈何气息虚软。 “皇上,这就是你一直看重的重臣,对皇家之人下手,毫不手软,如今人证物证皆在,他还有什么好辩解的。” 长公主就是要让皇上知晓,魏玄并非一心一意为了朝廷,他存有私心。 现在,他敢对皇帝的长姐动手,他日,为了权势,他还有什么是做不出来的。 皇上面色无波,在太医确定的那一刻,他眼中闪过一抹光亮。 “卫国公,你可有话说?”皇上问道。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长公主被人下毒,下毒死无对证,这算得上人证?如今找出来的瓷瓶,是出自何处?臣并无任何渠道获得天山云针之毒,甚至在此之前,并不知悉天山云针乃是巨毒。” “卫国公,这毒可是从你夫人的屋里搜出来的,你想抵死不认,也是不可能的。”英国公立在长公主身边,厉声道。 “你夫人来了,让她好好说清楚,这毒,到底是谁的。” 第72章 我发誓 富然如今怀有身孕,体态更显柔弱娇小,肚子凸起,行走缓慢,一看就是个需要让人照顾的。 魏玄黑眸定定的看着她。 富然先向皇上行礼,因肚子大不便跪地磕头,皇上也免了她的磕头。 她又向几位大人行了礼。 “刚才我听英国公在问,这毒,到底是谁的?”她黑白分明的眸子,落在大医面前的白瓷瓶上。 她几步走了过去,长公主眯着眼在看她。 但,富然就当没有看到一样。 这一次长公主利用哑婆,却没有留下哑婆侄儿一家的性命,着实让富然看破了。 也许,她的兄嫂早就不在了,那她还有什么顾忌的。 长公主杀人都无一丝愧疚。 她不过是实话实说,为的便是魏玄能护她,在她平安之后,能让她离开。 “回皇上,此物民女还真有几分眼熟。”她不曾自称臣妇,是不觉得自己是卫国公尊贵的夫人。 “前几日,长公主邀我过府,我也服下了相同的东西,是为天山云针,一旦毒发,便会犹如千万根针扎在血肉之中,一日没有解药,症状便比一日严重,直至中毒者,痛死为止。” 她说这话时,面上很平淡。 “你说你服过毒,为何还没有毒发?”英国公逼问她。 “英国公问得极好,那是因为,长公主给了我解药。”她眨着眼,清晰地回道。 “皇上,长公主有云针,亦有云针的解药,那一日,我服过毒之后,长公主便给了我解药,解药不是一次能解的,一个月一次,缓解中毒的症状。” 此话一出,众人当下明白,原来长公主就是凭借这个来控制他人。 “富然,本宫乃是你义母,你要慎言。”长公主虚弱且厉色地道。 “不敢,富然出身卑贱,岂敢高攀长公主。”富然双膝下跪,“皇上,富然不过是寻常农户家的女儿,卖进长公主为奴,家人被长公主囚禁逼迫,不得不嫁给卫国公。” “当日卫国公也是被逼无奈,民女不知朝堂政事,便长公主与卫国公暗地里确实有些不合,以至于长公主三番两次地想要陷害卫国公。” 魏玄眯了眯眼。 长公主已经听不下去了。 她尽吃里扒外,如今全帮着魏玄了。 “富然,你可知道你说这些话的下场是什么?” 富然面色一僵,缓而笑了。 “长公主提醒的是,我等草民,生命本不值钱,死何足惜,我的家人应该全被长公主处理掉了,如同哑婆的家人一样,为何长公主觉得还能拿捏我?” 她面色坚定,今日在皇上面前,她要讨个公道。 若连皇上都无法给她一个公道。 那这世道,也无存在的必要。 “皇上,民女所言,千真万确,愿以生命和腹中的胎儿起誓,但凡半句有假,死无葬身之地。” 魏玄的黑眸一缩。 “夫人,够了,皇上会还我们一个公道。”他上前,要扶起她。 富然挣开他的手。 “皇上,长公主用我却不尽信于我,她或许猜到今日我定不曾如她交代一般去做,所以,她又买通了禁军中的一人。” 富然直接指向放置白瓷瓶的禁军。 “在卫国公的书房,我亲眼看到他将白瓷瓶塞入书中,我拿走了瓷瓶,放在我房间的柜子里,他知道是我所为,便是早就查过我的房间,他又带人折了回去。” 那名禁军被点名,立刻跪了下来。 满头尽是汗。 “皇上,冤枉啊,臣只是按照例行搜查,并无卫国公夫人所言的栽赃。” 皇上看向富然。 “魏夫人如何辩解?” 富然又行了个礼。 “皇上,既然他是照着例行搜查,已经搜过我的房间,为何还要折回去再搜?” 皇上看向禁军。 “不错,你为何又折了回去。” 那名禁军垂首。 “回皇上,臣只是看魏夫人进进出出的,担心她转移了东西,这才又折回她屋子里再搜一次。” 禁军神情非常坚定的。 他所言亦无错处。 “这么说,你只是尽忠职守,而我夫人倒是鬼鬼祟祟了。”魏玄的神情已不似刚才的黑沉。 他眉眼之间还现了淡淡的笑意。 可熟知他的人都知道,一旦他露出这样的表情,在他面前的人就该小心了。 “下官不敢。”禁军头皮一阵发麻。 不过想到长公主和英国公都在这里,他还是有后盾的,便也不怕了。 “我想,若是有人要买通你一个容易,想要买通整个禁军却是不容易的,胡统领——。” 魏玄叫的是禁军统领胡有鱼。 胡有鱼立刻将刚才与此名禁军一同搜查的同仁。 的确,长公主只买通一个,却不能买通整个禁军。 知晓的人多,反倒透露出去的机会更大。 魏玄的一番盘问之下,所有的矛头都指向那名禁军。 “陈树你还不快老实交代。”胡有鱼轻喝,“皇上面前,你若是敢妄言,就是欺君。” 陈树脸色瞬间煞白。 他已经进步两难。 本以为是件简单的事,到头来,他却将自己陷入了绝境。 他不能供出长公主,这事只能他自己认。 一旦他认下,便只有死罪一条。 “皇上明鉴,臣真的没有,臣所做一切,皆是按例而行。”他咬紧牙关,死也不肯吐露。 “怎么?这是要逼供吗?”长公主冷冷地道,“找个替死鬼,就与国公府无关了?” 她目色含着杀气,看向富然。 “富然敢信口开河,攀扯本宫,往本宫身上泼脏水,可见,卫国公好手段,几个月时间,就完全收拢了人心。” 长公主面露痛苦,哀叫了一声。 “皇上,你就忍心看着本宫被人所欺吗?” 皇上也没法子。 “既然如此,将陈树带回刑部查清此事。” “皇上,民女就是人证,便是这陈军官不想交代也好,不敢交代也罢,民女的家人的确在长公主手上,此事与卫国公无关,民女所言皆是事实,也可入刑部,协助查明事情真相。” 皇上颇为震惊。 她一个孕妇,竟敢提出前往刑部。 她当真以为刑部是个好地方? 此事若是交给魏玄查,不出半日就有结果,便这事牵扯到长公主,交给魏玄,长公主必定是不依的。 皇上也很为难。 他倒不是一心只相信魏玄,而是知道以长姐的心机是绝对不会轻易让人下毒的。 “好,那便一并带回刑部。” 第73章 大牢 富然被带到刑部,长公主身上的毒不会死人。 她自己有解药,回头服下解药,这毒也就解了。 皇上开了口,长公主不敢再乱来。 她若是在此时乱来,无疑是将自己的把柄送到魏玄的手中。 刑部大牢 她是孕妇,按大月律例,孕妇有罪,但腹中胎儿无罪,便是入了狱,也不能上刑。 但陈树就不一样了,一进刑部,各种刑罚等着他。 富然被安排在中间有窗的一间,大牢里的空气不新鲜,幸好不至于太难闻,忍忍能过去。 牢房里铺着稻草,垫着草席。 富然就坐在草席上,等着刑部提审。 刑部尚书与魏玄还是有几分交情的,但不能在明面上用。 皇上的眼耳在此,事关长公主,若是刑部尚书出手太过于不寻常,反倒给魏玄带去麻烦。 刑部尚书以照顾孕妇为由,往富然的牢里送了些东西。 有被子,枕头,这样的环境,本就不是来享受的。 “宝啊,你会不会怪娘,还没出生,就被关进大牢了,不过,为了我们的自由,现在关着,也无妨,总好过一辈子被关着。” 她手覆在肚子上,小声与肚子里的孩子说话。 今日,她已经明确的与魏玄站在一起,将长公主供出来,是彻底的与长公主翻了脸。 肚子里的孩子动了动。 似是在回应她。 富然笑了。 有了孩子,感觉真好,不再像是一人存活于这样一个陌生的世界。 这里有她的血骨。 大牢的那一头,是刑讯室。 时不时地传来嚎叫声。 声音凄厉。 富然无法休息,情绪倒也平稳,大月朝有不能刑逼孕妇的律法,这是好事,她不怕被拎过去逼供。 她对那些刑讯的手段并没有兴趣。 皇上已经下旨要尽快把事情查清,刑部哪敢有半刻的耽搁。 还不得日夜不停的调查,才能尽快将证据呈到皇上面前。 晚膳时分,送来了一饭两菜。 都是新鲜的,富然还再度感叹了一下,大月朝对孕妇实在是好。 她说这话时,送饭的狱卒用费解的目光看了她一眼。 富然正待询问,他去走了。 她没什么胃口,但又不想浪费食物,肚子里的小家伙也需要足够的营养。 富然在光线暗淡的环境里,一点一点,慢慢地将饭菜全都吃完了。 她没有唤人,只是将碗筷收好放在一旁。 她在牢里,还是尽量的不要惹人注意吧。 窗外的天,已经尽黑。 富然挪回草席上,她不敢躺下,怕地上会有什么蛇虫鼠蚁之类的东西冒出来。 她便坐靠着墙歇着。 闭上眼,耳边传来各种各样的声响。 她全都不加以为理会。 就在她以为自己睡着了,有人打开了她的牢房。 有人将她抱了起来。 突然的失重让她吓了一跳,慌乱地睁开眼。 “不是不打孕妇吗?”她脱口而出。 来了刑部,耳里一直充斥着痛苦的哀嚎声,所以,她下意识的以为,会动她的必定是要刑讯她的。 “是我。” 低沉的声音,让富然彻底清醒了。 她有些分不太清楚现实还是梦镜。 魏玄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现在是嫌疑人啊,他出现在这里不正好给了长公主把柄吗? 还有他抱着她这架势,是要将她带离大牢? 这样真的合适吗? 他是不是以权谋私? “国公爷,你先放下我下来。”她推了推他的胸口,让他放下她。 但他犹如一颗大树一般,纹丝不动。 “你还想做什么?这里没呆够吗?”他的语气中,听着仍是有几分寒意。 他在不喜。 “那倒不是。”她又不傻,谁会喜欢呆在这里,“现在事情还没有彻底查清,国公爷这会将我带出去,皇上面前,你要如何辩解。” 她不走。 她本就是要帮他的,若是到头来什么都没有帮到,她如何向他讨人情? 还怎么说服他放她离开。 “事情已经查明,陈树就是受长公主指使,他已经招了,此事与你无关,你不必继续关在牢里。” 他不理会她的要求,抱着她直接踏出牢房。 与他一起的,还有必安,高免与两个她没见过的。 富然脑子里缓了一阵,总算理清眼前发生的事,之前一直在刑讯的是陈树,他招了,一切真相大明。 魏玄自然不必再身背谦疑。 此事就是长公主指使的。 所以,她所做的一切,还是有价值的。 他亲自过来接她出狱,是认可了她的价值。 富然眼睛都亮了,心情瞬间好得不得了,今日在牢里的折腾,全都翻遍了。 “太好了,国公爷,你放我下来,我自己能走,我在这里没有受过刑。”富然不敢挣扎得太过,怕掉下去。 伤到她无所谓,伤到孩子可就不太好了。 魏玄没有理会她,直接抱她出大牢。 走出大牢门口那一刻,一件黑色外衫直接罩在她的头上。 富然身形娇小,外衫是属于魏玄的,如此一遮,将富然整个人都盖得严严实实的。 只露出一双穿着绣鞋的脚来。 刑部尚书没有靠近,只远远的看了一眼。 倒从未见过卫国公抱着哪家姑娘这般走路的。 果真自家夫人就是不同。 富然被抱上了马车,才露出了脸,她小脸被憋得通红,但是她的一双眼却晶亮得过份。 魏玄看了她一眼,收回了眼。 “国公爷,陈树认罪了,那长公主那边可认下了?若是长公主不认,指定陈树被屈打成招,或者是指责陈树有意攀扯呢?” “长公主虽没有认,皇上那边认同便可。”他已经将罪证呈于皇上面前。 包括之前富然交给他的天山云针的毒和解药。 “长公主没有认,她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她有些着急,“国公爷可还有别的办法应对?” “接下来的事,你不必操心,长公主没有闲功夫再寻我的错处。”他的目光落在她身上,确定她身上的确无伤,且精神不错,才转过了眼。 “为什么?”富然不太明白,“这怕是长公主目前重中之重。” 见她一脸的迷惑,本来魏玄还不想说的。 这会倒是全告诉她了。 “长公主发现英国公在她身边多年的好全是装的,英国公不但在外养了外室,且外室生下两子,长子已有十三岁。” 第74章 骗人 这—— 真是个惊天大秘密啊。 英国公每日都在长公主的眼皮顶下,他对长公主好得无可挑剔。 就算长公主只为英国公生下一个如慧郡主,后再无所出,他也从来不在意,英国公府内和长公主府内并没有半个妾室通房。 英国公简直就是大月朝的所有男人的表率。 没想到,他在暗地里,养了外室那么多年。 长公主手眼通天,他尽能瞒得住这么多年。 不对—— 富然看着魏玄,他面色如常,倒没有异样。 不过,她总有股很莫名的感觉。 这件事一定与他有关。 “好奇怪呀,英国公瞒着长公主这么多年,连长子十三岁都没有人知晓,可就在此时消息泄露,让长公主分身乏术。” “国公爷好手段,果真了不起。”她轻叹一声,毫不吝啬的夸赞他。 魏玄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他倒是意外地发现,她脑子灵活,一点就透。 马车回到卫国公府,没有惊动其他人。 他们直接回了朝光院。 雨滴就在那儿等着,她也不知道今晚国公爷能不能把夫人给带回来。 可刑部的人说了,不让夫人带丫环进去。 她只能在朝光院等着。 夫人的肚子那么大了,万一有个闪失,她简直不敢想象。 “国公爷,夫人,你们回来了。”雨滴一瞧见人,差点跳了起来。 “回来了,这么晚了,你怎么不先回去歇着。”富然还挺心疼雨滴的,她肯定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能回。 一直干等着,是有可能白等到天亮。 “雨滴担心夫人,哪睡得着啊,夫人现在回来就好了,我立刻去厨房让他们送水过来,洗一洗身上的霉运,刑部一定没有好吃的,我请厨房给夫人和国公爷备点吃的。” 雨滴欢快地去厨房了。 小宁子也跟着一起去。 他也要帮着国公爷吩咐点事。 富然确定今日之事,算是已经解决了,她不想拖。 一旦到了明日,再开口,怕他有别的顾虑。 “国公爷,能再耽搁你一点时间吗?” “有事?”魏玄脚步未动,看着她。 “国公爷到屋里说吧,我的确有事要与国公爷商量。”富然将魏玄请进屋内。 等魏玄坐下,富然还是一脸恭敬地立在一旁。 “国公爷,之前我说过,若是能帮到国公爷,还请国公爷高抬贵手,让我离开魏家,长公主如今家事缠身,一时半会不会找我,可一旦她处理完手头上的事,一定会想起我的。” 长公主是个记仇的人。 这笔账,她是会一直往下记,直至还清为止。 “魏家不惧,但若是我继续留在魏家,反倒是给魏家添麻烦,国公爷就放我走,对外直接放话说我不幸病逝,到时,长公主派人找不到我,就会放弃的。” 她的肚子月份越来越大。 若是拖到临产,她怕是走不了。 趁现在走,她寻个能安身的地方,安静的等着孩子降生。 魏玄万万没想到,她让他进屋,是为了商量这件事。 他目光深沉,看不清底。 他抿着唇不说话时,威仪自生,还是有几分慑人的。 尽管富然胆子不小,可见他如此,还是有些胆怯。 他不会一不高兴,就要揍人吧。 以他在战场上杀仇的神勇,她恐怕挨不到两下就得挂。 “国,国公爷,你就应了。”她硬着头皮道。 这男人的心思深得很,寻常看不透。 她此时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富然,你怎么会觉得,能怀着我的孩子,走到天边去?”他眯了眯眼,全身都笼罩在危险之中。 “孩子是我的,你亦是我名媒正娶迎进门的正室夫人,无论长公主做了什么手段,这都无可改变。” 富然听得眼都瞪大了。 什么? 他说这话什么意思? 他是不放她走? “你,你之前不是答应过我的吗?”她一双明眸瞪得老大,眼里全然是不敢置信。 魏玄冷冷一哼。 “是你自己多想了,我何时应过你。” 不过是她自以为是罢了。 富然努力的回想一下,好似他真的没有确认过,没有承诺过。 她把自己抛在危险面前,现在他不认帐了。 富然几近抓狂。 “你想要孩子,找别的女人帮你生就好了,你想要几个女人没有,为什么要扣着我不放,对你有什么好处?” 她理解不了他的脑回路。 她不是他心甘情愿想要娶的,现在能丢,还不尽快丢了。 “便是整个京城的人都知晓了,也不会有人说你的,他们都知道,我们这桩婚事,来得多糊涂,多端不上台面。” 他见她的情绪越来越不稳定,黑眸落在她的肚子上。 “你可知,我上一位夫人死后,外头的传言不少,若是连你和孩子出走了,京城中人,不会同情我,只会觉得是我的问题。” “那我替你澄清。” “不必。”他拒绝了她的好意,“你才刚从刑部大牢回来,一身疲惫,莫想其他的,好好休息。” 他起身,就要走。 富然急了,听他这意思,便是改日再谈,也谈不出什么好的结果。 她离不了魏家,便要一辈子被锁在这里。 难以想像,那会是多难过的日子。 她一时激动,扯住他的袖子,不让他走。 “魏玄,没有把话说清楚,你不能走。”她两只小手抓着他的衣袖,抓得紧紧的,眼里充满了茫然。 她本以为,事情可以进行的相对顺利。 她不惜以身为饵。 可她忘了,万一对方不认怎么办。 “你当真要我留下来?”他黑眸闪着光亮,富然差点惊得放开了手。 “只要你答应我,你就可以走。” “我不可能答应,你便趁早死了这条心,富然,你好好当你的卫国公夫人,这两日有宴,让母亲带你一块去。” 他说的是真的。 富然只觉得耳边一阵轰鸣。 原本有的那点希望,被他一点点的踩灭了。 “你不能这么做。”她不想当卫国公夫人,她也当不好卫国公夫人,“我不要当,我不想当。” 她的话又让他沉下了脸。 他另一直未被她抓着的手,托起她的下巴,看着她苍白的小脸,眼里的失望。 未出口的话,尽数收了回去。 “来人。” 必安就在门外。 “主子。” “去把纪大夫找来。” 第75章 不敢信 富然听得一脸懵。 这个时候把纪大夫找来给谁看病? 难道是他病了? “你不会是让纪大夫来给我看病吧?”她眼瞪得老大,“魏玄,你是不是觉得我疯了?” “你多想了。”她的情绪太激动,于她自身和腹中的胎儿皆是不利的,“你在牢里呆了大半日,让纪大夫看看。” 富然心头稍稍一松,他是一番好心,难道是她误会他了。 纪大夫很快就被带过来了。 富然的情绪也稍稍缓和了些。 让纪大夫为她把脉,她也担心肚子里的孩子。 片刻后,纪大夫收回了手。 “情况如何?”魏玄问。 “夫人无大碍,只是有些疲劳,受到点惊吓,好好歇两日便好了。”纪大夫自是知道富然今日经历了什么。 莫说是一个怀着身孕的女子,便是男子,遇上这等着,也是惊骇难受的。 “有劳纪大夫。”富然客气的道,汤药什么的,自然也就没有必要再开。 连安神的汤药,富然也是不喝的。 只要涉及到药,她能不碰就不碰态度纪大夫还是很清楚的。 纪大夫退了出去,直至他们走远了,魏玄起身,他也要离开。 “时间不早,你早些安歇吧,别再胡思乱想。” 她哪有胡思乱想,她想的都是安身立命之事。 “国公爷不应下来,今晚我哪睡得着。”她垂着眼,抚着自己的肚子,“你明知道老夫人是怎么想的,难道只是为了留下你的血脉,就宁愿孩子一出生就没了娘吗?” 老夫人那头的想法藏不住。 去母留子,多毒啊。 到时,她拼了命生下的孩子,连亲娘的面也没见着,甚至连亲娘长什么样子,孩子也全然不知。 “你若无事,老夫人怎会无缘无故让孩子一出生就没了娘。”他发现她的思想黑暗得很,牛角尖已经钻进去再也拔不出来。 也是,之前她在国公府的处境的确不怎么样。 “富然,如今你已经表明了自己的立场,国公府的人不会再拿你的出身来说事,你现在不是长公主的义女,只是卫国公夫人。” 他的声音略有些高,便是要让她好好听清楚。 “从今往后,我会吩咐府中所有人,不会再让你受委屈。” 富然看着他,觉得不太可能。 但是,他又不是会说谎的人,更没有必要说这等谎话。 是了,她之前提的要求是她帮他,但让他放她出府。 现在他不放她出府,但可让她在府里比以前自由。 “国公爷此话当真?”她脑子里将所有的可能都想了一遍,他不准备放她走,她便走不了。 那不如趁现在,他还记得她身上有功,多讨要些权力。 “你怀疑我?”他眯了眯眼。 “国公爷多心了,我不过是要问清楚罢了,万一是我听错了,想错了,误会了呢?”她巴不得现在就写张声明,上头有他的印章,以后若是府中有人质疑,她就可以拿出来堵对方的嘴。 “你没听错。”他的语气稍稍软了一点,她在国公府这几个月,的确有太多不愉快,会这么想也正常,“不过有一事,你需要知晓。” “什么事?”这么快又有别的要求了? “你还怀着孩子,就以你自己和孩子为主,国公府的掌家之事,还是由娘来做。”他提此事,是当真要视她为国公夫人。 他也知道她听得明白。 果真,富然怔了怔,他尽想到掌家之权。 那也不不可能交到她手上,她也不曾想过要掌家,偌大的卫国公府,她未必撑得起。 再说,魏老夫人年岁不算太大,还是能坚持个二十年。 “国公爷多虑了,我不曾想过掌家权,只要国公爷许我衣食无忧,足够的自由就行了。”她若有别的想法,她也会靠自己去实现。 魏玄没再多说,很快就离开了。 富然在屋里平息了一会,雨滴让人将水送了进来,他们已经在外头等了一阵。 国公爷的水也早就送到他的屋里去了。 一会见纪大夫来的,一会见夫人和国公爷在屋里说着话。 雨滴这颗心是高高提起,没放下过。 “夫人,你没事吧?可是国公爷又怪你了?” “没有。”富然摇了摇头,今天发生的事虽没有如她的愿,至少,也稍微改变了一下她的处境,“我去沐浴。” 她在浴间将自己清洗得干干净净,若不是怕水冷了着凉,她还想再泡一会。 雨滴在外头提醒了几次。 她才换好寝衣从里面出来。 这一夜,她做了个好梦。 翌日一早,起床时,没听见雨滴的声音。 屋里摆放了温水。 富然换好了衣服,洗漱过后,才跳出房门。 门外院子里,雨滴就在那儿,与她一块的还有一男一女。 “夫人,你醒了。”雨滴一脸惊喜的跑过来,“国公爷派了他们过来服侍夫人,男的叫阿武,女的叫巧儿。” 富然疑惑,昨日魏玄并未提过要往她身边安插人手。 难道,他这是派两个人过来监视她? 自由还没开始,就多了两个牢头,她日子要怎么过? “夫人,属下钱武,国公爷派属下在夫人身边侍候,保护夫人安危。”钱武道。 巧儿也向富然行了个礼。 “夫人,奴婢巧儿,也是国公爷派来侍候夫人,保护夫人安危。” 富然听明白了,钱武一看就是个练家子,是护卫出身。 不过,巧儿看着长相普通,身材还挺娇小的,倒是瞧不出会武。 “巧儿也会武?”富然惊讶的问。 “是,奴婢习武十年。”巧儿回道。 一旁的雨滴都震惊了,她只知道他们会武,没想到,学了这么多年。 那一定很厉害了。 “夫人,你身边有两名护卫,以后外出,就不必再担心了。”她高兴的道。 “是哦,以后我只带巧儿出去,你可以在府里歇着。”富然笑道。 雨滴脸色一僵,“夫,夫人,我不是这个意思。”完了,夫人这是快要用不上她了。 “行了,我肚子饿了,你帮我去厨房拿些吃的,我看看钱武和巧儿怎么安排。” 朝光院是主子的住处,原是魏玄一人住的地方。 现在富然搬了进来,好歹她还顶着国公夫人的名头。 “夫人,爷已经安排妥当,我们就住在后面的空院子里,随时听候夫人吩咐。” 第76章 改口费 富然明白魏玄的意思,他安排了两名会武的护卫在她身边,她先不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派这两人主要是为了她的安全着想。 她带着两名会武的护卫出门,安全上至少多了一层保障。 魏老夫人那儿,也给她派了一个管事嬷嬷来。 嬷嬷姓许,之前在底下庄子做事,也是匆匆调回来的。 在调到庄子之前,许嬷嬷也是魏家的老人了,府里的事,她还是深知的。 丽嬷嬷带着许嬷嬷过来介绍时,富然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她讶然的目光让丽嬷嬷一阵轻笑。 “夫人不必怀疑,这就是老夫人安排的,昨日夫人为了国公爷,人都到刑部大牢去了,可见夫人是一心为着国公爷,为着魏家的。” 富然听明白了,老夫人是看出她的“诚心”了。 因着这份诚心,忠心,所以,老夫人那边多多少少也认可她了。 “往后夫人住在朝光院,若是有事,只要吩咐许嬷嬷一声,倒不必事事亲力亲为。”丽嬷嬷道。 许嬷嬷接着道:“夫人,有事尽管吩咐老奴。” 富然欣然接受,老夫人送来的善意,她也不好往回推。 “有劳许嬷嬷。” 丽嬷嬷很快就回庆福院去了,许嬷嬷的住处也安排妥当,立刻就在朝光院当差。 富然犹豫了一下,还是去庆福院谢恩。 许嬷嬷随她一同前去。 许嬷嬷细收,便是上个台阶,她也要在一旁搀扶着。 “许嬷嬷,倒不必如此小心。” “应该的,夫人怀着孕,身子重,必须要处处小心警慎。”许嬷嬷慎重的道。 富然也不与她辩,由着她搀扶着去了庆福院。 庆福院那头,丽嬷嬷正与老夫人禀完事。 就听到富然来谢恩了。 “还挺知道感恩的。”魏琳哼了哼,之前她可不待见富然,如今二哥和母亲都对富然有所改观。 可她隐隐觉得,富然肯定不像她表现出来的那么为魏家。 说不定,这就是她和长公主演的一出戏呢。 “娘也是的,和二哥如今倒是对她放开手了,让她彻底成了卫国公夫人,以后手头上可以使唤的人多了,行使的权力也就大了。” 魏琳若有所思。 “娘,你就真得不觉得,这就是她们的目的吗?一旦咱们对她放开戒心,由她在国公府内出入无阻,她做什么,咱们也防不了了。” 魏琳越想越觉得定是这么回事。 魏老夫人见识得多,也曾想过这个问题,此番长公主以己身试图为引,来陷害魏玄,可见,她原是料定可以一举成功的。 魏玄亦抓住这个风口,让刑部审问出陈树的口供。 虽然陈树没有明着招出长公主,却也有足够的证据证明,云针之毒是陈树放在朝光院书房之中。 而富然的证辞,恰恰就指向了长公主。 魏玄更是披露了英国公外室与私生子的事,让长公主分身乏术。 魏老夫人不觉得这会是长公主的计谋,或许一开始是,但在过程当中,已经渐渐的脱离了长公主的掌控。 正如富然一样,一开始的确是长公主安排进府的。 如今的富然,也脱离了长公主的控制。 富然随许嬷嬷入内,她挺着肚子,慢悠悠的走,魏老夫人也没让她行礼,直接让她坐下。 这也是以前不曾有过的。 “你怎么还自己过来一趟,身怀六甲不易,有事就让许嬷嬷跑一趟。”魏老夫人的神情还算和蔼。 像是个和善的长辈。 这还是富然头一次见。 “老夫人请许嬷嬷来我身边照顾我,自然是要来谢恩的,亲自来,才显得有诚意。”富然道。 “都是一家人,不必说两家话,往后,你也不必生份,以前的事,就忘在昨日,今日开始,咱们就是真正的一家人,琳儿,还不快叫二嫂。”魏老夫人看了女儿一眼。 提点魏琳。 自富然嫁进魏家,魏琳还真的不曾真心实意的叫过她一声二嫂。 她一直觉得富然不配,现在也同样是这样的感觉。 “娘,我叫不出来。”魏琳翻了翻眼。 “二嫂两个字没那么难出口,咱们卫国公府就剩这些人了,可不能家里就乱了,外头有人要对付你二哥,对付魏家,咱们自家人该团结在一块,将力气使在一块。” 魏老夫人苦撑魏家这几年,心力上实在是有些劳累。 魏玄在战场上,她更是提心吊胆,深怕他随了他父兄的脚步,可家里还得苦苦撑着。 长媳性子弱,生下孩子之后,更是什么事都不管。 如今富然倒是有几个勇气,胆敢与长公主对着干。 这个家,她不能掌一辈子,总有一天,是要交给二媳的。 只要富然是一心为着魏家,这家迟早是要交到她手上的。 魏琳的脸色是一阵青一阵白,又无法辩驳母亲。 只好硬着头皮叫了一声。 “二嫂。”魏琳不太情愿地叫道。 富然笑着应了一声。 “可惜我来时未有准备,连改口费也不曾带,妹妹千万别见怪,回头给你补上。” 看着魏琳僵硬的脸色,富然心里头畅快不少。 魏琳从一开始就瞧不上她,现在却不得不认同她,多扭曲的心理。 “谁稀罕。”魏琳撇过头。 “那可不行,我是你的嫂子,该给还是要给的,下回定送你一样喜欢的。”她只是随口一说。 她没什么好东西,有的那些,她还是自己留着呢。 魏家也没有给过她多少好东西,傍身的钱财,可不能轻易散尽。 今日她们待她稍好一些,她可不认为这就是一辈子的事。 明日若是翻脸呢? “行了,自家人不提这个,随意就好,这两日就是寿王妃五十寿宴,富然,你准备准备,到时,随我一道去。”魏老夫人道。 “娘,你不是不带她吗?”魏琳咬着牙,娘怎么可以一再地打破自己的规矩,“我特定回来就是为了和你一块去寿王府的。” “你呀。”魏老夫人看了女儿一眼,摇了摇头,都怪当初她太娇惯着魏琳,让她养成这等任性的性子,“你已经嫁人了,回沈家去,陪你的婆母一同去寿王府。” 第77章 吃撑 富然要准备去寿王府参加宴席的物品,大礼自是不需要她来准备的,不过,她得把自己妆点一下,明面上是要过得去的。 消息送过来明日就是寿王妃寿宴,魏老夫人送来一套头面。 衣衫就让富然自己找一套。 富然房中倒是有几套,不常穿,有些买回来只穿了一回。 她从中挑了一套端庄又不失礼的,最重要的是,她日益大起来的肚子,能穿得下,且得体。 参宴这种事,她本是不太愿意去的,去了也是与人面上的客套。 不过,她实在不好拒绝老夫人,老夫人才刚释出善意,若是她头一件事就是拒绝,那是下老夫人的面子。 她还想自己接下来在卫国公府的日子能更加好过一些。 许嬷嬷同她讲了寿王为国捐躯,寿王妃这些年的不易,一个人拉扯大女儿,亲眼见着寿王府一日比一日没落。 没有子息继承王府。 唯一的女儿必然是会外嫁的。 “这世道,女子生存还是艰难了些。”富然感同身受,多数女子难求自由,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似乎就是她们的命数。 若是年幼时丧父,中年时丧夫,又无子息,那当真是命苦。 寿王妃就是这么苦的一个人。 “夫人说的是,好在寿王妃身份尊贵,朝廷也顾念着寿王的军功,对寿王府多有赏赐,日子也不算难过。”许嬷嬷身为女人,也是感同身受的。 “只是寿王妃一个女人家,带着小郡主,难免伤感。” 富然又问了许嬷嬷一些关于寿王府的事。 许嬷嬷也不藏私,将她知道的全都告诉富然。 富然心里大概知道寿王妃和小郡主是什么样的性子,寿王府的小郡主不娇蛮,不任性,听说天真可爱又单纯。 可就是这样的单纯反倒是让人有些担心。 想要在这世道好好存活,不是光靠天真纯良就可以的,角落会里有食人的饕餮,趁人不备,将人吞吃入腹。 偌大的寿王府,还有源源不断的赏赐,定是有人会眼红的。 翌日一早,富然换好了衣服,在房里用过早饭,便出门去庆福尝找魏老夫人。 昨日魏琳便回了沈家。 魏琳这一番可气上了魏老夫人和富然,觉得魏老夫人变了心,富然仗势。 短时间之内,她是不会再回娘家了。 在院里,遇到了魏玄,他一身玄黑锦袍,衬得高大挺拔,眉眼清冷,目光冷厉。 他未着官服,且姿态随意。 看在他昨日送了两名护卫的份上,她上前行了个礼。 “国公爷早。” “嗯。”魏玄看着她,今日她好生打扮过,脸上也细细打扮了一番,看起来气色不错,只是肚子—— 他的目光落在她的肚子上,这么大了吗? 他多瞧了两眼。 “可用过早膳?”他问。 富然点头,客气回道:“已经在房里用了一些,国公爷可用膳了?” “还没有,先去庆福堂,和母亲一同用。” 咦? 她是听说过魏玄只要在府里,每日早晚两餐,都会陪老夫人一起用。 如今看来是真的,一顿也没落,真是个孝子。 “时间不早,我还以为你已经吃过了呢。”她讶异冲口而出,“那——,国公爷先去,等你们用过膳,我再过去找你们。” 她吃过了,不想去当个围观群众。 “不必,一起吧。”他不由分说,唤着她一起去。 富然只好硬着头皮,跟在他身后,她大着肚子,走得不快,他走得快,三两步就走到前面去了。 富然还松了一口气。 他腿长,走得快,多走几步就她就瞧不见了,还能自在些。 魏玄的确是走得快,他寻常走路,两步抵她三步。 走了几步,身边连点脚步声都远了,回头一看,她已经落在后头。 他眉头微微一挑,目光落在她的脚上。 一双小脚,人小,脚自然不大,也走不快。 他停在原地,等着她。 “国公爷不必等我。”富然慢悠悠地跟上,朝他摆摆手,“我吃过早饭了,你快些去陪老夫人,莫让老夫人久等。” “你一人吃两人补,我等你,一起过去再吃点。”他的语气,不容拒绝。 富然的额角抽了抽。 不得不继续跟上他的脚步,这次他压着脚步走路,跟着她的速度,等他们到庆福院时,老夫人都已经吃了点垫肚子。 刚魏玄和富然一同前来,倒是没说什么。 如今对富然态度改观,若是还要让她继续留在卫国公府,自然不能让他们夫妻再生份。 “玄儿,扶着富然,她身子重,莫要让她受累。”魏老夫人对着儿子念叨。 魏玄果真伸手扶住富然。 她看了身侧的许嬷嬷一眼,本来是许嬷嬷扶的,现在一人一边,她其实没那么娇弱。 只是怀孕,不是生病。 若不是不想跟上他的脚步,必要时,她也可健步如飞。 许嬷嬷那头见状立刻松开了手。 由魏玄扶着她入座。 他就挨在她身边坐下,他个子高大,坐下来也高出她一个头,十足的有压迫感。 “老夫人,我不知国公爷要来庆福院陪您用膳,我已经在朝光院吃过了。”她带了两分歉意道。 “无妨,你大着肚子饿得快,早些吃也是应该的。”魏老夫人让人布菜,“走了一路,也消过食,再吃些。” 富然只好应下。 她本来在屋里是多吃了些的,她怕半道上饿。 到别人家里参宴,得要识礼,做到端庄守礼,万一坏了卫国公府的颜面,会直接损害她的自由,她自是十分小心谨慎的。 人前也不好吃的太多,有失仪之嫌。 这会,她是真吃不下了。 丫环为她装了半碗饺子。 富然一点一点地吃下了,肚子已经有点撑。 魏老夫人又让下人给她再夹了一个油饼,香是香,可吃饱了实在是难以忍受这股味道。 “多吃些,吃饱了才有力气。”魏老夫人叫着富然,只有吃饱了,才有力气将她腹中胎儿养大。 富然正要应,突然一阵呕意急涌而上,她面色一白。 下一刻,她便转头一阵干呕。 幸好没吐出来,但呕得十分难受,她已经有一阵没有这样的感觉,重新再来,实在酸爽。 “失,失礼了,我先去洗个脸。”富然想要起身离开。 魏玄却扣住她的手。 “坐着,必安,去把纪大夫请来。” 第78章 玄哥哥 纪大夫急匆匆的被必安拎着过来了,路上问了,才知还是夫人的事。 分明他前一日把过脉,夫人的脉相还挺平稳的,也没有什么大碍。 怎么才过一日,又生变了呢。 可别是夫人肚子里的孩子有事。 思及此,纪大夫的脚步也急了起来。 赶到庆福院,富然已经简单的清洗过,但脸上还是稍稍有些狼狈的。 纪大夫十分慎重的上前把脉。 脉相并无不妥之处。 但他还是小心又小心的继续把着,生怕错过了一丝一毫异样的脉相。 半晌过后,他的认真警慎让所有人都提心吊胆的等着。 连富然也紧张了。 为何纪大夫是这种表情?难道她的身体真的出现了状况? “纪大夫,有话你直说,我承受得住。”富然认真的问道。 若当真有问题,早点知晓,她也可以早些应对。 富然生怕腹中胎儿有事,她自己的身体状况自己知道,并没有太大的不适,唯有这未出生的孩子,还存着不少的变数。 她的手,一直轻轻放在肚腹之上,试图安抚肚子里的孩子。 “纪大夫,可是夫人身体有何不妥?”魏玄一脸严肃的问。 纪大夫瞧得仔细,回答的也细:“国公爷,夫人,刚才瞧着夫人的脉相,问题倒也不大,夫人忧虑过甚,心情开阔些,自然就好了。” 纪大夫额上都泌出点点滴珠。 忧虑过甚? 极好,富然觉得纪大夫就是个神医,这点情绪问题,他也能瞧得出来。 “腹中胎儿,可有事?”富然先一步问了肚子里的孩子,魏老夫人倒也满意,她是个重孩子的人。 既然富然在意魏家的骨血,那自然心里也会越来越向着魏家。 “无事无事,胎儿健康。”纪大夫忙道。 富然松了口气。 魏玄眉头未展,向纪大夫说了刚才之事,若是无事,为何富然会吐。 “食有度,或许,因腹中胎儿越来越大的压迫,夫人宜少食多餐,一旦多食,挤压过甚,容易引起呕吐的反应。”纪大夫回答道。 纪大夫这一番话让在场的人都松了口气。 富然轻轻的打了个饱嗝。 她好像真的吃得饱了些。 魏玄的脸上的神情诡异的盯着她,那目光灼热的快要溶化了她,富然本不想与他对视,可他干嘛这样盯着她看。 她也不是有意的,于是,她转头看向他,直视他的眼眸。 “我,我也不知道会这样。”她语气终归还是有气弱了些。 “许嬷嬷,下回记得提醒夫人。”魏玄交代许嬷嬷。 许嬷嬷连忙应下。 时辰已经不早,他们该出发前往寿王府,但魏老夫人考虑到富然的身体状况,犹豫着让富然留在府中歇着。 富然正想高兴的应下,谁知魏玄坚持要带她一起去。 “娘,富然肚子生下来的便是卫国公府的将来,若是儿子,便是未来的世子,世子的娘岂能是个没有见过世面,与人没有往来的。” 魏玄无意再娶,他本对女人就没有太多的心思。 前一任也是因为父母觉得合适要他娶,他便娶了。 这一个,更是迫不得已。 如今确定了富然没有异心,她又马上要生下他的骨肉,他并不想卫国公夫人这个位置时常异动。 魏老夫人立刻明白魏玄的想法。 以往参宴,是绝不会让富然出面的。 如今,他们母子带着富然光明正大的出现在人前,是向所有人都明示,他们对富然的态度已经转变。 慢慢的,众人也就接受了富然的身份。 往后,她也可以理所当然的接掌卫国公府。 魏老夫人没有驳了儿子的意,反而问了富然,“你觉得如何?可挨得住?” 富然并不想去,可这对母子都这么问了,她若是不去,未免扫了他们的兴。 魏玄既然已经决定要把她拉出去溜溜。 她是绝对躲不掉的。 她的心机在魏玄面前根本就不够看。 甚至那点小心思,都不能称之为心机。 “都听国公爷的。”富然淡定的回道。 “行,出发吧。”魏老夫人道。 三人上了马车,随行带了十余人,魏老夫人身边跟着丽嬷嬷,富然身边跟着巧儿。 本来富然还想带着雨滴的,可以让雨滴在外头长长世面。 可巧儿会武,必要之时可挡在身前,还真轮不到雨滴跟随。 钱武驾车,魏玄身边就带了必安一个,另有三四个护卫。 本来也不必带上这么多年,魏玄也是为了防止长公主暗中再下手。 若是平日,他们只需要带上必安和一个丫环侍候就成了。 马车一路顺利的抵达寿王府。 在车上,魏老夫人还十分细心的向富然解说寿王府的状况,老夫人为人精明,看人也准,如今瞧着富然不是会为祸魏家的,自然有些事不避着她。 “富然,我与寿王妃是有些来往的,见了面,你倒也不必显得过于生份,跟着我就成。”魏老夫人道。 “是,富然就跟着老夫人。”富然从善如流。 马车在寿王府外停下,魏老夫人与丽嬷嬷走在前头,魏玄和富然并排走着,巧儿在一旁扶着富然。 其他人不从正门入府,由寿王府的管事另行安排。 一路上魏老夫人和魏玄对她还是十分关心的,巧儿在一旁也贴心,富然对于来往的客人,并不相熟。 她也不需要与人打招呼,男客有魏玄,不与她说话。 女客有老夫人,不必她插嘴。 必要之时,她只需要露个笑脸便是。 如此倒也是轻松的。 进了府后,男客与女客并未分开,寿王已经不在,家中无男儿,本来是不招待男客的。 来参宴的,都是相对比较熟悉的,因此,倒也没有太避讳。 寿王妃亲自来迎魏老夫人与魏玄,盯着富然看了半晌。 “是个好面相,与玄哥儿般配。”她的目落在富然的肚子上,瞧着肚子,也快生了,“是个有福的。”她又补了一句。 “借王妃吉言了。”魏老夫人笑道,看了富然一眼。 富然立刻意会,也跟着说了一句:“借王妃吉言。” 跟在寿王妃身后是明月小郡主,今年方十四,还未及笄,寿王去世那年,明月年纪还小,如今都快不记得寿王的长相了。 平日两府往来,明月最喜欢的就是魏玄。 “玄哥哥。” 第79章 不要脸 明月小时候就很喜欢魏玄,但魏玄的性子冷,经常不爱理会明月这个小爱哭鬼。 不过,明月若是遇事,魏玄也会帮她。 一来二去的,明月只知魏玄性冷,但心却不是最狠的,该善时,他还是善良的。 寿王不幸去世后,寿王府迎来了特别艰难的那几年。 魏家与寿王府的往来又近了些。 明月年纪小,身边没了父亲,倒是最魏玄特别喜欢。 当明月飞扑过来时,魏玄立刻一手护住富然,另一只手,稳稳的接住明月。 寿王妃都被明月的动作吓了一跳。 “明月,不得无理。”若是冲撞到了魏玄的妻子,岂不是要造成莫大的误会,“你差点就撞到你玄嫂嫂了。” 明月一听玄嫂嫂,不禁站直了开始打量富然。 她早就听说魏玄娶妻,还娶得不太情愿,实则被长公主所逼的。 寿王府与长公主是有亲的,长公主还得唤寿王一声小叔父,明月其实与长公主是同一辈的。 明月不太喜欢长公主,觉得这人天天戴着一张假面具。 “你就是玄哥哥的夫人?我还是头一回见你。”魏玄大婚那时,明月去了外祖家,不在京城。 也没有急着赶回来参加婚事,谁让他们的婚事办得过于仓促。 “见过明月郡主。”富然微微一欠身,身子重不好行大礼,再且,卫国公府如今权势正当头,大可不必过于卑微。 魏玄一手还扣着她。 “也不怎么样嘛。”明月将她上上下下一番打量,“姿色也就一般,不过,你倒是挺有手段的,能把玄哥哥夫人的位置拿下。” 明月年纪不大,年幼时丧父,一直是被身边的亲人疼宠着的。 她虽失去了父亲,但还有母亲,还有外祖家的许多亲戚疼她爱她,明月倒是不缺少爱。 所以,她是看不得她喜欢的魏玄还要屈就。 凭什么魏玄就不能娶个自己喜欢的姑娘。 玄哥哥上一个夫人,她就不喜欢。 落得那样的下场,还害得玄哥哥背负了许久的骂名。 “明月郡主说笑了。”富然脸上堆着淡淡的笑,并不觉得明月这番话有多无理。 事情如此,倒也没什么好辩解的。 “明月。”寿王妃的声音大了些,唤着女儿,已经不是小姑娘了,可不能在外人在前丢了礼数,“不许胡闹,还不快请玄哥哥,玄嫂嫂,老夫人进去喝茶。” 明月这才不再说富然的坏话,领着他们进了内院。 寿王妃还要接待其他客人,倒是不能一直陪着他们。 明月不需要接待宾客,她有的是时间可以一直跟着他们。 她问出来的问题,非常的刁钻。 富然还挺心平气和的回答她。 “你肚子里的孩子真的是玄哥哥的?会不会是别的男人的种,你故意陷害玄哥哥,想要将孩子安在他的头上。” “那倒不是,明月郡主可莫小瞧了你玄哥哥。” “你如此有自信?” “这是自然。” 除了魏玄,她没有与别的男人有过肌肤之亲,这点自信还是有的。 “玄哥哥那日被你们暗算,他自己都不记得了吧。”明月觉得长公主是真坏,这样的事都做得出来。 怪不得英国公会养外室,生下私生子的。 定是长公主的性子,连最亲近的英国公都不喜。 还有她把如慧都教养成什么样了。 “我倒是记得一点点,至于你玄哥哥记不记得,我倒不好过多去问。”富然飘了一记眼神过去,明月晃了晃神,尽下意识的以为,富然是让她亲自去问玄哥哥。 那可不成,男人重面子。 拿这事儿去问玄哥哥,他岂不是要气死。 “那长公主真是太不要脸了,暗算你们,幸好你弃暗投明,玄哥哥待你还挺好的,带你过来参宴——。”明月刚说得起劲,突然之间,脸色一变。 “如慧怎么来了?难道我娘送了贴子给她。” 明月不喜长公子,自然也不喜如慧郡主。 论起来,如慧还是她的小辈,但如慧的性子太过张扬。 如今的身份不同,当今圣上可是如慧的亲舅舅。 虽说如慧是郡主,明月也是郡主,但背后的大树是不能比的。 富然听到如慧郡主也震惊了,她已经许久没有听到过如慧郡主的消息,之前说她嫁给了齐王世子李明旭,后来一直没有消息。 或许是那些消息与她无关,所以,她也没有必要知晓。 如慧不愿意嫁给李明昊,订婚那日闹得太大,大得连她都差点惨死。 后来如慧还是嫁给了李明昊。 这缘份,她都不知道该怎么说。 “明月郡主,你这是去哪?”富然唤住明月。 “你是从长公主府出去的,难道会不知道如慧有多讨厌,我要去问问她,为什么会在今日出现,若是胆敢坏我娘的寿宴,我定是不会饶了她的。”明月气呼呼的道。 富然在旁小声安抚着。 “小郡主何必动怒,既然她来了,现在寿王府也不能将人给赶出去,说起来,寿王府,齐王府,长公主寿都是一家人,来者是客,为了王妃着想,还是好好接待,静静看着如慧郡主会不会耍小手段。” 如慧的脾气不好,她不喜李明昊,这段时日定与李明昊拼个你死我活了吧。 李明昊也不是个肯吃亏的。 齐王府若是没有得到些好处,沾到些便宜,与长公主府这门亲事便得利不多,李明昊何至于受这么大的委屈。 “我呸,本郡主可没这等耐心,我这就让人将她赶出去。”明月的性子直,不喜如慧就是不喜如慧,没有折中的地方。 “小郡主,你此时想要赶走如慧郡主是不可能的,你还不知长公主是否一起过来了。”富然提醒,若是长公主也一起来了,便是寿王妃也不好将人赶走。 近来长公主发现英国公在外头养外室,且私生子都十几岁了,这么大的事,长公主府还是捂得挺严的。 有人知晓,但有很多人并不知道其中的细节。 “你说得没错,万一长公主也来了,我娘都不敢得罪她。”明月小嘴一撇,十分不甘,“凭什么——。” “我劝小郡主还先别抱怨了,快去找找魏玄在何处,如慧想要嫁的人是魏玄,她若是知道魏玄来此,必定会去找他的。” 第80章 泼妇 近来长公主府多事之秋,寿王妃与长公主除了寻常往来,倒没有更深一层的交往。 这一次寿王妃寿宴,酌情之下,并未向长公主府发放请帖。 甚至连齐王府也是不在邀请之列。 今日与宴的人不算太多,都是平日与寿王府往来较为密切的。 因此寿王妃在得知如慧郡主也来了,还颇有些惊讶,如慧的性情近来她也是有所耳闻,与齐王世子成亲也不算大办,以长公主往日的性情,倒是显得有些低调了。 如慧郡主嫁进齐王府之后,倒是没有听到太多的消息,也难得见一回如慧郡主。 来者是客,寿王妃还是前去相迎。 寿王妃还邀了魏老夫人同她一起。 与如慧郡主一起来的是她的夫婿齐王世子李明昊,当日与富然一起被伤,差点丢了小命的李明昊同样不喜欢如慧郡主。 这对夫妻,别说是面和心不和,如今是面和也做不到。 一起来的寿王府,一进府,两人就分开了。 寿王妃只见到了如慧郡主,如慧郡主的脸上上了厚厚的妆容,身形眼见的消瘦了不少。 “如慧郡主来了,不知长公主可来了?都怪府中管事疏忽,尽忘了给长公主府送请贴去,还请莫怪。”寿王妃客气的道。 谁都听得出来,不过是些场面话。 当真的人,就太傻了。 如慧冷哼一声:“寿王府的管事如此无能,王妃还留着做什么?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留着何用?” 寿王妃的脸色微变。 魏老夫人拍了拍她的手安抚。 “莫要慌,这是寿王府,不是长公主府。” 寿王妃点点头,她是主家,客人上门,也不能太嚣张跋扈,抹了主家的脸色,如慧向来被长公主给宠惯了,眼里根本就没有其他人的存在。 “府中人当真办了错事,自会处理,如慧既然来了,便请到园子坐吧。”寿王妃唤了下人,特意安排了个前列稍偏的位置。 若是在人后,如慧定是要闹上一场的。 寿王府难得办一场宴席,她要不希望因为一个如慧就这么给毁了,还扫了在场所有宾客的兴致。 如慧淡淡一笑。 “若是寿王妃抹不开面,本郡主可以帮你。” “不必。”寿王妃已经冷下了脸,若不是碍着皇家颜面,是就将人赶出去了。 可如慧郡主非不如寿王妃的愿,她上前拉着魏老夫人的手,“老夫人,魏玄也来了,他在何处?我要问问他,是不是他捅出来的,是不是他早就知道我爹的事。” 如慧的眼里泛着红光。 她觉得她的人生全毁了。 她嫁不了想嫁的人,魏玄不能娶她,她嫁了不想嫁的人,看到李明昊她就觉得厌恶。 本来她还是长公主与英国公唯一的掌上明珠,光是如此,就足以让她任性一辈子,也可以幸福。 如今却捅出父亲养了外室,还有两个儿子。 她已经命人动手了。 不管外室也好,私生子也好,一个也别想活。 魏老夫人不动声色地抽回自己的手,面色温和。 “如慧郡主说此话何意?我听不懂,英国公府的事,与卫国公府何干,还请如慧郡主,别随意往他人身上泼脏水。” 自身脏,就寻自身的原因。 若不是英国公当真养外室,生私生子,谁能捅出来? 若不是长公主向来强势跋扈,英国公或许还不至于背着养外室。 如慧郡主面色一冷。 “这么说,就是魏家所为,整个朝廷上下,只有魏玄敢跟我母亲顶着干,他谁都不放在眼里。”如慧怒吼。 也不管不顾一旁那么多人盯着。 “魏玄,你出来?你为什么要害我家?是不是富然那个贱人逼你的?” 才刚过来的富然,就听到有人骂她。 无妄之灾,从天而降。 富然停下脚步,没再往前行。 如慧是个疯子,她可以杀人不眨眼,她的眼里,没有生命的可贵,旁人的性命,她可以随时拿捏。 “巧儿,我们不过去了,避着点。”富然道。 巧儿领会,陪着富然退到一旁,在人群的最后头。 如慧的声音响亮,骂得难听,不过,现在所有人都知道长公主府那点事。 即便是长公主想要压着,可没有不透风的墙。 有些人隐隐都听到风声,只是不太确定。 这会如慧是自己出来做实了这等传言。 看来英国公是真的养外室,背判了长公主。 明月郡主冲了过去,一把将如慧郡主往外推。 她自小天真,但她也知道寿王府没有父亲庇佑,人人都想上来踩他们一脚。 她绝不允许有人威胁娘。 “如慧,你这个疯子,今天是我娘的寿宴,容不得你在这里撒泼,想要吵想要闹,回你的长公主府,英国公府,齐王府都好,就别想在寿王府张狂。” 明月不怕她,红起眼来,她也不怕。 “明月。”寿王妃被突然冲出来的女儿吓了好大一跳,“你怎么跑出来了。”她急急地将女儿往后拉。 明月不依,“娘,你放心,有我在,现在我长大了,可以保护你,来人哪,把这不受欢迎,存心来闹事的客人请出去。” 她大喝一声,立刻有寿王府的护卫过来要请如慧郡主出去。 如慧岂是会轻易被人赶出去的人。 “赶我?你们还不够格,我可是长公主唯一的女儿,是当今圣上的亲外甥女,你算什么东西,我能来寿王妃,也是你们的福分,魏玄,你是个男人就站出来。”如慧疯狂叫着。 魏玄早就闻声过来了。 人群让开了一条道,好让如慧可以看到魏玄。 此时的魏玄,双手背于后,面色清冷,全身泛着寒意。 他眼里有深深的厌恶。 那股子厌恶差点就压跨了如慧。 如慧见了他,立刻跑了过去。 “魏玄,你告诉我,为什么要这样做,你这么做,我的家都被毁了,我爹娘不和,对你有什么好处?” 她要上前揪着魏玄的衣襟,被魏玄躲开。 必安上前拦着她。 “郡主自重。” “你滚开。”如慧郡主拉扯着必安,必安纹丝不动,但也不能对如慧动手,手上被抓了好几道痕。 一会功夫,脸上也增了几道。 泼妇! 第81章 可吓到了? “必安,还在犹豫什么,将人捆了,直接送回齐王府。”魏玄声音淡漠,却带着几分冷厉。 必安闻言,立刻不客气的将如慧郡主绑缚起来。 如慧见必安当真敢对她无理,她今天来只带了丫环,一时之间,阻止不了必安。 “魏玄,你如此不把我娘放在眼里,她不会放过你的。”如慧疯狂的大叫。 “寿王乃大月功臣,以身殉国,寿王妃今日寿宴,满堂皆庆,唯有如慧郡主不识礼仪,不知体统,全无皇家仪态,破坏寿王妃寿宴,且多次泼脏水于魏玄之身,既然长公主管不了你,英国公不管你,连齐王府也纵着你——。” 一字一句,冰冷如石,字字敲击在如慧的心头上。 她一直是知道魏玄对她是无意的,魏玄见她时,很少拿正眼看她。 但他对别的女人也是一样的。 后来,寿王战死,他对明月却是不同的,碍于明月年纪比她还小,她便不曾放在心上。 现在才知道,在魏玄的心里,她尽是如此的不堪。 “齐王世子不也跟如慧郡主一起来了吗?”有人突然提起。 其他宾客才恍然想起,他们的确是一起进府的。 可到处也没见李明昊的身影。 直到寿王府的管事提及,才知道,早在如慧郡主找事时,李明昊就匆匆离开了,这是要撇清与如慧郡主的关系。 夫妻之情,由此可见,非常一般。 “张御史——。”魏玄叫道。 今日前来的还有御史台张千御史。 “国公爷有何吩咐?”张御史对如慧郡主的肆意张狂也颇多不满,仗着身份,她可没少做过份的事。 寿王得人尊重,寿王妃亦是如此。 如慧郡主却是硬生生的破坏了寿王妃难得的一次寿宴,实在是无理之极。 “今日之事,还请张御史禀公处理。”魏玄道。 “是。”张御史自当如实上奏,“长公主与英国公教女无方,本官定会如实上告朝廷。” 如慧的脸色又白了白。 “凭你也配。”她双眼通红,见人就喷。 张御史被骂,却浑然不在意,他入御史台,做的就是弹劾的事,少不了得罪朝中大臣。 他在御史台十多年,从不惧这些。 “如慧郡主觉得本官不配,倒也无妨,明日本官的弹劾奏折就会出现在内阁案上,呈于皇上面前。” “来人——。”魏玄正要唤人,却被寿王妃给制止了。 “魏玄,此事不宜再让你插手,以免给你平添麻烦。”寿王妃唤了寿王府的护卫,将如慧郡主送回齐王府去。 如慧一走,场面平息。 魏老夫人出面说了些缓和气氛的话,大家暂时忘了刚才的不愉快,继续与宴。 在人群后方避着的富然也终于是松了一口气。 幸好躲得快,如慧郡主没有瞧见她。 不然肯定是少不得一顿喷的。 “夫人,过去坐坐吧。”巧儿扶着她。 富然点点头,她的确是有些累了,就不知道魏玄他们何时才回,她若是一个人先回,又不合礼数。 长公主与英国公之事,看来真的是与魏玄有关。 否则,如慧郡主不可能直冲到寿王府来的。 魏玄的手段,她是知道的,这样一个人,又怎么可能任由长公主任意的陷害他。 不过,魏玄还得顾虑到皇上,长公主毕竟是皇上的亲姐姐。 万一人家一时姐弟情深,魏玄就是个外人。 富然寻了个僻静的地方坐着,巧儿没有离开一直护在她的身边,富然觉得肚子有些饿了。 肚子越来越大,有一点她还不太习惯。 没吃多少就饱了,再吃顶着胃。 可不吃没过多久又饿了,需要少食多餐。 明月这时让下人端着几样吃食过来。 “这是玄哥哥让我送来的,一会就要吃席了,你要是饿就先垫垫肚子。”明月心情还不错,刚才玄哥哥直接让人把如慧绑回齐王府,实在是大快人心。 她也有心情坐下来和富然聊一聊。 富然道过谢,拿了一块桂花糕开始吃。 “有劳明月郡主。” “倒是不必客气,如慧那样的性子,也多亏你以前还是在长公主府当差,怎么受得了这样的主子。”明月嫌弃的道。 像他们寿王府就不会,下人只要安安份份做事,那是一点事也不会有。 主子也不会无顾责打下人。 富然轻轻一笑,“受不住的都不在了,剩下的可不就是些受得住的嘛。” 明月一听,顿时明白了。 “这么歹毒。” “倒也不全如此,有些比较倒霉的,那就没办法了,我也挺倒霉的。”她自嘲了一下。 明月见状,倒是觉得她挺有趣的。 “也是,真不知道该说你命好还是命不好,不过你现在就挺好的,玄哥哥是个难得的好人,他会护着你的,这会他也记挂着你呢。” 魏玄此时不在后院,寿王妃和魏老夫人也不在。 连张御史也没看到人影。 他们都一起到前院议事去了。 自是议刚才之事,张御史会上奏,便长公主也绝对不会让唯一的女儿受这么大的委屈。 他们需要有应对之法。 “那当然,我肚子里怀着的是他的孩子,他便是不关心我,也要关心肚子里的孩子。” 明月看她肚子着实有些大了,她一个小姑娘也难以想象,顶着这么大的肚子,行走不便,该有多难受。 “你若是生下玄哥哥的孩子,玄哥哥会对你更好的。”明月扬了扬眉道。 富然已经吃完一块桂花糕,向明月郡主道了谢,“托明月郡主吉言。” 明月是个心善的孩子,知道富然处境不易,从长公主府那样的环境出来的,还被如慧好几次重伤,差点丢了性命。 她都觉得富然很可怜,是弱者。 人心天生同情弱者,明月对富然也就释放出善意。 富然没有再吃,怕宴席上吃不下。 开席时,寿王妃与其他人都出现了,富然以卫国公夫人的身份,坐在魏玄身边,她神情淡定,脸色红润,不像是被吓到的样子。 魏玄看了她一眼,富然恰好对上他的眼,挑了挑眉问道:“国公爷可是有事?”她小声的问。 魏玄收回视线。 “可吓到了?” 第82章 误会 富然意识到他这是在关心她,这可是破天荒头一回。 “有一点,幸好避得快。”她也不否认,跟如慧那疯子,她硬扛就是吃亏。 见魏玄没再说话,富然想起他刚才的气魄,还是顺道的捧一捧他。 “多亏国公爷把如慧郡主给镇住了,否则,这会怕是不能安安心心坐下来吃席的。”她夸了魏玄两句。 外头的称赞魏玄听得多了。 他早就习惯了那些虚辞。 不过,他还是侧过头看了富然一眼,看得出来,她是真没有被吓到,若是吓到,必不是这样的反应。 “吃吧。”他低声道。 富然点了点头,也不客气,当然也不夸张,她刚才吃过明月送过来的点心,倒没有太大的饥饿感。 他们这一桌,坐的都是京城有头有脸的人物,她也不能丢了卫国公府的脸。 她吃得十分文雅,细嚼慢咽的。 不贪多,早上的场面,她还记得,在人前出丑,她不怕,魏家定会怪她的。 富然吃了一小碗饭,喝了半碗汤,也尝过寿王妃推荐的菜色,味道自然是很好的,好食不贪多。 再好吃,她也不能一顿把自己的肚子给吃撑了。 吃好后,明月过来找她。 富然还有些讶异。 明月郡主可十分受宠,今日上门的那些小姐们,也都是与她交好的。 她原是想在一旁歇一会,时间到了,再随魏玄他们回府。 “后院有人投壶,你可要去看看?”明月是觉得富然可怜,看着她不是个坏人,还挺好相处的,便来寻她。 谁让她还是玄哥哥的妻子呢。 她这也算爱乌及乌吧。 “投壶?”富然双眼一亮,她当然知道古人爱玩投壶的游戏,不过,她还真没有玩过,之前参加过的几次宴席,也还没有到那一步。 多半是听听戏,喝喝茶,赏赏花的。 “怎么?你没见过?”明月不敢置信的看着她,“你不是长公主府出来的吗?长公主府这么没有排场?” 富然闻言失笑。 “明月郡主,我在长公主府时,只是个二等丫环,还不是长公主的义女,就像寿王府的二等丫环,仅仅一个很小的范围,郡主若是不嫌我没有见识,我也想去长长见识。” 明月见她一点都不避违之前不好的出身,自然愿意带着她一块去了。 “那走吧。”明月要将人带走,富然想起还未告知魏老夫人和魏玄一声,便让明月稍等。 此时魏老夫人正与寿王妃与其他几位夫人说着话,富然也不好过去打扰。 便向魏玄说了一声。 “去吧。”魏玄看了巧儿一眼,巧儿立刻意会,“在一旁瞧着便是,别去试。” 富然点头。 “国公爷放心,我不会去献丑丢了国公府的脸,只是看看热闹。” 魏玄见她误会了,却也没有解释。 她挺着大肚子,投壶亦有动作,易伤了身子。 “我还有事要先走一步,你和娘一起回府去。”魏玄交代。 他要进宫一趟。 今日发生的事,需要提前禀告圣上。 富然应下。 明月领着富然往前走,边走还边与富然说话。 “还真没看出来,玄哥哥挺关心你的。” 关心? 富然讶异,转头看向明月白嫩天真的小脸,这位郡主是从何处看出来的? 不过,她也不好解释,只是笑了笑。 “你别不信啊,玄哥哥对人的关怀从来不表现在言语上,刚才玄哥哥让你不要试,就是怕你受伤。”明月从小就认识魏玄,对他还是有些了解的。 富然更惊讶了。 是这么回事吗? 他分明就是怕她给卫国公府丢脸啊。 “明月郡主和国公爷关系真好。”她感叹了一句。 明月点了点头,“玄哥哥对我是挺好的,不过,他也很少在言语上安慰我,还有,你为什么一直叫他国公爷,你是他的妻子,你为什么不叫他的名字?” 明月就很费解。 父亲还在时,娘也是唤着父亲的名字,只是在外人的面前,才唤一声王爷。 这会也没有其他人。 “不合礼数。”富然笑着回答。 明月也没有再追问,后院投壶的场地,原本是个小型的校场。 以前寿王爷还在世时,会经常在校场练武,并操练府卫。 现在都空置着。 投壶的工具都已经摆好了,这会参加投壶的都是几位小姐和年轻的夫人。 与寿王府的关系都挺亲近的。 富然瞧见两个眼熟的。 这些人见明月领着她来,态度倒是挺和顺的。 今日魏玄带她参加寿王妃的寿宴,并且,与她一同坐席,可见她身份上的微妙改变。 之前因魏家不重视她,便没有人重视她卫国公夫人的身份,即无卫国公夫人身份的保障,她也仅仅是前身,长公主府的婢女,倒是不值得让人敬重。 如今不同,魏老夫人也好,魏玄也好,显然对她在态度上有变。 看来,已经承认了她卫国公夫人的身份,连明月郡主也与她走得近。 一时之间,倒有好几位不相熟悉的小姐们与富然打招呼。 富然态度温和,十分有礼的一一回着。 半点也不见小家子气,举手投举之间,也隐隐有大家气派。 人变,贵在心境。 她上一世,生活在一个自由的世界,除了生活辛苦一点,从未觉得自己低人一等。 不过是过的生活不同罢了,她不存卑贱之心,便没有卑贱之形。 身上自然是坦坦荡荡的。 投壶开始,由明月第一个人。 她经常玩,也投得不错,把把皆中。 一时间,气氛就起来了,几位夫人小姐轮着来投。 并有人专人算成绩。 富然瞧得挺有趣,还有些手痒痒的。 “我也想投一投。”瞧别人投,还挺简单,一投就中。 她以前玩射击游戏时,命中率也挺高的,套圈也是一套一个准。 巧儿在一旁立刻惊道:“夫人,国公爷吩咐过,夫人在一旁看看便是,可千万别试。” 富然看了巧儿一眼,眼里难掩的落寞。 “好吧,难得出来一趟,又难得看到投壶,不能试也无妨的,看过就算投过了吧。” 巧儿心头一窒,有种做了坏人的感觉。 可国公爷吩咐了,她不敢轻易违背。 “夫人要是喜欢,回府之后,奴婢给夫人准备一份,可在府中投,不必拥挤。” 第83章 投中 “那倒也不必。”这种东西,还是人多热闹玩得有劲,一个人玩儿还有什么意思,“你放心,不让你为难,我在边上看看便是。” 看着别人投中的欢呼,未投中的惋惜,还是挺有意思的。 她也知道自己挺着大肚子,实在不宜做危险动作。 明月瞧着她实在是可怜,眼巴巴的盯着,真是可怜又可笑的。 “你别光看着了,实在想玩,就来一把。” “不行,国公爷说了,不准我玩,伤身。”富然摇头,十分平静的拒绝了,一旁的几位小姐听说是魏玄制止的,还颇觉得有些惊讶。 没想到魏玄尽是这样的人,之前对他的夫人好似不闻不问的,这会怎么好似处处过问了呢。 莫非,魏玄当真是越来越中意他的妻子了? 有几位还有关注的目光盯着富然的肚子。 也许是因为肚子越来越大,临产之期越近的缘故。 谁都知道魏玄上一任夫人正是因难产而死。 若是这一回—— 那魏玄必定是要背负一生克妻之名。 纵使他握有再大的权势,身份地位再高,也没有人敢主动上前去送死啊。 “他这会又不在,我保证你不会伤了自己,站在这里不动,试一试,中没中的不要紧。”明月将富然移到位置上。 富然倒也不好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拒绝。 再说,这是明月郡主强烈安排的,回头若是魏玄问起来,她也可以解释。 “郡主盛意,我只投一次。” “好。” 当着所有人的面前,富然举起,瞄准,投中。 一气呵成。 几乎没什么犹豫。 众人先是一怔,随即明月高呼:“你也太厉害了吧,之前玩过吗?”明月觉得不太可能。 她之前是在长公主府当差,一个丫环哪有机会玩投壶。 便是如慧玩,长公主玩,也轮不到她一个二等丫头的。 “没有。”富然也挺惊喜的,没想到一次就中了,心跳加速,脸上泛着淡淡红润。 巧儿在一旁看得心惊胆颤的。 万万没想到,夫人尽一中投中。 “再来一次。”明月又让人递过来一只,或许富然第一次只是矫情,运气好。 富然被明月硬塞,拒绝不了,只好接下。 “若是没投中,可不能取笑我。” “放心,谁也不是次次都中的。” 明月投壶在京中也是有名的,寿王爷当年可是战场上无人可比的战将,身手过人,投壶是他教给寿王妃,寿王妃教给明月。 明月几乎是得了真传,不说百分百中,十有八九都是中的。 第二次,富然眯着眼瞄了一下。 哐的一声,又投中了。 有人为她欢呼。 有人不敢置信,她之前仅是长公主府的一个二等丫环,不是多高贵的出身,没有机会接触世家小姐夫人接触的游戏。 再说,便是接触过,也需要勤练。 她连投二把,皆中,已经不是巧合,运气好那么简单。 “没想到啊,你还真有两手。”明月兴奋得要和富然比一比,富然立刻婉拒了。 “明月郡主,我哪比得过你,不过是一时巧合罢了,郡主在外名声响亮,实力超群,我要是再比,国公爷追问下来,当真是不能交代了。” 她主动推拒。 投了两次,过了瘾也就够了。 倒不是非要玩得彻底。 巧儿在一旁已经急得不得了。 她也不好让巧儿为难。 明月兴致正高,可见富然一手覆在肚子上,还是决定放过她。 “好,看在你大着肚子的份上,这次算了,等你生下孩子,咱们再来比一比。”明月放下话。 富然笑着先应下。 她生下孩子以后是个什么境况,现在也不知晓。 富然退到人群外头。 人群里已经有人在议论富然。 “果真是卫国公夫人,这一出手就是不同凡响,你瞧那张御史家的二小姐,投了十次,才中了两次。” “可不是,卫国公夫人投两次中两次的,张小姐的脸都快黑了。” 有的人,悄悄的为富然改变了看法。 富然没有看太久,魏老夫人便遣人过来唤她回府。 她向寿王妃和明月郡道别之后,与魏老夫人坐上马车,一同回国公府。 魏老夫人尚不知道富然在校场投壶的事。 倒是今日如慧来大闹一场的事,魏老夫人还安抚她放宽心。 “如慧不过是不甘心罢了,近来英国公也是焦头烂额,长公主定是不肯善罢甘休的,得知英国公有外室和私生子之后,她必定会想方设法地让他们消失在这个世上。” 魏老夫人开始同情英国公的私生子。 若是别的人家,孩子已经生了下来,且已经长得这么大了,便是主母再接受不了,也得受着。 长公主不是寻常人。 “这些日子,长公主不在京城,已经出了京,英国公让人将他的外室和私生子送得远远的,可这天下再大,也都是大月国土,都是皇家的,他是忘了,长公主是皇家长公主,又能避到哪里去。” 富然听得心惊。 英国公藏了那么多年,必定是知晓长公主一旦知情,定是不会留下他外室和私生子的性命。 所以,这么多年,他一直在寻一个恰当的时机。 在长公主尚能接受的情况下,让这件事大白于天下,界时,长公主便是生气,也不会伤了他们。 可这一次,时机不巧,长公主盛怒之下,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 “如慧便将所有的事都怪在魏玄身上,魏玄岂会干涉他们的家事,若是英国公在外头没有养外室,未曾生下私生子,便是有人想捅,也捅不出什么来。”魏老夫人用十分平静的语气道。 富然一旁应和着。 “老夫人说得是,如慧郡主素来喜欢将责任推到别人身上。” 之前还不是将错全都往她身上推。 “你也受了她不少的苦。”魏老夫人看了一眼她的肚子,长势喜人,盼着早日平安生下孩子,卫国公府的确太需要一个嫡长孙了。 “已经过去了。”富然垂首,平静地道,“如慧郡主现在的生活过得并不如意,或许,这就是她残害他人,得到的报应吧。” 第84章 怕死 回到朝光院,富然换了身衣服,上床躺了一回。 今日从一大早开始,日子就过得挺波澜的,她还真的有些累了。 她让雨滴她们别唤她,等她自己醒过来。 待富然睡醒,天已经全黑了。 富然转个身,又继续睡,这一觉,睡到了第二天早上。 补足了精神,人也没那么累,倒是肚子开始饿了。 雨滴和巧儿一人送了温水,一人送了早饭过来。 “夫人,昨天你可真能睡,连晚饭都错过来了。”雨滴一旁嘀咕。 “有点困,也不饿。”富然净了脸,精神也足了,坐下来吃早饭,她算着量,肚子里隐隐有饱腹感就立刻放下筷子,不再入口了。 她的肚子是的有些大了,接下来,还得控制饱食,否则,胎儿过大,容易难产。 在这个世道,一旦遇上难产,她定与上一任卫国公夫人一样,难产而亡。 她肚子里的孩子还没有见过这个世界,可不能发生这样的意外。 吃完饭,她就在院子里走动消食。 今日一早,她也没见到魏玄。 虽说他们同住在一个院子里,若不是故意相见,其实也没那么容易相见。 毕竟,他们起床的时间不同。 魏玄早起,而后去庆福院用早饭。 富然起得晚些,通常她起床,魏玄早就出府了。 回府之时,魏玄也是在庆福院用晚饭。 等他用完晚饭回朝光院,富然已经吃过饭,消过食,进屋里歇着去了。 若是保持这样的规率,他们真的是可以十天半个月都碰不上一回。 那些个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实在是不容易。 上午,纪大夫过来把脉,富然与纪大夫交流了一番,纪大夫也觉得富然的肚子稍稍有点大了。 “儿大母产难,的确是这个理。”纪大夫道。 富然慎重的点点头,“我知道了,从今天开始,不能毫无节制的吃了,许嬷嬷劳烦跟厨房说一声,以后我的一日三餐,以清淡为主,只要营养足够,减些量。” 营养还是要跟上的,她要确定肚子里的孩子是健健康康的。 富然还旁敲侧击的打探了一下,前一任卫国公夫人生产是,是哪家接生婆来接生的。 待到她生产之时,绝对不会再用同一家。 “前夫人用的接生婆也是国公府早早就寻好的,是京城有名的接生婆,老夫当时也在。” 富然听得暗暗心惊,纪大夫的医术绝对是没有问题的。 加上京城有名的接生婆,怎么还能大人小孩子一个也没保呢。 她听外头的传言,是由于胎儿过大。 那得大到什么程度? 她还非常虚心地请教纪大夫。 “前夫人肚子很大,比寻常产婆起码要大了一个多月的样子,且胎位不正,生产之时,接生婆已经费尽力气,为前夫人正胎位,可惜,前夫人身子柔弱,已经没有力气,纵使各种补药服下,也无济于事,最终落得个一尸两命的下场。” 说起当时的场面,纪大夫是唏嘘不已。 整个产房弥漫着血腥味。 可大人小孩子一个也没有保住。 连后事也是没有大操大办。 富然听明白了,生产之时,体力也是很重要的,若是产妇没有力气生,就算接生婆和大夫再厉害,也是无济于事的。 到头来,还得靠产妇自己。 “纪大夫,若是产妇实在没有力气生下胎儿,或是胎儿的胎位实在是正不过来,无法顺产,可还有别的法子让产妇顺利分娩?”富然虚心请教。 纪大夫想了想,回道:“除了正胎位,补气力,实在是没有太好的方法子。” “比如说,剖腹产子。”富然小心提议。 此言一出,不止是纪大夫,连一旁的许嬷嬷和雨滴都吓了一跳。 这想法也太骇人了。 “剖腹还能活命吗?”雨滴吓得小脸发白。 “是啊,夫人,雨滴说得不错,肚子都剖开了,如何确保小孩子安全?那更保不了大人的安危了。” 富然一提,纪大夫倒是想到大月国也是有此前例的。 “大月国也曾有过剖腹生产的前例,不过,实用的次数不多,每一次剖腹,孩子勉强有活命的机会,大人是则无一线生机。”纪大夫道。 富然这是彻底死了心了。 她才避开了鬼门关,现在又是一脚踏在鬼门关上。 她想笑着应对,可笑容实在有些僵硬。 “纪大夫所言,我已经了解了,有劳纪大夫,雨滴,你送纪大夫出去吧。” “是。” 将纪大夫送走,富然的灵魂飘了好一阵,脑海里闪过无数个血腥的念头,都是自己无助的躺在血泊之中。 当初魏老夫人也正是有意让她剖腹生下孩子,她可以不必活着。 她要活啊。 “从今天开始,我不但吃食上要精打细算,还得把体能提上来。”她不能整日呆在屋里,只在院子里散散步。 那是远远不够的。 便是散步,时间也要加强。 补品不能随便乱吃,以免力气没有补上,倒是把胎儿给补大了。 她决定了,从今天起,她要练一套易于生产的体能操。 这是上一世火了一段时间的体能操。 可以帮助产妇更顺利的分娩下孩子。 她还记得几个关键的动作。 因是孕期做的,所以,动作都不算复杂,不算难,只是累。 魏玄今日从外头回来,先回了一趟朝光院换衣服。 他就在院子里看着富然在摆弄身体。 不像武功,还有招有式的,但绵软没有力气。 必安皱了皱眉头。 往日这个时候回朝光院是见不到富然的身影。 他召了小宁子问话。 “她在干什么?不会是想要用这种把戏来吸引爷吧?” 小宁子撇了他一眼,再恭敬向魏玄回话。 “爷,今日夫人与纪大夫说了许多,甚至提到剖腹产子的话题,夫人是怕生产时,胎儿过大,她又没有力气生,所以从今日开始,她要坚持练一种什么操——。” 小宁子也听得不太明白。 不过,瞧着夫人练得挺认真的,有模有样的。 “据说是一日两次,早晚各一次,饮食上,也交代厨房只要营养够,量不需要多。” 第85章 给她 必安恍然大悟。 “她这是怕像前夫人一样——。” 必安察觉到自己说错话,已经晚了,魏玄的目光冷了几分,小宁子同情的看着他。 必安暗恼。 都怪那个女人,她不做这些事,他不就不会提前夫人了嘛。 “属下该死。”必安认错。 魏玄连看都不看他一眼。 “从明日起,你与高免换位。”他对富然充满了敌意,眼下实属不该。 必安闻言,直觉得晴天霹雳。 主子这是彻底的恼了他。 小宁子上前拍了拍他的肩。 “你呀,虽说是为了主子好,可那也是夫人,肚子里怀的也是主子的骨血,你不敬夫人不就是不敬主子嘛,现在主子都说了,她就是卫国公夫人,就你不认。” 必安固执起来,还是挺可恨的。 必安双目圆瞪,仿佛这会才明白自己的处境,他的确一直针对富然,那全是因为富然的立场本就与主子对着来的。 富然是被长公主派过来的,就算富然受了伤,现在站出来指证长公主,他也觉得,那一定是富然与长公主之间的阴谋。 是他一意孤行,可他觉得自己没错啊。 防人之心不可无。 主子若是放心的将她视为内人,让她在国公府内横行,万一有一日,她生了变,国公府根本就防不胜防。 翌日一早,高免就代替必安出现在朝光院。 必安不见了。 难得的是富然一大早起来,还能在朝光院看到魏玄。 雨滴问了小宁子才知道,今日是魏玄休沐。 本来今天富然打算出府一趟,她想借机去找一趟程江,程江已经许久没有消息,富家几人是死是活,她也要得个准信。 既然魏玄在家,她也没有什么好瞒着他的。 早饭也是清淡有营养的,富然吃了八分饱,没敢胡吃海塞的。 吃过饭后,让雨滴去探了探,魏玄的确在书房。 她换了身衣服,便主动到书房去寻他。 书房外,是高免在当值。 富然还挺惊讶的,其实平日很少看到高免,听说高免有其他任务,有时也不在京城,会被魏玄派到外头去办事。 魏玄手底下有一批人手可用,至于这批人手到底有多少人,是谁也不清楚的。 富然隐隐觉得,布署这批人的,极可能就是高免。 “高护卫,真是难得今日你在这里当值,那个林护卫呢?”富然左右看了看,没见到林必安。 林必安的话充满了味道,实在让人不太好受。 他不在,说实话,连空气都轻新了。 高免如实相告。 “林护卫有事另派他处,暂时由属下听候主子差遣。” 富然了然,也没有多问。 “国公爷可在里面?”她问。 高免应是,“国公爷在里面办事,夫人要是有事?” “劳烦高护卫,进去禀报一声,就说我有点事想与国公爷商量。”她还是挺客气的道。 高免还没有进去,里面已经传来了魏玄的声音。 让富然进去。 高免替她开了门,富然踏入书房,她对书房已经不陌生,此时魏玄正在书案前,桌上摆了一堆卷宗。 看来他就算是休沐在家,也不得一时的闲空。 富然犹豫了一下,若是他实在太忙,会不会嫌她事多? 魏玄没有错过她脸上的表情。 “有什么事,大可以直说。”他看着她。 富然闻言,也不扭捏,此事现在说,与之后说,他都是会知道的。 “国公爷今日在府,我有一事,想向国公爷禀明,我与长公主府算是彻底的撕破了脸,之前还托着长公主府的程江护卫打探我兄长一家的下落,现在我想确定他们的死活。” 她的表情十分平静。 或许早在哑婆的侄儿一家都被残害之后,她心里已经接受了富家可能的下场。 落在长公主府,是不可能轻易活着逃出生天的。 便是她乖乖听了长公主的话,以魏玄的能耐,不可能让长公主拿捏,一旦长公主无法顺利拿捏魏玄。 死的依旧是她的亲人。 “若是他们已经死了,你当如何?”他手中执着狼豪笔,目光落在眼前的卷宗上。 当日,他让人找出富然一家被关押的地方。 也顺利将富然兄长和妻儿都救了出来,连同那个被卖掉的孩子也找了回来。 但这一切,他并不急着告诉富然。 富然勉强地勾了勾唇,似笑非笑,她摇了摇头:“不如何,人命贱,身不由己,只盼他们下辈子活在一个更自由,更安全世道。” “若他们当真不在了,国公爷可否让人帮我查查,他们的尸骨在何处,我身为富家唯一还活着的人,至少,要替他们收尸。” 她没有哭泣,伤心,难过。 但她的神情,还是有哀伤的。 富大哥富大嫂当初是卖了原主,两个孩子还是无辜的。 他们就这样丢了性命,也是这世道的不公。 若是富然的生活富足,料想富大哥和富大嫂也不会起意要卖掉富然。 终归是骨血相连。 “好,我会让人替你找回来。”他放下手中的笔,允诺道,“你也不必过于悲伤,小心伤了身子。” “谢国公爷关心,我知道的。”若能为富家人收尸,好生安葬,也算是全了他们相识一场吧。 “还有一事,求国公爷成全。” “说。” “当日国公爷拿走的程素素的户贴,还请国公爷还给我。”她再一次讨要程素素的户贴,这一次却并不是为了留着程素素的户贴逃离。 未等魏玄开口,富然立刻解释。 “国公爷别误会,我不是想拿着户贴等待时机离开,之前我曾说过,户贴是别人给我的,程大哥仅有一个妹妹,程素素死后,程大哥一人活在世上,这户贴他一直贴身带着,才能在那时借给我救急。” 她一直没有找到程素素的户贴。 程素素已死,要想再办一张,已经是不可能的事。 “还请国公爷将户贴交给我,还给程大哥,让他随身带着,对他妹妹有个念想。”她知道程素素在程江心里的份量。 程江甚至不惜一次次的助她,便是视她为妹。 想要弥补不曾在程素素身上做的。 魏玄听她左一声程大哥,右一声程大哥的,眉头微微一蹙。 富然还在等着,好半晌,他才起身,走至书架旁,从其中一本书中,拿出程素素的户贴。 她瞪大了眼,没想到他真的将户贴放在书里,之前她到处没找到,那么多书也不可能一本本的去翻。 第86章 还人情 富然手里拿着属于程素素的户贴,她的心情还是很复杂的。 上回她找他拿户贴,他是无论如何也不给她,这一次,倒没怎么为难就给了。 所以,他是真的调整好了态度,不再像以前那样对待她了吧。 她带着钱武,小巧一起出了府。 找人暗中将程江找出来。 她有一段时间没见过程江,他看起来似乎更加沉默寡言了。 她约他在一僻静的地方见面。 时间不宜过长,一旦被人发现,对程江不利。 “程大哥,这是你妹妹的户贴,现在还给你。”富然慎重的将户贴交到程江的手上。 她检查过,户贴还是完好的,并没有缺损。 魏玄不是随意放置,也没有破坏。 程江接过那一张薄薄的户贴,眼中情绪翻滚,妹妹没了,这是唯一的联系,现在,又回到了他的手上。 “当初是为了帮你才拿出来的,可到头来,什么都没有帮到。”他眼中有愧意。 “程大哥严重了,你当时拿出户贴时,就已经帮到了我,无论结果如何,你的善心善意是十成十的,我永远记在心里。” 富然这一次来,不是空手来的。 她带了两张银票。 不多,一张一百两,一张五十两的。 “程大哥,这两张银票,你收着,寻个时机,离开长公主府吧,之前程大哥帮过我的事,若是被长公主得知,你定会受到牵连的。” 富然已经托了人去找七丫一家,他们受她所累,她也该对他们有所补偿。 程江摇头,拒绝收下她的银票。 “我在长公主府当差,手里有钱,你不必担心,若实在呆不下去,我会离开的。”程江家中仅他一人。 他在哪里,其实已经无所谓了。 “程大哥,你父母和妹妹都在天上看着你,盼着你活得开心些,替他们过好每一天,银票你若是不收,我便丢了,拿着钱,虽不多,有机会娶个妻子,生两个孩子,平平淡淡过完一生,也是福气。” 程江是个有担当的人,虽不爱说话,若有合意的女子嫁给他,日子不会过得太差的。 “你当初帮我,后来又冒着被发现的危险,帮我查找我兄嫂的下落,这么多的恩情,我无以为报,你若实在不收,我跪下来给你磕一个。” 说着,她就要屈膝跪下。 一旁的巧儿被吓了一跳,立刻扶住她。 程江也被她的话吓到了,她现在可是卫国公夫人,如何能对他下跪。 程江不得不先收下银票。 “我——。”他手里捏着银票,脸色为难,“先收着。”为了让她心里好过。 “你兄嫂的事,你都知道了吗?他们——。” 富然没等他说完,点了点头,兄嫂没了,他也不方便当着她的面说。 “他们都受我的牵连,找到他们之后,我会将他们带回富家好生安葬。” 程江一脸惊讶。 “安葬?” 富然点点头,“是。” 程江完全处于震惊当中,他之前才查到富家兄嫂被人救走了,只是救走他们的好似与卫国公府有所牵连。 他就想着,或许是富然找人救了她的兄嫂。 可她似乎不知情,而且,还不知道她的兄嫂还活着。 “其实——。” 程江还想说些什么,钱武脚步匆匆过来了。 “夫人,有人过来了,咱们该走了。” 人多嘴杂,难免让双方为难。 富然点头,匆匆向程江道别,“程大哥尽快离开长公主府,另谋出路吧,若有难处,就到卫国公府来寻我,虽然我帮不了你什么,但我一定会想法子的。” 放下这句话,富然和巧儿,随钱武先一步离开了。 程江怔了片刻,也没多停留,快速离开。 富然并没有急着回卫国公府,她在外头逛了一圈,采买了点东西,主要是小食,骗骗嘴巴,不敢多吃。 回府之后,钱武便并今日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禀报给魏玄。 钱武是听魏玄吩咐的。 富然其实也知道,带着他们做的任何事,她也不怕钱武说到魏玄面前。 “银票?”魏玄想起之前她还拿东西到当铺去当。 “是。”钱武回道。 “我知道了。”魏玄并没有再质问什么,她愿意把钱给程江,那便给了,看来,程江在她的心里,还是有些份量的。 富然不心疼钱,只心疼自己的钱不多,当初也就长公主给的那点赔嫁,左算右算,能换成钱的也就那些了。 现在国公府上下对她的态度都有了变化,可她也不敢确定自己会在国公府呆一辈子。 万一有一天,她还是不得不离开魏家。 她得有钱傍身。 孩子也要有钱养。 晚饭过后,富然又是照例在院子里散步,并且再辅助其他不伤身的运动,以此来消耗吃进去的食物。 她严格地算着吃进去的和消耗的,只保证她和腹中胎儿营养足够,多余的半点也不让剩。 “夫人,你当心些。”雨滴在一旁看得心惊胆战的,“走动走动就行了,怎么还得做操呢。” 雨滴完全不明白,这操是怎么一回事。 “这操是为了保证我生产时,能够更快速,不受罪。”富然动作轻柔,一个动作一个动作的来。 “女人产子,是一脚踏进鬼门关,我这是在避险,你不必担心。”她还有心情安抚雨滴。 倒是巧儿是个习武的,瞧着这点动作,的确犯不上什么事。 兰音带着魏念去了一趟庆福院,经过朝光院时,魏念吵着要进去。 她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婶婶了。 兰音也知道自己的做法实在有些上得不台面,当初她也是害怕,后来还是害怕,才带着女儿一直在自己的院子里呆着。 魏念毕竟还小,时常呆不住总爱往外跑,她也无可奈何。 “念儿乖,你婶婶有孕,不宜冲撞,咱们过些日子再来。”兰音一旁柔声劝着女儿。 可魏念偏就不想再等了。 婶婶对她很好啊,为什么要避着婶婶。 “娘,婶婶说了,她是怀孕又不是生病,为什么我们要避着她,你就让我进去吧,我保证乖乖的。” 只要魏念一撒娇,兰音真的硬不起心肠来。 魏念见娘亲不再坚持,她转个身,越过嬷嬷,飞快地进了朝光院,边跑还边唤着富然。 第87章 渐渐上心 魏念还是个孩子,心思单纯,之前的事本就与她一个小娃儿无关。 再见富然,她也不见半点生疏。 富然自然也不会和孩子一般计较,倒是兰音见了她,脸上难掩的几分歉意。 “婶婶,你快点生小宝宝,这样念儿就有人可以一起玩儿了,”魏念喜欢热闹,魏家就这么几个人,孩子就她一个。 府中倒也有仆佣家的孩子,但终于是主仆有别,与念儿这般娇贵的人一起玩儿,他们也不敢。 万一让小小姐碰了,伤了,他们可负不起那责。 “不着急,时间到了,自然就生了。”面对魏念,富然还是很喜欢的,“大夫人也别在意。” 她在魏家的苦日子不是因为魏念和兰音而起。 只因她是长公主手中的一枚棋子罢了。 兰音点头,瞧着富然的肚子,她也与富然聊起她怀孕时的症状。 只是当初,她怀着生孕时,卫清就出事了,她觉得自己也不想活了。 魏念在她肚子里时,很乖巧,不曾让她受过太大的苦。 生出来之时,也仅仅是娇气了些。 魏念有人玩儿,高兴得都快跳起来。 富然有很多玩闹的法子,她可以教魏念折各种东西,画上格子让她跳。 魏念对富然跳的操很感兴趣。 动作强度不大,富然便打算带着魏念一起来做。 小孩子的运动量本就要比大人还大一些,魏念整日在院子里呆着,倒是不易长身高。 “念儿真棒,才跳了两遍就会了。”富然夸着魏念。 魏念小脸兴奋的通红。 “娘,娘,我会跳了,可好玩了,娘,你也一起来跳好不好?” 兰音连忙拒绝,这操她是真不会跳。 “念儿乖,娘跳来,还是你跳吧,还有你婶婶怀着身孕容易累,咱们在这儿玩了这么久,该回去了。”兰音还是担心魏念会扰了富然休息。 而且,天色也不早了。 兰音还是挺担心会在朝光院遇上魏玄的。 魏玄与魏清长得三分像,一般不会有人错认他们兄弟两个,魏玄气质清冷些,魏清的气质更温润一些。 兰音只是怕看到魏玄,在那熟悉的眉眼之中,再度思念丈夫。 她每每午夜梦回,都是泪湿枕巾,可那个挂在心头的人再也回不来了。 富然若有所思的看着兰音带着女儿匆匆离开了。 她也没往深处想,这是兰音自己的事,她也不好过多的插手。 魏念说了,明日还过来找她玩儿。 富然没有拒绝,有个孩子,整个朝光院都是笑语声,可热闹了。 她玩闹得一身汗,沐浴过后,换了寝衣出来,雨滴过来告诉她,国公爷让人过来找她。 富然想到之前求他查的事,她披了一件外衫,便去书房寻他。 书房内点了灯,他依旧坐在案前。 富然眉头拧着,扶着腰上了台阶,进了书房。 “国公爷让人唤我过来,可是有消息了?” 魏玄闻声抬头,入目的便是她披着微湿的发,一身白色寝衣外披着一件淡粉色外衫便过来了。 肚子突起的尤为明显。 在那薄薄的布料下,肉眼可见的浑圆。 魏玄的目光凝住了。 似乎,比上一次看到的,又大了些。 “国公爷?”富然又唤了一声,魏玄不语,她脑海里已经自己脑补了一番,是不是他查到的事不方便说出来。 是不是—— 富家那几个人,死无全尸,最后连尸骨都找不齐。 “你兄嫂还活着。”他缓缓抬眸,看着她,注意到她的表情,先是惊讶,而后是松了一口气。 “还活着?长公主真的没有杀了他们?”她一脸狐疑,长公主怎么可能会这么好心。 “长公主留着他们,不过是要凭他们的命来威胁你,我已经命人将他们救出来,安置在安全的地方,你不必担心。”魏玄道。 富然的亲人与哑婆的亲人不同。 哑婆要利用,但她身份低微,翻不起浪来,纵是杀了哑婆的侄儿,她也会乖乖听话。 富然则是不同听,留着富然人,才能让富然更好地听话,只是长公主万万没想到,富然是个不听话的。 富家两个小的,都被卖了出去,是魏玄让人买回来的。 富大哥和富大嫂在长公主的手里,可没少吃苦头。 一个个的还能活着,实属难得了。 “多谢国公爷费心。”富然的确是松了一口气,只要富家人还活着,她就不会觉得亏欠原主。 在确定连那个被卖出去的孩子都找回来了,她才彻底的放下心来了。 “你可想见他们一面?”他问。 富然摇了摇头。 “不必了,他们若是见了我,也会怪我连累他们被长公主囚着。”眼下她做不了别的,那便各顾各的吧。 “嗯。”魏玄没再多说什么。 富然也不好再呆下去,她寝衣都换好了,本来就该上床睡觉。 “时间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国公爷也早点休息。”她点头示意,离开了书房。 魏玄看着她缓缓离开。 脚步虽缓慢,倒也轻盈。 不久之后,他让高免找人去寻稳婆。 “多找几个,确保夫人生产之时,不会有任何意外。” “是。” * 长公主回京了。 这段时日,长公主因英国公养外室之事,折腾得心力交瘁。 英国公想将他的外室和私生子藏得更远,长公主岂容他这么做,她亲自带着人一路追赶。 终是被她追上了。 外室被她当场处死。 英国公那两个私生子,也被她带了回来。 短短数日,英国公却像是老了十多岁,脸上再也没有温文尔雅的模样。 “长公主,心儿已经被你处死了,孩子是无辜的,千错万错是我一人之错,你不要强加到孩子的头上。”英国公几番想法子,长公主将人藏得深,他完全不知长公主将他两个儿子藏到何处。 长公主一脸厌恶地看向英国公,这个曾经在她面前百般讨好的男人。 这么多年,她当真是瞎了眼,一直以为他是一心一意对她,不曾有半点异心。 没想到,他的心思尽然如此深沉。 “东方拓,在你背判本宫的那一日,就该想到会有今天的结局,没有人可以在伤害本宫之后,仍能逍遥快活的活着,你也不配。”长公主红着眼,一字一句,如刀如剑刺向英国公。 第88章 求情 “芳华,这么多年,我在你面前过的是什么日子,当年英国公府的确是败落了,可好歹是世袭国公府,我有才华,有报负,想要一施所长,可自从成了你的驸马,我得到了什么?” 英国公也将这些年的不满全都吼了出来。 “你手段强势,身边的人皆要以你马首是瞻,一旦有半点不满意,她便毫不留情的下手,我母亲也因为如此,早早离世,在你眼里英国公府是上不得台面的,是高攀你长公主的。” 委屈不是一两日形成的。 日积月累,达到一定程度,他的心口便有了突破口。 人人皆称他是长公主背后的男人,他事无巨细,皆为长公主服务,对她体贴入微。 当年她生下如慧之后伤了身体,他原也体谅过她,可她实在是太霸道了。 东方家仅有他一根独苗。 他若仅有如慧一个女儿,东方家就无后了,英国公府还能传给谁?当年先祖拼了命立下的功劳,就要生生砸在他的手里。 他也曾为难过,犹豫过。 长公主不许他纳妾,他身边的丫环,只要他稍稍的和颜悦色些,用不了多久,那丫环就消失无踪了。 是死是活,无从可知。 他也试图从东方家过继一个,可长公主不同意,他若是过继到他的名下,那孩子也必定是要在长公主的名下。 长公主有自己的亲女儿,又怎么将名份分给一个外人。 被逼无奈,英国公悄悄养了一房外室,那外室,是他一个远房的表妹,他甚至为他的表妹找了个名义上的丈夫。 生下的两个孩子也安在那男人的头上。 因此,这么多年,一直安安稳稳的,不曾走漏半点风声。 可若是他想要让他的孩子继承英国公府,就必须要名正言顺,若是不让孩子认祖归宗,将来英国公府便会成为历史。 就在他焦头烂额之时,魏玄的人过来找他,告诉他,长公主已经发现了他的外室。 这些日子,他日日煎熬,表妹被杀,她名义上的夫婿也被杀了。 两个孩子被长公主所囚。 “东方拓,你尽有脸在本宫面前说你得到了什么?这些年,你一事无成,若不是本宫在皇上面前保你,若不是仗着本宫的势,京城中,满朝文武谁还拿一个破落的国公府当一回事。” 长公主目色通红,她满心都是杀人的冲动。 不—— 她不能杀。 死可以解脱,她偏不让他们解脱。 “你本有一千一万种方法说服于本宫,可你却选择了背叛和隐瞒,你致本宫于何地。”啪的一声,长公主摔碎了一套上等瓷具。 “你一心想要重振你的英国公府,好,本宫就让你眼睁睁地看着,英国公府将会从大月消失。” 长公主的一字一句里,皆是恨意。 “东方拓,从今日开始,没有本宫的允许,不准踏进长公主府半步,回你的英国公府吧,它也存在不了多久。” “芳华。”英国公知道她素来说到做到,“你我夫妻一场,看在如慧的面上,不要赶尽杀绝,把孩子还给我,我愿意恕罪。” “休想。” * 英国公无计可施,放眼整个朝堂,没有几个人敢与当朝长公主做对。 英国公匆匆进了宫,求皇上主持公道。 皇宫。 御书房。 英国公求见时,魏玄也在。 “他还有脸来。”皇帝怒拍书案,“他是不是忘了,长公主乃是朕的亲姐姐,他如此辜负长公主,朕还没有找他算账。” 魏玄抬了抬眸,看了御书房外的人影一眼。 “皇上何必动怒,说起来,这不过是英国公与长公主的家事。” “即是家事,他如何求到朕的面前来。”皇帝怒意未消,“魏玄,你倒是说说,英国公他这么做,是打了长公主的脸,是打了皇家的脸面。” 皇帝气极之下,是要治英国公的罪。 “皇上息怒,英国公的确有错在先,皇上若是有意要收回英国公府,那便让长公主毁了他。” 如朝中可以世袭的不过三位国公。 英国公,卫国公,还有肃国公可世袭。 其余封为国公的,是降等世袭,到如今,早就是侯府,伯府,渐渐的,若是族中无能人,也就没落了。 肃国公府仅有一女,外嫁。 肃国公府到这一代,基本已经没了传袭。 英国公也仅是一女,若没有私生子,国公府不可能传给如慧。 怕是英国公府也断了传袭。 大月朝,便只剩下卫国公府。 “英国公府,肃国公府若是没有存在的必要,那卫国公府便是一府独大。”魏玄坦言道,他是大月朝最年轻的国公。 也将会是唯一的国公。 皇帝沉默了片刻。 若是当真如此,朝中大臣,必定会有怨言,他需要安抚大臣们的情绪。 实在不宜如此。 “来人,宣英国公。”皇帝下旨。 太监立刻将英国公宣入御书房,英国公一进书房,见魏玄在,他也顾不了许多,直接屈膝一跪,声泪俱下,求皇上开恩。 “英国公府不能后继无人,长公主伤了身子,这些年,臣也是处处体谅长公主,可英国公府的本要顾,如慧是女儿,不能承袭,臣总不能让女婿承了英国公府的爵位。”英国公在皇上面前服软。 “皇上,臣有错,臣罪在不该隐瞒,可孩子是无辜的,他们没有错。” 皇上是听明白了,英国公承认了隐瞒之罪,却不承认私生孩子养外室的罪名。 大月朝男子的确权势大着,家中三妻四妾的实属常见。 放眼整个京城,家世可观的,家中仅有一妻的,一只手来数都有富余。 英国公又看了魏玄一眼。 像魏玄这样的,也属少数。 他是死了一个妻子,再娶一个妻子。 身边连个妾室通房都没有。 “英国公,你欺骗长公主,有辱皇家颜面,此错,必罚。” “可臣的表妹已经死了,这难道不算罚吗?”英国公想起惨死的表妹,悲从中来,这么多年,表妹的身份一直是见不得人。 如今又死得惨烈。 她想让他护着两个孩子,他如今,连孩子身在何处都不知道。 “皇上,臣是犯了错,但罪不至死,还请皇上明鉴,还我的孩儿。” 第89章 女儿 皇上是不可能帮他的,没直接夺了英国公府的爵已经是看在前英国公的面上。 皇上再不满长公主的所作所为,当初未登帝位之前,也是长姐为他筹谋良多,若不是长姐一直在背后为他谋划,他未必能如愿登上帝位。 这些年,身为长公主的长姐做事越发的肆意,暗中培养了不少的人手,他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只要不动国本,他是纵容长公主的作为。 之前由着魏玄对付她,不过是长公主的手伸得太长,已经足能让朝廷小小动荡。 这一次不同,这是他们的家事。 家事皇上必定全交由长公主自己定夺,他不出面。 英国公面如死灰的出了御书房,魏玄随后出来了。 二人一同出宫。 二人沉静的走了很长一段路。 英国公将能想的法子都想了,可是全然没有一点用。 皇上都不帮他,还能有谁帮得了他。 他的目光落在了一旁的魏玄身上,魏玄身姿挺拔,一身官服,行走之前,犹如嫡仙,只是身上气质清冷,过于疏离。 “卫国公,你与长公主明里暗里不对付,这一次,不如,咱们做个交易。”英国公这是要将最后的希望都放在魏玄身上。 魏玄却好似不大感兴趣。 他淡淡抬眸,脚步未停。 “哦,英国公怎么突然想起要与我做交易?魏玄不曾与长公主不对付,只怕,是英国公有什么误会。” 魏玄四两拔千斤。 “魏玄,咱们明人不说暗话,现在我迫切要救出我两个儿子,一旦晚了,他们极可能死在长公主的手上,这么多年,与长公主最亲近的人是我,长公主在外有什么部署,我一清二楚。” “长公主要清扫你的人脉,不愿你在朝中做大,功高盖主,她不愿意皇上面前最重要的人不是她,只要你一日得到皇上重用,在长公主的眼里,你便一日是她的眼中钉,拔之而后快。” 英国公为了自己的血脉,已经彻底与长公主撕破了脸。 如今事态已经隐瞒不住,他与长公主也绝无可能再恢复到往日模样,即如此,他就要为英国公府留下血脉。 “长公主——,当真是误会了。”魏玄勾了勾唇,却未笑出半分。 “不过,我倒是可以帮你打听你孩子的下落。” 英国公闻言,心口一松。 便是如此,就已经足够了,只要魏玄开了口,就一定有办法,他手上的人脉到底有多少,是谁也不知道。 连长公主都尚未真正摸清楚,他到底培植了多少人,有多少人可供他使唤。 正因如此,长公主才一再地将魏玄视为头号敌手,不惜各种方法,打进魏家内部,誓要抓住他的把柄,让他在帝前作用弱化。 二人出了宫门,一人上一辆马车,各自回府。 * 富然在院子里和魏念玩翻绳。 兰音性子喜静,但也会来到朝光院,陪着女儿,她玩不来这些,便在一旁看着魏念玩儿。 她也是挑准了时机,趁着魏玄不在府中这段时间才会过来。 平日魏玄在府里时,她绝对不会出现在朝光院,甚至连魏念也不让过来的。 魏念小小年纪,脑子却是灵活的,教了她两回,她就会了,这会和富然玩得不亦乐乎。 “我赢了,我赢了。”完成了一次,魏念高兴的大呼。 兰音立刻递了水过去让魏念喝了一口,“行了,玩了一会,让你婶婶歇一歇,你和雨滴,巧儿先玩一阵。” “不嘛,还是婶婶最厉害,婶婶最好玩。”魏念就粘着富然了。 富然也不在意。 她倒是没有多累。 坐在圈椅里,也没怎么动弹,倒是魏念一直站在她面前,一双腿儿,倒是有些累。 “念儿,婶婶要休息一会,咱们一起喝杯茶,吃块点心再玩好不好?”富然指指桌上新端上来的点心。 是厨房那边刚做的蝴蝶酥,光闻着香味就香。 她想吃,不过,不敢多吃。 “好。”魏念还是很听她的话,便坐下来,开始吃点心。 富然只吃了半块,喝了一杯茶。 兰音见她面上有几分疲意,倒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要不是念儿时不时的非要过来找富然玩耍。 她可以多休息的。 “念儿,咱们先回去吧,明天再来找婶婶玩儿可好,你看,婶婶都累了。” 魏念看了过去,她是小孩子,看不出来大人累不累。 “婶婶,你累了吗?”她直接问。 “不会的,大夫人,我不累,念儿在这儿陪我玩,时间过得可快了,我也不无聊。” 兰音见她说得真诚,才稍稍的松了口气。 “你也别再叫我大夫人了,叫我一声大嫂,或是名字都可以。”兰音道。 富然一直都叫她大夫人,可富然忘了,在府里,她自己的身份才是最尊贵的,她可是国公夫人啊。 兰音这个大夫人不过是依附罢了。 富然之前进府时,遭了些罪,如今怕也是拿着当初的身份来喊的。 可她的处境已经变了。 “大嫂。”富然也不好真的直呼姓名,万一被魏玄或是魏老夫人听着了,还不得指责她不敬长,连声大嫂都不叫。 兰音听了,微微一笑。 “瞧你也是喜欢孩子的,若是腹中第一胎是个男孩,以后念儿就可以陪着弟弟一块玩儿了。” 兰音清楚富然肚子里的孩子是怎么来的,到目前为止,富然与魏玄还是分房睡的,也许,他们这辈子都不可能再同房。 想要第二个孩子就难了。 头一个就是男孩,便是卫国公府的嫡长子,可以顺理成章地被请立世子。 对富然而言,也是一层牢固的保障。 可富然却摇了摇头。 “不,我更希望,我肚子里的是个女孩。”她喜欢软软糯糯的女娃娃,像魏念就很软很可爱。 “若是妹妹的话,和念儿一起玩就更好了。” 若是个儿子,虽顶着嫡长子的名号,可他的出身终归是不太光彩,父母非心甘情愿时有的,一出身就要背负卫国公府的担子。 若请封他为世子,那卫国公府的荣辱是他一生都要背负的。 若不能请封为世子,那他的人生,会更难过。 第90章 月钱 眼下富然唯一要做的就是让腹中的胎儿能够健康成长,平安产下,要母子均安。 她手头上还有些钱,这两日更是意外的领到了卫国公府发下来的月银。 她是卫国公的正室夫人,原本这掌家之权是要交到她的手上。 魏老夫人不放心,未曾放权,不过,如今形势有变,属于富然的国公夫人排场还是要有的。 衣服有人上门来量体裁衣。 首鉓也会有人送上门来让她挑选。 富然第一次收到的月银足有二十两。 这么说,一年就有二百多两,她在魏家的吃穿用度都有人管,她在外头用钱还是比较少的,如此也可以存下一笔钱。 “雨滴,你一个月的月银是多少?”富然就像第一次领到工资的人,特别的兴奋。 雨滴笔了两根手指。 “是二两,夫人。” 哦,她比雨滴多了十倍,也是,她现在好歹也算是主子那一挂的。 她又去问了巧儿。 巧儿不是单纯的丫环,她还兼护卫之职,理所当然是要领两份工钱的,不过,巧儿没告诉她。 “夫人,属下的月钱由国公派人分发,不可轻易向外透露,若是夫人想要知道,还请去问国公。”巧儿是真不能说。 卫国公养这一批人,不仅仅是要花钱。 他更是花了足够的时间去培养他们。 于巧儿来说,在卫国公府当值也不仅仅是用钱来衡量的。 她幼时失去家人,被人收养,几经转手,差点就被卖到青楼,是卫国公部下总管救了她,将她带回,供她吃穿,培养她技能。 可以说,她的命都是国公爷的。 钱武的情况与她相似。 巧儿不说,富然也没有为难她,她去问了许嬷嬷,许嬷嬷是魏家的老人了,在魏家当差多年,月银也是从一两二两慢慢涨起来的。 如今到她这个岁数,到手也有八两,平日还有各种打赏,一年也有个一二百两。 这已经是一笔不小的收入了,在朝中为官,六品官一年的俸禄也才不过一百两左右。 富然十分喜悦地将银子收妥,她数了数之前变卖首鉓和物品所得,除了给程江的那一百五十两,她手头上还有一笔银子傍身。 送过来的首鉓,她没有挑最贵的,不过,能入卫国公府的首鉓,定然是不便宜的。 随随便便几样,就足够普通人家几个月的花销。 若有一日,她要带着孩子出去过生活,这些也都是他们的保障。 她可是一点一点收妥了,平日不戴,也不能弄坏了,卖相一旦不太好,要卖出去,也卖不到好价钱。 “明日,咱们出去买点府里吃不着的好东西。”富然从来就不是个吝啬的人。 而且这月钱是每个月都有的。 国公府不缺银子,每个月初一,就给各房发月钱。 兰音那儿还要多一些,兰音本身一个月有二十两,魏念还是个孩子,花销更大些,除了府里供给的,为了让兰音手头更宽绰些,魏念头上是分发了三十两。 她们母女二人每个月的月钱共五十两。 “多谢夫人,夫人对我们真好。”雨滴抱着巧儿的胳膊,笑得可开怀了。 夫人现在过得好了,连月钱都有了。 她别提有多开心。 “是。”巧儿也淡淡地笑开了。 “那你们说,若是我生下孩子以后,一个月是不是也有五十两的月钱?”五十两呢,这绝对是一笔巨款了。 她只需要领上几个月,就可以在外头买房子置办产业,走上人生巅峰。 “那定是有的,老夫人是一视同仁的,大爷去世之后,老夫人是觉得会委屈了大夫人和念小姐,平日的赏赐可不少,若是夫人能一举生下小世子,将来整个国公府都是小世子的。”雨滴激动的说。 富然只听着,倒没有这样想。 “雨滴,这话咱们几个在屋里说说便罢,千万不能出去说。” 雨滴立刻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她打了自己一记嘴巴。 “夫人,都是雨滴话多,下次不敢了。” 巧儿斜了她一眼。 “话少保命。” 雨滴看着她,点点头。 怪不得巧儿平时不怎么爱说话,多说的确是多错,虽然她不觉得自己说错了什么,可有些话,是真不能说。 那会害了夫人,也会害了她自己。 夜里,钱武将今日朝光院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禀明主子。 平日魏玄外出,由高免跟着。 必安被派了出去,暂时不在京城。 小宁子只打点朝光院的杂事,钱武的工作是保护富然。 “夫人高兴极了,明日还要出去采买些府里买不到的吃食,让底下的人一起吃。”钱武道。 夫人已经通知了他,他也有份。 吃人嘴软,可钱武还是需要一五一十的将事情告知国公爷。 “明日跟着出府,别闹出事。”魏玄交代。 她之前的处境,的确苦了些,手头有点东西,都拿出去当了。 现在发现每月有一笔固定的收入,自然欢喜。 那便让她欢喜吧。 她的心情愉悦,腹中孩子的心情也能愉悦。 翌日一早,富然就醒了。 比往日早一些。 所以,她遇上了正要出门的魏玄。 他一身玄色锦袍,今日并未穿官服,但是常服衬得他稍稍平和了些,身上的清冷依旧。 天气已经很热,富然身上越穿越薄,倒是佩服他,清冷之人像是自带了冷气一般。 一点也不惧热。 “国公爷这就要出门了。”富然客气的问候了一声。 魏玄脚步停顿,回眸看她。 她的气色不错。 “这么早?你也要出门?” 富然点头,心里暗道他可真会猜,不过看到小宁子——,算了,住在朝光院,怕也没什么秘密。 “是,今日要出府一趟。” “别走远了。”他吩咐道。 富然自是应下,还让他不要担心,有钱武和巧儿跟着,万无一失,她在外头走走也就回来了。 天气这么热,她也不太想在外头晒太阳。 选个凉爽的时间再出去好好逛一逛。 “嗯。”他沉声就顾一声,转身就走了,不过他没走多久,丽嬷嬷就过来了。 “夫人,老夫人让老奴过来请夫人过去一起用早膳。”丽嬷嬷一脸笑意,客客气气的。 富然没有理由拒绝。 第91章 提前请稳婆 她换了一身衣服,带着雨滴去了庆福院。 巧儿和钱武身手不凡,她也只有出门时才会带上他们,在府中不必劳烦他们。 以免大才小用。 到了庆福院,发现魏玄也在,他今日看起来并不急着出门。 丽嬷嬷将人领了进去,客气的让富然入座。 富然道了谢。 并向魏老夫人谢了安,桌上只有他们母子,并无其他人,她也知道兰音和魏念平日都是在自己的院子里用膳。 偶尔才会来庆福院陪着老夫人一同用膳。 没有压迫和威逼,此时的富然看起情绪温和,气质上也颇为大气,整个人瞧起来,与之前,已经是完全两样。 “今早让厨房准备了鱼粥和虾饺,快点过来尝尝。”魏老夫人让人将鱼粥放在富然面前,并且,又给她添了一盘虾饺。 魏家的厨子手艺相当不错,鱼粥做得很入味,有鱼香没有鱼腥味,虾饺皮薄馅大,一口下去,虾肉十分鲜香。 “很好吃。”富然十分捧场的道。 “好吃就多吃点。”魏老夫人瞧着富然与上回的体型相差不大,并没有多长点肉,她又听说富然在自己院子里做着这样那样的操。 她是怕自己的肚子太大,容易难产。 之前魏老夫人是只想去母留子,孩子是魏家的血脉舍不得,富然却是有辱魏家颜面,倒是可以不必留。 如今情形不同,她还是希望自家孙儿,有亲娘在旁。 “你也不必担心吃多了胎儿过大容易难产,玄儿已经为你找了两名有名的接生婆,如今就接到府里,专门为了你生产时接生。” 魏老夫人道。 富然闻言一惊,手上刚夹起的虾饺轻轻落在鱼粥上,幸好没有溅起粥水。 她颇为讶异地看向一旁的魏玄。 “国公爷费心了。” 她真没想到魏玄尽已经找好了稳婆,转念一想,也明白了,他不过是不想她重蹈他前夫人的覆辙罢了。 他在朝光院并没有将这件事告诉她,反倒让她过来老夫人这边—— 看他的样子,似乎,也并不想提前说这件事。 魏玄抬眸,黑眸深深,看她半晌。 见她眼神清澈,目光沉定,他眸光一闪。 “你不必过份担忧,同样的事情,发生一次,已经是极限,我绝不会让它有第二次发生的机会。” 魏玄语气十分平静的道。 不知为何,这番话倒是让富然觉得有些心安。 她勾唇,轻轻一笑,很是真诚。 “国公爷如此费心,老夫人对富然又好,孩子肯能平安出生的,我不会再担忧。” 或许是因为她的笑过于纯然,魏玄又多看了她一眼。 老夫人含笑点头。 “一会吃完饭,让你先见见两名稳婆,她们不住在朝光院,以免扰了你和魏玄的清静,但她们会一直在府里,若你有任何问题,都可以提前找她们。” “好。”富然果真是放下心来,早饭将吃了一碗半的鱼粥,还吃了六颗虾饺,肚子填得饱饱的。 她也不会天真的以为有了稳婆就什么事都不会有。 便是上一世那样的科技发达,医术超群,可依然有产妇进了产房就再也没有出来过。 更何况是这个世道。 她有自己的一套养身法子,不过是顺应老夫人和魏玄,以免他们认为她不知好歹罢了。 饭后,富然见了两名稳婆,一个五十多岁,一个六十多岁。 都是精通接生的,在接生这一行已经做了几十年。 经她们手平安生产的孩子,没有上千,也有好几百。 她们的经验非常丰富。 富然便随口提了几个问题。 若是胎位不稳应当如何? 两位稳婆的确是有些能耐的,她们都能调转胎位。 富然再问,若是胎儿脐带绕颈,又该如何? 两位稳婆倒是没有十分稳妥的法子,到时也需要医术了得,精通妇产,小儿科的大夫一同接生。 胎儿在肚子里是瞧不见是否绕颈,生产的过程,是胎儿和产妇都得使劲的过程,若是绕颈严重,必然会引起胎儿窒息。 如若一旁有大夫,便可及时救治,生产过程顺,生得快,救得快,倒也不会有事。 一旦时间拖长了,必定是会有影响的。 严重者,甚至会危及胎儿的性命。 “如此严重?”魏玄闻言,拧了眉头,人人都说,生儿育女就是女人天生的使命,他只知不易,却从不曾想过如此不易。 “国公爷,女子生产,那是一脚踏进鬼门关,十分不易。”其中一名稳婆道。 “生孩子便是当娘的冒着生命危险去拼的,我刚开始接生时,也是因为附近的接生婆不够,好些个产妇就那样平白地死了,有些更惨,一尸两命。”另一名稳婆叹息一声道。 这一日,魏玄临近中午才出门。 富然也是在老夫人那儿与两位稳婆聊了许久,并且用过午膳才回了朝光院。 两位稳婆的确是有名气的,她们的经验的确不少。 富然还是挺信得过她们的。 府中有纪大夫,两者一搭配,她生产之时,应该安全得多。 晚些时候,她托去打听七丫一家的人送了信过来。 七丫和她的父母已经回了老家。 听说两个月前,她父母已经为七丫定亲了。 富然也早就打消了将他们再请回来的念头。 她试图将他们请回来,不过是因为心中有愧,当初是她牵连了他们,才会被赶出魏家。 若是他们还愿意来魏家继续做事,她也希望他们可以回到原来位置。 她想弥补曾经的过错。 可如今七丫一家回了老家,倒也不必折腾。 富然找了个信得过的人,给七丫送去五十两银子,权当是送给七丫的嫁妆。 人送走后,雨滴十分不解。 “夫人不是想让七丫回来吗?为何突然改变主意了?” “雨滴,七丫要嫁人了,她有自己的家庭,也有自己的谋生之路,再且,我将他们寻回来又能如何,国公府不是我当家,往后他们如何,也不是我说了算。” 她自身且还是由着别人说了算。 “若有一日,他们再出事,我依然无法护着他们,与其如此,就让他们呆在老家,好好地过日子罢,七丫很单纯,希望她的夫家能善待于她。” 所以,她送了五十两嫁妆,若是七丫的夫家知道这是卫国公夫人所赠,至少想对七丫不好时,还能有所顾忌。 第92章 产前胡思乱想 临产最后一个月,富然的肚子越发的大,她的四肢倒是仍纤细,她不曾胡吃海塞,每一顿出都克制着。 但她也忍不了饿,该补充的营养还是要补充的。 这段时日,她整日呆在府里,外头的事虽没有打听,倒也能听到些风言风语。 听说英国公的两个儿子找回来了,只可惜,其中一个儿子废了。 长公主抓住英国公的两个私生子之后,可没有少折磨,其中一个尽被断了子孙根,另一个也是救治及时,否则,便是英国公救回了两个儿子,也毫无用处。 长公主手段残忍,定是不会让英国公好过的。 英国公痛恨之极,几次三番的要与长公主和离,可长公主不同意,她就要英国公日子不好过。 只要长公主不松口,皇上那边,自然也是站在长公主这边的。 听说,现在英国公府已经空置了,英国公带着两个私生子搬去了别的地方住着。 长公主痛恨别人的背判,英国公这个枕边人犹其是。 她处处找英国公的麻烦,倒是让魏玄这边,空闲了不少。 “夫人,先歇一会再走吧。”雨滴才刚让人撤下早饭,就见富然已经在院子里走了,她身边还陪着一个稳婆。 魏玄请回来的两个稳婆如今也搬进了朝光院。 富然知道魏玄喜静,之前朝光院也没有几个人侍候,她肚子越发大,随时都有可能生产,稳婆跟在她身边安全些。 她提过要搬去杏院住,把稳婆也一并带过去。 被魏玄拒绝了。 她不知道魏玄为何不让她搬过去,他甚至同意让稳婆住进朝光院,两人换着时间陪在富然身边。 富然最近有些忧虑,有些愁,她看着自己的肚子像吹气球一样的大,她明明控制了,明明那样注意着,可为什么肚子还是这么大。 她在吃食上清淡又清淡,真没多少油水。 两个稳婆还夸她身子好,养胎。 她怕死,怕一尸两命。 这时代的技术,她是真信不过,一旦难产,她自己生不下来,只能剖腹。 涉及剖腹,她的小命就没了。 “没事,我就在院子里走走,不碍事的。”富然努力的提升自己的体能,可这也不太容易,肚子越大,她越发容易累。 人一累,情绪也差。 她恨不得把魏玄拉也来打一顿,骂一顿。 分明是两个人的孩子,为什么承受这一切苦难,折磨和不安的人只有她一个。 行走见,碰到魏玄从外头回来。 一身官服,气质高雅贵气,身形挺拔玉立,腰间—— 他宽肩细腰,想到自己的圆成桶的腰,富然极力的咽了下去。 她直接从魏玄面前走过。 倒是她身边的雨滴和稳婆向魏玄请了安。 雨滴还吓了一跳,怎么夫人看见国公爷,跟没瞧见似的,连个招呼也不打,晚些国公爷该怪罪了。 “夫人——。”雨滴没敢大声说。 魏玄眉头微蹙,看着她一步一步从他的面前走过。 以前每回见了他,她必定会唤他一声国公爷。 如今,她的身形越发的臃肿。 行走起来,就像一只会摇摆的鸭子一般,可她的腰背挺得直直的,小脸也绷得紧紧的。 魏玄思虑片刻,让高免唤了小宁子。 “爷,有何吩咐?”小宁子问道。 魏玄换了常服。 “今日朝光院可发生了何事?” 小宁子想了又想,摇头。 “与往常一般,并未发生什么事。” 那为何富然的态度如此大变。 他不过是两日未回府。 “这两日,院里都发生了什么事。” 小宁子应是,将这两日发生的事,一一告知,与往常的确是一样的。 “纪大夫可曾过来诊脉。” “每日都来。” “把纪大夫请过来。” 片刻后,纪大夫被请了过来,魏府之中,除了纪大夫,前些日子,魏玄又找了另一名精通小儿之术的太医。 如今也住在府里,不过,平日仍是纪大夫请脉为主。 “这几日,夫人脉相如何,腹中胎儿可好?” “回国公爷,夫人脉相如常,胎儿也好,只是——。”纪大夫稍稍迟疑了一下。 魏玄眯着眼,不怒而威地看着纪大夫。 “有何事不能直说?” “夫人最近心情不太好,她担心肚子过大,必定难产。”纪大夫也提醒过,孕妇不必过于忧思,过于忧思,反倒对身体不太好。 可夫人不听,她说这不是她能控制的。 她又不轻易服药,纪大夫也是无计可施的。 魏玄思及刚才看到她的背影,肚子的确是大了些,可别的孕妇不也是如此? “可有法解?” “夫人这是吸收好,吃进去的东西,都补到胎儿身上,夫人自身倒是没胖多少,夫人本来是打算节食的,可她也经不住饿,她不吃,肚子里的孩子还是要吃的。” 一旦节食,体能跟不上,万一提前早产,亦是得不偿失的。 魏玄又问了几句,便让纪大夫退下。 他人刚从外在回来,前几日富然的情绪已经生变,脸上难得看到笑容。 刚才见他回府,她甚至连正眼也没看他一眼。 魏玄按压着心头涌上的不适。 天近黑时,魏玄从庆福院回来,到了富然门前。 富然正在沐浴,门前有巧儿守着,里面有雨滴侍候着。 若是之前,她沐浴这种私密的事,是不可能让雨滴在旁侍候的,她可以自己来。 可现在,她是万分小心的,肚子大,一点小意外都容不得。 万一不小心滑倒,摔跤,必定会引起早产。 早产对她而言和早死没什么区别。 “爷。”巧儿眼中闪过一抹讶异,没想到国公爷会主动过来。 魏玄双手背于后,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 “夫人可是睡下了?” “不曾,夫人正在里面沐浴。”巧儿回道,“容奴婢禀报夫人一声。” 魏玄点了点头。 巧儿推门而进,隔着屏风向富然禀报。 “夫人,国公爷来了。” 富然正泡得睡意朦胧,脑子也不太清楚,一听是魏玄,火气蹭的一下就冒出来了。 他和她都是被害的。 她现在要日夜提心吊胆,他则置身事外。 “让他回去吧,我不想见他,生产之前,不想见到他,我怕控制不住会打他。” 第93章 不耐烦 富然所有心思皆是忧思引起的,魏玄现在在她这里再强大,在她这里也不顶用了。 她每天要做的就是说服自己,生产的情况不会太差,必定会母子均安。 雨滴和巧儿差点被她的话吓得心跳停止。 国公爷此时人就在门外,夫人说的话,国公爷必定是能听到一些的。 “夫,夫人——。”雨滴拼命的想法子,试图说服夫人改变态度,“国公爷这也是关心你。” “我现在要的不是关心。”富然懒洋洋的盯着屋顶,“没有人能与我感同身受。” 巧儿张了张嘴,还是什么也没说的退了出去,当着国公爷的面,她什么都不敢说,若说夫人不想见他,国公爷的怒意,是谁也承受不起的。 “爷还是先回去歇着吧,夫人正在沐浴,怕是要等上一会。” 巧儿尽量委婉。 富然此时的话,魏玄一字不漏地听进耳里。 她倒是嫌弃的明目张胆,见到他不再打招呼,不再用正眼看他,如今,更是用这番言语提及他。 “你先退下。”魏玄面无表情的道。 巧儿不敢有违,立刻退下。 魏玄并未回房,直接推门进去,雨滴刚到外间为夫人拿衣服,见到魏玄,直接定住了。 “国,国公爷——。”她声音小的像虫鸣一般。 “下去。”魏玄语气平稳且带着几分冷意。 雨滴早就吓得腿软了,在魏玄的注视之下,她一点也不敢提示夫人。 只是匆匆的将衣服放下,转身出去了。 心里在祈祷,国公爷千万别对夫人做些什么,夫人这会心情本来就不好,若是当真出点事,可不就得一尸两命。 雨滴出了屋子,就在外头候着,不敢走远。 心里想着,若是夫人在里头呼救,大不了她拼了小命,也要进去帮夫人顶一顶,以免她真的出事。 富然听到脚步声,也没在意,魏玄是那样傲然的人,她说不见,他定不会继续留下来自讨没趣的。 他高高在上惯了,一向被人捧习惯了。 富然在水里泡得时辰差不多了,水亦凉了,不得不起身。 她肚子大,行动不如以前灵活,从水中起身,硕大的肚子便现了原形,再也掩挡不住。 从背后看,她的腰肢还是纤细的,四肢亦纤细。 看不出是个身怀六甲马上就要生的孕妇。 富然拿起挂在一旁的长巾,披在肩上,转过身,正要叫雨滴扶她一把。 可就在这一瞬,入她眼的,不是雨滴,是魏玄。 他高大挺拔的身躯,直立在正前方。 像一棵无法撼动的大树一般。 富然只觉得耳中一阵嗡鸣,此时她身上只披了一件长巾,身前什么都没有,原形毕露,肚子大得无处可掩挡。 他们有肌肤之亲那一日,因药物关系,对什么都记得不太清楚。 浑浑噩噩就是所有的感觉。 富然下意识的想躲,可又不敢太压迫到腹部,再说,是他闯进来。 她强装淡定的将披在肩上的长巾扯下来,挡在身前。 从魏玄的眼里,她看到了些许震惊。 富然撇了撇唇,水更凉了。 他又不是没见过,他的前夫人也怀孕了,也生了孩子,他当真一次也没见过? “雨滴呢?”她一手提着长巾,一手护着肚子。 除了长巾之外,身无一物,莹白有肌肤在光影之下,如水晶一般,她眸色乌黑,眼眸黑白分明,唇不点而朱。 手指修长,四肢纤细,唯腹部突起,圆圆滚滚的,尽有说不出的可爱。 富然觉得冷,忍不住的颤抖一下。 魏玄没有帮她唤雨滴,直接上前,扯了衣服,披在她的身上。 “出来。”他低声叫她。 富然试着抬腿,桶有点高,她进来时还是小心亦亦的,出去时不好太豪迈。 且还有魏玄在。 “国公爷往后退退——。”她一手揪着衣衫,一手揪着长巾,确实有些不为难了。 又要跨出浴桶,就显得格外的费力气。 魏玄眼中闪过一抹不耐烦。 “要折腾到什么时候。”他出手,直接将她从浴桶之中,抱了出来。 他的语气不耐,动作倒是不粗鲁。 他力气大,提起富然轻松不费劲。 富然稳稳的站定后,往后缩了缩,此时她在他面前,完全是无可遮掩,他的目光也没有半点躲藏。 富然心里本就有些怨,现在更气了。 他是来瞧热闹的吗? 他马上就要有个属于他的孩子,他什么都不需要改变。 她却变得完全不像自己。 “国公爷是要一直瞧着吗?”她面色因生气而变得红润。 魏玄不动如山。 “有什么是我不能看的。” “哪都不是你能看的。”富然听他的语气这是不想走了,是想留下来看她换衣服,“非礼勿视,国公爷当真不懂吗?” 魏玄岂会不懂。 见她当真有些生气,他转而到了外间,将衣服都给了她,并且唤了雨滴进来帮她。 好半晌,富然才换好衣服,魏玄未走。 她气得不想出去,今晚只想留在浴间歇着。 可她不能委屈自己,不得已,还是要从浴间出来。 魏玄已经自顾自的坐在桌前,他姿态懒散随意,倒与往常不太一样,富然出来便直接坐在他的面前。 雨滴在一旁胆颤心惊的侍候着。 国公爷今日来得不太寻常,也不知道是因何事而来,可是有意再为难夫人? 魏玄看了雨滴一眼。 “你先下去。” 雨滴不得已依命行事。 富然没有阻止,看来,今天他是有话要与她说了。 雨滴一退出去,富然直接问他:“国公爷可是有什么话要与我说?倒不必有什么顾虑,直接说便是了。” 魏玄的目光落在她的胸线以下。 桌子挡住了她圆润的肚子。 富然清楚地接收到了他的目光。 “国公爷是想瞧瞧我这比别人还大些的肚子吗?”富然语气不太善。 魏玄收回视线,目光落在她的脸上。 “好好养胎,有稳婆和大夫在,你不必过度忧心,你也不需要整日呆在府里,若是无事,可外出走走,这两日,我会安排你见见你的家人。” 家人? 富然花了点时间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富大哥和富大嫂一家。 她已经记不清他们的长相了。 第94章 让步 但她隐约知道,魏玄这是在她这里的让步。 为了肚子里的孩子。 至少,他是在意孩子的。 富大哥一家被安置的地方并不在京城,要将他们带到京城,还需要些时日。 魏玄让高免立刻派人去将他们接过来。 “爷,富年一家在怀州,便是日夜不停的赶路,也需十日左右才能接到京城。”高免道。 “派轻骑,七日内赶到。”魏玄道。 还有二十多天富然就要生产,以她现在的心态的确是极影响她生产时的状态,她脑子里胡思乱想的东西太多。 纪大夫已经明确诊断,她的忧思过重。 如今国公府待她不算薄,大嫂那边有的东西,她这边,亦不缺。 也不再有人盯着她的一举一动,她想出府便可出府,便最近,她一点都不爱出府。 “是。”高免头大,但还是听命行事,立刻去找总管安排人手去怀州。 必安听到高免提说,简直气得要跳起来。 “主子现在已经如此纵容她?为了将她的家人送过来,不惜出去轻骑。”那可是主子的后手啊。 轻骑共有十二人,一个个都是能独当一面的精英,国公府从老国公手里就开始培养,轻易不会动,外人也不知道卫国公府手中掌握着这十二轻骑。 十二轻骑是出难度极高的任务,就如上个月的陈州军饷案,主子派了三个轻骑出动,提取了所有的关于陈州案的证据。 将被深藏的证人带回京,破了案。 “必安,主子的吩咐,不容半点质疑,你怎么还没学乖,主子已经将你轮换出来,若是你这性子再不改,这辈子都没有机会再到主子身边。”高免面无表情的提醒他。 他就一点也不长记性。 之前当着主子的面,三番两次的挑夫人的刺。 夫人是什么样的,主子还能不知道,偏偏必安在一旁跳脚的厉害。 夫人对必安也起了恶感。 “那能怪我吗?我所做的一切,也都是为了主子着想,夫人的来历,不怀疑能行吗?”必安还真不觉得自己有半点错处。 高免淡漠地扫了他一眼。 不想再与他废话。 脑子坏掉的人,是半点也说不通的。 他直接找到总管,派出两骑,去怀州接富家兄长。 富然对此一无所知,等了几日,也不见富大哥一家上门,她便歇了心思,权当魏玄一时兴起,说了些安抚她的话罢了。 连着几日,兰音带着魏念从早上过来,陪她到晚上。 之前兰音已经禁止魏念来朝光院了。 倒不是不想魏念来找富然玩耍,实在是魏念年纪小,不太懂事,也不知分寸,兰音怕女儿过于活泛,伤到了富然和肚子里的孩子那就不好了。 她费了些劲才说服魏念,让她留在自己的院子里玩耍。 待富然生下肚子里的孩子,无论是男孩还是女孩都可以陪着魏念玩儿。 魏念这才耐着性子,数着日子等着的。 怎知前两日,魏玄突然到清音院找了她。 希望她在富然生产之前,能多到朝光院陪陪她,分散她的注意力。 兰音自是应下了。 没想到,魏玄对富然,还是颇为关怀的。 魏念喜欢富然,便喜欢与富然贴着玩儿,一会玩这个,一会玩那个,一口一个婶婶亲密得不得了。 “念儿性子太张扬了,我是即喜且忧。”兰音有些无奈的道。 孩子还小时,性子还算文静,渐渐长大,一直养在清音院,也是个天真可爱的性情。 可越来越大,性子倒是越来越外向。 如今泼起来,兰音根本就管不住。 她也没有特意去管。 “大嫂只管喜,不必忧,念儿这样的性子多好,天真烂漫,无忧无虑的,为人父母的,无非就是希望孩子能快乐无忧地成长,至于他们将来会有什么样的成就——。”她轻轻摸了摸肚子。 “那是属于他们的机缘,倒不必过于强求。” 有些事,也属实是强求不来的。 兰音认同。 “念儿自小没了父亲的疼爱,她永远都会缺失这一块,我给的,终究不如她父亲给她的,若是她能快乐无忧,也的确是我这辈子最大的愿望了。” “婶婶,你陪我翻花绳吧,雨滴可笨了,都翻不过我。”魏念一蹦一跳的又过来了,依偎在富然的身边。 “好呀。”富然欣然同意,接过魏念递过来的绳开始翻,魏念学了一段时间,会好几种花样,可她会的不若富然的多。 每一次翻不过来,便吵着闹着要富然再教她。 富然也很耐心地教给她。 一整天下来,除了魏念有时过于高兴,忘了她肚子里的孩子,冲撞过来希望离她近一点。 倒是没有别的事发生。 富然一日下来,还挺累的,晚上早早便入睡了,睡得还挺香甜。 不知不觉,过了七日,她已经忘了魏玄那日所说要让她见见她的家人。 其实,富家人见不见的,她并不在意。 见了富大哥一家,她也没什么话要说。 这一日,一大早,魏玄便过来了。 “你怎么过来了?今天不用出府?” 雨滴才刚摆好早饭,今天富然还让雨滴交代厨房多做两道菜,一会魏念会过来陪她一起用早饭。 “今日有事,你的兄长到了。”他目光扫了一眼桌上的饭菜,份量还不少。 富然眼中闪过一抹讶色。 “真的吗?这么长时间,我还以为,你早就忘了。” “他们离京挺远,来回需要时间,你准备一下,一会带他们过来见你。” 准备? 她需要准备什么?富大哥早就将自己的妹妹卖到长公主府为婢,好些年头了吧,就算她的性子与原来的富然不同,富大哥也不至于看得出来什么。 便是看出来了,她也可以抵赖。 以前不过是个丫环,现在是国公夫人,当然是不一样的。 富然想到那时,长公主分明将富家最小的孩子给卖出去了,这一趟过来,富大哥真的一家四口都能到吗? “雨滴,帮我准备四个红封。” 包的钱数不多,权当是见礼了吧。 四个红封,其中两个装了十两,是给孩子的。 另两个装了五两,是给富大哥和富大嫂的。 第95章 身世 富然头一回仔细地打量着富大哥,富大嫂和两个侄子,她不确定上回看到的是不是这两个孩子。 他们比记忆中的稍微高了一点,也瘦了。 其中一个,面有菜色,看起来就是受过苦的。 “然然,多亏了国公爷开恩,救我们脱离苦海,让我们一家还能再团聚。”富大哥见了富然,已经完全看不出原来的样子。 曾经的富然瘦弱,胆小,老实本份。 如今站在他们面前的是一身华衣,身染贵气,端庄而又大气的国公夫人。 长公主将他们一家带走,囚了起来,后来还将小儿子卖掉,富大哥完全是无计可施,但凡他们敢半句怨言,轻则几天没有吃食,重则免不了一顿毒打。 打完之后,没有伤药,需要自己好。 与他们关在一块的人,可死了不少。 长公主不曾露面,可下面的人一个个都是凶神恶煞的。 富大哥三番两次的想要求他们让他见富然一面。 他盼着富然在外头能想法子救救他们,可得到的是一顿毒打。 富大哥再也不敢提任何要求,富大嫂整日埋怨,怪富然在外头一点法子也不想,他们一家就要死在这暗无天日的暗牢里了。 幸好有人出面救了他们,富大哥一家那时已经濒临死亡,富大嫂是入气多,出气少,富大哥更是浑身是伤,富家的大儿子亦是奄奄一息。 他们被送到一处安全的地方安置,有人为他们准备一日三餐,有大夫为他们看病治伤。 不久后,还将卖掉的富然小儿子送了过来,他们一家人被送去了怀州,并且隐姓埋名,重新生活。 “只要你们还好好的,我就放心了,之前一直无能救你们,还盼你们不要见怪,凭我一己之力,实非长公主的对手,就是想在她的眼皮底下耍个心机也是难如登天。” 富然心里彻底的放下来了。 他们仍是好好的,并没有自己枉死。 哑婆被送去了别院,可哑婆的身体越来越差,她有心想要继续恕罪,可心里身体都跟不上。 若是再这样下去,只怕,她也撑不了多久。 富然能够理解哑婆,她的心里没有了依托,便没了生的希望。 “然然千万别说这样的话。”富年惭愧地低下头,“如果不是当年家穷,觉得让你进长公主府也是为了你好,我是绝对不会将你交给牙婆,让你受了这么多年的苦。” 富年默默垂泪。 富大嫂扶着富然,看着富然的眼里,有许多话要说。 之前富大嫂是觉得富然就是个麻烦。 她不希望自己的小家多一个富然。 后来将富然送进了长公主府,可富然一点都没有怪他们,反倒时不时地会将手里积攒下来的银钱寄给他们。 “富然,这些年是大嫂对不起你,阿大,阿二,快,跪下来给你们姑姑磕一个。” 阿大和阿二立刻跪了下来。 “姑姑。” 富然不好动弹,让雨滴将人扶起。 “一家人,倒不必行此大礼。”她让雨滴将之前准备好的红封递给他们,“这是姑姑的一点心意,不多,你们且收着。” 阿大和阿二收了红封,眼眶涨红,经过苦,才知道原来平淡的日子也是一种福气。 之前是他们不懂事,不知道姑姑的处境也是艰难的。 富然不好留他们在国公府住,本想在外头为他们寻一处客栈暂居,但长公府的人说不定还盯着卫国公府。 万一知道他们回了京城,再对他们不利,可不好施救。 魏玄也已经派人准备妥当,有适合的地方安置,明日一早,再送他们出城去。 离开之前,富年突然从怀里掏出一物。 是一枚玉扣,他塞进富然的手里。 “不用——。”富然下意识地拒绝。 倒是未细想,怎么富年会在这种东西,玉扣的材质还不错,最重要的是,寻常人家根本就不会去买这等不实用的东西。 “然然,你且收下吧,这东西,与你的身世有关,这么多年,我一直在犹豫要不要卖掉它,娘去世那年,要我好好保管,以后必有大用,可这么多年来,一直没有人上门来寻你。” 富年以为那必定是假的。 说不定是娘临死之前糊涂了。 可富家一直不富裕,祖上要有这种好东西,也早就拿出去卖掉。 富然怔了一下,收下玉扣。 玉扣的玉质只比平常的稍好一点,倒不至于太珍稀。 “我不是富家的孩子?”她古怪地道,“这么多年也一直没有人来找过我?” 富年点头。 “咱们家一直住在那,没有人上门打听过,或许,他们找了别处,没找到就放弃了,这东西我不好一直留在身边,怕总有一日会当掉它。” 如今,富然是国公夫人,与常人不同。 或许,可以凭着这枚玉扣,找到她的家人。 “罢了,或许,我就是个被人丢弃的孩子,倒也不必执着非要找到自己的家人。”她并不在意自己的身世。 富年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说什么。 “或许,你还是富贵人家的小姐,娘临死之前说过,她是在小河边捡到你的,你被一块浮木托着,命大得很,当时身上带着这枚玉扣,其他的东西年头久了,娘也没有细说。” 果真是丢弃的。 富然更不在意了。 “妹妹——。”富年走了三步,又回头,前十几年,他是真心疼爱她这个妹妹的,事事以妹妹为主,后来娶了妻,有了自己的妻子和孩子,渐渐的对妹妹生出了生份。 他目染泪光。 “是哥哥没用,害你吃尽了苦头,以后,你好好当国公夫人,别再惦记我们了。”他们这些穷亲戚,就不要再麻烦她。 富然讶然,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心里还是有些情绪激荡的,或许是原主久久无法平息的情感。 原主也是敬爱着他这个哥哥的,所以,才不惜不管自己,也要将存下来的银钱寄回去给他们用。 富然扬起一抹笑:“哥哥放心,我一定会让自己过得越来越好。” 一声哥哥,让富年释怀了些东西。 他们兄妹的亲缘浅薄,也许就到这里了,以前是他心思太重,以后不会了,他无法成为妹妹的助力,也不能拖了妹妹的后腿。 “让阿大和阿二读书吧,会有出路的。” 第96章 必须去 有人将富年一家带出去安置了,明日,她也不会见到他们,以后,说不定也不可能见到。 富然心情有些复杂,富年和他的两个孩子,算是她在这个世上唯三的血亲,现在加上肚子这一个—— 原本是这样认为的,如今,确定了富年与他的孩子与她并无血缘关系。 那与她唯一有联系的便是腹中的胎儿。 玉扣摆在桌上,散发出淡淡柔和的光,安安静静的躺在那里,它不会说话,也不会告诉世人,它来自哪里。 “身世?老天爷是不是觉得并不需要血缘家人。”富然嘀咕着,今晚,怕是难以入眠了。 雨滴一直在一旁侍候着,也听到了富年所说的。 她还挺着急的。 “夫人,或许这是好事,以后会遇上你真正的家人,咱们去求国公爷,只要国公爷肯插手,一定能找到夫人真正的亲人。” 雨滴也有家人,以前有,现在觉得活着最重要。 “依我大哥所言,我还是嗷嗷待哺的小婴儿时,便被丢在一张木板上,泛在水上,木板随时有可能倾覆,意味着我随时都有可能丢了小命。” 是啊,那么小的孩子,谁忍心如此丢弃。 除非,是当真不想要了。 “可是这枚玉扣呢?”雨滴不解。 富然摇头,这也正是她不明白的地方,后来再想想,便是她的家世没那么穷苦,家里还有点小钱。 依这世道容不下她,非要将她丢弃,也唯有一点可以说明,家里不需要她。 也可能是她亲娘的身份不高,外室——,妾室——,或者是其他。 富然不想再去想。 “罢了,雨滴,你帮我把玉扣收起来吧。” 雨滴应下,小心亦亦的收妥了玉扣,夫人马上临产,情绪不能有太大的波动,本来以为见到兄嫂,她的心情会好,没想到,反倒多了一桩愁人的事。 这一夜,富然很晚才睡,夜里还做了个梦。 梦到她的家人嫌弃她娘生了个女儿,不想要她,想要生生的掐死她,她的亲娘不忍心见她死,才悄悄的丢弃在外头,本来是个木盆,后来木盆散了架,才成了一块木板。 夜里惊醒时,富然还觉得这个梦里的情节,怎么如此熟悉,她好像在哪里见过。 翌日一早,庆福院送了两身新衣过来。 “前些日子,才刚裁好了下季的新衣,怎么又送新衣过来?”富然瞧着布料,款式都挺好的,只是觉得可惜了。 她还有十几日就要生产,产后也不可能再穿宽大的衣衫。 “夫人,老夫人吩咐过了,后日是姑爷的寿宴,虽不是整十寿,不过,小姐想要为姑爷置办一番,特意邀了老夫人,国公爷和夫人,连大夫人和念小姐也要一并去沈家的。”许嬷嬷道。 富然才想起,魏琳的丈夫姓沈。 她来国公府这么长时间,一直不曾见过魏家的姑爷。 听说之前沈宴来过魏家,来接魏琳回府,她在后院,不曾见过罢了。 “我如今身子粗重,随时都有可能生产,不太适合外出参宴,我还是去同老夫人说一声,这一次宴席,就不去了。”拖着笨重的身子,她也没那么喜爱热闹。 加上魏琳摆明了不太喜欢她,现在是去魏琳的夫家,还不知道会得来魏琳怎样的嘲讽。 “夫人,这是姑爷的寿宴,正是和缓你与小姐的关系,你若是此时不去,只怕小姐会心生不悦。”许嬷嬷觉得夫人还是得亲自去一趟。 “那一日,老夫人和国公爷都会去,咱们带上一个稳婆,也就半日的功夫便回府了。” 许嬷嬷的一番话的确是让富然打消了去找老夫人的念头。 魏琳那样一个计较的人,她若是不去,还不知道要如何编排到她的头上,她生下孩子,还要继续留在卫国公府,息事宁人,才能让自己有足够的喘息时间。 “也罢,就依许嬷嬷的。” 沈宴寿宴那一日,一大早老夫人院里便派了人过来请魏玄和富然一起到庆福院去用早饭。 用完早饭,他们再一块出发。 前一日,魏琳是亲自过来了一趟,确定他们一定要去,明确魏玄没有遇上休沐,也要告假一日参加沈宴的寿宴。 魏玄今日便是告假。 富然一早便穿好了新衣,选了一套颜色素净些的,许嬷嬷为她绾好了发,耳上戴了一对珍珠耳环。 发上别了一枚玉钗便是所有了。 出门带的是巧儿,巧儿扶她出门,便遇上魏玄在朝光院的门口处站着。 看样子似乎是在等她。 “国公爷。”巧儿屈身行了礼。 富然也唤了一声。 “走吧。”魏玄看了一眼她被巧儿扶着的手臂,没说什么,转身踏出朝光院,富然在他身后慢慢跟着。 今日要出府,外人也是要瞧他们的相处的模式。 以他现在的身份,大可以不必装恩爱给人看。 不过,她是怀有身孕,即将待产,若是他太过冷淡,怕是要被人指责过于冷血。 便是不在意她这个夫人,也要在意她肚子里的孩子。 富然慢悠悠的,魏玄的脚步也不快,但已经走在她前头老远,他回头看过一回。 富然到时,兰音和魏念已经到了。 魏念见了富然,高兴的跳下椅子。 “婶婶,你来了,刚才我瞧见二叔,还问二叔为何不等你呢。”魏念人小声音甜,说什么话都不会讨人嫌。 便是编排魏玄,魏玄也是一脸没脾气。 兰音在一旁却听得心惊胆颤的。 魏玄一向纵着念儿,因着念儿是他兄长留在这世间唯一的一抹血脉。 魏念自小丧父,这一方面的感情是缺失的。 魏家上下都宠着魏念,便是这一点,兰音已经很知足,平日对魏念的教育也是要她知道感恩,并不是谁注定了一定要对她好。 魏念年纪小,有些事虽不懂,还是记得的。 只是小孩子心性单纯,没想那么多。 “婶婶身子重,走得慢,还是念念走得快,让你们久等了,真是不好意思哦。”后半句话是对着在场所有人说的。 魏老夫人让人将魏念抱上桌。 “倒是不着急,慢慢来,坐吧,咱们在家里用过早膳,就该出发了。” 若是去得迟,魏琳可是要编排他们的不是。 第97章 失态 富然没有吃得太撑,一会还要坐马车,车上难免颠簸,不过随车还是带了几块小点心,万一她饿了,还是垫一垫。 马车分了两辆。 魏念吵着要和富然坐同一辆车,于是兰音母女与富然同坐。 魏玄母子乘坐一架。 马车上有早就备妥的礼品,这些事情都不需要富然操心,老夫人那边早早就准备妥当了,连同清音院,朝光院的也一并备妥了,他们只需要人到就成。 车上,魏念异常地兴奋,她终归还是个孩子,知道可以出门玩耍,不知道有多高兴。 去的还是姑姑家。 魏琳虽对富然不怎么样,但对魏念绝对是好的,她是大兄唯一留下来的骨血,是目前魏家唯一的孙辈,魏琳对魏念那也是疼爱有加的。 之前魏琳也是瞧不上兰音,觉得以兰音的性子,怕是当不起魏家大夫人身份,若是魏清还活着,他是嫡长子,卫国公府的爵位理所当然由他继承。 兰音便是卫国公夫人,魏琳亦觉得兰音难当此大任。 可后来,魏清没了,兰音还能守在魏家,还能生下魏念,已经是对魏清情深。 “婶婶,姑父家里有个阿拓哥哥,他可好玩了,会好多好多东西呢。”魏念年纪小,懂的东西不多,会的东西自然少。 阿拓是沈宴姐姐沈安灵的儿子,魏念曾碰到过一回,一块玩了一阵。 兰音在一旁与富然解释。 富然了然,沈家也不算小门小户,顶着也是慎国公府的名头,不过,慎国公去世多年,如今慎国公府也不似当年。 慎国公府是降等袭爵,如今,沈宴尚未袭爵。 袭爵一事,需要慎国公府上表朝廷,由皇上下旨,只是沈家一直不曾上奏。 沈宴也算是慎国公府中有点本事的,只是,慎国公府想要再造从前的辉煌是绝无可能。 沈家,终是比不上卫国公府。 沈宴也比不上魏玄。 马车停在慎国公府门前,今日邀请而至的人不算多,不过是至亲之间的宴席,沈家的亲朋友好友,加之魏家的,来的都是些颇重要的,加起来也就三四桌左右。 魏琳一早就在门口等着,时间一点点的过,她的脸色可是一点点的不好起来。 本就提前告知过母亲,让他们早点过来,千万别太迟。 若是来迟了,沈家会以为,那是不给他们面子。 幸好,他们来得不算晚,前头就来了几个人。 “娘,二哥,你们可算来了。”魏琳让人去把沈宴叫出来,一起迎着母亲与兄长。 沈宴比魏玄虚长两岁,个子比魏玄稍矮一点,气质儒雅,长相清俊,若是丑的,魏琳也看不上。 “母亲,二哥,路上辛苦了,里面请。”沈宴温雅地道。 魏老夫人点点头,告诉他们后面还有人,等她们过来,一并进去。 魏琳和沈宴这才看到兰音和魏念,还有被巧儿扶着的富然。 沈宴在看到富然的那一刻,眉头微蹙。 眼眸之中闪过一些东西。 他知道此人正是舅兄的妻子,长公主的义女,如今的卫国公夫人。 他不曾亲眼见过。 这是头一回,她的肚子已经大得几近生产,那模样,那姿态,让他蓦然想起一位很久不见的至亲。 一举一动,十分相似。 还有那张脸—— “二嫂可是许州人士。”沈宴上前一步,完全忘了自己的姿态有些失理,他只是下意识的动作。 眼前的人,一如他在幼时,瞧见自己姑姑身怀六甲的模样,那时,姑姑的肚子没有这么大。 老慎国公沈奉年仅有一妹沈奉安,沈奉安远嫁许州,路途遥远,几年都不曾回京。 “沈宴。”魏琳上前一把将丈夫扯了回来,他失理了,“你问这个做什么?”魏琳瞪着自己的丈夫,瞪得眼都快冒出火花来了。 富然也是一脸茫然。 许州在哪,她毫无所知。 不过,富家离此倒也不算太远,就在京城外十几里地的一个小庄子。 “不曾到过许州,也并非许州人士。”富然如实回答,沈宴的确有些失理了,他这模样,倒似见了旧人。 沈宴脸上难掩的失望,不会很快就调整过来了。 他道了声歉。 “抱歉,看到二嫂想起曾经有位远亲,才有此一问。”沈宴回头给了魏琳一个安抚的眼神。 魏琳嫁进沈家不过三年,她不曾见过他的姑姑。 魏老夫人看着富然,见她神情坦荡,并未有躲闪,并没有说什么。 “都别站在门口了,进去吧。” 魏玄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沈宴。 他不是个轻易失礼的人。 富然倒是没有把这事放在心上,慢悠悠的跟着进了府,他们今日坐主桌。 接下来沈宴的态度如常,也并未再盯着富然瞧。 看来,他的确是认错了人。 可魏琳不是这样想的,沈宴当着她的娘家人盯着富然看,还认错了,这让她的脸面往哪里摆。 宴下,她揪着沈宴一定要他解释清楚。 “怎么?连你也看上她那一张脸了,那是我二哥的妻子,别以为寻个理由,我就会信。” 沈宴百般无奈,劝着魏琳,与她解释。 “琳琳,你为何不相信我,我们夫妻三年,我可曾多看别的女人一眼,便是在外应酬也不曾与人有首尾,更何况是你二嫂。” 魏琳的性子骄纵,是一向如此。 沈宴知晓,也一直是惯着她。 如今外头有宾客,她却私下指责,让他心里很不痛快。 “我见了二嫂,不过是想起多年未回的姑姑罢了,我姑姑嫁到许州之后,一共回京三次,连你都不曾见过,二嫂风姿与当年姑姑有八九分相似。” 沈宴神情之中有些哀伤,姑姑身子骨不太好,此生怕是再无可能回京一趟。 “一会你问我娘,是否是因二嫂与姑姑长得相,我才多看一眼,并不是因为别的。” 魏琳讶然,她怎么也没想到,沈宴的失礼是因为富然长得像他姑姑。 她的确不曾见过沈姑姑。 只知道沈姑姑嫁往许州,日子过得也是富足的。 慎国公夫人亲眼见了富然,与富然聊了好一会,眼睛也不曾从富然的脸上移开半分。 慎国公离世之前,最放心不下的就是远嫁的妹妹。 慎国公夫人也极喜小姑子。 “真像。” 第98章 像极了 慎国公夫人盯着人瞧的模样实在是有些失礼的。 沈奉安十五岁订亲,十七岁嫁往许州,嫁的辰远侯府小侯爷,如今的辰远侯尉迟随,头一年便怀有身孕,十八岁那年,尉迟随带沈奉安回慎国公府见父母兄长,当年生下长子尉迟鸣修。 沈奉安十九岁那年生下次女尉迟欢,那一年本要回京,因路途遥远他们选择走水路,就在那一年,遇上了风暴,船翻了。 尉迟随救下长子与妻子,可回头再也找不到女儿的下落,奶娘与丫环全都死在那场船难之中。 当年,沈奉安中途折返,未再回京。 到处寻找女儿的下落,可谁都知道那是一场凶多吉少的意外。 当年慎国公亲自去了许州,安抚妹妹失去女儿的痛。 沈奉安在那一年伤了身,之后一直未再孕育孩子,三年后,收养了一名女婴。 沈奉安第二次回京,是带着养女尉迟欣来慎国公府,住了两个月回许州。 最后一次,便是慎国公去世时,她匆匆赶了回来。 之后,沈奉安的身子一直不好,再也经受不住长途跋涉,也再不曾来过京城。 今日见了富然,一如当年沈奉安怀了长子,初回慎国公府的样子。 “真的像极了。”慎国公夫人已经落下泪来,她立刻拿着帕子拭了拭泪,“让你们见笑了,只是一时忘情,当年宴儿他姑姑,怀着身孕赶回京城,国公爷心疼得不得了。” “对了,国公爷以前的书房里还有一幅宴儿他姑姑的画像。” 慎国公夫人立刻命人将画像取过来。 魏家人倒也不好拒绝。 其实富然也挺好奇的,那位沈姑姑长得什么模样。 联想到富年所说,当时富家救下她只有一块木板,加上沈家姑姑来京城发生的船难,她可以八成确定,她就是那位沈家姑姑遗失的女儿。 怪不得这么多年都没有人找上门,是因为他们都认为她早就死了。 发生船难活着的机会太渺茫。 想要找到尸体更是不可能了,入了水,飘至何处未曾可知。 便是沉在水里,被鱼食了也是有可能的。 魏玄侧过头看着富然,富然却盯着自己的肚子。 她在想,当年沈家姑姑挺着大肚子回到自己娘家时的喜悦。 可惜,她不知道自己的娘家在何处。 亲人在何处。 便是觉得自己极有可能是沈家姑姑失踪了的女儿,可又如何认回去,他们已经收养了一个女儿。 必定视那女儿如亲生般。 “你不必在意,人有相似,物有相同,不过是巧合罢了。”魏玄在她耳畔低声道。 富然讶然侧首看他。 连他都认为,她不可能是沈家姑姑的女儿。 也是—— 她有自己的亲人,富大哥说的那番话,魏玄并不知情。 她微笑着点点头:“是啊,我出身不高,怎好攀上辰远侯府那样的人家,人与人,总有相似,国公爷放心,我不曾痴心妄想。” 他担心的该是如此吧。 魏玄眸色微沉。 很快,画像被拿了出来,这幅画是当年沈奉安未出阁时,身为慎国公世子的慎国公画的,年轻的沈奉安与如今的富然年岁相差不大。 身形,眉眼之间,的确有七八分相似。 富然与画上唯一的区别是此时她挺着一个大肚子。 富然定定的看着那幅画,画上的女子脸上扬溢着笑,周身都笼罩在一股幸福甜美的氛围里。 她不知道该夸画者手巧,还是沈奉安原就是这样的女子。 “真的很像。”兰音在一旁忍不住惊讶的道:“富然,好像你。” 魏琳也没料到,尽如此相像,怪不得沈宴会失了礼盯着她看。 魏琳瞬间原谅了丈夫的失礼。 若是她遇上这样的事,也必定会同样失礼。 “果真人有相似,不过,富然的来处,并不是许州,她家中尚有兄长。”魏老夫人知道前一日富然才刚见过她的兄长和亲人。 魏玄一直在盯着她看。 沈宴亦是。 富然瞧了好一阵,又笑了。 “的确很是巧合,我有幸与沈姑奶奶长得有几分相似,不过,我家中有兄嫂,必定不可能与沈姑奶奶有关系。”她有自知之明,便是她当真与沈奉安有关系。 现在也不能表现出来。 魏玄如何对待她,尚不明确。 她在魏家的处境也不明确。 不过,今日来沈家一趟,倒是不白来,往后若是当真在魏家呆不下去,说不定,她还可以去许州找沈奉安。 或许,她当真是他们当年丢失的女儿。 “那真是可惜了。”慎国公夫人叹息一声,“奉安虽领养了一个女儿,可终归不是原来的,这些年,她时时记挂失踪的女儿,盼着她能有些许机缘,还活在这个世上。” 随即慎国公夫人调整了自己的情绪,今日是沈宴的寿宴,不好如此伤感。 “即是巧合,那便算过去了,不必再纠缠,也盼着卫国公夫人别将此事放在心上。” “当然不会。”富然回道。 其他宾客也差不多到齐了。 只是沈家的家宴,只是吃一顿宴席,倒没有过于铺张。 席上,富然一如往常,吃了些喜欢吃的,对她和孩子好的。 宴上并未男女分席。 她与魏玄同坐一桌。 她夹不到的菜,也不需要巧儿在旁布菜,魏玄长手一伸,便帮她夹了。 富然也不与他客气。 她现在肚子里怀着的是他的孩子,他不过是动动筷子的事,又不怎么费力。 “我想鱼。”她悠悠看了魏玄一眼,声音不大。 魏玄看了她一眼。 片刻后,他执筷,为她夹了一块鱼。 富然美美的吃着,除了鱼,还有虾——,她自己剥,倒不好劳烦他动手,也不想让巧儿动手。 再吃了些青蔬喝了半碗汤,肚子里已经有底了。 每样菜都尝了一点点,吃了七分饱。 她便停下筷子。 魏玄吃得也不多,她停下筷子后,他也吃饱了。 富然饭后要走一走消消食,由巧儿陪着她,今日魏念和兰音也一并陪着她。 就在沈家的院子里走走。 下午他们会继续留在沈家,晚饭后才会回府。 第99章 答应我 慎国公夫人仍是心中有事,她相信这或许是一桩巧合,可万一呢—— 她想到死去的丈夫那样心疼的妹妹,如今身体越来越差,若是在她活着时,再也不能见自己女儿一面,便是死,也是不能甘心的。 她将沈宴夫妇叫到面前,语重心长地与他们说话。 “你姑姑这辈子唯一的遗憾就是她的女儿生死不知,她身子骨差得再也不能来京城一回,宴儿,你派人去好好查查魏玄妻子到底是什么身份。” 她叹息一声。 “如若不是,那便也死心了。” 若有千万分之一的机会,也算对得起亡夫。 “母亲,富然只是寻常出身,家中有父母兄长,多年前被卖进长公主府为婢,她不可能是姑姑遗失在外的孩子。”魏琳不相信有这个可能。 她更相信当初那个孩子在那场船难中,已经死了。 毕竟那么小的孩子,发生那么大的灾难,还如何能活得下去。 沈宴这一回,想法与魏琳一样。 或许,当年的孩子早就不在人世。 可富然与姑姑也实在长得像。 “母亲既然有这样的想法,我便派人好好查查。”沈宴道。 魏琳不敢相信地盯着丈夫,怎么连他也这样想。 不过是巧合罢了,还要费人费力地去调查。 富然何德何能。 她不过是个小丫头。 因富然长得像沈家姑姑这件事,让沈宴的寿宴重心移位了,这让魏琳很不满。 她是不可能相信富然是沈家姑姑丢失的孩子,富然没有那个命。 富然自己倒是看得不重,就算她是沈家姑姑的孩子,那时她还是个刚出生不久的孩子,这么多年,不曾在父母身边,也是没有感情的。 无非就是对她的愧疚和心疼罢了。 他们收养了一个女儿,也足以慰藉了。 富然什么都没说,但下午魏琳的态度就变了,对她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 好在富然已经习惯了,一点也没有将魏琳的这个姿态放在眼里。 她是来做客的,又不好一个人先回去,总要熬到用过晚膳的。 魏念领着她逛着院子,吃着点心,她还给魏念讲故事,今日遇到了之前沈大姑娘家的阿拓哥哥,人家个子已经长得很好。 性子挺好的,也愿意陪着魏念一块玩儿。 两个孩子玩时,她便和兰音呆在一处,兰音也不想与旁人多说话,旁人看她的眼神,一直都是同情。 可同情于她,并没有任何的助益。 “累了吗?”兰音瞧着富然脸上已经有了疲态。 富然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对方是兰音,倒也没有必要隐瞒。 “还真的有点累了。”她眼下有青影,生产之期临近,她的身子越来越疲惫,的确很不好受。 今日,又是格外的累。 她原本觉得没什么,以为是自己出了一趟门,才导致这样的。 今日有稳婆跟着一块来,可沈家终归不是魏家。 她隐隐有些感觉。 手摸着肚子安抚里面的小家伙。 “别着急,咱们等回家再出来好不好,今日在你姑姑家做客,咱们是客人,你乖乖的呆在娘的肚子里。”富然说得认真,兰音在一旁听得错鄂。 “你时常与孩子说话吗?”兰音问。 “是啊,孩子是有生命的,孩子能听到咱们说的话,这是胎教,我还常读书给孩子听。”富然道。 兰音想起她怀孕那会,可没有做这些事,魏清出了事,她的天都塌了,何曾想过要对孩子说什么。 整天愁云惨雾的,若不是还有肚子里的孩子支撑着,她也活不下去了。 她万分庆幸地看着不远处的魏念,幸好,孩子天性活泼,没有因为她不说话而变成不爱说话的小哑巴,性子也不内向。 富然没能坚持到晚膳。 她越发觉得自己肚子发紧。 “巧儿,快去找国公爷过来。”富然深吸一口气。 很快,巧儿将魏玄找了过来。 “怎么了?”魏玄看出她脸色不太对劲,“哪里不适?沈家有大夫,让他过来看看。” 富然一手抓住魏玄的手臂,有些用力。 她摇头,“不必,我想回府,就是要生,也不要在这里生。”她的屋子里准备了一切孩子用的东西。 魏玄一手扣着她的腰,协助她站稳。 “好,我们现在就回府,来人——。” 富然在马车上已经开始痛,一阵一阵的痛楚袭来,她不曾哼过半声,咬紧牙关忍着。 一张小脸忍得发白,额前的发被汗浸湿了。 阵痛一阵阵袭来。 她比预产期提前好些天,她只盼着孩子能健康生下来。 “魏玄,我要你答应我,万一我真的难产死了,你不能薄待我的孩子。”她小手用力地揪着魏玄的衣袖,趁着痛楚没那么厉害的空档,说完这句话。 她一直记得,在这个世道,生孩子就是一脚踏进鬼门关。 鬼门关对谁都开放,可不讲人情。 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顺利过了这一关,之前准备了那么多,可偏偏孩子要在她出门做客这一日来。 人生有巧合,也有意外。 今天,她都遇上了。 魏玄头一次与产妇离得这么近,他知道女人生孩子不易,却不知道,她痛苦至此。 “别说话,留些力气,马上就到家了,你不会有事。”产婆也在马车上,一直教她怎么呼吸。 “夫人,现在还不是用力的时候,你要忍一忍,好好保存力气,否则一旦需要用力,你要是没有力气——。” 余下的话,稳婆没有说完。 若是没有力气,那就真的要一尸两命的。 “我要你答应我。”富然痛红了眼,她眼泪控制不住的滚落,真是操蛋的人生,上一世,这一世,她真是被折腾得够够的了。 连生个孩子都要提心吊胆的。 魏玄黑眸闪过一抹情绪。 “我答应你,无论如何,也会善待孩子,现在你不要胡思乱想。” 不,不可能不胡思乱想的。 她完全控制不住自己,她的脑海里闪过的是自己难产而亡,她的孩子被他的后妻虐待。 “若我死了,你一定会再娶,再生其他的孩子,有了后娘就会有后爹,我的孩子到时候没了娘还没了爹,多可怜啊——。”她被眼泪糊了双眼。 第100章 难产 人到了一个困境,心中必定虚软无力。 富然便是这样的情况,在生产之前,她想过许多,也做了许多的准备,可到这一刻,似乎全然没有用了。 她哭着说了很多话,痛的时候却咬紧了牙关。 她能忍受痛楚,她可以想尽一切办法让孩子生下来,可她无法保证自己是不是还能活着。 魏老夫人当初是要去母留子的。 魏玄也是啊。 现在他们若还是这样想的,她无力自救。 回到卫国公府,她反倒安静了,不再哭闹,情绪一阵过去后,她头脑反倒清醒了些。 她的胎儿有些偏大了,胎位不稳的问题之前两位稳婆已经日日帮她调整,问题不大。 她在马车上便破了水,就是在破水的那一瞬间,她头脑清醒了。 魏玄将她抱回朝光院,让纪大夫和太医一并守在朝光院,两位稳婆在屋里,大夫在屋外。 魏玄也在屋外。 丫环们都忙碌起来,一番折腾下来,富然只是越疼越厉害,稳婆都有些着急了。 “夫人,你要自己用力啊。” 她用力了啊。 她几乎耗尽了全身的力气。 她连呼吸都不敢。 “爷,苏玉来了。”高免将苏玉带了过来,苏玉是女医,之前几个月一直在外头有任务,昨日才回。 魏玄转头看了一眼苏玉,她手里还提着药箱。 纪大夫与太医都是男人,若非必要,他们并不方便进入产房,但苏玉是女医,她可以进去。 “快进去,确保夫人无恙。”魏玄面上表情深沉,苏玉只看一眼,便垂下头。 “是。”她立刻拎着药箱入内。 胎儿过大,产妇力气不够,苏玉联合纪大夫和太医给她上了药,助她使力。 富然终于有力气,可生下孩子的那一刻,大出血。 生命悬于一线。 稳婆将孩子抱了出来,是个千金。 “恭喜国公爷,喜得千金。” 魏玄看了一眼襁褓里的孩子,初生的娃儿,脸上红彤彤的,并不可爱。 但他的心头还是一震,这是他的骨血。 “立刻把奶娘送进府。”魏玄吩咐。 纪大夫检查过孩子的身体,很是康健,没有问题。 倒是屋里的富然,生下孩子以后,一点声音都没有听到。 魏玄原是不在意她,可脑海里时不时地浮现出,她泪眼朦胧委屈无比的样子。 “魏玄,你一定要对我的孩子好。” 废话,这也是他的孩子。 “夫人如何了?” “血还没止住。” 富然飘飘然的觉得自己已经死去,果真啊,生产是女人一大难关,一脚踩进鬼门关。 她这是顺利的进了鬼门关了吧。 耳边响起许多声音,她听得不真切。 她听到孩子的哭声,心里的防线松了,孩子哭了,肯定已经平安出生,她是不是已经完成了自己的任务。 她全身像是散了架一样,可还有人拿针扎她。 真是讨厌。 富然费力地抬手,手臂软绵无力,软软地抬起,软软地放下。 “夫人莫动,血已经止住了,夫人需要好好休息。” 耳边传来一声清冷的女声。 富然不知道是谁。 * 富然彻底清醒,已经是三日后了,她面色惨白如雪,全身无力。 她茫然地睁开眼,眼皮很重。 “夫人,你可算醒了,可吓死奴婢了。”雨滴跟着守了三日,见富然睁眼,她哇的一下哭了。 富然艰难地转过头,看着雨滴在哭。 “不哭,好丑。” 她心里还是挺感动的,真好,雨滴是真心关心她的,若她当真死于难产,雨滴是真心为她难过的吧。 雨滴用衣袖抹了抹泪。 “夫人可还有哪儿不适,我去请苏大夫过来,巧儿,巧儿——。”雨滴立刻唤了巧儿,巧儿随即入内,见富然醒了,也是松了一口气。 “夫人醒了就好,夫人醒了就好。”巧儿重复着。 富然扯了扯唇,露出一抹十分难看的笑。 “孩子呢?”她到现在为止还没见过自己的孩子。 “小小姐在隔壁,有奶娘照顾着,夫人安心。”巧儿道。 “奴婢立刻过去让奶娘把小小姐抱过来给夫人瞧瞧。”雨滴跑到隔壁去,让奶娘将孩子抱了过来。 奶娘是之前已经定好的,生产那一日,才被带进府里,三十来岁,家中几个月前生下一个小子,奶水充足。 小小娃儿在奶娘的怀里,乖乖的睡着,小脸白白嫩嫩的,小嘴在不停地吸着什么。 富然咬着唇——,好痛。 之前生产之时,她一直咬唇忍着,现在她的唇早就惨不忍睹。 阵阵痛意袭来。 “挺可爱的,一点也不像我。”富然认真地看了半晌,闭了闭眼,好累。 她努力地在孩子脸上找寻属于她的印记,可一点也没有找到。 倒是眉眼之间,有点像魏玄。 “大夫给孩子瞧过了吗?她是否健康。”当初她和魏玄在一块,两个人都是中了药,那药,对孩子是否有影响,也未可知。 万一有呢。 “夫人放心,纪大夫和太医细心瞧过,小小姐的身体好着呢,倒是夫人,差点就没了,苏大夫,太医和他纪大夫一起协力救你,最后还多亏了国公爷寻来的止血良药,帮着夫人止了血。” 否则,夫人定会血崩而亡的。 富然那这几日被喂过什么药,一点印像都没有。 “孩子可取名了?” “取了,国公爷为小小姐取名无忧。” 无忧——,富然没意见了,无忧挺好的,盼她此生无忧,别像她娘,处处都是忧。 富然还有许多问题,可问着问着,又睡了过去。 苏玉来时,她又陷入沉睡。 苏玉为她把过脉,确定她是彻底缓过来了。 “多亏了国公爷给的宝药,不然就凶险了。” 月子的前半个月,富然都是睡睡醒醒,多半是在睡,醒来时,她会要求见见无忧。 这半个月,她没见过魏玄。 雨滴告诉她,魏玄每日都过来看过她,只是不碰巧,每回她都睡着。 那倒真是不巧了,富然交代雨滴,若是明日魏玄再来,叫醒她。 她有话要和魏玄说。 翌日,魏玄来时,雨滴的确是唤醒她了。 费了些力气。 她经此一事,睡觉沉,一睡觉就跟死过去一样,外头的声响不能轻易吵醒她。 她睁开眼,魏玄就坐在她的床前,端着一张俊脸,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第101章 你才疯了 “给国公爷添麻烦了。”富然客气了一下。 怕什么来什么,说的就是她这种情况,产前她日日忧心的就怕遇上如此凶险的场面,结果,真遇上了。 “你生的是我的孩子。”魏玄瞧出她的客套,他们之间也的确没有夫妻该有的,“好好把身体养好,其他的不必在意。” 她能活着,已是万幸。 他的孩子,合该有父有母。 “大夫真的确定孩子没事吗?”她原也没打算真与他客气。 生的孩子有他一半,他承担一些也是应该的。 她忧心的是孩子的身体,这世道没有产检,不能提前知晓腹中胎儿的情况,等到孩子生出来,很多事情已经晚了。 无忧现在看起来一切正常,可身体里面的东西,她不是大夫,她看不出来。 魏玄知道她在担心什么。 “以后的事,谁也说不清楚,至少目前而言,无忧是健康的。”他不能对她保证什么。 便是今时今日生下的是个健康的孩子,假以时日有了病痛也是再所难免。 也是,人活着本就该看重眼前事,重当下人。 她有些庆幸自己生的是个女儿,若是儿子,她想要带走,怕是不易。 女儿没有爵位要继承,长大后也要嫁人,幼时被带走,也不过是早些离家罢了。 “你取的名字,我很喜欢,无忧啊无忧,盼她一世无忧。”富然柔柔的笑着,眼中的神情淡然而又宁静。 当她看着魏玄时,眼里有着光亮。 “国公爷有没有很失望,她不是个儿子,不能继承爵位。”她想试试他的底线。 魏玄不知道她此时心里在盘算什么,不过,她必定有所想才会这么问。 她才刚从鬼门关前走了一趟,是她在遗憾没有生下儿子,不能稳固她在魏家的地位。 “无论儿子,她是我的孩子,你想要说什么?你希望她是个儿子?” 富然摇头。 “那倒不是,我的孩子,是儿是女我都喜欢,我命悬一线生下的女儿,这辈子不可能再生其他人孩子,我不会再拿自己的命去搏另一个孩子,而让我的无忧失去娘亲。” 痛苦的事,一次就够了。 生下孩子是喜悦的,可过程是实实在在的苦。 “所以,魏玄,你需要儿子,我不可能替你生,你另娶吧。”她昏昏沉沉半个月,心里有些事越来越确定。 魏家不是寻常人家,便是没有皇位要继承,他也是有实实在在的爵位要继承的。 卫国公的爵位是魏家先祖以命相拼才得来的。 她的话,让魏玄脸色微变。 “你的前夫人让你在名声有损,所以这一回,我不会让你的名声再雪上加霜,便说我生下孩子大出血身子柔弱,需要静养,将我和无忧送去别院静养,时日一长,再往我身上安着什么罪名都可以。” “和离也好,休书也罢,过些日子,你再挑一个喜欢的女子,生下可以继承国公府的儿子。” 她不在意自己的名声受损。 她这辈子看得挺开,以后嫁不嫁的,无所谓。 “长公主已经管不到我头上,你们也不必再需要向长公主交代。”她这个名义上的义女早就是长公主府的眼中钉。 说了这些话,富然有些累了。 毕竟休养的这段时日,她的元气才刚补回来一点,每日只与雨滴,许嬷嬷她们说了几句话罢了。 她似交代完遗言一般闭上了眼。 魏玄面色复杂的听她说完了所有的话,她一心一意想要带着女儿离开魏家。 魏玄半晌也没有回她一句话。 富然有些疲累的睁开眼,对上魏玄冷静的黑眸。 多冷静—— 她轻轻呼出一口气,与这样的人打交道,实在是心累。 突然,魏玄朝外唤了一声。 “来人,去把苏玉叫来。” 很快,苏玉被唤了过来。 她看了魏玄一眼,走到床边,自然的为富然把脉。 富然有些无语。 她看向魏玄的目光充满了不可思议,难道他以为她是病糊涂了,随便开口的? 绝对不是,她是深思熟虑以后才开口。 要开这个口,也没那么容易。 “夫人可有哪里不适?”苏玉正色地问。 富然看了魏玄一眼,摇了摇头,“不如,你问问国公爷,觉得我哪里不适?”她眼里闪过一抹嘲讽。 “国公爷大概以为我病糊涂,快疯了。” 苏玉一怔,看了魏玄一眼。 “国公爷,夫人身子的确是亏虚严重,不过,慢慢调理,很快就会恢复的,倒不必过于担心,而且——。”苏玉的话微微一顿,“夫人的状态也很正常。” “正常?”魏玄轻轻一哼,“她一直在说胡话。” 苏玉一脸震惊的看着富然。 富然则是小嘴微张。 她如此认真地说了一番话,他尽觉得她是在说胡话吗?她是真的要带女儿离开国公府,这国公夫人谁爱当谁当。 “苏大夫,我很好,除了气虚些,力气跟不上,脑子正常,不说胡话,只是说了些国公爷不爱听的话罢了。”富然深吸一口。 这人,多看一眼都窒息得很。 苏玉心里明白,这是国公爷夫妇俩情绪上的事。 她是大夫,她关心的是病人的康复情况。 “国公爷,夫人现在身子还虚着,有事还等到过了月子再说。”转而,她又向富然交代:“夫人,月子里好好养身子,莫要忧思,莫要多愁,伤身。” 伤身二字,说得格外的重。 富然明白,月子里的病,拖到了月子外,不太容易治。 魏玄点了点头,让苏玉先离开。 等苏玉走了,魏玄欺了上来:“富然,无论你在想什么,与你都没有好处,养好身体,照顾无忧才是你该做的。” 富然有些生气,可一气,头便昏了。 “你被逼着娶我,生下不被你期待的孩子,如今这一切都可以拔乱返正,你为什么不愿意?” “拔乱返正?什么是乱?什么是正?该由我说了算,不是你。”他面无表情的将她送进被窝,“别再胡思乱想,疯言疯语。” 富然想奋起反抗,发现自己根本就做不到。 她现在连起床都费劲。 “魏玄,你等着。” 第102章 满月宴 满月那日,富然已经好了许多,虽然体质比不上生产之前,倒也恢复了七成,余下的三成,还得继续调理。 她得空时抱抱女儿,唱歌哄着无忧。 她身子虚,差点殒命,等她稍稍恢复些,也没有母乳可以亲自喂养,无忧的口粮只能依赖奶娘。 之前定下一位奶娘,或担心奶水不够,又多请了一位。 两位奶娘都是身体健康,无不良嗜好的良家妇人。 卫国公府给的回报实在丰厚,所以,她们在照顾无忧时,也是尽心尽力的。 富然心里还是有些遗憾的,自己九死一生生下的女儿,喝着别人的奶水长大,这世道也没有奶粉可以替代。 为了女儿的健康成长,她还是很快就说服了自己。 健康成长,比什么都重要。 无忧是卫国公的嫡长女,这满月宴自然是要办的。 不过并不大办,魏家人并不崇善奢华,只邀请了些关系近的亲朋好友,人数也不少,许嬷嬷告诉她,备了十几桌。 请帖发出去了,有些没有收到请帖也上门来祝贺的人家,魏家也不太好拒绝的,零零总总的加起来,也有二十多桌。 无忧生下来比别的孩子稍稍大了些,这也是富然为何难产的原因,她努力的控制,营养全在孩子身上,她生完之后,又大病一场,满月这一日,她比怀孕前还要瘦些。 腰肢纤细,肚子上也没有什么赘肉,恢复的很不错。 富然今日不需要出去见客,不过无忧满月,还是需要抱出去让亲近亲戚朋友看上一眼。 魏老夫人那边亲自送来长寿金锁,好大一块,分量很足。 富然颠了颠,非常沉手。 实在有些重了,不太适合往小小的无忧身上戴。 魏老夫人考虑到这一点,另外又送了一个金佛,大小正好,挂在无忧身前。 无忧身上的衣衫也是之前就已经让人订做好的,红通通的特别的喜庆,她皮肤本就白晰,红色更衬得她白里透着红。 可爱的让人想要咬一口。 戴上红色绣了生肖的虎帽戴在头上,可爱得有些犯规了。 富然也换了一身衣服,是怀孕之前的,显得有些宽松了。 许嬷嬷替她绾了发,因她脸上的血色不太足,过于苍白,还上了淡妆,抹了口脂,看起来精神许多,眉眼之间,也细致许多。 富然怀里抱着无忧,瞧着她天真恬静的睡颜,瞧得舍不得移开眼。 前头宾客已经一一而至。 魏老夫人亲自操办的满月宴,兰音和魏念一大早就来了朝光院,魏念特别喜欢无忧,整日盯着无忧看,一天天地问无忧何时长大,何时可以陪她玩耍。 富然总是耐心地回答她。 倒是兰音,对女儿的执着劲,有些歉然。 “无忧妹妹,今天是你的满月宴哦,好多好多人来,可热闹了,你还在睡呢,你快醒醒好不好,姐姐带你去瞧热闹。”魏念拉着无忧的小小手,一遍遍地念叨着外头有多热闹。 上一回国公府这么热闹还是魏玄娶妻之时。 只是,那时热闹与此时不一样,那时卫国公府没有人是真的欢喜的。 这一次,却是真真切切的开心。 “念儿,妹妹还太小,便是醒了也不能陪你到前头去瞧热闹,你若是想去,我让嬷嬷领你去瞧瞧。”兰音道。 魏念看着富然,富然对她点点头。 “妹妹还小,等她再大些,陪你玩可好?” 魏念这才有些失望地应下了,心里还在嘀咕,妹妹怎么不快快长大,陪她一块玩儿呢。 嬷嬷领着她到前院去时,还能听到她用可爱的声音疑惑地问着。 “为什么妹妹天天除了吃就是睡,她都不无聊的吗?” 兰音闻言无奈极了。 “念儿也真是的。” “念儿这样才可爱,大嫂不必在意,无忧的确是天天除了吃就是睡。”说话间,沉睡的无忧开始哼哼唧唧,富然只好将她抱给奶娘。 小家伙的确是除了吃,就是睡。 这会醒来,定是饿了。 奶娘将无忧抱到次间去喂奶,片刻后,将吃饱喝足又继续睡的无忧抱了出来。 富然还没接到手里,魏琳便来了。 她是过来抱无忧出去见客人的。 “许多贵客都来了,他们都想看看无忧,我来抱她出去。”魏琳直接从奶娘的手里接过无忧。 面对无忧,魏琳的神情才稍稍和缓了些。 “无忧长得真好,像我二哥。”说话间,她看了富然一眼。 富然有些无语。 “是啊,可长得再像她爹,也是我生的。” 富然心里憋着一股气呢,孩子是她生的,干嘛想方设法的要与她撇清关系。 性别还像她呢。 魏琳一噎,瞪了富然一眼,今日满月宴,她不与富然一般见识。 “大嫂不到前头去?” 兰音摇头。 “我就不去了,在这里陪陪富然。”她不喜应酬,不知道和别人说什么。 魏琳没有为难她,抱着无忧出去了。 膳食是送过来的,富然和兰音就在朝光院里用膳,无忧抱出去后,一直没有送回来。 直到富然和兰音用完午膳,也没有见到人。 奶娘倒是跟着去了,可前头那么多人,无忧呆那么久,嘈杂的环境,如何能好好安睡。 富然有些生气,今日虽是无忧的满月宴,可无忧不是主角不需要出去应酬,那么小的孩子,何必让她出去抛头露面的。 她有些呆不住。 “大嫂先回去歇歇,我到前头看看。” 富然理了理发,妆发没乱,她便出了朝光院去了前头。 雨滴在一旁陪着她。 “夫人,你身子还没有完全恢复,小小姐不会有事的,你大可不必跑这一趟。” “无忧还小,不宜与各种各样的人多接触,抱过去这么久了还不抱回来,我就想去看看他们在做什么。”富然尽量心平气和的道。 今日府中有客,她也不至于闹得太难看。 前院的宴席已经散了,不少宾客已经回去,余下的一部份都是与魏家有着密切关系的,比较亲近的。 慎国公夫人和沈宴也在。 慎国公夫人一见富然,立刻迎了上去,十分关心:“听说你生时难产,现在恢复得如何?” 在富然身上,她总是有意无意地看到沈奉安的模样,对富然,自是多了一番关心。 第103章 阴魂不散 “我本早想过来看看你,又碍于你在月子里需要好好休息,这才没有过来。”慎国公夫人的言词让人听着真诚,并非客套话。 富然心中一暖。 这个世道,真正关心她的人,怕是屈指可数吧。 “劳夫人记挂,我一切都好。”富然漾着笑,真诚道谢,慎国公夫人柳氏又与她说了些体己的话,富然也很有耐心的回着。 柳氏已经让沈宴派人去查富家的事。 富家大哥富年已经搬离,沈宴的人在富家并没有找到他们,后来才得知,极有可能是魏玄将他们另行安置。 沈宴并不好去直问舅兄。 只能派人慢慢的继续去打听。 可柳氏凭着直觉得,仍是觉得富然与沈奉安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即便没有,爱乌及乌,也想对富然好一点。 沈宴对她的态度也很微妙。 魏琳在一旁有些看不下去了,不就是凭着一张脸嘛,为什么婆母和沈宴对她的态度变身得如此亲近。 他们也才见第二回。 魏琳身旁的奶娘抱着无忧,富然瞧见,便伸手将女儿接了过来。 外头人多,难免吵闹,无忧睡得并不安稳,小小眉头轻轻蹙着。 “身子骨有恙就在屋里好好休息,怎么还跑出来了。”魏琳睨了富然一眼,这是特意跑出来惹人注意的吧。 她站到沈宴身边。 “母亲,你别一再觉得她像姑姑了,只是巧合,要是姑姑知道了,还不知道怎么想的呢。” 柳氏看了儿媳一眼,没说什么,魏琳自小娇惯,自嫁进沈府之后,也不是十分守规矩的,时不时的便回娘家住上一阵。 为人高傲,寻常人入不了她的眼,柳氏知晓儿媳的这些毛病,她不过婆母,性子也随和,不曾给魏琳立下规矩。 有些场合,倒显得魏琳过于姿意了。 “孩子还小,早些抱回去让她好好睡。”柳氏笑着对富然道。 富然点头,正要抱着无忧回朝光院,不远处却走过来一抹让富然十分熟悉的身影,她瘦削了些的身躯微微一僵。 缓缓转身,朝她走过来的,正是长公主。 她已经许久不曾见过长公主,曾经以为,与长公主的关系已经是上辈子的事了。 长公主与英国公之间的那点事,足够长公主闹心的,可长公主心狠,英国公不是她的对手。 上一回,污蔑魏玄,如今还能继续来魏家,可见长公主的心灵强大到何种程度。 富然很快想起富大哥一家已经脱离苦海,不再受控于长公主,长公主手头上并没有要胁她的筹码。 魏玄有足够的能耐可保住魏家,她暂且不需要太惧怕长公主。 “富然,来,让本宫好好看看。”长公主完全没有丝毫芥蒂,依旧如以前一般,似是将富然当成义女。 当真将富然上上下下一番打量,并且还不太满意的摇摇头。 “怎么生下孩子后,你还瘦了不少,这可不行,明日本宫让人送些大补的人参鹿茸过来,你可得好好补补。” 长公主十分关心的道。 富然自然是要道谢的。 “有劳长公主记挂,倒不必如此费心,现在身子还虚着,受不得大补,上等补药,可别在我这里浪费了。”富然婉拒。 长公主勾了勾唇角,没再继续坚持。 她又看向富然怀里的孩子,小小的娃儿,粉嫩嫩的小脸,有几分似魏玄的模样—— 当真是惹人厌烦。 长公主并没有将自己的情绪表露出来,她素来善长掩藏情况。 “小家伙长得真水灵,本宫瞧着就喜欢。”说着,长公主让随侍奉上礼物,是一块玉牌。 长公主拿着玉牌就要往无忧身上带。 富然眼明手快,替女儿接下了。 “长公主如此贵重之物,无忧年纪小,实在是担待不起,还是由富然替她先保管着,等她再大些戴也不迟。”富然接过,顺手收着,还非常诚心的道了谢。 出自长公主之手的东西,她怎么敢往无忧身上带。 她是个大人,便是上头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她也能扛得住。 无忧才刚出月子,她受不得一丝的伤害。 长公主面上虽不显,心里已经十分不悦,富然的种种行迹,的确是处处违逆于她。 长公主缓缓上前一步,脸上端庄笑颜。 “富然,你以为富家人脱离了本宫的掌握,便是可以高枕无忧了?” 富然抬眸,眼中带着几分冷意。 “长公主高高在上,我等不过是脚底下的蝼蚁,如何抵抗,只是,便是蝼蚁也是贪生的,长公主何必逼人于绝境。” 人一旦入绝境,拼的无非是个鱼死网破罢了。 长公主面上微冷。 “你在魏玄身边也好,本宫倒是记挂着你们一家三口。”她颇有些深意的道。 她们说了一会,一旁的柳氏亦要向长公主请安。 宴已过,长公主怎么这会才现身。 其他人也渐渐的朝长公主围了过来,若是不向长公主请安,那便是要落下话柄的。 富然趁机带着无忧先行离开了。 回了朝光院,她匆匆将那块玉牌丢在一旁。 让雨滴把纪大夫请过来。 纪大夫仔细醒看过那块玉牌,确定,玉牌上没毒,富然才松了口气,让雨滴收到柜子里。 富然松懈下来,发现自己后背尽是汗。 长公主再一次找过来,让她又有了危机感,身体原始反应是骗不了人的。 她不曾依从长公主,不为长公主所用,就是个废棋。 长公主必定不会再用她。 可废棋是有废棋的去处。 乱葬岗便是废棋最该去的地方。 长公主在人前不显,可长公主的手段,私底下知晓的人并不少。 外头热闹非凡,富然的心却如置冰窖。 她紧紧地将无忧抱在怀里,皱着眉头想了许久。 一旁的许嬷嬷是欲言又止。 长公主对富然的迫害,她们也知道一些,的确是让人窒息的。 “夫人,你别担心,长公主的手伸得再长,也伸不进国公府,有国公爷在,你和小小姐,定能平安无事的。”巧儿道。 富然抬头,朝她一笑,感谢她的安慰。 “是啊,这里是国公府,我们暂时是安全的。”可也是暂时。 第104章 夫人这是在邀请我? 长公主何时离开的,富然不知,她没再踏出朝光院一步。 魏玄的朝光院,也不是外人随意可进的。 晚膳之后,宾客散尽。 富然已经亲手帮小无忧清醒过,奶娘也给她喂了奶,小小娃儿乖巧的躺在小床上,香甜的睡着。 外头的世界再复杂,再黑暗也与她无关。 富然勾着她的小小手,目光一直落在她的小脸上。 无忧无忧,一直无忧。 “娘不会让你置于险境的,我的无忧,你就该一辈子快乐无忧。”她低低说着。 魏玄回朝光院时,时间已经不早了,今日迎了不少宾客,一直在前院应酬,不曾踏进朝光院一步。 魏家并未向长公主投请帖,两府之间,并没有需要邀请的地步。 魏玄之前帮过英国公,长公主又在魏玄头上记了一笔。 “夫人可睡下了?”魏玄入浴间,清洗了一身的疲意,换了一身雪白的寝衣。 “夫人还未睡下,小小姐也在夫人的院子里。”小宁子回道,进了浴间,开始清理。 魏玄没有犹豫,直接朝富然那边去。 他今日见过太多人,与太多人近距离接触过,期间饮过酒水,身上味道杂乱,他不想将这些杂乱的味道,带给无忧。 富然屋里的灯还亮着,巧儿在门口候着。 见了魏玄立刻迎了上来。 “主子来了。” “进去知会一声。”魏玄道。 巧儿立刻入内,告诉富然,魏玄来了。 富然正倚着小床,见了长公主让她的情绪有些复杂,脑子里有些乱,她需要好好理一理,来规矩以后要走的路。 今晚,她想把无忧放在自己身边,奶娘就在隔壁房间,若是听到无忧的哭声,她会过来喂奶的。 “请他进来吧。”富然坐正了身姿,魏玄入内,一身寝衣让富然怔了怔。 她以为他才刚送完宾客过来,没想到他已经沐浴更衣了。 她想起,她还没有沐浴,身上穿着的还是白日的衣服,还与长公主接触过。 富然的眉头几不可见的皱了皱。 是她太专注了,见了外人,就该把自己清洗得干干净净的再陪无忧。 “国公爷这么晚了,怎么过来了?可是有事?”她客套的问。 魏玄大步朝前,在小床前停下,弯腰看着小床里的小小娃儿,他的面色柔和了几分。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很奇妙,特别是骨血亲情。 看到无忧,他胸口便软呼呼的。 他伸手修长的指,轻轻碰了碰无忧的小脸。 富然有些着急,握着他的手腕,“无忧刚睡不久,可别把她吵醒了。” 随即,她放开他的手,觉得有些反应过度了。 不过,魏玄还是收了手,没再碰触无忧。 “今日长公主与你说了什么?”有人向他禀了今日发生的事,不过,长公主与富然近距离说了些话。 那些话,只有她们二人知晓。 旁人是听不清的。 富然抬头看他,倒不觉得有必要瞒着他。 “长公主威胁我呀,我是她布出去的一步死棋,在她看得到的地方活蹦乱跳也就不罢了,对她无半点助益,反倒成了她的绊脚石,她肯定时时想着如何像捏死蚂蚁一样捏死我。” 无忧跟前,她说话声音不大,语气也是温温软软的。 灯光下,她整个人都笼在一片温润的光线中。 魏玄眯了眯眼。 “无忧是国公爷唯一的孩子,怕是要被长公主视为国公爷的软肋了。”她看着她的小无忧。 “你不必放在心上,长公主的手,也只能伸一次,她若再敢将手伸进卫国公府,我便砍了她的手。” 魏玄用最平静的语气,说着最凶残的话语。 富然讶异抬头,眼里有着掩不住的情绪。 “国公爷的能耐,我信,只要在国公府里,必定可以安稳的。”长公主使了一次计谋,不曾伤到魏玄,倒是伤了自己几分。 若再来一次,魏玄也早就有了防备,不会再给她机会。 卫国公府再安全,她们母女也不可能一辈子都不踏出国公府半步吧。 “国公爷,长公主的重心都入在京城,若是离京城远远的,是不是更安全?”她虚心请教。 魏玄是何等人,她的那点小心思,如何能瞒得过他。 “你想离国公府远远的?怕不是要躲长公主,是要躲我。”他还记得她之前说的胡话。 富然一惊。 倒没有否认,她本就是这个意思啊。 “长公主现在巴不得我死,我不但给她丢人,还反手刺了她一刀,她身为皇室公主的脸面何存。”富然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魏玄伸手,捏住她的素手。 “你是我的夫人,长公主若想出手,也得先掂量掂量。” 富然看着失去自由的手,挣了挣,夺回了自由。 “魏玄,我知道你很有能耐,你不怕长公主,我原先也不怕的,现在有了无忧,我觉得我应该怕一下。” “长公主会因我更处处针对你,不如,你将我们送去一个更安全的地方。”她还是希望能脱离卫国公府,离京城远远的。 魏玄的黑眸静静注视她半晌。 “没有任何地方,比在我身边更安全。”他语气带着几分清冷的道。 富然咬了咬唇,罢了。 “国公爷说的是。”她不再坚持,接下来再寻机会吧,若是惹恼了他,她剩下的就是一堆的敌人。 她抬头,脸上扬起淡淡的笑。 客套又疏离。 “天色不早,今日国公爷忙了一整日,还请早些回房歇着吧。” 魏玄未动,他个子高,她在他面前,便是娇娇小小一个,低下头,便看到她的发顶。 秀气可爱的一个圆。 富然等待片刻,发现魏玄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她心头一惊。 猛然抬头,见他面色淡定。 “你该不会要留在这里过夜吧。”她破口而出,等她想要收回已经来不及了,魏玄眸色一深,薄唇微微一勾。 “夫人这是在邀请我吗?”他平静地道。 富然差点骂人的话就要冲口而出。 她极力的忍着,脸上再度扬起不太自然的笑脸。 “国公爷真会说笑,晚上我要陪无忧,无忧夜里要喂奶,换尿布,起起睡睡好几回,国公爷定不能安歇。” 第105章 睡得真好 魏玄本没打算留在她房里过夜。 她拼死生下他的女儿,如今京城人人皆知,也见过她便是卫国公夫人,他也没有打算要换人。 只要她安守本分,尽心尽力地养育好女儿,她可以一直在卫国公夫人这个位置上。 而他,与她本就是夫妻。 当晚,他真的决定留下来。 富然完全没有反应过来,他已经沐浴过,换好了寝衣,连别的东西都不需要带,只吩吩小宁子明日一早将朝服拿过来。 这时无忧哼哼唧唧,富然将女儿抱在怀里轻哄着,她一时之间也猜不透魏玄到底在想什么。 “我来抱。”他伸手。 富然迟疑了一下,还是将无忧送到他的手上,他是孩子的父亲,理应抱得。 魏玄将小小娃儿抱在怀里,软软的一团,他完全不敢用力,魏家小辈不多,目前仅有魏念一人,魏念幼时他也抱过,不时常抱。 因长兄去世,家中有寡嫂,凡事都需要避嫌。 他真心心疼魏念,也只能在旁的方面补偿她。 等大一些,魏念愿意往他身边靠,他抱得便理所当然,但那时,她已不是幼时软绵绵的一团。 片刻之后,无忧又安睡过去,但魏玄没有松手。 富然心里松了口气,看来,魏玄只是想要多陪陪无忧,这是好事,她绝不会阻止。 “你今晚若是想多陪陪无忧,就把无忧抱到你屋里去,无忧若是饿了尿了,再换奶娘过去。”左右他们都住在一个院子里。 晚上也有丫环守夜。 “不必麻烦。”他抱着无忧直接上了床,看得富然眼都瞪大了,他缓缓抱着无忧躺下,拉过被子轻轻盖好。 床足够大,睡三个人也是够够的。 可富然一点都不想上那张床,与他同床共枕,是件吓人的事。 他们头一回的记忆本就不太美妙。 幸好,生下来美好的无忧。 富然向奶娘交代了几句,她才慢悠悠地去浴间清洗,等她一身清爽的出来,床上的一大一小,已经入睡。 无忧就躺在魏玄身旁,那张与他长得有几分相似的小脸让富然一阵晃神。 她动作小心轻柔地爬进床的里侧,床足够大,可魏玄的身高很高,躺下来,长腿挡住了她所有的去路。 她不得不从他腿上爬进去,到了床的里侧,她轻轻地躺下,侧过脸,盯着女儿小小的脸蛋。 好半晌后,她才将食指轻轻放进无忧的小手里,满足地闭上眼睡觉。 这一觉,富然睡得有些沉。 连无忧醒了她也不知道。 翌日一早,醒来时,身边已经没有人了。 不见魏玄,也不见无忧。 富然匆匆下了床,巧儿在门外候着。 “夫人醒了,奴婢这就送水进去。” 富然点了点头,外头瞧了一眼:“小小姐呢?” “奶娘抱过去喂奶了。” 巧儿端着水入内,富然跟着她一起进了浴间。 “那国公爷人呢?” “国公爷一大早便起床出去了。”巧儿如实回道。 听闻他已经出府了,富然倒是悄悄地松了一口气,也好,或许昨日,他只是一时兴起,她还以为自己一晚上都会睡不好的,可昨晚,她一次也没有醒来。 富然刷牙洗过脸。 “无忧昨晚很乖,一直没有闹腾。” 巧儿一脸古怪的看着她。 “夫人,昨晚小小姐醒了两回。” 两回? 富然才刚洗过脸,脸上还是湿湿的,她呆怔的模样实在可爱茫然得紧。 “我怎么不知道?”她皱着眉头道。 难道她当真睡得那般死,连无忧的哭声也听不到。 “昨晚小小姐倒是没怎么哭,她哼唧几声,主子便把她抱出来,让奶娘喂奶换尿片。” 昨晚无忧守夜,在外头可是看得一清二楚的。 一整夜,只怕主子没怎么入睡。 今早眼下还有淡淡的清影。 “他是一整晚都没有睡,盯着无忧吗?”富然嘀咕着,出了浴间,雨滴已经将早饭送了过来。 “夫人,用膳了。” “好。”富然先喝了一杯清水,又喝了一碗红枣粥,一块蔬菜饼就饱了。 用过早饭,奶娘将无忧抱了过来。 富然抱了一会无忧,才将她放到小床。 无忧哼哼唧唧了一会,又睡着了。 小家伙倒也算乖巧,没太折腾大人。 * 魏玄一身官服,气宇轩昂,他生得宽肩窄腰,活脱脱的就是一副衣架子。 他是武将,肌肉结实,手中拳一拳下去,没有几个人能扛得住。 但他面容清俊,不言不语之时,也只是个清俊的玉面书生一般。 “卫国公近来再忙,也要顾好自己的身体,眼底都留青影了。”说话的是国舅爷南靖言,他比魏玄还小几岁,凭着长姐入宫为后,如今在朝中倒是得了个五品的职。 魏玄连看都没看南靖言一眼。 南靖言偏就不死心。 他与魏玄相识多年,魏玄一向不太爱理人,不过,南靖言一点也不介意。 魏玄的朋友越少,他就显得与魏玄格外的亲近。 现在朝中谁人不知道卫国公与国舅爷交好。 “你若是不信,照照镜子。”南镜言从兜里掏出一面小巧的镜子,往魏玄面前一递,“满朝文武那么多个,可只有我能瞧得见你的不一样,怎么样?咱们之间的关系,着实不同一般吧。” 魏玄面无表情地盯着他递过来的小镜子。 这本就不该出现在一个男人的手里。 他挑眉,黑眸只是撇了南靖言一眼。 “国舅爷用的东西如此女气,皇后娘娘可知晓。”魏玄可不想南靖言靠得过近,一旦有传言,他会受到影响。 南靖言不在意地哼了哼。 “皇后是我长姐,岂会不知我自小就爱俊,男子爱俊与女子爱美是一样的,本就天经地义,没有错处,长姐又如何会责怪于我。” 魏玄让他将镜子收起来。 “别丢人现眼的。” 南靖言不痛快地抱怨了几句。 “这不是私底下的事嘛,如此不解风情,你家中的夫人怎么受得了。” 魏玄脚步一顿,南靖言刹不住车差点撞上魏玄。 他避开了。 “今日早朝,皇上当议随州之事,由你来禀。” 第106章 欲加之罪 一个月前,随州水灾,几天的大雨不停,导致河水倒灌,淹没了河两边的百姓,死伤百姓不计其数,家毁人亡,场面极其惨烈。 朝廷得知之后,立刻派人带着赈灾粮食赶往随州。 可路经百兽山时,赈灾粮草尽被山匪抢夺半数。 救人如救火,赈灾粮草不能及时抵达随州,随州遇难的百姓唯有饿死一途,可被夺半数,余下的半数根本就不够赈灾的。 当时被派去的是户部侍郎孙通,另派参将陈九云带人护送。 这一次随州行,陈九云在百兽山与山匪一战中,消失无影。 孙通一状告到皇上面前,责陈九云必定与山匪勾结,否则在死伤人员当中,都不见陈九云的身影。 这陈九云,曾魏玄的部下。 这盆脏水,是要往魏玄身上泼。 朝廷又立刻派人将补齐数量的赈灾粮草送往随州。 “皇上,此事蹊跷,百兽山一带,虽有几个不起眼的山匪,可从不见规模,他们也不敢抢夺朝廷的赈灾粮草。”南靖言上奏。 皇上收到的奏书关于此事的已经摆了满满一桌。 满朝的大臣,各发己见。 意见始终不一。 “皇上,百曾山的山匪的确是不敢,可若是有人想要与他们里应外合,好帮亡命之徒,还有什么不敢做的。”孙通立刻出列。 这一趟,他在百兽山遇袭,幸留下了小命,护送粮草的五百兵士,折损了几十人。 其中包括无影无踪的陈九云。 孙通认为,就是陈九云与山匪勾结。 孙通被留在京城,朝廷另派了人手前去随州救灾,并调动隔壁几个州府的人力物力,如今消息传来,百姓已经安抚。 朝廷建造了零时的救灾点,安置灾民,随后会为灾民们重建家园。 工部也派了人前去。 孙通一直紧咬着孙九云置灾民的安危于不顾,只顾一己之私,抢夺了半数的粮草。 朝廷已经清点人数,前去剿匪。 谁知那百兽山的山匪根本就不堪一击。 为首的山匪当场被绞杀,其余人众,皆被关押候审。 “皇上,正因为百兽山山匪夺粮之举,害得粮草晚了两日才到,灾区的百姓死伤加剧,这是重罪,还请皇上重罚陈九云,他一定还活着。”陈通咬紧陈九云,是要为自己脱罪。 只要将目光,重点全都压在陈九云身上,所有人都会认为,他是无辜的。 他只是倒霉与陈九云一起送灾粮。 “孙大人,如今陈九云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你倒是可以将脏水往他身上泼,他也无法站出来反驳你。”南靖言嘲讽道。 “国舅爷难道不认为下官所言皆是事实?”孙通表面恭敬,可对南靖言出没有几分尊重。 京中谁人不知,南靖言就是个不务正业的。 能有如今的地位,全凭南家打点,皇后罩着他。 “陈九云曾是卫国公的部下,他现在躲了起来,相信只要卫国公出面,陈九云一定会露脸的。” 孙通道。 言下之意明显。 陈九云曾是魏玄的部下,对魏玄敬畏有加,听从魏玄的吩咐,只要魏玄开口,陈九云必定会出现。 孙通此言有含意,其一,他话里话外明示暗示着,只有魏玄能让陈九云行动,便是连皇上也召不回下落不明的陈九云。 其二,这盆脏水是要往魏玄身上泼,要让人以为,陈九云所做的一切,都是受魏玄指使。 还要让皇上听到,看到,朝中之事,魏玄尽比皇上还要管用。 “你放屁。”南靖言怒骂孙通。 孙通却是神情淡定。 皇帝眉头微皱,喝斥了南靖言一句。 “孙大人不可攀扯诋毁卫国公,卫国公一心为国,忠心可表,陈九云早就不在卫国公麾下,所有作为,皆是他个人所为。” 皇上看了魏玄一眼,只见他面无表情,不喜不怒。 “卫国公,你可有话说?”皇帝问他。 魏玄出列,看了孙通一眼,那卑睨的目光,完全像是在看一只不起眼的小跳虫一般。 他连手都不用出,光是一脚就能将它给踩扁。 孙通不敢直视魏玄的眼,他抖了抖,继续跪在地上。 “皇上,臣倒是好奇,孙大人办事不利,为何还能出现在此?”魏玄清冷之声,虽不大,却响彻整个朝堂。 震得孙通心跳都快停了。 满朝文武皆以为然,孙通说起来就是办事不利,延误了时机,无论结果如何,他也是要接受盘问,承担责任的。 可他尽还能好好地出现在殿前。 皇帝看着魏玄,知他虽面无表情,可已经动怒。 孙通不过是户部小侍郎,济不了事。 但皇帝也知,孙通与长公主曾有过走动。 他只盼着这孙通不是长公主指使的。 “长公主在殿外求见。” 突然有太监入内禀报。 皇上在满朝文武当中,没看到英国公,倒不好问长姐此时来,所为何事。 英国公两个私生子,一子残,一子病,已经告假多时。 “宣。” 很快,一身华服的长公主入内,她看了一眼跪在殿前的孙通。 “皇上万岁。”长公主虚虚行了个礼,皇帝便让她免了礼,站在队伍的最前面。 “长公主可是有要事要禀?”皇上问道。 长公主应是。 “皇上,此次随州一事,死伤过千人,路上耽搁好几日,导致死亡人数加倍,这是朝廷的错,派的人不对,如何能完成皇上的托付。”长公主一脸正气,怒斥陈九云,若不是他无能,当时在与百兽山山匪对阵之时,这场战便赢了。 他们顶多只是耽搁几个时辰,粮草依旧是可以如期送到随州,而不是晚上几日。 迟一时,便有人死。 “陈九云虽是卫国公的前部下,可终归还是朝廷的人,本宫已经命人搜寻陈九云的下落,只要一有消息,立刻秘密带回京。” 长公主着重说到秘密二字。 魏玄面无表情。 “本宫瞧着,卫国公脸色不太好,可是怕陈九云被带回京,问出了不该说的真相来。” 长公主面上温和,可眼里带着犀利的冷光 魏玄抬眸,眸中深不见底,他一脸平静。 “长公主误会了,臣不过是因昨晚睡眠不足,导致精神不济。” 第107章 从不逼迫 “睡眠不足?莫非,卫国公当真心中有事?”长公主步步进逼,便是不能逼得魏玄承认,至少要让满朝文武皆知,魏玄是有可能做这样的事。 欲加之罪,看他如何分辩。 魏玄连正眼都没有看长公主一眼,而是禀了皇上。 “皇上,臣的女儿才刚满月,年纪尚小,夜里总要起来几回,难免睡得不如从前。” 众人一阵哗然。 没想到卫国公会当着满朝文武的面,说出自己的家事。 想他堂堂卫国公,尽是个女儿奴。 朝中大部份大臣皆是为人父,他们都知道孩子尚幼时,的确没那么乖巧听话,可他们也极少自己从旁协助带娃。 大部分时间,都是自家夫人,连同奶娘,嬷嬷和丫环一并带的。 皇上意会,笑夸着魏玄是个好父亲。 “臣成亲晚,孟大人与臣同岁,长女已经十岁。” 鸿胪寺少卿孟光浩的确与魏玄同年,不过他成亲早,如今已经有一女二子,长女已经十岁,长得是亭亭玉立的。 被点名的孟光浩只是笑笑,比成亲早,他也不好多说什么。 “臣这也算是老来得女,自要宠着。”魏玄道。 一众大臣立刻发表意见。 魏玄不满三十,哪算得上是老来得女。 不过是比别人晚些罢了,他如此疼爱自己的女儿,倒也说得过去,毕竟是他第一个孩子,情感上是不同的。 长公主见状,面色一变。 “朝堂之上,不是菜市口。” 众大臣立刻息了声,立身站定。 长公主在殿前并没有占到任何便宜,下朝之后,长公主便随皇上去了御书房,她有事要私下与皇上说。 谁料,她才踏进御书房,皇上便语重心长的让她下回有事,直接过来寻他,不必在上早朝的时候出面言说。 长公主虽为皇帝亲姐,皇家血脉,可终究身上是没有官职的,在殿前议事,也是不合朝廷规矩。 “皇上这是在责怪本宫。”长公主心中怒意更上三分。 “皇姐,你又何必为难朕,满朝文武都看在眼里,你有什么事来告诉朕,朕必定会想法子给你解决。”皇上低声道。 长公主冷哼一声。 “皇上现在贵人事忙,本宫的那点事,在皇上跟前,谈不上多重要,更不可能让皇上放在心上,此番随州之事,皇上当真不好好查查魏玄,你都纵着他到什么地步了。” 长公主声音大了几分。 一如当初皇上还没有登基之前。 她便是如此训斥于他,皇上当年年纪尚轻,许多事的确是仰仗着长公主,长公主说一不二,他全都听着。 如今他已经登基几年,天下初定,也有魏玄的功劳,若没有魏玄平定边关,他纵使坐上皇位又如何,能安稳吗? 一个动荡的天下,百姓如何服他,敬他。 他就不明白,为何长姐三番两次的要与魏玄不对付。 他们一起尽心尽力,辅佐在他身旁不好吗? “长姐,卫国公府一门忠烈,老卫国公,卫清皆为国而死,魏玄在战场拼搏多年,朕还有什么理由去怀疑他对朝廷不忠。”皇上还试图劝解长公主。 “长姐,天下稳固,不止要有皇权,空有皇权又有何用。” 长公主看着皇帝,不认同地摇头。 “阿弟,你难道不知道魏玄如今在天下百姓心中的地位吗?他打败敌国,守住边疆,是功臣,是英雄,他手握重权,人手遍布六部,你可曾想过有朝一日,他想要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我们拿什么去阻止他。” “难道咱们家的天下,要让给一个外人不成?” 皇上发现长公主越说越离谱。 魏玄绝对不会反,他一心为国,为何要反。 莫说魏玄在六部有人,长姐在六部也有人。 他们彼此互撕,皇上不曾出面阻止,他不过是想看着他们两败俱伤罢了,无论是魏玄也好,还是长公主也好,在六部安插人手,便是打了皇上的颜面。 皇上已经有些不耐,敷衍了几句,让长公主先回去。 长公主愤愤之心出了宫。 陈九云的确是魏玄的人。 这一趟,陈九云的失踪,也出乎魏玄的意料之外。 他已经派人前去寻找。 人,如今已经寻回来,陈九云被人暗算,伤重只能停留在原地休养。 魏玄比长公主早一步出了宫。 魏玄去见了孙通。 孙通背后有长公主,他显然是有底气的,可这一层底气在见到魏玄之后,正一点一点的消失。 长公主背后有皇家,可魏玄的背后有太多的东西。 “卫国公不必再问,下官能说的都说了。”孙通如今咬死都是陈九云的错,他是无辜的。 魏玄随意地在坐在圈椅上,孙通跪在他面前。 “孙大人倒是好计策,捞了半数的赈灾粮草,伤了陈大人,如今,你倒是想平安无事。” 孙通面色一变,头下垂,不敢抬头正视魏玄的眼。 “你眼中无视灾民的安危,有的是你自身的富贵,本国公听闻,孙家共有二十二口,也不知道这些人的性命,比那些灾民值钱多少。” 一提孙家人,孙通面色大变。 “卫国公此话何意?你想对我的家人动手。” 魏玄淡淡抬眸。 “怎么?难道你的家人还能自由自在的生活在孙府?” 孙通已经面无血色,明面上,孙家人还生活在孙府,可暗地里,长公主早就派人将孙家盯得滴水不漏。 纵使他表明了忠心,愿意为长公主所用,为朝廷出一份力,可长公主仍不是十分信他,控制他的家人,是控制他最简单的方法。 “卫,卫国公这是要围困我的家人,逼迫我不得不认罪。” “本国公可不兴逼迫人,在本国公手里的人,从不曾有过任何的逼迫。”他声音清冷如冰。 一旁的必安立刻接口道。 “我家主子审过的犯人,那都是自己招的。” 孙通的心一路沉到了谷底。 “我——,下官该招的都招了,便是有人威逼利诱,也无济于事。”孙通还继续着最后的倔强。 “本国公可给你一刻钟的思虑时间,一刻钟,你便再也没有机会。” 第108章 此话何意? 今晚魏玄回来的有些晚了,富然早早的就沐浴过,哄着小无忧睡下之后。 她深思熟虑了一下,若是今晚,他还要用昨日的理由留下来过夜,她实在是没有立场拒绝。 但她真的不想。 “夫人,国公爷回来了,马上就要到朝光院。”巧儿火速回来报信。 没错,她让巧儿在国公府门口守着,一旦魏玄回府,立刻来告诉她。 她便让奶娘将无忧抱到隔壁去处。 只要无忧不与她一同睡,他就没有理由留宿。 他总不能为了无忧,和奶娘一块睡。 思及此,富然觉得今晚妥了。 奶娘抱着睡得香香甜甜的无忧去了隔壁,富然上了床,熄了灯。 魏玄踏进朝光院时,目光投向富然的屋里,她的房间,漆黑一片,连半点灯火也没有。 他没说什么,先回了自己房间。 小宁子已经命人备好了水。 魏玄洗净之后出了浴间,倒是没再踏出房间。 他还没有细问,小宁子已经将今日朝光院发生的那点事,一五一十的告诉魏玄。 “夫人今晚将小小姐交给奶娘照料,她刚歇下。”小宁子当然知道昨晚国公爷在夫人房里留宿。 他也十分震惊,本来还以为从今往后,国公爷与夫人之间,要过起寻常夫妻的生活。 没想到,夫人尽来了这一招。 她这是想要拒绝国公爷。 小宁子十分警慎的观察着主子的脸色。 “爷今日回得晚,夫人怕是熬不住才早早歇下的,小的这就去让巧儿转告夫人一声。”他是男的,不太方便夜里去敲夫人的门。 “不必。”魏玄阻止小宁子。 自从有了无忧,富然屋里的灯不曾熄过,便是半夜,灯火也是亮着的,夜里需要起床喂奶,换尿布,无忧无睡意之时,还需要小哄一阵。 昨晚一夜,她的房里都是点着一盏灯的。 今日熄灭,无非就是想以此来告诉他,不必再进她的房里。 她还将无忧交给奶娘,送到隔壁。 她不是一直都不舍得让无忧离她太远,她怕无忧与她不亲,若是无忧白日由着奶娘喂乳,夜里还与奶娘一块睡,她只会更熟悉奶娘的气息,反倒与亲娘不亲。 “你先下去吧。”魏玄道。 小宁子还想说什么,可是被高免拉了下去,小宁子退到门外开始嘀咕了,夫人有些不知好歹。 国公爷都愿意踏进她的屋子,愿意与她一起过夜,她还有什么不满的。 非要闹这一出,这不是打国公爷的脸吗? “高护卫,你说夫人到底在想什么?” “夫人想什么,也不是你该知道的。”高免撇了他一眼,“无事就回去歇着吧。” 说罢,高免身形一动,隐于暗处。 小宁子又嘀咕了几句,退下去了。 魏玄今晚亦没再踏出房门一步,留在他自己的屋里睡下了。 这一夜,富然睡得不太好,一闭眼就开始做梦,一会梦到无忧在找她,一会又梦到无忧不想理她。 最后还梦到魏玄冰冷又嫌恶的眼神。 将她给吓醒了。 醒来时,天微亮,府中的下人已经起床清扫院子,声音不大。 富然再也睡不着,便起床换好衣服,到隔壁去把无忧抱了回来。 无忧被抱起来,有些不太高兴的动了动小身子。 富然动作更轻柔了,回房时,目光飘向另一头魏玄的屋里。 昨晚他那边没有任何动静。 富然绝对不再想其他的,只想着怀中的女儿,无忧醒了一阵,富然抱着她唱着歌儿哄着她。 她唱的歌曲乱七八糟的,只差自己记得住的旋律,歌词大部份是不记得的,她就自个儿乱编一通。 胜在她语气温和,轻轻柔柔的,绝对是哄娃神器。 雨滴醒时,发现她早起床,还吓了一大跳。 “夫人,你怎么起这么早。” “睡不着。” 雨滴张了张嘴,犹犹豫豫的,好半晌还是开口了:“国公爷昨晚没有过来,一回府就回房歇下了。” 富然点头,他回来得晚,歇着也正常。 再说,她拒绝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了。 他身居高位,后握重权,自然不会委屈自己。 她只盼着,再来两日让他习惯习惯,往后别想着再进她的房间了。 “回府不歇着要去做什么。”富然随口道:“雨滴,去把早膳端过来吧,我起得早,有些饿了。” “是。”雨滴再也没有说别的,匆匆去厨房端早膳了。 雨滴还没有回来,小宁子就过来了,在院子里唤了一声夫人。 富然让他过去说话。 “夫人,国公爷吩咐了,让夫人带着小小姐一同到庆福院用早膳。”小宁子禀道。 富然正在帮女儿拉小被的手微微一顿。 魏玄提了要求,她不好拒绝。 再且,老夫人也有几日不曾见过无忧,想无忧也能理解。 于是,她应下了。 让小宁子去厨房知会雨滴一声,不用再送早膳过来。 片刻后,她抱着无忧随魏玄一起去庆福院。 她还特意细看了魏玄的表情,没有什么异样之处,与之前见过的是一样的。 魏玄伸手,将无忧接过,抱在怀里。 无忧才刚睡下不久,小嘴还在不停地做吸吮的动作。 魏玄停下脚步,目光温和地看着那张小脸。 富然险险的止住脚步,差点撞上他,她退开了些。 抬头看到魏玄的表情,她震惊了一下,看来,魏玄是真的喜欢无忧。 她心头一沉。 这可怎么办? 若是魏玄太喜欢无忧,定是不舍得让她带无忧走的。 她还想着有朝一日离开卫国公府,带着无忧走向更广旷的天地,逍遥自在些。 她越想越觉得心里失落,眉头微蹙,小脸都皱了起来。 魏玄恰在此时偏头看她。 她皱着脸的模样让他薄唇一抿。 “昨晚睡得不好?”他突然开口问。 富然惊了一下,倒也没有太意外,知道他肯定会问的。 “没有,昨晚睡得很好,因太困,歇得早,今日起得也早,精神状态不错,倒是国公爷昨晚回来得晚,该多歇歇。” 后半句自是客套话。 “有劳夫人关心,今晚倒是不必回来得太晚。”他缓缓道,脚步也慢悠悠的,以免走得太快,惊了怀中的小宝贝。 富然一震。 他此话何意? 第109章 陪吃饭 到了庆福院,老夫人从魏玄的手里接过无忧,感慨无忧有七分像魏玄小时候,富然不以为然,瞧魏玄现在这模样,莫非他幼时还长得女气? 老夫人还说了些魏念小时候的事。 魏念是魏家第一个孙辈,她的到来让兰音有了生的希望,也让老夫人心里有了慰藉。 曾经老夫人也很失望,为何魏念不是个儿子。 若是儿子,便能为魏清延续血脉。 若魏念是个儿子,就连这国公的爵位,魏玄也不会要,他会留给兄长的儿子来承爵。 只能说,世事皆不尽如人意。 “你和玄儿还年轻,头胎生个小千金也好,歇两年,再生个儿子,咱们魏家,是要有血脉相承的。”老夫人抱了好一阵,才将无忧交到奶娘的手里,让魏玄和富然坐下来用早饭。 老夫人倒也没有着急的要给富然这么大的压力。 她才刚出月子不久,生产之时又遭了难产,对生产怕是心有余悸,所以,她说先歇两年,等身体养好了再说。 富然只是笑笑,也没有应下。 她可没想过再为魏家生另一个孩子。 她有无忧就够了,死过一回的人,只想好好的活着,陪着她的无忧长大。 魏玄看了富然一眼,没有错过她脸上的不以为然。 他并没有说什么。 用过早膳之后,富然就要带着无忧回朝光院。 “无忧快醒了,醒时会闹,就不扰母亲了,先带她回去。” 魏老夫人瞧出她的确是不太想留在庆福院,也没有为难她,只让她以后常带着无忧过来陪陪她。 富然虚应着。 富然出了庆福院,没到别的地方去,直接回了朝光院。 魏玄正要出门,被魏老夫人唤住了。 “你和富然的孩子都已经生了,以后好好过着,等她身子养好了,尽快生下儿子。”这件事还是要魏玄去落实的。 魏玄应下。 “母亲不必忧虑,凡事皆有进度,不必操之过急。” 魏老夫人摇了摇头,眼中忧思。 她也曾以为不必操之过急,可她的丈夫走了,长子也走了——,若是她早些为长子操办婚事,早两年成婚,或许,现在府里还能多个孩子。 “娘不逼你,娘知道你是个有盘算的。” 魏玄出府后,直接去办事,晚膳之前便赶回来了。 富然并不知晓他回来得早。 魏念过来陪着无忧一块玩儿。 她便讲故事给无忧和魏念一起听。 她在市面上寻了些适合孩子的书,可很少有故事类的,除了百家姓,千字文,二十四孝—— 找到的一两本,也是以教育为主,整个故事下来,皆是教的为人处世。 那对孩子而言,过于深沉了。 富然没找到合适的,就自己编了几本,有趣,又有教育意义的。 魏念很喜欢听。 朝光院这边有玩的,有听的,还有好吃的,魏念压根就不想回清音院。 若不是晚上二叔会回来,她只想整日呆在朝光院。 魏念不怕魏玄,可兰音不一样。 她知道魏玄真心疼爱魏念,可她们也不能得寸进尺的利用这份偏爱,给魏玄生活上造成麻烦。 所以,每天最迟晚膳后,兰音一定会把魏念接走。 今日晚膳,富然吩咐厨房准备菌菇河鲜汤,做了蜜汁烤鸭,鸭腿是给魏念留着的。 魏念念念不忘,兰音来带了几次都没有带回去。 “娘,今晚有好吃的,好好吃的,我一定要留下来陪婶婶一起吃。”魏念十分坚持。 兰音舍不得对她说重话。 “你想吃,咱们让厨房多做一只便是,一会你二叔该回来了。” “二叔回来就回来嘛,我又不怕二叔,二叔又不会赶我。”只是二叔生气时,不发一言有些可怕。 可二叔从来不对她发脾气呢。 魏念还是个孩子,孩子的心性自是单纯,她不会想得那么深远。 兰音满身无力。 “大嫂,你也留下来一起吃吧,我让厨房准备了一只烤鸭,可份量不少,我们也吃不完,你不留下来和我们一起吃,倒是浪费了。”富然本就要请兰音一起吃的。 兰音眼眶一热,富然是个好相处的。 她对魏念也是实实在在的好。 兰音不知该如何拒绝,富然热情相邀,她便留了下来。 雨滴和巧儿正要去厨房把晚膳送过来,庆福院那边遣了人来。 要富然到庆福院去用膳。 富然神情一僵,她早饭才去过,晚膳又去。 兰音眼中有不安。 “我还先带念儿回去,也许母亲那边,有事要与你说。” 富然本来想点头的,可看着魏念那小眼神,便打定了主意。 “大嫂,你和念儿陪我一起去吧。” 兰音一僵。 “这,这不太妥当吧。”她不太想去。 “大嫂,你也知道我刚来国公府时,立场多难,就算现在因为无忧的出生再缓和一些,可依旧不可能像没事发生一样。” 她眼眶微微泛着红,一脸的难过。 “老夫人或许是想要弥补之前对我的不公,可我真的不知道要如何应付,大嫂陪我去一趟,帮我壮壮胆可好?” 若她和兰音一起去,带着魏念和无忧,想来老夫人以后也不可能再天天召她们去庆福院用饭。 在老夫人面前,她终归还是有些不自在的。 若是连吃饭都不自在,日子还怎么过。 兰音是个心软的人,听富然这么说,拒绝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只好点头。 她也想起之前魏清刚去世,老夫人体贴她时时叫她去庆福院陪着用膳,说话,其实,她也是不自在的,只是,那时,并没有人可以陪她。 她次次都是硬着头皮去的。 富然吩咐雨滴将晚膳直接送到庆福院去。 到了庆福院才知道魏玄回府了。 他身上穿的还是早上出门的那身衣衫。 并未回朝光院换衣服,她才不知道他已经回来了。 老夫人见了兰音和魏念,心里是惊讶的,不过也没有表现出来。 长媳和魏念已经好些日子没有陪她一起吃顿饭了。 “都来了就好,都过来坐下,丽娘,开始摆膳。”老夫人吩咐丽嬷嬷。 丽嬷嬷面上笑着,立刻让丫环摆膳。 桌上除了之前安排好了的菜肴,还多了几道,其中就有一道蜜汁烤鸭,闻着味道就很香。 第110章 别叫国公爷 庆福院向来以素食为主,倒不是不吃肉食,只是吃得少。 魏玄只要回府,都会在庆福院用晚膳,晚膳也有备肉食,通常会有一道。 老国公和魏清走得早,魏老夫人吃素,不过是为了积些功德罢了。 倒不阻止其他人在吃食上的喜好。 “厨房今日送来的烤鸭成色倒与以前不同。”老夫人盯着看了一会,才问丽嬷嬷。 今日她并未吩咐厨房准备烤鸭。 丽嬷嬷应是。 “厨房的大师父提过,的确与以往的做法不同,这一道叫蜜汁烤鸭,还是二夫人给配方让大师父准备的。” 丽嬷嬷笑盈盈的看了富然一眼。 富然的确是想吃这道菜,昨天就有些馋了,早早写下做法,让雨滴送到厨房去。 卫国公府厨房的大师父也是有来头的,今日便做了出来。 富然知道以后自己有口福了,除了吃大师父准备的饭菜,她还可以吃到自己想吃的,她有很多菜色的配方可以送出去。 上一世,她还自己动手试过。 不过,她的手艺肯定没有厨房大师父的好,人家做得才好吃,上回她给了配方,做的红烧狮子头,那味道都绝了。 “母亲,这道蜜汁烤鸭的确是我让大师父准备的,我一时嘴馋,便让大师父试着准备,因不知味道如何,只让大师父先准备了一只,若是好吃,下回再多备几只。”富然委婉的道。 她好吃,这一点可不太符合她现在的身份。 之前她可不敢嘴馋。 府里给什么,她就吃什么,若是不给,她也只能饿着肚子,何曾像现在这般,还会自己给配方让厨房去准备。 魏老夫人不是小气之人,之前小气也是因为怕富然对魏家有坏心。 如今确定她没有,魏老夫人也乐得见她自在生活。 “大师父的手艺的确不错,既然做出来了,大家都尝尝吧。”老夫人道。 厨房已经提前片好了两盘,贵人的手,不是沾油的。 一旁的丫环布菜,夹了一片鸭肉给老夫人,一片给魏玄。 富然直接夹了一只鸭腿给魏念。 一共两只鸭腿,另一眼,她留给自己的。 她也没客气,直接将另一只鸭腿夹到自己碗里,正要吃,发现魏玄在看她。 她迟疑了一下,目光落在鸭腿上。 一只鸭就只有两只腿。 一只给了魏念,她总不好讨过来,若是魏玄想吃,今晚她可就尝不到了。 富然没再看他,低头咬了一口。 而后,故意惊讶的看着他:“怎么?国公爷也想吃鸭腿?”她可惜的道:“怎么不早说,那我就不咬了。” 她将咬了一口的鸭腿往前一递:“若是国公爷不介意,还能吃。” 魏玄眼里闪过一抹什么。 “不必,你自己吃吧。” 富然松了口气,他没从她嘴里夺食就是好:“下回我让厨房多准备几只,这样大家都可以吃到鸭腿。”她颇有些愉快的宣布。 魏老夫人吃了一片鸭肉,味道的确很美味,她又吃了两片。 便停下筷,荤食她本就吃得不多。 “富然,你一直叫玄儿为国公爷倒显得生疏了,往后,直接他的字吧。”魏老夫人道。 字? 富然不知道魏玄的字是什么。 “母亲说的是,只是富然尚且不知国公爷的字——。” “修宁。”魏玄道。 魏修宁——,字是老国公所取,年少时魏玄性情火爆,瞧这世间许多事都不顺眼,他叛逆的那两年,老国公为他取了字。 修宁,修得宁静,是他余下的功课。 后来老国公去世,兄长逝世,魏玄不得不敛下性情,完成自我修宁,他如今能心平气和的面对任何事。 便是长公主一再的挑衅,寻事,他也能泰然处之,自如应对。 若是早几年,只怕,他早就以雷霆万均之势与长公主正面对峙。 “是,玄儿的字,是修宁——。”魏老夫人又想起已逝的老国公,“眨眼之间,已经过去好些年头。”老夫人感慨。 气氛变得有些凝重。 富然咽下口中的肉,看着魏玄,唤了一声:“修宁。” 魏玄看了她一眼,嗯了一声。 晚饭很快结束了,没有人愿意慢吞吞的吃,兰音甚至有些吃不下咽,她发现自己比不上富然。 富然的态度比她随意正常许多。 倒是魏念没受什么影响,小嘴叭叭的说了不少话,让桌上不至于太沉默。 魏老夫人也嘱咐兰音,让她平日多带魏念到庆福院来陪陪她。 兰音应下了,心里有些无措。 晚膳后,富然送兰音和魏念先回清音院,她才转而回了朝光院。 魏玄没有与他们一起,他已经提前抱着无忧回了朝光院。 三日后是初一,魏老夫人要去上香。 晚膳后问了她和兰音要不要一起去。 富然其实并不想去,几次三番在寺院里遭了事,她觉得自己这体质,还是离护国寺远一些。 魏老夫人却说,这一次是去另一家寺庙。 当初魏玄未成亲时,她便许了愿,如今魏玄的女儿已经满月了,她要去还愿。 为魏玄还愿自然是要带着他的妻女一同前去。 明日魏玄也要去。 富然找不到拒绝的理由,只好应下。 倒是兰音本是不想去的,后来魏老夫人劝她,去为魏念求取平安,兰音才应下的。 回了朝光院,在屋里没见无忧,也不见魏玄的身影。 “许嬷嬷,无忧呢?”富然挑眉,院子里也没看到魏玄的人影。 他将无忧抱到哪去了。 “夫人,国公爷抱着小小姐回了院子,就去他的屋里,这会还没出来。”许嬷嬷回道。 富然点了点头。 站在院子里看着魏玄的屋里灯火已亮,她犹豫了一下,没去。 让雨滴备水,既然魏玄那么喜欢无忧,就让他多抱一会,她先沐浴,一会无忧回来,也能早些歇下。 她慢悠悠的洗着,一点也不着急。 等她洗净穿上寝衣出来时,发现无忧已经回来了,魏玄也在。 富然穿着寝衣,长发披着,娇小的身躯难掩赢弱之姿,小脸白净,手腕纤细,她腕间白漆,未佩戴任何的首鉓。 富然看了魏玄一眼。 “时间不早,国公爷还是早些回去歇着吧。” 第111章 还愿 魏玄从来不是个温文尔雅,让人如沐春风的人,甚至在他年少时,他亦是少年意气风发,姿态张狂。 十五岁跟着父兄进军营操练,多年来,一直以来文以谋事,武能破城,父兄亡故之后,他接下大旗,大败大梁。 如今的他,沉得住气。 时常让人误以为,他是个性情温和的人。 “你倒是嫌弃得毫不遮掩。”魏玄坐在小床边看着无忧的小脸,目光柔和,“富然,你大概是忘了自己的身份。” 富然动作微顿。 “身份?什么身份?是卫国公夫人的身份?还是长公主义女的身份?”无论哪个身份,他也没多喜欢吧。 她让他回去,就是为了他着想啊,怎么一点也不识好。 “国公爷——。” 魏玄淡淡一眼扫了过来。 富然顿了顿,想起不久这前魏老夫人所言,要她以后不要再叫他国公爷,显得生分,要叫他的字。 “修,修宁——” 魏玄这才移开了眼。 “你想要多陪陪无忧,我一百个赞同,无忧也是你的孩子,你大可以让她留在你屋里过夜的,让奶娘在旁侍候着。” “我身边不喜有太多人扰了清静,奶娘进我的屋里,是陪无忧还是陪我,外人如何分辩?”他黑眸灼亮。 富然知道外头有一帮碎嘴的人,听风就是雨,若当真如此,魏玄与奶娘同处一室,必定会以为魏玄收了奶娘。 富然想到这个可能,神情有些呆呆的,十分可爱。 “是不太妥当,修宁一世英名,可不能就此败坏,可若是我和无忧陪着你,不也同样扰你清静吗?” “我可以慢慢适应,毕竟,你们是我的妻女,名正言顺。”魏玄执意要住上来,富然是赶不走的。 她文的武的皆不成,这还是他的国公府。 不得已,只能接受他今晚仍是要在这里歇下的可能。 今晚魏玄还没来得及沐浴,用过晚饭之后一直陪着无忧,这会要在她的屋里歇着,就得在她的屋里沐浴。 小宁子让人重新送水过来,还将魏玄的寝衣和明日一早要穿的衣服都送了过来。 魏玄便在她屋里的浴间沐浴。 无忧睡得香甜,富然心里有些复杂,她绞干了发,先抱着女儿上了床,小小无忧睡在中间,小小的一只,富然光瞧着心里便是一阵阵的发软。 片刻之后,魏玄过来了,他熄了灯火,只留了一盏。 富然知道他过来了,并在床的外侧躺下,她权当自己已经睡着了,没有理会他。 幸好,魏玄也没有打算与她怎么样,或许他只是单纯的想要陪在无忧的身边。 她悄悄地松了口气。 身体也不再那么紧绷。 夜里无忧醒了一回,喂了奶,换了尿片一觉到天亮。 早饭还是在庆福堂用的,今日他们要去还愿,兰音也一早就带着魏念来了庆福堂。 魏念见到无忧喜欢的贴在一块,一声声的妹妹叫得人心里发暖。 兰音有些尴尬,女儿过于热情了,也不知道魏玄和富然喜不喜。 万一不喜,他们也不会当着她的面说的。 可她劝不住女儿。 “念儿想抱抱妹妹吗?” “想。”魏念眨着圆亮的眼,用力地点点头。 兰音闻言吓了一跳。 之前女儿也只是在无忧躺在床上时,上前抱了抱,握了握手,可不敢真的抱起来。 “富然,念儿力气小,怕是会摔了无忧。”兰音着急地道。 “大嫂,没关系的,念儿还小,可力气不小,她能抱得起无忧。”富然在一旁瞧着,让魏念抱一抱,绝对不会让无忧摔了的。 “可是——。”兰音小心谨慎的模样让魏老夫人感觉无奈,她出言相劝,“兰音,你就让念儿抱抱妹妹,她那样喜欢无忧,若能抱一抱,自是更加欢喜,你也不必过于担忧,一旁这么多人,不会让她摔了妹妹的。” 兰音见婆母都开口说话了,她也不好再说什么。 魏念自是欢喜,伸出小手等着抱妹妹。 富然将无忧轻轻放在魏念的手里,一点点调好姿态,刚出月子不久的孩子,还是软软的,香香的,也不重。 魏念能抱得动,只是换得不太好罢了。 富然从魏念手里接回无忧,还夸了魏念。 “念儿真厉害,能抱妹妹了。” 魏念咯咯的笑着,跑到兰音身边,声音特别响亮地告诉娘亲:“娘,妹妹好香,好甜。” 兰音脸上的神情又是一僵。 这是什么形容。 “对啊,无忧就是又香又甜的,让人忍不住想要亲一口。”富然低头亲了女儿的小手一记,脸上最好不要亲,孩子还太小。 以免伤着了她。 她的动作随意,倒是惹得魏玄一阵眼馋。 他也想像她这样亲亲无忧。 可他无法像她做得这般随意自然。 一家人备了三辆马车。 这一趟因为有无忧,魏老夫人和兰音母女同坐一驾,魏玄和富然母女同坐,马车驶向城外,速度不快,平平缓缓的。 他们的车,是高免驾车。 高免的确可靠多了,话不多,办事可靠,不像那个林必安,嘴上就没停过,富然觉得耳根子清静了不少。 一上马车,魏玄就从富然的怀里接过无忧。 奶娘和巧儿也跟着一块,她们在第三辆车上,若是无忧有需求,随时停车喂奶。 富然神色复杂的看着魏玄,他看着无忧时的眼神,满是柔和温暖。 她看了一会,将视线转到车帘外。 马车出了城,不往护国寺方向而行,去了另一处,比护国寺稍稍远了几里路。 马车行走得慢,他们午时前能赶到就不错了。 去的华恩寺,奉的是求子观音和月老,不论是达官贵人还是普通百姓都能去求,所以,那里的香火十分的旺盛。 魏家已经提前两人让人去华恩寺那边定好了禅房,别院那边也已经安排好,今晚怕是赶不及回城,就在别院就近住一晚,明日再回城。 富然倒是没意见,奶娘带着,无忧的一应东西都带着,第三辆马车上,还坐着苏玉。 一应俱全,便是在别院过日子,她也能接受。 车上有孩子,所以行走得慢,等他们到华恩寺,已经是午后。 第112章 她的愿 到了华恩寺,魏玄便让高免送她和无忧到禅房先歇着,还愿事宜,他会处理。 华恩寺的善男信女众多,来往人各种阶层都有,不像护国寺,去的都是世家大族,身份高贵的。 无忧才刚出月子不久,富然也才刚死里逃生不久。 他们原本是不宜往人多的地方跑。 不过—— 当初魏老夫人帮她们许了愿,若是不亲自过来还愿,便是不敬神佛。 魏老夫人是信佛的,且是虔心。 魏老夫人带着兰音母女一同前往,魏念稍大些,已经可以在佛前还愿。 奶娘与巧儿留在禅房陪着富然母女。 “我不用出去还愿?”富然还是不太确定。 “老夫人的意思,是夫人可以出去还愿,不过被国公爷给拒绝了,他说夫人经历生死大劫,身子骨还弱着,他是夫人的丈夫,可替夫人。”巧儿如实回道。 当初她听到这番话时,简直就是震惊了。 主子这是万般为夫人着想了。 富然也震惊了,她怀疑魏玄是不是别有目的。 不过,他们都已经打算好了,她也不必执意非要出去。 他们来时,已经过了午膳,不过因提前与华恩寺定了时间,所以,寺里也备了他们的斋饭。 富然等人的直接送到了禅房来,等富然吃过饭,没多久,魏老夫人带着兰音母女过来了。 魏念还小,还过愿也就罢了。 魏老夫人让魏念和兰音也留在禅房等着。 她和魏玄去见了住持。 富然瞧着屋里人不少,屋内有巧儿护着,屋外有钱武和高免护着,她想要去许个愿。 许她获得新生,重获自由。 她让钱武陪着她一块去,让高免留下来在外头守着。 她没有天真的以为在华恩寺就很安全,之前在护国寺都不安全,更何况是往来人数更多的华恩寺。 富然在佛前许了两个愿望,若有朝一日,愿望能够成真,她必定重新为佛塑金身,说到做到。 她不像别人,将自己的愿望放在嘴里默念着。 富然则是用正常的声音将愿望给许了出来,并且,还说了还愿金身之事,一旁的钱武听得耳朵都动了。 “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信女不求子,但求女平安,健康成长。” 她又向月老求了另一个愿。 “月老月老,信女这一世不得宠爱,还请月老赐一个疼我爱我之人,我必当相同对待他。” 结束之时,依旧允诺,若是月老当真佑她,她定当来为其重塑金身。 她甚至还向钱武讨教,为观音菩萨和月老塑金身需要多少金子。 钱武冷静的估量了一下。 “按便宜的算,也得百两,若再好一些,起码千两。”钱武看向夫人,“是金子。” 富然当然知道百两黄金和千两黄金是多少。 她暂时一个也拿不出来。 不过,这也不妨碍她以后可以拿得出来。 佛若佑她,她必掏出所有积蓄。 钱武有一肚子的话,但不知道该如何向夫人开口,觉得夫人许这样的愿实在不太好。 “夫人还是不要让主子知晓你在月老面前许的愿。”钱武纠结了一阵,还是决定提醒一下夫人。 富然一脸平静的问他:“为何不能让国公爷知晓?”她虚心请教。 钱武是头皮一阵发麻。 “夫人,你已经是国公夫人,此生只会有国公爷在旁,怎么能许愿寻另一个男人来爱你疼你。”这不是直接向月老许愿,若是月老实现了她的愿望,就是要给国公爷戴绿帽子,这实在不太妥。 “许愿许愿嘛,我不过是循心而行,也不是每个来许愿的人,最终都能实现的。”富然也看得很开,若能实现最好,若是实现不了,她也不怨天怨地的。 钱武又是一阵无语。 夫人怎么能在寺里就质疑佛灵不灵。 喝在他也是质疑的,便他并不如夫人一般,一边许着愿,一边质疑。 钱武是魏玄派过来的,夫人这边有任何的风吹草动,他势必要告知主子。 富然在回禅房时,被人唤住了。 富然回头,见了来人,颇有些惊讶。 “明月郡主。”她看了看明月身后,与她一同来的并不是寿王妃,自寿王妃寿宴见过一回,富然就再也没有见过明月郡主了。 “富然,只有你一个人来吗?玄哥哥呢,他可来了?”明月上午就来了,拜完之后,在后山走了走,这会才又过来。 “来了。”富然笑道:“明月郡主可要寻他,我带郡主前去。” “好啊。”明月正要与富然一起走,走了两步,才想起来,她今日不是一个人来的,与她随行的还有她的表姐。 “表姐,你与我一道。” 明月的表姐正是明月外祖家的,平日走得也近。 “富然,这是我表姐,叫元欣,可是有名的才女呢,我娘一直让我向表姐学习,这不,我正要向表姐学着呢,才将表姐一并请过来游玩。” 明月将礼佛之事,视为游玩,可见,仍是孩子心性。 元欣今年十七,父亲在翰林院当值,五品官,但元家有清名在。 加上前些年与寿王府之前的关系,元家在朝中也是颇能说得上话的。 元欣十七岁还未定亲,年纪属实算大的了。 只是元欣有才女之名,又心高气傲的,寻常人,她根本就不放在眼里,觉得没有人配得上她。 听明月提及要去找魏玄—— 元欣低下了头,掩盖着眼中的淡淡喜色。 整个大月,唯一让她觉得配得上她的男子便是魏玄了,他能文能武,文武皆有建树。 “明月年纪还小,心性烂慢,不到之处还请卫国公夫人别放在心上。”元欣以姐姐的名义道。 富然当然不会放在心上。 “元姑娘多虑了,明月郡主天真可爱极了。” 元欣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富然看了元欣两眼,这位元姑娘长相不欲,眉眼之间也有才学之气,身上气质淡雅,让人瞧着就十分舒服。 加上元欣有才女之名,她还挺羡慕的,她凭一己之力,已经扬名大月朝的京城。 “两位请随我来。”她客气道,在前头领路。 回头那一刻,她看到了元欣唇边淡淡泛着喜悦的笑。 第113章 与众不同 富然心里有几分猜测。 世人皆说魏玄的前夫人死因不明,有很大可能是被魏玄害死的,加上魏玄前夫人娘家有些人传出不好的话。 这锅的确是背在魏玄的身上。 魏家从未做过多的解释,大家就更理所当然地认为,魏玄的前夫人之死,出自魏玄之手。 不管是他命硬也好,还是其他原因,人死是事实,一尸两命是事实。 更有人说魏玄的命硬,父兄接连而死,他这个嫡次子才有机会承袭卫国公之位,否则,他是一辈也不可能成为卫国公。 有些人有忌讳,但大家人是想与魏家攀上关系的。 不过魏家不想罢了。 连如慧郡主都对魏玄一往情深,若非长公主阻拦,只怕,如慧早就想方设法地入了魏家。 元欣对魏玄有心思,那是明眼人也是能看得出来的。 元欣掩饰得很好,富然瞧人也瞧得准。 魏老夫人见了明月,甚是欣喜,问了好些关于寿王妃的事。 明月都一一回答了。 元欣一直在明月身边,以姐姐的姿态为明月回话,温柔体贴又知性,长相不俗,谈话进退有度,的确是让人如沐春风。 富然一旁抱着无忧,魏玄倒是没有多说什么。 魏念跟着无忧一块玩儿,兰音本就很少说话,富然,魏念和无忧三个人就能玩好一阵。 “魏老夫人和——。”元欣看了魏玄一眼,面上微微泛着红“国公爷一会可要回城?元欣和明月可否同行?” 元欣道。 魏老夫人看了明月一眼。 “天色不早,我们这几个人中,除了老人还有孩子,无忧才一个多月大,不适合路上颠簸,我们今晚就在别院里住一晚,明日再回。” 魏老夫人倒是没有把元欣当外人。 想着她是明月的表姐,便也一视同仁了。 “你们要留在别院里?那我同你们一块,也明日再回。”明月年纪不大,玩心正甚,想着多玩一日,便不管不顾了。 “这个——。”魏老夫人还是有些为难的,倒不是不想让明月去住,实在是以明月的身份,不是哪里都能住的,“你娘在寿王府等着你回去,若是久不见你,怕是会担忧的。” “无妨,派个人回去知会我娘一声便是,我娘要是知道我和你们在一块,她肯定放心极了。”明月一点也不担心。 一旁的元欣倒是有些为难。 “明月,这般实在是不妥,咱们还是回去吧,以免扰老夫人一行。” “表姐,我去了别院肯定不会吵闹的,你也留下来,咱们明日一块回去。”明月还向魏老夫人说道,魏老夫人见明月当真是想留下来。 她也舍不得让明月失望,小丫头年少时就失了父亲,能活得随心随性,也是件不易的事。 “即如此,元姑娘就陪明月一起在魏家的别院里歇一晚,别嫌简陋就好。”魏老夫人道。 元欣低头,勾了勾唇角。 “老夫人多虑了,元欣只是怕叨扰。” “都是亲近的人,不讲究这些。” 他们在华恩寺又呆了半个多时辰,才下山前往魏家别院。 别院离华恩寺需要半个时辰。 这一回因有客人在,元欣和明月没有乘坐自己的马车,反而是上了魏老夫人的马车。 兰音则带着魏念和富然同乘一辆。 魏玄骑马。 钱武在一则猜豫了好一会,还是硬着头皮上前,告诉主子,夫人不久之前在佛前许的那两个愿望。 说完之后,他又怕夫人受罚,又替夫人说了两句好话。 “主子,或许夫人只是无心之言,当不得真。” 魏玄目色淡淡的看着富然乘坐的那驾马车,正在此时,富然掀开车帘看窗外,恰好对上他的目光。 她面色未变,非常冷静的收回视线,缩回车内,片刻后,车内响起了她和魏念的笑声。 “在佛前许愿,也能是无心之言。”她说的定是真心实意的,只是,她敢在钱武的面前说,就不怕钱武告到他跟前来。 在观音面前所求实属正常,但在月老跟前—— 她已嫁为人妇,为何还要在月老跟前许愿,还许的那样的愿,这是想要逃离他身边,去寻她的真爱。 魏玄目泛着嫌弃。 这世间,能有多少真爱。 便是有,也是可遇不可求的,并非人人可得到。 他突然想起,头一回见面,她在护国寺时,也在佛前许愿。 他曾言她贪心。 如今,他亦要言她贪心。 贪求一颗真心,比任何东西,都更难求。 马车很快就到了魏家别院,早两日就已经接到通知的别院管事,是就将别院里里外外都重新打扫了一遍,所有的一切都已经准备妥当。 下车时,无忧已经睡着了。 她静静的睡在富然的臂弯里,一脸的满足。 富然有很奇怪的坚持,这与京中其他世家夫人是不同的。 她除了不能自己喂母乳,其余关于女儿的事,她只要能做,全都不假他人之手。 出入自己抱着,在家自己带着,她曾言,谁在孩子身边的时间长,孩子就与谁亲。 这么小的孩子,甚至不会只跟生她养她的娘亲。 若是奶娘整日的带着她,她也只会习惯奶娘,而不亲自己的母亲。 她宁愿自己辛苦一些,也不想自己拼命生下的孩子,与自己不亲。 元欣下车,见富然抱着孩子正要下车,她还怔了一下。 没想到,她还亲自抱孩子,一旁的奶娘反倒是空闲着。 可知世家大族的夫人们,生下孩子之后,都是有奶娘和嬷嬷们照料着,她们有她们的事要做,恢复身材,掌管内宅,应酬他人,皆是比亲自奶孩子要重要得多。 孩子只是想亲近时,抱到跟前亲近亲近,等孩子大了,仍是和自己亲近的。 富然果真不是大户人家出身,与旁人不同。 可下一刻,元欣的脸色微微一僵。 魏玄在此时,上前将富然抱了下来。 的确是抱。 他一手将富然和她怀里的无忧一起抱下马车。 富然还没来得及反应,人已经下了车,他将她放在地上,等她站稳了,才松开手。 “我能自己下。”她往后瞧了一眼,“若是让外人瞧见了,怕是会质疑国公爷的威仪。” 第114章 与我何干 “外人与我何干。”魏玄从不惧外人目光和看法,他更是径自从富然的臂弯里接过无忧。 无忧被人动来动去有些不舒服,她扭动了一下,不过,魏玄安抚一下,她又接着睡。 他安抚孩子之时,眉目间含着不曾有过的温柔。 这让一旁的元欣直接看傻了。 她认识魏玄很久,只是一直没有机会靠他过近。 她明月走得很近,也曾借着寿王府的关系,远远的见过魏玄几回,在他面前也说过话,但他从不记得。 元欣一直以为他是个冷硬的,神一般的男人。 可他在孩子面前,尽也有如此温柔的一面。 她不禁想着,若有朝一日,她有机会离他更近,生下属于他的孩子,他是不是会更温柔的对待她和孩子。 魏家的事,不是秘密,她也知道,魏玄娶富然是迫不得已。 魏玄与富然有孩子,那也是因为长公主插手,否则,魏玄永远也不可能看得上富然的。 “表姐。”明月见元欣一直站着不动,她又回头拉了一把元欣的衣袖,“我们该进去了。” “好。”元欣立刻回过神来,温柔的陪着明月一起进入别院。 魏家别院也不小,卫国公府名下的产业,就没有小的。 只是,魏老夫人就是个不爱动的,平日很少来别院。 一年顶多就是礼佛时,来住上一两回。 兰音来的就更少了,若不是魏家人一块来,她是绝对不会来的。 富然是头一回来,大概得看过别院,风格与卫国公府还是有几分相似之处的。 平日这里主人不在时,有管事清理维护。 “娘,我要和婶婶一起住,要和无忧一起住。”兰音母女分到的房间在魏老夫人隔壁,离魏玄,富然的房间要稍远一些。 魏念有些不满意,吵着闹着要和富然一起住。 兰音劝了,可一点也劝不住。 她有些头疼,魏念越大,自己的主意也越多,有时候,真是一点也劝不了。 “念儿,你二叔二婶和无忧住在一块,你若是过去了,太拥挤,住不下,你在这里陪着娘可好?”兰音好言相劝。 “不要,咱们是出来玩儿的,二叔不要和二婶一起住,娘,让二叔住这里,我们搬过去和二婶一起住好不好?”魏念自有自己的打算。 兰音无言,不知如何劝说。 魏老夫人在门外听个正着,笑着进来劝着魏念。 “那可不成,你二叔屋里也只有一张床,你和你娘过去了,你婶婶和无忧也住不下,念儿乖,你若是觉得无聊,就过来陪祖母一块睡可好?”魏老夫人柔声道。 魏念听罢,倒是很认真的想了想。 最后还是摇了摇头。 “祖母,我想和无忧妹妹一起睡。” “无忧还那么小,需要有人照顾,念儿最是乖巧懂事,你若去陪了无忧,谁陪你阿娘?” 魏念回头看了看阿娘,噘了噘小嘴,扑向兰音的怀里。 “娘,真的不可以吗?” 兰音无声的摇了摇头。 魏念只好闷闷地应下了:“那好吧,祖母,下回我们再来时,你让人在二婶屋里准备两张床好不好?这样我们就睡得下了。” 魏老夫人一怔,随即笑开了。 “好好好,下次来,祖母就让人备两张床。” 魏老夫人心如明镜,魏念如此喜欢富然,可见,她们二人是当真投缘,念儿素来是不爱亲近外人的,她喜欢富然的性情,想来富然就是个好的。 富然亦不是那种投人所好的性子。 当富然知道魏念这番折腾之后,她笑得完全控制不了。 “念儿好可爱——。”她也很喜欢念儿。 她觉得她更想和念儿同处一室,而不想和魏玄同处一室。 只是,她知道那不现实,不太可能。 “念儿小姐还哭了。”巧儿也想笑。 “那一会我送点好东西过去哄哄她。”富然决定亲自去一趟厨房,和这里的厨子商量着做一道孩子喜欢的小食。 富然去厨房时,碰上了元欣。 原来她一来别院,定好了房间,便让明月先歇下,她就来了厨房帮忙,这里灶上炉子里炖的汤便是出自她的手。 她要炖出好汤,送到魏老夫人面前去显显心意。 “元姑娘,你是客人怎么能来厨房帮忙呢,需要什么尽管吩咐便是,如此倒显得魏家待客之道欠缺。” 富然惊讶道,元欣的心思,她能看出几分,假装惊讶,不过是想看看元欣能藏到何时。 她怀疑,元欣和明月此次来华恩寺,也是提前知道了老夫人和魏玄也会来。 事上有巧合,可不会处处巧合。 若有,便是有人故意为之。 元欣面上坦然,腰背挺直,姿态高雅:“我和明月虽说是来做客的,可也不能什么都不做,我这不过是炖些汤,举手之劳,也是我和明月的一番心意。” 元欣解释道,并反问富然:“卫国公夫人怎到还要亲自来厨房?” 厨房一共两个厨子,大厨和帮厨,平日别院主子来的次数不多,自然不会准备那么多人的。 两个厨子平日悠闲的很,主子来了别院对菜谱要求不多,不需要山珍海味,水平中上就可。 他们就这样安逸了多年。 这一回,来的客人和夫人怎么与以往的情形不太一样。 这位元姑娘一来,便占了灶不说,还指使他们拿这个拿那个,他们怎么劝,人家也不走,无奈之下,只好照办。 如今夫人也来了,他们更是一句反对的话也不好说。 “我来给念儿做个小食。”富然不亲自动手,“即是元姑娘的一番心意,我便不扰了。” 她唤了大厨,一旁交代着,刚才写下了食谱,让大厨照着食谱上写的做。 并且指点了两处关键处。 “油和糖不要放太多,念儿小姐要吃,油大伤身。” “是。”大厨盯着食谱,心中暗暗吃惊,他可从来没有见过,不过——,做法明确,倒也不难下手。 “厨房料可齐全?”富然问。 大厨看完原料,点点头:“夫人放心,这些原料,平时别院都有准备。” “那就好,你们先备着。”富然随后看了元欣一眼,便离开厨房了。 第115章 颇有情意 制作小食需要耗费的时间还要长一些,元欣已经先将汤炖好了。 她真心想送的只有魏老夫人和魏玄。 不过,明面上她是不可能这样做,那太过于明显。 于是,她给每人送都送去一碗。 元欣炖的是山药红枣瘦肉汤,有补气补血安神之效。 汤也清甜,魏老夫人尝过之后,对元欣颇为夸赞。 “来者是客,本来该是院里的人好好招待元姑娘,倒是让元姑娘进了厨房,沾了烟火气,实在是招待不周。”魏老夫人客气地道。 元欣见魏玄也尝了一口,眼里一亮,唇角微抿,心情颇为喜悦。 她只想炖给他喝的,现在亲眼看到他喝进去,心里自是美滋滋的。 “老夫人见外了,这只是元欣的一片心意,老夫人喜欢就好。” 她的回答进退有度,魏老夫人虽知她过于勤快了,不过——,倒也没有觉得她的行为过于出格。 明月之前也是尝过元欣炖的汤,次数不多,知道她的手艺好。 便在人前毫不吝啬地夸赞了元欣。 “老夫人,玄哥哥,我表姐可不是我要夸,她真的很能干,文有文才,女红刺绣不在话下,连厨艺也是顶呱呱的。” 明月竖起大拇指。 “元姑娘的确是个能干的,哪家公子若是有幸能迎娶元姑娘,也是他的福气。”魏老夫人道。 一旁的富然和兰音倒是非常的沉默的喝着汤。 接到汤时,还是向元欣道了声谢的。 毕竟,她的确是在厨房里候着的。 富然喝完了汤,汤的确是不错的,不管元欣为何如此积极的去炖汤,是想擒获老夫人的心还是魏玄的心,她其实都不太关注。 若是元欣能够让魏玄钟情于她,进而想要迎她进门,自己是很乐意将国公夫人这位置给让出来的。 兰音胃口不大,吃饭的过程也是慢慢来的。 富然将碗放下,魏玄那边也已经放下了。 他将汤喝了一半,但汤里的红枣,瘦肉都没吃。 她瞧见了,元欣也瞧见了,她目光微微一暗。 “国公爷,可是这汤,不合你的胃口?”元欣问。 “挺好。”魏玄回道。 元欣哑然,她本是要问即然觉得挺好,为何没有喝完,还留下这么多,可这些话她是一句也说不出口。 富然看了一眼元欣,又看了一眼魏玄,正巧碰上魏玄抬眸,对上他的眼。 她施施然的收回,状若无事。 “不知道小食什么时候做好呢,念儿想不想吃?”她随口问道。 “想,念儿都想得快流口水了。”这汤孩子不太喜欢,她只喝了一口就不喝了,因知道会有小食吃,便期盼着。 厨房很快送上了小食,原料倒是寻常,肉和蛋,加了些蔬菜碎与面粉一起,裹成可爱的圆了,捏出形状来。 厨房那边一共捏了两种小动物的形状,一种是小兔子的,另一种则是小乌龟的,模样可爱。 送来了两份,一份是蒸的,一份是油炸的。 魏念瞧着可喜欢了,没想到厨房的厨子手艺还不错,果真国公府下,没有哪个下人是随便进来当差的,一个个都得有点本事,才能在国公府立稳脚根。 “好漂亮。”魏念高兴的捏了一人蒸的小兔子,瞧着像透明的一般,可爱极了,她拿在手上一点也舍不得吃。 “念儿尝尝,味道不错的。”富然也馋了,拿了一只炸得金黄的小乌龟,咬了一口,外面脆脆的里面嫩嫩的,味道属实不错,“别院的厨子手艺真不错,味道还原了九成。” 她将余下的全放入口中,没忘了给其他人也送去一点尝尝。 人家元欣送来了汤,她若是留在屋里吃独食怕是不太好,偶尔还是要分享一下的。 按照数量,每人送去两只,因做得不多,只送了一只蒸的一只炸的,权当是个品尝。 厨房那边还要准备晚膳,一共就两个厨子要准备这么多人的饭食,还是要耗费时间的。 魏老夫人原是不想吃这些小点心的,不过,看在点心可爱的分量,尝了一口。 没想到味道是甜而不腻的。 “怪不得念儿会喜欢的,又可爱又好吃,莫说是小娃娃,就是大人,也有好这一口的。”魏老夫人道。 一旁的丽嬷嬷回道:“老夫人说的是,咱们家国公夫人,还是留了一手的。” 魏老夫人颔了颔首倒是没说什么。 明月将两块点心全吃了,元欣也尝过,她神情有些复杂。 她觉得,这就是富然对她的回礼,是想以此为由,来提点她的痴心妄想吗? 元欣是大月国有名的才名,内心深处自是有几分傲气的,被人如此小瞧,她可是不太痛快的。 魏玄在书房,案上也摆了两件小点心。 一只可爱的蒸兔子,一只金黄的炸乌龟,模样灵巧有趣。 他向来不怎么吃小食,这也就是女人和孩子喜欢。 刚才的汤,他也才喝了一点。 看着点心,他想起不久之前钱武告诉他,富然许下的那两个愿望。 他目光深深。 片刻之后,他拿起兔子,咬掉了兔头。 微微的甜意入口,意外的不腻人,他才舒展了眉头。 “夫人说了,念儿小姐还是个孩子,不宜吃得太甜,要求厨子少放糖。”高免在一旁如实回道。 魏玄没说什么,面无表情地将剩下的全都吃了。 至于那只小乌龟,他没去碰。 晚膳虽不是太丰盛,可也是该有的都有了,厨子甚至按照每个人的口味,都准备了至少一道菜。 富然不怎么挑食,她喜欢美食,有好吃的怎么还能挑呢。 无忧在一旁由奶娘照顾着。 她则在桌上和兰音一起照顾魏念。 魏念吃了点心,其实已经吃不太下了,有些菜,她也只是尝了一点。 很快就吃好了,魏念吃饱便坐不住了,她要去找无忧,富然和兰音便趁机和她一起下了桌。 顿时,桌上就剩下魏家母子,明月和元欣。 明月本也想离开的,她也吃不太下,她也想去找富然他们一块玩儿。 可元欣用眼神示意,明月才想起之前表姐找她,请她帮的忙。 她要让表姐在魏老夫人和玄哥哥面前多露露脸,说说话。 表姐对玄哥哥有意,甚至不惜名分,也想留在玄哥哥身边。 第116章 有面子 明月与老夫人说着寿王府最近发生的一些趣事,老夫人时不时的笑着应和,寿王去了之后,寿王府的气氛的确是大不如前。 心境不同。 看到明月能有如今的活泼可爱,实在是寿王在天的庇佑。 元欣在一旁听着,偶尔也插上两句。 魏老夫人与她们聊着,魏玄不曾开口。 元欣和明月都是未出阁的女子,有许多事还是要避讳的,魏玄吃完便走了,留下了魏老夫人和明月表姐妹。 元欣看着魏玄离开时那挺拔的身影,目光顿了顿,但很快就移开了。 她的举止,并未躲过魏老夫人的目光。 魏老夫人没说什么,但很快也结束了晚膳,让她们姐妹早些休息,明日一早,用过早膳,他们便要起程出发回城。 魏念在富然的屋里,同无忧玩了好一阵,要不是兰音催着,魏念也的确是累了,小丫头还不太想回去呢。 兰音是看到魏玄回房了,才匆匆地带着魏念离开的。 厨房已经将水送了过来,富然和奶娘一块,帮着小无忧清洗过换了尿片,富然才接着洗。 这里虽是别院,远没有卫国公府大,但该有的一切,都是有的,样样都很齐全。 富然也在心里暗暗感慨,富人的生活的确是穷人家想像不到的。 魏玄回房时,富然已经和奶娘在次间帮着无忧清洗,他并没有入内,无忧洗好抱出来,放在小床上,魏玄便在一旁陪着。 富然则在次间慢慢清洗,今日一早便出了门,虽说一直都在马车上,可去了华恩寺,身上沾上了香火味,也在人群中穿过,去了厨房——,也是一身的疲意,泡泡热水,也能消消乏。 她没让巧儿侍候,原就不是个让人侍候的命,她喜欢凡事自己动手,有手有脚的,何必让其他人插手。 等她洗好,回了外间,见魏玄正握着无忧的小手,灯火下,一片温和朦胧。 富然脚步微微一顿,她实在是很不习惯魏玄如此温情。 他就该是那个杀伐果断的人。 “国——,修宁,我洗好了。”她及时改了口。 魏玄淡淡抬眸,随意看了她一眼。 她穿着一身白色的丝质寝衣,发散在背后,有淡淡的慵懒。 他应了一声,放开无忧的小手,起身,从她面前走过,闻到一股淡淡的清香。 他眉头微凝,进了浴间,才发现,这是浴间里已经备好的干花散发出来的味道。 她丢了一些在水里,在里头泡的时间长了,身上也能沾着淡淡的花香。 奶娘喂完奶就到隔壁去了,富然让巧儿和奶娘一起下去歇着,今晚不必守夜。 魏玄就在屋里,若是有事,唤她们起来便是。 她抱着无忧正要放到床上,魏玄已经从浴间出来了,他一身清爽,出来时,身上带着淡淡与她相似的味道。 他们的寝衣也是一样的颜色和质地。 富然先进了床的里侧,倒是没有急着躺下,也没将无忧放下,一直将孩子抱在怀里。 魏玄坐在床沿,黑眸看她。 “怎么不睡?”他问。 富然看了无忧一眼,又看了他一眼。 “你觉得元姑娘如何?”她问。 今日元姑娘送的汤,他没有喝完,难道是因为他是个直男没有看到元姑娘的一番心意? 也不太可能吧,外人口中的卫国公,那可是心计满满,眼光毒辣,元欣那点小心思,连她都看出来了,他不可能看不出来。 除非,他看出来了,只是装做没看到。 他抬眸,黑眸定定的看着她,未发一言。 富然等了片刻也没等到他回答,额角抽了抽,一个大男人的这么婆婆妈妈的干什么,可她不太敢当着魏玄的面这么说。 万一激发出他黑暗的一面,倒霉的还是自己。 “元姑娘真是难得一见的好姑娘,不仅仅满腹才气,还有厨艺,当真是样样精通,果真是大家族里培养出来的千金小姐,就是与众不同。”她抬着元欣就是一顿夸。 魏玄的眉头皱了皱。 “你想说什么?” “没想说什么。”瞧他面色不豫,富然决定不再瞎打听,“睡了睡了。” 她小心翼翼的将无忧放下,快速躺好,拉过被子。 闭上眼睛就是一副已经睡着的模样。 魏玄有些无语的看着她一系列的动作,她以为做得快,就真的睡着了吗? 魏玄动作缓慢的躺下,因一旁有无忧,他也担心会惊醒了无忧。 “听说,你今日向月老许愿了。”他没提元欣的事,倒是提了她在华恩寺许的愿。 富然先是一怔,随即想起来了,她在华恩寺的确许了愿。 她本就是禀着来都来了,为何不许个愿的心态许下的。 “钱武全都告诉你了?”她的眼眸动了动。 “说了一点他觉得疑惑的事。” 富然睁开了眼,看着他:“他有什么好疑惑的?难道他从来没有在月老面前许过愿?也是,他若是许过,说不定现在已经是有妻有子的。” 魏玄无言半响。 “你与我一同去华恩寺还愿,却在月老面前许下另寻真爱的愿望,怎么?在你心里,我是不存在的?” 富然尴尬的试图以笑化解。 “不过是应景罢了,也不是真的,我都嫁人生子了,真爱那些的,不过是话本子上面才会出现的,现实之中,可遇不可求。” 她也很现实,没有纯纯的恋爱脑。 “你求月老,在佛前许愿,回头发现元姑娘似乎对我有意,你便突然心喜,甚至有意无意的试探我对元姑娘的感觉?富然,你的目的毫不掩视。”他毫不留情的戳破。 富然也不生气,她本就没有很深的去掩盖。 “我只是好奇,你是卫国公,不可能只有一个妻子不是吗?便是你在后院养上一群的妾室通房,甚至把外室也给置办上,那也是情理之中的,京中就没有几家后宅只有原配一人的。” 有些人家,还在拼妾的数量,数量越多,便越是有面子。 拼不了数量的就拼质量,哪位大人家的小妾是哪家的花魁娘子,这便是面上添光之事。 魏玄不重男女之情。 “我瞧着元姑娘对你当真是有几分意思的,她哪哪都好,带出去也有面子不是?” 第117章 杀人 “你对自己倒是颇有自知之明。” 魏玄说完这句话,就不想再理会富然。 富然有一种吃憋的感觉,她也不与他再辩解了,无论输赢,她都讨不到什么好处,还不如心平气和。 像魏玄这样的人,定是不喜别人为他打算什么。 她瞧着元欣还是有几分主动的,她便在一旁瞧着好了。 这一晚睡得相当安宁,无忧睡前喂过奶,一直睡得很安稳,直到后半夜,才被饿醒,小家伙哼唧两声,还没哭出声来,富然就醒了。 她小心翼翼的将无忧抱起,正要下床去隔壁找奶娘,魏玄也醒了。 他是习武之人,五感比一般人都强。 稍有些风吹草动的,他一片清明。 富然抱着无忧,也不愿意唤醒他,魏玄倒没有责怪他。 “来人。”魏玄唤道。 “属下在。”门外传来高免的声音。 富然怔了一下,她以为晚上没有人在外头值夜,没想到高免一直在屋外候着,高免日夜当值,是如何受得了的? 白日时,她瞧着高免的脸色也无异样,改日一定要好好讨教讨教。 “去把奶娘叫来。” “是。” 奶娘很快被叫了过来,无忧开始哭了,纵是魏玄抱在怀里轻哄着,也架不住她肚子饿。 奶娘来了,立刻抱着无忧到一旁去喂奶了。 夜,静如水。 别院所处的地方本就是宁静之处,离别院最近的另一处别院,距离二里外。 奶娘刚喂完奶,正要将无忧抱回富然的怀里,门外传来了高免的声音。 “爷,有人过来了。” 魏玄目光微沉,唇角几不可见的勾了一抹淡淡的孤度。 “多少人?” “十余人。”高免已经听声辩人,“属下立刻发信号。” 附近也有他们的人。 这里除了高免会武,别院有两名护卫,明月坐的是魏家的马车,但随后她的人也来了,带着两名护卫,还有巧儿和钱武,除此之外,其他人都不会武。 富然将无忧抱回怀里,担心看着魏玄。 “怎么回事?是有人冲着我们来的?” 她就想着好几回到寺里上香都会遇事,这次也不例外。 “别担心,不会有事,你们好生呆在房里,巧儿,护着夫人和小小姐。”魏玄只吩咐。 “是。”巧儿应下,她必以命相护。 钱武被派去护着兰音和魏念。 明月与元欣自有他们自己的护卫护着。 别院的两名护卫则去护着魏老夫人。 高免与魏玄就在院子里等着那群不速之客。 那帮黑衣人原是无声无息的来,寻常人根本就不可能发现他们的形踪。 高免不是一般人。 魏玄更不是。 直到黑衣人落在屋顶,富然他们都没有察觉到。 直至双方打起来,富然才发现,真的有人冲着他们来的。 夜色之中,魏玄一身白色寝衣不曾更换,月色之下,十分显眼。 房门已经从内栓上了,窗户也命人锁得紧紧的。 富然很清楚锁也是安她们自己的心,院子里任何一个人一脚就能将门给踢飞了。 她觉得在人数上,他们是没什么胜算的。 “巧儿,一会若有人闯进来,你抱着无忧先走,别管我们。”她要先确保孩子平安。 “夫人别担心,有主子在,他们没有机会进屋。”巧儿面上非常的淡定,富然并没有亲眼见过魏玄的身手有多好。 她是知道他在战场上有多厉害,他曾带兵大破大梁,被人称为战神一般的男人。 她知晓在战场上可不单单靠身手,还有战略,谋划,配合,许多方面。 “也是。”富然若有所悟的点了点头,看魏玄的样子,不慌不忙,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他只是在院中赏月呢。 “咱们守好门窗,别让贼人闯进来就好。”富然让奶娘搬了些桌椅抵在门后,虽然没什么大用,好歹也能挡上一挡。 十几名黑衣人明显是冲着魏玄来的,没有人试图往各个房间而去,十几人齐聚,冲着高免和魏玄。 高免身手本来就高,他甚至不曾有意护主。 是他压根就知道,主子不需要他来护。 富然在窗户糊的纸上戳了一个小洞,让奶娘抱着无忧站在她身后,她盯着院子里的一举一动。 魏玄的身手轻盈如鬼魅一般,出招直接干脆,且诡异。 对方有备而来,却在他手底下过不了两招。 砰,砰,砰—— 一个个黑衣人倒地不起。 黑衣人显然知道他们来的人少了,十几人加起来也不是魏玄和高免的对手,余下的三个,便想逃。 “想逃?让他们逃,高免,让人盯着,别让他们轻易死去。”魏玄的手,捏断其中一人的颈骨。 卡—— 声音清脆响亮。 元欣从房里跑出来时,就看到这副模样,魏玄嫌弃的甩了甩手,恶厌的将已断气的黑衣人丢得远了些。 高免循着足迹,去追人。 必安出现,代替高免留在魏玄身边。 “国公爷,你没事吧,那些人要伤了你?”元欣焦急的看着魏玄,一双手无措的想要上前拉开魏玄的衣袖观察。 一张莹白的脸上,满满的的关心和焦虑。 她身后出来的是明月,明月差点被外头的打斗给吓坏了,来的黑衣人一个个身手不低,若是玄哥哥和高护卫打不过,他们一定会冲过房里,逮了她们这些女眷当筹码的。 幸好——,这些人根就不是玄哥哥的对手。 可表姐却在黑衣人未完全退离时,匆匆跑了出来。 “表姐,你怎么跑出来了,你是要吓死我吗?”明月气急败坏的道:“万一几个黑衣人去而复返,或者还有别的黑衣人隐在暗处,你会没命的。” 明月气元欣不顾自己的生死。 更担心,元欣万一真的死这里,她回去如何向元家人交代。 元欣脸上焦急,眼里泛着泪光。 “我担心国公爷,实在是顾不得这么多了。”她一脸无措:“国公爷,我是不是真的坏了你的大事。” 魏玄面无表情的看了她一眼。 “明月,你们先回房。” “好。”明月拉着元欣的胳膊就要走,可元欣一点也不想在此时走,她看到魏玄杀人的样子,她一点都不觉得可怕,反倒觉得他实在是太厉害了。 世间又有几个男子能像他这般。 “不,我留下来,看看有没有需要帮忙的。” 第118章 试探 元欣的一双眼睛,几乎要粘在魏玄的身上,但她又努力地强装着不那么注意她。 明月瞧得分明,知道她一颗心都挂在玄哥哥身上,觉得这样不太合适。 对面的屋子里还住着玄哥哥的妻子和女儿呢,表姐如此明目张胆地觊觎别人的丈夫,是不是不太好。 再说,玄哥哥已经娶了正妻,表姐若是当真那么喜欢玄哥哥,难道,她是想入魏家为妾? 那可不成,舅母那边也不会同意。 “这位姑娘还是请回吧,满地的尸体需要处理,姑娘不但帮不上忙,反倒会拖延时间。”必安口直心快。 他一直护在暗处,听了信号先赶了过来,知道这位姑娘是跟着明月郡主一块的,他之前似乎在京城哪处见过。 必安的话让元欣小脸一白。 “我,我只是想帮忙。”她几乎快要落泪。 “那行,你来帮我搬尸体。”必安皱了皱眉头,胆小如鼠的世家小姐,还能干得了这活。 元欣看着满地的尸体,忍住想呕的冲动。 “既有不便,我和明月就先回房了。”她深深看了魏玄一眼,才和明月一起回房。 魏玄拧着眉,用剑挑开每一个黑衣人的面罩,露出他们的真实面目。 “爷,要如何处理?” “切下他们的脑袋,挂在城门口,派人盯着。”魏玄面无表情的道。 必安立刻应下。 确定附近再无黑衣人,钱武和其他人一起帮忙处理院子里的尸体,头砍下,尸体直接拖到乱葬岗一把火烧了。 必安更是连夜将这些黑衣人的脑袋吊挂在城门口。 魏玄身上沾满了血腥,手上亦是血红一片。 他极厌恶血腥味。 之前在战场上亦是,可既然上了战场,就得杀敌。 他一直忍受这股难耐的味道。 本来要直接回房,可考虑到身上的血腥味和房中的无忧,他去了一趟闲置的客房,让厨房烧了水,他彻底清洗干净之后再回房。 并让人去为他取衣。 富然没有出门看热闹,搬开门后的桌椅,抱着无忧,已经无法入睡。 院子里躺平了死人,且数量不少。 魏玄吩咐的话她听得清楚,他很冷静地命令必安砍下那些人的脑袋,倒也没错,只是血腥了点,便这样做足够震慑于人的。 他们只要一进寺庙就有人想对他们动手,定是有人日夜盯着他们。 只是不知道这一次的幕后黑手是谁。 他们明显是有备而来,那十几个黑衣人个个身手不凡,魏玄之前不怎么动手,身边有人也不需要他亲自动手。 甚至动起手来,也尽量不见血。 这一回,他是杀狠了,或许是因为有老有少,他不再拖着,直接将人给解决了。 巧儿将魏玄的衣服送到客房去。 元欣在这时让明月带她过来找富然。 天色已经不早,天边已经微亮。 很快,天就要亮了。 “表姐,这样不太好吧,咱们还是不要去了。”明月努力地劝着,天还没有大亮,表姐找到人家屋里去像什么样。 谁知元欣表情温和地看着明月。 “明月,你别担心,我不过是关心魏夫人罢了,她还带着孩子,肯定被刚才发生的事给吓坏了,一直不曾踏出房门,咱们过去与她说说话,也算是壮壮胆。”元欣理所当然地道。 明月想想也是。 富然还带着那么小的孩子,刚才发生的事,一定是吓坏了。 “为何不等到白天再去,表姐,你可别多想啊,玄哥哥已经有妻有子,你也要定亲了。” 说到定亲,元欣表情淡然,家里已经为她挑选合意的未来丈夫,可她并不满意。 她自己心中有期望。 她想着在出嫁之前,寻一个真正让自己喜欢,心甘情愿想嫁的。 魏玄就是这样一个人。 可元家绝不会允许让她为妾。 “我自有分寸。”元欣还是执意如此,明月有些不快了,怎么表姐那么温和有礼的一个人,如今硬是油盐不进呢。 “算了,我不管你,反正我不去。”明月转身回房,不想和元欣一块去。 回头她也不好向魏老夫人和玄哥哥解释。 表姐自己执意要做,那就让她自己去处理。 元欣到时,富然正在和奶娘说话,怀里的无忧此时无睡意,二人正逗弄着她。 巧儿不在屋里,给魏玄送东西,所以,门外没有人侍候。 门也是开的,元欣立在门口,亭亭玉立的。 “二夫人,元欣可否入内?”元欣问。 富然瞧着灯光下的元欣,刚才在院子里的事,她瞧得真真切切,看来这位元姑娘也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那样危险的情况,她直接就往外冲出去了。 也不知道魏玄有没有很感动。 她倒是躲得严严实实的,一点也没敢往外漏。 “元姑娘请进。”富然道。 将无忧交给奶娘,让奶娘抱到一旁哄着。 富然请元欣入座,脸上颇有些惊讶:“元姑娘这个时候来,可是有要紧事要与我说?或者,元姑娘是来寻国公爷的?他还没有回房。” 她不认为元欣是来找她的。 或元欣若想找魏玄,定也是知道他此时没有回房。 元欣温和一笑:“二夫人,我是来找你的,刚才院子里发生了那么可怕的事,我担心二夫人受到惊吓,才过来瞧瞧,二夫人可好?” 富然点头:“挺好的,看元姑娘也挺好的,有劳元姑娘挂怀了。”富然瞧着天快亮了,她还想去看看兰音和魏念。 她们也一定吓得不轻。 还有老夫人那儿,她也得去请安问候一声。 “二夫人客气了,我瞧着二夫人性子娇软,像国公爷这样的钢硬如铁的男子,二夫人可会不太适应,刚才国公爷露的那一手二夫人是没有瞧见,否则,怕是要每晚做噩梦的。” 元欣用着十分关怀的语气道。 富然顿时明白她的来意了。 她是来提醒自己,和魏玄之间有多不合适。 富然轻笑了一下:“也是,国公爷刚才拧人脑袋的模样,实在是骇人得很,倒是元姑娘子胆子真大,还敢冲出去,一点也不惧怕。” 元欣没想到她尽知道,她是看了外头的一切。 第119章 猜一猜 元欣温雅一笑:“之前倒是见识过一些武将的风彩,虽然惊于国公爷的厉害之处,倒也能接受,二夫人可别因此惧怕国公爷。” “有劳元姑娘提醒,我会尽量不去畏惧于他。”富然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 元欣有意无意的提起她与魏玄之间的距离。 甚至有意无意的让富然知道她对魏玄的容忍和包容是远远大于她。 这一次,元欣虽未明示,其心意,富然倒是彻彻底底的接收到了。 魏玄过来,见元欣在和富然说话,他面色冷冷的站了一会,元欣意识到,魏玄或许不太喜欢她此时在屋里。 她立刻识趣的告辞。 魏玄看了一眼元欣走远的身影,皱着眉头问富然。 “她来做什么?” 富然挑了挑眉,眼里惹有所思的看着他:“元姑娘挺担心你的,但她更担心我。”她叹息一声,一脸的自责:“元姑娘担心我被你的样子吓坏了,她是特意来安慰我的,真是一片善心。” 她瞧着无忧睡得稳稳的,让魏玄也歇一歇。 “国公爷歇歇吧,我去看看大嫂和念儿,她们也吓到了。”富然道。 “天亮再去吧,我已经让人安抚过,她们都歇下了,这会别去打扰她们。”魏玄阻止道。 富然听罢便打消了过去的念头。 魏老夫人见识多广,是真正见识过大场面的人,这点小场面,她还是淡定自若,不曾惊惧。 来人仅十余人,魏老夫人笃定魏玄定能轻松处理。 兰音才是真正提心吊胆的那一个,自魏清过世之后,她的胆子越来越小,哪怕外头有一点风吹草动,她也害怕身边的人会出事。 她从不担心自己的安危,可她怕魏念出事。 女儿是她人命根子,容不得一点伤害。 她在屋里抱着女儿,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有钱武护着,院子里有高免和魏玄,可她不确定来人是不是仅仅十余人,万一后面还有源源不断的黑衣人。 他们怕是要命丧别院。 幸好,魏玄将人赶走了,兰音这才松了口气,魏念早就睡了,刚才发生的事,她完全不知道。 兰音也特别庆幸,魏念睡得沉,外头纵有声响,也没有将她吵醒。 富然重新回到床上,怀里抱着无忧,奶娘回隔壁去了,巧儿守在门外。 钱武守在另一头。 魏玄护在外侧,无忧果真是无忧,睡得一脸天真无邪的。 昏暗的灯火下,他看着女儿白嫩的小脸,面容祥和,倒是另一边的富然,眉头轻锁,虽闭着眼,可一看就是醒着的。 富然睡不着,她一闭眼脑海里就闪现魏玄刚才打黑衣人的场影。 她一直以为高免是最厉害的,魏玄是聪明绝顶的,但没想到,他的身手也如此厉害。 怎么所有的好处都让他一个人给占了。 要练成这样的身手,需要耗费多长时间,他一个堂堂国公府的嫡次子,也能卷成这样。 富然正想着,突然有人握住她的手,她下意识地闪躲,尖叫快冒出来,她又险险地止住了。 “我,我不是故意的。”她的眼眸对上魏玄的眼,他突然过来握着她的手,她还以为来了恶人,吓死她了。 幸好,她及时控制住自己,否则,一番尖叫还不得把无忧给吓哭了。 魏玄的脸色黑沉得可怕。 “怎么?我的碰触让你惧如蛇蝎?”他沉着声音道。 富然当然不会承认。 那无凝是在打他的脸。 “当然不是,我一闭眼就想起刚才黑衣人的恶行,他们杀人不眨眼的。”好似魏玄也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她从那个小小的孔洞里瞧着并不明确。 不过—— 他好似真的没有眨眼就拧断了别人的脖子。 她忍着不摸自己的脖子,她的脖子比起那黑衣人的要细得多,更容易拧断。 “我只是以为,黑衣人又来了。”她解释的声音越来越小,也不知道他信不信。 魏玄神情莫测地盯着她的表情,她的愧疚是真,她的惧怕也是真。 她刚才的反应都是真的。 她的脸色一片苍白。 刚才他伸手握了握她的手,不过是要她别怕。 “放心,他们没有机会再重来。”他的语气柔和了几分。 富然当然知道,他们都死了,肯定没有机会重来,天亮之后,满城的人都知道城门口挂了一排人头。 那场面—— 她光想着就没什么勇气去看。 “会是谁对我们动手?他们是早就知道我们在别院里住下,所以才趁夜对我们动手,必是早就盯着我们的一举一动。” 富然知道必安就在暗处。 之前高免在暗处,后来必安与高免换了。 除了他们之外,还有其他人。 若是有人当真暗中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魏玄暗中部署的那些人肯定会发现的。 “必是有心之人,放心,背后的人,躲不了多久。” “这帮黑衣人怎么如此老实?”富然也不明白,黑衣人十余人,听说后面还有人可以继续上的,但是,他们仅仅是在院子里与魏玄正面碰上了。 没有一把火把院子都烧了。 富然的疑问让魏玄的视线又落在她的小脸上。 她眼里泛着求知的渴望,是真的想知道。 “这帮黑衣人是民间一个组织,专门干的杀人的行当,杀一人,提头拿钱,若是一把火烧了,分不清谁是谁,这钱可不好拿。” 魏玄说得很是轻巧,这个组织在民间还是很有名气的。 他们没什么原则,只有钱,今天可以帮张三杀李四,明天可以帮李四杀张三。 只要钱管够,他们可以接受任何人成为他们的东家。 “我的人头很值钱,可是一把火烧了,可分不清谁是我,我是谁。” 富然哑然地看着他。 他说得很轻松,似不是自己的性命。 “背后之人用的是民间组织,不敢用自己的人,是怕暴露出来?那就不是长公主了。”长公主利用人会连自己都牵扯上,她不会撇得那么清,只会让别人纵使拿捏了把柄,也不好锤死她。 富然思来想去,只想到长公主。 她并不知道魏玄还有没有别的仇敌。 第120章 护卫 魏玄倒是有些惊讶她会想到不是长公主,的确,他在朝中除了长公主之外,自有其他人视他为障碍。 有些人不过是跳梁小丑,在他面前不值一提。 魏玄无意与她多谈。 富然也是个识趣的,他不愿意说,她也不好追问。 天很快就亮了,她完全睡不着,无忧醒时,她也起来了。 魏玄与她们母女一起起床的,简单的漱洗过后,厨房那边已经开始准备早饭。 所幸厨房的厨子和院子里的小厮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人,那帮黑衣人并没有浪费时间取他们的性命。 否则,一大早的,恐怕连口热饭都吃不上。 开饭前,富然去了兰音和魏念屋里,兰音向她倾述了事发时的害怕。 幸好一切都过去了。 “若是念儿真的有事,我就是死,也无言去面对念儿她爹。”兰音眼眶里泛着水气。 富然安慰她别太难过,一切都好好的。 “咱们不过是受了些惊吓罢了,什么事都没有,昨晚我也吓了好大一跳,抱着无忧不知道该怎么办,大嫂的心思我最能体会。” 富然的话让兰音的情绪暂时平缓了下来。 是啊—— 富然也是惊惧的,无忧比念儿还小,富然应该比她还要害怕吧。 兰音拭了拭眼角的水意,脸上已经坚强不少。 “对,我是念儿的娘,可不能提前倒下。” “对嘛,你瞧念儿什么都不知道,依旧无忧无虑的,正是你护着她。” 二人又说了些话,丽嬷嬷过来叫她们一起到前厅用饭,厨房已经将早饭送到了前厅。 兰音一手牵着念儿,去了前厅。 富然与她们一道去的。 奶娘不与她们一起用饭,无忧还小,也不需要去前厅,富然早就让巧儿护着她们二人就可。 虽然危险看似远去,可谁又能料到接下来是不是真的一帆风顺。 她的无忧最重要,她嘱咐过巧儿,若当真遇事,无忧的性命比她都金贵,巧儿需先护着无忧。 她们到前厅时,老夫人和魏玄已经到了,明月小郡主和元欣也到了,她们刚进花厅,魏玄也过来了。 刚才他出去见了高免和必安,还有两个富然没有见过的。 这会,他身边换了个面生的护卫。 富然多看了两眼,确定从来没有见过他。 “人到齐了,举筷吧,吃过早饭,咱们早些回城。”魏老夫人淡定地道,仿若昨天的事,不曾影响到她半分。 实际上,她也希望早些回城,进了城,那些人也不敢如此明目张胆。 国公府的守卫足够,如今寻常人再也踏不进国公府半步。 不若这处别院,谁都能闯进来。 元欣体贴地亲自帮魏老夫人布粥,也帮着魏玄。 富然则帮兰音和念儿。 兰音表示自己可以来,富然还是帮她装好了,兰音吓得不轻,这会儿手时不时地抖着呢。 “大嫂,你就别介意,我就喜欢照顾念儿,念儿,你还想吃什么,告诉二婶,二婶帮你夹。” 念儿听罢,扬起一个甜甜的笑,认真的看了一眼桌上的吃食。 指了指藕丁。 “我想吃那个。” 藕丁在魏玄的面前,他听罢,直接将那盘藕丁摆在了念儿的面前,念儿会使筷子,可太小的东西她夹不太来,还是用着勺子的。 富然看了他一眼,替念儿勺了一些进她的碗。 “念儿快吃。” “谢谢二叔,谢谢二婶。”念儿甜甜的说着。 魏玄边上坐着的是富然,富然边上坐着的是魏念,魏念过去是兰音,兰音再过去是明月,依次是元欣,丽嬷嬷和魏老夫人。 魏老夫人与魏玄是相依而坐的。 念儿嘴巴甜,又爱说话,饭桌上倒是轻松愉快了些,气氛没那么凝重。 元欣瞧在眼里,脸上带着笑,可心里却不是滋味。 分明富然是专门与她做对,让魏念抢了风头。 一顿饭吃下来,富然吃了个八分饱,兰音仅吃了五分饱,元欣只有三分饱。 倒是魏念,吃了十二分饱。 她摸摸小肚子,十分满足,兰音失笑。 饭后稍歇片刻,归置东西,马上就要出发了。 出发时,富然还是没有见到高免和必安出现。 看来,高免是不会出现了。 他被安排去做其他事了。 “高护卫呢?”出发之前,她还是问出声来,她问了巧儿,那名护卫,也是他们中的一人,只是平时很少在主子面前当差。 “高免有别的事要办。”魏玄看了她一眼。 “那必安呢?”富然又问。 魏玄眯起眼看她:“你不是不喜必安。” 富然当下有一种错觉,是因她不喜必安,所以高免有事,他才不让必安在跟前侍候的,可必安是在他身边侍候得最久的人。 对他的喜好都十分熟悉。 换了个人,怕是用得不太习惯。 富然沉默了一下,看了一眼站在马车上的陌生护卫。 “国公爷——,既然高护卫有事,那就让林护卫回来吧,毕竟,他是国公爷身边的旧人,用得习惯,我再不喜必安,只要离他远点就行了。” 她是受不了必安那张臭嘴。 只要必安能闭上嘴,她是尚可忍受的。 她不确定魏玄会不会让必安回来,这已经与她无关,她上了马车,与兰音母女同坐。 回程的路上,元欣和明月还是与魏老夫人同乘。 元欣自是要抓住这难得的机会在老夫人面前刷刷存在感。 即便魏老夫人现在已经接受了富然,可她曾经厌恶富然是真切存在的。 元欣的优秀有目共睹,她很自信,只要魏老夫人能看到她所有的优点,必不会让魏玄错过她的。 一路上,元欣可是把魏老夫人逗得连番失笑。 那笑声,连坐在后面马车的富然也听到了。 兰音听着婆母的笑声,神情有些复杂。 “富然,你应该知道那位元姑娘,怕是存了点小心思的。”同是女人,兰音能感受得出来元欣是在抓准机会在婆母和二叔身边求表现。 这与动物求偶的表现一般无二。 可人家的正室妻子就在这里,元姑娘如此明目张胆的,的确是有损大家闺秀的品格。 “大嫂也瞧出来了。”富然淡淡一笑,怀里抱着无忧,拉着无忧的小小手,不甚在意:“我也瞧出来了,就不知道老太太和魏修宁有没有瞧出来。” 第121章 大小姐 马车进城时,富然还是忍不住好奇,掀开车帘一角,看了看城墙高处。 兰音不知魏玄的吩咐,自然不知道城墙高处挂了人头。 魏念想要过去看一眼,被富然制止住了。 “外头人多,没什么好看的。”她温言软语的告诉魏念,城门口挤了不少人都是过来看热闹的,指指点点不断。 若不是有守城官将在支开人群,恐怕,这人群会越聚越多,阻碍了进出城的百姓。 富然只匆匆一眼,看得并不真切,高高挂在城墙上的几颗人头,离得有些远,也瞧得不真切。 若不是之前在院子里的确听到魏玄说的话,她也一定看不出来那是人头。 她心情有些复杂。 以前只听闻魏玄是个多厉害的人,不曾亲眼见过,感观上的体会也是不同的。 现在,她真正的见到了。 才知道,魏玄人如其名。 魏家的马车不曾停留,直接进了城,明月和元欣先与他们一起回了卫国公府,在国公府里停留了一会,再乘寿王府的马车回去。 富然回府之后,直接带着无忧回了朝光院。 兰音也带着魏念回了清音楼。 昨晚发生的事,让她们都没有休息好,回来后好好的休整休整。 富然抱着无忧睡了一觉,醒来已是午后,巧儿告诉她,明月和元欣在府中陪着魏老夫人用过午膳才回的。 其间过来要请她过去,但知晓她和无忧正在睡着,便没有扰了她们。 等富然醒来,许嬷嬷已经让人从厨房送了膳食过来。 无忧也由奶娘喂过了。 魏玄一直不曾回过朝光院,富然问了巧儿,才知道他将他们送回府,就出门去了。 昨晚上门的黑衣人,还有后续,定是要好好处理的。 这两日,魏玄一直都挺忙的,连夜里也没到她的屋里陪无忧。 富然倒是觉得轻快了不少。 这一日,富然正在给女儿画样衣,打算画好了样衣,自己给女儿做一件,也算是她为人母的一番心意了。 她没有多好的手艺,府里有绣娘,逢过季,也会有人专门过来为他们量体制衣的。 无忧的小衣赏还真不少,兰音也送了好些魏念之前没怎么穿过的小衣过来。 兰音还担忧富然会嫌弃呢,谁知道富然喜欢得很。 “这可是念儿穿过的,再给无忧穿,无忧也会喜欢的。”富然觉得穿念儿穿过的旧衣比直接穿新衣好。 旧衣因穿过几回,已经柔软了不少。 兰音面上的神情一松,她本来是打算做几身衣服送给无忧的。 可念儿真的有很多小衣裳,有的只穿过一两次,有的甚至还没有来得及穿,她就已经长大了,再也穿不了。 兰音本想将这些衣裳送给娘家的亲戚。 可有一次,她在无意间听到有人觉得她丧夫,还是少与她沾上。 她便渐渐地与娘家那边的亲戚不怎么来往了。 她可以被人轻视,但是她的女儿不行。 念儿可是国公府的嫡长孙女,光是这层身份,她未来也是可以很幸福很美满的。 “可是有人觉得,念儿还没有出生就没了爹,是不吉的,若是穿上了念儿的衣裳便会沾上霉运。”兰音眼里泛着红。 她心里一直堵着这口气。 所以,她只挑了几件款式,衣料都上佳的,念儿几乎没有穿过的衣裳送过来。 “真有人这么说?”富然惊讶的挑眉,兰音可是卫国公府的大夫人,要身份有身份,要地位有地位,是谁敢在她面前乱嚼舌根。 即便魏清已经死了,可卫国公府没有倒就是她永远的依靠。 兰音默默地点头。 富然有些生气了:“说这话的人是没长脑子吗?大哥是在战场保卫家国战死的,这是多么的伟大的,岂容他人诋毁他的妻女,大嫂,这种人你根本就不用与他们再有往来,人品可见一斑。” 什么好运,霉运。 都是无稽之谈。 兰音轻轻点头:“我与他们已经渐渐淡了往来,他们若是瞧不上念儿,我也不会再与他们亲近的,富然,你真好,我一直担心你会拒绝。” 富然拉着她的手拍了拍:“大嫂,念儿那么可爱,大哥在天之灵,必定想着陪在念儿身边,可为了家国,他牺牲了,咱们更要连他的份一并地好好爱护念儿。” 兰音微微扯了扯唇角。 话是如此。 她长长舒了口气。 “没错,我的念儿身份依旧尊贵。” “没错,她可是咱们卫国公府的大小姐。” 二人互视一眼,笑了。 这里魏琳过来了,她是来找富然的,倒是没想到兰音也在这里。 她是昨日过来的,听说母亲在礼佛住在别院的途中,被人暗算了,她担心得不得了,便匆匆赶了过来。 得知母亲一切都好,她才松了口气。 已经告知沈家,她要在娘家小住半个月好好陪伴母亲。 沈家那边当然不会有意见,他们向为很随魏琳的意。 魏琳刚过来时,恰好听到她们说的最后一句话,还以为她们两个在私底下说她的坏话呢。 她脸色当下就不太好了,雨滴在外头瞧见她来,正要往内禀报一声,魏琳直接将雨滴推开。 进了富然的房门。 “真看不出来,你的确是有些本事的,连我大嫂现在也被你带得团团转,与你一条心了。”魏琳眼中泛着好几分冷意:“你们俩个还在暗中编排我的不是?怎么,我是魏家的大小姐,即便我嫁出去了,那也无法动摇我的身份。” 富然与兰音对视一眼,二人都有片刻的无语。 她们两人当真是一点也没有提到她。 “琳琳,你是不是误会了。”兰音焦急的开口。 魏琳对兰音没有什么意见,兰音也可怜,现在大哥不在了,只生了个女儿,她的后半辈子也不太好过。 “大嫂,你性子软,可不能随意听从别人的话,她要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要你说什么你就说什么,被她牵着鼻子走,你没有她的心机。”魏琳这话等于是直接怼到富然的脸上,指名道姓说她了。 富然面无表情的歇了声。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她倒要听听,魏琳还要在她身上强加什么罪名。 第122章 是她打的 “琳琳,不是这样的。”兰音急着想要为富然解释,可魏琳根本就不给她机会。 转个身,冷冷盯着富然。 从一开始,她就瞧富然不对眼。 就算现在魏家上下,对富然已经改观,她也依然看富然不顺眼,富然尽然已经将手伸到沈家去。 她知晓最近沈宴已经和沈家姑姑那边联系,姑姑家的长子就要来京城一趟,说是要见见富然,这样一张脸,有什么好见的。 不过是巧合,长得像姑姑罢了。 沈宴完全不听她的劝,硬是修书送到尉迟家,尉迟鸣修如今已经出发,过些日子,就要抵达京城。 沈宴都那样相信富然的脸与姑姑一样,若是尉迟鸣修来了,也确信富然与他们是有关系的,这是要抬高富然的身份。 魏琳只要想起沈宴不听她的劝解,她就一股气无法消散。 “富然,你如今倒是处处都讨好人,我娘对你释怀,现在连大嫂的心都被你收拢,连我二哥都进了你的房,你果真是有手段的。” 魏府的一切,魏琳没有什么是不知道的。 只要问一下,府里根本就没有人会瞒着她。 “大小姐这话说的,我从未曲意逢迎任何一个人,用的是真心实意,我是个什么样的人,也从来不曾做假,府中上下一众眼睛都是雪亮的,便是我有半点不好,他们也能看得清清楚楚。”富然听明白了,魏琳纯属无理取闹。 她隔一段时间回来,就要与自己闹得不愉快。 魏琳只是看不惯富然的日子过得舒心罢了。 “大小姐最是了解老夫人和国公爷,他们是能够轻易被人蒙骗的吗?老夫人心善,却从来不心软。”之前的苦日子,她可没少遭罪。 如今不过是缓和了情绪罢了,未必就会对她有多好。 这不,纵着魏琳来找她的麻烦。 她就不相信魏老夫人会不知道魏琳来了朝光院,是冲着她来的。 “国公爷一世英明,上一回不小心中了小人的奸计,被下了药,可如今谁还敢对他下药,我不曾求着国公爷非要进我的房间,大小姐若是不信,大可以在国公爷面前问个明白。”富然面色平静的回道。 她一点也不畏于魏琳的脸色。 兰音也知道是魏琳误会了富然。 富然何其无辜。 “琳琳,富然不是那样的人,念儿是个孩子,孩子的心性最单纯,也是最能看出谁好谁坏,念儿那么喜欢她的二婶,富然就不是个坏人。”兰音希望魏琳能够听得进去。 可魏琳早就给富然定好了罪名,怎么可能听得进去。 “大嫂,你只是被她给蒙弊了,她的心机连我二哥都得防着点,更何况是你,以后你和念儿少与她亲近,免得被她给带坏了,依我说,连无忧也不能让她亲自带,回头我定要告诉我娘,让她把无忧接到她身边亲自照料。” 魏琳抬着下巴,高傲的道。 这府中,只要母亲一句话,富然也做不了什么。 富然闻言,脸色微变。 她在卫国公府,只是为了无忧,她只希望在无忧年幼的这段时日,有一个安稳的生活环境,所以,她让自己在卫国公府停留得时间久一些。 待无忧大一点,她准备充份,便可以离开卫国公府。 但这样的准备,并不包括无忧离开她的身边。 “魏琳——。”富然沉着脸,直呼魏琳的名字:“你一个已经出嫁的外嫁女,手未免也伸得太长了,如今我是卫国公夫人,我亲自照管我的女儿,谁也不能插手,你不过是个我女儿的姑姑,因自己的一时意气,尽想让将她带离我身边?” 她冷冷一哼。 她一直让自己低眉顺眼,并不是她只会低眉顺眼。 “你,你尽敢这样直呼我的姓名,与我说话,你眼里怕是没有我娘和我二哥。”魏琳气急败坏。 “到底是我眼里没有他们,还是你眼里没有他们,如今卫国公府上下一片祥和,母慈子孝,妯娌相亲,家和而温馨,你时常回娘家,娘家从来不曾拒你,可你回来一次,便挑一回刺,用你挑出来的刺,扎得他人一身是血,你却得意的离开了,你盼着国公府不宁还是怎么的?” 富然一字一句,如针一般扎向魏琳。 魏琳脸色白了一下。 但她也不是好惹的。 “富然,你到底是在长公主面前当过差的,颠倒黑白的本事一点也不小,你一开始嫁进魏家就没怀好心,现在还能有好心,不过是替我二哥生了个女儿,哼,天底下那么多女人,只有你会生孩子?” “那你生啊。”富然呛道。 魏琳脸色更差了。 她嫁进沈家,也没为沈家生下儿子。 沈家暂时虽然没有说什么,可保不齐以后也会说。 “你——。”魏琳气得鼻孔都快冒出烟来,“富然,我跟你没完,你尽敢这样说我,告诉你,如今我娘就很看好元欣,总有一日,你定下堂求去。” 魏琳推了一旁的花瓶。 朝光院的东西,有些是顶贵的,不过,富然屋里的,魏琳理所当然的认为,不是什么贵重东西。 富然也不知道花瓶到底贵不贵,反正她搬过来时,就已经在了。 许嬷嬷瞧着面色一白。 “大小姐,这可是官窑出的,是特殊的青花,咱们府里一共就只有两只,一只在国公爷屋里,一只就在这里,价格可不便宜啊。” “不过是一只花瓶,我打了便打了,二哥还能把我怎么样?”魏琳眼里半点不惊。 倒是富然,有些心疼。 “许嬷嬷,你怎么不早说。”她以为只是寻常花瓶,一直摆在一侧,只是摆设,偶尔才往里面插点花。 她要是早知道这花瓶精贵,早就藏起来了。 “老奴也没想到,大小姐会将花瓶打碎啊。”许嬷嬷苦着脸道:“若是主君问责,咱们可怎么交代啊。” “直接说啊,是大小姐打碎的,若是国公爷想要让人赔,让他直接找大小姐吧。”富然心疼的捡起一片碎片,也不知道碎了的花瓶能值几个钱。 第123章 花瓶 雨滴和许嬷嬷见状,也帮着一起收拾碎片。 富然还找了个器皿把这些碎片全都收齐装了起来。 魏琳越看心里越不痛快。 这是要收集证据,在二哥面前告她的状。 “不就是一个破花瓶,还用得着如此小心翼翼,你这是存心恶心我呢。”魏琳说罢,上前就要一脚踢倒装了碎片的器皿。 富然立刻移身在前阻着她。 “大小姐,这可是我们小心收起来了,你再碰倒了,我们还得再收一遍,若有没收干净的碎片,还会伤人,这是我的房间,伤的必然是我,大小姐对我有意见也不是一天两天的,现在这样针对我也无用,当真想要眼不见为净,直接去找你二哥,让他把我赶出府去。” 魏琳根本就不敢在魏玄面前嚣张。 这个家她谁都不怕,就怕了魏玄。 从前便是如此,老国公疼爱极了她这个唯一的女儿,魏清是大兄,疼家她这个妹妹亦是理所当然的。 可魏玄不一样,从小到大,遇事看情况,可不会事事都纵着她。 若是魏琳做得不对,他也是不会给半点情面。 “你现在还敢仗着我二哥对你好,说这样的话,富然,你也嚣张不了几日,等元欣进了门,你必然失宠。”魏琳气呼呼的道。 一旁的兰音听得脸色都发白了。 魏琳怎么能在富然面前说这样的话。 这是杀人诛心。 没有哪个女人愿意与别人共享丈夫。 魏琳也是女人啊,她从来不愿意沈宴身边有别的女人出现,现在却乐见她的兄长纳妾。 “琳琳,这是你二哥和二嫂的房内事,咱们实在不好插手,你也别再说富然了,若是你二哥当真要娶那位元姑娘,也得在你二嫂面前敬茶,事事都敬着正妻,难道,你希望你二哥当真纳妾,纳妾之后,再宠妾灭妻被人指指点点吗?” 兰音心里堵堵的。 她的丈夫去了,她不知道她的丈夫若是在,会不会有朝一日也会兴起纳妾的心思。 京城之中,稍有些财富地位的,家里极少有不纳妾的。 但是,纳妾归纳妾,妾便是妾,永远也不能横在妻子的头上去。 宠妾灭妻是要被人指着脊梁骨骂的。 “大嫂,你怎么还帮着她。”魏琳更不痛快,兰音是一面倒地帮着富然:“等新人入门,她还是不是国公夫人都不好说。” 魏琳气呼呼地让兰音跟她一起走。 “你整日跟她在一块,没什么好事,也别让念儿再过来了。” “我这就去找母亲,让她把无忧接到身边去照顾。” 魏琳似是不想再与富然多说半句,转身拉着兰音就走了。 兰音几番回头,挣扎,可魏琳一点也不在意她的感受。 兰音也不好当真撕破了脸。 富然很平静,至少面上是平静的。 但她的心里远没有面上这么平静。 魏玄再娶还是纳妾她都不在意,她可以不管不顾,便是让她把国公夫人的身份双手奉上,她也是乐意的。 可若是魏老夫人执意要把无忧带到她身边去养,她是不可能同意的。 魏琳会在魏老夫人面前提出诸多的意见,便是魏玄——,她也不太好说。 若魏老夫人当真看上元欣,希望元欣成为新任国公夫人,那她必是要下堂求去,无忧他们是要留着的。 无忧跟在新夫人身边不太好,所以,养在祖母膝下倒是理所当然。 “夫人,你没事吧?大小姐只是一时胡说的,老夫人和国公爷不会如她所言那般。”雨滴知道富然有多在意自己的孩子。 “是啊,夫人,这一切都只是大小姐一时意气才说的,你千万别放在心上。”许嬷嬷也道。 富然随意地点了点头。 “我没放在心上,你们也别在意,对了许嬷嬷,你差人拿几块花瓶的碎片出去打听打听,这碎片可有价值。” “是。”许嬷嬷以为她想要复原花瓶。 许嬷嬷让人出去问了,这花瓶碎片没什么大用,也复原不了,碎了的花瓶,只是一堆无用的垃圾。 富然挑了三片花纹较全的收了起来,余下的碎片让许嬷嬷送到魏玄的屋里去了。 并交代小宁子,若是魏玄问起来,直接说是魏琳打碎的。 魏玄天黑方回,回屋换衣时,便看到一旁摆放碎片。 他面无表情的看了小宁子一眼。 小宁子立刻回道:“爷,这是夫人那边送过来的官窑青花瓶,与您房里的一模一样,今日大小姐打碎了。” “夫人便命许嬷嬷送了过来。” 必安瞧了一眼,一筐子碎片,还要送到主子屋里来。 主子那么忙的人,还要费心处理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 “既然碎了,直接丢了便是,何必送到这里来,难道夫人连这点小事都处理不好?”必安还是对富然不太友好。 不过,嘴上也不会说得太不好听。 “夫人那是担心若是主子责问起来,她不好交代。”小宁子道。 魏玄看了一眼,没说什么,让小宁子拿去处理了。 “把我房里的这个花瓶,送过去,摆在原来的位置。” “是。”小宁子应下,将碎片处理了之后,将另一个花瓶送到富然的屋里,摆在原来的位置。 富然已经用过晚膳,正在沐浴,从浴间出来,就看到原来的位置出现了本就已经碎掉的花瓶。 一时之间,她还以为自己眼花了。 “这个——。”富然指了指那花瓶。 “夫人,这是国公爷房里的,刚才小宁子送来的,是国公爷吩咐的。”雨滴欣喜的道:“国公爷非但没有帮着大小姐,还将他屋里的花瓶送了过来,可见,国公爷是站在夫人这边的。” 富然又看了花瓶一眼。 盘算着能卖多少钱。 她今天又盘算了一下自己有多少钱,身上的银子自然是越多越好。 国公府不缺钱,她缺的是明正言顺得到钱的机会。 “把这花瓶先收起来吧,花瓶易碎,说不定一个不小心,又给碰碎了。” 雨滴犹豫了一下。 “可若是国公爷过来,没有瞧见花瓶,问起来怎么办?” “真说好了。”富然道,这又不是什么难题,“就说是我让人收的,明日我要出府一趟,让奶娘把无忧抱过来吧,今晚早些睡下。” 第124章 私心 魏玄在外已经用过晚膳,沐浴更衣后,本没有打算再去庆福院。 若不是那一筐碎片,他今日属实有些累了。 等他到了庆福院,魏老夫人还没有入睡,今晚魏琳陪着魏老夫人一块睡。 以往魏琳倒也不是没有庆福院陪老夫人一同睡,只是大部份时间,她还是在她自己的院子里。 老夫人觉浅,身边有个人,她反倒睡得不安枕。 今日魏琳是要与老夫人好好磨一磨将无忧带到身边养育的事情。 魏琳提了一次,老夫人没有同意。 “无忧还小,真是需要亲娘在一旁照顾的时候,我何苦做了恶人,将她从亲娘身边带过来抚养。” “可是娘,你也知道,富然心思未定,而且,以她的身份,在无忧身边顶多也就起了人陪伴的作用,一个丫环出身,便是顶着卫国公夫人的身份,她也没有那个才情,那样的胸怀去教养无忧。” “好歹无忧也是二哥的嫡长女,身份地位皆不同于一般人。” 魏琳的话多多少少还是让魏老夫人听进去了一点。 富然在无忧身边可以是个陪伴。 但富然的出身不能改变,她的确只是个丫环,家境寻常,没有见识,这样的亲娘在无忧身边,的确是教不出什么东西。 若是时日一长,还会成为阻碍无忧成长的绊脚石。 魏琳今日更是亲自为魏老夫人洗脚,说的就是这个话。 “娘,二哥好不容易才得了这么个女儿,就算不是儿子,不能承爵,请封世子,至少,也要养得落落大方,不辱我魏家门楣。”魏琳可不想将无忧养成与富然一般。 魏老夫人心里也有她的盘算。 “不急,等无忧再大一点。” “怎么能不急呢。”魏琳倒是比任何人都急:“娘,孩子要从小养在身边才亲,若是让富然养在身边时间长了,她们母女的感情胜过了旁人,再将无忧带到娘的身边,只怕,无忧还会怨怪起你来。” “若是她自小就在你身边长大,记忆里自然全是记着你的好,对富然这个亲娘,反倒能记住的不多,自然也不会受她的影响。” 魏老夫人思虑片刻,觉得魏琳所言还是有几分道理的。 “这件事,还得先与你二哥好好说说。” “只要娘同意了,二哥那边定是随着娘的心意,怎么也不可能随着富然的心意。”魏琳见母亲松了口,心中生喜。 让人将洗脚水撤下去,正要服侍魏老夫人上床睡着,门外传来了丽嬷嬷的声音,说是国公爷来了。 魏琳怔了怔:“二哥怎么这么晚过来。” “这几日他忙里忙外的,脚不沾地,回来得晚了,我已经跟他说过,若是晚回,就不要过来。”魏老夫人也是怕儿子过于劳累了。 她让丽嬷嬷把魏玄领了进来。 魏玄看到魏琳在屋里,且换上了寝衣,显然是陪母亲一起睡的模样。 “你怎么在这里?”他问。 魏琳有些怕他:“我这是陪娘一起睡,我们母女说些体己话。” “你今天去了富然屋里,还打碎了花瓶,可是专程去找她的麻烦?”他问题问得直接,魏琳面上一恼。 他可是她的亲二哥啊。 “二哥,我这么做都是为了你好,是不是富然在你面前告状了,那花瓶我是不小心踢倒的,不过是个花瓶罢了,大不了我赔你一个,你都不知道富然在我面前,态度有多嚣张。” 魏琳气得一顿抱怨。 “修宁,琳儿也不是故意的,她同我说过,若是富然那边在意,就到库房为她挑选几只好看的花瓶送过去。” 并不是花瓶的事。 魏玄向母亲问了安,并没有在屋里多停留,就离开了庆福院。 魏玄前脚一走,魏琳立刻委屈上了。 “娘,你看看二哥,现在一颗心都为着富然,富然是什么人?她已经勾走了二哥的心,若是时间一长,二哥还不得事事都向着她,到时二哥和无忧的心都在富然的身上,又怎么还会再听娘的话。” 魏琳大吐苦水。 魏老夫人深思过:“你二哥的事,你就不要管了,管得多了,惹恼了你二哥,以后你回府也不自在。” 魏琳脸色一变。 “娘,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以后是不想我再回来了吗?人家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们是当真将我给泼了,不打算让我有娘家了。”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你的娘家你想什么时候回就什么时候回,无忧还小,带到我跟前抚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你提也不合适。”魏老夫人有自己的思虑。 无忧若当真带到她面前抚养,富然定是不会同意的,她是名正言顺的卫国公夫人,是无忧的亲娘。 若是魏玄当真同意让元欣进门,一切再行商量。 “娘也知道富然不适合当国公夫人,元欣就很合适,她如今愿意释出意愿,咱们可得为二哥把握住这个机会,以元欣的才情,京里有的是人想要上门求娶的,只是她一直都没有同意,她对二哥,是怀着心思的。” 魏琳就想着魏家莫失了这个机会。 卫国公府是她的娘家。 若是堂堂卫国公夫人只是长公主府出身的丫环,出门之后,她脸上也无光。 人前不会说什么,可背后指指点点的长舌妇一个也不少。 “什么事,都是你二哥有心思,元姑娘当真对你二哥有意,那就让她自己费些心思,待他们二人皆有意愿,我才好为他们操办。” 魏老夫人是喜欢元欣,元欣的刻意讨好,没有人不喜欢的。 元欣的出身也好,才情也高,的确是堪配卫国公夫人的位置。 魏老夫人也是有私心的,富然的身份的确是太低了些,将来若是生下儿子,请封世子,必定会有人在背后议论。 她不希望自己的孙儿在出身上被人指指点点。 父亲的高贵,母亲却低贱如泥。 但魏老夫人也不愿意做恶人,富然进入魏家的确不太光明正大,可她之前不惜自己的安危救了魏玄,与长公主彻底的撕破了脸。 魏家若是此时落井下石,便落了下乘。 第125章 霉运 元欣这段时间几乎每日都来国公府,倒也不是次次都是她主动的,有魏老夫人相邀,也有魏琳相邀。 她过府,也算有名头。 富然一早就准备出府了。 她本来打算带着无忧一起的,她要走时,无忧还睡着,她便打消了这个念头,自己先出府一趟。 她本想自己一个人带着无忧离开,可思来想去,这其中的难度大了些。 所幸,她打听到一些消息,沈家将尉迟家的人请到京城来,可见,他们还是相信她与沈奉安之间的关系。 既然如此,她也不抗拒与沈家相认。 她将富年留给她的那枚玉扣,拓印在纸上,样式清晰。 真正的玉扣,她收得好好的,富家不算对不起她,若当年富家直接卖了这枚玉扣,也没什么相认不相认的。 她终其一生都不会知道,自己富家并没有血缘关系。 她还有一个亲生的娘亲。 富家阿娘对她也很好,自小当成亲女儿一样养着,只是富家的条件一般,富然从小在家里便做了许多事,从不让父母操心。 她今日要亲手将玉扣的拓印纸交到沈家,若是尉迟家真的来了人,他们可以先看看这枚玉扣是不是属于尉迟家。 富然才出朝光院,就被魏玄唤住了。 魏玄正要出门,见她行色匆匆,换的也是要出门的衣裳,想着昨晚她早早就将烛火熄灭,他不动声色的走到富然身边。 “这么早,可是要出门?”魏玄问。 富然回头,点头行了个礼,看到必安的那一刻,眉头微微一蹙。 她倒没有多大意见,魏玄身边需要有人侍候。 必安跟在他身边时间长,自然用得更顺手些。 “出府一趟,办些小事,很快就会回来的,无忧正睡着,有奶娘和雨滴看顾。”还有许嬷嬷,她只带了巧儿。 她原是不想带,雨滴更得她的心,不过,魏玄吩咐过,若是出门,必然是要带着巧儿和钱武的。 魏玄对此并没有多说什么。 “可用了早膳?”他问。 富然还没有用早膳,她想留着肚子在外头吃些东西,不过,魏玄这么问了,她直接告诉他,她已经吃过了。 “厨房送了些过来,我吃过了,国公爷是要到庆福院陪老夫人用膳吧,可别耽搁了时间。”她一副就要离开的模样。 她再度称他为国公爷,这是下意识的,是她一直以来的称呼,要她次次唤他魏修宁实在有些难了。 她也没让自己刻意去改变,在老夫人跟前注意些也就是了。 说不定,她连国公爷也叫不了几次。 “你怎么能骗人呢,小宁子说了,早膳还没有送到朝光院。”林必安就觉得她脸上的神情不太自然。 瞧,就在是说谎,心虚的表现。 富然被挑破,脸上微微一变,她神情复杂的看了必安一眼。 说实话,她其实更想念高免在魏玄身边当差的样子。 高免从来不说废话。 她更后悔上一次为何要提醒魏玄把必安找回来,瞧瞧,她给自己找回来一个不自在。 “林护卫倒是打听的颇为清楚。”富然也不辩解了,她是没用早膳,这不是推脱之辞吗?是非要将那层纸挑破吗? 必安理所当然的点头。 “这是自然,你在主子面前,最好如实相告,别试图隐瞒,国公府的事,没有任何事是能瞒得了的主子的。”必安这是警告。 富然勾了勾唇角,正要怼必安,发现魏玄正看着她,她思虑片刻,决定熄火,不与必安一般计较。 她要出府,可不能让突发的情况给阻止了。 “既然没有吃过,那就随我一道,去庆福院,陪母亲一起吃吧。”魏玄道。 富然是想拒绝的。 但魏玄一直看着她,她若是不同意—— 罢了,以免平添事端,她同意与他一起去庆福院用早饭,反正只是吃顿饭罢了,她能忍的。 可一想到庆福院那里有魏琳,她就觉得自己的胃口不佳。 她跟在魏玄身后,不紧不慢,就是没走到他身边去。 他就像个主子走在前头,她像个小丫头跟在身侧,可富然一点也不介意。 她当过丫环,有经验,觉得这样就挺好。 二人到了庆福院,庆福院已经开始摆早饭,魏老夫人的房里传来了阵阵笑声,有老夫人的,有魏琳的,还有一道他们二人都不算陌生的笑声,是属于元欣的。 富然抬头看了一眼,只看到魏玄的背。 看不到他的脸色。 有人通报魏玄来了,魏老夫人和魏琳便领着元欣出来了。 三人在看到富然的那一刻,多多少少脸色都有些变化。 老夫人的脸色变化不大,倒不是说她不惊讶,而是她掩藏得好,所有的一起伏,皆隐在平静的表情之下。 “都来了,快坐吧。”老夫人平和地道。 魏琳见了富然,脸色可没那么好,她瞪了富然一眼,心里暗骂富然当真是脸皮够厚的。 平日都是二哥过来陪着母亲用膳的,富然极少出现,今日,她也一并过来了,必然不是母亲叫她来的,也不可能是二哥硬要她陪着来。 肯定是她自己要来,二哥坚持不住,才让她一起来的。 “哟,你怎么也来了。”魏琳轻哼一声,问道。 没指名道姓,富然权当没听到。 叫她,她再回也不迟。 她本就不是多事的人,更不想理会魏琳,由着她无端挑事。 富然在魏玄的身边坐下。 魏琳见富然没有回应自己,已经很生气,富然这是瞧不起她:“二哥,你怎么把她带来了,一大早的,多触霉头。” 富然抬头,一双眸子,平静的可怕。 只是那样淡淡地看着魏琳。 “大小姐说得对极了,一大早的,把我带来,实在是触了大霉头,还是元姑娘一身红色喜运,人见人爱,是个人都能沾到好运。” 富然起身,面无表情地向老夫人行了个礼。 “富然就不打扰几位用膳了。”说罢,她直接转身走了。 她本就不想过来。 如果不是魏玄开口,她这会早就离开卫国公府,在大街上挑上一家合她胃口的早餐铺子,点上一桌子,让自己吃个高兴。 第126章 换人 出了庆福院,富然片刻时间也没耽搁,带着巧儿出了府,钱武已经在架着车在外头等着。 她本来只想带着巧儿的,可钱武有他的职责。 只要富然出门,钱武就必须在她身边守护她的安危,甚至富然也没什么权力让钱武去做别的。 回头,他还得向魏玄禀明她的一切行踪。 她便由着钱武了,现在她还逃不脱眼前的困境。 有巧儿和钱武护着,至少,安全上不需要再担忧。 富然前脚走,魏老夫人后脚就让丽嬷嬷将人给请回去,她狠狠的骂过魏琳。 “这话岂是你能说的,她触你什么霉头了?”魏老夫人是万万没想到魏琳尽能说出这番恶毒的话。 富然原就不是个忍气吞声的,她尊守国公府的一切,可她也有自己的性子。 魏琳今日所言的确是过份了。 “一会去给你二嫂赔礼道歉,便是看在你二哥的面上,你也不能这样说她。”魏老夫人怒道。 一旁的元欣也被吓了一大跳。 她早就看出来魏琳一点都不喜欢富然。 言谈间,魏琳都是对富然的恶意。 她原本还是心喜的,魏琳越是讨厌富然,就越会站到她这边,成为她的助力。 可魏琳如此明目张胆的在言语上苛责富然,反倒让富然拿捏了。 “大小姐虽不是故意的,可刚才所言,只怕二夫人误会了,我陪大小姐一起去向二夫人赔礼道歉。”元欣温和的道。 她站在魏琳这边,却也不曾指出富然的半点不好。 魏玄胃口全无,富然一大早便急着出门,的确是他开口将她带到这里来的,倒是让她受了魏琳的一番折辱。 他淡淡抬头,看着魏琳。 “用过早膳,就回沈家去吧。”他没有拿筷子,便要起身。 魏琳闻言,立刻变了脸色。 “二哥,你为了那个女人,要赶我离开,这也是我的家,我为什么要离开。”魏琳火气一上来,可就不管不顾了。 元欣在一旁善意的劝着。 “大小姐,你先别恼,国公爷这么说,自有他的道理。”她自然是要站在魏玄这边的,好让魏玄知道她的善解人意。 可魏琳已经不想考虑那么多。 “二哥,你这是被鬼迷了心窍吧,你已经忘了之前是怎么对她的吗?现在干嘛对她这么好?她可是当着娘的面甩脸子,直接走人了,她就是个没有教养,没有心胸的丫环,有幸进了国公府,当上了国公夫人,她以为可以改变什么。” 魏琳扯着声道,她就是要二哥睁大眼好好看看,富然根本就不是个好人。 “无论她是什么人,她如今是我的夫人,你就不该妄议她,她是你的二嫂,当初是光明正大嫁进魏家,只要她还在一日,你便不能随意折辱她。”魏玄平静的道。 这个妹妹自小到大就是这样的性子。 他少年不曾忍她,如今,倒是多有忍让。 可她的性子在嫁人之后,非但没有半点改变,倒是有变本加厉的可能,她才嫁进沈家没几年。 沈宴现在忍着她,但不能一辈子都这样忍着她。 她若是不改不变,迟早有一日,沈家会受不了她。 “什么光明正大,她就是个不要脸的,对你下药,逼你娶她,你怎么还能纵着她呢,她长得又不好看,无才无貌无德,能踏进魏家,那就是折辱了魏家,二哥——,你不能被这样一个人左右,她虽生下无忧,可她就是配不上你。” 魏琳将元欣往前一推。 “卫国公夫人也不是谁都能当的,元欣比富然不知道好多少倍,她能配你,你休了富然,现在富然没有长公主撑着,凭什么还要霸占国公夫人的位置。” 魏琳不明白,当初与长公主翻了脸,就该直接把富然给休了,何苦等到现在。 魏玄不想再理会无理取闹的魏琳。 “娘,虽然魏琳已经嫁人,但娘还是要对她多有管教,以免旁人以为,魏家没有家教。”魏玄连正眼都不看魏琳一眼。 魏老夫人也知道魏琳说的话有些过份了。 “琳儿,够了,切莫再胡说,你二哥怎么做都好,他自有他的安排,不需要你在这里指指点点的。” “娘——。”魏琳瞪大了眼,一脸的不敢置信:“娘,你怎么能帮着二哥来责怪我,我这么做都是为了魏家,我有什么错。” 魏玄已经不想再听下去。 “娘,我还有事要处理,先出去了,晚些将魏琳送回沈家。”他不想看到她在闹。 才回府几日,便没完没了的闹腾。 昨日打破了花瓶,也就罢了,不过是个花瓶,换一个就成。 今日一早,还在闹事。 魏老夫人先应下了,好让魏玄可以安心的出去办事。 魏玄前脚走,后边传来魏琳的咒骂声。 骂的是魏玄没把眼睛睁开,看不清楚富然的本来面目,她就不是个一个好人,这样一个人留在卫国公府,对卫国公府不是件好事。 “娘,你看二哥了,他怎么能赶我走?他是不是不想我再回娘家,这是娘的家,只要娘在,我就要回来,他是赶不走我的。”魏琳若是用强留下来,魏玄也不可能当真派人将她强行送回沈家。 一旁的元欣瞧着心里跳得厉害。 若是早上富然没有出现,本来是一个很温馨的场面,魏家母子三人一同用膳,她则陪在一旁,与魏家人无异。 她可以亲自为老夫人布菜,还能为魏玄添饭加菜的,他一定能看到她的温柔与能干。 他身边缺这样的人不是吗?富然根本就不是一个温柔的女人。 她全身长满了许多小刺,似是在保护自己,可她也在扎别人。 现在好了,全都泡汤了,魏玄连早饭都没吃就走了。 “你这性子,是要改改了,在沈家切莫这样,若是沈宴忍无可忍,将你给休回家来,看你到时是要流尽了眼泪。”魏老夫人道。 沈宴是个好孩子,可沈宴的性子与魏琳不同。 “他敢。”魏琳挑眉,“沈宴这辈子只能有我这个妻子,若是敢休了我,他就得孤独终老,不能再娶。” “又胡说了。”老夫人无奈的摇头:“行了,快吃早饭吧,吃完让人送你回沈家去。”魏老夫人是认同了魏玄的意见,她亲自招待元欣,让元欣别往心上放。 “老夫人放心,今日之后,元欣不会向外说出半个字。” 第127章 玉扣 富然在外头寻了好吃的,吃完东西心情也好了。 这才让钱武将车赶到沈家去。 钱武是个尽职的,只要富然不说,他从来不问,只听从吩咐,如此看来,钱武可比必安好用得多。 巧儿也是不多话的,她只会安静地跟在富然身边,必要之时,才会出声。 至于富然所做的决定,她也不会去质疑。 毕竟,主子交代他们,护在夫人身边,保夫人周全,并未吩咐其他的。 富然也不瞒着他们。 “上回到沈家参加宴席时,发生了一些事情,今日我恰好有些事想找沈家问问。”富然瞧着巧儿:“你说,若是魏家知道我的出身不仅仅是个丫环,他们会不会改变想法?” 她故意这么说的。 今日出门回去之后若是魏玄问起来,钱武和巧儿必定不会有半分隐瞒,于其如此,她还不如让他们误会她是受了刺激,不想被魏家看轻,才上沈家去,想从中找到她与沈家姑姑的联系。 “夫人如今已经是卫国公夫人,没有人可以小瞧夫人。”巧儿正色的道。 富然轻笑。 这话只能骗骗自己。 “外人不敢当着我的面小瞧我,背后还不知道怎么瞧不上我呢,我倒是不在意,若只有我一个人,便是有背后被人指着脊梁骨骂,也无所谓,可我还有无忧,我不想无忧被人骂半句,她没有错。” 富然也非常认真地解释。 “巧儿,你瞧,连自家人都瞧不上我,又如何能苛责外人。” 巧儿沉默了。 大小姐对夫人的误解一直很深,也一直不曾有过改变。 夫人这么做也很正常,只是,沈家是大小姐的夫家啊,若是大小姐知晓,只怕还不知道要怎么闹呢。 连巧儿都觉得,夫人是左右为难的。 “夫人若是觉得这样做是对的,那便去做,奴婢一定是站在夫人这边的。”巧儿道。 富然微笑着道了谢。 到了沈家,知会了门房,门房知得是卫国公夫人来了,立刻将人恭敬的请了进去。 卫国公夫人可是他们家少夫人的嫂子,加上原本身份就十分尊贵。 今日沈宴不在府内。 是沈夫人亲自招待了富然。 沈夫人瞧着富然这张脸,每每就想起她的小姑子,不久之后,沈奉安的长子就要来了,到时,可安排他们见上一面。 沈夫人热情的拉着富然的手,从富然的身后并没有看到魏琳的身影,看来,魏琳未回,这一趟,富然是专门过来的。 沈夫人立刻遣退无关紧要的人,只留她与富然二人说些体己的话。 富然很客气:“上回夫人所言我,我回去之后,连番做梦,梦到年幼时,身上有一物,却不是我富家能有的。” 她将拓印出来的纸递给沈夫人。 “这枚玉扣,是自小跟在我身边,我一直以为,是富家所有,之前我兄长告知,此物怕不是富家有的。” 沈夫人接过拓印出来的玉扣,仔细地瞧了又瞧。 这枚玉扣,她瞧得的确是有几分眼熟。 “这东西,我好似在哪里见过。”沈夫人喃喃道。 富然并不确定沈夫人是不是真的见过。 “或许是物有相似。” “不不不。”沈夫人立刻摆摆手,认真的想着:“我的确是在何处见过。”沈夫人是绞着脑汁的细想着。 事关沈奉安的事,她一一都想过,最后终于想起来了。 “这是鸣修随身带的一枚玉扣。”玉扣不大,随身带着,平时若是没有注意,便会错过。 沈夫人惊了,若富然身上当真有与鸣修一样的玉扣,这不恰好证明,富然的确与沈奉安有关。 “那枚玉扣呢?可否拿来一看。”光是拓印出来的并不清晰,若是能见到实物,便能确定。 富然却有些为难。 “因此物十分珍贵,我一直都珍藏着,如今并未带在身边。” 沈夫人有些失望。 “那是有些可惜了,不过,过几日,尉迟家会来人,你可否愿与他见上一面,若你们之间当真有缘源,可千万不能错过。”沈夫人见了这枚玉扣,又加深了几分信心。 想来富然与尉迟家定是有所关联的。 富然点点头:“我此次过来,便也是想弄清楚,若是,亲人相聚,若不是,也可以彻底理清关系,当日沈家那么看重,我实在有些过意不去。” 富然叹息一声:“以我的出身,沈家能考虑到尉迟家,也实属难得,如今即便是顶着卫国公夫人的身份,处境也非比寻常,魏家待我很好,可我的身份,终归是无法匹配。” 她要为自己寻个退路。 这个退路若当真是她血亲身边,至少,她可以更安心一些。 无忧那么小,她一个人可以颠沛流离,可无忧不行。 她不希望无忧自小就要受苦。 沈夫人自是体谅富然的难处。 之前富然在魏家的处境,她也是知晓一些,魏琳从魏家回来,说的都是对富然的不满。 沈夫人安抚了几句,现在一切还未确定之前,她也不好做下其他承诺,万一不是呢? 若只是空欢喜一场,奉家会难过,整个尉迟家都会难过。 富然在沈家并没有停留太久,便告辞离开。 回国公府之前,她在街上挑了几样小玩意,给魏念挑了两样,给无忧挑了两样。 集市上也逛了一圈,瞧瞧这世道,什么东西赚钱。 小摊小贩的也能赚些钱,倒也是辛苦钱。 午膳之前,她赶回国公府。 魏玄已经出门去了,魏琳和元欣离开了国公府。 富然直接回了朝光院,庆福院那边若是没有叫她过去,寻常她是不会主动过去的。 回到朝光院,无忧醒着,念儿正在逗着无忧玩耍。 兰音也在一旁。 今天早上的事,她也听说了一些,府里其实没什么秘密。 她心里也替富然难过,魏琳对她有太大的意见,这意见,怕是一时半会不会消散。 富然必定还要再受些委屈。 “念儿,瞧,给你带了好玩的。”富然给魏念带了一张精美手绘的面具,十分动人可爱,是小兔子的形像。 魏念一瞧,立刻尖叫地上前,捧着面具。 “好可爱,好漂亮。” 第128章 态度 富然给魏念带的是小兔子面具和一个小仙子捏泥人,无忧还小,不会玩这些,她买了小铃铛和拨浪鼓,小家伙喜欢听声音。 魏念实在是太喜欢这两样玩具,拿在手上,一刻也舍不得放。 她平日出府的机会也少,年纪不大,加上兰音本就不喜欢外出,除非必要,是不会带魏念出去的。 魏念年纪还小,心性活泼,也是向往外面的热闹。 可兰音更看重的是魏念的安全,只要一踏出卫国公府的大门,兰音就觉得不安全。 只有在府里,才能够给她完完整整的安全感。 “又让你破费了。”兰音不好意思的道,看到女儿如此开怀,她对富然也是满心的感激。 富然对魏念是真心实意的好,无论有什么好的东西,都会记得魏念。 “大嫂说这话可就见外了,念儿还帮我哄无忧呢,无忧这么小,可是要仗着姐姐的照料,我这是提前贿赂她呢。”富然轻巧的道。 兰音一笑,她认真的打量富然的神情。 从富然的脸上并没有看到任何的不快。 “早上的事,我都听说了,魏琳就是那张嘴,总爱说些让人不痛快的话,你千万别放在心上。”兰音劝解着:“早上魏玄也发火了,让魏琳提前回了沈家。” 在兰音看来,这是魏玄护着富然的证明。 富然在府里的日子是一天比一天好,只要魏玄心里慢慢有了富然,那她的日子就能好过起来。 富然感激兰音的安慰。 “我心里有数,不会在意的。” 兰音没有再说什么,可谁又能不在意呢,魏玄与富然并不亲近,魏琳一回娘家便处处找事,现在又加上一个元欣—— “那位元姑娘,你也别放在心上,她——。”兰音努力的想要让富然心里别太在意,可她又不是个会劝解人的。 富然瞧着她一脸努力的样子,直接笑了起来。 “大嫂,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放心,我都不会在意的,现在不是还没影吗?若是她真的要进门,也无不可,我大不了退位让贤就是了,何必与自己过不去呢。” 她随意的道。 兰音蹙着眉头,她瞧着富然说得很随意,可她听着怎么有一种不太好的感觉。 “你真的看得开?” “人生在世,除死无大事。”她必须看得开了,否则岂不是给自己找麻烦,找不痛快。 富然摇着小铃铛,声音不大,清清脆脆的,的确还挺好听的。 午饭后,富然陪着无忧一起午歇。 兰音带着魏念也回去午歇去了。 富然这一觉,倒是睡得迟了,起来时,已经过去大半个下午。 她懒洋洋的由着奶娘抱着无忧去喂奶。 她从床上移到窗边的榻上,窗外是个小园子,种着花和草,还有两棵树。 这样的生活倒也惬意,有吃有喝有人侍候。 她打了个哈欠,好可惜,若是能得一辈子的清闲,那也算是种福气。 可惜,这种生活不可能延续一辈子,很快就会被打断。 晚膳前,庆福院那边传话,让富然去庆福院用晚膳。 富然不太想去。 “国公爷回府了?”她问巧儿。 “夫人,国公爷还没回府。”巧儿让人打听过了。 富然点点头,可见是老夫人让她过去用膳,为什么呢? 是觉得魏琳早上说的话太难听,觉得对她有愧疚之意,才想着晚膳让她过去试图安抚她? 还是想趁着这个机会向她挑明,好让她认识自己的身份,这身份,迟早有一天,是要给元欣的。 无论是哪一种,富然都得去一趟。 今晚,老夫人只叫了富然,兰音母女并未一同叫到庆福院用晚膳。 兰音知晓时,还有些担心她。 “要不要我陪你一块去?就算婆母没有唤我,我若是去了,她也不会说什么的。”兰音是鼓起勇气,若是能陪富然一块去,至少,富然心里不会那么难受。 富然接收到她的心意,心里暖暖的。 兰音真的是个特别单纯的人,谁对她好,她就对谁好。 正因为她感受到了富然对她们母女的好,所以,现在她也想对富然更好些。 “大嫂,你对我真是太好了,我都快流泪了。”富然假装拭泪,逗笑了兰音。 “你别这样,我是说真的。” “我也是认真的啊。”富然笑道:“大嫂一番心意,我都领着呢,放心,庆福院不是多恐怖的地方,老夫人是吃斋念佛的人,不会对我怎么样的。” 兰音想着也是,自她嫁过魏家,老夫人对她从来没有苛待过。 富然没带无忧,老夫人问起,便说无忧已经睡下了。 魏老夫人还有些遗憾,她还想见见无忧。 “既然睡了,就不要折腾她,还那么小,得好好歇着。” 时间还早,桌上也未布菜,老夫人让丽嬷嬷先送了些茶水过来,富然也不好推拒,坐下来陪老夫人一起喝茶。 老夫人的确是为了早上的事,才找富然过来的。 “魏琳自小被我宠坏了,我一这一生,生下二子一女,女儿最小,自是多疼惜了些,她上头又有两个兄长,自小也是纵着她的,一不小心,便养成了如今这等性子。”魏老夫人也是知晓自己女儿惯坏了。 可如今魏琳已经嫁人,倒不好再严加管教。 富然没说什么,只是笑笑,喝了口茶。 “她对你的出身有意见已经不是一天两天,根深蒂固需慢慢化解,你也别太在意,好好教养无忧。” 富然抬眸,看向魏老夫人,面色平静。 “所以,无忧不会被送到老夫人跟前教养,是吗?” 魏琳无如何何奚落,指责,她都不在意。 但魏琳说要将她的无忧送到老夫人跟前教养,是她最在意的,她的女儿,还轮不到别人来教。 她自己会教,会养。 “当然不会,我年纪大了,有心无力,无忧是你的女儿,你自会好好养育她,魏琳说一出是一出,你别与她一般计较。” “有老夫人这番话,我就放心了。”富然放下茶碗:“富然出身虽不显,可也想努力的当好一个母亲,没有谁天生就是个好母亲,都有头一回当娘的时候,我不想被剥夺这份权力。” 第129章 别太亲近 下人们将晚膳摆放妥当,魏玄也回来了。 富然本想离开的,又觉得这样做太过特意,只得先留下来陪着老夫人一块用晚饭。 端碗,吃饭,全程没有多说半个字。 她吃饱之后,缓慢的放下碗。 “我吃饱了,老夫人,国公爷慢用,我先回去看看无忧。”说着,她已经起身了。 魏老夫人因今早之事,觉得愧对于她,倒是不在意她早早离席。 她找的理由也正当。 “去吧。”魏老夫人点点头。 富然颔首离开。 全程对魏玄也是客客气气,她再度称她为国公爷。 她只会在人前唤魏老夫人一声母亲,在卫国公府,她大多都是称呼其为老夫人,魏玄亦是如此。 富然离开后,魏老夫人叹息一声。 “今早之事,的确是委屈她了,琳儿无状,你也别怪琳儿,她一颗心也是为了魏家,她关心无忧,担心无忧被她娘给带坏了。” 魏玄喝了一口汤,没什么胃口。 “娘放心,我没怪她。” 魏老夫人这才满意的点点头,她安抚好了富然,知道儿子再怎么怪,也不可能真的怪他的亲妹妹。 魏琳的性子一直如此,不是一天两天了,魏玄也早就已经习惯。 “元欣这孩子我瞧着不错,也就不阻止她时常来府里走动,陪陪我倒也挺好。”魏老夫人有意无意提及。 元欣的言行举止,都颇对她的胃口,这孩子也懂看人脸色,知道怎么讨好于人。 “娘再亲她,也莫要阻了她的正常嫁娶,若是让人知晓,怕是有碍她的名声,她年纪不小,该议亲了。” 魏玄即已经挑明了,魏老夫人也就不掩着遮着。 “修宁,元欣是个好姑娘,更好在她对你有意,便是不做正妻,她也愿意留在国公府,光是这一点,咱们就没有理由将人往外推,你身为卫国公,身边也不可能仅有一个正妻,娶个平妻,纳个贵妾,亦是寻常之事。” 魏老夫人因无忧对富然缓和过来的情绪,并不代表没有丝毫不满。 她始终觉得富然是顶不起卫国公府的夫人身份。 过些年头,她的年纪大些,谁来主掌国公府。 修宁在外忙着家国天下的大事,内宅必定是要由卫国公夫人操持的,可富然的出身,的确是操持不了偌大的国公府。 她需要提前为儿子做好打算,元欣有才有貌,也能掌内宅,到时,以平妻的身份也好,掌了内宅之事,她也能安心了。 “娘觉得她好,她或许真的好,但眼下,我身边并不需要再添女人,你若觉得与她投缘,便认个义女也好。” 魏玄皱着眉头道。 他不好女色,若当真好这个,这么多年来,他身边不可能没有女人。 不曾遇到真正让他心动的女子,他无意让人留在身边,平添事端。 女人有时,的确事多。 富然倒是从不生事,她非常清楚自己的处境,低眉顺眼,正是他需要的。 国公府的内宅之事,有管事打理,未必需要女主人亲自操持。 如今内宅有母亲操持,过些年头,待母亲年岁大了,自可安排其他人来操持。 这不是非要迎娶另一个女人的理由。 “修宁,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娘与她再投缘,也不可能认她当义女,娘是为了你着想,修宁,娘知道有了前一头亲事,你已经非常抗拒女人,感情是可以慢慢培养的,娘也不逼你,这事儿慢慢来,半年的时间,若是半年之后,你还是无意元欣,娘会另想法子的。” 魏老夫人还是不肯轻易罢休的。 魏玄也不与母亲争论。 半年之后,他若无意,母亲自然不好再继续。 母子二人用完膳,没再多说,魏老夫人让魏玄早些回去歇着。 魏玄一回来,便得知富然去了沈家,见了沈夫人。 至于她和沈夫人说了什么,钱武和巧儿都不知晓。 他们并没有近身侍候,二人说话,他们也没有听清。 魏玄回到朝光院,沐浴过后,见富然屋里的灯还亮着,他脚下没有犹豫,直接走了过去。 雨滴刚从里面端了一盆水出来,见了魏玄,倒是怔了怔。 “国公爷。”她声音大了些,里面的人应该也能听到。 魏玄看了一眼雨滴手上的盆。 “这是做什么?” “无忧小姐今日有些闹肚子,刚给她清洗过。”雨滴如实回答。 魏玄没再追问,随即进了屋里。 富然已经听到雨滴的声音,刚才无忧闹肚子,沾了些在衣服上,便给她全身都清理过,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 今晚可不能再让她着了凉。 这么大的孩子,若是病了,那可不太好。 “无忧怎么样了?”他上前,目光先落在无忧的身上。 富然抱着无忧,轻摇着。 “苏大夫过来瞧过,小肚子着了凉,倒是没什么大碍,好好保暖就行了。” 魏玄黑眸凉凉抬起,他虽未说什么,但一旁的两个奶娘浑身已经开始打颤。 有时夜里是她们看护的。 也可能是她们着了凉,让无忧小姐喝了凉着的奶。 夫人并未提这个,就是想要保护她们。 “国公爷也别怪她们,无忧跟我睡的时间长一些,也许是我晚上没注意,让无忧着了凉。”她担心他怪责于人。 魏玄淡淡收回视线,落在她的脸上。 她一声声的国公爷,倒是又显得生疏冷漠,在此之前,她曾唤他修宁。 女儿是他的,也是她的,他不曾怀疑过她对女儿的爱护之心。 “夜里你不用一个人看顾,我和你一起照顾无忧。”他伸出大手,要她将无忧交给他。 富然有些不情愿。 所以,动作顿了顿,抬眸看他:“国公爷白日还要忙正事,晚上又要带无忧,休息不好,白日必定精神不济,我白天可以补眠,纵使晚上没有睡好,也无妨,国公爷还是回房好好休息吧。” 她并不想把无忧交给他,也不想让他留在屋里。 他都是要再娶的人了,还是不要和无忧太亲近,他越是亲近,到时候,她想带走无忧,便会越坚难。 她希望他和无忧没有多少感情,她带走无忧,他才不至于动静太大。 第130章 梦游 “我不累。”他没有动手,只是黑眸直勾勾的注视着她。 富然深吸一口气,脸上的神情有些僵硬。 她能直接将人给踹出去吗?显然是不能的,再说,凭他们俩个的体型差,他才是那个能将她踹走的人。 “今晚我不想把无忧交给你。”她用很平静的语气与他说话,“不得不说,今天早上的事对我影响还是挺大的,至今,我的情绪还未平复,大小姐说什么我都可以不在意,可我还在啊,我还活得好好的,她就要给我女儿找后娘了。” 她瞪着眼看他,眼里闪着点点火光。 “若今日我死了,大小姐这般用心,我在九泉之下,也是感激不尽的,可我不是活得好好的吗?”她眉头拧着,“也许国公爷也是这么想的,无忧虽是我所生,可她不需要有我这个一个无能的母亲。” 她抱着无忧退了一步。 “无忧现在这么小,我用心养育她,教她,若等她长大之后,也同样觉得有我这样一个母亲是她的耻辱,到时,我肯定有多远滚多远,不碍谁的眼。”可现在不行。 魏玄一言不发地看着她。 富然心里还是有些发虚的。 这个男人心里在想什么,她一点也看不透。 她都说了这样的话,明摆着她是在生气啊,他不但不出言安抚,又不转身走人,他想干什么? “元姑娘挺好的,出身也好,才情也罢,我都比不上她,这一点,我有自知之明,可她还年轻,她自己能生,将来养育她自己生的孩子不好吗?国公爷大可以将她迎进府,多生几个,好好养育。”只要别觊觎她的孩子就成啊。 魏琳的意思多明显,将她的女儿送到老夫人跟前去养育,就没她这亲娘什么事了。 元欣入门,成为新任国公夫人,自是要表现一下自己的大度,无忧这时就派上用场了。 她的无忧不是个道具。 “真的,我一点也不反对,不作妖,只要婚期定出来,我立即让位。”她怀里抱着无忧,无法举起手来发誓。 否则,她一定会让他看到她有多虔诚的发誓,绝无半句虚言。 魏玄的目光更沉了。 “你是这么想的。”他的声音,似浸了一晚上的冰水,散发着一股寒意。 “我怎么想不重要。”她自觉地当个隐形人,“我也可以搬去杏院住,别院也行,我不挑。” 话都挑明到这个份上了,他的脸色不至于继续沉下去了吧。 魏玄收回目光,不再看她,直接从她手里将无忧抱了过去。 富然一震,以为他要抢孩子。 下一刻,他抱着无忧到床上去了,让其他人都退下。 屋里顿时,只有富然一人立在原地。 他倒好,抱着无忧上床歇着。 富然木然了一会,还是去了浴间清洗过后,才出来。 她想睡在靠窗的软榻上。 事实上,她也是这么做的,只是软榻上没有被子,她轻声轻脚的从柜子里翻出一床被子。 软榻的尺寸她睡还成。 富然一人睡,鼻间都闻不到无忧的奶香味,她心里头闷闷的,怪着魏玄干什么好好的过来跟她抢女儿。 想着想什么,不知何时便睡着了。 等她被无忧的哭声吵醒,已经是第二天。 她不知何时到了床上,无忧是饿醒的。 屋里已经没有魏玄的身影。 奶娘赶了过来,给无忧喂奶,富然坐在床上,花了点功夫让脑子清醒清醒,可她怎么也想不起来,昨晚她是怎么回到床上的。 昨晚没有人守夜。 她大概是梦游了。 说起来这梦游可是病症,她决定把纪大夫请过来,好好的询问一下,她是不是真有这等症状。 纪大夫认真的为她把过脉,确定她的身体还挺健康的。 “夫人可是头一回梦游?” “是吧。”富然也不太确定,毕竟之前,她也没发现啊,说不定她之前也会梦游,只是她自己不知道,这可不太妙,万一她真有梦游症,无忧跟着她岂不是会有危险。 她睡着之后,做了什么事都不知道。 有人梦游会跳楼,会杀人啊。 “从脉相上来看,实在是看不出什么东西来,若夫人仍觉得当真有梦游之症,这几日,再细细观察,安排人守夜吧。”纪大夫人也不确定。 毕竟,这个病症,不太好诊断。 “也是,昨晚我分明睡在软榻上,今早是在床上醒来的,我还一点印象都没有,若是有人将我搬到床上,我应该是有感觉才是。”她前一日没有醉酒,也不曾服药,更没有累得不醒人世。 所以,一切都挺不合理的。 纪大夫闻言觉得夫人睡在软榻,这一点倒是可疑。 “夫人为何一开始不睡在床上,而是睡在软榻上。”纪大夫问。 “不小心睡着的。”富然没有解释得太细。 “昨晚除了夫人和无忧小姐,没有别人了?” “有,国公爷也在,他陪着无忧一起睡的。” 纪大夫一脸恍然大悟。 “或许,是国公爷将夫人抱到床上的。” “不可能。”富然立刻否决了,“我说过,有人将我搬到床上,我一定有感觉的,我不可能睡得那么死。”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纪大夫也不好再说什么。 富然也决定,从今晚开始,安排守夜的,至少可以确定她是不是睡着了自己还乱走。 因为这事,富然一整日心里都有些堵堵的。 今晚由巧儿守夜。 苏玉为无忧瞧过,今天也没有再闹肚子,暂时可以放下心来。 苏玉也为富然诊过,与纪大夫一样,也诊不出什么来。 但是苏玉比较笃定是有人将富然抱到床上去了。 “也许夫人睡得太沉,国公爷动作轻柔,才没有将夫人吵醒。” 富然只好等魏玄回来,问问他昨晚之事。 她此时倒是希望,是他将她抱到床上的,而不是她有梦游之症。 偏偏今晚魏玄回来得有些晚。 无忧已经睡了,富然也沐浴过后,看了好一会书,他还没有回来。 “夫人先歇下吧,待国公爷回府,奴婢再将夫人唤醒。”巧儿见她连着打了好几个哈欠,定是累极了,便劝她先歇下。 第131章 确诊了 富然是有些累了,若只是寻常梦游,她倒是不担心,可现在无忧与她一起睡,她心有牵挂自然不一样。 若是连诊都诊不出来,如何能治。 昏昏沉沉睡了一会,还做了一个梦。 梦里她梦游了,梦游时做了很多她平时不会做的事,把她给吓醒了。 “你醒了。” 突来的声音让富然吓了一大跳,屋里灯火未熄,魏玄一身寝衣立在床前,他蹙着眉头看着她满脸是汗的模样。 “怎么回事?”他凑上前,托起她的下巴,她的眼里映出他的样子。 “没什么,做了个梦。”她拉下他的手,看了一眼一旁的无忧,确定无忧还睡着,没有吵醒她,才松了口气,“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我都等了你好久。” 她的语气不免有些微微的怨。 听起来有几分撒娇的意味。 魏玄目光微沉。 “你等我?” “是啊。”富然点头,察觉自己有点激动,她立刻下了床,拉着魏玄到一旁说话,免得把无忧给吓醒了。 她将白日请纪大夫过来的事同他讲了一遍。 “我不记得自己曾经有梦游症,以前在长公主府时,我有个同屋,可她从来没说过我会梦游,来了国公府后,虽不是一直有人守夜,可也没有人说过。”她喃喃的道:“难道是因为我没有走出屋子,所以她们不知道?” 她真的是一点印像也没有。 魏玄目光微敛,落在她焦急的小脸上。 “昨晚上,你真的没有把我搬到床上去?”富然用词还是挺小心的,并没有说他把她抱到床上去,而是用了搬。 魏玄沉默片刻。 “怎么?这也要想这么久?”富然皱着眉头道。 “你为什么第一时间,没有考虑到是我抱你到床上去,而是觉得你自己在梦游?”他低声问道。 “若是你抱我上床,我定所觉,可是我没有,而且——,你为什么要抱我到床上去。”她一脸想不明白的样子。 魏玄有片刻无语。 “或许,你真的是梦游。” 他的话像是钉子生生的钉在富然的心板上,他会这么说,昨日肯定不是他抱她上床的,她真的自己梦游,自己跑到床上去了。 富然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她完全不敢相信。 这等于是当场确诊了。 “也不知道纪大夫有没有看梦游的药,万一没有可怎么办?”梦游一类,算不算精神类疾病,富然觉得脑瓜子嗡嗡的。 她尽量不在魏玄面前表现出来。 只觉得心里一阵阵的凉意。 “从明天开始,无忧就交给奶娘照料,我搬到杏院去。”她最终一脸平静的道。 “不必,无忧晚上有我照顾,从今天开始,你睡在我身侧。”魏玄让富然睡在最里侧,他睡在中意,无忧则睡在外侧。 这样有一个好处,便是夜里无忧饿了尿了,好处理。 富然若是当真夜里梦游,她必须要越过魏玄,以魏玄的习武之人的天生的五感,他不可能察觉不到的。 富然第一反应就是拒绝。 “这不太妥当,我不知道梦游会做出什么来,但是我听说过,有的人平来是很柔弱的,可是梦游时,力气可以大好几倍,万一我对你做出点什么事来,可怎么办?” “你这是少瞧我?”魏玄黑眸灼灼睨她。 富然额角一抽。 她哪是小瞧了他,她这分明是瞧不清自己啊。 她也是头一回知道自己还有这病症。 她已经很努力地让自己保持平静,不要崩溃。 “你干嘛冤枉我,你又何必如此,夜里根本就睡不好。” “那是我的事。” 富然完全说服不了魏玄,他的意志是铁一般的坚硬,富然本想连夜搬到杏院去,魏玄不允,她只得继续住在朝光院。 魏玄已经躺好,他的外侧是无忧。 无忧睡相可爱。 富然在原地僵持了好一会,才慢悠悠地爬到了床的最里侧。 说实话,她一点也不了解魏玄。 不知道这男人的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他干嘛淌这浑水,他完全可以自己一个人睡在他的房间,一夜到天明的。 她施施然躺下,目光落在上方,心思放空。 她本以为自己熬到天亮都不会睡着的。 可她才一会功夫就睡着了。 睡相倒是不差,一整夜也不怎么翻身,如今有了孩子,她潜意识里担心自己随意翻身会压到无忧,就更不会轻易翻身了。 本来无忧该睡在小床上,安全一些。 可她觉得这样离她太远,无忧感受不到母亲的温暖。 半夜,富然只是侧了个身,她的脸,对着魏玄。 魏玄恰好也转了个身,他们的鼻间充斥着对方的气息。 魏玄睡眠很浅,他睁开眼,看到是她的微锁的眉头,看来,刚才的话,对她还是有影响的。 昨晚的确是他将她抱到床上,她半夜侧身后,半个身子快要翻到软榻下面,他看不过眼,将人抱到床上。 她睡得很沉,整个过程中,她连动都没动。 他是怎么也没想到,她竟然误会自己夜里梦游。 罢了—— 就让她以为自己会梦游。 明日让纪大夫开些安神的汤药,给她治治。 “无忧——。”富然似是梦到了无忧,与往日一般,伸手轻轻拍拍女儿,可今日换了位置,她的手,直接拍在了他的脸上。 动作轻柔,“乖哦。” 她软软的低喃。 随后,她又睡着了。 魏玄僵了一阵,目光有几分灼热,眼前的女人与他有肌肤之亲,共同孕育了一个女儿。 即便他曾有过一个妻子,但,他从未与她像如今这般。 那个女人倒是不甘寂寞,给他戴了一顶绿帽,死于难产。 魏玄初时是有几分在意,女人死了,男人也死了,连他们的孩子也没有机会出生,他的怒意滔天,可事实却被埋了下来。 卫国公府的面上不能抹黑。 如今,他早就不在意,对眼前这门亲事,原也是抗拒颇多。 可她没有错,她生的女儿更无错。 富然将自己的手收了回去,魏玄下意识地握住了。 “乖乖。”她又低喃了两句,试图抽回自己的手,可没有成功。 她也没坚持,睡梦中,她握着的是无忧的手。 第132章 冒出来的亲事 一早醒来,魏玄还在。 富然先是惊了惊,确定外头天已经亮了,他还在,数一数日子,今日好像是他休沐的日子。 “无忧呢?”她没有在床的外侧看到女儿。 “饿了,奶娘正喂着。”魏玄懒懒的道。 “哦。”天都亮了,无忧的确该饿了,她瞧了瞧自己这会还在原来的位置,“国公爷——。” 他淡淡一眼横过来。 富然当作没看到。 每回魏修宁的叫,她觉得她和他没这么熟。 修宁修宁,还是让老夫人喊吧。 “昨晚,我有没有梦游?”她还是一点感觉都没有。 魏玄懒得与她计较,闭了闭夜,昨晚无忧有些闹腾,倒没有大哭大闹,只是时常哼唧两声。 无忧一动,他便醒了,一整夜,并没有睡好。 “没有。” 富然思前想后,确定自己虽有梦游之症,可症状不算严重,不会天天梦游,或许,隔很长时间才梦游一回。 从今天开始,她要记录下来。 并且要让雨滴和巧儿他们辛苦些,夜里值夜,一旦有发现,定要告诉她。 富然不想再睡,见他闭上了眼,她慢悠悠的从侧边爬了出去,在侧间换好了衣服,梳洗过后,无忧也喂得饱饱的,睁着大眼睛十分可人。 富然心里软软的抱着女儿,许嬷嬷厨房准备早膳送过来,昨晚巧儿守夜,白天若是无事,她便不需要过来当差。 有事再去唤她。 许嬷嬷将早膳摆上桌,庆福院那边来人询问今日魏玄是不是要去庆福院用早膳。 那边也正等着呢。 富然不确定,让许嬷嬷入内问问。 魏玄已经起身,见富然已经准备用早膳,他便庆福院的人回去回话,早膳就不过去了。 富然一惊,这怕是不太妥当,他留在朝光院用早饭,魏老夫人会不会对她有意见,以为是她想方设法勾住了魏玄。 “国公爷难得休沐在家,还是去庆福院多陪陪老夫人吧。”富然温和的道。 魏玄已经入座,目光深沉的看着她。 “怎么?如今一口一个国公爷,一个一个老夫人,不知情的,怕是不知道你是何人。”他语气带着几分冷意。 富然唇角一抽,不过是称呼而已,有什么好在意的。 她要改容易,以后新人进门,他们难道不会听串了吗? “是,下次我一定改。”她敷衍的道。 “不必等下回,夫人说得有几分道理,我难得休沐在家,的确该好好陪陪母亲,夫人随我一道去吧。”他起身,目光沉沉的看着富然,富然立时觉得是自己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大脚丫。 她没事干嘛要提醒他。 “我已经吃得差不多了——。”她其实才吃了一口。 “吃什么不重要,陪伴才是最重要的。”魏玄显然没打算放过她,富然咬了咬牙,只好随他一起去庆福院,这一回,他抱着无忧一起的。 理由自是魏老夫人想念无忧。 庆福院那边的确已经将早饭准备好了,今日元欣也在,只是魏琳不在。 元欣几乎日日都来,陪着魏老夫人半日。 不过,今日她只能在这里呆一会,早饭过后,她便要有事离开。 元欣知道今日魏玄休沐,所以,她来这一趟,是准备把魏玄请出去。 可她在看到魏玄身后的富然和他怀里的无忧时,眼神暗淡了些。 富然也瞧见了元欣,她的面色倒是一点也没有变。 “国公爷,夫人——。”元欣还是客客气气的打了招呼。 富然也礼貌的回了一句。 “来来来,别站着,都坐吧。”魏老夫人倒是没有半分尴尬,富然瞧着魏老夫人不动如山,心里不禁感慨,见过场面的人果真不一样。 她这个现儿媳还在呢,老夫人就已经盘算着新儿媳了。 这是想着让她儿子享齐人之福。 瞧着元欣也颇为急切,否则,以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身份,三番两次的来魏府,旁人早就指指点点了,这世道,怕是连亲事都不太好说了。 论起来,明月郡主与魏家的关系还近些。 可明月郡主一回都没有来过。 富然深谙食不言,吃饭时默默不语,只是吃着,无忧吃饱喝足,由奶娘抱在一旁玩着。 元欣倒是一点也不冷场,无论逮到什么话题,都可以完美发言。 富然挺想为她鼓个掌。 元欣甚至还说了些时事,魏玄偶尔会回上一两句。 富然吃饱后,将无忧抱在怀里,等着其他人吃完,再行离开。 有无忧在,她不无聊,也不尴尬,倒也挺好的。 “国公爷——。”元欣正要开口。 “别这么生份,以后啊,也别国公爷,国公爷的叫,叫他一声魏二哥就成。”魏老夫人道。 因魏玄排行老二,叫魏大哥,未免不把魏清当回事。 元欣面上虽不显,可眼里盈满了喜悦。 “是,魏二哥今日休沐,一会我去一趟寿王府,不知魏二哥可否陪我走一趟。”元欣目中怀着满满的期待。 “寿王府可有事?”魏玄抬头看了元欣一眼。 “是。”元欣叹息一声,“寿王府有些旧事未理清,这几日尽有人上门,说寿王与他们早就订了婚约,现在他们是要来找明月履行婚约。” 说到这事,元欣已经有些气氛了。 明月年纪不大,正是玩兴的时候,她一点也不想嫁人,即便寿王妃想安排人与她相看,都被明月给拒绝了。 谁知道,这时候冒出来一个湖州参将,非说寿王早年与他家定了亲事,还带了信物过来。 寿王妃完全接受不了,明月也是大吵大闹的,元欣想着去陪陪明月,开解开解她。 若是魏玄能与她一同前去,那是最完美的。 “胡州参将?可是霍隆。” “是,正是霍隆,与明月定亲的是霍隆的次子霍南风,这位霍南风,还是个庶子,以他的身份如何与明月匹配。” 魏玄没在说什么,但他决定与元欣一同前去寿王府。 魏老夫人也交代魏玄好好了处理这桩事,别让霍家当真找上寿王府的麻烦。 元欣似有几分得意,但她隐藏得很好,只是在看向富然的眼神,有着淡淡的挑衅。 富然失笑,与她何干。 第133章 突然求亲 明月已经大吵大闹了一番,更是不让霍家人上门。 寿王都过世好几年了,霍家人现在才拿着信物上门来认亲事,未免太晚,也过于蹊跷。 寿王妃见过那信物,的确是当初寿王所有,与霍家定亲这件事,寿王也曾提过一回。 霍隆曾是寿王旧部,后来去了湖州当了参将,这几年势力也渐渐壮大。 但寿王府早就不如当年。 “娘,我绝对不会嫁给姓霍的,我不相信爹会为我订下这样一门亲事,就算当初霍家是他的旧部,可我是他的亲女儿了,是仅有的一个女儿啊,他怎么可以这亲对我。”明月觉得自己的天都要蹋了。 这么多年,虽然父亲不在,可她身边并不缺少疼她爱她的人,多是事事纵容着她。 可现在母亲尽然告诉她,这门亲事或许是真的。 若是真的,寿王府就不能做违背承诺的小人,她是寿王府唯一的血脉,她就得嫁。 “明月,这件事娘一定会弄清楚的,你先别着急。”寿王妃已经无法安抚明月。 明月哭了许久,若是亲事不退,她就要离家出走。 她一点都不喜欢被人早早的定下亲。 她见过那个叫霍南风的,长得五大三粗的,一张大嘴好像会吃人似的,她这辈子就没见过这么丑的。 要她嫁给那样一个男人,她就是拼了命,也不从。 寿王妃左右为难,她哪舍得让女儿去吃苦,可是,当初寿王许下的承诺可是违背,他在九泉之下也难安啊。 元欣和魏玄赶到寿王府。 富然也来了。 不得不说,她是反骨做祟,谁让元欣要用眼神挑衅她,她一时冲动,便脱口而出,她也要一起过来,好歹,她和明月也是旧识。 虽然没见过几回面,好歹也说过话。 魏玄没有反对,元欣就更没有反对的立场,她就一并上了马车,跟来了。 此行没有带无忧,还不知道寿王府内什么情况。 才进寿王府就听到明月的哭声了,富然也听了一些与此事有关的话,换做任何一个人是明月,也绝对不会乐意的。 元欣越发显得焦急,一路领着魏玄前行,嘴里唤着魏二哥。 富然倒是不急,不紧不慢的跟在他们身后。 明月在自己的院子里哭得声音都哑了,寿王妃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劝解,她心疼女儿,又要顾着丈夫的诺言,是左右为难。 “姨母。”元欣见了寿王妃,远远就喊了。 寿王妃见了她,脸上神情一松:“元欣,你来了,来安慰安慰明月,她已经哭了许久,再这样下去,身子可怎么受得了。” 寿王妃在看到元欣身后的魏玄——和富然,她怔了怔。 怎么没人告诉她,魏玄夫妇会过来。 “卫国公和夫人怎么过来了?”她起身相迎。 “寿王妃不必客气,我听说了霍家之事,王妃不若详细与我讲讲,当初王爷提及霍家之事。”魏玄道。 寿王妃立刻让他们入座,让下人奉茶。 并且安抚明月。 “你玄哥哥来了,一定会为你想法子退了这门亲事的。” 寿王妃是可以抹下脸退了这门亲事,但她能抹的是自己的脸,不是已故寿王的脸。 明月见了魏玄,哭声收敛了。 红通通的眼,可怜兮兮的看着魏玄。 “玄哥哥,那莫名其妙冒出来的霍家人我定是不会嫁的,若是霍家不退亲,我便去杀了霍南风,只要他死了,谁也不能逼我成亲。”明月道。 寿王妃一听可吓得不轻。 “你这孩子,切莫乱说。” “我没有乱说。”明月认真非常。 富然全程没有多言,但她看得出来,明月的态度非常认真,她觉得还是可行的,若是霍家仗着已故寿王做下的承诺,非要明月嫁进霍家,不管不顾明月是不是心甘情愿,这门亲事就是胁迫。 “我觉得明月郡主所言有些道理,为何霍家突然之间非要成这门亲事不可,是不是寿王府除了明月本人,还有其他东西可让霍家图谋的。” 凡事反常必有妖。 霍家为何早不来晚不来,偏在这个时候来。 这个节点,也是关键所在。 明月本在元欣身边,听了富然的话,立刻走到她身边,重重的点头。 “对,我也是这么想的。”她拉着富然的手,有一种终于找到能理解她的人的意思。 寿王妃一脸愁容。 “寿王府早就不如当年,渐渐败落,必是事实,明月不能承袭爵位,一旦明月出嫁,寿王府怕是要收回去。” 寿王妃落寞的道。 “明月虽不承袭爵位,可她是郡主,身份不低,霍家若是娶了郡主,便是寿王的女婿,寿王虽已仙去,可名声还在。” 富然觉得明月天真烂漫,实在不想她的婚事身不由己。 她体会过,身不由己的婚事,实在是折腾人。 “霍隆如今在在湖州一带,手握重权,霍南风虽是庶子,倒也名声在外,他娶明月,的确是攀附,但——,不至于现在才想到来攀附。”魏玄冷静分晰。 这些年里,寿王妃见了不少人,上门求娶的人数不少,可寿王妃很挑剔,曾有看对眼的,甚至要定下亲事的,却发现对方的人品存在问题。 寿王妃便果断的弃了那门亲事。 她的女儿,绝对是要嫁给这世间难得的好儿郎,而不是不得不屈就。 “明月,你不必担心,有魏二哥帮你,肯定能顺利解除婚约的。”元欣也走到她身旁安抚着。 明月眼巴巴的看着魏玄。 现在,她只能靠魏玄了。 “玄哥哥,你一定要帮我。” “放心,此事我定会查清,霍家伸出这只手,必是想要索取些东西,我倒要瞧瞧,他们想要什么。”魏玄思及与霍家有关人,眉头微蹙,看来,这件事情并不简单。 “既然你不愿意嫁,明日,我便去霍家,为你退亲。”魏玄看了一眼寿王妃,说道:“此事即为父母之言,还请王妃与修宁一同前往。” 寿王妃点头。 “若是修宁能处理妥当这件事,便是我母女的大恩人,无论你有什么法子,我都认同。” 第134章 算计 魏玄与寿王妃直接去了霍家在京城暂住的宅子,霍隆带着霍南风一同来京,会在京城停留一段时日。 富然本想先回去的,不过明月拉住她,要她留下来再呆一会。 “富然,你留下来陪陪我。”明月哑着嗓子道。 一旁的元欣瞧不过眼。 “明月,你就让富然先回去吧,她家里还有孩子需要照顾,有我陪你就够了。”元欣脸上扬着淡淡的笑,说话也足够温柔。 但她是极力的在忍耐。 为什么富然要跟来,她来此简直是多此一举。 本来她可以陪在魏玄身边,说不定这会还能陪着魏玄一起去霍家帮着明月退亲呢。 富然淡淡的看了元欣一眼。 赶人姿态,未免太明显。 她想要进魏家,自己是不会阻拦的。 若元欣只想着讨好魏老夫人,讨好魏玄,从而进府,她也能乐见其成,可元欣开始对她排挤,甚至手段就要用到她头上了。 若能还手,谁还会乖乖的受人欺负。 “倒也不着急,无忧在府里,有奶娘和嬷嬷们瞧着,她年纪还小,白日里除了吃就是睡,也很乖巧,我先留下来陪陪明月。”富然留了下来。 元欣收敛了尴尬和厌恶的神情。 富然当真是要与她对着干。 他们去了大半日,午膳也未回。 富然留在寿王府用膳。 明月没什么胃口,富然特地去厨房给她煮了开胃的粥,明月喝了一小碗。 她一直在不停的咒骂霍家。 又焦急的盼着母亲和魏玄早早的回来。 午后不久,宫里来了圣旨。 明月一脸懵。 这会母亲不在,宫里为何突然下了圣旨。 这么多年了,除了寿王逝世那会,宫里来过圣旨,她还以为,宫里早就忘了寿王府了。 寿王妃不在,明月前去领旨。 富然不是寿王府的人,她本可以不用去接旨,但明月非要她一起去,她不得已只好跟着一起跪着共迎圣旨。 宣指的公公高声唱出圣旨。 跪地的人越听眉头蹙得越紧。 这圣旨下的特别有意思,若是其他时候,这便是寿王府的大事。 可今时今日,它反倒不像是件好事。 “小郡主,快快领旨吧。”传旨的德公公尖着嗓门道。 明月浑浑噩噩的接了旨,让人打赏了德公公。 德公公便要回宫复旨去了。 “小郡主,这可是天恩哪。”说罢,德公公走了。 明月呆呆的看着手上的圣旨。 她扁了扁嘴巴,看着元欣,看着富然。 “皇上这是什么意思?”她觉得自己的脑子有些不够用。 “明月,皇上圣旨所言,只要你嫁人,你的夫婿便要住进寿王府,你将来的孩子,便可以承袭爵位,这当真是天恩啊。”元欣也没想到,皇上尽下了这样一道旨。 本来寿王府是没什么指望了。 寿王没有儿子,承不了爵,明月身为郡主,一旦嫁人,与寿王府更行远去,寿王府迟早是要没于人前的。 现在下了这道圣旨,是皇上要保全寿王府,保全寿王曾经的势力。 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啊。 “当真是好事吗?”明月一时间,也想不明白。 这算好事吗? 富然却听出其中的蹊跷来。 这道圣旨来的时候最为关键。 寿王死了那么多年,它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这个时候来了,与霍家的到来是如此的巧合。 霍家记起了与寿王定下的亲事,结果,皇上便下旨,明月郡主的夫婿和孩子可以承袭寿王爵位。 这不是把权力往外送吗? 朝廷原本可以彻底将寿王府收回来。 “只怕,这道圣旨是有心人求来的,霍家来求亲,皇上下了这样的旨,旁人不知情的,会以为,霍家是冲着这道圣旨来的,可霍家来之前,皇上并未下旨。”富然脑海里隐隐有一道影子。 这圣旨,是有人求来的。 这人肯定不是寿王府的,也不可能是霍家的。 霍家在湖州握了些权力,可他的权力,远远到不了京城。 能在圣前求下这样圣旨的人,并不是寻常人。 如今满朝文武,谁能求,谁敢求这道圣旨的人,屈指可数。 富然的脑海里,浮现了长公主的影子。 长公主已经有一段时间不曾出现在她的生活里,她已经自己应该已经摆脱了长公主。 可长公主从来不是肯轻言放弃的。 元欣惊讶的看着富然,她一开始就瞧不起富然。 富然出身不显,就是个丫环,还是个二等丫环。 若是贵人身边的大丫环,还是有些见识的,但一个二等丫环,能有什么见识。 可如今,她能说出这番话,已经让人震惊。 “你的意思,是有人故意求了这道圣旨,与霍家里应外和,让霍家与我成亲,霍家便可以理所当然的接掌属于寿王府的一切。”明月心头一凉。 寿王曾有封地,但寿王一家都未去封地,直至寿王战死。 寿王封地一直有人打理着,是寿州。 寿州离湖州不算远。 所以,霍家是盯上了寿州这块肥肉。 明月不曾去过寿州,她不知道父亲生前的封地是什么样子的,父亲也不曾提及,母亲曾说过,寿州盛产银矿,但是银矿的所有权属于朝廷。 想要开采,需要与从朝廷手中拿得权利。 寿州的银矿权利,一直不曾给过其他人。 寿王眼里,从不在意钱多钱少。 明月越想越觉得有这个可能。 “不行,我不能让霍家人得逞,大不了,我杀了霍隆和霍南风,他们来了京城,就别想轻而易举的离开。” 若他们当真打寿王府的主意,她定不会让他们有机会活着回湖州。 “明月,你莫冲动,一切还是等姨母和魏二哥回来再说。”元欣一旁劝解。 明月却哼了一声。 “等,我不想等,人家的算盘珠子都已经算计到我脸上来了,我还要忍着吗?我这就要去会会霍南风,看看他不但嘴大,脸还大得很。” 明月说完就要去寿王曾经的兵器室。 元欣拦不住明月,她狠瞪了富然一眼。 “都是你,有些话你就不该告诉她,现在要如何收场?万一她惹了事,或是受了伤,你担当得起吗?” 第135章 别冲动 “我只是猜测,若当真有这个可能,明月郡主防着些也是应该的。”富然说得不多,还被元欣揪着小辫子。 “你说这话就该考虑到,明月此时的心境,必定会往那方面想的,她从小到大从来没有被人逼迫过,现在有人逼着她去成亲,还想觊觎寿王府的东西,你说她能善罢甘休吗?”元欣一甩袖,跑去追明月了。 富然也匆匆赶了过去。 她倒是忘了话多必出错。 其实寿王府如何与她无关。 明月嫁不嫁霍家也与她无关。 她也管不到人家的头上。 可明月性情单纯,疾恶如仇,也不曾真的瞧不上她,寿王去世,独留下孤儿寡母,的确难以守着寿王留下的一切。 甚至京城许多人都不知道寿王尽有封地,寿王便是以寿州而来。 人家多半都以为寿王只留在京城,只有寿王府。 霍家曾是寿王部下,对此事却是一清二楚的。 富然只是想着,能在皇上面前讨来圣旨的,必定不是朝中官员,寿王即是过世也非寻常人,她担心是长公主所为。 长公主助霍家,霍家迎娶明月郡主,理所当然地让下一代继承寿王府爵位,接管寿州,那寿州的矿,便由霍家所有。 两家若是达成协议,霍家必是要让出寿州的矿,两边分属,且长公主必须要占大头。 那可是银矿,只有朝廷有开采权。 一旦长公主与霍家联手,便是没有朝廷的允准,他们也可以私底下暗中开采。 富然担心长公主的势力越来越大,有一天若是真正的盖过了魏玄,她和无忧的小命,只怕也长久不了。 明月已经在兵器库里挑选合适的兵器。 她自小没了爹,也被娇养着,却也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千金大小姐,幼时曾见寿王妃哭泣,她便立志要让自己强大起来,保护母亲。 她习过武,纵使不精,也能耍弄几招。 可这样的几招,是要不了霍南风的命。 霍南风生的五大三粗的,明月纵是拿了武器,也未必近得了他的身。 “明月,你别冲动啊,就算你真的要对霍南风动手,你可以让别人去做,可以吩咐下去,你不能自己动手,万一受了伤可怎么办?”元欣焦急万分,试图拉住明月。 可明月在气头上,就是十头牛来了也拉不住她。 “你别拦着我,别人不是我,我一定要去问问霍家,凭什么打我寿王府的主意,他们哪来的脸。”明月眼眶通红。 她不敢相信,皇上下的圣旨也在帮着霍家人。 为什么这道圣旨早不来,晚不来,就在这个时候来了。 富然说得对。 他们一定有所图谋。 而且,他们已经说服了皇上也跟着他们站在一边,盯着寿王府这块肥肉。 “明月,你别听富然乱说,她什么都不懂,只是随口一说,你怎么可以当真,皇上不是那样的人,圣旨即下,那是对寿王府的恩德,如今魏二哥和姨母已经去了霍家,你先别冲动,在家里等消息,一切等他们回来再说。” 元欣恨不得将明月牢牢抱住。 她叫唤丫环,可丫环在明月的逼视下,一点也不敢上前。 元欣叫上富然。 “都是你惹的事,你还不快来拦着明月。” 富然上前了,但她没有拦着明月。 使用蛮力,无济于事。 “明月郡主,你聪明伶俐,心思通透,这种情况,你还是好好思量,就算现在去了霍家,把霍南风给杀了,又能如何?” 明月还没想到这个问题。 “只要杀了霍南风,便没了当初的婚约,我就不用和霍家联姻。” “他们既然能派出一个霍南风,就会有霍西风,霍北风——,若他们的目的当真是寿州的银矿,霍南风只是一个符号,不单指一个人,霍家必定会让这门亲事成的,可郡主却要背负杀人的罪名。” 富然不清楚霍家都是些什么人,他们是寿王旧部,这么多年来都没有找上寿王府,可见,他们对寿州也不曾存在多大的野心。 可如今,他们找上门来了,在寿王去世多年的现在。 她想若当真是长公主所为,必定是长公主拿捏住他们的弱处。 威逼或是利诱。 “你表姐说得没错,咱们现在只宜在府中静等王妃和国公爷的消息。” 富然一条条分晰出来,明月心里有了盘算。 她还没有放下杀霍南风的打算,但,这事的确不家过急。 现在娘和玄哥哥都在霍家。 他们还不知道圣旨之意。 可霍家一定是知晓的。 “不行,我马上派人去霍家门口等着,若是亲事退不掉,也要让娘和玄哥哥尽早知道皇上下的旨。” 明月吩咐随从去了霍家。 她暂时安静下来,可心情久久无法平复。 元欣在一旁软言劝解着,富然便不再说话了。 元欣时不时的朝富然这边看过来。 富然全当没有看到。 “郡主,我留在这里也没有别的事,还是先回国公府去了。”她觉得不宜留在这里,元欣的眼刀杀人。 明月有元欣的劝解,并不需要她再多说什么。 “不行——。”明月上前一把拉住她,“你别走,国公府里不缺人,你女儿也会有人照顾,你在这里和我一起等,等玄哥哥回来。” 明月终归是年纪小了些,她需要身边有人可以给她足够的力量。 富然见她脸色实在不怎么好,也不好强硬地走人。 “好,那我就留下来。” 她没有抬头,也知道元欣正看着她。 盯着她好一阵,富然忍着翻白眼的冲动,双眼对是元欣。 元欣正在打量她。 “元姑娘为何这般看着我?”她挑了挑眉,问。 元欣勾了勾唇角,露出一抹没有温度的笑:“世人皆说卫国公夫人出身不显,无才无情,只是恰好被长公主当成一颗棋子,勾陷了卫国公,才坐上了卫国公夫人的位子,如今看来,世人还是有偏见,卫国公夫人可不是单纯没有见识的。” 元欣号称才女,心思必定是敏锐的。 富然以一个长公主府二等丫头的身份,退进卫国公府,还生下了卫国公的长女,光凭这一点,可不仅仅是运气好那么简单。 第136章 被逼 元欣知道自己之前想得太过简单,太过轻敌了,以为富然就是一个出身不高,还没有见识的丫环。 现在发现,她有自己的见解,她对京城中事,还有一些独属于她自己的认知。 明月的性子她素来是知晓,平日活泼天真,可一旦起了性子是不容易哄的。 富然哄住了她。 让她没有往霍家冲去。 “元姑娘这番夸赞,我收下了,就不道谢了,无论我是个什么样的人,只怕也阻止不了元姑娘要走的路。” 元欣没料到富然会这么说。 “听你的语气,似乎不以为然。” “不然呢?”富然挑眉,“元姑娘,你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至于结果怎么样,你自己承担着便好,你想魏玄,你想进魏家,是你的事,魏玄接不接受,能不能让你入魏家是他的事,我是不是还在这个位置,还是会把这个位置让给你,那是我的事。” “或许我会受你的影响,或许不会。” “你们到底在说什么?”明月在些不高兴了,现在不是在谈寿王府与霍家的事吗?怎么谈到她们自己头上去了。 明月瞪着元欣。 “表姐,你怎么能在这个时候觊觎玄哥哥,玄哥哥有正妻,他总不能莫名其妙地休妻娶你吧?难道你真的爱玄哥哥爱到愿意到卫国公府为妾吗?” 明月直言,像一盆冷水一般泼在元欣的脸上。 元欣神情僵硬。 片刻后,她才缓了过来,垂眸。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想的是什么样?”明月忍着尖叫的冲动,“刚才你们两个说的,是以为我听不懂吗?表姐,我知道你喜欢玄哥哥,可玄哥哥至今无意于你,你又何必呢。” “怎么就无意了呢?今天他是随我一道来的,是我把他叫过来的。”元欣慎重地道。 言下之意,若不是她,魏玄未必会来。 明月看向富然,富然点头。 明月是不信的。 “寿王府有事,玄哥哥一定会来的。” “……。”元欣不语,显然,她知道与明月争论这个是不智的。 富然在寿王府等了半日,魏玄和寿王妃才回来。 他们已经知晓皇上下的旨意。 去时,魏玄已经让人去查。 回程时,消息就已经摆在他面前。 霍家对寿王妃客客气气的,听寿王妃所言,依旧是寿王在世的样子,只是客气归客气,亲事他们是不会退的。 霍家表示,这是对寿王的承诺,霍家不能做不守信,违背承诺之人,被天下人唾骂。 任凭寿王妃怎么说,霍家就是不松口。 便是魏玄开口,霍家那边,也是紧咬着,他们是来实现承诺的。 当家两家定了亲事,不止是口头上的,还有信物。 若是无信物,倒是真说不了什么,可偏偏是有信物的。 寿王妃几乎要反口说那信物与寿王府没有关系,她是不会眼睁睁地看着明月嫁给霍南风的。 明月不喜的事,她这辈子也不会逼着明月去做。 出了霍家,他们得了消息。 于寿王妃而言,简直就是晴天霹雳,这样的圣旨,为何在今日下来。 寿王妃两眼一黑,都快去见寿王,若不是魏玄在一旁,她真的支撑不住。 回程的路上,高免带来了消息。 霍家与长公主府有来往。 霍家进京之后,秘密见过长公主。 只怕,此事的确是长公主授意的。 寿王妃惨白着脸,浑浑噩噩地回到寿王府,明月早就迫不及待了,寿王妃一见明月,眼泪再也控制不住的往下掉。 她一直逼着自己坚强了这么多年,寿王府已经快支撑不下去了,可为何还要给她们孤儿寡母如此大的困境。 “现在圣旨都下了,明月,为娘明日一早就进宫一趟,让皇上收回成命,寿王府不需要再承爵,便是皇上要将寿王府一并收回去,我们娘俩也不会有任何怨言的,但是我的明月不能嫁给不喜的人。” 寿王妃紧紧抱着明月。 明月本来心情不好,现在看着自家娘亲哭成这样,她怒意直冲头顶。 “玄哥哥,我娘在霍家受了天大的委屈是不是?不行,我要去霍家,我要杀光姓霍的,他们尽敢这样对待我们。” 明月怒吼着。 寿王妃紧紧抱着女儿。 “明月人,我别冲动。” “既然已经发生了,再哭,再闹也无济于事。”魏玄让寿王妃与明月先平息心情,让下人送来参茶让寿王妃服下。 其他人也都一一坐着。 富然坐得最远。 她其实想要趁这个时候回去,接下来要商议的事,应该与她无关,寿王妃和魏玄都回来了,明月那边也有人关照。 她还是想着回去照顾无忧更合适。 这么大的事,她也实在不太好发表意见。 魏玄一记眼神过来,富然只好继续坐着,淡定地喝茶。 “此事长公主插了手,能让霍家进京,长公主是提前许诺,答应他们可以承袭寿王府的爵位,长公主从皇上那儿求得圣旨,便是要让寿王妃和明月无法抗旨,这门亲事,不能推脱。” 魏玄道。 寿王妃闻言只是一个劲地掉眼泪。 “哪怕是抗旨,我也要保住明月,女子嫁人是一辈子的事,嫁进霍家有什么好的。” 富然听着连连点头。 这世道,成亲的确是一辈子的事。 很多女人嫁了人之后,就真的是一辈子,纵对生活有再多的不满,也不能和离。 最多也是被休弃,被休弃的女人,是要遭他人白眼的。 这世道,对女子不好。 “娘,我进宫去问问皇上,为什么要下这样的旨,为什么要听长公主的话?难道长公主是太上皇吗?”明月性子直,这话冲口而出。 寿王妃吓了一大跳。 立刻捂住女儿的嘴。 “明月,你可别胡说,有些话该说,有些话不该说,这番大逆不道的话说出来,可就不是不嫁那么简单,很可能咱们家与你外祖家都保不住了。” “魏玄,你帮帮我们,寿州我们不要,银矿也不要了,霍家想要,就让霍家拿走,长公主想要,也可以拿走,我只求明月不要远嫁湖州。” 第137章 先下手为强 魏玄也不会眼睁睁地看着明月远嫁湖州,女子远嫁,一辈子便难得再回娘家几趟,若进了像霍家这样的家族,就更难说。 天高皇帝远,以明月的性子,就算在湖州受了委屈,受了欺负,身边亦无人相帮。 “王妃放心,此事,魏玄一定妥善处理,不会让明月远嫁。”魏玄抿唇应下。 寿王妃闻言缓了几分心思,魏玄肯开口应下,他就有一定的把握。 有魏玄插手,明月或许真的不用嫁到霍家去。 她本可以拿着寿王府与霍家拼一拼,连同她娘家那边的兄弟姐妹也可以帮帮她,但若此事牵扯到皇权,皇上已下令。 她可以为了女儿不惜一切,但她不能自私地把娘亲一并拖进来。 这些年,娘家给她的助益不少。 “有劳了。”寿王妃疲累地道,“让明月这几日去卫国公府叨扰住些日子吧,以免霍家再找理由寻上门来。” 明月不肯,板着小脸:“娘,凭什么我要避着他们,他们才该避着我,我不去魏家,我就要留在寿王府。” 她才不要让娘一个人面对呢。 “傻孩子,你不在府里,娘才好应对,如今你玄哥哥也应下了,有你玄哥哥相助,霍家是不会得逞的,咱们就当没有没有这一回,霍家便是靠到御前,我也不会认得,他们若想逼迫,就让他们去找你爹对峙。” 寿王妃也想明白了,当初亲事是寿王应下的,现在她只要耍赖不认,或是一直推拖,霍家也拿她没有法子。 “可是娘——。”明月就是不肯退让。 “明月,你就听姨母的,乖乖去魏家住几日,这事总能解决的。”元欣在一旁劝解着。 她一听姨母要让明月搬到魏家去住几日,喜悦急涌而上,都快压抑不住了。 “你别怕,表姐陪你一块去,咱们就在魏家等着魏二哥的好消息。”元欣尽量忍着喜悦的心情,不过,唇角的微微弧度还是控制不住。 她甚至有意无意的看了富然一眼。 富然接收到了,她面无表情的,却又觉得可笑。 最终明月还是被说服了,决定在卫国公府住上几日,以她的性子,她不可能乖乖地留在寿王府里不去找霍家的麻烦。 她必定是要让霍南风好看的,寿王妃也着实是担心她在此中吃亏。 霍隆是湖中参将,在战场征战多年,霍南风也是自小被磨炼出来的,并不是好惹的,明月是在京中娇养的闺阁小姐,便是平日嚣张些,那也还是个小姑娘家。 寿王妃的忧心像一把尖刀一样刺向明月。 明月觉得她若是不同意,寿王妃就一定心中难安。 当下,寿王妃便让人给明月收拾了行李,元欣也跟着,一同名正言顺地搬到魏家去了。 富然,明月和元欣同坐一辆马车。 后头跟着一辆马车坐着几个丫环和行李,魏玄则是骑马而行。 明月自上了马车,神情一直紧绷着,小嘴抿着,心思重重。 元欣在一旁一直安抚着,劝解着,让她别担心,凡事船到桥头自然直。 “明月郡主莫慌,这里京城,终归不是湖州,霍家在湖州如何的霸道,在京城也要守京城的规矩,寿王爷虽然不在了,可寿王府还在,如今圣旨下,寿王的爵位也在,其实皇上下旨,倒也不完全偏向霍家,就不知明月郡主可有心仪之人。” 富然本也想像元欣一样劝解几句的。 但是这样轻飘飘的话,对于明月,其实起不了多大的作用。 她是局中人,被人不得不往局中带,无法脱身。 “你想说什么?”元欣皱着眉头看富然。 富然只是撇了她一眼,并不在意。 “明月郡主,我只是这么一说,你听听便是,也不必当真。” 明月看着她,轻轻点了点头:“你说吧。”她还有什么是不能听的。 “其实皇上下旨,这旨意是利好寿王府的,明眼人能瞧清,这旨意,怕是直接为霍家所求,可寿王府未必要被霍家牵着鼻子走,咱们有咱们的路可走,郡主如今年纪是稍微小了些,但也可以提前定下亲事,若有合意的人选,直接订亲,若是成亲,那名也好,未来的爵位也罢,都与霍家和他背后的人无关。” 明月闻言,眼睛一亮。 对啊,她怎么就没想到呢。 果真是当局者迷了吧。 “没错,只要我先嫁了人,便是霍家拿着以前与我爹订亲的事来说事,寿王府也可以推拒了,便是皇上想要下旨赐婚也无计可施。”总不能让成了亲的人,又另嫁吧。 那于天下百姓,如何解释。 元欣掩了掩眼中的惊讶。 没想到富然还能想到这一层。 “卫国公夫人倒是想法奇特,不得不说,这也是一条道,可明月并未有想要嫁人的人选,总不能因为此事,随便就嫁了人吧。”元欣还是提出了异议。 随便嫁人,未必就嫁得好。 “只是急,并非随便,寿王府立足京中,郡主自小在京中长大,身边有没有合适的人,一目了然,可从中挑选一个较为合适的,与霍家相比,至少知根知底,不用远嫁,寿王府也不必因此受到胁迫。” 富然只是不想明月真的嫁到霍家去。 心不甘,情不愿的嫁娶,是对一个女子最大的折辱。 会让其痛苦一辈子。 “好。”明月一拍大腿,“富然,你说的没错,这事就这么办了,这两日,我便挑选一人,立即成亲。” “最好是你喜欢,或是相互喜欢的,才能让赢面更大。”富然提醒道,“只要不逼迫你的亲事,霍家想要图谋寿州的一切,自然还有其他法子可以破解。” 她不但只担心明月,她还担心自己。 长公主的手,伸得太长了,似乎哪哪都有她。 只要长公主干涉的面越广,她觉得自己就像一只被困的小鸟,天上都是长公主织的网,她飞不高,飞不远,还躲不掉。 她私心里希望长公主一步一步地走下神坛,最好自顾不暇,便没有足够的精力去对付别人。 第138章 挑选 在马车上,明月就已经开始盘找可能嫁的人了。 明月自小娇纵,但身边也不乏对她百般讨好的人。 温文尔雅的表哥,嚣张跋扈大师之孙,年轻俊美的侯府小世子——,明月越找越觉得不太靠谱。 一个个的平日也只知玩乐,就算有些进取之心,她还是看不上眼。 她可以勉强自己寻一门亲事,却不能当真让自己不苦不愿,为此后悔一辈子。 如今有圣旨在,对方定是不会轻易拒绝的。 不过—— 富然还是提醒明月不要找家中独苗的。 最后,明月挑中左相家的嫡长孙和沐将军府的嫡次子。 一下马车,明月就将这消息告诉魏玄。 “玄哥哥,明日你便帮我把左相家的丁孟林和沐将军府上的沐言叫过来,我要当面会会他们。” 魏玄倒是颇有些惊讶。 几句询问,明月便将富然所言一五一十的告诉魏玄,这时的富然已经回了朝光院,怀里正抱着无忧呢。 寿王府之事,她插不了手。 她也不想插手。 有魏玄置身其中,这些事情,要解决也是迟早的事。 她有她的安排。 “当真是她所言?”魏玄挑眉问道,他与寿王妃的确是想过这种可能,不过,寿王妃当下就拒绝了。 明月不愿意嫁进霍家,一是不想远嫁,二是不想被逼嫁。 若是在短时间之内,随意找一个人就嫁了,与逼嫁有何不同。 只是不需要远嫁罢了。 寿王妃就明月这么一个女儿,她只希望女儿都过得好。 “的确是富然所说,我一时间还真没有想起来,难道玄哥哥不觉得这是个好法子吗?” 明月仰头看他,眼里都是质问。 魏玄拍了拍她的头:“倒也不是,你若不想嫁给霍家,这倒是个好法子,圣旨一事,倒也不必非得你的后代,寿王妃可以过继一个族中男丁,若皇上当真有意传承寿王府,他也不至于逼迫。” “我才不要嫁到霍家去,就是随便在京城找一个,也比嫁到霍家得好,哼,他们千里迢迢来到京城,就是想要我嫁到霍家,好光明正大地吞没寿王府,我偏不如他们的愿,偏要让他们白跑一趟。”明月小脸微抬,气势汹汹的。 魏玄睨她半晌,最后淡淡道:“你当真要见他们?” “当真。”明月十分确定。 “也罢,晚些我派人将你的想法告诉寿王妃,若她没意见,明日我便将人找到府上来,让你见一见。”魏玄道。 明月闻言倒是有几分担忧,万一娘亲不同意可怎么办? “这事我会让人回去知会我娘的。” 魏玄没有回她,转而让人安排她和元欣的住处。 二人住在客院,房间相邻。 元欣说过,她是来陪明月的,那便该有个陪伴的样子,所以,她需要寸步不离的跟在明月身边的。 院子里庆福院挺近的,随时可以到庆福院去找老夫人。 可是离朝光院还是有些距离的。 住处安置妥当,缺的也都一一补齐,晚膳庆福院设宴,老夫人邀请明月和元欣一同过去用膳,今日得了消息的魏琳又回来了。 晚膳一同请了兰音母女和富然。 富然本想寻个理由推脱了,丽嬷嬷却让她别扫了众人的兴,带着无忧一块过去,老夫人正心喜着呢。 这么多人一起倒是热闹,老夫人倒是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有魏玄在,还有什么事是不能解决的。 富然是真不想面对那样应酬的局面,再说,魏琳又回来了,她是一点也不想见魏琳。 “我只想陪着无忧。”她抱着女儿喃喃自语。 一旁的雨滴听得可直冒冷汗。 “夫人,你这话可不能让丽嬷嬷听着了,万一她告到老夫人跟前,咱们可没有好果子吃,夫人,你就去吧,左右不过是一顿饭的事,你就光吃自己的就好。” 富然看了雨滴一眼,瞧她急得。 “雨滴,你也别太着急,瞧你都出汗了。” 雨滴一摸额。 还真是。 她尴尬一笑:“夫人,是奴婢太紧张了,庆福院那边快开席了,夫人还是快过去吧,迟了不好。” “不急。”富然的确没有雨滴着急,她唤来奶娘,让奶娘给无忧喂了奶,换了尿布,小家伙睡着了,才抱着无忧出了房门。 朝光院里没有看到魏玄。 倒是见到了小宁子。 “夫人,主子吩咐了,让夫人即刻去庆福院,他已经过去了。” “嗯。”富然没有多说,慢悠悠的去了庆福院,兰音与魏念与她差不多时候到的,相遇之时,兰音与富然的表情一模一样。 二人都很无奈,二人都不想参加,可二人都无法拒绝。 她们只想留在自己的屋子里好好陪着自己的女儿,而不是到这里来与人应酬。 庆福院外,远远地就能听到魏琳的声音。 她情绪张扬,此时已经听说了明月的委屈,正替明月骂着霍家的不要脸,不要皮。 “他们怎么不去偷,不去抢,还好意思找到京城来,明知道你爹已经过世了,还臭不要脸地拿以前的事想要来娶你,我看他们是想得太美了。” 魏琳完完全全是站在明月这一头的。 霍家那点算盘打得也太响了。 “琳姐姐,还是你好,霍家人就是欠骂,我也骂了他们许久。”明月喜欢听人骂霍家,还与魏琳一起骂。 魏老夫人是满脸的无奈和纵容。 等人齐了,才叫她们别再吵了。 “好了,歇歇吧,骂了这么久,嗓子该冒烟了,来人哪,给郡主和小姐装一碗银耳汤润润喉。” 魏老夫人吩咐。 下人立刻应下,给她们二人一人送了一碗银耳汤。 喝了汤,众人入座,魏玄是最晚一个到的,富然见他最后一个进来,倒是有些惊讶,他不是早早就来庆福院了吗? “都坐吧,明月郡主要在咱们国公府小住,这是好事,兰音,富然,你们也别整日憋在屋里,多出来陪陪小郡主,莫让小郡主觉得无聊。”魏老夫人看了看两个儿媳。 兰音和富然不得不应下。 “是,母亲。” 二人心中叹息,有魏琳在,还轮不到她们去陪。 第139章 不是咬 用完膳,富然和兰音也不好一放下碗就走人,陪着再呆了一会,也好寻个照顾孩子的理由离开。 兰音带着魏念回清音阁,魏念却非要一起去朝光院。 “娘,念儿今天还没有和无忧妹妹玩儿,你就让我去嘛。”魏念扯着兰音的衣摆撒着娇,兰音对女儿着实是心软的。 但此时她还是要硬下心肠。 “念儿乖,天色不早,无忧妹妹还要休息,明天咱们再过去找无忧妹妹好不好?” 兰音柔声安抚女儿。 谁知魏念人小,脑子却十分灵活。 “无忧妹妹若是睡了也没关系,二婶婶不是没睡吗?我和二婶婶玩儿,二婶婶出去了一整天,我都没有和她好好说话。”魏念噘起小嘴,十分不满。 虽说清音阁也有许多人陪着她玩儿,可那就是不一样嘛。 “念儿听话。”兰音有些无奈。 富然闻言,知道兰音是不想带着魏念去朝光院的,毕竟过一会魏玄就要回朝光院了,兰音不太想碰到魏玄,主要还是为了避嫌。 “念儿乖,明天一早过来可好,二婶婶今日外出一天,有些累了,你瞧,我眼里都有红血丝了。”她靠近了些,让魏念看清她眼底的红血丝。 还真的有。 魏念哦了一声:“原来二婶婶这么辛苦。”她喃喃着,虽人小,可还是很懂事的,“那二婶婶快回去休息吧,明日我晚些再去找你,你要多睡一会哦,不会眼睛会很累很累。” 她也曾晚睡,眼睛真的好累,都撑不起来。 富然非常感激的向她道谢,又夸她聪明伶俐又暖心,时常会关怀于人。 魏念听得可高兴了,仰着小下巴。 兰音失笑,唉,这孩子,亲娘的话倒是不怎么听,富然说的话,她还真的听得进去,也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哭。 “念儿这么乖,二婶婶都夸你了,回去之后,可要早些歇着。”兰音道。 魏念这次可没有拒绝,直接点头应下。 她保证自己好好休息,绝对不会让自己的眼里出现可怕的红血丝。 富然目送兰音母女往清音阁去,她才带着无忧一同返回朝光院,无忧回到屋里便醒了,倒是去庆福院的整个过程,她都一直睡着,不曾睁开眼。 被老夫人抱了一阵,也只是稍稍动了一下小身子,没有醒过来。 这会倒是清醒了。 睁着一双乌溜溜的眼儿到处看,裂着小嘴发出只有她自己听得明白的声音。 富然逗了女儿一阵,许嬷嬷已经让人备好了水。 她和奶娘先帮着无忧清醒换了衣衫,好让无忧晚上可以更舒服一些。 无忧自小乖巧,便是整日为她清洗,她也是不哭不闹的。 连奶娘都夸赞,无忧小宝贝简直就是来报恩的,很少哭闹,不会让大人过于焦心。 吃得下睡得好,个子也长得很快,抱在手上也是越来越沉手了。 小皮肤光滑细嫩,十分讨人喜欢。 有人夸女儿,富然自然是开怀的,在她眼里,女儿长成什么样都是她的宝贝,但若是在这样的前提下,她的女儿是漂亮可爱的,自是最好不过。 外貌对一个人影响还是很大的。 不需要长得倾国倾城,至少要长得赏心悦目,不至于有碍观瞻。 她的小无忧,以后定是个小美女。 清洗过后的无忧精神还很好,富然也不急着沐浴,让女儿躺在小床上,无忧咿咿呀呀的叫着,她一派正经的说着,母女俩人,交流得还挺不错。 魏玄进屋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屋里除了她们母女外,没有其他人。 雨滴和巧儿连同奶娘都在屋外候着。 他没让人入内禀报。 “无忧笑起来有两个酒窝,娘好像没有酒窝。”富然摸了摸自己的脸,应该是没有吧,她还没有瞧过自己有酒窝的样子。 “所以——,是你爹有酒窝,才让你遗传了?”富然好像也没有认真的在魏玄的脸上看到酒窝。 她又摇了摇头。 “不太可能,你爹那张脸,怎么能长酒窝呢。”她嘀嘀咕咕的,无忧很配合的咿咿呀呀。 “对嘛,不管是像谁,最终你还是要像自己的,不像爹也不像娘就挺好,免得出去旁人只会说你像谁像谁,你虽是爹娘生的,可你是你自己,不是任何人的东西。”她捏了捏女儿的小小手。 软软的,还香香的。 她闻了闻,捏着小小手就要往嘴里放。 “你咬她。” 背后突来的声音吓得富然一跳。 她猛然回头,发现魏玄不知何时站在她身后,她后背一凉。 这人是什么时候进来的? 无人通报也就罢了,毕竟他才是这个家的老大,可他一点脚步声都没有,是不是有点不合常理。 “你怎么来了?”她惊讶的问道。 在他不太满意的目光之下,富然只好解释道:“今日明月才刚住进来,我以来你会多关怀关怀她。” “她不缺关怀。”魏玄目光从她脸上移开,落在他女儿的身上,他与她一般,蹲在小床前,伸手要拉女儿的手。 富然下意识的抬手,最后险险的止住了。 她是想要打掉他的手。 “你——,洗手了吗?”她问。 见他神色微僵。 她又解释道:“无忧才刚清洗过,身上都是干干净净的,若是大人没有清洗过,最好不要去碰她,对她不好。” 魏玄看了她一眼,没有收回手。 “洗过。” 饭后,他都会清洗双手和净脸。 女儿小小柔软的手落在他的大掌之中,更显得娇小又可爱,柔软,温暖,轻轻的触碰,淡淡的奶香味,他目光柔和了几分。 “你为何想咬她?”他问。 “谁想咬她了。”富然不想被误会,“无忧香香软软的,我是想咬,可我才舍不得呢,只是想要轻轻的——。”咬一下。 可那不算咬,肯定不会让无忧受疼的。 魏玄脸上不太满意。 “那就是咬,女儿再香再软,你也不能下嘴。”他的目光落在她的唇上,唇小而精致,微微泛着红,带着点点润意。 他曾经也尝过。 黑眸有些迷离,而后眼睛危险的眯了眯。 富然心头一震,往后退了一步。 第140章 睡得香 她又恢复淡定,露出一抹淡淡的笑。 “无忧一时还睡不着,国公爷就在这儿陪她一会,我先去沐浴了。”她趁着嘴角的笑还没有僵硬之前,转身先去了浴间。 许嬷嬷早就让人将水备妥,她本是要陪着无忧再玩一会去洗的,这会水还热着。 她脱去衣衫进了浴桶,盘算着时间,决定在浴桶里多泡一会,等他自己离开再说。 现在府里人多,他应该不会执意要在她的屋里住下的。 为了不让他住,她决定今晚还是让无忧跟奶娘一块睡。 “讨厌。”她握紧了拳,击了一下水,她也只敢击打水,又不敢打他,再说,她又打不过他。 好好的干嘛过来,害得她今晚不能和无忧一块睡。 她磨磨蹭蹭的,若不是水凉了,她还能再磨半个小时,手都已经泡得有些发白,不得不起,再泡下去,可是会感冒的。 那就得不偿失了。 她起身穿上早就备妥的寝衣,侧耳听了听,屋里没有声响,魏玄应该已经离开了。 她轻轻吐了口气,才从浴间出来。 入眼的,是魏玄一身漆黑寝衣,头发散落,立在那儿,正面对着她,双眼微眯,犹如一头黑豹,正睁着不知死活朝他走来的猎物。 富然小手一抖,满眼到处找无忧。 他什么时候回房沐浴又过来的,怎么没有声响,也没有人告诉她。 “无忧呢?”她没瞧见人。 “无忧睡着了,奶娘抱到隔壁,晚些再让她抱过来。”魏玄缓缓道。 富然挑了挑眉:“无忧都不在这里,国公爷怎么不回房睡?”罢了,强装着实在是太累,她一点也装不下去。 要是为了无忧,她还能勉强一下自己。 现在无忧有奶娘陪着,他留下来做什么? 难道—— 他是想那个? 富然立即有警觉心,上一回他们成功制造出了无忧,可两人根本就没有多少印像,她的体感比他糟糕,毕竟男女的构造不同,她回去之后,还是不舒服了一阵。 不管是生理还是心理的。 “这是我的府邸,你是我的夫人,我在这里,有何不妥?” 富然扯了扯唇。 假笑都笑不出来。 也是,是他的地方。 “国公爷说的是。”人在屋檐下,实在可恨得很。 富然想要搬被子枕头睡在软榻上,魏玄已经先一步拦在床的外侧,他身形高大,挺拔,很占位子。 他若是不让,她还真不好出去。 “你要做什么?”她瞪着大眼问他,防备之心十足:“我知道国公爷也是男人,男人必然是有自己的需求,国公爷不但没有妾室,连通房都没有一个,这么长时间的忍耐,实在是委屈了国公爷。” 她叹息一声,十分沉重的道。 “明日我便去求老夫人,为国公爷仔细找几个漂亮端庄的妾室。” “你倒是好心。”魏玄黑眸灼灼,“富然,你提醒明月,找人在霍家之前成亲,的确是一条可行之道,不过,寿王妃并不想委屈明月的婚事,如今明月执意要寻人,且提了名单,这两日我会将人请到国公府,由你出面接待吧。” 好歹,她也是卫国公夫人。 提到正事,富然才松了口气。 “这怕是不妥吧,我虽顶着卫国公夫人的名头,可从未掌过家,待过客,明月看上的不是寻常人家的公子,若是怠慢了,外头只怕会传言国公府的错处。”她一点也不想管这事。 如何待人接物,她与旁人不同,便是做了,说不定也会落人口实。 现在魏琳也在府里,无论她怎么做,做得是对还是错,在魏琳的眼里,她必定都是错的。 于其如此,她还不如早早的就推脱了。 “若是老夫人不想操持,还有大小姐,她回了国公府,必定是乐意的。”富然将这事推到魏琳头上。 不错,魏琳的确是同意的。 但魏玄并不满意富然的回答,她看似谦虚,实推脱。 她是一点也没把自己当成卫国公夫人,处处把自己当成一个客人。 “富然,你是我的夫人,迟早是要掌卫国公府的内宅,如今,也算是你学习的机会,无论做得好坏与否,母亲在背后,会指点你。” 即有了无忧,他无意再换妻子。 富然身份虽不显,可他从不是那种在意身份的人。 “可是——。”富然还想拒绝,既然老夫人愿意指点,就由老夫人直接负责就是了。 “富然,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他好意提醒,眼中是警告,要她莫要得寸进尺,一味推拒。 富然只好咬牙接下了。 “是,我定会尽全力,办妥这件事的。” 她抱着枕头,静静地看着他,魏玄就在她的注视之下,脱了鞋上了床,在她的身侧躺了下来。 富然的眼瞪得老大,又恢复原样,她嘴张了又张,将想骂人的话给咽下去了。 “你不回房去睡吗?我晚上睡觉不老实,有时还梦游,会吵到你的,国公爷,你还是回房去睡吧,能睡得安稳觉。” 她非常好意的提醒。 “而且,晚上没有无忧在一旁陪着我,我睡得不踏实,翻来翻去的,定是会影响你入睡的。” 她多体贴入微,他应该感受得到才是。 偏偏魏玄一点也不在意。 “在军营中,耳边从来不缺动静,有人守夜,成队地巡守。”他闭上的眼又睁开,落在她的小脸上。 “所以,你那点动静,不算什么。” 说罢,他又闭上了眼。 富然小嘴微张,本想坚持一下将人请走的,可他说在军营——,他也是个为了家国人,在战场上吃过苦的人。 他不是从一开始就是战神之称的卫国公,他也有年少时,也曾在军营之中打过滚,在战场之上沾过血。 也是大月朝人人称赞的英雄。 富然默默地摆好枕,躺了下来,盖上被子。 片刻后,她闭上了眼睛,没一会便睡着了。 晚上没有无忧,她也睡得很香。 她一晚上没有动弹,偶尔翻个身,也没有什么大的动静,她也从来不会梦游。 这一晚,两人相安无事,若不是富然第二天一睁眼就对上魏玄的脸,她会觉得更好。 第141章 试试她 昨晚睡得沉,因此醒得也早,她醒时,魏玄还没有如往常一般起床离开,所以,她正与他面对面,二人亲近的距离只有一拳。 稍稍再动弹一下,二人的脸就要互相贴上了。 富然眨了眨眼,确定不是在做梦,他的腰,还压在她的腿上。 富然用力的闭了一下眼。 慢吞吞的往后挪了挪,挪到一个安全的距离开,她再将他的腿慢慢的移开。 她动作很轻,可架不住魏玄是个习武之人,身体的五感就比一般人还要强上许多。 一旦身旁有一点风吹草动的,他立刻能够察觉得出来。 他猝然睁开了黑眸,看着富然还在小心挪着他的腿,他突然就不想动弹,由着她奋力地去搬。 她想要挪他的腿,又不想把他给吵醒,所以,这个过程需要的时间长,力道不能大,一番折腾,累得富然额前都出了一层薄汗。 她不满的嘀咕,这人睡相什么时候这么差的? 难道之前他也是这样睡的? 那无忧睡在中间,他是不是会将自己的腿,架在无忧的身上,无忧那么小,被他的大长腿一压,还不得—— 思及此,富然有些怨念,也不再小心翼翼的,直接扯出自己的腿。 魏玄也不好再装睡了。 他睁眼看她:“醒了?” “是。”富然坐得端正了些,“国公爷的睡姿有时也不太好,我觉得以后你不太适合和无忧一块睡。” 她想让他回自己的屋里睡。 别再剥夺她们母女的亲子时间。 谁知魏玄应下了。 “的确如此,不过,你的睡姿也不太好,偶有梦游的症状,也不宜再与无忧一块睡,这样吧,以后让无忧小床,小床靠着大床,也在我们身边,如此,谁也不会压到她。” “我同意。”富然觉得这个决定没有问题,“那你睡哪?” “我自然还睡这里。”魏玄坐起身来,她的排拒已经现在明面上,可他偏就不让她如意,他是她的夫婿,她如此明目张胆的是嫌弃他吗?“怎么?夫人觉得不妥吗?” 富然毫不犹豫的点头。 “的确不太合适,国公爷位高权重,需要处理的都是家国大事,国家可不能一天没有你,你必须要休息好,才能全心全意的为大月付出,可不能一味的将精力浪费在小家上,陪女儿睡觉这等小事,我来就行了,国公爷是干大事的,就在你屋里好好歇着吧。” 说到底,她就是不想与他同处一室。 魏玄下了床,身形挺拔。 他立在床前,犹如一座山峰一样,重重的压迫着富然。 “夫人该明白,夫妻之间,同处一室,同床共枕,皆是天经地义。”他目光睨她半晌,见她小声嘀咕,也知道她多有不满。 他眯了眯眼。 “夫人有何不满,大可以明言。” “倒也不是不满。”富然敷衍一笑,“咱们成亲也不是一两日,现在连孩子都生了,倒不必从现在开始同床共枕,毕竟,我们彼此都已经习惯了自己独睡一张床。” 他之前怎么对她的,是不是忘得一干二净了。 这会倒是显得他是她的丈夫了。 “之前种种,皆是误会,若是夫人对此不满,以后,我会尽量补偿。” “倒也不必。”富然不想对他有任何期待。 “既然如此,夫人起床,帮为夫更衣吧。”他一展双手,如大鹏展翅。 不得不说,他身形挺拔,腰窄肩宽,顶着一张禁欲系的脸,又是位高权重的身份,无论哪一种,皆容易让人沉迷。 人皆好美色,无论是男色还是女色。 爱美之心,人皆有知。 富然也有,她瞧着他高大威猛又挺拔的身材,一张让人迷乱的脸,罢了——,更重要的是他的身份。 她起身,披了件外衫,正要为他更衣,才发现,他在她屋里是没有准备衣衫的。 “国公爷还是回你自己屋里让小宁子或是必安为你更衣吧,这里只有我和无忧的衣裳,没有你的,倒不好让国公爷屈尊穿我的衣衫。”她神情淡淡的道。 魏玄想起来,的确没有放置衣物在这边。 他立时唤人。 “来人。” “奴婢在。”回话的是巧儿。 “让小宁子把今日要穿的衣裳送过来。”魏玄吩咐。 “是。”巧儿走了,很快,她和小宁子一起过来,小宁子在门外禀着:“爷,身裳拿过来了。” “让巧儿送进来。”魏玄道。 “是。” 片刻后,巧儿将衣裳放置在一旁,魏玄又是目光淡淡看她,富然咬了咬下唇,行吧,他都做到这个份上了,她若再找理由推脱就是打他的脸。 她如今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头。 她默默的拿起一件衣裳,在长公主府时,也侍候过更衣,所以,对繁杂的衣服穿着,还能是得心应手的。 视他如无物,认认真真的一件件穿上,他更过份的要她为他梳发。 富然咬了咬牙。 罢了,忍字头上一把刀,她继续忍。 “国公爷请坐下。” 魏玄依言坐在她的梳妆镜前。 富然拧着眉,为他梳发戴冠,她的手挺灵巧的,梳起的发一丝不苟,十分服贴。 魏玄倒不是想要为难她,只想看看她做得如何。 没想到,她完成的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一切准备妥当,魏玄起身,看着她披散着长发,一身寝衣只披了一件薄外衫,显得娇小又单薄的。 他目色沉了沉。 “梳洗去吧,换好衣服,带着无忧,一起去庆福院用早膳。” 富然想要拒绝。 抬头看着他的脸。 罢了。 “是。” 只有应下了,他才会离开,否则,光是盯着她,也不知道他能盯多久,必定是要她应下才走的吧。 魏玄踏出房门倒是没有直接回屋,而是去了隔壁,看了无忧,亲了亲无忧的小脸,才回屋里去。 片刻后,富然抱着无忧,在院子里等着他。 他上前,将无忧从富然的怀里接过。 无忧睡了一晚,精神很好,张着一双明亮的大眼,咿咿呀呀的,挥舞着小手,特别的兴奋。 魏玄被她的小模样逗笑了。 他难得笑,笑起来时,倒显得整个人都温和阳光了许多。 他握着女儿小小的手,软呼呼的。 第142章 他定的 魏玄和富然抱着女儿到了庆福院,元欣,魏琳和明月郡主已经在了,倒是兰音和魏念还没有来。 兰音已经让人过来知会一声,昨晚魏念睡得晚,今早没有唤她起来,早膳就在清音院用了。 魏老夫人向来疼爱魏念,也不至于为了一顿早饭就让魏念早早起来,孩子还小,正是要长身体的时候,多睡对她有好处。 再且,她也清楚,兰音就不是个爱凑热闹的人,这里人多,她来了也不适应,便也不勉强她。 “人都到齐了,布膳吧。”丽嬷嬷招呼丫环布早膳。 其他人一一入座。 明月昨晚因事没怎么睡好,眼底一片青色,脸上也带着淡淡的倦意。 不过,眼里还是一片亮,今日,她要见见挑选好的那两人,若是其中一个挑中了,便立刻订下亲事。 元欣在旁与魏老夫人说着话,眼睛有意无意地瞄向魏玄。 魏玄倒是一直在逗弄女儿。 他也疼爱魏念,全是魏念是魏家的孩子,是兄长留下的遗腹子,是兄长留在这世间唯一的一滴血脉,所以,他珍之重之,必定要保护好兄长唯一的女儿。 魏念一直由长嫂和嬷嬷们照料,他并不时时看着,在战场之上,有时几个月,甚至整年不见,也是常事。 如今在他怀里的无忧,是他看着她出生,一点点看着她长大,从那么小的一个小肉团,越长越讨喜,也让他的心头越来越软。 原来,拥有自己的骨血,是这样的感觉。 他头一回为人父,也头一回感触到,为人父的骄傲,和珍贵。 魏琳瞧着魏玄不同以往的模样,有些不满的扫了富然一眼。 二哥是什么样的人,那是顶天立地,伟岸不凡的,怎么能跌落尘埃抱着孩子一脸慈祥的样子,这根本就不是魏玄。 “二哥,你把无忧交给奶娘吧,要用膳了,无忧再可爱,也不用一直抱在手上。”魏琳道,语气还有几分酸味。 魏玄淡淡抬头,看了她一眼。 倒也没有说她什么,让奶娘抱着无忧到一旁玩儿去。 元欣见状,立刻要亲自他布膳。 富然就坐在他身边,坐在首位的是魏老夫人,他在老夫人的左侧,元欣在老夫人的右侧,元欣的另一边是魏琳,魏琳的另一边是明月。 魏玄的右侧是富然,富然的右侧本是兰音,但兰音没来,所以空了两个位置。 富然也不知道兰音不来,不然,她定是要往边上挪过去一个位置的。 桌上的早膳很丰盛,平日魏老夫人吃的比较清淡,今日府里是有客人的,所以种类也多,各种口味都有。 富然挑了两样,默默的吃着。 “娘,今日明月要见的丁家和沐家的两位公子,我已经让人去送了贴子,他们晚些上门,就由富然招待他们。”魏玄道。 魏老夫人颇为惊讶地抬头,看了儿子一眼。 昨日明月提及,今日要请丁公子与沐家的小将军一同来府,瞧瞧哪一位合适成为郡主的未来夫婿,她本已经让人去准备。 倒是没想到儿子属意让富然来招待客人。 看来,儿子是下定了决定,将来要让富然主掌内宅。 也罢—— 卫国公夫人终归是要掌家的,她可以支撑一阵,不能一辈子都捏着掌家大权。 魏老夫人点点头:“如此甚好,只是富然之前不曾做过这些事,回头让丽嬷嬷带带你,有不懂的,你尽管问她。” 被推上台的富然只好硬着头皮应下。 “是,老夫人。” 回头还得再谢一下丽嬷嬷。 既然丽嬷嬷就能办的事,为何还要多此一举让她上。 富然有满腹的疑问,却不好问出口,倒是魏琳,听魏玄这么说,她头一个反对。 “二哥,你怎么能将这么重要的事交给她呢,她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会,这可是关系到明月郡主一辈子的事,只要稍有差池,咱们魏家岂不是要成为罪人。”魏琳是瞧不明白二哥是怎么想的。 但她就是想要阻止。 “娘,富然根本就没有经验,这件事还是娘你来吧,不然我也可以——。” 她一出口,富然就笑了。 看吧。 她就说了,魏琳定是可以的。 但她没笑出声啊,只是眼里含了几分笑意,她才不傻,这个时候笑,不是打老夫人,魏玄和魏琳的脸吗? 她可不想到处与人结怨,那与她并无益处。 她埋着头苦吃,好似刚才魏琳说的不是她。 魏玄却看出了她眼底的笑意。 他眯了眯眼:“魏琳,你已经是嫁出去的姑娘,不需要再掌娘家的事,若想掌家,就去找沈宴。” “二哥——。”魏琳不满,“她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汤,你现在怎么还站在她那边去了。” “琳琳——。”元欣一旁小声唤着:“还是听魏二哥的吧,你别气恼,魏二哥也是为了你好。” 魏琳瞪了她一眼,这算什么为了她好,还说她是嫁出去的姑娘,怎么?她嫁出去就不姓魏了吗? 她在魏家就没有立足之地了吗? “你傻啊,我二哥现在让富然招待客人,他日就要主掌内宅,她可是正妻,又掌内宅,以后就算你进了魏家门,还能得什么好?” “魏琳。”魏老夫人低喝一声,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这话就过分了,“你当真是什么话都敢说。” “娘,人家又没说错。” 明月越听眉头越皱,觉得事情闹成这样,的确是因她而起,“倒也不必麻烦,还请将丁公子沐小将军请到外面去见吧,进了卫国公府,反倒有些不妥。” “明月不必理会,人已经送了贴子,他们很快就到,今日我会留在府里,见见他们,你想看什么,想问什么,大可以直接问。”魏玄道。 明月点了点头。 “若是有玄哥哥把关,或许还会好一些。” 她又看了一眼自家表姐,怎么魏琳觉得她就要进府一样,可人家正妻就在跟前,玄哥哥也没有表态啊。 “就如玄哥哥说的,让富然姐姐来招待他们吧。” 富然只好应下。 “明月郡主放心,我定尽心尽力办好,让此事圆满。” 第143章 一文一武 富然讨教了丽嬷嬷,准备招待即将上门的客人。 今日要招待的可不仅仅是来国公府的客人,更是极有可能成为明月未来夫婿的人,这关乎明月下半辈子的幸福,自然是要慎之又慎。 富然向丽嬷嬷请教过,关于客人上门由何人领进门,领往何处,有什么人在旁侍候。 上的什么茶和点心,午膳如何布置,若是遇到突发情况又该如何处理。 一桩桩一件件的虽是小事,可都需要提前打点。 以免事发突然,应对不及,显得国公府不足之处尽显。 富然得了丽嬷嬷的指教,也是处处安排妥当,还给明月屋里送了些东西过去,明月昨日从寿王府过来,带着好几个箱子。 该备下的东西,都备妥了,富然送过去的,不过是国公府的一份心意罢了。 她在长公主府当差时,也曾见过管事嬷嬷如何打点,有些事倒也不需要一件件地亲力亲为教授。 有些东西也的确是看一眼就会了。 约定的时辰丁家与沐家相隔一个时辰。 请贴是由魏玄亲手写的,送出去,沐小将军先到,沐言十三岁随父上战场,在战场之上操练过五年,如今十八岁的年纪,已经为自己争得六品武将的位份。 他年纪还小,将来还有无限的可能,不过年纪小,少年热血,性子张扬,但不跋扈。 沐言与明月自然相识,明月比他小了几岁,当年就是寿王府的掌上小明珠,后来寿王战死沙场,明月成了失了父亲的小郡主,沐言还是有几分心疼明月的。 见了明月,对她皆是十分礼遇,就像自家的小妹妹一般疼爱。 富然将沐小将军见面的地方安排在后花园的百花亭中,亭中已备酒水,四处无人打扰。 明月早就在百花亭内等候。 沐言过去,明月便遣下其他人,她要单独与沐言商量。 富然将丁家公子见面的地方安排在花厅,如此一来,便是丁公子来得早,也不至于碰到沐小将军与郡主见面,面对三人皆尴尬的场面。 她安排这些的时候,也不曾畏首畏尾,虽不十分熟练,倒也能看得出来,再来几次,她必定是得心应手的。 丽嬷嬷立刻将富然的表现,回禀了魏老夫人。 “没想到,她还是个堪用的,虽说在长公主府里,只是个二等丫环,也是有些内才的。”对此,魏老夫人倒也是满意的。 “娘,那不过是些丫环的手段玩意,上不得场面,今儿个不过是安排两个人与明月见面罢了,又不是多大的场面,都是小事,不值得母亲夸她一番。”魏琳觉得这都是些小事。 怎么母亲还把富然给夸上了。 “若是让元欣来,怕是安排得更加得体些。”魏琳毫不掩饰自己更喜欢元欣,对富然还是种种针对和敌意。 魏老夫人看了女儿一眼,元欣也在。 她也不好当着元欣的面多说什么。 “这番话,你在娘的面前说说也就罢了,要是让你二哥知晓,恐怕,还得吃一顿排场。”魏老夫人摇了摇头,“你二哥指名要让你二嫂打点今日事宜,她也做得不错,以你的身份,不好再去指责。” 魏老夫人的语气,稍稍重了几分。 若是魏琳再这样不知轻重,口无遮拦的,魏玄怕是要禁止她回娘家的次数了。 魏琳闻言,心中不满,怎么现在连母亲也站在富然那头了,到底富然有什么好。 “娘,咱们国公府这么大,将来也是要宴客,招待一众宾客的,若是办得不好,是人让整个京城的人都笑话咱们国公府小家子气,娘,你当家一辈子,将国公府里里外外打点得妥妥当当的,怎么能容忍家里被人随意安排。” 魏琳觉得自己是站在母亲的立场上行事。 怎么母亲就不明白呢。 “琳琳,老夫人一定是清楚的,你也别为此气恼,一家人什么话都好说,富然虽然是头一次打点府里的事宜,可她也的确做得不错,凡事也得慢慢来。”元欣在一旁劝着魏琳。 不想在魏老夫人面前坏了印象。 毕竟魏琳是个外嫁女,对她再好,能帮她的也不多,真正能让她留在魏家的,是魏老夫人,是魏玄。 她需要得到他们二人的肯定,便能顺利嫁进魏家。 富然从来不是她的威胁。 魏琳瞪大眼看着元欣。 “我是在帮你说好话。” “我知道。”元欣柔声道:“你的一番好意,我怎么可能没有感受到,可我真的不想琳琳为了我,与老夫人和魏二哥生出枝节来。” 她歉然地道。 魏琳见状,倒也不好说她什么。 不久,下人来传,丁家公子也来了。 人已经到了花厅。 富然过去亲迎,并让人安排了茶水点心,让他稍息片刻。 百花亭那边,明月与沐小将军已经谈完了,她下了百花亭,富然将沐小将军请到外院书房处,魏玄正在书房那边等着他。 明月与丁家公子谈过之后,便一同留在国公府用午膳。 午膳的菜式都是富然提前交代好的。 魏玄与二人已经私下谈过话。 丁孟林和沐言表面上看不出什么来,只是时不时地看向明月,二人总有一种欲言又止的感觉。 好在,有魏老夫人主持,也不至于冷场。 午膳过后,丁孟林与沐言便告辞离开了。 魏玄告知明月,二人皆有意,不过,婚姻大事,他们单方面做不了主,必定要回去请示过家人才能做得准。 他已经给了二人确切的时间。 明日,是最后限期,必须给一个准确的答案。 “那明月呢,你更中意哪一位郎君,如今二位皆有意愿,明日必定会传来好消息,到时,就要由明月郡主择一订亲,郡主可想好,挑选哪一位。”富然问道。 依她瞧,丁孟林与沐言都是不错的少年郎,丁孟林十九岁,沐言十八,都不算大的年纪,也恰好到了可以成婚的年纪。 便是不与明月郡主相看,也会挑选未来的妻子。 丁孟林生得清俊些,身子也清瘦,翩翩公子少年郎。 沐言是个武将,自是生身更高大威猛些,气势上更强势一些。 二人皆有自己的优点,至于性格方面,丁孟林温雅,沐言豪爽,就看明月如何选择。 第144章 择其一 明月年纪小,看得人却不少,她也清楚自己喜欢什么样的,她自己就是个跳脱的性子,沐言人倒是挺不错的,与她也谈得来。 若是以前,明月肯定会选择沐言,小郡主与小将军,也算是良配。 但寿王府到了如今这一步,她需要考量的事情更多了,她希望她未来的夫家可以成为寿王府的助益。 彼此是互惠互利的状态,所以,她如今倾向的是左相家的丁孟林。 魏老夫人听罢她的言辞,倒是对她有几分另眼相看。 “明月,你小小年纪,考虑得到是周道,你爹虽不在了,可还有你娘,还有你外祖家,还有魏家都可以成为你的支撑,你倒不必事事委屈自己。” 明月摇了摇头,脸上明显比前几日要成熟稳重许多。 人的成长,有时,便是一朝一夕而已。 “多谢老夫人关心,我没有委屈自己,这是我自己想要的结果。” 明月几乎是笃定了。 霍家背后有人,是寿王府暂时动不得手的人。 “明月,不管你怎么选,我和家人都会站在你身后听。”元欣道。 明月点了点头。 魏琳撇了撇唇,倒没说什么。 富然觉得此时自己好像不是很适合开口,明月有自己的盘算,但明月还小,她也希望明月在选择未来相伴一生的伴侣时,能更加谨慎些,未来能够完美一些。 “国公爷,据我所知,左相府与长公主倒是有些往来。”她看向魏玄。 魏玄抬眸,黑眸深深。 左相向来以纯臣视之,平日与朝中一众官员皆有往来,但从不拉帮结派,结朋党之好,他与长公主也的确是有过往来,不过在外人眼里,也不过是正常的往来罢了。 “不错,的确有些往来。”魏玄道。 “我曾在长公主府当差,在后院虽然见不到人,但也能听到前院的许多消息,是丫环之间茶余饭后的谈资,那时并没有当真,只知道长公主也曾邀请过左相几回,就不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是不是深到能影响其他。” 富然没有明言。 却也示意得差不多。 此事与长公主有关系,长公主让霍家来了京城,向寿王府提亲,并且,从皇上那里求了圣旨,便是为霍家开路。 若是左相与长公主当真有交情,只怕,很快长公主就会知道内情,霍家也必定知晓。 此事怕是瞒不住了。 “放心,左相暂时还是个纯臣,且此事,未有人宣扬开,左相也不知此事与长公主府有关。”魏玄定定看了她片刻,才移开眼,说道。 明月显然松了口气。 她差点以为自己这点小算盘就要彻底的暴露了。 若是霍家知道她要做什么,提前破坏,她便不能成事,也不能轻易地解决这桩事。 “那就好。”富然也松了一口气:“小郡主既看上了丁家,丁家又是做纯臣的,或许丁家会为了自己的立场,拒绝这门亲事。”她只是发表自己个人的观点:“更重要的是,小郡主要嫁之人,还是自己更喜欢的人才好。” “一辈子很长,可以委屈一时,如何能委屈一辈子,就算将来彼此不合,彼此和离,创伤也是在的。” 她更清楚这世道,女子怕是不容易提和离,若是被休弃,只怕下场也不太美妙。 不是所有女子都能承受得住的。 明月心头一颤,看着富然,她明白富然也是被逼成婚的,这场亲事,都不是他们彼此最好的选择,二人皆是被他人捆绑。 便是到现在,她也没有瞧出来,玄哥哥是喜欢富然的。 顶多是比以前好一些,愿意让她成为卫国公夫人,站在明面上罢了。 “你说这话什么意思?明月现在情形不同,再说,她对沐言更有好感,可并不代表她对丁孟林没有好感,丁家公子,也有才学,讲话斯文,为人和气,将来对待明月也定然是有耐心和爱心的。”魏琳愤愤的道。 她就不喜欢富然这样的,还以为自己把一切都看明白了。 明月现在选择丁孟林是正确的,丁父为左相,多少对寿王府是有助益的。 沐大将军人时常不在京中,沐小将军随时都有可能上战场,寿王府需要帮助时,他们未必在京城。 天高皇帝远的,要他们何用。 “我并没有否认丁公子。”富然认真的道,“两位公子都很优秀,都是很好的人选,但郡主只能择其一,既然如此,还是需要慎重的考虑。” 婚姻大事,仍是要告知寿王妃的,明月坚持等两家送了消息,再告诉寿王妃,在此之前,她不会提前透露半个字的。 她心里有了自己的盘算。 若是两家送来的都是好消息,她必定会好好挑选。 富然的话对她是有影响的,她为了护住寿王府可以委屈自己,可若是能两全其美呢,她并不想当真与富然一样,过着自己完全无法选择的日子。 魏玄出门一趟。 富然也提前回了朝光院,晚膳已经不需要她安排。 她可以暂时放松一下。 今日还是小小地折腾了一下,让她体会到,身为一个大家族的当家主母,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 她今日还只是做了些轻巧的事,那些要安排大型宴席的,大型祭祀的,才是要人命的。 她一点也不想尝试。 回去之后,抱着无忧,睡了一阵。 若不是无忧饿醒,她怕是睡到天黑才起。 晚膳她并不想再去庆福院用膳,便让人提前去庆福院知会了一声,要留在朝光院陪无忧,晚膳就不过去了。 魏老夫人也知她今日是操劳了些,便允她在朝光院自己用膳。 兰音也留在自己的院子里用膳。 魏玄是晚膳时分回府的,他在庆福院陪着一块用完膳,才回了朝光院。 他带回了消息,丁家的确有所顾忌。 丁孟林有意,但左相并不想插足这桩麻烦事中,霍家来京之事,左相已经知晓,可丁孟林若是娶了明月,将来他们的孩子便能承袭王府的爵位,光是这一点,就足够吸引人的。 所以,丁家还是同意了。 沐家那边的消息也是一样的,两家如今都有意,只看明月选择哪一家,一旦选择定,两家立刻免除一切礼节,直接成亲。 第145章 名正言顺 本来明月还有两个月才及笄,姑娘家及笄之前订亲很正常,但在及笄之前成亲的,就很少了。 不过,事急从权,也是无奈之举。 当晚魏玄便带着明月回了一趟寿王府与寿王妃商议此事,最终人是由明月来选,但还是需要提前知会寿王妃一声。 寿王妃才知道明月竟然是这样想,且已经这样做了。 她本是反对唯一的女儿在婚事上如此随意的就决定了,她本是要好好相看,确定对方的家世,人品,相貌都要配得上明月,配得上寿王府她才会允的。 寿王妃默默流下泪。 “明月,都是娘没用。” “娘,你别这么说,亲事是我自己选的,自然是我心甘情愿的,沐言是个有担当的人,他定会护着我们寿王府的。”明月还是决定选择沐言,沐大将军性情也好,她征求过魏玄的意见。 魏玄对沐大将军的评价也颇高。 明月相信自己不会选错的。 寿王妃私下再问魏玄,魏玄仅能保证沐家在处事人品上暂时没有问题,但是,明月与沐言成婚之后,是要以夫妻之名相处的,感情上的事,他无法保证。 一切,都取决于明月。 寿王妃与明月商议了一阵,还是同意了,明日一早,寿王妃与魏玄一同去一趟沐家,让沐家上门提亲,立刻准备成亲事宜,并且,还要去一趟丁家,向丁相说明原由。 魏玄再次回到朝光院,已是半夜,富然屋里早就静悄悄的。 魏玄犹豫片刻,决定今晚不过去扰她们母女安睡。 翌日一早,魏玄与明月便离开卫国公府。 富然醒来,听巧儿提了此事。 她也没有追问,这事原就与她关系不大。 魏老夫人没让人过来叫她去庆福院,她也是松了一口气。 兰音在清音院用过早膳之后,带着魏念来了朝光院。 魏念逗着小无忧。 兰音与富然说着话。 兰音:“你听说了吗?明月郡主决定与沐小将军成婚,今日一早,国公爷与小郡主便回了寿王府,看来,这两日就要举办婚事了。” 富然不是太了解,不过,此事虽然行得紧,却还是要瞒得一众的目光。 万一霍家盯上沐家,最后出面破坏两家的婚事,只怕一切都会功亏一篑。 她相信现在霍家也好,长公主也好,必定是派了人时刻盯着寿王府的。 只怕卫国公府外,也有两家安排的人手盯着。 “若能成事,也算解了寿王府的燃眉之急,就不知道明月小郡主选了哪家郎君。” 兰音摇头:“这倒是没有听说。” “即没有说,咱们也就不问了。”专心带孩子便是。 二人说话间,魏琳带着元欣过来了,富然才发现,明月回了寿王府,元欣尽没有跟着一起回的。 她不是该近身跟在明月身边才是,明月不在卫国公府,元欣留下来,多少有些名不正,言不顺的。 “哟,大嫂也在啊,看来,如今大嫂和富然关系倒是好,怎么过来串门,也不知会我这个妹妹一声。”魏琳话中有话的道。 这种阴阳怪气的语调,兰音着实不太习惯。 “琳琳,你说这话就见外了。”兰音淡淡道。 魏琳看了大嫂一眼,没与她说什么。 她今天来,自然是为了来找富然的。 “你倒是好手段,几句话的功夫,还真让明月选了沐家小将军。”魏琳眯着眼看富然,她的三言两语倒是让明月听进去了。 魏琳不爽在于明月尽然听富然的,不听她的。 她觉得丁家好,左相手里也握着不少实权,寿王府如今算是个空壳子,济不了事。 有左相府丁家相助,可不比沐家这武将之家得好。 如今天下还算太平,武将没有太大的用武之处。 不立功,难有上升的机会,不若文臣,上升的机会大得多。 “大小姐这番话说的,明月郡主是个有自主能力的人,她有自己的考量,她自己选择了丁家郎君和沐家小将军,我提的不过是希望她能挑选一个自己更中意的。”富然轻笑,她倒觉得自己的话没那么大的影响。 本来明月就是要从二人之中挑选的。 不是姓丁的就是姓沐的,每个人都有五成的机会。 没有最后决定,明月选择谁都有可能。 魏琳这番指责来得毫无理由,她也不可能认的。 “明月才十四岁,平日的确有自己的想法和主见,可她从来没有遇到这样的事,毕竟还年轻,容易受身边之人的影响。”元欣淡淡的道。 言下之意,是富然的话对明月有了影响。 元欣也是不喜,明月与富然才接触了几回,怎么就愿意听富然的意见呢。 “元姑娘,你是明月郡主的表姐,本来你该更在意明月郡主才是,不过,很可惜,元姑娘眼下更在意的是自己的未来,今日明月郡主回了寿王府,元姑娘却仍留在卫国公府,出师无名,还是说,魏家已经允了你的位份,让你甘愿留在魏家。” 富然这话算是直接针对元欣。 她不喜拐弯抹角,但若是必要之时,她也是愿意拐弯抹角的。 偏偏有人就爱往她面前冲。 指责些与她无关的事。 她为何要平白受人指责。 元欣面色微变,魏琳闻言立刻为元欣抱不平。 “你说这话什么意思?没错,元欣留在魏家,自然有留在魏家的原因,你是不是觉得明日做主迎了两位客人,就是卫国公府的当家主母了?你可不够格。”魏琳不屑的指责道。 富然没有因她的话气恼。 “是不与不是,不是大小姐说了算,也不是元姑娘说了算,至少,明日之事,并不是我自己要求的。” 她淡淡扬起一抹笑。 “而且,有一事我要清楚的提醒大小姐,无论你认与不认,眼下我的确是卫国公夫人,便是不掌内宅,也不碍于我有这层身份。” 旁人认与不认,并不重要。 也不碍她什么事。 偏有人非要自找没趣。 “若是大小姐与元姑娘实在有意见,大可以找国公爷休了我。”她翻了翻白晰的手掌,“我是乐意接休书的,但只要国公爷一日未休我,我便是卫国公夫人,名正言顺。” 第146章 声东击西 元欣红了脸,离开朝光院后就先告辞离开,去寿王府追明月去了。 魏琳不喜,在魏老夫人面前告状。 “娘,你都不知道富然有多嚣张,还说她只要一日没有收到二哥给的休书,她就是卫国公夫人,元欣想进门,还得看她同不同意。” 魏琳气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 魏老夫人在捻着佛珠,念着经文。 魏琳在一旁吵闹让她皱了眉头。 “你怎么又去找富然麻烦,若是每回回府,都要寻富然麻烦,只怕你二哥不喜欢再回娘家。” 魏老夫人近为瞧着魏玄对富然眼里没有嫌恶,反倒是因为无忧的到来,多了一抹释怀与亲近。 魏玄不重女色,这么多年来,除了上一任妻子——那也是她为他寻觅的,结果还触了他的霉头。 多年来,他身边再没有别的女人能近他的身。 他愿意接近富然,魏老夫人也开始乐见其成,若是之后他愿意再纳妾,为魏家开枝散叶,也是好事。 儿子已经长大,不是当娘的可以再为他事事做主的时候了。 “娘,怎么连你也指责我,富然只生了个女儿,二哥并不愿意亲近她,咱们魏家难道不配有个子嗣承爵吗?”魏琳不满。 她是嫁出去了,可她从来不觉得自己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娘家的事,她必定是要插一手的。 子嗣之事,魏老夫人真不好说什么。 她闭了闭眼,默念了几句经。 魏家的确需要更多的血脉来延续卫国公府的辉煌。 她也不允魏家仅有两个孙女。 若是富然没有为魏玄生下儿子,魏玄必定要纳妾。 她可以给富然一点时间,并不代表,她会纵容富然不生儿子。 “这事急不来,富然才刚生下无忧,身子出得缓一缓。”魏老夫人道。 魏琳:“娘,你就不怕二哥完全不碰富然吗?当初要不是长公主让人对二哥下药,二哥根本就不可能碰富然,她也不可能有机会怀上二哥的孩子。” “二哥现在还不膈应她,厌恶她,怎么可能还会上她的床。” 魏老夫人又沉默了。 儿子的房中事,她向来不怎么过问。 如今富然搬进了儿子的朝光院,她便以为,一切都往好的方向前行。 凡事,需要顺其自然。 魏琳见状,继续说服:“娘,你也要为二哥想想,他就算为了魏家的子嗣,要他继续和一个他厌恶的人一起生,那也太残忍了。” 魏老夫人拔佛珠的手微微一顿。 片刻后,她才道:“此事缓缓,我会亲自问问你二哥,在此之前,你也别再插手了。” 魏琳见说服了母亲,脸上才有了笑意。 “元欣回了寿王府,一会我也要回沈家,这两日沈宴的表弟会来沈家,我总要在场的。” 魏老夫人点了点头。 “去吧,莫失了礼数。” * 霍家盯着寿王府的一举一动。 明月去了卫国公府住,卫国公府来往的人倒是不在少数,这两日卫国公府不止是进了丁家郎君和沐家小将军。 魏玄还见了其他人。 其间,魏玄去了寿王府,他们又去了左相府,去了沐将军府—— 霍家从中,似乎瞧出了一点苗头。 短短两日时间,听说左相府开始筹备婚事。 霍家立刻如临大敌。 派人前去左相府打听,听说左相府的丁孟林要迎娶明月郡主。 霍隆和霍南风岂会让他们得逞。 立刻与长公主联手破坏左相府的婚事。 霍家也再出面见寿王妃,寿王妃继续拖延。 前后三日,在霍家盯着左相府的时候,明月郡主低调出嫁,嫁的却是沐将军府。 等到霍家赶到时,明月郡主与沐小将军已经拜过天地。 霍家大怒。 他们才发现,自己被人戏耍了。 有人一直在牵着他们的鼻子走,让他们误以为寿王妃要与左相府订婚,却没想到,他们来了一招声东击西。 顺利地让明月与沐言完婚。 霍家带着信物上寿王府讨公道,寿王妃直接让人将王府大门紧闭,她也避去了娘家。 霍家有一肚子气,原本已经在他们嘴里的肥肉,这下彻底成了别人的。 “岂有此理,寿王府欺人太甚,父亲,咱们这就去禀明皇上,让皇上下旨,明月与沐言这桩婚事无效,是霍家与寿王府订婚在前。”霍南风气急败坏。 他们在京城等着,并且暗中部署。 谁知道尽让沐家占了先机,抢了大便宜。 “先别急着求皇上,为父去见长公主,事情是长公主允诺的,如今两家不能成婚,寿州的银矿,霍家也必定是要占一头的。”霍隆并不在意明月是不是嫁进霍家。 但是寿州的便宜,他们霍家必定是要占的。 只是,之前可以光明正大的占。 如今,倒是名不正言不顺。 霍南风虽不愿,但仍是耐着性子等霍隆见了长公主再说。 长公主那边连大婚请贴都不曾收到。 这一次沐家与寿王府的婚事,仅是请了内亲,且婚事急促,并没有大办。 明月就这亲急匆匆的嫁进沐家。 为此,长公主还亲自去了一趟沐家。 沐家给出的理由是沐言与明月自小相识,二人年少时就有约定,也算是青梅竹马的感情。 不久之前,明月落水,沐言下水救了明月,虽没有发生不好的事,但也算是败坏了明月的闺誉,因此才会在明月及笄之前就将婚事给办了。 好在寿王府是通情达理的,并没有要求过多。 长公主在沐家差点大发雷霆,沐将军在军营多年,战场厮杀,对长公主虽敬重,可却不是无底线的。 沐家有沐家的立场。 既然两家已经成婚,大事已成,便是现在皇上下旨想要再为明月赐婚,也是名不正言不顺。 长公主不会忘记,那一日沐家与明月郡主大婚之时,魏玄是坐上首宾。 这一切,都是魏玄动的手脚。 长公主隐忍着冲天的怒火,离开沐家,回了长公主府,摔了不少东西,还打罚了不少人。 她派出去的探子,尽未探得魏玄从中布了这么大的局。 让她将霍家请进京城的一切期望,功亏一篑。 第147章 自投罗网 此局中,丁家参与,且付出了许多,丁孟林名声有损,好在他是男人,若是女子,必定会遭受许多非议。 所有人都在期待看到左相府与寿王府的联姻。 结果眨眼的功夫,成了沐将军府与寿王府联姻。 有人在奚落寿王府,觉得寿王府都已经败落了,却这般玩弄人于股掌之间,实在是没有把丁家放在眼里。 也有人在议论其中必定有什么玄机会。 若说沐小将军与明月小郡主私下已经订了情,以寿王府如今的局面,寿王妃怕是不会为难小郡主。 小郡主看上谁,便是谁。 京中的流言四起,丁家这几日也与寿王府一般,闭门谢客,只见几位亲近之人。 长公主料定左相协同魏玄摆了这局棋。 无论是左相,魏玄还是沐将军府,接下来都将成为她的眼中钉。 “霍将军回湖州去吧,寿州的银矿,本宫必会将采矿权交到霍家的手上,便是没有明月,本宫亦能做主。”长公主让霍隆父子先离开京城。 他们继续留下来反倒济不了事。 霍隆考虑长远,既然长公主放出话,必定是有几分把握,她在圣上面前求,也能求得银矿的采矿权。 但霍南风不一样,他远从湖州而来,本来是订给他的未婚妻子,眼巴巴地看着她成了别人的。 将来属于他和孩子的爵位也一并地属于别人。 这让他如何甘心。 他能从明月这里得到的是实实在在的东西,便是将来霍家得到了采矿权,也是于霍家有利,他能从中获取的利益是极少的一部分。 “长公主吩咐,下官定当遵从,还请长公主速速向湖州传递好消息。”霍隆道。 长公主为了不让霍家白跑一趟,还为霍家备了些回程的礼。 装了整整一马车,皆是稀罕物件。 霍南风在离开京城前一晚,带了两个人,从宅子出发。 藏在夜色中,找到沐将军府。 寿王府大门紧闭,他已经命人去了寿王府,夜半三更之时,一把火将寿王府烧个干净。 不属于他的东西,也不会属于别人。 霍南风带着人,悄悄潜进沐将军府。 * “爷,霍南风从霍家出来,带出去的人分成了两批,一批去了寿王府,另一批则去了沐家。” 高免带回来消息。 必安跟着霍南风派出的人一起去了寿王府,那些人无论想要对寿王府做什么,他们都不会有机会得手的。 “沐家可知晓。”魏玄的目光从案上的卷宗移开。 夜深,他却无丝毫睡意。 明日是霍家父子离开京城的日子,料想他们会不甘心从中做些手脚,因此,他派人时刻盯着霍家的一举一动。 霍隆老谋深算,城府极深,但霍南风还年轻,是个藏不住的性子。 若要出乱子,必定是由霍南风出面。 “属下已经提醒沐将军与沐小将军,如今,沐家已经戒备。”高免回道。 魏玄点点头。 “即如此,倒是时候去瞧瞧热闹。” 霍家带进京的人数不多,左右也超过十人。 除了留在霍隆身边的,霍南风能支配的也就只有六七人。 两边分一分,霍南风只带了四个人冲向沐家。 他们潜进沐家时,一切都很正常,四处安静的连呼吸都能听得到。 就在他们找新房之时,突然沐府灯火大亮。 光亮照明了整个天空,让霍南风一行完全无地可容身。 “不知霍公子三更半夜闯沐府,有何贵干?”沐言一袭黑衣,站在霍南风跟前,目光冷冷的。 这样一个人,还想屑想明月,屑想寿王府的一切,当真是恬不知耻。 “你尽防备着。”霍南风脸露凶相,“沐言,明月本该嫁的人是我,寿王为我与她早早定下亲事,你抢了这门亲事,与我有夺妻之仇,男儿热血,我岂能当成无事发生。” 霍南风一字一句说着他的不满。 他要站在道德的制高点来指责沐言。 “你就是个夺人妻的小人,凭你,凭这样的沐家,还想保家卫国,别偷国就不错了。” 身为武将,战场之上,一切为国为民,沐家也不曾有过半点怨言。 没有半步退缩。 沐大将军则容霍南风这般诋毁。 “霍家也是武将之家,你这是趁人之危,明月本就不想嫁给你,你还想强求婚事,从中暗做手脚,手段卑鄙,今日胆敢闯进沐家,就别想轻易离开,来人哪,守住各处,别让贼人逃了。” 沐大将军一句话,府卫立刻将沐将军府守得严严实实的。 霍南风目中泛红。 “我父乃是湖州参将,掌湖州军马,你们胆敢对我无理,我父不会放过你们的。” 在霍南风的眼里,身为湖州参将的父亲是无敌的。 但沐大将军却丝毫不放在眼里。 沐言亦是:“爹,别和他废话,直接拿下。” 沐大将军看了儿子一眼,点了点头。 下一刻,沐言身形动起,扑向霍南风—— 霍南风块头大,长相威猛,身手也不弱,与沐言对了数十招,差一点,沐言就有些招架不住了。 幸好,沐言立刻调整战略,攻霍南风的弱点。 一拳正中霍南风的心口,霍南风不支倒地。 整个过程,无人帮沐言一起对付霍南风,除了制止他带来的随从,只沐言一人对付霍南风,好让霍南风知晓,他比不上沐言,比不上沐家。 明月选择嫁进沐家,就是最聪明的决定。 “将人绑了。”沐大将军放话,很快,霍南风就被绑起来押到柴房关押。 霍南风一点也不担心,明日一早,父亲就会发现他不见踪影,很快就会找到他。 他在桌上留了字条,父亲定能看到。 魏玄夜半来了沐府,沐大将军亲自将人迎了进去。 二人商议明日一早,霍隆上门讨人。 光一霍隆是讨不了人,沐大将军也有他的脾气,若是沐将军府谁都可以闯,就是沐家无用,如此无用的沐家,还如何守好大月江山。 武将之职,如何堪当。 人,沐大将军肯定是不会放的。 但若是长公主来讨人,极有可能,会向皇上讨圣旨,到时,沐家就不得不放人。 “把人交给我,明日一早,霍家来寻人,沐家一切如常,就当今晚,不曾有人来过沐家。” 第148章 突然冒出来 深夜,魏玄将霍南风与其四个手下直接带走。 沐大将军并未询问魏玄将他们带往何处。 魏玄等人一离开,沐言便向父亲询问。 “爹,卫国公这是要将人扣在何处?明日若是霍隆找上门来,他定是不信霍南风没有来沐府,到时,我们要如何交代?”沐言想不明月,为何魏玄要将霍南风带走。 难道,霍南风对魏玄有用处? “卫国公将人带走,是省了沐府的麻烦,明日霍隆找上门来,只要我们不认,他还能搜将军府不成?便是他想搜,没有圣旨,也没有他张牙舞爪的机会。”霍隆的地盘在湖州可不在京城。 沐言想想也是。 卫国公此番帮着明月,也是站在沐家这边的。 明月如今已经嫁给他,是他的妻子,他自是要小心护着的,将来寿王府的一切,先是明月的,再是他和孩子的。 他们从今以后就是一家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沐言想起明月,神情还有些复杂的。 明月的性子活泼跳脱,可爱是可爱,可蛮起来,还是挺让人吃不消的。 如今明月还未及笄,他们虽成了亲,却没有圆房。 眼下还在分房睡的阶段。 今晚上发生的事,明月一点也不知道,她早就睡得香甜。 魏玄五更回府,他没有从卫国公府的大门进,换了一袭黑衣,直接飞檐走壁。 回了朝光院,换了衣服。 卫国公府四周,时不时会有探子,明日之事,他已经安排妥当,万不能让人拿捏住他半夜回府的把柄。 换好寝衣,他悄无声息的来到富然的屋里。 今晚钱武守夜。 钱武见了主子,一言不发,魏玄直接进屋。 屋内富然躺在床上安睡,无忧睡在小床上。 自从富然怀疑自己极有可能有梦游症,她就把无忧安置在小床上,没有抱在怀里睡过。 她担心自己夜半会压到无忧,伤害小小的娃儿。 她还什么都不记得的。 魏玄默然的在小床前站了一会,看着无忧沉睡。 他才缓缓的上了大床,躺在富然身边。 富然有感,身子动了动,但睡得沉,仍是没有醒过来。 魏玄闭上眼。 天微亮,无忧哼哼唧唧时,富然醒了,她下意识的伸手拍抚无忧,没想到手上触到的是一具硬绑绑的身子。 她吓了一跳,猛然睁大了眼。 魏玄不知何时躺在了床上,她记得昨晚上,他没有过来。 半夜她醒时为无忧换尿布,也不见他。 他不可能突然就冒出来的。 “你,你怎么来了?”她瞪大的眼,完全不明白他怎么突然出现。 魏玄半眯着眼坐了起来,拉下她指过来的手。 握在掌中,一时倒是未松开。 “我昨日很早就过来了,你不记得了?”他沉声道。 富然的脑子有片刻的不灵光。 难道她除了偶尔梦游,还偶尔失忆? “不可能,你骗我,昨天三更时,你还不在屋里,你是什么时候过来的?”她相信自己的直觉。 他到底知不知道,突然冒出来是会吓死人的。 无忧还小,不知道惊吓。 可她知道啊。 睁开眼的那一瞬间,突然多了个人,这得多惊吓。 “无忧夜半哭闹,我听到声音就过来了,你睡得沉,并没有醒。”魏玄起身,抱起无忧哄着。 他哄无忧很有耐心,脸上的神情也温和许多。 富然本想继续质疑的。 可转念一想,他根本就没有理由诓骗于她。 这样做对他有什么好处。 “那我是睡得太沉了。”富然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思虑着要不要找大夫开点药吃,她怎么毛病还越来越多了。 无忧的哼唧声,奶娘那边已经听到了。 奶娘过来将无忧抱到隔间去喂奶。 富然也去换了衣衫。 天已经亮,魏玄又在,她没有理由再睡下去。 “为我更衣。”魏玄看着她道。 富然在心里嘀咕了好几句,可还是乖乖为他更衣。 之前他让人送了几套衣裳放在这边,如今倒是有衣可穿了。 穿衣,梳发,洗漱皆在富然这边。 等一切都准备妥当,天已经大亮。 必安在屋外求见。 “准备一下,到庆福院用早饭。”魏玄说完,去了书房。 富然连拒绝的话来都不及说。 “爷,天还没亮霍隆就发现霍南风不见踪影,他暗中找到了沐府,但沐府一切如常,守卫也松散,霍隆在沐家各处都找了,为了不惊动更多的府卫,倒是没找得太细,天亮时,仍没找到霍南风,霍隆便离开了。” 必安一直盯着霍家的一举一动。 霍隆出门时,他就一直跟着,盯着。 “后来,霍隆去了长公主府,属下见他入内,让人在旁盯着,先回来禀报爷。”必安道。 魏玄点头,目光微沉。 “将霍南风折断一腿,送到墨谷去。” “是。” “接下来长公主会协同霍隆寻找霍南风,你让高免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魏玄已经派人去了寿州。 寿州的银矿暂时不容有人开采。 长公主与霍隆无非是想将银矿的开采权点为己有,将大月国的银矿掌在手中,让自己的荷包装得满满的。 魏玄知晓皇帝的心意。 他再敬重长公主,仍是为国运着想。 他要掌的是皇权,他纵在意亲情,这亲情也必须为皇权让路。 魏玄已经送了密奏告知圣上。 只要圣上不松口,寿州的开采权谁也拿不走。 谁敢私下开采,便是违了皇命,其罪当诛。 * 霍隆天不亮惊醒,去了霍南风屋里,看到他留下的字条。 他要去为霍家出口气。 霍隆去了一趟寿王府,寿王府完好,大门紧闭。 他转而去了沐府,沐府也是安静如水,霍南风没有得逞,但他也没有返回,所以,他必定在途中出了事。 霍隆在沐府找了一阵,没有找到霍南风的踪迹。 便在天亮之前,去了长公主府。 求长公主协助寻人。 本来天一亮他们就要离开的,现在倒好,霍南风不见踪影,霍隆一时半会不可能离开。 “霍隆,你先回湖州,守住湖州,调派人手,本宫随时需要足够的人前去采矿,至于霍南风,本宫会命人为你寻找,只要他还在京城,本宫必会为你寻回。” 第149章 合心意的礼 虽说霍隆不止霍南风一个儿子。 寿州的银矿对他来说也是势在必行。 可他不能丢下南风留在京城,一走了之。 京城离湖州甚远,一来一回耗费数日,若是南风当真有个好歹,他在湖州,也是臂长不及的。 “长公主,湖州有霍家人在,不必担心,长公主吩咐之事,下官也会派家人去调派,下官还是要留在京中,找到犬子,将他一起带回。”霍隆沉声道。 他带着南风来京,就是为了与明月郡主订婚,得寿州权势。 可如今不但得不到半点好处,反倒将自己儿子给搭进去了。 这笔买卖实在不划算,可霍隆绝不能就此一走了之。 他已经调派人手过来,不日就将进京,一定要找到南风之后,再离京。 霍隆如此不听命令,长公主颇为不喜。 但她面上不显。 “霍将军爱子心切,本宫能够理解,既然如此,本宫会派人协助霍将军早日寻得爱子,来人——。” 霍隆在京城没有多少人手,倒也有些关系,但不宜在此时搬上台面。 长公主派遣了不少人协助霍隆寻找霍南风。 不多时,整个京城都传出消息,湖州参军霍将军的儿子不见了。 霍家出了赏钱,只要有人知道霍小将军人在何处,便可得千两奖赏。 若有可用的消息,便是没有找到霍小将军,也能领十两。 一夕之前,满城的人都在找霍南风的下落。 明月得了消息,她也不知霍南风人在何处,现在外头传得沸沸洋洋的,京中不少人都投入找人的队伍中去。 若有幸找到霍小将军,可是千两报酬。 寻常百姓自是卯足了劲的去找,一千两哪,便是十年也未必能赚得回来。 有些人更是一辈子都不可能见到一千两。 明月和沐言赶到了魏国公府。 如今事态成了这样,也不知道要如何收场。 明月和沐言都不知道霍南风被藏在何处。 他们担心一旦这么多人开始找,大街上到处张贴着霍南风的画像,迟早有一天会被人找到的。 “玄哥哥,霍南风现在人在何处?是不是不打算放他出来了?”明月其实想直接问魏玄。 他是不是已经将霍南风给杀了。 如今外头找人风头正盛,魏玄恰好休沐在家,今日本是不打算离府的。 既然他们来了,有些话,还是要告诉他们,让他们心里有个底。 “人我已经安置在一个安全的地方,寻常人不会找到他,你们大可放心,对外直接告诉他人,你们不曾见过霍南风,更不可能知道他在何处,或许,他早就回了湖州也未定。” 明月与沐言互视一眼。 虽然他们并不清楚魏玄此举何意。 为何拿住了霍南风,一个霍南风怕是起不了多大的风浪。 “既然是别人寻不到的地方那是最好的,可是玄哥哥,霍南风对我们已经无用了,打他一顿便罢了,霍家人的行为实在可恨,我倒想亲手狠狠的打他一顿。”明月气愤的道。 若不是霍家找上门来,她何至于匆匆忙忙地就订亲成亲。 短短几日,便将她的一辈子都给定下来了。 娘那边都快急坏了。 明月看了沐言一眼,沐言也正在看她。 他们夫妻未曾圆房,顶着夫妻的名义,未行夫妻之实,可终归是拜了天地的夫妻,若无意外,他们是要相伴一辈子的。 “别急,国公爷自然会安排妥当。”沐言安抚。 明月噘着小嘴十分不满。 “哼,就让霍隆急去吧,谁让他们没长良心,明知道我们孤儿寡母的还要上门逼迫,这下好了,让他也尝尝心焦的滋味。” 沐言无奈。 “明月也别使小性子,既然嫁给了沐言,便要知分寸些,沐将军府可不是寿王府。”魏玄随口道。 谁知明月一听这话可不乐意了。 “玄哥哥,你怎么还帮着沐家说话了,我嫁到沐家,我也还是明月郡主啊,等这事一过,我可不住在沐家,我是要搬回寿王府陪我娘一起住的。” 明月大声道。 对此沐家是没有意见的。 毕竟以后沐言和明月所生的孩子是要承袭寿王府的,他们搬回寿王府,做寿王府的主人也合情合理的。 只需要在沐家有事,或是年节之日回沐家便是。 明月三朝回门也是匆匆去了一趟寿王府,便回了沐府。 这几日寿王妃一直不在寿王府,在外头躲轻闲去了。 处理了这一桩子事,她心头可算是放松下来。 女儿嫁进沐府,还在京城,她随时想见就能见。 且过段时日,是要搬回寿王府住的,因此,寿王妃也没有因女儿出嫁之事过于伤感。 “是是是,小姑奶奶,你也别在卫国公府呛声啊,咱们沐家不敢让你改性子,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沐言一旁哄着。 明月撇了沐言一眼,哼了哼,最终没说什么。 之后,明月去见了魏老夫人,同魏老夫人说了会话,午膳时,便让人传了富然一同来庆福院用膳。 富然见了明月和沐言向二人道了喜。 明月心情颇好,其实当时她想着是不是该选择丁家,有左相在,或许可以给寿王府更多的帮助,丁孟林也是个谦谦君子。 其实是左相,在朝堂也是大有可为的。 将来的前程也是不可限量。 但她还是选择了沐言,是觉得心里对沐言的好感更胜一些。 既然有两全其美的法子,即可以帮寿王府,助了自己,也能选择一个自己相对更喜欢的人选,为何不选呢。 她觉得当时富然提醒得很及时。 给她的时间不多,她需要在匆忙之间去选择,因此,容易他出错。 丁家帮了她,若不是丁家打得幌子,只怕霍家早就盯上了沐家,这门亲事也成不了。 “富然,我给你准备了一样礼物,当初是你一句话提醒了我。” 明月让丫环将她备好的礼物拿了上来。 里面一块黄金制的平安锁。 “我不知道你喜欢什么,便备了这块平安锁,你戴着也好,还有一块小的,是送给无忧的。”果真,大锁下面,还有一块小锁。 大小配套,拿在手上也沉甸甸的。 富然一见黄金,眼里发亮。 唇上的笑更盛。 “小郡主,你的眼光实在是太好了。”她捧着两块金锁,眼里冒出来的都是钱。 第150章 我不困 明月尽有种错觉。 只有此时此刻,富然的笑才是发自真心,且最真诚的。 她爱不释手地捧着两块金锁,片刻之后,富然终于觉得自己的行为可能有些出格了。 她强忍着欢喜,将两块金锁放回锦盒收好。 明月是舍得花钱的主。 寿王府只缺人,可从来不缺银子。 两块金锁加起来,料用得足。 在偏远的地方,这两块金锁,完全可以换来一个带院子的房子或是良田数亩。 “让郡主见笑了,郡主与郡马爷新婚,我还没有准备礼物,实在失礼。”她脸露难色。 明月摆摆手。 “礼物何需你来准备,玄哥哥早就备好了。”明月笑得开怀。 玄哥哥出手,那也不是寻常之物。 怎么富然瞧见了黄金还两眼放光了呢。 莫非平日她在卫国公府压根就见不着这些东西。 明月飘了一记深远且有意味的眼色过去。 魏玄权当没看到。 不过—— 富然那点小心思没有背人,都看得一清二楚的。 魏老夫人一直未出声,瞧在眼里,也不好多说什么,当着明月的面,说什么都显得不太合适。 富然出身不显,没有见过好东西也是正常的。 她在长公主府只是个二等丫环,便是平时有机会的些赏赐,无非就是些吃食,布料,银子或是成色不太好的首鉓。 再贵重的东西也轮不到一个二等丫环。 嫁进卫国公府之后,可是没得到什么好果子。 后来才稍有起色,每月也是领着月银,好东西也不是没见过,精致的头面,也只能拿出来戴戴。 华贵的衣衫,也只能穿穿。 除此之外,倒是没有别的赏赐。 便是她为魏家生下了无忧,也没有得到明面上的赏赐。 “趁着今日喜事,富然,你生无忧也有功劳,之前一直忙忙碌碌的倒是忘了,你也是魏家的功臣了,给你添个铺子,也添点零花钱吧。”魏老夫人随手一挥,丽嬷嬷很快就房契。 富然接过一看,眼都笑弯了。 是铺子,且是旺铺,就在京城。 虽不是最繁华的地带,可那地方一点也不偏。 她忍得挺辛苦的才忍住当着众人的面笑出声来。 若是以前,她还不太乐意往庆福院来,她宁愿留在自己屋里用饭,还吃得开心点。 到了庆福院,吃东西也好,坐姿也好,说话也好,都得注意。 可要是来了能有赏可拿,她一定巴不得天天来,一天三顿的来。 “谢谢老夫人。”富然道了谢。 这一处铺子,按照京城那附近地段的价钱,好歹也值个几百两。 她顿时觉得自己是个富婆了。 有了这些银子,她觉得自己的腰背都能挺得更直些。 “夫人,你怎么还喊老夫人呢。”丽嬷嬷在一旁提醒。 富然自然理会。 “谢谢母亲。”富然看在铺子的面上,很是从善如流。 魏老夫人笑了笑。 明月没在府里留多久,午膳过后就离开了。 富然踩着轻飘飘的步伐回了朝光院,她顿时觉得自己珠光宝气起来了,果真啊,钱财壮胆不是没有道理的。 特别是像她这样被困在后宅,暂时还不能出去一展拳脚——未必能施展得开,毕竟,这世道,也有难处。 属于她的东西,她都是小心翼翼地全都藏好。 有一部份放在府内,有一部份放在府外。 虽说无论哪一处,她都觉得不太安全。 可那也是没有法子的事。 她没有更值得信任的地方可以放置她的这些财产。 有朝一日,她要离开魏家,若是钱财带不出魏府,至少,外头还有一些备用的。 富然的好心情,有目共睹。 她与魏玄一起回的朝光院,眼里的光亮一直未消,连看向魏玄的目光也是珠光盈盈的。 二人踏进朝光院的院门。 富然发现魏玄与她走的是一个方向。 可她的屋子与他的并不在一个方向。 “国公爷,无忧该要午歇了,国公爷难得休沐在家,还是好好回房歇一歇,待无忧醒了,我让奶娘抱过去。” 富然语气轻快的道。 “你的心情不错?”他挑眉,目光睨着她。 富然唇角的笑微微僵了一下。 “这是自然,看到明月郡主与沐小将军婚后相处的不错,明月郡主虽是被逼得急促寻了一门亲事,好歹这门亲事,也算是她属意的,不至于婚后处成怨偶。”富然正色的道。 魏玄眯眼,点了点头。 “你说得倒是没错,明月性子跳脱,若是嫁进丁家,必要受丁相与丁夫人的管,她未必受得住,沐家是武将之家,家风开放些,也不至于管她的种种。” 富然跟着点头。 “这样挺好,明月还小,过两年与沐小将军更沉稳,感情更深,也是一对很好的夫妻。” 魏玄不说话,只看着她。 富然直视着他。 “国公爷可还有什么吩咐?” 她打了个哈欠。 没用手遮。 便是要告诉他,她困了,想要回房歇着去。 “你如今一直叫我国公爷?”魏玄听到今日丽嬷嬷的提醒,她改了口,在此之前,她一直是唤娘为老夫人,唤他为国公爷。 曾经她倒是唤过几声修宁。 “在人前你叫国公爷,在无忧跟前,再叫国公爷是否过于生份,无忧会慢慢长大,她会希望自己有一双相处和谐的父母。”魏玄随口道。 “往后没有外人,你直接叫我修宁吧。” 魏修宁。 倒不是不可以叫。 不过是个名字罢了。 富然看在今天收了两份大礼的份上,也不与他犟,直接点头应下。 脸上淡上:“你怎么说我便怎么叫,以后没有外人,便叫你修宁。” 她的回答带着些敷衍。 不过,魏玄倒是不在意这些。 “要午歇了,我随一同去。” 说着,他仍是朝她的房间而去。 富然怔了片刻才跟上去。 他这是怎么回事?有他在,她还怎么歇? 她刚才假装打的哈欠怎么收场? 刚刚收了这么大的礼,她还很兴奋,要各种盘算怎么藏,用在何处,他若是在她的屋里,会有各种不便。 “国——,修宁,我会吵到你的,你还是回房歇着吧。” “我不怕吵。” “修宁,其实,我还不困。” “无妨,你做你的事,我歇我的。” “魏修宁——。”有人暗自咬牙。 第151章 旺铺 富然还是转移了自己的怒意,她不知道魏玄想要玩的哪一招,是看穿了她喜欢金银珠宝,抑或是其他,她都无所谓。 如今她正在布自己的路。 听说沈家姑姑的儿子尉迟鸣修已经到了京城,人就在沈府之中。 不过,沈府暂时还没有让人过来请她去与尉迟鸣修见一面。 富然也不着急,若她当真是尉迟家的人,他们迟早是可以确定的。 她处理妥当自己仅有的财产之后,去街上看了魏老夫人送给她的铺子,铺子所在的地段的确十分繁华,做的是布庄的生意。 生意很好,她在外头瞧着,便见客人进进出出的,进去的十有六七都是买了布出来的。 她带着巧儿入内看过,巧儿向掌柜的介绍,这是他们新的东家。 掌柜的那边已经得了消息。 这家铺子并不是租给别人,而是找了掌柜,投了钱做起生意。 以魏老夫人的意思,这间铺子连同生意都是一并给富然的,以后布庄所产生的收入,帐本都是交到富然的手中。 方掌柜已经得知魏老夫人将铺子给了卫国公夫人,方掌柜领着富然里里外外的都看了一遍,也介绍周道。 “夫人,这处庄子已经开了有七八年,生意一直不错,往来不但有新客,还有稳定的老客户,每逢换季都从咱们这里采买布匹,国公府还有一处染房,咱们的布料原是从染房和织房那边直接拿过来的。” 方掌柜欲言又止的看了富然一眼。 富然了然。 魏老夫人只是将布庄给了她,并没有将染房和织房一并给她,布庄是她的,也不能白从魏老夫人的产业里白拿原料。 给她的是她的私己,赚的钱是属于她个人所有。 “我明白,从这个月开始,仍旧向魏家的染房和织房那边进布料,按照市价给,别沾便宜。”富然道。 方掌柜这才松了口气。 “是,夫人。” 幸好,万一夫人说起要白拿魏家染坊和织房的布料,他也不知道该如何拒绝,这件事处理起来只会越来越麻烦。 看来,夫人还是开明的。 富然让方掌柜将近一年的帐本整理出来,她要看看铺子的真正营收。 方掌柜应下了。 允诺这两日就会将帐本送过去。 富然没再铺子呆得太久,带着巧儿去了茶楼,听了半天的说书。 茶楼是个有趣的地方,那儿龙蛇混杂,什么都有,所以,什么样稀奇古怪的消息都听得到。 “听说了吧,五公主回宫了。” “五公主?我怎么不知道还有个五公主?” “哪能没有五公主,就是那个宫女生下的五公主,后来被封了婕妤,生下五公主就死了,钦天监的官员称是五公主命中带克,满百日就送到百里外的凤仙观修行去了,十几年过去了,这才被接回来。” “原来如此,这五公主命也挺硬,一出生仅有的靠山就倒了,这会回宫,怕是年纪到了,皇家也不忍她一辈子留在凤仙观当个姑子,给接回来。” “别瞎说了。”有人制止。 “皇家的事还轮不到我们说三道四的。” 有人应和:“对对对,皇家的事咱不说,倒是那霍小将军,至今还一点消息都没有,想要赚点赏钱还真是不易。” 话题转到霍南风身上,一众人又开始讨论。 这钱不好拿,怎还是想拿。 富然听得津津有味的,若不是她现在身处卫国公府,她其实也挺想拿那一千两的赏金。 那可是一千两啊。 出了茶楼,她去了街上的书屋采买了几本介绍大月朝各地习俗的书籍和几本游记。 “夫人,你买这些做什么?”巧儿狐疑的问道。 夫人买了游记,难道是想要外出游玩去? 富然看她一眼,笑了笑。 “在府里有时也无聊,闲时无事,拿出来瞧瞧,就算没有亲眼去见过大月的山川,至少,看着文字,还能想像出来。” 闻言,巧儿也不再问什么。 富然又买了些零食回去,是给自己,魏念和兰音带的。 兰音很少带魏念出府,她也不好越过人家娘亲把魏念带出来。 倒是好吃的零食,她可以多买一些。 “时间不早,回去吧。” 富然和巧儿刚上了马车,钱武慢慢驾车离开。 街的对面茶楼上,有两名男子。 “鸣修,就是她,你觉得她有几分像姑姑?”茶楼临窗的位置,站立着两名男子,其中之一是一袭白衫的沈宴。 与沈宴站在一块,身高稍高,体型更强健些的正是远从许州过来的尉迟鸣修。 他一直盯着富然看着,其实第一眼就已经看出来,她与娘长得很像。 天底下,他还没有看到那么像的人。 父亲接到消息之后,本想亲自带着娘过来的,可娘的身子骨弱,当年落下的旧疾,这么多年也一直没有痊愈,时不时的会发作。 长途漫漫,娘未必能熬到京城。 他才代为走一趟,幼时妹妹落水丢失,本以为妹妹已死,那时,他自己的年纪也小,早就不记得妹妹长什么模样。 再说,那么小的孩子,长得都差不多,并不太好细分。 可天底下尽有如此像娘的人。 “表哥,也许她就是娘想了十多年的妹妹。”尉迟鸣修十分激动,可他还是强作镇定,现在一切还都不太确定。 她身上有一信物,那信物,的确是属于尉迟家的。 除了当初落水失踪的妹妹,旁人不会有,也不知道那是独属于尉迟家的。 “表哥,明日就将她请到沈府,我要当面问问她。”若她身上当真有那一信物,那她,必定就是当年遗失的妹妹。 沈宴点头。 “本来我和娘是打算早些将她请到沈府,让你们见一面,即血亲,身上必定会有所触动,当初看到她的第一眼,我便震惊了,可她如今是我的舅妻,是卫国公夫人,便是这层身份,也该更警慎一些。” 尉迟鸣修点头,来此之前,他已经想过许多。 “表哥说得不错,这一趟过来,我不急着回去,可以慢慢确定她的身份,便是她的身位是卫国公夫人,也不防碍她是我妹妹。” 尉迟鸣修眼中含着坚毅,笃定的道。 第152章 有意为之 贴子送到卫国公府交到富然手中,富然倒是没觉得有多奇怪。 她藏好了那枚玉扣,以后她会不会有至亲的人成为她的后盾,全靠这枚玉扣了。 说她长得像沈家姑姑,并不是什么确切的证据。 世上长得相似的人还是挺多的。 但玉扣,是绝对强有力的证据。 富然告诉沈府来的人,她明日一定会前往沈府赴约的,沈府的下人这才离开。 “无忧,你同娘一块去吧,说不定,那个人真的是你的亲舅舅。”富然将无忧抱在怀里,点了点小家伙的鼻子。 可爱的小模样,裂开嘴笑了笑。 多可爱—— 晚上魏玄回府之时,富然便将明日要出府之事,告诉了魏玄。 昨日她已经出府一趟,明日又要出府,便是现在出府没有人阻拦,她好歹也是要知会魏玄与老夫人一声的。 “沈家今日递了贴子,让我过去一趟,我想带无忧一起去。”富然道。 明日魏玄有事,不是休沐之期。 而且去的是沈家,他没有理由拒绝的。 谁知魏玄黑眸深深睨她一眼。 沈家来了客人,正是远从许州来的尉迟鸣修,尉迟家的人已经很少会进京,如今赶过来,也正是为了上一回,沈家将富然与沈奉安有几分相似之故。 尉迟家的人是来确定富然的身份。 “好。”魏玄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富然还挺开心的,他不管她,又不限制她的生活,还是挺不错的。 当晚,魏玄仍是宿在她的屋子里,她这几日心情好,就不纠结这些了。 反正他睡在外侧,夜里无忧有一点风吹草动的,都是他起床。 她已经睡了好几个安稳觉了,一觉起来,天大亮。 倒是他,有时起来一次,有时起来两回。 他愿意当个好爹,她也没有理由拒绝。 无忧有这个权力享受他的付出。 翌日一早,富然醒来时,魏玄已经起床了,他怀里抱着无忧。 正在哄着,已经换好了衣衫,一袭黑色锦袍,屋外的日阳已经升上来,日落透过窗,染在他的身上。 富然眯了眯眼,总觉得这样的他,实在过于耀眼了些。 连她的无忧也是。 可太阳都升得这么高了,他怎么还没有出门? 富然立刻起床,到侧间换了衣衫,洗簌过后才出来。 魏玄尽然还在。 “你今天不出门吗?瞧着天色不早了。”她起晚了,怎么无忧现在哭闹一点动静都没有,还是她睡得太死了。 她真的是一点声响也没有听到。 “有事,下午办也来得及,上午我陪你一起去一趟沈府,恰好我也有事要找沈宴。”魏玄道。 富然眨了眨眼,确定他是故意这么安排的。 可他说要找沈宴有事,她还真不好拒绝。 她点了点头:“那便一起去吧。” 简单的用过早膳,他们乘坐同一辆马车去的。 富然是拒绝的。 他们同去,可下午他有事,马车是给他用,还是让她用? 既然这个时候去了沈府,沈府必定会留午膳的。 他们用过午膳,她要回的是卫国公府。 她要求驾两辆马车去。 “不必如此麻烦。”魏玄直接拒绝了。 钱武没去,只带了巧儿和奶娘,必安赶车。 到了沈府,无忧由奶娘抱着,沈家一众人已经等候多时了,沈宴更是亲自出来迎接,魏琳也跟着丈夫一同出来。 尉迟鸣修已经在府里住了两日,这两日他不是出去喝茶,就是出去喝酒,完全是像来京城游玩的,哪有半点是来寻妹妹的。 可昨日突然送出去贴子。 魏琳是半点也不信富然与尉迟家有关的。 她还小小的担心了一下,沈家对富然的身份抱有很大的信心,觉得富然必定就是当年尉迟家丢失的那个小女孩。 万一富然不是,因富然的身份是二哥的夫人,沈家会不会因此迁怒于她的身上。 魏琳思及此,心里又不开心了。 心里暗骂富然这个害人惊。 她什么样子不好长,偏偏长得与沈姑姑有几分相似。 “舅兄也来了,莫非,今日是舅兄休沐?”沈宴是告了假的,尉迟鸣修难得来京一趟,他特意请了几日假就要要好好陪陪尉迟鸣修。 “怎么可能,今天不是二哥休沐的日子。”魏琳直接告诉丈夫,“二哥今日也告假了?”她瞄了富然一眼。 看来,二哥今日是特意陪着富然过来的。 二哥是什么时候开始在意起富然的。 “下午还有点事,上午倒是不忙,听闻尉迟公子来了京城,自然是要过来一趟的。”魏玄看着尉迟鸣修。 尉迟鸣修也看着他。 到此刻,尉迟鸣修已经有七成相信富然就是他丢失的妹妹,而魏玄,有七成的可能是他的妹夫。 尉迟鸣修也是昨日才知道妹妹嫁进卫国公府是那样的周折,从中吃了不少的苦头,能活到今天,也算是运气好,本人聪慧。 “都坐都坐,坐下来慢慢聊。”沈夫人让人都落座。 富然的座位在魏玄身旁。 她的正对面坐着的就是尉迟鸣修。 他在打量她时,她也在打量着他。 说实话,她照过镜子无数次,觉得与尉迟鸣修长得并不太像。 可以说他们两个根本就没有什么相似之处。 “二哥,二嫂,自上回见二嫂与画相上的姑姑有七成相似,便因此往许州去了信,鸣修便是因此才来了京城,他要亲眼见见二嫂。”沈宴道。 沈老夫人接口。 “富然与奉安的确很是相像,可怜的孩子至今毫无音讯,若富然当真是尉迟家当年丢失的女儿,便是上天垂怜,鸣修,你瞧瞧,富然与你娘,可相像?” 鸣修立刻点头。 深深看着富然。 “舅母,她与我娘年轻时,有七八分相似,便是如今,也有五分相似。”鸣修道。 沈奉安当年因丢了女儿,大为伤感,伤了根基,身子骨一直不太康健。 虽然看着不老,却也不能与当初相比了。 “我听说你有一枚玉扣。”鸣修已经看过那枚玉扣的图纸,他也有一枚,他拿了出来:“可是与它相似。” 富然见了那枚玉扣,眼皮一跳。 准了。 第153章 确认信物 “不知这枚玉扣,可有什么来历。”富然并不急着拿出那枚玉扣。 尉迟鸣修拇指轻轻摩擦光滑的玉扣。 “当年母亲生下我之后,父亲亲自买来玉扣打造了这块玉扣,后来母亲怀着妹妹时,父亲又用同一块玉的料子做了另一枚玉扣,两枚玉扣皆出自父亲之手,当年父亲为此还特意寻人学过如何磨料子,做了许久。” 正因如此,才显得格外的珍稀。 “当年妹妹出生后,便将此玉扣带在身上,她落水之时,只有这枚玉扣陪着她。”言语间,尉迟鸣修红了眼。 当年落水,那么小的孩子,几乎没有存活的机会。 即便是有机会,这玉扣也未必还在身上。 尉迟家这么多年一直没有放弃任何一点消息,可找了十几年了,仍是一点希望都没有。 也曾经有人提供过消息,他们皆是不远万里跑去确认。 每每都是怀抱万千希望,到头来得到的也是无尽的失望。 “原来,这枚玉扣,是你父亲亲手做的。”富然悠悠然从身上拿出一枚与尉迟鸣修一模一样的玉扣。 这块玉的成色也不算顶好,虽说尉迟随当年的确是花了心思,毕竟仍是个新生,打磨出来的玉扣重在意义。 好在它也不是顶顶贵重之物,否则,也不会回到富然的手里。 玉扣一现身,当场所有人都沉默了。 他们万万没想到,富然身上真的有这枚玉扣,当初能看到图纸已经不错,她尽真的有实物。 尉迟鸣修已经激动得快要飞起。 有此玉扣加上富然的长相,可以十成十的确定,富然就是尉迟家当年丢失的小姐啊。 “妹妹,你真是我的妹妹,表哥送信给家里时,我本没有抱太大的希望,没想到——上天有眼,终归是看见了尉迟家的苦难,看见了娘的悲伤,把你还给我们了。”尉迟鸣修一激动就想上前拥抱富然。 富然脸上浮着淡淡的微笑。 是啊,认家人呢,有什么不好的。 这具身体也是有亲生父母,也是有人盼着她回归的。 可是—— 她听说尉迟家在她丢失之后的几年,又抱养了一个女孩。 那人如今才是真正的尉迟家大小姐吧。 “你确定吗?万一认错了怎么办?”富然冷静的提醒尉迟鸣修。 尉迟鸣修立刻摇头。 “不可能认错的,这世间,也仅有你才是,你就是我妹妹。” 相对尉迟鸣修的激动,富然显得要淡定许多。 她没有尉迟鸣修的激动也正常,这么多年来,她活得很艰难,受过不少的苦。 “这枚玉扣的确是一直在我身上的,家里再穷时,我娘也没有拿出来当掉,后来交到我哥哥手里,他也还留着,如若不然,咱们也不能凭这枚玉扣相认。”富然道:“鸣修哥哥,我的身份是不是你妹妹,还要等你爹和你娘确认之后才算数。” 所以—— 她默默的收起那枚玉扣。 尉迟家已经有一个小姐了,这么多年,尉迟家一直把亏欠她的爱都给了那位养女,如今,一切皆已习惯成自然。 她拥有的其实就是尉迟家对她的愧疚和补偿。 这么多年不曾一起生活,彼此不识,未必就能生出多深厚的感情。 不过,富然觉得这样也不错。 有尉迟家人的愧疚之心,足可以保她和无忧过些舒坦的小日子。 沈夫人觉得富然所言甚是。 “的确该由你父母过来亲自确认,鸣修,你立刻修书一封,让人加急送往许州,便是你娘身子有碍不能长途跋涉,让你父亲走一趟,认下这个亲。” “是,舅母。”尉迟鸣修非常高兴,也非常着急,他需要马上修书一封,事实上,他巴不得自己能飞,此时就飞回许州,将这个好消息告诉父母。 见了此情此景的魏家兄妹沉默了半晌。 魏琳没想到,富然当真是当年丢失的尉迟欢。 当真与沈家有亲。 是沈宴的表妹,那她也要唤富然一声表妹。 她还不曾叫过一声二嫂。 魏琳有些头疼,她问魏玄:“二哥,没想到她还有这层身份,你惊不惊喜?” 反正她是没喜,只剩下惊了。 之前她对富然可没有好脸色,现在又多了一层亲戚关系,往后她也给不出好脸色的。 硬给多尴尬。 魏玄倒是不在意,无论富然是什么身份,如今也改变不了她是卫国公夫人,是无忧的母亲。 “若她当真能寻得至亲之人也是喜事一桩,无忧多了外祖可行走,于她也有好处。”魏玄淡淡道。 魏琳扯了扯唇,没说什么。 尉迟鸣修写好书信,让人加急送走,他拉着富然说了许多小时候的事。 大半是他在说,富然在听。 那时她失踪时还在襁褓之中,哪里还有丝毫记忆。 不过,她还是挺捧场的。 尉迟鸣修说什么,她就应什么。 午饭之后,魏玄有事要忙,他必须离开了。 “无忧要午歇,我先送你们回去。”魏玄道。 他目光先落在富然身上,再落在紧随而来的尉迟鸣修身上,这位刚认了妹妹的兄长,要是粘得紧得很。 生怕富然突然又失踪了一般。 魏玄眯了眯眼。 “尉迟公子,还未正式认亲,你也不必如此。” 尉迟鸣修怔了怔:“你可别这么说,多少年了,我们家午夜梦回都在想妹妹回家了,如今有玉扣,有长相,还有什么不确定的,论起来,你也得喊我一声舅兄,我叫你一声妹夫。” 显然真论起身份来,魏玄还要比他小。 富然闻言眯着眼笑了笑。 魏玄的神情有些危险,他伸手拉住富然:“我先送你们回府,待辰远侯与夫人来了京城,再来认亲也不迟。” 说着,他直接拉着富然的手不放,奶娘抱着无忧,只能跟随。 尉迟鸣修的脸色不太好看。 果真,这个魏玄对他妹妹是一点也不好。 如此大好的事,魏玄尽是排拒的。 “妹妹,你在卫国公府是不是生活得不太开心,你大可以直接告诉哥哥,等爹娘来了京城,我们为你做主。” 尉迟鸣修虽闻魏玄的名声,可如今不一样,他娶了自己的妹妹,光是这层身份,就足够让他用异样的态度对魏玄。 第154章 工具人 “鸣修,你怎么突然说这样的话。”沈宴拉住表弟,再怎么说,魏玄也是他的妻兄。 之前富然在魏家的确是吃了些苦头。 可也不能全怪在魏家的头上。 只能说,一开始富然来身不明,让人不得不防,于其说是防着她,还不如说是防着长公主。 “表哥,你瞧瞧他,完全不顾欢欢的意见。”尉迟鸣修也不叫富然现在的名,他的妹妹叫尉迟欢,是欢乐的欢。 本就是辰远侯府的大小姐,如果不是当年发生那样的意外,如今,她也是辰远侯府上上下下捧在手心里疼着的大小姐。 以前不知道也就罢了,现在知道了,他哪舍得自家妹妹被别人如此对待。 “无论她是富然,还是尉迟欢,她都是卫国公夫人。”魏玄淡淡看了沈宴一眼,沈宴知晓这是他将要发火的前兆。 沈宴立刻拉住尉迟鸣修。 “鸣修,别着急,凡事慢慢来,一口吃不成一个大胖子,你太着急,万一吓到你妹妹怎么办?” 说别的没用,这句话最顶用。 尉迟鸣修还真的怕吓到富然,好不容易才找到的妹妹,万一不想认他们可怎么办? “妹妹,你别慌,回去缓一缓,爹娘很快就会过来,到时候我们就可以一家团聚了。” 富然对他微微一笑。 轻轻地点了点头。 便是这一笑,让尉迟鸣修的心也放下不少。 至少,妹妹是不排斥的。 他瞧着魏玄不像是什么好人,笑起来也是假模假样的,妹妹跟着他怎么会幸福。 “表哥,你同我说说,妹妹怎么进的卫国公府——。”之前沈宴与他已经提过。 只是这一回,他要问得更仔细,哪怕是一点蛛丝蚂迹的,也要问出来。 远远的,富然也能听清尉迟鸣修的声音。 他的嗓门还真是挺大的。 富然的唇角一直勾起一抹淡淡的笑。 可见她此时心情也挺好的。 魏玄不动声色抱着无忧上了马车,让奶娘和其他人自己走回去。 只有必安一人赶车,车内只有他们一家三口。 尉迟家这点事,他早就知晓,他也隐隐知晓富然与尉迟家定是有些关系的,倒不曾想,她真的会是尉迟家的女儿。 “你这是怎么了?”富然完全不明月为何他要板着一张脸,“难道,你并不想我找到亲生的家人?” 富然咬了咬唇,眼神微变。 “我出生在一个贫苦家庭,我从未怀疑过我的出身,从小到大,任劳任怨,三岁洗衣,五岁做饭,十岁便是连田地的活也能干,就是这样,还是被卖到长公主府当丫环,我从不怨命运不公,只是勤勤恳恳地做自己分内之事。” 原身所经历的这些,如今她也是感同身受。 都是这具身体经受的。 “进了长公主府被人欺凌,责骂,编排,也都忍了,从一个小小的粗使丫头,努力的爬到二等丫头的位置,这已经是我拼尽全力才能到达的位置。”她在长公主府也学了许多在富家学不到的东西。 魏玄不语,仅是黑眸深深看她。 “你一出生就是卫国公府的公子哥,一出生就已经在罗马,你想象不到我的生活,这么多年,我唯一的期盼是有朝一日能成为长公主会的一等丫环,能跟在长公主身边侍候,能多领些月钱,早日为自己赎得自由身回家。” 富然轻轻一笑,尽是嘲讽。 “可我还来不及实现自己的愿望,就被人给算计了,连同你一起被算计,嫁进了卫国公府,魏玄,我曾以为,我嫁进魏家,便有了新生,可不曾想,那是另一个牢狱。” “如今上天真的愿意给我送来真正有血亲的家人,我非常高兴,这本也无碍于你的利益不是吗?” 她的目光没有回避。 魏玄轻轻拍了拍怀里的无忧。 “你从何处看到,我排拒你拥有新的家人?富然,你是无忧的母亲,若你当真是辰远侯的女儿,这是喜事,我并没有不悦。” 他语气平和,带着几分淡漠。 富然也不想与他争论,说这些的目的就是让他知道。 她喜欢自己的新家人。 尉迟鸣修的性情她也喜欢。 有这样一个哥哥,有什么不好的? “那你为何冷脸对尉迟鸣修?你分明知道他就是我的亲哥哥。”他的态度还挺明显的,不喜都摆在脸上了。 “他过于焦急,富然,尉迟家远在许州,你并不了解他们,便是要相认,也该事先了解清楚,就算是血亲,你们已经分离了快二十年了,他们家中,还有一个足以顶替你的尉迟小姐。” 魏玄的话如一盆冷水,当头淋下。 富然想过。 “我知道,得之我幸,不得我命,若当真相处不来,便远远离着,也无妨。” 魏玄发现,她当真看得很开。 不过,说了这些,富然已经不与他争论了。 她发现必安赶车所经并不是回卫国公府的路。 “必安,你要将车赶到何处?” 她回望魏玄。 “不是回魏家的路。” “不是,我要见一个人,你们随我一起去,见完之后,我与你们一道回府。” 他既然这么说了,富然也不好矫情。 他们在一处安静的茶舍下车。 魏玄下了马车,怀里抱着无忧,一手扶下富然。 “一会寻个安静的地方歇一歇,我半个时辰便好。”魏玄让必安照顾她们母女。 富然只好跟着必安,寻了个安静的地方让无忧继续睡。 魏玄突然来这里,她完全没有准备,若是无忧一会饿醒了,奶娘不在,怕是要哭闹的。 “魏玄见的是何人?”富然突然问必安。 她原也没指望必安有问必答。 谁知这一回,必安回答了。 “五公主。”| “真有个五公主啊?我在茶楼听人说过,可当今圣上能生出这么大的公主?”她狐疑地问。 “那是先皇所生的五公主。”必安像看傻子一样看她,“她自出生就被送走,所有人都以为她死了。” 事实上,那个被送走的五公主也的确是死了。 这一个,不过是有心人安排的工具人罢了。 第155章 饿哭了 被送到凤仙观的五公主当年只活到十岁就死了,但凤仙观的观主怕朝廷怪罪,一直瞒而未报。 这么多年,朝廷也再未关怀过这位五公主。 先皇驾崩,新皇继位,这位五公主就更没有人注意了。 朝中之事,富然只想稍微了解一下,以后万一不小心碰到了,也好能绕开其中的陷井。 她一点深入了解的意思都没有。 陪着无忧玩了一会,这处茶舍虽然僻静,可依旧是有客人来去的。 富然不想遇到外人,只在无人经过的小径站了一块。 半个时辰后,有人从那处独院出来了。 富然认得那人的背影。 尽是英国公。 这段时间,她一直没有听闻关于英国公的任何消息,上回英国公的私生子被长公主害得很惨。 她还以为英国公暂时不在京城,没想到她在,而且—— 魏玄也见了英国公。 随后,出来一名二十多岁的姑娘,看起来成熟稳重,周身气息也很沉稳。 她身后跟着一个年纪颇大的老婆婆。 从她的衣着上来看,此人正是回京来的五公主怜星公主。 她匆匆离开,魏玄是最后出来的。 “无忧可闹了?”他走了过来,很自然的要接过富然怀里的女儿,富然下意识的避了避。 见魏玄脸色微微一变。 她僵了僵,还是将无忧交给他。 默不作声的出了茶舍,上了马车。 富然不知道魏玄又见英国公,又见怜星公主到底是为了什么,而且很显然这位怜星公主就是个假货。 到底是英国公安排的?还是他安排的? 她欲言又止的样子显然没有瞒得过魏玄。 魏玄双眼睨着无忧的睡颜。 “说吧,有什么想问的。” 富然咬了咬唇,她是有一肚子的问题。 “不是说五公主已经死了吗?” 魏玄抬眸看她。 “谁告诉你她已经死了?” 富然额角抽了抽,往车外一指,是必安说的,虽然他也没有说得太清楚,可她也能猜到一些。 前方正在赶车的必安背后一阵发寒。 魏玄的目光冷了冷,看来今日回去,必安又得受罚。 “你在长公主府时,可曾听说怜星公主的传闻?”魏玄问。 富然想了一阵,最后还是摇了摇头。 “完全没有听过。”她一点印像都没有。 “怜星公主一出生就被送到凤仙观,多年来,没有人想过要将她接回来,她在凤仙观受到虐待,十岁便死在观中。”魏玄徐徐道来。 富然很吃惊,她本不该如此惊讶的,人性不正是如此吗? 天高皇帝远的,怜星公主的母妃已死,先皇孩子多,哪还顾得上她,她母族出身不显,外头传的名声又不好听,送到凤仙观,就是遗弃。 “身为皇家公主,也有人敢如此对待她,那现在这个是谁?” “是当初在凤仙观与怜星公主一起长大的人,她亦受母族影响,自小被送进了凤仙观修行,后来家族被灭,动手之人,是她完全动不了手的。” 魏玄此事倒是没想过瞒着富然。 “长公主明面上是个端庄贤淑,为人大度仁慈,暗地里死在她手上的人不计其数,只要阻了她的脚步,挡了她的利益,死的便不是一个两个人。” “所以,你和英国公联手,让她来假冒怜星公主,试图对长公主动手,可有用吗?怜星公主只是一个不得逞的公主,就算回来了,又能如何?” 富然不太了解,真正的怜星都无法保全自己。 如今来的是个假的。 她又如何能保全得了自己。 “近日,朝中要迎来大梁使团,大梁想要与大月国联姻,如今皇上的子嗣都还小,没有适合嫁娶之人,此时怜星公主回朝,她年纪是大了些,但身份对上,正是用人之际,大梁要的是个皇室公主,至于是先皇的公主还是谁的公主,他们并不是很在意。” 富然心中又被狠狠一击。 冒冲怜星公主的人是为了报仇的,若是远嫁大梁,她还如何报仇。 她满脸的疑惑,张着嘴,却没有继续问。 “你可知,如慧郡主和离了。” “啊?”富然完全不知,“这消息如此隐秘吗?我尽一点都不知道。” “的确是有人特意隐了下来,长公主有意让如慧郡主和亲大梁,拉拢大梁与大月国的距离。” 魏玄此话,富然有几分明白。 长公主怎么也不可能牺牲如慧来接拢大梁的,她想的不过是拉拢大梁和长公主府的距离。 其实长公主虽帮着当今皇上坐上皇位,全因她是女儿之身,上位名不正言不顺,朝中百官也不会支持她。 但她向往权势,便是不能坐上皇位,她手中也要紧握权势。 偏偏皇上看重魏玄,魏玄手中握有的兵权,是长公主可望而不可得的。 因此长公主才格外的痛恨魏玄,处处想要灭了魏玄。 而魏玄,是想扳倒长公主的。 皇上明知长公主的野心,可仍是顾念姐弟之情,不忍下死手。 魏玄此举,怕是要做给皇上看看,让皇上看清,长公主的真实面目。 事情了解得越多,富然心里越发沉重。 事关家国大事,她是帮不上忙的。 她只需要知晓大局。 “那大梁与大月联姻,对双方的局势是有利还是弊,两国短时间不会再开打吧?”富然询问。 “一两年的休养生息没有问题,若是此番和亲成功,至少能保三五年的和平。”魏玄只是保守的说。 没说十年二十年,是因国与国之间的关系极为复杂。 大月只有在边关军队实力的压制下,才能让大梁平静下为,不敢乱动。 与此同时,还要防着其他临国番邦。 富然没有再追问下去。 反正她也不上战场。 马车缓缓而行,就怕惊扰了无忧,离卫国公府百米外,无忧醒了,肚子饿得哇哇叫。 魏玄才吩咐必安加快速度。 等无忧抱回朝光院,让奶娘喂上奶,她已经哭了一阵,小脸憋得通红。 富然瞧得心疼极了。 下回不管去哪,绝对,一定要把奶娘一块带上。 可不能让她的宝贝小无忧再饿肚子了。 第156章 哥哥上门 富然还有点怪魏玄,他有事他自己去就好了,非要带着她和无忧一块去。 看吧,这会连累无忧,哭了好一阵。 哭得她心都揪起来了。 奶娘喂完了奶,无忧填饱了小肚子总算是情绪平复下来,睁大眼睛,张着嘴,在那咿咿呀呀呢。 雨滴陪着一起玩儿。 许嬷嬷瞧着富然脸色不太好,一旁劝着。 “夫人,孩子哭哭就长大了,咱们小小姐也是难得这么哭一回,你也别太放在心上,把自己愁坏了可不划算。” 许嬷嬷年纪大,瞧人准。 这富然有心事,不高兴,针对的可不就是国公爷嘛。 听说今日国公爷在沈家时心情就不太好,夫人冒出了亲哥哥,还说话没有分寸,问夫人在国公府生活得如何,若是不如意,就要把夫人带走。 听听,这话可不是当哥哥的能说的。 莫说国公爷不高兴,就连她听得心里也不得劲。 “许嬷嬷,我没有不开心,无忧现在已经好了。”富然已经调整情绪,没有为了点小事就在那里哀怨半天。 人生苦短,何必给自己找麻烦。 魏玄去书房办事去了,说过晚些会过来。 天黑前,他让小宁子过来唤富然去庆福院用饭。 被富然给拒绝了,她有些累,无忧也睡着了,就不过去了。 由他去庆福院尽孝便罢。 魏玄倒是没有为难她,用过膳回朝光院,天色还不算太晚。 富然只是简单吃了点,肚子不是太饿,魏念过来陪无忧玩了会,等到无忧睡着了,魏念才依依不舍的离开。 “娘,我好想和无忧一起睡。”魏念人小天真,说得话还真是让兰音不知道怎么接才好。 她拉紧女儿的小小手,望着天上的星子。 “你若是陪了无忧,那谁来陪娘呢?念儿,娘只有你一个人了,可无忧还有你二叔和二婶陪呢,所以啊,无忧只要好好陪着娘就好了。”兰音温和的道。 魏念用力的点点头。 是啊,她要是去陪无忧妹妹,那娘怎么办。 娘晚上会害怕的,会做恶梦的。 “娘,我知道了,以后我都陪着娘,一定不会让娘一个人的。”魏念大声道。 兰音笑开了。 “念儿真好。” 母女俩踩着星光月色回到清音院。 近来念儿时不时的要到朝光院,兰音初时觉得不太妥当,可次数多了,她也渐渐习惯,也觉得并没有什么。 只要富然那边没有意见就好。 富然将无忧安置好,小小人儿睡在小床上,举起两只小手十分可爱,她帮女儿拉好被子。 已经沐浴过的身上有着淡淡的清香。 她有些不太想要理会魏玄。 “今日是我欠考虑了,下回定让奶娘随行。”魏玄道。 瞧着小小人儿哭成那样,他也万分不舍。 富然看了他一眼。 “倒也不用那么娇贵。” “孩子还小,饿了就会哭,这不算娇贵,再说,我魏玄的女儿,自当娇贵些。”他在小床前看了无忧好一阵。 这句话富然听得还挺舒坦的。 他想看就让他看个够,富然先上床歇着了。 等到魏玄躺上床,她已经睡着了。 魏玄侧过身,看了她好半晌,才闭上眼休息。 * 翌日一早,魏玄有事外出。 富然醒来时就没见着他,她还松了口气。 用过早膳不久,外头有人来报,有人上门找她。 富然觉得挺稀奇的。 她在京中没什么朋友,相识的人也不算多,从来没有人上门来是专门找她的。 “是什么人来找夫人?”雨滴代为询问。 “是位公子,长得高高壮壮的,嗓门也挺大,他说他专程过来找夫人的。”门房道。 富然脑海里立刻浮现尉迟鸣修的样子。 “只有他一个人来吗?” 门房回道:“是,只有这位公子一人。” “他人在何处?” “老夫人先将人迎到了庆福院。” 富然闻言,眉头微微轻蹙,老夫人将人迎到了庆福院,怕是昨日魏玄在晚膳时,已经将沈府发生的事都告诉了老夫人。 她也不知道老夫人会是什么样态度。 不过—— 她真有点担心尉迟鸣修的直性子会得罪魏老夫人。 她让奶娘好好照顾无忧,她则去一趟庆福院。 富然的脚步匆匆。 还没走到庆福院就听到魏老夫人的大声,其间还夹杂着尉迟鸣修的声音。 富然脚步缓了下来。 看来魏老夫人的心情还不错,尉迟鸣修还没有得罪她。 她进庆福院,丽嬷嬷往内禀了一声。 便让她进去了。 尉迟鸣修见富然过来,双眼一亮,立刻站起声来相迎:“妹妹来了,我今日过来就是想拜见魏家长辈,来看看妹妹所嫁的夫家。” 富然唇角一僵。 如此直白吗? 是在意昨日之事?觉得她在魏家受了委屈吧。 “富然,鸣修说他就是你哥哥,你们之间还有相同的信物,若当真如此,也算是好事一桩,你丢失在外十几年,受了不少苦楚,若能认回亲事,也算是上天对你的补偿。”魏老夫人还颇深情的道。 念着富然的苦,的确,前十几年富然过得是很苦,可偏偏原主是没有觉得苦。 仍旧踏踏实实的过着自己的日子。 “母亲说得是,我一直以为自己出身穷苦,无忧有我这样一个娘亲,是对她的污点,若我当真是尉迟家丢失的女儿,往后无忧在人前也能抬起头来。”富然直言。 魏家瞧她不也是这点心思吗? 因她身份不显,坐在卫国公夫人这位置上,也不配。 魏玄的名声虽坏,可依然架不住他手握权势。 只是那些想要嫁进魏府的女子,压根就没有门路。 那些诋毁魏家的,大多数也是因为魏家根本看不上她们,她们根本就入不了魏玄的眼吧。 “别妄自菲薄,你是无忧的亲娘,无论什么身份,她都不能嫌弃于你,再说,无忧是咱们卫国公府的嫡出小姐,谁敢看轻她半分。”魏老夫人沉声道:“你莫把外头的闲言碎语当回事。” “是。”富然从善如流。 “鸣修啊,虽说你们互相持有信物,大抵是可以确定富然就是尉迟家的小姐,可如今你父母未到京城,尚未正式相认,你与富然私下见面,仍有诸多不合适,所以,你们兄妹,就在我这庆福院,说说话吧。” 第157章 吓死人 魏老夫人没有留下来听他们说话,让他们在庆福院的院子里说了会话,四周都有丫环往来,也算是避嫌了。 尉迟鸣修向富然讲着许州尉迟家的一切。 尉迟家在许州那就是数一数二的家境,尉迟家祖上有功,封了候,这一代尉迟随直接袭了爵,成了新一任的侯爷。 如今,尉迟鸣修也是辰远侯府的小侯爷。 但他为人直率,倒是在外从不拿小侯爷的身份欺压人。 “欢欢,我听说了,你这么多年受得苦,你放心,等你回了家,以前所有缺失的统统都会补偿给你。”尉迟鸣修直言道。 他是完全没有想过,富然已经嫁人了。 便是相认了,她也不可能在娘家久住的。 “爹和娘时不时的就念叨你,家里在你失踪之后从外头抱回来一个养妹,取名尉迟欣,她的年纪与你一般大,每每看到她,爹娘都会感慨,你若是还在,就该有她那么大,就该开始议亲了。” 可惜,第一回有的只是失望和愧疚。 除此之外,他们什么也做不了。 因为他们的女儿,早在十几年前就死了。 尉迟欣—— 这个名字,富然还是头一回仔细听,她之前也听说尉迟家后来收养了一个女儿,还将对亲生女儿的种种愧疚,都放在了收养的女儿身上。 不得不说,若她就是当事人,还是多多少少会在意的。 属于尉迟欢的东西如何能补偿在另一个人身上。 那只会更加愧对尉迟欢。 “多亏了她,这么多年来一直陪在你爹娘身边,让他们不至于时时念着你失踪的妹妹。”富然道。 尉迟鸣修却挑了眉,不太认同她的说法。 “欢欢,你怎么还这样说呢,他们也是你的爹娘,爹娘很快就会收到信到京城来与你相认的。” 富然没有与他争论这些。 不曾真正相认之前,叫爹娘有些早了。 “好,下次我会注意的。” 尉迟鸣修又讲了些许州的风土人情,是与京城不太一样的,毕竟许州离京城还挺远的。 也正因为天高皇帝远的,那儿连空气都自由得多。 “欢欢——。”尉迟鸣修突然压低声音,见丫环们离他们挺远的,他声音压小对富然道:“等爹娘来了之后,咱们一家团聚,便接你和无忧回许州住一段时间。” “若是你再也不想回来,就一直住在许州,你不想再留在卫国公府,爹娘一定会想法子帮你解决的。” 尉迟鸣修知道魏玄身上的权势有多重。 可那又如何。 若只当他是权臣,他也的确是个了不起的人。 但若当他是妹夫,可就不太合格。 特别是之前还让欢欢受了许多苦。 昨日表嫂还说漏了嘴,透露出来,欢欢刚进魏家时,那可是受了不少的折磨。 尉迟鸣修也因为魏琳信魏,不太喜欢这个表嫂。 “你真是我的好哥哥。”富然低笑,他当真是真心实意的为自己着想,“哥哥倒也不必把事情想得太长远,咱们走一步看一步。” 富然的一声哥哥让尉迟鸣修整张脸都亮了。 以前家里有欣欣叫他哥哥,他也一直把欣欣当自己的亲妹妹,可欢欢不同,她失踪那么多年,受了那么多苦,他更心疼。 或许是因为血脉相连,他觉得自家妹妹当然是样样都好的。 尉迟鸣修的身份还没有认下,自然也不好在魏府可得太久,他婉拒了魏老夫人邀他留下来用膳,告辞离开了。 离开之前还不忘让富然做好准备。 过两日,请她到外头用膳。 在魏家也好,沈家也好,终归不太自在,他会让表哥代为安排一家,寻个环境好的地方,让妹妹出来一起吃顿饭,再好好聊一聊。 富然答应了。 面对如此热心的尉迟鸣修,她似乎找不到理由不答应。 说实话,听了尉迟鸣修的话,她心情也挺好的。 他说的话,直接戳中她的心啊。 若是她认了亲,去了许州,在许州住下后,便寻个理由,与魏玄和离,这似乎是最美好,最平和的结果了。 不需要特意闹翻,毕竟,魏玄是无忧的父亲。 她并不希望,无忧长大后的痛苦是父母水火不相融。 * 魏玄入夜才回府。 踏进门就知道今日尉迟鸣修过来了。 在得知他们是在庆福院见的面,他便没再说什么。 匆匆回了朝光院,换了身衣服。 今日,除了朝政之中,霍隆的人已经寻到霍南风的踪迹,只是还没有顺利将人救出来。 霍隆让长公主加派人手,眼见消息明确,马上就能寻到人。 他不能再拖,要早早地将霍南风寻出来,立刻带回湖州。 他的人在京城行走也多有不便。 不能太张扬,不能聚众,一旦分散开来,有些事并不太好行动。 霍隆的火气已经堆积到了顶点。 若是再不能把霍南风找出来,怕是要炸了。 魏玄就要看他如何炸裂。 让他与长公主之间,互生嫌隙。 他近来要应对的是大梁派来的使团,明日使团进京,当初是他大败大梁,这一趟,皇上下旨,要他带礼部官员接待大梁使团。 “爷,夫人已经歇下了。”小宁子见主子换上了寝衣,便多嘴说了一声。 这个时候过去,怕是会吵醒夫人。 “无妨。”魏玄还是过去了,屋内点了烛火,他进屋时,看到富然坐在桌前,就着灯火,正在看书。 她端坐着,眼离书的距离合适,看得也认真,脸上的表情会因为书中的内容而变。 魏玄没有让人报通。 他是直接入内的。 慢悠悠的走过去,富然尽未发现他的靠近。 他看清了她手上拿着书,大月千山游记。 尽是一本游记书,可见,她心思向外。 在她面前还摆了另一本,是民间某些人所诸的大月京城风月一二事。 魏玄曾听闻有这样的书,里面说的是当朝一些官员的琐事,甚至有可能包括他和魏家,但很多都是不实的内容。 “你看的都是这些书?”他突然出声,富然吓了一跳,幸好手上拿得紧,不然书都得掉。 她回头,瞪了他一眼。 看得正入神呢。 “你知不知道现在是晚上,人吓人是会吓死人的。”她没好气的道。 第158章 不爽 魏玄脸色微微一沉。 富然神情也僵住了。 她看书看得认真,这编游记的作者写得很好,将各地的习俗用比较幽默的字词和语气写出来,其中还夹杂着民间的小故事。 她看得入迷,等无忧睡着后,她还一点睡意都没有,本打算再看两张就睡了。 屋里的灯点得再亮,大半夜的看书也是伤眼的。 在这个连眼镜都找不着的时代,她还是很爱惜自己的眼睛,可不想往后余下,所有人在她眼里只有朦朦胧胧的影子。 “你,你回来了,我正看得入迷呢,被你吓一跳。”她语气软了两分,解释了一下,还小心翼翼的看向无忧的小床。 幸好,无忧还睡着,并没有被她的声音吵醒。 “夜深了,你还不睡,在这里费眼力,就为了看它?”魏玄直接抽过她手里的手,随意的翻了几页。 的确是闲书。 年少时,他也曾有一段时间,喜欢看这些闲散的书,觉得有趣,看着也没有压力,可后知道看它们没用,反倒浪费了他许多时间,他才渐渐的看少了。 “挺好看的,一不小心就晚了,我还让巧儿不要过来叫我。”今晚巧儿守夜,巧儿十分听吩咐。 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要是今晚雨滴守夜,怕是早就进来好几趟,让她早早歇下。 她合上书,将两本书放在柜子的一旁,十分小心珍贵。 然后打了个哈欠,踢掉鞋子上了床。 “我真的困了,先睡了。”她滚到床的里侧,拉了被子一裹。 魏玄皱了皱眉头,先走到小床前,看了无忧一阵,才到床上,富然真的已经睡着了,呼吸平稳。 他本有话要问她。 见她如何,倒也没有执意将她唤醒。 翌日一早,富然睡晚了。 起来时,房内一个人都没有。 连无忧何时被抱出去的都不知道。 果然啊,不能熬夜。 她在镜中看到自己的黑眼圈,熬夜毁容。 用过早膳,带着无忧和魏念玩了一会。 沈家那边送来了帖子,以沈宴和魏琳之名,邀请她前往一处没那么热闹的酒楼吃饭。 富然应下了。 魏念听说明日富然又要出去玩儿,她也闹着想去。 “婶婶,你就带我去嘛,我一定很乖,很听话,不吵不闹还不乱跑,我还能带无忧妹妹的。”魏念扯着富然的衣摆可怜兮兮的摇着。 孩子天性爱玩。 魏念才这么大一点的孩子,玩心重也正常。 等她年纪再大点,出府反倒不便了。 不过—— 魏念不是她的女儿,她不能做魏念的主。 “大嫂,明日你和我们一块去吧。”富然邀请兰音一同。 兰音却摇头拒绝了。 “我听说了,你的亲哥哥是沈姑爷的表弟,他们邀你出去,是为了让你见见你的亲哥哥,于我而言,他是外男,不太方便。” 兰音失了丈夫,就要更加注意。 不能沾上半点不好,否则,容易被人戳脊梁骨。 她深爱着她的丈夫,即便是魏清已经离世,可她的心里是看不到别人的,也绝不会因为自己的一时疏忽,让丈夫身上背负着不该背负的骂名。 “大嫂说得是,是我考虑不周了。”富然点点头。 可魏念听不明白。 “娘,二婶婶,什么周不周的,我要去,我想去嘛。”她人小,可聪明着呢,知道二婶婶已经松口了。 这会只要娘亲同意,她就可以跟着一块去。 于是,她拉着兰音的手,一直摇着。 “娘,你就让念儿跟着二婶婶去吧,我保证,会一直跟着二婶婶,绝对不会乱跑的。”小丫头眼里泛着湿气,明显的,若是兰音不同意,她就要放声大哭了。 兰音是左右为难。 她不想女儿去。 可她又怕女儿伤心难过。 “你真的会乖?”她还是妥协了,不忍看女儿难过,哭泣。 魏念立刻保证。 “富然,那就拜托你了,明日带她一起去,我让慧娘跟着,若是这丫头真的吵闹不听话,就让慧娘先把人送回来。” 慧娘是兰音院里侍候的人。 生得五大三粗的,十分强健。 “好。”富然忍不住笑了。 她让人回了话,明日一定准时赴邀。 当晚,魏玄回来得更晚了。 大梁使节进了城,礼部的人早就安排了他们的住处,此趟来的人共有三十多个,其中包括大梁的五名使官,一名王子—— 便是这名王子出面与大月公主和亲。 所以今晚,大月国设宴,招待大梁使臣。 怜星公主也在宴上,连长公主与如慧郡主都在席上。 富然有了前一晚的经历,她学乖了,不再看得入迷,等无忧睡下,她也早早的跟着一块睡了。 并且让雨滴将屋里的灯熄掉只剩下一盏。 这一晚,魏玄回来得太晚,并未进富然的房间。 翌日一早,富然早早起来,今日要赴沈家的约,自是要提前准备的。 为此,她还特意挑了一件明艳的衣衫来表示自己的心境,一大早的魏念也过来了,她要和富然一起用早膳,兰音制止不了,便让她过来了。 魏玄昨晚回来得晚,起得也晚了些。 他出了房门,就看到富然和念儿身上穿的是出门的衣衫,两人正在贴耳说着话呢。 魏玄看了小宁子一眼。 小宁子立刻上前禀报。 “爷,昨晚你回来得太晚了,才没有告诉爷,昨日沈家送来了帖子,邀夫人今日出府赴约,夫人已经在老夫人那儿报备过了,老夫人也同意。”他小宁子如实以告。 魏玄眯了眯眼。 沈家无事不会突然邀富然前去。 且,就算相邀,也只会连同他们夫妻一周邀请,断不会只邀富然一人。 “可知他们在何处赴宴?”魏玄问。 “知道,昨日小的看了一眼送来的帖子,他们在城西月楼宴请。”小宁子贼得很,在门口遇上门房送信过来,直接拿过来看了一眼,才让门房送到夫人手中。 魏玄没说什么,径自出了门。 富然没见魏玄,倒是松了口气,若是他在,问起来,还要解释一番。 早膳粗粗用了些,便由钱武赶车,带上魏念和无忧一块出发前往城西月楼。 第159章 魏家欺人太甚 前一日,沈宴陪着尉迟鸣修到月楼定好了桌席,订的都是月楼的名菜,务必要让富然吃得尽兴。 月楼正对着的正好是月湖,用过膳后,还可以在月湖里游舟,连花船都已经订好了。 尉迟鸣修靠着窗,看着不远处的月湖。 如今,湖上已经有泛小舟的。 多半是家境不错的,而街上行人来来往往,也是为了生活忙忙碌碌。 许州也有湖,甚至在尉迟家就一个湖,许湖不是京城这样的寸土寸金,辰远侯府在许久盘根多年,势力也的确不小。 辰远侯尉迟随身上也是有赫赫战功的。 就是尉迟鸣修,身上也是领着军功的。 这样一个家庭,丢失的妹妹,过着需要卖身进长公主府为奴为仆的日子。 且一过就是多年。 “表哥,你说妹妹她有没有游过湖?以她在长公主府的月钱,怕是没有机会登上船吧,成了卫国公夫人之后,又没有机会,她快二十岁的年纪,连船都没有坐过,该有多可怜啊。” 尉迟鸣修的眼里泛着淡淡湿意。 沈宴今日告了假随他一起提前来的。 他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月湖。 的确,寻常人根本就不舍得花钱只为了游湖。 喜欢月湖的,在湖边逛逛也就罢了。 这里的花船,上一次,价格都不便宜。 “鸣修,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再提亦无济于事,也幸好,表妹现在的性情还是很乐观的。”沈宴道。 一旁的魏琳在喝着茶,听着尉迟鸣修说的话,她已经忍不住翻白眼了。 怎么回事?一个大男人用得着如此哀怨吗? “表弟,你也别太伤怀了,富然不是旁人,她如今的身份不知道有多少人日夜想着求着呢,整个京城,想要成为卫国公夫人的人,很多很多。”只是寻常人入不了魏家的眼。 二哥前一段婚姻,仅是让一部份人却了步。 魏琳还提了元欣,便是现在也是日思夜想的要进魏家的门呢。 “你说,卫国公已经有了妻子,还让那怀有异心的元姓女子进卫国公府,你们这是放任元姓女子攀着卫国公?你们就是想要给他纳妾?” 啪,尉迟鸣修重重一记落在窗台上。 “你们魏家欺人太甚。”他怒喝一声。 魏琳被吓了一大跳,立刻唤了沈宴。 “你看看表弟,我不过是告诉他一点实情,他怎么就受不了了,还朝着我发火,跟我又没有关系。”魏琳红了眼眶,要沈宴为她做主。 “鸣修只是太关心二嫂,你也知道二嫂在你家过的是什么日子,她当卫国公夫人都没过上几天好日子,你们魏家尽又想往二哥身边塞人,哪个娘家人也看不过眼的。”沈宴道。 甚至仔细分晰给魏琳听。 “若是此时我家的为我安排一个未嫁女子出入在我的左右,你会是什么心情。” 她当然是想杀人啊。 魏琳怒意冲天的想。 “他们敢。” “是,他们当然不会随便安排一个女人入府,那你们为何要安排,是因为魏家压根就瞧不上富然,觉得她德不配位,迟早是要从卫国公夫人这个位置上下来的,不是吗?”沈宴还是知晓魏琳的娇纵。 她在卫国公府的确是娇气过头了些。 魏家一味地宠着她,反倒把她宠得无法无天了。 “兄嫂的事,你实在不宜再插手。”沈宴提醒她。 魏琳咬了咬唇,她知道丈夫说的是真的。 这么多年,沈宴一直对她很好,她怎么吵怎么闹,他大多是顺着她的。 偶尔也会发火,很少。 “我知道了,下回我不说便是了,若是元欣还要再进魏家,我会劝着她的。”魏琳道。 沈宴这才点点头。 那一边,尉迟鸣修的臭脸,因见到月楼门前富然正在下马车,他的脸色立刻缓了过来。 “妹妹来了。”他飞快的转身,下楼。 沈宴还什么来不及说,看着他离开:“一会二楼过来人,你的脸色缓缓,莫让二嫂瞧出什么来。” 魏琳虽不太高兴,依旧是依着丈夫,尽量调整自己心情。 尉迟鸣修在门口接人,抱着无忧,一个劲的喊着无忧。 无忧醒着,很是捧场,圆溜溜的眼儿盯着他一直看。 小嘴儿还呀呀的叫着。 富然则牵着魏念的小手,一起上了楼。 巧儿和奶娘,慧娘跟着一起上了楼,钱武则在楼下等着。 二楼的雅间内,沈宴与魏琳都在。 沈宴客气的叫了声二嫂。 毕竟,算辈份还是不好直接叫表妹,反她叫小了。 她是魏玄之妻,叫二嫂更合适一些。 魏琳也跟着叫了一声二嫂。 富然应下了,觉得魏琳的神情有些古怪,不过,她并没有想那么多。 魏琳见了她,本就少有好脸色。 “让你们久等了,这里的景色真不错。”富然看了一眼窗外:“月湖真美啊。” 听到她的感叹,尉迟鸣修心里更不舒服了。 只有不常见的人才会有这样的感慨。 试问一个经常见湖,且经常游湖的人早就习以为常,怎么也不可能有这样的感慨。 “正是因为月湖美色,月楼味美,才订了这里,一会咱们用过膳,去游湖,岸边挂红绸的画坊看到了吗?咱们早就定好了。”尉迟鸣修道。 富然自然看到了,还夸他准备得太充份了。 客人到齐,直接上菜。 月楼的美食都往上端,满满一桌子,他们这个人根本就吃不完,富然还让巧儿把钱武也叫上来一道吃。 本来沈家沈老夫人等人也要一起来的,后来做罢,也是想让他们兄妹多些相处的时间,一旁无关之人,还是少掺和。 念儿坐在富然身边,另一边是慧娘,慧娘照顾念儿用膳。 尉迟鸣修一坐下来,嘴巴就没有停过。 一直在说,说着许州的吃食,说着尉迟家有几个厨子,等富然回了尉迟家能吃到什么好吃的。 “妹妹,你现在委实瘦了些,等回了尉迟家,我让大厨天天给你准备好吃的,定能将你多养些肉出来。”尉迟鸣修说道,语气中还带着几分心疼。 “小侯爷此话不妥,夫人想要多吃些,卫国公府也有极好的厨子。”雅间门口突然传来魏玄的声音。 第160章 笼络人心 “二哥。” 魏琳欣喜的迎上前去,看到魏玄,此刻她比谁都高兴,本来尉迟鸣修说的那些话她就不太高兴。 富然来了之后,尉迟鸣修和沈宴的目光都在她身上,说的都是与她有关的事,连念儿也只缠着她的婶婶,一点也不想亲近她这个姑姑。 魏琳心里难受极了,又不能当着他们的面发火。 “你怎么过来了?我还以为你今天有事,不能过来了。”因为沈宴告诉她,近来二哥很忙,忙着接大梁的使团,还有朝中别的事务。 皇上对魏玄的重用,足以让他分身乏术。 没想到,他尽过来了。 魏玄朝她点了点头,而后目光落在富然身上。 富然的身边坐着念儿和尉迟鸣修显然没有位置让出来给他。 魏琳拉着他坐到自己身边。 “二哥,菜才刚上,沈宴点得太多了,这些人可都吃不完,你来了刚好。”魏琳喜悦的道。 魏玄看了满桌的美食,应了一声。 “二哥怎么来了?今日不是有要事?”沈宴也颇为疑惑,他本是要邀请二舅哥一起来的,可鸣修不太愿意。 主要是尉迟鸣修要见的是富然不是魏玄。 若是魏玄来了,他还有多少机会和富然说话。 沈宴也考虑到近来魏玄实在忙,便直接省略了这一步,没想到,他自己来了,此举,还真的让他们有些尴尬。 “再忙,也是要吃饭的。”魏玄随意的道。 魏念吃得开怀,甜甜的叫了声二叔,又接着吃了。 富然只看了他一眼,埋头苦苦吃着。 这么多的美食,她肯定要好好品尝的。 月楼离魏家不近,以后也不可能时时来吃,难得来一趟,自然是要吃个够的。 尉迟鸣修的脸色不太好看。 一口饮下一杯闷酒。 他就是瞧魏玄不顺眼。 午膳过后,小歇一会,他们就要下去游船了。 谁知,魏玄尽将尉迟鸣修带走了。 “小侯爷难得来一趟京城,恰好有一桩大事,需要小侯爷一同处理,不知小侯爷可否与我同去。”魏玄道。 尉迟鸣修肯定不愿意的,今日分明约好了妹妹,一起游船。 魏玄要将他领走是几个意思。 “卫国公在京城可用之人甚多,我此番来京,只为私事,不为公事,倒是不方便与卫国公前往。”尉迟鸣修直接拒了。 富然眼一亮,心里直夸这位大哥好胆色。 想来在京城也没有几个人敢如此直接回拒魏玄。 魏玄的脸色未变。 倒是朝富然这边看了一眼。 她的面上的神情,半点也没有逃过他的眼。 见他瞧了过来,富然极冷静的抿了抿唇,微微颔首。 男人的事,她才不插手。 “许州再远,亦是朝廷所辖。” “你说这话什么意思?”尉迟鸣修的声音一下绷紧了,他这是在威胁他。 不错,尉迟家在许州盘居多年。 一直以来虽听朝廷调遣,可有许多事,朝廷是不会直接下命令,尉迟家在许州有一定的掌控权和话语权。 “本无他意,如今朝中局势虽不算盘根错节,倒也不是太平无事,小侯爷若想保许州无恙,最好花些时间,好好了解一下京中局势。”魏玄语气十分平淡。 一旁的沈宴也听出了些门道。 “鸣修,二哥这番话有道理,我同你一起去。”若有他在,鸣修也能自在些。 “你倒是不必去。”魏玄看了妹夫一眼,“既然出来了,便陪她们玩玩,小侯爷随我去就够了。” 尉迟鸣修看着富然。 “妹妹,你觉得呢?你若是让我去,我就去。”他全听自家妹妹的。 只要富然不同意,他无论如何都不会去的。 富然怔了怔,倒是没想到,最后的决定权会到她的手上。 “大哥,我觉得他说的话有几分道理,许州虽是天高皇帝远,可终究隶属朝廷,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既然来了一趟,无论为公为私,多了解一下京中局势,也有利于许州以后的发展。” 富然是觉得她以后是有机会去许州的。 若当真会留在许州,她也希望许州会一直平安无事。 尉迟鸣修点了点头。 “好,我听你的。”他仰着头看魏玄,可不是真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还是夫人的话管用。”魏玄话中有话,“既然带着无忧和念儿一起出来,下午就好好在这边玩,晚膳我在对面德善楼订了桌,等我和小侯爷办完事,过来寻你们。” 对面德善楼的名气也不小。 最有名的就是特制风味烤鸭。 富然只好虚应一下。 “那可让你破费了。” 她爱钱,爱得明目张胆。 魏玄没再说什么,带着尉迟鸣修一起走了。 余下的人则由沈宴带着一起游了湖,倒也玩得开心,喂了鱼,放了花灯,玩了水。 念儿一身衣衫都玩湿了,富然还是匆匆在岸边的铺子里现买了一套给念儿换上,可不想她因此生病。 “罢了,咱们到岸上歇一歇,念儿不能再碰水,若是你因此生病,我可没有脸去见你娘。”她知道念儿有多金贵,在兰音的生命里有多重要。 莫说别的,便是打个喷嚏,都是她的错。 “二婶婶,我没事的。”念儿拉着富然的手摇了摇,“刚刚是我不小心,我真不是故意的,只是玩得太开心了,我娘不会怪你的。” 富然蹲下,摸摸她的头。 “好,我知道了。” 魏琳在一旁直翻白眼。 念儿与她真是不太亲近。 一个下午,就没在她身边呆多一会。 一行人在边上的茶楼休息,点了茶水和茶果,念儿吃着茶果,配着羊奶。 慧娘在一旁紧密观察着,生怕刚刚沾了水的小主子真的会生病。 也幸好念儿没有表现也不适来。 夜幕降临前,魏玄与尉迟鸣修来了。 不知是不是富然的错觉,她总觉得这一趟出去后,尉迟鸣修对魏玄的态度有极大的转变。 看魏玄的眼色,没有那么大的敌意了。 德膳楼那边已经订妥,一行人过去直接上菜。 因天色不早,用过膳后,便各自回家。 魏玄与她和无忧一车。 念儿玩累了,睡在慧奶的怀里,坐的是另一辆马车。 第161章 心挺小的 马车缓缓前行。 未到卫国公府便有人袭击马车。 幸好魏玄提前有安排,富然在马车里就听到外头的打斗声,魏玄稳如泰山,怀里抱着无忧,一点也没有受到外头的影响。 无忧在魏玄的怀里,富然确定魏玄一定能确保无忧的安全无虞。 但后车还有念儿,念儿可不能受到惊吓。 她下意识的拉住魏玄的衣袖。 魏玄的目光淡淡的落在她细白的手指上。 “魏修宁,是什么人对我们动手?咱们的人够吗?念儿还在后头,会不会有事?”她不确定钱武和巧儿是不是这些人的对手。 他们这架车是由必安赶着的。 “不必担心,有高免在,我已经提前部署,对方人在暗处,我们在明处,倒是不惧他们。”魏玄语气平和的道。 似是在谈论今日的天气。 多云转阴。 “对方是什么人?和你今天去做的事有关吗?”富然很快就猜到了,今日魏玄将尉迟鸣修也带走了,若只是寻常小事,他没有必要带走尉迟鸣修。 且回来之后,尉迟鸣修对魏玄的态度有极大的转变。 可见,尉迟鸣修是见到了魏玄的智谋和手段。 魏玄这一次,是直勾勾的盯着她。 “不错。” “所以是谁?是长公主吗?我下午听说,在寻找霍南风的路上有不人得了赏金,但都不是大额的,不过是些小道消息,多半是派不上用场的,有人还婉惜以后再也没有机会赚小钱,更没有机会拿到千两大额赏金。” 当时,她只是听人随口一说,并没有当真。 霍家情况如何,魏玄最是清楚。 当日霍南风是被魏玄带走的。 也只有魏玄知道霍南风被关在何处。 百姓们再也没有机会拿大赏,是因为霍南风已经被找到了。 “你还真敢猜。”她心思颇为敏锐,所言八九不离十。 “我也不是光猜,这些都是有蛛丝马迹的,你把霍南风还给他们了?是因为他们知道是你把霍南风关起来,才派人来暗杀我们?”瞧吧,罪魁祸首是他。 她们都是被牵连的。 “霍南风的确是还给他们,霍隆已经到了可以回湖州的时间,若没有找到霍南风,他不会轻易回去,我命人打断了他一条腿,明月却让沐言不能再当个真男人。” 魏玄三言两语说明真相。 富然怔然。 不能当个真男人是什么意思?是被去势?是和太监一样了? 明月真狠。 不过,霍家将他们寿王府逼成那个样子,得点教训也是应该的。 “那是霍家人动的手,他们是同时要对付你和明月吗?”若不是魏玄关押霍南风,霍家人早就回了湖州,霍南风不会被人下此重手。 即便他们知道是谁做的,可他们拿不出确切的证据。 到头来,依旧只能认下,霍隆岂能咽下这口气,他虽不止一个儿子,可伤了霍南风就是伤了他的脸面。 霍南风是他最疼家的孩子,虽不是嫡长子,他可也是对其寄予厚望。 霍南风遭了此罪,性情大变,以后怕是废了。 魏玄并没有打算将事情的详细过程一一告诉富然,富然也没再追问。 幸好,外头的打斗声渐渐平息。 “爷,人已经处理了。”必安道。 魏玄嗯了一声。 富然掀开帘子往外看,除了路面上的血迹,真的没有看到其他人。 无论是杀手还是高免。 富然匆匆下了车,看了魏念,发现魏念刚才一直睡着,并没有因为外头的事受到半点影响。 她才松了口气。 下午魏念玩得实在有些累了。 这一趟,马车顺利回了国公府。 慧娘抱着魏念先回了清音阁。 进了府,魏玄将孩子交给奶娘,富然带着孩子先回朝光院,魏玄过了一会才回的。 他在外院书房处理今日之事。 夜里,如常到富然的屋里。 他到时,富然还没有睡着,她脑子里在整理今天发生的一切,京中的关系其实盘根错节。 魏玄不是一般人,他扣住霍南风,拖住霍隆的脚步,是为了趁早安排人手前往湖州与寿州两地。 如今,他的人已经差不多完成任务,即便霍隆回了湖州,也无碍他的大局。 只是没有料到明月有这一事,但他似乎也不怪明月让沐言废了霍南风。 由此可见,魏玄对寿王府上下的确很好。 魏玄上床时,便见她睁着两只乌溜溜的眼正在看他。 魏玄默然片刻,缓缓躺下。 她眼里无丝毫睡意。 还有许多探索之意。 富然想问,可也不太好开口问,若是问到他不想回答的问题,反倒彼此尴尬。 片刻后,她转了个身,背对着他,闭上眼。 但没睡,脑海里还在整理眼前的局势,其实朝堂之上若是说是魏玄与长公主之间的对峙,当中说是皇帝与长公主之间的对峙。 长公主处处针对魏玄,是因魏玄如今是皇上跟前最实用之人。 若是没了魏玄,以长公主的手段,只怕,皇上身边的人,全都是长公主安排的。 谁又能知道,明面上对皇上最好的长公主,暗地里怨过自己的出身,为何只是个公主而非皇子。 否则,今时今日坐上皇位的人是她,她何须费尽心机地扶持弟弟上位。 可弟弟上位之后,虽尊她,却试图处处架空她。 这是她绝对不能忍的。 她开始布局,要让皇上离不开他,要让皇上身边无人可用,只能用她。 魏玄,是她要拔得最深的一根刺。 拔了魏玄,其他人在长公主的眼里不过都是些小喽啰,不值一提。 她轻轻地叹息一声。 局势还不太明了。 到底是魏玄赢还是长公主赢,谁又知道呢。 这一声叹息入了魏玄的耳,魏玄缓缓睁开眼,目光落在她纤细的肩上。 “为何叹气?”他问。 富然僵了一下。 “我没叹气,只是晚上多吃了一只烤鸭腿,太撑睡不着。”她闭着眼回答。 “当真只是胃里有事,不是心里有事?”魏玄随口道。 富然猛然转身,差点撞进他的怀里。 “当然是胃里有事,我的心挺小的,装不下那么多事。” 第162章 成了你的笑料 魏玄因她的话闷笑出声。 若不是怕惊吓到小床上的无忧,他会当场放声大笑。 被人笑话的富然决定再度背对着他。 她的心眼的确挺小的,有时还挺记仇。 他可是让她吃了不少苦,她一笔一笔都记着呢。 富然闷闷的:“真高兴能成为你的笑料。” 魏玄:“我还是头一回听人说自己的心挺小的,富然,你比你想像中的心眼还大。” 富然不想再与他讨论她的心眼。 闭上眼,闭上嘴,不再理会他。 谁知魏玄有些得寸进尺了,一把将人拉了过来,他是个武将,力道有多强,富然是知道的。 一把扯了过去,她几乎没有反应过来就已经被扯进他的怀里。 鼻子生生撞到他的胸口。 真疼啊。 “你干什么?”她捂着鼻子,手握手拳,想要给他一拳,可想想他的肉那么硬,最后疼的人肯定是她。 于是,她决定用脚,带着几分怒气的踢向他。 第一脚被她得逞了,魏玄微微皱眉,她的这点力道,不痛不关的。 第二脚过去,她的小足直接落往他的掌中。 此时此刻,富然整个人都被魏玄困在怀里,丝毫动弹不得。 “魏修宁,你放开我,我快喘不过气了。”她气急败坏的道。 声音不敢太大。 一旁的无忧已经因为他们的动弹动了动身子。 魏玄稍稍宽了些力道,却没有放开她。 “你是卫国公夫人,如何被卫国公抱着,也是合情合法合理,我为何要放开你。”他还就抱了。 “别忘了,我们之间已经有了无忧,可我们的第一次却在那样的糟糕的环境下成就,甚至,极有可能,那时附近还有人旁观。”魏玄凑进她的耳边道。 富然整个人都定住了。 不可能不可能——,但也不是绝对不可能的。 长公主安排的人,极有可能守在暗处,确定她与魏玄事成。 这一刻,富然气得想要杀人。 之前她从未想过有这种可能。 “你告诉我,有什么办法可以杀了长公主。”她一把揪着他的寝衣,眼中染着熊熊烈火。 魏玄知道她此时心中的气恼,却没料到,她想要与长公主直接对上。 “你何需直接对付长公主,有我在,谁对我们做了那等事,必是要遭受报应的,我就是他们的报应。” 此话一出,富然沉默。 他的确有能耐。 他可以替他自己报仇,但是他报的仇,本质上是与她没有太大关系的。 她却不能为自己报仇,多可恨啊。 人生而不平等,有些人一世被人所欺,却永远不可能为自己出头。 “那好,让他们遭报应。”富然对长公主的假模假样又厌恶几分,人前还端着她的高贵,贤良,温和而又深知人心。 背地里的心眼不知道有多黑。 “好。”魏玄应下,这一晚,富然并没有从魏玄的怀里离开。 他的怀里暖乎乎的。 太热了。 睡到半夜,富然手脚半用的从他的怀里挣扎出来。 可没有过半刻,又被魏玄勾回怀里。 她却不知道,她娇小且柔软,身上还有淡淡不腻人的清香气,拥有怀里,柔软舒适。 魏玄感慨,之前倒是错过许多。 她与他即是夫妻,有些事倒不必急于一时,他有足够的耐心,一步一步,让她放下自己的心结。 翌日一早,魏玄让她准备准备,带她去见见大梁使团。 “这怕是不合规矩吧。”富然的确想见见大梁人与大月人到底有什么不一样。 不过,使团属于外交。 关于两国根本。 万一觉得她是冲撞,怪到她头上,这么大一个罪名,她未必承受得起。 “你若是不想应付人,就找雨滴要一套衣服。”魏玄道。 富然立刻明白,他这是要她妆扮成他的随身侍女前往,如今,倒也不至于显得太突兀。 富然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去一趟。 当做是增长见闻了。 她找雨滴要了一身丫环衣裳,上身还算合身。 魏玄一身白色暗纹竹绣锦袍,衬得整个人如玉般高洁,清贵。 富然站在他身边,的确像个小丫环一般。 必安斜着眼看她。 富然撇了他一眼,哼了哼,什么也没说。 必安一僵。 “夫人,我最近也没得罪你吧。”必安对富然的确有诸多的不满,以前最不满的就是她的身份,谁让她是长公主那边来的人,可现在有些事不同了,她尽是辰远侯的亲生女儿,有这层身份,还算是配得上爷。 必安瞧了一段时日,富然当真是安份守己的,不曾做出对卫国公府不利之事。 他也渐渐接受了她的身份。 近来更是发生主子对她的态度是越来越好。 必安有自知之明了,若是他再不改改对夫人的态度,只怕,主子又要将他赶出去。 “你怎么会得罪我呢,是我得罪了你。”富然连眼神也不给一个的道。 必安脸色一僵。 不再说什么。 富然今日扮丫环,可随主子上马车,必安赶车,没有再让其他人跟着。 富然已经向奶娘,许嬷嬷等人交代妥当该如何照料无忧,若是没有别的事,她在外半日就会回府。 无忧乖巧,有奶娘和许嬷嬷一旁照料着,无忧是不会太吵闹的。 今日富然穿的是雨滴的一袭淡青色丫环裙,梳着两个丫环髻,衬得她的小脸又嫩了几分。 大梁的使节团住在四方馆。 今日四方馆还有比文大会。 使节团住在四楼,比文大会在二楼。 因此,今日的四方馆格外的热闹,富然瞧得出来,有不少禁军暗中守着。 她跟在长公主身边,对禁军是不陌生的。 “四方馆如此热闹,为何要将大梁的使节团安排在四方馆,此地龙蛇混杂,万一出事怎么办?”富然不解。 “此地是我与礼部特意安排,大梁此举有意和亲,为了让五公主被挑上,时机是极重要的,今日的比文大会亦是为五公主所办。” 富然想起上回见到的怜星公主。 “都是提前安排好的?” “不错。” 富然明了,怪不得今日魏玄会突然提出让她跟着他一起出来,这的确是带她出来见世面,开阔心胸的。 第163章 为何带她 但她并不了解,为何魏玄会在如此复杂的日子带她出门,万一真的遇事,她跟在他身边,岂不是会造成他的麻烦。 可转念一想,他即愿意让她换个身份跟着他一起过来长长见识,说不定,是想让她看看不一样的他。 富然没有多想,今日这样的场面她的确是没有见识过。 既来之,则安之,她便将自己视为丫环,跟在他身边。 四方馆占地可观,楼也见得十分气派,宏大。 从四方馆抬头望去,是在这个时代少有的高楼了。 四方馆接待的都是来来往往的文人才子,有名有姓方可受到重要接待,无名之辈,也得拿出自身的才华和见识,若当真有,也会得到不错的待遇。 富然近来看的那些各类小说,其中提到四方馆的也不在少数。 大梁使团一共来了三十余人,住在四方馆楼上的只有十几位,其余二十多人,是住在四方馆的后院中。 之前魏玄大败大梁,大梁送上降书,并且送来了投降之礼,这一趟所受的待遇自然非是最受尊重的上宾。 领队使节团的乃是大梁王子那都,今年三十岁,家中已经有两个妾室,倒是一直将正室的位置空置,怕是就等着今时今日与人和亲。 魏玄才进四方馆,馆主便恭敬地将人领到二楼一处视野十分好的地方。 今日四方馆以文会友。 在一楼搭了台,布置了场地,也有主题。 “国公爷,今日已经按照国公爷的吩咐行事。”馆主恭敬地道。 魏玄点了点头。 “郭大人可来了?” 郭义乃礼部主事,协同招待大梁使节团。 “回国公爷,郭大人已经来了,此时正在上面与那都王子说话,在下立刻请郭大人和那都王子下来。”四方馆主道。 魏玄摆了摆手,示意他可以前去。 馆主立刻带着随从离开。 富然就跟在魏玄身旁,此处是二楼的一处高台,摆放着几张桌子,皆可将一楼设的台面看得一清二楚。 魏玄坐主桌,他面前已经摆放了茶水。 另一边,则空置着。 当然不是给她留的,想来,那一位,必是属于大梁那都王子的。 富然瞧着楼下的文人才子来了不少,突然,从门口处进来一名白衣秀士,长得文静高洁,乌发明眸,虽做男子扮相,可一看就是个女子。 富然仔细看了两眼,恍然大悟。 那位不就是不久之前,她曾见过的怜星公主。 没想到怜星公主扮男装的样子也挺好看的。 富然瞧着十分有兴味,身躯往前倾了倾。 她本是魏玄随身带过来的丫环,是没有理由站在主子跟前的,只能在主子身后侍候着。 可若她一直在魏玄身后,前头的人与事她瞧得就不是很清楚。 富然虽没有说什么,但她满身的动作,已经说明了心思。 必安在一旁看着她,眉头蹙了起来。 “夫人,你身上有虫吗?一直在动,一会郭大人和那都王子来了,你还这样动来动去的,岂不是惹人注目,你这样是会为主子惹来不必要的麻烦。”必安正色的道。 富然只是探了探头,情绪控制得不错,更没有像必安所说身上有虫的症状出现。 她撇了必安一眼。 “没想到林护卫如此关注我的一举一动。” “那是自然——。”魏玄淡淡一眼让必安咽下余下的话,他脸上一僵,退到一旁。 主子不让他说,他只能闭上嘴。 魏玄看了她一眼,让她往前站,立在围栏一臂长之处,在他的右侧前方,那个位置,可以将楼下的任何一个人看得一清二楚。 富然立刻面露喜色:“是,谢谢主子。” 她对着必安哼了哼,出门在外的,不与他争吵。 瞧见没有,人家都说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下人,怎么必安与魏玄还真的没有一点相似之处。 倒是高免—— 她还挺怀念高免的,有事时出现,无事时消失,简直不要太好用。 她往前站,将楼下看得一清二楚,为了避免惹人注目,她将自己的身躯往后靠,贴着与另一方隔着的屏风。 为了让她这个角色更鲜活些,她手上还拎着茶壶,一会是要为魏玄倒茶水的。 她目光落在楼下怜星公主的身上。 怜星公主已经在第一排寻了位置坐下,有人与她攀谈,她展现出来的也是清清淡淡的一点高冷,不主动与人攀谈,但是,别人来寻她说话,她也是对答如流,不会拒人于千里之外。 怜星公主身边有一位书生打扮的男人,看样子,不单是个书生,极有可能是男护卫装扮的。 守在怜星公主身边,寸步不离。 一会功夫,馆主将郭大人和那都请了过来。 那都的嗓门特别的大,老远就叫起卫国公来。 富然被那大嗓门给惊到了。 大梁人的精气神当真是好,若让她扯着这么大的嗓门吼两声,明天定是一声也发不出来。 “卫国公可算是来了,本王子可是盼了又盼,郭大人还不确定卫国公是否过来,本王子还担心今日若是卫国公不来,岂不是要错过许多精彩。”那都道。 那都说的是大月国的语言。 据富然的了解,大月国与大梁国的语言还是有许多不同的,没想到,大梁的王子对大月的语言如此熟练。 富然假装目不斜视的看了那都一眼。 那满嘴的胡子让人瞧不起他的长相,倒是他眼周的皮肤看得出来,他年纪也不算很大,身材魁梧。 “那都王子说笑了,本国公昨日说过,今日要来主持四方馆文才汇,自是一定要来的,好让大梁的使节团认识认识大月的文人文化。”魏玄淡淡笑意的道。 他言下之意,之前大梁国已经见识过大月的武文化,还败在了大月的大军之下。 如今,刚好可以再欣赏一下大月的文人文化,也好败在大月的文人笔下。 那都一脸大胡子挡住了他的神情。 只见他哈哈一笑。 十分配合魏玄。 “卫国公所言有理,本王子定要好好看看,你们大月国的文人,到底有多好的文才。”那都坐下,一旁的护卫如座高山护在他的身后。 他的目光却落在了富然的身上。 第164章 提前做局 “四方馆尽配了丫环,本王子还以为,四方馆所用的皆是小厮。”那都王子十分惊讶的道,自他住进四方馆,所见都是男人,没有一个女人的影子。 倒是听说厨房里的厨娘是有女的,不过,他堂堂王子,也不会去窥探人家的厨房。 四方馆主看了富然一眼。 “那都王子说笑了,四方馆的确仅用小厮在前头接待。”并非四方馆不重女子,而是女子的确有诸多不便。 四方馆为了各方便利,也的确是少用女子。 但,四方馆从来不拒女子进出。 “哦——。”那都顿时觉得有趣了,“那便是卫国公近侍了,本王子倒是不知,卫国公出门在外,也带丫环侍候。” 且,这丫环的姿色不错。 “她的确是本国公的人,就近侍候本国公。”魏玄看了富然一眼,富然纹风不动,脸色未变,那都的话也没有让她脸上出现一点恐慌。 若是换成别人,怕是要害怕,不知所措了吧。 看来,她的胆子的确不小。 富然上前,为魏玄将茶水倒满了些。 但她完全无视那都。 魏玄说了,今日出府,她假装丫环,只侍候他。 那都王子将他身前的杯子往前一递。 “帮本王子出倒一杯解解渴。” 富然看了那都王子一眼,又看了魏玄一眼。 魏玄没有出声。 她也没有替那都王子倒水。 默默的退回到原来的位置,继续目不斜视的看着下面。 那都王子的脸色顿时挂不住。 这时郭大人拎起茶壶,为那都王子的杯中注满了水,也算是暂时缓和了一下气氛。 那都王子眯了眯眼,没有说什么。 但脸上的不悦已经表现出来。 物似主人形,这是大月国的老话。 魏玄的丫环敢这样对他,必定是取决于魏玄的态度。 那都心中不快,大梁败给大月,除了大月的强大和魏玄的善于领军,大梁国中也有不少问题,打了那么多年的仗,大梁早就因劳民伤财,大大的伤了原气。 他们需要休养生息,恢复强壮,到时,再与大月一较高下。 弱肉强食,是世间真理。 他身为王子,来到此时,是为了要大月出公主回大梁和亲。 “这茶淡了,拿壶酒来。”那都道。 馆主吩咐人拿酒。 他则到楼下主持今日的汇文会。 虽说是由卫国公主持,但卫国公只要来了,就是主持了。 馆主提议今日头一题,便是以诗会友。 楼下诸多文人才子,皆出口成章,一篇篇好诗。 怜星公主提笔书写一首诗再交由身边护卫出面朗读。 书写十分精彩。 富然觉得今日的最后得冠者必定是怜星公主莫属。 今日之盛事是由魏玄安排的,魏玄安排怜星公主来此参加汇文会,必是要让怜星公主脱颖而出,最后的折桂者必定是怜星。 她觉得挺有趣的。 第二试,乃是书写。 怜星虽扮男装,可女子模样十分明显。 四方馆从不拒女子展露才华,因此,纵使别人知道她是女子,也不曾低看一眼。 更何况,她在第一试时,表现得十分出色。 那都的目光也被怜星所吸引。 玲珑有制的身段,玉洁清丽的面容,唇红齿白,让人想要咬一口的白嫩。 怜星在书写时,她的身边围了不少的人,这些人看着她写的每一个字。 一个个都在赞叹。 从那都的位置已经看不到怜星的影子。 她完全被人围在人群之中。 那都伸了伸脖子,还是看不到,他脸上显露几分恼意,倒是没有明确表现出来。 富然的位置倒是可以看清楚怜星正在写字。 距离有些远,她看不清怜星写的字如何。 可以从站在她身边的人的感叹声,确定怜星的字写得不但不差,还是极好的。 很快,书法过程结束。 馆主让人几位德高望重的文人前辈一一鉴定。 最后还是怜星胜出。 怜星的字被展出。 富然瞧见了。 她默默的回头看了魏玄一眼,大庭广众之下,他连这个都做假。 怜星的确在写字,她身边的人也在感叹,叫好,可她确定,最后胜出的那张书法并不是怜星刚才所写。 不可能是馆主将其调换的。 极可能,围着怜星的那群人也是提前安排好,最终将好字替换,继续让怜星得第一。 馆主不忘将怜星一顿夸赞。 围在怜星身边的人就更多了。 这时,那都身边的人护卫告诉那都,那名女子十分眼熟。 “王子,那应该就是前一日与宴的怜星公主,虽做男装打扮,还是能看得出来。” 护卫说的是大梁语。 富然听不懂。 但魏玄能听懂。 一如那都会说大月话,魏玄也能熟练地说大梁话。 大月与大梁对峙那些年,他一直在研究突破,将大梁了解了个透彻。 他微微地勾了勾唇,食指轻敲桌面。 富然闻声看他。 上前替他再倒了一次茶水。 第三试,是试画。 题为雪。 雪说简单,也是最难的,要在雪白的宣纸上画出雪来,实在是不易。 这道题也出得刁钻。 那都在听说那女子就是怜星公主,他便迫不及待地要到楼下就近看。 “卫国公,郭大人,你们且坐着,本王子十分爱好大月文好,此番盛况一定要下楼好好看看。” 说着,他抱了抱拳,带着人下去了。 郭大人瞧见他这副模样,展了展眉。 “国公爷料事如神。” 魏玄早就料到这一着,怜星不是真正的怜星,她十来岁时进了凤仙观,在凤仙观里没有学其他的,只在冬雪之时,爱说梅花上的雪,日日夜夜的,十分出色。 但她的诗词和书法,都是很平常的。 魏玄派人主掌前两局,诗是提前做好的,书法亦是让人写好的。 至于画—— 他料定那都一定会亲自过去看,所以,他要怜星展露出真正的才华。 大梁没有这方面的才华,所以,那都必定十分惊艳。 怜星只需要表现淡淡,似有若无,那都必定上勾。 长公主那头已经安排了如慧郡主,要拉拢那都,可惜,如慧的性情要她投他人喜好,寻就是在为难她。 包装也需要时间。 第165章 疯子 如慧性情向来自傲,她一直都是长公主最疼爱的女儿,在英国公没有发现外室和外室子之前,她简直就是天之娇女,向来随性而活。 要她耐着性子学习琴棋书画那是不可能的,女红刺绣插花她也没有耐心,倒是把提鞭打人练得不错。 她与李明昊和离之后,心里怨气更烈。 明明她该有更好的未来,为何到头来,她要过这样的日子。 她依旧固执地认为这一切全都是富然的错。 以前她还一心为魏玄找借口,现在她也不找了,魏玄与富然,就是害她不幸福的罪魁祸首。 她曾反对长公主处处针对魏玄,想着总有一日她是要嫁给魏玄的,到时候,亲娘和夫婿面上过不去,她岂不是不痛快。 如今,她是看得明明白白。 她不可能嫁进卫国公府,魏玄是不可能娶她的。 她便不再反对母亲处处针对魏玄,甚至,她也要站在母亲那一边,为她出一份力,好让魏玄痛苦,后悔。 等如慧领着人过来时,四方馆的比试已经到了第三试,比画。 “郡主,那是最近才回来的怜星公主。” 长公主另安排了几个得力的人手跟在如慧身边。 一来随时教导她行事。 二来随时制止她冲动行事。 “哼,不过是个被人忘在角落的闲散公主,便是回了京,舅舅的眼里也没有她,尽还敢出来丢人现眼的。”如慧不喜欢那都的长相。 太过狂野,她喜欢的始终是魏玄这一款的。 可如今她已经不想选择,她看中的是那都背后的大梁权势,一旦可以为母亲所用,母亲随时可以让舅舅把魏玄从高处踢落。 “让人问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如慧冷着脸道。 随侍常影立刻应下。 长公主府早前已经命人先在这里盯着,所以,这里发生的事,早就打听得一清二楚。 很快,常影便问到了整个经过。 她如实告知如慧。 “没想到怜星公主一直住在凤仙观,尽还留了这一手,据我所知,进了凤仙观的不管是什么身份,每日都要劳作才有饭吃,难道是观主另外给她们请的先生教授她们书画。”常影对凤仙观的知情只流于表面。 这也是长公主派人去打听过的。 以确定怜星的身份。 凤仙观前几年经了一场大火,前任观主早就已经丧生在那场大火之后,留下的少数几个人,后来凤仙观从仅剩的人中,推出了新的观主。 又招纳了些新的人。 那些人倒是没有对怜星的身份提出任何的异议。 当年大火,真正的怜星公主已经大病不治,尸身也隐于那场大火,凤仙观没敢往回报,怜星公主是病死的。 若是朝廷降罪,那也是大罪。 “那都为什么在怜星身边?”如慧气极,立刻就要冲过去。 她看不上那都,可那都背后的东西是她要的,既然那都身上有她要的东西,别人就不准觊觎。 怜星公主算什么,舅舅是她的亲舅舅,只要舅舅一声令下。 怜星公主这辈子只能老死在凤仙观,一步也别想再踏出。 “一个丧门星,还在这里抛头露面,丢的是谁的脸?难道还想丢了整个大月的脸不成。”如慧大步往前,护卫挤开人群。 常影紧随其后。 长公主吩咐,定要让接拢那都。 只要那都对他人没有意思。 最后得胜的就是如慧郡主。 富然早就看见了如慧郡主,今日如慧的目的是那都,因此,并没有太关注二楼,暂时还没有发现他们。 不过—— 如慧郡主身边那人,瞧着眼生的很。 其实长公主府外院有许多人,她都不曾见过,她不过是内院的一个二等丫环。 长公主可是养了许多的幕僚,有些是住在长公主府的,有些是住在外面的。 住外面的就显得神秘许多,寻常人不得见。 她看了魏玄一眼。 魏玄的目光,正看向楼下。 他已经看见了,但他依旧不动声色。 富然想到如慧对自己曾经做过的种种,脚步微微地往后移了两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一个正常人,也不好与如慧计较。 她性情有问题,动不动就是喊打喊杀,还真正动手。 “国公爷,如慧郡主靠近怜星公主,万一如慧郡主使暗手,怜星公主未必招架得住。”她用冷静的语气提醒。 郭大人也瞧见了如慧郡主。 魏玄看了他一眼。 郭大人立刻起身。 “下官立刻下去。”说罢,郭大人匆匆下了楼,有他拦在如慧郡主身前,多少还是能抵御一些。 富然瞧着这场还真是紧张又刺激。 说实在的只要不是针对她,伤害她,她的情绪还是挺平稳的。 “怜星公主身边可有暗卫?”她问,怜星身边跟着的那名男护卫更像是个文人,身手未必就好,且如慧身边跟了好几个人。 魏玄摇头。 “仅有一个。” “啊?”富然惊讶地看他,“你们是没有料到如慧郡主会来吗?万一如慧郡主把怜星公主一刀给捅了,你之前的布局不就白白浪费时间了吗?” 如慧可是有捅人的前科。 她就是那个苦主。 谁知魏玄不以为然,淡笑着端起茶水。 一旁的必安难得提醒富然。 “这是要给那都表现的机会。”必安道。 富然心思抖转,原来,魏玄是早就盘算好这一切,让那都因怜星的才华靠近,再让如慧因不满出手,如此一来,便能让那都看到如慧的真面目。 没有一个男人愿意娶一个疯女人。 那都好歹也是大梁的王子。 他即便愿意与大月和亲,也希望和亲的女子是个温训的,自己中意的,而不是娶回家要翻天的。 那都知道长公主有权势,目前的情况,权势能让那都动心,却不是最重要的。 “如果是那都出手,加上他带来的人,如慧郡主的人手就是少的一方。”她轻轻嘀咕,有意再上前两步,想想还是算了,退回到魏玄身旁。 魏玄抬眸看她。 “你怕如慧?” 他挑眉。 富然冷笑一下。 “被一个疯子捅了好几次,差点连小命都丢了,我不怕才怪,人有避险的本能,如慧对我而言,就是个危险分子。” 第166章 毫无分寸 关键她武力值不行,打不过如慧身边的各大护卫。 今天能护她的巧儿也没有跟来。 她可不敢保证魏玄和必安会及时救她,万一有一点差错,她未必能扛得过如慧第三次疯批刺杀。 正说着,楼下已经乱成一团。 怜星公主的画已经画完了,梅上的雪,和真的一样,似能闻到梅花的香味,感受到雪的白与冷,一旁的人瞧着直称赞。 连那都都惊呆了。 原来真有人把画画得跟真的一样,他本就是个行伍汉子,难得见如此细致的东西。 大梁的风土民情与大月还是有诸多不同。 那边的日子不过得这么细致。 他正要夸怜星画得好。 谁知下一刻,就有一只手突然冒出来,夺过怜得的画,眨眼之间,被撕了个粉碎。 “哼,这种东西还要拿出来丢人现眼。”如慧眼中尽是对怜星的蔑视。 怜星动了动唇,没说什么,目光往二楼看了看。 从她这个位置,并不能看到二楼坐着的人。 富然悄悄往外探了探,对上怜星的眼。 富然立刻缩了回去,怜星也收回了视线。 她非常确定那女子正是卫国公夫人,看来,卫国公今日带着夫人过来,也是另有安排。 “如慧,你这是做什么?”怜星拿出长辈的架势来,“四方馆可容纳各种文化,不拘好坏,没有人会一直坏,只要学习都可以变好,画是我好不容易画好的,你凭什么撕掉,这就是你娘教你的规矩吗?” 提到长公主,如慧眼里直冒火。 “凭你也敢提我娘。” 怜星面上十分淡然,在如慧的逼迫之下,显得娇小可怜,极需要保护。 “如慧,长公主是我的姐姐,我提自己的姐姐有何不妥,且,你该唤我一声姨母。”真正的怜星公主与长公主同父异母。 可皇家之中,子嗣众多。 同常只有一母所出的才更亲近。 “凭你也配,不过是个低贱的宫女所生。”如慧眼里压根就没有怜星,“那都,你眼前站的这位不过是宫里最低贱的宫女为先皇所生,一出生便克死亲娘,被送到观里修行,你可别被她小白花似的样子给骗了。” 如慧岂容怜星这样的与她争。 她压根不觉得怜星能站在她的对立面。 她是完全忘了,之前她瞧不上的富然,她也没有斗过。 如今富然也依旧在她想要的卫国公夫人位子上。 怜星至少在身份上,比大多人还要上得了台面。 好歹,她是先皇之女。 那都瞧着如慧的狠辣,还真是心疼怜星。 有才有貌的才女,又有公主之尊,大梁不缺如慧这样性情的女子。 所以,他心里是更喜欢怜星这一款。 “如慧郡主未免也太过霸道,怜星公主可没有得罪你,你一来就撕了她的画,本王子亲眼看着她一笔一画勾勒出来,在场的人都看到了,怜星公主的书画造诣非同一般,怎么到了郡主的嘴里,就处处不妥。”那都的一番话当下让如慧郡主下不来台。 常影见状,立刻制止如慧继续上涨的怒意。 “郡主,那都已经先入为主,你莫要再让他更心疼怜星。”若是被那都厌恶,接下来长公主要操纵的一切,都不是那么容易。 如慧岂能咽下这口气。 “不行,我忍不了。” “忍不了也得忍,莫要忘了长公主的吩咐。” 如慧生生咬牙,出门之前母亲的确交代过,不能将此事搞杂。 魏玄想要让怜星与那都联姻。 长公主想要让如慧与那都联姻。 各自打擂台。 长公主是不可能输给魏玄的。 上一回霍家的事就是魏玄动的手。 在霍南风被关押的那段时间,他尽派了得力人手赶往寿州,如今已经接手寿州,且以朝廷的名义,打算开采银矿了。 长公主气急,再找皇上,已经错过时机。 如慧生生咽下了这口气,没有将火发出来,“那都,你可别被她这楚楚可怜的样子给骗了。” “如慧,好歹我也是你的长辈,你怎么能一再的诋毁于我。”怜星眼眶微微眨红,可唇角微微抿着,十分坚强。 那都瞧着都心疼了。 如此美人,就有让人想要护着的冲动。 郭大人拦在如慧郡主的身前。 “郡主此时前来,可是错过了三试,这三场,前两场皆是怜星公主获胜,无论第三场如何,前两场的胜者,就是怜星公主。” 郭大人当众宣布。 四方馆主又宣布了一遍。 众人得知胜了前两局的尽是怜星公主,一个个震惊得不得了。 相传五公主回府已经有些日子,大家说归说,只当茶余饭后的笑话,没有人当真。 一个刚出生就被送出去的公主,便是回来了又当如何。 她娘早死,先皇已逝。 她回京没有半点靠山。 倒是没想到怜星公主长得美,有才华,为人性情也好,不若如慧郡主,一开场就是霸道又强硬。 怜星公主说得没错。 她就是如慧的长辈。 四方馆来的不止有文人,还有各行各业的人,会在此切磋。 甚至不止有大月的人,还有临国有过关通行的商旅,游人。 一个人都开始指责如慧的霸道,无理,完全没有皇室郡主的风度。 两相比较起来,如慧才是那个丢了大月脸面的人。 “都闭嘴。”如慧被人说三道四,如何能忍,正要骂人,常影见场面要失控了,立刻让如慧先回。 “郡主,咱们先走,再留下来,只怕事情要闹得一发不可收拾。”常影也头疼得很,她是万万没想到郡主惹祸的速度尽是这般快。 郡主往前冲了两步,她仅是慢了两步。 郡主便冲动的撕了怜星公主的画作。 这便是大错的第一步,一步错,步步错。 “怜星公主莫怪,郡主年纪小了些,也是天真烂漫的时候,性情直率了些,回头一定让长公主好好说说郡主,那都王子也莫要见怪,我家长公主正有意请那都王子过府喝茶,聊聊大梁的风土人情,还请赏光。”常影道。 那都眯着眼看向如慧。 娶这个的女子,他是万万不愿意的。 不过—— 大月的长公主相邀,他是没有理由拒绝的。 “请回禀长公主,本王子乐意之至。” 第167章 饿了 那都这边一同意,常影立刻想带着如慧离开。 可怜星将她拦住了。 她温温和和的语气,不吵不闹,不咄咄逼人。 “如慧,你撕了我的画作,莫非,连一句道歉都没有?大庭广众之下,若是当真就这样回了长公主府,只怕,今日在场的百姓还不知道在外头怎么传扬今日事。” 怜星叹息一声。 一旁的人立刻起哄。 “对嘛,怜星公主一点错都没有,看来还是如慧郡主霸道惯了,目中无人,什么都敢做。” “就是,仗着长公主的势力,见人就欺负,幸好她丈夫与她和离了,不然这辈子真的没法过下去。” 议论之声不大,寻常百姓不敢说这番话。 可今日站在这四方馆中的是些心比天高的文人才子,他们眼中最瞧不起的就是仗势欺人,偏偏如慧郡主在外的名声已经臭到无法言语了。 如慧哪能听得这番言论。 她立刻暴怒。 一旁的常影险险的拦住她。 “郡主,不过是些无知者的狂妄之语,你岂能与他们一般见识,今日人多,咱们先回。”常影代如郡道了歉,硬生生的将如慧给带走了。 怜星背脊挺得直直地立在那儿。 目光淡淡的。 不悲不喜的样子,也的确像是从凤仙观出来的。 修过道的人,心境与旁人就是不一样。 更何况,怜星公主的身世,也的确十分让人同情。 一旁的文人学子开始安抚怜星。 “怜星公主,如慧郡主只是小辈,自小被娇惯了,你可别与她一般见识,伤了自己的身。” “对极,怜星公主,你有才有貌又有风度气量,可是如慧郡主万万比不上的。” 怜星微笑的回礼。 心中却道,便是面上再好又如何。 身世好,就有张狂的本钱。 那都也心疼怜星,将怜星邀上二楼。 郭大人与四方馆主安抚好各位文人才子,继续正常的交流。 富然见他们上来了,她也不再往下看,直接退回到魏玄的身后,手里捧着水壶,特别的像个称职的小丫环。 怜星坐了刚才郭大人的位置,那都在一旁献着殷勤,一再地夸赞怜星公主是个不可多得的才女。 人好,貌美还有文才,简直是世间难寻啊。 “那都王子过奖了。”怜星谦虚回道,淡淡一笑:“我这也不是寻常水平,倒不至于被如此夸赞。” 那都自然知道她此话是谦虚之言。 “本王子亲眼瞧过怜星公主的画功,可是十分了得,本王子想厚颜求一幅怜星公主的墨宝,就以本王子入画如何?” 那都也的确是厚脸皮了些。 富然默默的看了那都一眼。 他长得这副尊容,要怜星公主做画,也实在是有些为难她了。 光是他的胡子就不太好画。 怜星公主自然应下了。 她目光移过,看了富然一眼,又缓缓的移开。 富然抿了抿唇。 怜星公主的性格还真是沉稳,这样的场面,是一点异样都没有露出来,她看向魏玄,魏玄也是一样。 外人倒是一点也看不出来,他们两个早就已经串通好了。 当下怜星公主留下来为那都画人相了。 这可不是一时半会的。 魏玄让郭大人留下来陪着怜星公主,毕竟,此番二人没有多大关系,男未婚女未嫁的,传出去并不好听。 富然跟着魏玄先离开了四方馆。 上了马车,富然松了口气。 不再需要紧绷着装丫环。 “怜星公主真的要嫁给那都吗?那都也答应了长公主的邀约,只怕,他是两头都放长线,看看能钓到哪条大鱼吧。” 怜星公主有貌,有才,模样的确是那都中意的。 她也有公主之尊。 可她也仅有名,而未有实权,她甚至不得宠。 大梁将她迎娶回去,未必能得到多少利益。 可长公主府的如慧郡主不一样,长公主手上是有实权的,且大月的皇帝也对她言听计从,连这江山也有她的一份功劳。 身为长公主最宠爱的如慧郡主,自然能得长公主诸多的助益。 那都还没有下定决定。 此番可以挑选,他自然是要好好挑的。 “那都的确想要找寻最大的好处,可他既然来了大月国,大月国也不是能让他挑挑捡捡的,他也在被人所挑,今日之后,只怕,他见到如慧,更会觉得如慧上不得眼。”魏玄最清楚那都的性情。 既然大梁派来的是那都,除了之前在边境打仗时对彼此的了解,还有之后让人打听过的消息。 那都此人,在他这里已然没什么秘密。 “若是如此就好。”富然舒了口气的道,“虽为女子,可若只轮落到被他人挑选的下场,也实在是可悲了些。” 她双手交握,眼神平淡。 倒是不像在说她自己。 “正是,世间女子,极少有自主挑选的机会,便是乡野间的村姑,婚嫁之事,亦是父母做主,不是吗?”他定眼看她。 富然没有躲避。 她点头。 承认他这话说得一点都没错。 “所以说,这世间对女子不好,天下男子皆是女子所生,却要处处限制女子,你说,这世间是不是有病?” 富然这番话,顿时让魏玄无语。 片刻后,他淡淡地扬起一抹笑。 “说得不错,世间对女子的确有诸多的束缚。” “就是,你们男人就怕女子比男子厉害,所以处处打压,处处设限,好了,现在终于将女子困在内宅,男人再也不需要担心有许多女子与他们争一片天,毕竟,像长公主这样有身份,有血脉,有能耐的,还是极少的。” 更多的是寻常人家的女子。 “看来,夫人志向高远。”他不咸不淡地一句。 富然抿了抿唇,不再说话。 空有志向没有用,再高远又如何,这世间女子从一出生,就被折了翅膀,便是后来想飞了,也飞不起来。 她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凭一己之力,绝无可能改变这世道。 她能做的是尽快适应,并挑选一处让自己更舒适的环境。 “怎么不说话了?”他黑眸定定看她。 富然掀开车帘,看了一眼车外的人来人往。 “饿了。”她也不咸不淡的道。 第168章 我是自愿的 魏玄没有吝啬,带她去吃了顿好吃的。 美食入口,富然的心情很不错。 “你要是有事,尽管去忙好了,也不用必安送我回去,我自己能回去。”富然吃饱喝足,心情还是十分美好的,记挂着他肯定是有事要忙。 她现在一身丫环衣裳,倒没那么引人注目。 从这里回卫国公府,虽然有些远,可她愿意走一走,就当边消食边赏景了。 “倒也不必,晚些还要再去一趟四方馆。” “那我还要去?” “一起吧。” 富然又跟着魏玄去了四方馆,她不知道为何他突然要回四方馆,离开之时,她很确定,他是不回四方馆的。 到底是吃了一顿饭的功夫,又改变主意了。 他们再到四方馆时,怜星公主已经将那都的画像画得差不多了。 虽不是十成十的像,但也有七分神似,已经很难得。 那都显然很喜欢,怜星的笔触柔软,将那都也画得颇有些文气。 那都还是头一回见到自己这副模样,连脸上的胡子都变得柔软,还是很新奇的感受。 他一直心情不错的坐在那儿让怜星画着,一点怨言都没有。 他的随侍也是看呆了。 以那都的性子,怕是早就有些不耐烦了,怎么还能坚持如此之久。 “好了。”怜星收笔,等纸上的墨汁干透。 那都动弹了一下,松散一下有些发僵的四肢。 “卫国公,你快来瞧瞧,怜星公主将本王子画得极俊俏,对就是俊俏,你们大月人形容男子好看,用的就是俊俏。” 那都粗着嗓门道。 笑声更是震得人耳朵不太好受。 怜得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哪里,是那都王子长得好,否则,再怎么画,也不可能是这番模样。” 这番称赞,让那都十分享受。 “怜星公主一手好丹青,的确将那都王子画得出彩入化,怕是旁人的技艺再好,也画不出这样的好画来。”魏玄语气平淡的说了一嘴好话。 哄得那都更加开怀。 怜星声音娇弱,模样柔弱,玉洁一般的人儿,处处都让要想的好生呵护着,那都的眼压根就移不开怜星。 也正是两眼发直的那都拿画之时,不小心碰倒了一旁的墨。 墨汁泼向怜星,让她洁净的衣衫沾了黑。 “怜星公主,本王不是有意的。”那都没想到会是如此,伸手就要过去帮她擦。 怜星往后退了两步,避开那都的手。 怜星身旁的护卫要上前,被怜星一记眼神制止了。 富然这是拿出帕子走过去,这儿只有她一个女子:“那都王子见谅,大月女子婚前是忌男女有肌肤之亲,怜星公主还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家,万不能随意碰触。” 富然用帕子拭了拭怜星身上的墨。 无济于事。 “怜星公主,还是换身衣衫吧。”她小声道。 怜星朝她点点头。 “抱歉,我先去换身衣衫。”怜星和护卫离开,富然向魏玄行了礼,也跟着一起去帮忙。 那都两眼发直。 刚才富然所说的话,是在提醒她,怜星公主冰清玉洁,不曾被男人沾过,这是何等的清贵。 大梁女子偏豪爽,男女大防上可没防得这么紧。 婚前有个小情人,小情郎那也是常有的事。 且—— 那都也派人调查过,如慧郡主人也长得挺美,背后有长公主的势力,但,如慧是个二婚。 性情泼辣,二婚之女,自然比不上怜星公主的玉白如雪。 四方馆有备衣衫,今日怜星本就做男装打扮,只是这一会,她要恢复女装了。 之前宴上,她也是盛装出席的,不过,离那都有些距离,那都是不能细瞧的。 他们在四方馆已经准备好女子衫裙。 本来就算那都没有碰到桌上的墨汁,怜星也会自己不小心的碰到,再到楼上换衣衫。 护卫在门外守着。 富然陪着怜星公主在内换衣。 “怜星公主当真要嫁给那都王子吗?一旦答应和亲,皇上下旨赐婚,便再也没有转嬛的余地,嫁到大梁,此生也再无回来的机会。”富然知道怜星身世可怜。 无论是真正的怜星,还是现在的怜星。 她顶替真正的怜星,可她也是落没的官家小姐,家人被害,她已经没有亲人,也没有家人。 怜星感受到富然的关怀,她低低一笑。 “夫人心地善良,我是自愿的,在大月,我也没什么亲人,家人都死了,被人所害,我活的唯一动力就是为家人报仇,为她报仇——。” 她口中的她,是真正的怜星公主。 “可你要怎么报仇?你一旦嫁到大梁,再无踏进大月的机会,要怎么报仇?”大月绝不可能让她手伸得这么长的。 她不会有机会的。 怜星在富然的协助下换衣。 “夫人,我父母去得早,是被奸人所害,怜星也去得早,亦被人所害,怜星的母妃在宫里,也是被人所害——。” 那人是长公主之母。 虽已经不在了,可仇恨并没有消散。 她的家人之死亦有长公主的手笔。 她不能让长公主登上高位,手握重权,随意拿捏他人的生死。 “卫国公答应过我,只要我顺利和亲大梁,他会为我报仇,夫人放心,便是到了大梁,我也会好好生活的。”怜星淡淡一笑。 富然看不出来是真是假的。 “魏玄他威胁你,让你不得不助他是不是?”她目光定定。 怜星垂目,没有看她。 “是与不是,已经不重要,这条路,终归是我自己选的。” 怎么会不重要呢。 若是魏玄选的—— 他凭什么一再的操纵他人。 “怜星公主,仇恨不重要,放下仇恨开始新的生活,才是你逝去的亲人最想要看到的,他们绝不忍心看到你为了替他们报仇完全的牺牲了自己。”富然不忍看到怜星走向那一步。 和亲的公主,就没有几个有好下场的。 异国他乡,完全陌生的风土人情,万里之外的家乡,怎么可能会好。 怜星轻轻握住她的手。 “夫人,我知道你曾经也过过苦日子,卫国公不是个坏人,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大月的百姓可以过上更安稳的生活,我是大月的一份子,我也想着,能过更好更安稳的日子,我是自愿的。” 第169章 彼此制衡 大月国皇位更替没几年,与大梁的战争又打了许多年,只有留在京城的人这些人,以为大月四海升平,国泰民安。 可上位者谁又知道底层百姓的日子有多艰难。 正如当初的富然,将富然卖进长公主府为奴。 若不是家里实在是捉襟见肘,何至于如此。 更别提偏远之地的百姓,富的是乡绅,是权贵,从来不是百姓。 富然沉默了,她所到的地方不多,来来回回也在这个小小的圈子里,所以,自然以为外头的世界并没有那么差。 怜星换好了衣服,甚至整理了妆容,美人如玉,腰肢不盈一握,款款而出时,那都直接看直了眼。 怜星却是十分守礼的行过礼。 她没有再继续留下来,寻了个理由,先回去了。 那都恨不得跟着一块走。 怜星公主的确是绝色啊。 他若能娶到如此美人,此番来大月也算是赚了。 “那都王子,怜星公主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家,你如此直勾勾的盯着她看,怕是不太妥当。”魏玄淡淡的提醒。 谁知那都笑了。 “本王子看得就是怜星公主,她未出阁才好,本王子也未娶,此番联姻,我与她,正相配。”那都直言。 魏玄的眼中却冷了两分。 “那都王子若遇有意之人,可向皇上提意,却不能随意择人,大月国的公主,还没到任由他人挑选的地步。” 那都脸色一僵。 心里不悦,倒也不好表现出来。 “罢了,便是怜星公主不愿意,还有如慧郡主,本王子定能选个如意的人选。”那都道。 魏玄垂眉,勾唇。 “即如此,那都王子且行且看吧,至于最终指何人与王子和亲,全由圣上决定。” 那都沉默。 此事的确需要大月国的皇帝下旨。 不过,他千里迢迢而来,大月国的皇帝若是驳了他的意,就是驳了大梁的意。 大梁虽败,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大梁犹有兵力。 就算战胜不了,一旦侵袭大月边境,大月也是要受极大损失的。 再出门时,富然显得无比沉默。 一路上,她再也没有说过半个字。 她无法插手家国大事。 联姻一事,是由皇上决定,是由魏玄插手,她在一旁只能做个旁观者,实则是帮不上什么忙的。 怜星公主已经铁了心要这么做,她只有心疼。 如慧郡主那儿—— 快到卫国公府,富然突然问道。 “要是最终嫁到大梁的是如慧郡主,又会是怎样的一番局面?” 魏玄知道她一路所想。 倒也没有瞒着她。 “长公主有意牵制我,她会软硬兼施,威胁利诱,让那都与如慧联姻,以如慧的身份,到了大梁,大梁人也不敢小瞧了她,她背后有她的皇帝舅舅,长公主母亲,英国公父亲,只要是个拎得清的,绝不会轻易动了她。” 富然明白。 动了如慧,就是动了大月。 大月必定是要平了大梁的。 现在在武力上,大梁还比不上大月。 大月有战神,有魏玄在。 “长公主为了牵制你,她到底是怎么想的,一旦她将你踩在脚下,大梁瞧准了苗头,必定会想方设法加踩,让你再无翻身的机会,如此一来,大月国内,除皇上之外,长公主一门独大,大梁却更高兴于大月再也没有足够与他们作战的主帅,大月国岂不是要被大梁所欺。” 连富然都能想到的问题,长公主凭何想不到。 她不是想不到,她只是不以为然,在她眼里,魏玄不是不可取代的。 军中那么多将领,并不是只有一个魏玄会领兵打战。 大月国下去一个战神,还能再造一个战神。 能打败大梁一回,便能打败大梁第二回。 长公主要的是一个屈服于她的主帅。 可皇上不这样想,皇上还是怕长公主动摇了国之根本,他才暗中要魏玄对付长公主,不能让长公主如愿。 可他又不愿意与长公主彻底的撕破了脸。 毕竟,长公主的手上的确握有一些不利于朝廷,民生之事。 他们需要一步一步的瓦解长公主手上的权势。 而长公主,也想要瓦解魏玄手上的权势,从而抓住更多的权势。 魏玄只是随便说了些,更深入的,并没有告知富然。 富然也不方便问得再仔细。 “我能请怜星公主过府做客吗?”她问,她觉得怜星公主很是可怜,身世可怜,若当真嫁给了那都,她以后的日子必定也是不如自己的意愿。 人活着,处处为了他人,处处被他人所逼迫,着实苦得很。 魏玄倒是不知,她竟与怜星公主有了交情。 “你为何想请她过府?”他疑惑地问。 “怜星公主长得又美,人又好,脾气还好,自小一直生活在凤仙观,回了京城之后,也没什么交际,或许,是我与她在某些方面,是同病相怜的吧,我们还是挺谈得来的。”富然道。 同情相怜? 魏玄目色一深。 知道她在说什么。 “你是卫国公夫人,若是想请客人过府,回府之后,让管事安排请帖投出去便是。”他应了。 富然眉头松了松。 他应得这么爽快,她还是没有料到的。 “谢谢你,国——,修宁。”她弯着唇儿笑道。 魏玄半眯着眼。 她也仅会在有所求时,会如此唤他。 国公爷—— 叫得过于官方。 魏修宁—— 罢了。 富然回了府,先清洗换了衣服,才去抱女儿。 四方馆人来人往的,今日又接触过那都那些外族的,她是大人无所谓,无忧那么小,还是要注意卫生的。 以免在外头招惹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回来让无忧也沾上。 这世道便是能请到大医过府治病,也不妨碍它就是个缺医少药的时代。 小毛病靠自己,大毛病还得靠自己。 总有一股听天由命的感觉。 吃的药,大多也是吃个心理安慰。 “无忧今日可闹了?”富然将女儿抱在怀里,一日未见,甚是想念。 若大月当真是怜星公主所说的世界,她也希望魏玄能够改变,能够助皇上将大月打理得更加繁荣昌盛。 等无忧长大以后,身处的是大月的盛世。 第170章 无理取闹 是真正的盛世,而不是只站在京城一处,觉得整个天下皆盛世。 “夫人,无忧小姐可乖巧了,没吵没闹的,肚子饿了也只是哼哼两声。”奶娘道。 富然这才放心。 “那就好,无忧性子也好,不急不燥,不爱吵闹,挺好的,吵闹多费神了,无忧,娘的小宝贝。”她在女儿的小脸上亲了又亲。 脑海里闪现出怜星的样子。 甚至是真正的怜星,那是一个刚出生就被送出去的公主。 一个从来不记得母亲长什么样,也不可能有机会见到母亲的公主。 多可悲。 便是再至高无上的身份又如何,甚至还过得不如普通百姓。 希望真正的怜星公主在另一个世界,能与她娘相聚。 富然一整日没有抱过女儿,想念得紧,让其他人先退下休息,她自个儿抱着无忧安抚。 无忧渐渐大了,也越来越喜欢与人勾通。 四处挥舞的小手,小脚,嘴里不停的呀呀声,一见人就笑的模样,可讨人喜欢了。 哄睡了无忧,将她放到小床上,富然才感觉到腰酸。 今日在四方馆站的时间不少,一直没有机会坐着,回来才觉得疲累。 到底是不常站了。 当初在长公主府当差时,那可是一站就是好几个时辰。 练都给练出来了。 她拍了拍腰,午膳吃过东西,晚膳也就免了,她交代雨滴,不用准备她的吃食,她先上床歇着了。 睡了一觉,天已经黑了。 无忧也醒了,她陪女儿玩了一阵,重新哄睡。 此时的她,肚子倒是有些饿了。 不过,不难熬,天色不早,她也不想再找人送吃食过来。 “夫人,醒了。” 门外传来巧儿的声音。 “醒了。” “那奴婢进来了。”巧儿听见富然的回应,推门而入,她手里端着一碗粥,两碟小菜。 “夫人,这是鸡汤炖的粥,正温着,你吃一点,主子吩咐了,夫人若是太晚不用膳,会饿醒的。”巧儿道。 富然正想向巧儿道谢,觉得她真是太懂自己了。 一听是魏玄吩咐的倒是怔了怔。 “是国公爷让你送来的?” “是,国公爷在书房,也备了一份。” 富然点头,坐下来喝了一碗,准备的太多,她一个人吃不完,只吃了一半。 余下的又让巧儿拿走了。 没有吃得太撑,倒是有一股满足感,她继续躺上床歇着。 翌日一早,睁开眼,入眼的是魏玄的脸。 她脑子有些迷糊,不知魏玄是什么时候来的。 而她又是何时滚进他怀里的。 她现在尽对自己的睡姿一无所知。 不可能啊—— 之前她自己陪着无忧睡,可从来没有压到过无忧。 现在动不动就滚进他的怀里,还有梦游之症——,她这是越病越严重的迹像。 富然的脸色微变。 她的动静吵醒了魏玄。 他睁开黑眸看她。 “醒了?” 刚醒时,他的声音略显沙哑。 富然僵硬的点了点头,试图从他的怀里挣开,脸上神情游疑:“昨晚我又自己滚进你的怀里,是什么时候?你可感觉到了?” 魏玄敛了敛目。 “没什么感觉。” 富然一脸生不如死的样子。 她也没有感觉到。 她尽睡得那样死。 “这样会妨碍你入睡,明日开始,咱们还是继续分房睡吧。”她从不知自己的睡相这么差。 “不必。”他直接拒绝了。 “我的睡相真的越来越差了,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会不会越来越严重,要不要请个大夫过来看看。”富然嘀嘀咕咕的。 真可怜这个时代是没有监控的,不然,她定要怼脸装一个,看看她一晚上是怎么滚来滚去的。 魏玄已经起身了。 “没什么影响,也就无须在意。” 他半夜时,也曾下意识的伸手将她揽入怀中。 她也曾挣扎过。 不过—— 她对此,倒真是全无所知。 富然也不好求证,她可以让巧儿或是雨滴值夜,看看她晚上是怎么睡的,还会不会梦游,可也仅是她一人睡时,才能让她们就近盯着。 一旦魏玄也住在这里,是绝不可能让她们站在床前盯着的。 富然见他不甚在意,想来自己除了睡姿差点,也没有做其他过份的事,便也就作了罢。 翌日一早,请管事将帖子送去给怜星公主。 她倒没有急着非要在今日将人请上门。 怜星公主有事在身,她请怜星公主三日后过府做客。 今日,是那都被请进长公主府的日子,想来怜星定有其他安排。 魏玄也是一大早就出府去了。 魏琳上午回府了。 她心情不太好,去了庆福院就开始抱怨。 “近来尉迟鸣修在府里,沈宴完全没有心思管我了,一得了空就带着尉迟鸣修到处走,回了府也与他喝茶喝酒,切磋的,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他们两个过上了。”魏琳在母亲面前,愤愤不平地道。 魏老夫人一听,这话说得实在是太不像话了。 “琳儿,休得胡言,你说这话让沈宴听到了,要他作何感想,他与尉迟鸣修是表兄弟,身上还沾着血亲呢,尉迟家难得来一趟京城,他好好招待人家,也是合情合理的,你即是沈宴的妻子,就该多支持沈宴,而不是在背后生着闷气,动不动就回娘家来。” 魏老夫人实在是头疼。 怪她,年轻时太过疼这个女儿,将她宠得无法无天。 “娘,怎么连你也说我,我那婆母也是这般说我的。”魏琳更生气了,觉得身边的人都是一条心的,全都针对着她呢。 “你呀,再使性子下去,沈宴如何能容你,你也莫要再胡来。”魏老夫人难得把话说重了,“沈宴是个难得的好姑爷,这些年他对你也纵容,从不要求你做什么,便是你不想生孩子,他也由着你,世间只怕没有几个这样的好男人。” “你若是再作,作得沈宴容不下你,我看你连哭都找不着地。” 魏老夫人这番话说得可重了,如雷一般击向魏琳。 魏琳当时就哭了。 “娘,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我要我的丈夫陪陪我,难道有错吗?他都有空告假去陪尉迟鸣修,去陪富然,却是抽不出一点空来陪我,我才是要陪他过一辈子的人。” “你说得不错,你才是要与他过一辈子的人,旁人皆是过客,你却非要与他们争,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短视的女儿。”魏老夫人气急败坏的道。 第171章 悔之晚矣 魏琳被骂觉得特别的委屈和无辜,本想转身回沈家的,又想起她还在生沈宴的气,只得气呼呼的回了她的院子。 在自己的院子里骂了半天的人。 也不知道在骂谁。 富然隐隐听到,骂得最多的是沈宴,接着是尉迟鸣修,接下来——还有她。 她也挺无辜的,魏琳一开始就讨厌她。 魏玄回府时,魏琳已经消了声,嗓子已经哑了。 魏老夫人瞧着她也有几分可怜,命厨房炖了补汤给她。 “瞧你,这么大的人了还像个孩子似的,你可是要当娘的,还像个孩子一样可怎么办?沈宴能宠你三年五年,还能纵着你三五十年吗?”魏老夫人语重心长的道。 沈家是看在魏家的份上,一直不曾对魏琳有过任何的不满。 魏琳想做什么,他们从来都是放任,支持的。 她可是过得比有些宗室千金还要舒坦。 沈家的人品没有问题,正因如此,当初她才为自己唯一的女儿择了沈宴这个姑爷。 可魏琳实在是小性子使过了头。 “怎么回事。”魏玄面前也摆放了一碗补汤。 厨房也给兰音和富然都送了一份过去。 魏琳万分幽怨的看了兄长一眼。 目光落在母亲的脸上,什么都没有说。 二哥和娘定是一条心的。 说不定一会二哥也要骂她。 魏琳委屈的眼又红了。 “又闹脾气了,整日跟着孩子似的,你瞧瞧,念儿都比你懂事。”魏老夫人叹息一声,“你再不改改,怎么当人家的娘。” 年纪不小了。 该好好让自己长大。 魏琳眼眶又红了。 “娘,我还是不是你女儿了。” “就因为你是我女儿,我才说你,要是别人,我是看一眼都不想。”魏老夫人没好气的道。 魏琳彻底没了声。 “好了嘛,大不了我再也不说他们了,沈宴想要怎么陪他表弟,我都不说好了,反正说来说去都是我的错。” 三言两语的,魏玄已经听出些苗头来。 他没说什么,娘既然已经教训过她,倒也不必过度指责。 “明天就回去吧,你闹着性子,尉迟鸣修在沈府呆得也不自在。”魏玄道。 魏琳扁了扁嘴。 “二哥,你是不是也觉得我无理取闹,以后尉迟鸣修就是你的大舅子了,跟你的关系又近了一层,你也要帮着他。” 魏玄的目光冷了冷。 “这之间有什么关系?沈家与尉迟家虽分隔两地,但他们的关系一直极好,不会因为你公公去世,感情便淡了,沈宴这一脉,与他表弟也算是亲近的,你何故要扯开他们之间的关系,沈家与尉迟家交好,对沈家只有益处,没有坏处。” “我哪知道这些——。” “行了,琳儿,别再无理取闹,修宁,今日那都去了长公主府,可探得情形如何?”魏老夫人还记得,今日是长公主邀那都过府的日子。 纵使魏玄没有亲自去,定也是派了人在暗中盯着的。 魏玄看了魏琳一眼。 魏琳还气着呢,撇过脸。 魏玄不再理她。 “或许,他们之间已经达成某种交易,今日长公主府前,是长公主与如慧郡主亲自送他出府,两边看起来心情都颇好。” 若只是表面客气,倒不至于待客如此周道。 能让长公主亲自相送的,便是放眼整个京城,也没有几人能有如此优待。 魏老夫人沉默片刻。 “若是那都最终选择与如慧联姻,你当如何要?”她要听听儿子的打算,不过,女儿还在这里哀哀戚戚的。 她便让丽嬷嬷将魏琳先送回房去。 “我不去。”魏琳拒绝,“现在将我当外人了是不是?你和二哥谈事情,还要我避着,我又不是那些个嘴快的,娘,你这是要防着我吗?” 魏琳不满极了。 她本来在婆家受了委屈,想要在娘家得到安抚。 这下好了,回了娘家不但没有得到安抚,还得了一次次的指责。 现在更要防范起她来了。 她活在这世间还有什么意思。 “你在胡说些什么,娘是心疼你,眼都红了,快回去歇着。”魏老夫人给丽嬷嬷使了一记眼色。 丽嬷嬷立刻安抚魏琳。 “小姐你可是错怪老夫人了,老夫人就你一个女儿,最最疼爱的就是你了,你这么说可是会让老夫人伤心难过的,咱们先回房,老奴让人给小姐备水敷眼,好好歇一歇。” 她连同丫鬟一起把魏琳给哄回去了。 魏玄面上清冷一片,看不起喜怒。 魏老夫人叹息一声。 “是娘的错,当初你就提醒过娘,不能再那样娇惯她,把她养得无法无天,娘总觉得女儿家早早就要嫁人,将来又不在娘的身边,所以,她在闺中时,便多纵容了些,谁知道,养成的性子,当真是难改。” “既然难改,那便不改,她尝到苦果,自然知道该怎么改。”魏玄道。 母子二人又谈了一会正事。 若是长公主府与那都已经谈好,双方皆有意,那么长公主会立刻进宫里请旨,皇上那边并不会在明面上拒绝长公主。 他只能顺意下旨。 不过,他还是会暗中让魏玄尽快破坏这桩婚事。 那便是要让那都看到如慧身上的利益,不值得他牺牲个人的幸福去成就。 魏玄自有打算,但此事,不算容易。 从庆福院回了朝光院,天色尚早,富然还没有睡下。 魏琳今日的吵闹,让府里其他人都很安静,连魏念都没有到处玩闹,而是乖乖地留在了清音院。 魏家已经请了女教习慢慢地为她启蒙了。 当然不需要整日上课。 一天上一小会,学的也不是写字这般难的,而是背背书,讲讲故事之类的。 魏念初时排拒,如今,倒也慢慢开始接受。 身边的人都顺着她,她学起来没什么压力。 富然看着,不得不感叹,卫国公府的资源是没得说的,请回来的女先生,那也是普通家庭接触不到的。 若是她将无忧带离卫国公府,定是接触不到这么好的资源。 不过——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人生,走不同的路,也有不一样的精彩。 第172章 真和离 这段时间魏玄一直很忙,富然已经有好些日子没有再见过他。 纵使同住在朝光院,他早出晚归的,想要碰面,其实也没那么容易。 倒是魏琳一直住在国公府,从开始的两日一直咒骂,后来渐渐的也不骂了,住了五日后,回了沈家。 沈家是隔三岔五的派人过来请她回府,她初时还在拿乔,后来魏老夫人训她,她才乖乖地回沈家。 沈家那边尉迟鸣修也觉得继续住在沈府不太合适。 他再怎么大大咧咧也看得出来,他那表嫂可真是不太待见他。 他原想着在父母来京之前,在附近租个房子。 要认妹妹,是需要个过程的,若是认下之后,还要在京城呆一段时间,那也需要有地方住。 他开始找人看房,沈宴知道之后,把他骂了一顿。 都是一家人,身上流着的是一样的血脉,若当真分得那么清,要沈父在天有灵,如何能够安心。 尉迟鸣修只好作罢。 他们在京城呆的时间不长,叨扰就叨扰吧,此生,也没有几回。 沈宴平时纵着魏琳,可这一回,她实在是太过无理取闹,沈母派人去请,他始终没有派过一个人去请她回府。 她愿意在卫国公府呆着,那就一直呆着。 五日后,她自己回来了。 沈宴也权当没有看到,将她冷着。 魏琳又觉得委屈了。 “沈宴,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我是你的妻子啊,你现在看我的眼里一点感情都没有了,好啊,日子过不下去,咱们就和离。” 魏琳激动的道。 话一出口,她有就些后悔了。 可转念一想,以前她也说过要和离,沈宴都是顺着她的,从来没有当真。 “你一天到晚除了上值就是陪着别人,我被放在何处,这样的日子,我是一天也过不下去了。” 沈宴的目光冷了几分。 他看了魏琳片刻。 “所以,你是认真的?你觉得我们的日子已经到了过不下去,必须和离的地步?” 魏琳瞧他如此冷静,还不知道哄自己,心火顿时又燃了起来。 “对,我们的日子就是过不下去了。” “好,那如你所愿,我们和离。” 沈宴说完这话,直接进了书房。 魏琳完全呆住了。 下人去请了沈夫人。 沈夫人本是要劝着儿子和儿媳,可她在与沈宴谈完话后,突然就沉默了。 “罢了,你们年轻人的事,我也不管不了,就由你们自己做主吧。” 说完,她就回去了。 魏琳彻底傻眼了。 尉迟鸣修本以为他们只是吵闹几句,谁知道,他们真的上升到了和离的地步,他觉得其中必定有一部分是因他而起。 他来京寻妹妹,表哥一直十分用心陪伴,的确是疏忽了表嫂。 “表哥,表嫂也是在气头上,你也别在气头上就应了呀,夫妻是一辈子的事,怎么能说和离就和离了呢。”尉迟鸣修一旁劝着。 上前就想夺笔。 沈宴在写和离书。 沈宴的态度十分冷静。 “鸣修,我自娶了她之后,事事迁就她,知道她从小被卫国公与两位兄长疼惜长大,从没有受过半分委屈,我亦不愿意她在嫁了我之后,体会受委屈的滋味,整个京城,没有几个人能做到我这般对妻子放任的。” 无论魏琳如何,他从不曾怪过她半分。 他对她的好,他觉得已经做到极致了。 他觉得夫妻是要相处一辈子的,是需要彼此迁就的。 可一直以来,都是他在迁就她,她的性情不但没有半分改变,反倒得寸进尺,大呼小叫,大吵大闹,无理取闹的不像是个国公府的千金。 有时,更像是个市井的泼妇。 沈宴累了。 他们成亲才三年多,未来还有几十年,若一直过这样的日子,他累,她也累。 “所以,和离对我们都好。” 听了这番话,尉迟鸣修突然就不知道怎么劝了。 他退到一旁。 只好让表哥将和离书写好。 沈宴将写好的和离书,亲手交到魏琳的手上:“如你所愿,若你还有什么要求,尽管提,沈家定会尽全力满足。” 魏琳一看真的是和离书,是他亲笔所写。 她顿时就炸了。 “沈宴,你竟然真的要休我,你心里根本就没有我,你家说一日夫妻百日恩,在你心里,我根本就什么都不是。” 魏琳心里又慌又怕。 若是当真就这样与沈宴和离了,她该怎么办。 她一点也不想离开沈宴。 她知道离开了沈宴,她这辈子再也找不到这样的男人了。 可沈宴已经铁了心,遣了人去知会卫国公府。 魏老夫人听了消息,让人将魏玄请回来。 魏玄亲自去沈府接人。 他脸色不明的看着沈宴。 “你可想清楚了?” 沈宴满脸愧疚地点头:“是沈宴没用,千错万错,皆是我的错,若是魏家有何不满,我皆能承受。” 魏玄并没有为难他。 “罢了,感情的事不能勉强,来人,送小姐回府。” 魏琳完全傻了。 怎么会这样? “二哥——。”她挣开下人的手,抓住魏玄的衣袖:“你是来带我回去的?你真的忍心看到我和沈宴和离吗?我不要,我不想和离,沈宴,我只是一时生气,不是真的想要和离,我们不和离好不好?” 魏琳眼红落泪,这一刻,她才真正的感受到,沈宴是真的不要她了。 连二哥也不为她主持公道,是觉得沈宴这样做是对的。 沈宴侧身,没有看她。 到了这个份上,已经没有再继续下去的必要。 “魏琳,你在沈府过得并不快乐,你在这里有诸多的怨言,是沈府不好,或许,是我们缘分不够。” 到最后,沈宴也没有是她的错。 是她的任性彻底地毁了这桩婚姻。 魏玄没拖太久,将魏琳带走了。 他们之间走到这一步,是早就能料到的。 沈宴能忍到今日,也是不易。 魏琳在车上一直哭,哭声扰人,魏玄听得直皱眉头,她的声音嘶哑,他直接点了她的睡穴。 “国公爷,这样真的好吗?你真的让小姐和姑爷和离?”必安觉得有些不太真实,这些年小姐吵吵闹闹可回过头来,还不是一样过日子。 第173章 打架 和离是魏琳提出来的,沈宴只是同意她的提议罢了,虽如此,沈宴还是在第二天上门慎重地向魏老夫人告罪。 他将错全都揽在自己身上,千错万错,全是他一人的错。 魏老夫人也知道女儿的性子不改,这样的结局也是早晚的事。 “怨不得你,是我把琳儿惯坏了。”魏老夫人长长一声叹,“罢了,既然你们的缘分只能走到这一步,那就还彼此自由吧,以后是嫁是娶,再无关系。” 两家当真是决定彻底断了,不久魏琳的嫁妆也一一送回卫国公府。 魏琳为此骂过,哭过,后悔过。 可魏老夫人也是铁了心,让魏琳好好的留在府里反思自己曾经的言行举止。 若以后再如此,她的生活怕是无法改变。 “娘,娘,你真的让沈宴把嫁妆送回来了,我不要,我不要和沈宴和离,娘,你怎么能同意呢。” 魏琳哭过闹过。 就把所有的错都架在尉迟鸣修的身上。 如果不是尉迟鸣修来了京城,这些事都不会发生。 最终,所有的过错也全落在了富然的身上。 若不是尉迟鸣修要来认妹妹,就什么事都不会有。 她如今与沈宴和离,不能再去沈家,可富然就在魏家,她将满腔的气,全都撒在富然的身上。 富然不胜其扰。 在她眼里,魏琳俨然就是个疯子。 “夫人,不好了,大小姐又过来了,来势汹汹。”雨滴急急地道。 她现在看到大小姐就觉得两眼发黑。 大小姐不去庆福院,因为老夫人会说她。 她也不会去清音院,因为大夫人没话跟她说。 她现在就冲着夫人过来的,把夫人骂得体无完肤。 前两日,夫人还隐忍着,由着大小姐发泄心中的不满。 “朝光院的门关上。”富然头疼极了。 “晚了,她已经进了院子。” 富然真的有些恼了,魏琳的声音近了,她嗓门大,一出声就把还在睡着的无忧吵醒了。 小家伙先是怔怔地瞪着两只眼儿。 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下一刻,因为耳边重重的声音吓哭了。 富然很生气,她让奶娘把无忧拐个弯,抱到清音院去。 “别让那个疯女人,吓到无忧。” “是。” 巧儿护送奶娘和无忧去了清音院。 魏琳已经进了富然的屋子,富然倒了杯水,正喝着,看向魏琳的眼神,冷冷的,淡淡的。 “你还有心情喝水,富然,你就是个扫把星,要不是你,我怎么可能和沈宴和离,你怎么不去死。”魏琳怒吼。 前两日骂得也很激烈。 今天嗓音明显有些沙哑了。 “我为什么要去死?”富然眼里有藏不住的嫌恶,“大小姐,你要不要照照镜子,现在都成什么样子,你与沈宴的婚事,是你们两个人自己决定的,你提出和离,沈宴同意了,与旁人何干?你非得把罪名强压在别人的身上,别人欠你什么了?” 她这个别人有多可怜,生生的要承受这么多的罪名。 “要不是你,尉迟家不会来寻亲,沈宴也不会那样对我,我更不可能因为生气与他——。”魏琳日夜都在悔,可沈家那边是铁了心和离。 再也不想与魏琳有半点牵扯了。 她甚至想要搬出二哥去打压沈家。 二哥还把她训了一顿。 “若是沈宴负你,沈家上下欺你,今时今日你们和离,身为兄长,我必定是要为你出气的,可沈家无错,我凭何要帮你训他们,他们何其无辜。” 是,他们无辜。 只有她不无辜,只有她最是该死。 这几日魏琳流干了泪。 渐渐的接受了,她与沈家已经不可能了,沈宴不会再来接她回去。 她不好过,富然也别想好过。 “我是不是尉迟家的女儿,一切还不好说,且,所有的一切,我也是那个被推着走的人,魏大小姐,你连个亲戚都容不下,心眼实在是太小了,沈宴容不下你,那是因为你的问题,与旁人无关,今日没有尉迟鸣修,也会有别人,长此以往,结局都是一样的。” 她与魏玄不是同一路人。 她与魏玄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她早就坦然接受了。 没什么接受不了的。 “你闭嘴。”魏琳双眼通红,几日没有睡好,加上情绪上的冲动,让她扑上去,直接要动手打富然。 这会儿屋里只用雨滴,巧儿送无忧去清音院了。 魏琳身边的嬷嬷也是个厉害的,直接控制住雨滴,另一个丫鬟帮着魏琳直接对富然上手。 富然以一敌二,最终不敌。 不过,魏琳也没有讨到什么便宜。 头发被扯下来一把。 脸被抓红,手被抓破了皮。 相较之下,富然还要惨一点。 脸上有一个深深的掌印,手上也有淤青。 头发散乱,亦被扯掉不少。 一场泼妇般的打闹,在魏玄的出现停下了。 魏琳一见他,便哭着告状。 “二哥,你看看你娶的是什么样的女人,对你妹妹如此狠心,把我打成这样,我这辈子从来就没有受过这样的委屈,你要是我二哥,就要为我出这口气。” 魏玄目光冷然的看了一身狼狈的魏琳一眼。 魏琳哭得更厉害了。 倒是富然,一滴泪也没流。 一声没哼。 她咬牙忍住了,不过是打架,身上的疼痛算什么,她还被人捅过,下过药,经过生产之痛,这点小打小闹,擦个药就没事了。 嘶—— 一不小心动了嘴,才发现嘴角也破了。 真疼啊。 魏玄深吸一口气,外头诸多事等着他,家里还闹成这样。 “来人。” “属下在。” “把大小姐送回屋,禁足一月,不得踏出房门半步。”他冷然地道。 魏琳闻言,哭声更是响亮。 “二哥,你怎么能这样罚我,你太偏心了。” 魏玄冷冷一眼过来。 必安不敢有违,立刻将魏琳“送”出朝光院。 动手的嬷嬷和丫鬟也受到了处罚。 一人领五十棍。 记过。 若有下回,直接发卖。 这五十棍,也够她们受的。 不死,也得脱层皮。 富然抿着唇,神情淡淡的,难掩的倔强。 他都这样罚他的亲妹妹,还不知道怎么罚她呢。 “其实,我们也可以和离,你妹妹的气,就顺了。” 第174章 狼狈 她的样子十分狼狈,她知道。 从魏琳身上就能看得出来。 她现在心里也堵着一口气,以前遇事,她总觉得忍忍就过去了,自己的性情与这世道终是不合的。 凭她一己之力,改变不了当下的世道,她只能让自己多忍耐,多适应。 不是说了嘛,既然改变不了这个社会,那就去适应这个社会。 她一直在适应卫国公府的一切,她觉得自己勉勉强强已经适应得差不多了,终归是比刚开始要好得多。 她愿意一步一步慢慢地改变自己处境。 可现在,她干嘛非要受这种窝囊气。 她肺都快气炸了。 若是魏琳再来闹两回,她真的是要与魏琳拼个你死我活的。 “别胡说。”他的目光沉了些,往她面前走一步,她往后退了一步。 伸手拦住她。 “你别过来。”她眼里是抗拒,“沈宴不会再要她了,这会是她一辈子的心结,她会把所有的怨气都发泄在我的身上,甚至无忧的身上。” 魏琳是他的亲妹妹。 她算什么。 自然不能与魏琳比。 她还是比较有自知之明的。 “卫国公,求你高抬贵手。”她垂目,在考虑是不是要跪下来求他,他同情的几率会大一点。 她不顾自己头上顶着鸡窝。 不顾自己脸上挂了彩, 不顾嘴角的痛。 她等着他的回答。 魏玄深吸一口气,魏琳的过分,他岂会不知,三番两次的折腾,将沈宴折腾得无宁日,如今回了魏家,又来折腾。 虽说魏琳是他唯一的妹妹,可他自小就不曾毫无底限的宠过她。 “是魏琳的错,我已经惩罚过她,你放心,以后我不会再让她踏进朝光院半步,自然也不会再威胁到你和无忧。” 她不语。 是因他的回答并不是她想要的。 “和离二字,别再说了,我魏玄不会无故和离。” 富然蓦然抬眸,双眼里闪着异样的光彩看着他。 “那我要做什么,你才会有故和离,甚至休弃也可以,我都不拘。” 她只是不想在这里呆下去了。 觉得难过。 觉得窒息。 魏琳的院子离这里虽有些距离,可她在喊叫骂人时,她依旧是能听到的。 魏玄突然大步上前,拂下她的一丝乱下。 “别再胡思乱想,绝无可能。” 富然闻言气极,伸手不留情的打下他的手。 “我知道了,是不是要像魏琳一样闹腾,她闹了多久才让沈家受不了的?我要花的时间肯定比她的短,你们对我的容忍度没那么强。”她突然笑了。 “也好,那就闹吧。”她抹了一下鼻子,不小心碰到脸上的伤口,痛得她眼都瞪大了。 可她没有喊一声痛,生生地忍下了。 魏琳的手劲还挺大的。 她身边那丫鬟更是劲大得很。 被丫鬟钳制,她几乎不能动弹,才被魏琳打了一巴掌。 魏玄伸手扣住她的手,发现她手上有淤青。 被打得这么惨。 他转而扣住她的腰。 “来人,请大夫。” 苏玉被找过来,诊治富然,瞧她这模样,简直不忍直视。 雨滴也受伤了,被送回屋里休息。 富然不忘请苏玉帮雨滴也看看。 苏玉应下了。 许嬷嬷来得晚,没赶上她们打架,她在一旁一直劝着富然,为她整理妆容。 富然不想听那些。 劝解无用。 她只恨自己的身手不够,现在好了,连保护自己都难做到。 是她想得过于天真了。 若是在外头遇上像魏琳这样的人,她还是要吃亏的。 她要找尉迟家。 她是尉迟家的女儿,能得尉迟家的庇护,会好许多。 苏玉清理好她的伤口,她便一动不动的躺在床上。 许嬷嬷问她晚上是否把无忧带回来。 富然拒绝了。 “让她先留在清音院两日,让奶娘好好照顾她,她若是回来了,看到她娘这副模样,会吓到的。” 富然轻语。 许嬷嬷没说什么,悄悄的退了出去。 苏玉也去给雨滴看诊,很快又去了魏琳的院子里。 富然屋里彻底的安静了。 她闭着眼,听到的是自己的心跳和血液的流动声。 想起这两日本想要邀请怜星公主过来一趟的,看样子,她是不能见怜星公主。 “巧儿,巧儿。” 富然侧过头,叫巧儿。 很快,有人推门进来。 她以为是巧儿。 “巧儿,昨日给怜星公主送了帖子,现在怕是不能请她过府,你帮我找管事,带封信给她,请她见谅吧。”富然道。 之前她觉得怜星公主挺惨的,此时此刻,她觉得自己比怜星公主惨多了。 “为何让她来。” 魏玄不知何时进了屋,坐在床沿,看着她。 进来的不是巧儿,让富然多少有些不满。 现在她有些不想理会他。 但—— 事情总要有人做的,否则怜星公主那边不太好安排。 “怜星公主事忙,之前邀她过来,也是唐突,书信一封让她别介意吧。” 她侧过身看着魏玄。 眼神一片清冷。 她脸上的伤,嘴角的伤都上了药,更显得触目惊心。 怪不得她不愿意让无忧回来的。 无忧虽小,可如今能认得人了,看到喜欢的人会笑得开怀。 若是让她看到这样的富然,的确是会被吓哭的。 “怜星不是别人,不会在意这些,如期请她过来就是。”魏玄道。 富然听他不愿意派人送信。 心里更加不满了。 “明日我自己写信,自己送——。”微微顿了一下,看向魏玄,“还是说,国公爷也给我禁了足,不能出府?” 她眸色深深,若他当真这么说,她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来。 魏玄轻轻碰了碰她脸上的指印。 “你没错,何须禁足,夫人,魏琳虽是我妹妹,我却不是个糊涂的人,你不必把我想得太坏。”他心头有些堵。 被她一次次的怀疑,心中怎能畅快。 “我没有把你想得如何,那是人之常情,明日亲自去一趟给怜星公主送信,顺便去一趟沈府,见见我那个哥哥。”她这下是直接认下了尉迟鸣修是她的哥哥。 若是尉迟家的人看到她这副模样,怕是要翻天了。 第175章 出府 富然没能亲自出府,倒是魏玄亲手为她写了信,让人送给怜星公主。 找了上好的药膏让她涂上。 其实她面上那些伤刚开始是挺疼的,到了第二天也就看着可怕,没那么疼。 她没那么身娇肉贵的,相较之下,魏琳那边显得惨多了。 被禁足连门都不能出,她整日在她的院子里闹。 魏老夫人这一回没有去看她,倒是让人好好看着她,让她的性子沉一沉。 否则,这会在家里闹事,出门在外,会在外头闹事。 家里闹闹也就罢了。 在外头闹起事来,处理也麻烦。 魏老夫人还往富然这里送了几样补品,要她好好了休养。 “夫人,老夫人和国公爷这会可都是偏向你这边,瞧瞧,这燕窝可是最上等的,还有这玉肤膏,听说只是有皇家才有,皇家赏下来的东西,旁人可是碰都碰不到的。”雨滴瞧着这些好东西,心里可高兴了。 老夫人和国公主看重夫人,那是顶顶好的事。 富然对这些东西,没有太大的感觉。 “我想出府一趟。”她让雨滴先将东西收起来。 “出府?”巧儿瞧着她这个模样,出门在外,必定是要惹人注目的,“夫人还是等脸上的伤稍好些再出府,若是有事,尽管吩咐钱武去办。” 富然摇摇头。 “这件事钱武办不了,我要去一趟沈家,沈宴会和魏琳和离,多少是与我有关,当初要不是我随老夫人去了沈家参加宴席,让他们看出我与沈家姑姑长得像,就没有后面这些事,说到底,就算我认了亲,也是姓尉迟,不是姓沈。” 她不想沈家为她背负这么多,如今沈宴和离,不管他是因何和离,她总是要上门去道个歉的。 “可是,夫人你脸上的伤还没有好,若是让沈家人看到了,夫人又如何解释?” 巧儿觉得此举不太妥当。 富然摸了摸自己的脸。 的确,顶着这样一张脸去,是会有许多麻烦。 “无妨,上妆上浓一点,还是能遮盖住的。” 巧儿见她坚持,也不好再说什么。 退出房门时,便让小宁子将此事告诉国公爷。 这两日无忧一直在清音院,有魏念陪着,有奶娘和兰音照料着,她很放心,等过两日,脸上的伤彻底好了,她就把孩子抱回来。 她让钱武套好车。 钱武从来不会拒绝。 无论她去哪里,他是直接准备的,光是这一点,富然还是挺满意的。 她知道钱武会将她的行踪告诉魏玄。 那又如何。 魏玄想知道,谁也避不了。 巧儿随她一道出去,她将魏老夫人送给她的燕窝转送给沈夫人。 脸上上了妆,幸好她的上妆技术还不错,遮掩得七七八八,不仔细看,看不出什么。 若是细问下来,她也已经想好了解释的借口。 沈府近来颇为安静。 毕竟沈家少爷与夫人和离了。 若是欢腾起来,那才是不合理的,让下人们意外的是,卫国公亲自来接的人,并且,未曾责备他们家少爷。 可见,连卫国公也知道少夫人的举止不合理。 “富然来了,快,进来坐。”沈夫人瞧见她就很是热情,眉眼之间,全是笑。 富然一上前,她便拉着富然的手一直握着。 “今儿个怎么有空过来。” “沈夫人,我知道沈大哥和魏琳和离多半是因为我,我是来道歉的。”那燕窝也是借花献佛,“虽然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可若因为尉迟家与我相信,出了这样的事,我和尉迟鸣修,都会觉得心中难安,沈大哥和魏琳的婚姻一直都很稳定。” 沈夫人此时拍了拍她的手。 “好孩子,此事与你无关,魏琳自嫁进沈家,没犯什么大错,只是大小姐脾气,咱们沈家也是纵着的,知道她自小被宠坏了,如今她的父亲和长兄都不在,嫁进了沈家自是要多疼一些,可这一年多来,她的性子是越发的斤斤计较,说话也越来越刻薄。” 沈夫人叹了口气。 “我一个当婆母的,从不说她半句不好,她嫁的是沈宴,也是与沈宴过一辈子,只要他们小夫妻感情好,我也能接受,可偏偏,她越来越闹腾,毫不讲理,沈宴对她的那点感情,也早就磨干净了。”沈父不在,沈母是希望家和万事兴的。 可遇上这么一个爱闹腾的儿媳,她又能怎么办呢。 “我问过沈宴,他与魏琳和离之事,绝不仅仅是因为鸣修之事,是她的心眼越来越小,眼里容不得一丝对她不好的事,夫妻之间相处,是一辈子的事,沈宴岂能保证他能时时的让她心中无挂碍,让她开怀,即不能保证,那就顺了她的心意,与她和离,让她开怀。” 沈夫人的一字一句都说得十分在理。 富然也明白,此时当真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真的不是因为我吗?”她不想欠人情。 沈夫人笃定地道:“真不是你,你也不要心里有压力,连鸣修都是,他近来在外头租房了,沈宴和我一直劝着,他却是铁了心,唉——。” 沈夫人近来的心里也是心事重重的。 明明就是开开心心的一桩事,怎么还闹成这样了呢。 “若是你娘来了,瞧见是这样的局面,该多难过,她的兄长已经不在了,回了京城,这是她的娘家啊。”说到动情处,沈夫人眼里有泪。 “老爷子地下有知,怕是要怪我和沈宴的。”沈夫人知道丈夫最疼爱自己的妹妹,半点也不想让妹妹受委屈。 要是老爷子还在,也不会等到魏琳提和离。 他那性子,也必定早早去了魏家,让魏老夫人将人领回去。 女子出该有胸怀,该大度。 沈宴不是去找别的女人,不是去做伤害她的事,她因何就容不下了。 富然在沈家呆了半日,与沈夫人说了好一会的话。 直到尉迟鸣修回来。 沈宴要去上值,他想告假被尉迟鸣修给拒绝了。 若一再的告假,会影响他以后的前程。 尉迟鸣修对京城也不算陌生,他已经挑好了一处两进的宅子租了下来,稍微打点一下,就可以住人。 过几日父母过来,可以直接住过去。 第176章 比金子贵 他一回沈府就见到富然,还挺高兴的。 “我本来想去卫国公府找你的,可又怕遇到表嫂——,魏大小姐,就没去了,没想到你来了舅母家中,妹妹,我在外面已经租好了房子,等爹娘到时,咱们可以一起搬过去小住一段,你想去看看吗?” 说实话,富然挺想的。 尉迟鸣修还是想得挺长远。 “真的租下来了?才没几日,你就挑好了?” “倒也不完全是我自己挑的,也让别人帮着找的,还挺合适,前主人搬离京城才两三个月,家中一切都是现成的,我让人稍微修整,采买了些日常所需,随时可以住进去。” 尉迟家不缺钱。 之所以没有将那处宅子买下来,是因为不太有必要。 他们几年都未必会来一趟京城。 以前来时,也是住在沈家。 如今来得少了——,其实尉迟鸣修还是想着将妹妹带回许州的。 “好了,哪天得空了,我告诉你,咱们一起去看看。”富然也是欣然接受了自己是尉迟家小姐的身份,没有什么好扭捏的。 人家尉迟鸣修都认定了,且为她做了这么做。 若是尉迟家主和夫人过来,觉得她不是尉迟家的女儿,到时再撇清关系也不迟。 尉迟鸣修得知她过来是来请罪的。 可心疼自家妹妹了。 这事本就与她无关。 “是不是她找你麻烦,将所有的过错都推到你头上去了?”尉迟鸣修一想还真是,魏琳回了卫国公府,再也不能往沈府蹦了,卫国公府有一个现成的出气桶。 以前他的妹妹就在魏家受尽了委屈。 “你放心,以前哥哥不知道,现在既然哥哥就在你身边,绝不会让你受委屈的,魏家敢让你受气,那咱们就不呆了。”尉迟鸣修的确是个汉子。 敢做敢当。 他马上就想冲到魏家去。 要不是富然扯住他,只怪这会,人都到魏家了。 “哥哥,哥哥,你也别冲动啊,这事还得慢慢来,你一个在京城,也不是魏家的对手,还是等你爹娘来了,再一起商量。”若那时,他们能商量着将她从魏家带离。 她会非常高兴的。 “什么我爹娘,那也是你爹娘。”尉迟鸣修重重的提醒。 富然笑着点头。 尉迟鸣修还是不太放心,在她面前说了许多,倒过来倒过去的话,全都是要她不要太忍气吞声的。 别再让魏家的人压着欺负。 若魏家不是好去处,这婚事就不要了。 沈宴和魏琳可以和离。 魏玄与富然也可以和离。 富然笑着应下了。 从沈家离开时,心情还真是挺不错的,尉迟鸣修这人,将情绪价值给得满满的,让人觉得暖暖的。 当晚,她没卸妆,把无忧带回来了。 还是舍不得离开女儿太久,脸上有妆,无忧初时瞧着不太适应,不过很快就适应了。 等无忧睡着了,富然才将脸上的妆给卸了。 还有淡淡的痕迹。 已经没那么触目惊心。 魏玄给的玉肤膏还挺好用的。 苏玉过来替她看过,确定无事,且不会留疤,才收拾妥当,去看魏琳。 “国公爷将唯一的玉肤膏给了夫人,大小姐那边的状况要惨一点,她也用了好药,但药效还是比不上玉肤膏。” 苏玉收妥了东西,不知为何,补了这句话。 富然闻言颇为惊讶。 “你是说,这玉肤膏只有一盒,且只有我有,魏琳没有?”他 苏玉点头。 “玉肤膏不是寻常物,便是宫里的妃子,也不是人手一份的。” 所以,魏玄得此物,也仅仅是一两盒罢了。 他将手上唯一的一盒给了富然。 “哗,夫人,国公爷对你真的越来越好了,这么好的东西,只给夫人一个人,这就说明,你在国公爷的心里,那是独一份的,别人谁也比不上。”雨滴实实在在的替富然开心。 富然突然觉得玉肤膏有些烫手。 “苏大夫,要不你将这玉肤膏,送去给魏琳用吧。” “用过的东西,大小姐怕是不会再用,夫人尽管放心的用吧,大小姐那边虽然没有玉肤膏,可也有效果稍次一点的好药,疤痕多一两日,也会消除的。”苏玉道。 富然这才打消了念头。 是啊,魏琳是罪魁祸首,她才是那个无辜之人。 她这不是巴结魏琳。 是担心魏琳得知,又来闹事。 “这东西,往外卖,能卖个什么价?”富然问。 苏玉颇为讶异。 夫人还在意价格。 “有市无价,这可是宫里赏赐的好东西,是身份的像征,寻常人连接触的机会都没有,何谈买呢,若实在是要卖,只怕,卖得比金子还贵。” 苏玉回答的比较委婉,也没有明确说出此物能卖多少钱。 可她说的已经够多了。 足够让富然了解这一小罐的玉肤膏价值几何。 比金子还贵啊。 她得省着点用,若还有剩,就拿出去卖了。 把钱装进口袋,才是实实在在的。 晚上擦时,她只挖了指甲盖大小,慢慢的在伤口去涂抹。 “夫人,你怎么只用这么一点。”雨滴不解。 “比金子还金贵的东西,自然是要省着点用,量虽不多,可不影响效果。”富然可是精打细算着呢。 雨滴不解,不过,也没有再质疑了。 夫人这么做,自有夫人的道理。 哄好无忧,富然也沐浴清理过,伤口擦了药,开始歇下了。 稍晚些,魏玄过来,瞧见她脸上的伤,没说什么,只是眸中神色特别的沉。 “还疼吗?”他问。 富然看了他一眼。 “还有点。”她没往重了说,但也没往轻了报,只稍稍重了一点点,“大小姐恢复的如何?” “尚可。”魏玄去看了魏琳,只呆了一会,魏琳那张嘴,当真该毒哑了,见了谁都敢骂,“她的声音已经快哑了,脸上的伤,也因为情绪过于激动,只好了一点。” 反之,她脸上的伤,好得挺快。 他已经沐浴过,随之上了床。 “今日去了沈家?”他问。 富然不奇怪他会知晓,家里上下都是他的眼线。 她点了点头。 “自然是要去的,大小姐和离,多少与我有一点关系,我本是去沈家请罪的,沈夫人宽宏大量,并未怪责于我。” 魏玄撇了她一眼。 “此事本就与你无关。” 第177章 想要两个 才怪。 富然没有继续与他辩解,他就不能好好看看他的好妹妹上门指责她好几日了。 听说,那都最终选择的对像是如慧。 而非怜星公主。 富然今日出门和尉迟鸣修一起,看了他买的宅子,宅子的环境是真的挺不错的。 她也打算四处看看,买一处这样的宅子。 在这个世界,也好有一个独属于她的家。 “咱们家在许州,占地很大,后院有个小湖泊,有湖中亭,有大的校场,还有一整座后山,等爹娘来了后,咱们一起回家,你一定会喜欢的。”尉迟鸣修也没有将这暂时租来的小宅子当成自己的家。 不过是临时落脚处罢了。 尉迟鸣修所说的地方还真是挺吸引人的。 “好啊,这么好的地方,我一定要亲眼看看,住些日子的。” “住一辈子都成。” 看了宅子,他们到了外头的茶楼喝茶。 今日富然只让钱武赶车,连巧儿都没有带。 钱武在附近守着,没有上前。 她和尉迟鸣修在茶楼找了个稍偏的位置,点了两壶茶和几样点心,便坐在那儿听书,更多的是听人闲聊。 聊的还是最近京中挺火的一件事。 便是大梁来京的使团,要与大月公主和亲,但是那都似乎并没有看上怜星公主,他看上的是如慧郡主。 “听说了嘛,那都和如慧郡主看上眼了,不日圣旨就要下来,怜星公主不用嫁到大梁去也好,咱们看过怜星公主,那样文弱的人嫁到大梁去可怎么办。” “就是,如慧郡主这性情挺好的,去了也不会让那都讨便宜,说不定还能从大梁那给咱们大月国占点便宜。” “可怜星公主若是不和亲,她此番回来岂不是一点价值都没有了。” 百姓知道的只是一点点,并不算太多。 他们聊的,也只是他们知道的那点消息。 这也足够了。 富然喝了一口茶,果真是要出来见世面的,这些消息在卫国公府内,是不会有人告诉她的。 “尉迟公子——。” “见什么外,叫哥哥。” 富然迟疑了下,还是叫了:“哥哥,你觉得这一趟皇上会下旨赐婚吗?一旦下了旨,可就不能更改了。” 尉迟鸣修有自己的看法。 “现在百姓口中一个个都是这么传的,不过,只要圣旨一日未下,还是有变数的,咱们大月国的人怎能让那都随意挑选,岂不是降了大月的身份。” 依他的意思,不必嫁公主过去,也不必嫁个郡主过去。 挑选一个身份不显的,封个公主嫁过去。 也算是应付了。 大梁野心明显,当真将郡主和送公主送过去,岂不是给了大梁把柄。 “倒也是,可架不住有些身份高贵的人,是自己想嫁。”富然吃了一块点心,“不管谁嫁不嫁的,只希望这一趟和亲,让两国暂时平息的关系能更加和缓,短期内别再有战事,百姓需要的是国泰民安。” 战乱之下,人命太不值钱。 就在这时,有人开口。 “听说那个大梁王子胃口不小,想要同时迎娶如慧郡主与怜星公主,啧啧,他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丑样,还想同时迎咱们大月的郡主和公主,给他脸了。” 此话一开,立刻引起人热烈的反响。 富然与尉迟鸣修互视一眼。 周围太过吵闹,两人靠近了说话,离得远了,还真听不清了。 “哥哥,我就想问问,大梁与大月和亲之事,对许州,对尉迟家有没有影响?”她问。 尉迟鸣修思虑片刻才道。 “短期内不会有什么影响,即是和亲,三五年之内,是不会有什么动静的,本来派公主和亲,是担心对方耍手段,以公主为人质,反过来要胁。” “若是连如慧郡主都送过去了,大家都知道如慧郡主可是长公主唯一的女儿,金贵,宝贝,怎么也不可能让她流落大梁为质的,必定是商量妥当。” 有道理。 富然点头。 “不过,时间一长,未必再有成效,大梁野心不小,这一次卫国公重重地挫败了他们的士气,死伤人数过多,他们需要更多的时间休养生息,想要再战,也得等个三五年。” “三五年之后,说不定,他们又会卷土重来,再犯我边关,大梁从上到下,都觊觎我大月的田地。”毕竟,大梁境内的土地贫瘠。 而大月的土地广而肥沃。 “爹娘一路急赶,再过三五日,他们就要到京城,只要咱们一家相认,你便先随我们回许州住上一年半载的再说。” 尉迟鸣修这么说富然实在是喜欢得紧。 “好啊,等爹娘来了,我带着无忧和你们一起回尉迟家。” 到时就不来了。 让人送个和离书到京城。 天高皇帝远的,就不信魏玄还要上门去纠缠。 思及此,富然心情开阔不少。 在茶楼里呆了半日,尉迟鸣修本要亲自送她回去的,被富然给拒绝了。 “咱们还没有彻底相认,我知道你是我兄长,可旁人不知道,嘴长在别人身上,流言蜚语能害人,哥哥先回吧。” 尉迟鸣修只好顺着她。 富然上了马车,没有急着回卫国公府。 她去了一趟别馆。 怜星公主回京之后,在宫里住了几日便搬到宫外的别馆住着。 她自小就进了凤仙楼,也没有自己的公主府,来来去去也仿若是个过客一般。 现在外头的风言风语,怜星并没有放在心上。 “夫人,到了。”钱武将马车停在别馆前,富然下了马车,钱武上前示了身份,门房的人入内禀明怜星公主。 富然在外头等了一会,怜星公主身边的侍人过来迎她入内。 钱武则在外头等着。 怜星公主在别馆的后侧,一处不大的院子里,这里此时只住了她,可平日,并不只单住她一人。 “卫国公夫人,请坐。”怜星公主简单清雅的妆容,浑身散发出来的随性,恬静,让人觉得心情平静。 富然道了谢,坐了下来。 “突然来访,希望没有扰了怜星公主。” “怎么会,我在京中素来无亲近之人走动,若是不出府,只有我和侍女护卫同住,你来了我才高兴,多个人与我说话。” 第178章 被抓了 寒喧客套了几句,怜星将身边的人遣了下去,只有她们两个人。 怜星亲自为富然倒水。 富然在茶楼已经喝了一肚子的水,但她并没有拒绝。 “怜星公主近来没有外出是因为和亲之事已经定了人选吗?外面都在传,皇上马上就要下旨赐婚如慧郡主与那都的婚事。” 怜星一笑。 “皇上随时可以下旨,人选也不是那都一人可选,如慧不愿意嫁给那都,皆是被长公主所逼,想来这两日如慧就要反悔了。”怜星笑得轻柔。 富然挑了挑眉,看来,里面是有内情的。 如慧忤逆长公主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了。 当初要不是如慧出手,今时今日,她也不会出现在这里。 一切都是阴差阳错。 “看来,怜星公主是笃定了。” “非我一己之力,我一个刚从凤仙观回来的人又有什么能耐呢。”正因为背后之人是魏玄,所以,怜星公主待富然的态度,就像自己人一般。 富然随和,不是那个世家女般的高高在上。 怜星早就忘了自家出事之前是什么样子的。 她只知道,她活着,就要为家人,为已故的可怜怜星报仇。 “怜星公主过谦了,所以,你真的要嫁到大梁去。” “是,嫁到大梁我才有机会。”她的一辈子不仅仅止步于凤仙观,“富然,女子在这世间生存太难,在权势之下,绝无可能过随心所欲的生活,我本以为这辈子只能留在凤仙观,那样也挺好的,默默的过完一生,可命运终是不许我那样悠闲的过下去。” 她苦笑了一下。 眼神看向不远处。 富然注意到了。 那里站着的是上回与她一起去四方馆的护卫。 那名护卫,也在看着怜星公主。 “怜星公主,人生太苦,也未必再有下一世。”就算有下一世,也不再是上一世,“我希望你不单单是为仇恨而活,若有机会,报完仇,寻自己新的人生,换个地方,也能开怀过半生。” 富然的话让怜星眼眶发热。 不,那样的日子,她不曾想过。 “所以,卫国公待你好吗?”怜星是个聪慧的,卫国公与卫国公夫人那些事,她也知晓,只怕,富然的心里也是有挂碍的,“若是他对你不好,你要离开他吗?” “那当然,若是他对我不好,只要有机会,我定是会离开的,命运这种东西,不能认,认就完了。” 她摊开手心。 “我们的命运终归是掌握在自己的手里,就算做不到改变世道的大决定,至少,可以做影响自己的小决定。” 怜星明白。 但这个话题太过沉重。 两人又聊了些轻快的,比如无忧。 怜星未嫁,未育,但她是喜欢孩子。 她不觉得自己这辈子会生孩子。 “和喜欢的人,生个属于你们俩的孩子。”富然没有说太多,那名护卫时不时的往这边看过来,明显是很担心。 她没在别馆呆太久,以免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回程时,怜星公主送了她一串菩提子。 是她亲手一颗一颗打磨出来的。 富然收下了,允诺一定会好好珍藏,但是她没有什么东西拿得出手,便将随身的香囊送给了怜星公主。 回程有些困意。 钱武驾着车,她便靠在车上渐渐入睡。 车身一震。 突然,车翻了。 富然还没有反应过来,整个人便被抛了出去。 她被摔得眼冒金星,耳边传来钱武的呼叫。 “夫人,夫人——。” “钱武,我在这里,我没事。”只是摔得有些疼了,“怎么回事?” 遇袭了。 来的依旧是黑衣人。 今日,她身边只有钱武一人。 钱武不可能是他们的对手。 “等等——。” 富然从落地的碎木中爬起来,见钱武已经挨了两刀,手臂见了骨,流了不少的血。 也不知道他的手还能不能保得住。 “你们是来抓我的,那就不要动无辜之人。”富然面色泛白,浑身泛着疼痛。 派来的人会是谁? 其实都不用猜。 她在这世间,唯一得罪的就是长公主府的母女俩吧。 其他人,她也没有机会去得罪。 “杀了他。”为首的黑衣直接下命令。 其中一名黑衣人提着刀就要砍下。 “你若杀了他,我便杀了我自己,你就带两具尸体回去复命吧。”富然身边没有刀剑,但她头上的发钗是个好东西。 可杀人,亦可自杀。 她将锋利的那一端抵着自己的脖子。 目光平静,没有半点惊慌。 遇到这样的事情次数一多,也就没什么好怕的。 她知道,怕也没用。 黑衣人首领见状,一脚将钱武踢飞出去。 此时,富然才看清,钱武身上中了飞箭。 前胸一支,后背一支。 他一声不哼,还一直坚持着。 富然知道他听命行事,可他当真一点也不在意自己的命吗? 她想不明白。 “钱武,钱武,你听得见吗?” 钱武没有回音。 黑衣人也没再停留,有人一掌劈向富然的颈后,她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地上只留下倒地的马,残破和马车,和卧在血里的钱武。 富然被人带走了。 关押在一处暗无天日的地牢里。 四处阴寒,气味难闻得令人做呕。 她醒了,颈后的痛告诉她对方是一点也没有手下留情。 他们没有当场要了她的命,是觉得她还有用处。 她还能有什么用处? 是长公主觉得她有用,还是如慧郡主觉得她有用? 是她最近的日子过得太过太平,以为她们对魏玄还是有几分忌惮的,不会再对她下手,是她想得太过天真了。 四周黑呼呼,什么光亮都没有。 富然强忍着要吐的冲动。 这样的地方,她是一刻也呆不下去。 她不知道钱武是不是还活着,万一钱武死了呢。 她要为钱武的死,愧疚一辈子。 “来人,有没有人,人都死哪去了。”她扯着嗓门嚎了几句。 静悄悄的更吓人。 有点声音,至少,可以证明她还在人间。 过了许久,门被打开了,一点光亮漏了进来。 富然眯着眼。 有人送了水进来,但没有吃的。 他们不想她饿死,也没想她好好活着。 富然没喝水。 她怕水里有毒。 她也要看自己能熬到什么时候。 第179章 果然是她 富然昏睡了一阵,再次醒来,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这里呆了多久。 暗无天日的地方,连外头是白天还是黑夜她也不清楚。 只知道现在肚子实在是饿极了。 她端起面前的水喝了下去。 不吃饭会饿死,不喝水,也会渴死。 若面前摆的是毒水,她也只能认了。 “救命啊。”她扯着嗓子喊,嗓子已经沙哑,之前她也喊过一阵,声音只在内室回荡,说明此处的隔音效果极佳。 只怕,她这点声音是传不到外头的去的。 她叫了一阵,没有反应,她不叫了,暂时歇一歇,休养生息。 不知道铁武怎么样,受了那么重的伤,还能不能活着。 她希望他能好好地活着。 卫国公府得了消息,魏玄一定会派人出来找她的吧。 以魏玄的能耐,应该能找得到她的吧。 暗室的门,被人推开。 这一次,进来的不止一人。 “郡主,小心脚下。” 富然缓缓抬头,来人拿了火把,将内室照得清清楚楚,这一处是个死室,还挺空旷的,只关着她一个人。 她抖了抖,不知道因为冷还是因为怕。 “原来是如慧郡主。”她一阵苦笑,遇上了最难缠,最不讲理,最疯颠的一个。 如慧三番两次的要她的命,这一次,怕是要如她的愿了。 如慧心情愉悦。 “啧,看你这模样,本郡主特别的开心,可惜呀,要不是怕魏玄发现,把你给救出去,我定是要把你带在身边,时时看你的惨样。”如慧笑得开怀。 “如慧郡主当真记恨我,可是,除了我之外,魏玄身边也会有别的女人,郡主马上就要嫁到大梁和亲,有了新的身份为何不能放下旧仇。” “新的身份并非本郡主自己想要的,不过,我母亲答应了,让你随我一道和亲。”她本就觉得嫁到大梁去无聊。 她一点也没看上那都那丑男。 哪一点可以和魏玄比。 可母亲逼迫她,若是不嫁,就是不孝。 如慧才不管孝不孝的,母亲只会嘴上说说她,实际也不会拿她怎么样。 这一回,母亲是使了狠,非要她和亲,哪怕只去半年,一年,都行。 她只去半年便要回大月。 这半年,她要带着富然一起去,没了魏玄在一旁,富然就是个她的出气桶。 长公主派了人,直接将富然绑了过来。 如慧也是看到了富然,才松了口,答应长公主的要求。 如今长公主已经到宫里去。 不日赐婚的圣旨就要下来了。 半个月后,她就要随使团前往大梁完婚。 他们会先在大月国办一场浩大的婚礼,再去大梁办一场,听说光是在路上就要走一个多月。 路途辛劳,她一点都不想去。 “要不是有你,本郡主可是不会点头的。”如慧郡主嫌弃这里的环境,没有往里再走,隔着栏杆看着富然。 “这半个月,你就在这里好好人享受享受,本郡主会让人送吃的喝的过来,放心,绝不会让你饿死渴死。” “来人哪。” 如慧叫了一声。 守此处的牢头立刻应声。 “请个大夫,就在附近守着,不管她想干什么,本郡主不让她死,便是她想死,你们也要将她从阎王的手里给本郡主夺回来。”如慧带着尖锐的声音,让人听得刺耳极了。 她的表情冷酷又具杀气。 富然立刻求饶。 “不要,郡主,我不想被留在这里,这里又黑又冷,郡主还有大半个月才离开大月,若是在这里,恐怕,我是活不到郡主离开大月的那一日,便是请了大夫,我的魂也给吓散了,郡主带个丢了魂的躯壳去又有何用处。” 富然识时务,立刻服软。 被关在这里,不知何时能被人救出去。 “你以为本郡主傻吗?放你出去,好让魏玄找到你,告诉你,你就是一只老鼠,这辈子只能躲在阴沟里。” 如慧完全不吃这一套。 放了几句狠话,带着人走了。 富然悬着的心,彻底死了。 四周都是厚厚的石壁,凭她的力气,敲不动,也挖不了,莫说没有工具,就算有工具,她也无济于事。 “老天爷,你到底是想要我受到怎样的折磨?”富然无语问苍天。 将她丢到这个世道,成了富然这个人,却要她受到种种苦难。 是觉得她在上一世受的苦还不够吗? 这一世要加倍地留给她。 石室有两处换气孔,是铁栏杆。 铁条一根就有手指粗。 甚至比富然的手指还要粗。 两处都在不起眼的地方,一处在地上,这说明地下还有空隙。 另一处,就离入口处不远。 洞口不大,富然目测了一下,她想要从这处洞里逃出去,大概要等她练成缩骨神功。 她解下自己的外衫,拧成麻花,放在铁栏杆处试了试,试图扭开一个口子。 可她费了吃奶的力气,铁栏杆还是纹丝不动。 她没好好吃过别过,身子已经疲软,哪里来的力气。 “魏玄,你不是卫国公吗?好歹我是你的夫人,你快来救我啊。”富然靠在墙壁坐着,墙壁很冰,左右无一物。 “我就要死在这处暗无天日的地方了?” “魏玄,都是你——。” 富然骂了一阵,要不是他被如慧看上,如慧怎会如此纠缠,她也不需要受这么多的苦。 都是他。 * 沈家也得了消息,富然失踪了。 尉迟鸣修差点跳起来。 “怎么会,她与我见过面之后,就回卫国公府了,到底是谁那样大胆连卫国公夫人都敢劫。” “鸣修,你先别太冲动,咱们先派人到处找。”沈宴安抚他。 尉迟鸣修是等不了一点。 “表哥,沈家可以调派多少人手,全都派出去,我要确保欢欢安全,我爹娘马上就来了,她不能有事的,他们还没有相认。” 尉迟鸣修的脸都白了。 沈宴一脸凝重,他岂会不知。 “魏家那边已经派了人去找,我也已经派人先去寻找,给富然赶车的车夫,是魏玄派到富然身边保护她的,那护卫伤得极重,命能不能保住还不好说,对方是下了死手。” 沈宴此时是担心,对方到底存着什么目的。 他们到底想要干什么。 “表妹会得罪谁?” 第180章 旧识 富然软磨硬求,求着给她送饭送水的人,告诉她被关了几日。 三天了。 她已经被关了三天,她觉得自己整个人从头到脚都是臭的。 继续被黑呼呼的关下去,她就是不死,也会疯掉的。 她心再大,一睁眼到处都是黑的,也活不下去。 心一狠,她求着要见如慧。 这一次,来的是长公主。 长公主屈尊,富然被吓了一跳,长公主对她,怕不单单是想要她死那么简单吧。 “长公主,奴婢真的是无辜的。”命拿捏在别人的手里,她只能顺势而为。 只要活着出去,才能图些别的。 她还想陪着无忧长大。 长公主坐着下人端过来的圈椅。 此时内室一片光明。 只是气味不太好闻,长公主手里捏着一方帕了。 “富然啊富然,你命倒是挺长的,一次次的忤逆本公主,本公主次次饶了你,这一回,你想见如慧,是想说服如慧?” “奴婢不敢说服郡主,奴婢只想求一条活路,当初进了卫国公府,奴婢也是吃尽了苦头,所做的一切,也是被卫国公所逼。”现在魏玄不在,她先把所有的脏水都泼在他身上。 一切等她逃离了再说。 “哦——。”长公主轻哼一声,“为了求生,你倒是什么都做得出来,你想活,本公主给你机会,你有什么利用价值?” 富然绞尽了脑汁。 “回长公主,此番与大梁和亲,魏玄是属意让怜星公主与那都王子和亲的,怜星公主也的确是皇家血统,与那都王子正合适。” “什么皇家血统,凭她也配。”长公主眼里完全没有把怜星当成皇室公主,“不过是个宫女生的贱种罢了,没死在凤仙观,也算她命大。” 富然依言奉呈着。 “这不算什么秘密,魏玄所做的一切,只要稍有眼力的人都能看得出来,他阻止本公主让如慧与那都联姻,可惜啊,他没有机会阻止,皇上已经下旨赐婚,十日后,便是婚期。”长公主眼中尽是得意。 “如慧这孩子,非要你陪她走一趟大梁,本公主只能顺着她的意,让你多活着日子。” “长公主放心,奴婢一定会好好侍奉郡主。”富然依旧趴俯在地。 她将自己放在了尘埃里。 纵是她是从另一个世界穿越而来,也无济于事,她什么都做不了。 手无权势,空有想法,只会死得更快。 她在本地权势手中,依旧是像一只随时可以捏死的蚂蚁一般。 她还成了如慧郡主的出气桶。 “你乖乖听话,如慧要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才能痛快些。” “奴婢知晓,可奴婢只怕要死在这里,不能再陪郡主去大梁,此去大梁,路途遥远,郡主从来没有走过这么远的路,万一半道上她不想再去,一路折返,至少,还有奴婢在她跟前,可以给她解解闷儿。” 富然继续说出自己的价值。 长公主虽没说什么。 可富然知道,她这番话说到长公主的痛处了。 如慧郡主再听话,她也是个十分自我的人,长公主不可能陪着她一块嫁到大梁去,此去路途遥远,路上会发生各种各样的事。 那都与大梁使团皆在。 一旦路上起了冲突,如慧中途折返都是极为不利的。 富然被带出了石室。 她终于呼吸上一口新鲜的空气,眼上罩着布,无法看清自己身处何处。 她知道自己此时的情况糟糕极了。 连她自己都闻到自己身上的臭味。 身旁的人,那嫌弃的声音,她也声声入耳。 可她不在意。 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她被关在一处屋子里,有人日夜看守着她,且不怕她大呼小叫的。 如慧得知长公主将富然从暗室里提了出来。 十分不满。 长公主安抚她,富然是她的玩具,在她没有彻底厌烦之前,还是需要保证玩具的玩好性。 如慧这才没有吵闹。 不过,冲过来甩了富然一鞭。 那一鞭,重重的,几乎将她抽成两半。 她当夜就发起高烧,大夫不会让她死,给她上了药。 烧得迷迷糊糊之际,有人过来了。 “富然,富然,你听到了吗?” 声音有些熟悉。 富然迷迷糊糊抬眼,眼前的人,看着也眼熟。 “程大哥。” 是程江。 她一直以为程江离开京城,回了老家。 “你怎么还在这里?” “我没有离开京地,依旧在长公主的手底下做事,这一次是阿林负责看守,他告诉我你被关在这里。” 此处偏僻,长公主用了些长公主府的人。 她的暗卫们则需要做更重要的事。 区区一个富然,她并不想再动她的暗卫,牺牲一个,都是她极大的损失。 “程大哥,你快出去,万一让人看到,你会性命不保的。”富然不想连累他人。 程江对她很好,三番两次帮过她。 她不能连累恩人。 “你不想逃吗?我帮你逃出去。”程江低声道,富然背上的伤有些严重,就算上了药,也是火辣辣的痛。 这药只是让她不死,不是让她不痛。 伤疤也会是长长一条留在背上。 “不要。”富然拒绝了。 “程大哥,你不能带我走,我现在这副模样走不了,你帮我送个信,让人过来救我。”她喘了好几次,才说完整话。 程江立刻应下。 “好,我立刻去给卫国公送信。” “不,不给卫国公府送信,给慎国公府沈宴送信,他会来救我的。”她不知道魏玄会不会来救她。 但她确定沈宴和尉迟鸣修一定会来救她的。 “慎国公府?”程江虽有疑惑,可还是应下了,“他们真的能救你?”若是不能,等着她的,怕只有死路一条了。 “明日郡主再来甩我一鞭,只怕我这条命就要交代在这里了,程大哥,我不能让你冒险,你去慎国公府送信,反倒没那么惹人注意。” 卫国公府外,必定会有长公主的眼线。 她不能让程江冒险。 程江没说什么,匆匆退了出去,继续在门外守着。 等到换班,他才偷偷去慎国公府送信。 阿林得知他去的是慎国公府,完全想不明白。 “程江,这样下去,富然就真的死了,慎国公府在长公主手上,是救不下任何人的。” 第181章 她何德何能 阿林还是冒险去了一趟慎国公府,去卫国公府毕竟太过冒险。 沈宴不在,尉迟鸣修也不在。 他们早就在外头到处找富然。 还在府里的只有沈夫人,沈夫人让人将阿林带到她面前。 询问过后,才知道阿林尽是长公主府的人。 沈夫人极为震惊。 立刻让人将阿林送回去。 “切莫让长公主发现,否则,于你不利。”沈夫人想想,还是将阿林先留下,“你还是先不要回去。” 阿林本来觉得回去也无事,他可以为自己辩解。 “万一长公主知道你已经背判了她,以长公主的性情,你觉得你还有求情的机会吗?”沈夫人并不希望帮了富然的人,最终落得那样的下场。 否则,富然该有多难过。 沈夫人直接让人将阿林送到一处安全的地方先呆着。 她派了几拨人手,一拔去找沈宴和尉迟鸣修,一拔去了卫国公府找魏玄。 阿林匆匆绘制的路线图。 此地离长公主府有些距离,旁人也是万万想不到那里还能囚禁人。 路线图交到魏玄手上,已过半日。 出事之后,钱武生死不明,现在还处于昏迷不醒当中。 魏玄已经命人盯着所有可疑之人。 长公主那边也派了人手。 但长公主日常极少外出,出去的地方,相对正常。 “高免,立刻带人将上面的地方围起来,不要让任何一个人出入,尽快找出夫人的位置。” “是。” 高免领命,带着人按路线图前往。 这一处宅子,在西郊,四周没有什么人,偌大的宅子曾是先皇某位得宠的宠臣别院,后来先帝驾崩,产业收了回来。 户部虽有登记,不过即是长公主看上的东西,那必定只要长公主一句话,就直接落入长公主的口袋之中。 长公主将其修缮,平日也极少过来。 但它确定是在长公主的名下。 此别院占地颇广,院内有假山有湖,和偌大的院子,一切应有尽有,长公主偶尔会带着如慧过来小住几日。 从外表上看,此处别院与其他别院并无区别。 内在却是大不同。 当初长公主得了这处别院,便开始大肆修膳,挖了暗室,地牢,还做了不少的秘室,当初那批为长公主做事的工匠,如今在京中也是查无此人。 不知是被送到他处,还是已经灭了口。 程江被抓了起来。 有人看到程江与富然说了不该说的话。 程江被绑起来和富然丢在一处。 程江没有半句辩解,此时此刻,再多的辩解也是无用的。 “程大哥,都是我连累了你。”富然只恨自己无能为力,要是自己有能耐,也不至于这压迫至此,现在不但顾不了自己的小命,连程江的命,她也顾不上。 “阿林呢,程大哥,阿林会不会已经被长公主发现。”甚至已经被灭了口,所以才一直没有回来。 程江被用了刑,面上毫无血色,嘴角挂着血丝。 只要他一开口,嘴里的血就一直往外涌。 “程大哥。”富然不顾身上的疼痛,撕了一截袖子为程江擦拭身上的血迹,“程大哥,你撑着点,阿林一定找到慎国公府,一定会有人来救我们的。” 程江连着吐了两口血,才稍稍缓和了些。 “阿林顺利离开长公主府,他会送到的,富然,我怕是撑不住了,你要撑住,你一定要撑住。”富然撑住了,就是他妹妹撑住了。 当初他救不了妹妹,他想救下富然。 “程大哥,你别说话了。”富然努力地想要治疗他的伤,他被人打成这样,受的是内伤外伤,这里没有药,也不可能有大夫。 “我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你死。” 富然再一次用自己的性命威胁外面的门侍,要他们把大夫找过来。 “如果没有大夫来,那就给我送棺材,如慧郡主盼着我陪她一起去大梁,你们要是真的不管不顾,害得我最终死在这里,无人陪郡主去,那只能让你们一个个拿头去陪。” 富然冷戾的道。 如慧郡主的性情如何,只要接触过的人都知道。 他们岂会不知。 “去把大夫请过来。” 此时长公主和如慧郡主都不在此处,他们没有人可以请示,但若是富然真的死在这里,郡主也一定会治他们一个无能之罪。 就算不要了他们的小命,也是躲不掉一顿狠厉的责罚。 大夫请来了,为程江止了血,喂了些药。 “好好熬着,若是命大,过了今晚,明日就没事了。” 言下之意,要是他的命不好,熬不过今晚,程江也不会再有明天。 程江开始发高烧,整个人像个火球一样。 但程江嘴里一直念叨着妹妹,妹妹。 当初再凶险,他想护着妹妹,可他自己的亲妹妹没有护住。 他把富然看做自己的妹妹,几次三番护着她,也是费尽了心思,差点就丢了自己的小命,这么长时间,才又回到这个位置上。 他只是在想,万一哪一天,富然还需要他。 长公主定是不会轻易饶过富然的。 这是程江的执念。 对当初没有护着自己亲妹妹的执念。 只要救下富然,他才觉得,自己可以得到救赎。 现在,他是死了。 “你不必为我费心,死不可怕,死挺好的,我可以去见我爹娘和妹妹。”当初他哪里也没去,没有回家乡,但是骗了富然,让富然以为他回去了。 他不希望富然觉得欠了他人情。 这一切都是他心甘情愿做的,不需要任何人还人情。 他想死,可一直不敢死。 现在,他熬不住了,爹娘和妹妹应该不会怪他没有好好珍惜生命。 “程大哥,你别胡说,你救了我这么多次,我不会让你轻易死去的,阿林去送信了,很快就有人来救我们,我们可以一起逃出去的。”富然眼眶酸涩,心里像是有一只手狠狠的揪着。 她与程江的交情也就那样,当初为了让自己有所依,所以,拿自己的真心待人。 程江性冷,她其实并没有做什么。 她不值得程江拿自己的性命救她。 “我累了,我想素素了。”程江闭上眼,唇畔的血,又溢了出来。 第182章 抢男人 富然将程江安置好,很冷静的让守卫把如慧郡主找来。 大夫给了药,虽救治了,但程江能不能活,全凭他自己。 富然不能让程江就这么死去。 “郡主不会随便见你的,你就死心吧。” “郡主马上要与那都王子大婚,大婚之前,没有空再来见你。” 两名护卫直接用话堵死了她的路。 “那你们就去告诉如慧郡主,我有办法让她得偿所愿,她一直残害我,不就是为了要嫁给她想嫁的人吗?我可以帮她。” 说完这些话,她继续回头照顾程江。 守卫本不想去禀报如慧郡主。 但如慧郡主的性情难测,若当真有她想嫁的人——整个京城都知道,她想嫁的人是魏玄,可偏偏是富然嫁给了魏玄。 郡主已经几次三番的对富然下过死手。 这一趟前往大梁,郡主定然是不会让富然活着回来的。 她极有可能死在半道上。 守卫还是派了人去告知如慧郡主。 至于郡主见不见,自是有她的打算。 谁知,郡主很快就来了。 她当然不想嫁给那都那头猪了,她心心念念想嫁的都是魏玄,魏玄若是能娶她,她可以无视眼ue前的利益,他们可以让怜星嫁给那都。 “你说,你有办法让魏玄娶我?”如慧不信,富然怕是要给她挖坑,她是不会轻易上当的。 可又怕错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郡主,这件事不算难,当初我是怎么嫁进卫国公府的,咱们再来一次就行了,郡主只要失身于卫国公,他就不得不娶,他根本就没有选择的余地。” 富然此话一出,连如慧身边的丫鬟都惊呆了。 “这就是你说的办法?魏玄防本郡主跟防什么似的,本郡主如今已经没有机会再亲近他。”更难以对他下药。 更重要的是,下了药之后,他身边只能有她一人,才能方便他们行事。 “郡主难道忘了,我是卫国公夫人,是魏玄身边最亲近的人,有我帮着你,还有什么事不成的,还请郡主准备最烈最好的药,再将卫国公请过来,我会为郡主下药。” 如慧挑了挑精心描好的眉,嘴角一撇,冷哼一声。 “富然,你是不是以为本郡主蠢,你想此次机会让本郡主自己把魏玄找到此处,他一旦发现了你,必定会将你救出去。” 如慧一点也不傻,“你敢戏弄本郡主,看来,本郡主是要好好的给你加点料。” 说着就让下人端上盐和辣椒粉。 她将这两样东西均匀的抹在她的长鞭上。 如此一鞭下去,被打之人打得皮开肉绽,盐和辣椒一旦沾上伤口,是极不易清理的,伤口必定会腐烂。 如慧最爱鞭打下人,下人又不敢反抗,看着他们在她手里生死随她拿捏的快感,让她越发的喜欢甩鞭子。 后来更是喜欢在鞭子上加各种各样的料,一鞭子下去,皮开肉绽不说,还不好恢复。 “郡主随时拿捏富然的小命,随时可以把富然抓起来,我哪里还敢戏弄郡主,卫国公府我也不想回,魏玄也不从真心待我,从来不曾拿正眼看过我一眼,我在卫国公府也是受着磨难,只要郡主如愿之后,愿意放过我,我真的什么都愿意做的。” 富然说话在理,且诚心诚意。 让如慧有几分盘算。 “郡主,你可千万别轻易被人挑拨,一旦被卫国公发现,他的夫人是被咱们抓回来,只怕,卫国公不会轻易罢休的。” “本郡主自有考量。” 如慧郡主还是迟疑了。 富然就赌如慧的恋爱脑。 一旦牵扯上魏玄,她就什么也管不了。 “你当真是真心实意帮本郡主?我告诉你,若你敢有其他盘算,本郡主一定不会放过你,不但会杀了你,连你的孩子也一并陪葬。”如慧发了狠话。 “这是自然,如慧郡主请心。” 如慧让人将富然提了出来,安置在一个单独的房间,比之前的房间已经好了许多。 富然暂时安慰自己,事情正在一步比一步朝着更好的方向走。 她亲笔书信一封交给如慧,如慧命人送到卫国公府去。 魏玄没有收到信。 如慧的人去送信时,他已经找过来。 极快,就到了西郊别院外。 门口守卫立刻回禀。 “郡主,是卫国公,他找上门来了。”门卫不知郡主给写了信,只知道卫国公发现了此处,只怕,事情不能善了了。 如慧闻言十分欣喜。 “看来,你的信还是起了作用的,他来得这般快,怕是对本郡主还是有些意思的。” 如慧的心情还挺不错的。 富然只是吃惊他来的速度快。 阿林将信送到沈家,左右沈家迟早是会将消息透露给魏玄的,至于魏玄来不来,她并不知情。 她希望有人来救她,沈家也好,尉迟家也好。 可最终,她还是怕自己连累了这两家。 他们对她真是的好。 听说魏玄已经来了,富然还是小小的松了口气。 幸好是他来了。 若是沈家和尉迟家的人来,她还得提心吊胆。 “国公爷必定是对郡主有些想法的。”富然一直顺着如慧的话头说着。 如慧已经沉溺其中。 她身边的人一再劝她,她也无动于衷。 “这里是咱们的地盘,就算魏玄真的想做点什么,本郡主定要让他知道,进来容易出去难。”如慧掩唇一笑。 仿佛,事情已经成了。 魏玄被领了进去。 如慧郡主姗姗来迟。 “魏玄,你真的来了,本郡主万万没想到,你来的速度尽这般快。”如慧欣喜的道。 “郡主何以将本国公的夫人绑至此地?”魏玄冷静的问如慧。 如慧两手一摊。 “魏玄,你说这话可就冤枉本郡主了,你家夫人可不是我绑来的,她与她的朋友一同在外,我见了怕他们出事,才一并带回来的。” 如慧看了一眼富然,眼下,她的情形还挺惨的。 不过,她一直站在自己身后。 “郡主说得对,国公爷误会了,郡主不过是请我过来做客,并不是绑架。”富然非常认真地解释,“歇几日,郡主会命人将我送回去的。”她朝着魏玄使了几个眼色,又不敢太明目张胆,也不知道他看懂了没有。 第183章 亲自动手 “既然如此,夫人该回府了。”魏玄面上表情十分淡定,让人看不出来他心里是怎么想的,但是他的目光冷冽,富然也不敢直视。 倒是如慧,看得如痴如醉的。 她一开始就是爱上了魏玄的长相,整个大月谁也比不上他,他的性子她也喜欢,后来他又那样的强大,简直就是上天为她量身打造的男人。 但这个男人去不愿意娶她。 如慧最痛恨的人母亲那时没有站在她这边,没有尽心尽力的为她谋划,她不明白,母亲为什么不借着她去拉拢魏玄。 让魏玄成为长公主的女婿,从此他们站在同一个方向,不是最完美的解决方法吗? 魏玄完全无视如慧的目光。 他伸手将富然拉到身边。 富然身上有僵伤,一拉一扯之间,表情僵硬。 她深吸一口气,强忍着不适,脸上还要挂着虚假的笑。 如慧可不愿意她就这样走了。 伸手试图将富然给扯回来。 “急什么呀,刚来你就要走。”这话是对魏玄说的。 “本国公不走,郡主意欲何为?”魏玄挑眉抬眼,语气已是不善。 如慧笑颜一僵。 “富然,你可别忘了自己说过的话,做下的承诺,本郡主可是记得一清二楚,势必要让履行承诺。” 富然说的那些,不过是临时的拖延之词。 “郡主放心,富然牢记于心。”她颇诚恳的道。 目光落在如慧的手上。 他们要尽快走,如慧对魏玄的恋爱脑或许可以让他们快一步的离开,一旦长公主得了消息,派了人过来,只怕,他们不能轻易离开。 “郡主,富然还有一事相求。” 富然还记得受了重伤的程江,若是不把程江带走,这一回,程江必死无疑。 “何事?”如慧懒洋洋的。 “昨日郡主责罚过的那名他护卫,他已经出气多,入气少,还请郡主让富然将他带走,以免脏了长公主的别院。” 富然这番话明显不是真心话,不过,如慧也不在意这一点。 她能放富然离开,一个小小的护卫又有何不能放的。 留一护卫,没有多大用处。 半死不活的,更是无用。 “带走吧,不过,若你没有完成你的诺言,本郡主的性情如何,你是再清楚不过的。”如慧的眼里闪过阴狠。 “时间不多,你可别跟本郡主耍花样,本郡主没有什么耐心。” 如慧靠近富然,在她耳边低语。 魏玄将富然一扯,扯进他的怀里。 “郡主有话,大可直说,我们夫妻一体,没有什么秘密。” 此话一出,如慧的脸色立刻臭得发黑。 她瞪大美眸看向魏玄。 就这一张脸,她三番两次说服自己狠下心来放弃,可每一次只要有一点点希望,她都不可能放弃。 她对魏玄已经疯魔了。 “魏玄,你为何这样对我?你为何要讨厌我?我那么喜欢你,现在只要你说一句,哪怕是一个字,我都不会嫁给那都的,你想要让怜星嫁给他,我也可以退出,魏玄,只要你一句话。” 如慧伸手,试图拉扯魏玄。 魏玄带着富然后退两步,目光冷冽。 “郡主自重。” 语气甚重。 如慧又疯颠了。 “魏玄,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自重自重的,本郡主何时不自重,看中你是你的福气,你还处处挑本郡主的刺。” 如慧自觉得已经低三下四地。 整个京城谁不知道她如慧郡主最想要嫁的人是魏玄,偏偏魏玄完全不加以理会,给她的只有冷脸。 “郡主的厚爱,魏玄受不起。”魏玄冷眸之中无半点暖意。 富然瞧着有些心急。 莫非魏玄是忘了这里是长公主的地盘。 要是外头的人围着,不让他们出去可怎么办? “魏修宁,你带了多少人来。”她揪着他的衣襟,小声问他。 魏玄低头,黑眸对上她的。 她眸中有血丝,小脸惨白,唇畔亦无血色,身上脏,发丝也凌乱,怎么看就怎么惨。 魏玄看得双目生了火。 “你怕什么?”他将她扣得更紧些,“既然知道你在这里,就没有人能拦得住我。” 富然悄悄的松了口气。 那就好,那就好。 “别逞口舌之便,咱们先离开,长公主很快就会过来,离开之后,再谈其他的。” 富然只想快些离开这里。 如慧突然反悔了。 “离开?本郡主原本想着让你们离开,如今看来,你们夫妻的感情还不错,富然,你所有的承诺都是在骗本郡主,一旦让你回了魏家,你便什么都不会做,好啊,你把本郡主当傻子一样戏耍,来人哪,把他们一个个都拿下。” 一声令下,四周明的,暗的护卫都出来将他们团团围住。 此番魏玄带着高免,另有十余人,人数虽不多,但战力不弱。 如慧郡主手中也有身手高的。 “凭这些人,也想拦我。”魏玄将富然交给高免。 他要亲自动手。 高免吓了一跳。 “主子。” 富然不明所以。 不该是魏玄退后一步,让高免出手的吗? 她愿意后退,不想在魏玄身边碍手碍脚的。 “高免,我没事,你去帮国公爷。”富然推了高免一把。 高免纹风未动。 “主子交代的事,属下不能违背。” 富然无言。 她曾见过魏玄的身手,短暂的,但他的武力值是真的高。 他与大梁一战获胜,有的不仅仅他的智谋,排兵布阵,还有他的武力,让众将士看到赢得希望,才能让士气一直高涨。 仅凭这些人,根本就不是魏玄的对手。 “高免,你把我交给其他人。”富然知道高免是魏玄的得力下属。 高免看了她一眼。 这一回,将她交给另一个护卫。 “金照,你带着夫人,小心护着。” “是。” 金照脸上带着半片面具,长得很高,偏瘦,眉目清朗。 看起来年纪不大。 “金护卫,你跟我来。”富然带着金照一起去把他程江接出来。 金照有些为难。 他的首要之责是保护夫人。 可程江已经陷入昏迷。 需要人扛起来,一旦他扛着程江,若是遇事,他定不能及时保护夫人。 “金护卫,你别担心,我会一直跟在你身边。” 第184章 不怕死 幸好,这会所有的人都围杀魏玄去了。 他们只要避着人,不会轻易出事的。 富然捡了把刀防身。 金照不得不照着做。 他们二人合力将程江带到院子里,发现院子里已经不再打斗,地上躺平了一片,魏玄一袭玄衣,立于中间,挺拔慑人。 他手中的剑,沾了不少的血迹。 地上躺平的人,基本上已经没有生命的迹象。 如慧面如白纸,完全不敢想象魏玄在一息之间,就杀了她十几个护卫。 纵使别院的护卫不如长公主府的府卫,可他们也是受过正经训练,身手非同一般,魏玄到底是什么人。 “魏玄,你可知,他们都是长公主府的人。”如慧颤着身道。 长公主在此时,出现在别院。 她在听说如慧到了别院,便知道事情要生变。 她立刻赶过来,已得知魏玄来了。 “卫国公这是何意,在本公主的别院肆意杀人,大月的国法,在你眼里已经毫无约束,大月皇室,在你眼里,亦是无足轻重了吧。” 她定要治魏玄一个藐视皇家的罪名。 魏玄手上的剑还滴着血。 他目色森然的看向长公主。 “长公主眼里若有皇家,必不会将皇权随意摆弄,轻易的抓了富然,关押在此处,长公主不过是为了逼迫于我,如今,魏玄来了,长公主意欲何为?” 长公主端庄的面容有了裂痕。 她眼里尽是狠意。 “魏玄,你以来,你现在出现在这里,就能救走富然?本公主绝对不会让富然跟你回去,她只是长公主府的一个奴婢,生是长公主府的人,死是长公主府的鬼,本公主要拿她如何,那也是本公主说了算,你想带她回去,也看本公主允不允,今天,谁也别想轻易踏出别院半步。” 长公主来之前已经部署。 带了不少人过来。 今日,她便要趁这个机会绞杀魏玄。 只要魏玄死了,整个大月就没有人敢与她做对。 “来人,将善闯者,全部诛杀。” 此言一出,所有暗卫就位。 刀剑无眼,一夕之间,两边的人又开始打。 富然瞧得眼花,不敢上前。 现在她出现,就是去送死。 可长公主那边明显人数已经胜了,且身后一个个的都不弱于魏玄身后的。 魏玄与高免,武力值要高一些。 长公高那边的人也不低,一瞬间,双方僵持不下。 横空一箭,破空而来。 魏玄闪身躲过。 接着,第二箭,第三箭,长公主命人施以毒烟。 显然他们那边的人是已经服过解药的。 毒烟只对魏玄这边的人起作用。 富然让金照立刻把程江带出府去,再回来救人。 “夫人,属下的首要之责,是保护夫人。”金照就是不动。 程江的死活与他无关,但凡夫人有半点损失。 他的人头不保。 “金照,这人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不可能坐视不管的,国公爷我也不会不管,你快走。”她躲在暗处。 金照准备一手提一个,将夫人和程江全都提出去。 这样实在是有些费劲。 “毒气快要过来了,你快走。”富然推了他一把,撕了一边的袖子将自己的口鼻掩盖好。 魏玄带来人的,闻了毒烟,已经中了招。 有几个已经倒在地上不动。 富然费劲的开始拖人。 试图将他们拖到无人之地。 “富然,是她,快,把她抓起来。”如慧在烟雾缭绕之地还能看清富然,可见,她当真是对富然恨之入骨。 富然心头一惊,立刻循位子找到魏玄。 “国公爷,你先走,只有你走了,才有机会救其他人,你不走,谁也走不了,咱们所有人都会倒在这里的。” 这毒烟好歹毒,她的喉咙像是被针扎一样的难受。 魏玄高呼高免。 “属下在。” “为何她还在此。” 高免也不知道,他叫金照,金照闪现,可就在此时,一波箭又来了,富然人在魏玄身前,下意识的挡了一道。 箭,飞速地从她的脸郏他飞过。 富然只觉得脸皮一阵的痛。 只怕少了一块肉,彻底毁容了。 “杀。” 魏玄一声令下。 没倒下的人,士气又起来了。 富然整个人已经昏昏沉沉的,她伸展双臂,挡在魏玄身前,“魏修宁,你快点走,只有你走了,我们才有希望,你快走。” 她不知道从哪里捞了一把刀。 迷迷糊糊的,朝着烟雾之处的一道身影刺了过去。 “啊。” 已经退出烟雾之外的如慧完全没有料到,富然会有这一招。 这一刀,狠狠的扎在她的大腿上。 下一刻,富然被人踢飞出去。 魏玄接住她,将她护在怀里。 “你找死。” 他在骂她。 “有毒烟,不行了。” “我不能让你有事,你有事,无忧怎么办。” 魏玄没再骂她,可他也不再手下留情,毒烟对他有影响,却不碍着他杀人。 转瞬之间,烟雾消散,地上倒满了死人。 整个地面,全是血染。 沈宴和尉迟鸣修看到的便是这样的场面,如修罗地狱一般。 长公主也吓白了脸。 带着受伤的如慧他匆匆的走了。 沈宴拦不了长公主,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离开。 “烟有毒,大家小心。”尉迟鸣修提醒众人。 他们在后院中央,看到了抱着富然的魏玄,富然已经昏迷在魏玄的怀里。 魏玄带来的十余人,死了一人,伤了三人,被毒倒的有三人,余下的身上挂了彩,但还站在那儿。 “妹妹,欢欢。”尉迟鸣修看到昏迷不醒的富然,心直接跌到了谷底,她的模样看起来一点也不好。 她这样子,莫不是已经被折磨至死。 尉迟鸣修红了眼。 不能,爹娘马上就要到京城了,他们还没有和欢欢相认,怎么能就这样让她离开了呢。 “欢欢,你醒醒。”尉迟鸣修上前,就要夺魏玄怀里的人。 魏玄抬眸,眸色清冷。 “你在做什么?” “把妹妹给我。”尉迟鸣修低吼。 “妹妹?”魏玄冷哼一声,“她是我魏玄的妻子,高免。” “属下在。” “一把火,将别院都烧个干净。” “是。” 高免带着人处理善后,活着的人都带走,死的人随着火,一把烧干净。 第185章 进宫告状 长公主的别院整整烧了一整夜,火光冲天。 火势太大,救火队也无济于事。 幸好别院附近没有别的人家,烧成灰的也只有长公主的别院。 那么大一处别院,处处都花了心思的,如今却成了一片灰,老百姓都在感慨,烧掉的哪是别院,那是白花花的一堆又一堆的银子。 长公主气极,当晚就进宫上奏,要严惩魏玄。 他简直无法无天,在天子脚下,就敢做此等杀人放火的恶事,权力在他的手里,那便是夺人性命的刀剑。 富然昏迷了一夜,苏玉守在她身边一个晚上。 直至天泛白,富然才醒了过来。 “夫人醒了。”苏玉松了口气。 富然受的伤,特别是脸上的伤看起来过于触目惊心,女子伤在脸上,那就是毁容了,身体上其他的伤痛,只需要好好治,很快就会痊愈。 但是她脸上的伤,若是一个治不好,容易留下疤痕。 富然的脸上敷了药,这会还有感觉,一阵阵的疼痛。 身上其他地方也有疼痛。 脑子里也昏昏沉沉的。 不过,勉强还是能受得住。 她回了卫国公府。 “苏大夫,国公爷也回来了吗?你可知道后来的事?” 苏玉并不全然了解。 不过,巧儿已经打听过了。 “夫人,国公爷回来了,不过一大早便被皇上叫进宫里去,昨日主子将你救了回来,一把火把长公主的别院给烧了,长公主已经告到皇上面前。” 巧儿道。 富然顿了顿,怎么也没有料到魏玄会一把火把长公主的别院给烧了。 长公主这次怕是要死咬着魏玄不放,那么大一个院子,赔钱还是赔罪—— “我要进宫,长公主和如慧郡主将我绑走,魏玄烧她的别院,那也是他们有错在先。”若是皇上当真责罚下来,魏玄如何避让。 必定是要被长公主狠狠地砍一刀。 她才是那个苦主,是受害人。 “这个——。”苏玉和巧儿互视一眼。 说实话,这事儿她们是真做不了主。 “夫人,情况如何,还是等国公爷回府再说。”巧儿道。 “是啊,夫人如今身上的伤未愈,需要好好静养,特别是脸上的伤,若是不小心处理,容易留下疤痕。”苏玉道。 富然这才想起,她的脸的确是受了伤。 刚才泛起的痛,是这伤引起的。 她伸手小心碰了碰。 苏玉立刻开口让她不要碰:“伤口敷了药,夫人别动它。” 富然听劝,收了手:“伤口很大,很丑吗?” 女子终归是在意自己的容貌。 一点小疤痕她是能接受的,若是留得太恐怖,万一连无忧看了都害怕,她也是难以接受的。 “伤口有算深,但有点长。”苏玉尽量往轻了说。 现在皮开肉绽的肯定是不好看的。 富然摸了摸另一边完好的脸。 “若最后当真不能完全治好,留了伤疤,可以有胭脂水粉遮盖吗?”她问。 苏玉也说不好,不过,只要情况不太严重,妆容上得重些,还是可以的。 所以,她点了点头。 也算是先安抚富然的心。 富然闻言便没有再追问,她要下床。 巧儿想拦,没拦住。 “我去一趟庆福院,找老夫人,让老夫人带我进宫。”她知道,光凭她一人,是进不了宫的。 她要进宫去,要在圣前求情。 魏玄是为了她才会一把火烧了长公主的别院。 长公主的为人皇上必定是知晓的,所以—— 错的人是长公主。 她也想一把火烧了,可她胆子还是不够大,她的细胳膊是抵不过长公主的大腿,她在长公主面前,就是被人轻轻一捏,不死也残的那种。 可她再弱小,也是要反抗的。 魏玄愿意为她一把火烧了长公主的别院,她也不会躲在后方静静地看着。 魏老夫人早就知道魏玄放火烧屋之事。 这事已经不是什么秘密,整个京城怕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 长公主与魏玄此时人都在宫里。 “你当真要在圣前作证?你可知,长公主可以当着圣上的面,否认有此事,甚至会指责你与魏玄夫妻联合污蔑攀扯长公主,给你们定一个侮辱皇室的罪名,你可担得起。” 魏老夫人也在等消息。 魏玄只要一时未回,她便要担心一时。 魏玄虽有足够的手段处理此事,但他要面对的是长公主和意志还不太稳定的皇上。 万一皇上一时心软,站在长公主那边,魏玄必定是要吃大亏的。 不止是魏玄,还有整个卫国公府。 “我不怕。”富然坚定地道:“此事的确是长公主所为,她想瞒也瞒不住,我就是活生生的证据。” 魏老夫人见状,也觉得富然若是在能圣前说出证辞,至少可以坚定皇上的信念。 不让皇上轻易的站在长公主寻边。 “好,我这就送你入宫。” 魏老夫人当即换了衣裳,她身为一品诰命夫人,入宫,是要穿诰命服入宫的。 她也让富然回去换一身衣服,换好之后,马上就走。 富然依言回去换了一身衣裳,并让苏玉去看看程江,还有钱武—— 他们都是为了救她才伤得这么重的。 她自责不已。 “夫人放心,冯大夫已经为程江看诊,他伤得重,但性命无忧,夫人放心。” 富然又问钱武的情况,钱武在救治过之后,也无性命之忧,只是需要再好好治疗,富然暂且放下心。 等她处理了这件事,再好好向他们报恩吧。 魏琳本也要入宫的。 魏老夫人不让她去,她去了于事无补,反倒会平添麻烦。 魏琳为此,又怨怪上富然。 觉得都是富然的错,要不是她,魏老夫人也不必匆匆进宫,魏玄也不必烧了长公主的别院。 “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狐媚子,把我二哥迷成这样,为了她,都敢对长公主放火了。”魏琳气富然,害得她和离了,现在又害她娘家的娘和兄长奔波。 “小姐,这不是夫人的错,夫人也是无辜受牵连的,她也不想。”丽嬷嬷说了句公道话。 可魏琳不听,她看了丽嬷嬷一眼。 “原来,连你也被她给收买了。” 丽嬷嬷哑口无言。 她何时被收买了,她不过是说了句公道话,唉,大小姐的心魔是越来越重了。 第186章 进宫 长公主刚离开别院没多久,别院便冒出了冲天的火光。 长公主让人将如慧送回长公主府。 她立刻进了宫。 她知道那把火一定是魏玄放的,除了魏玄,没有人敢在她的地盘放火。 连夜入宫,无人敢拦着她,几乎一路闯到皇帝的太极殿。 皇帝刚从一位后妃的宫里来到太极殿。 便有内侍公公过来禀报。 说是长公主来了。 皇帝眉头微微一皱:“长姐这个时候来——。”他问身旁的掌印太监,“这两日可发生了什么事?” “回皇上,据奴才所知,这两日京城发生的大事里,倒是有一桩,卫国公夫人失踪了。” 皇帝想起来了。 他的确是听说卫国公夫人不知所踪,魏玄也在找处找人。 “这与长姐何干?”皇帝虽这么说,可心里隐隐还是有点想法,莫非,此事当真与长姐有关,“将人请进来吧。” 他不能把长姐谅在外头,长姐是不会走的。 很快,长公主被请进内殿。 长公主一见皇帝,立刻告状。 告的是魏玄目中无人,眼中无她,更无皇家。 他的妻子失踪,却赖在她的头上。 长公主这是铁了心不认这桩罪。 “皇上,魏玄越来越得寸进尺,仗着你对他的喜爱,重用,眼里已经没有完全其他人,今日他敢烧了我的别院,明日他就敢烧长公主府,以后还不得烧了皇宫。” 长公主岂会放过如此大好的机会,自然是将罪名一层一层的往上叠,一定要将魏玄彻底的压跨了,让他再也直不起来。 再无翻身的机会。 “你说,魏玄烧了你的西郊别院?” “正是如此。” “他也未免过于胆大,那么大的别院,他说烧就烧了。”皇上闻言也生气了,他防着长姐,是怕长姐仗着过去的功劳,在他这里讨去过多的恩赏,在朝中拉拢更多的权势。 最后会妄想着越过他。 所以,他要利用魏玄来压制长姐。 可他也不会给魏玄权势韬天的机会,他要让天下所有人都知道,臣子手中的权势,只能是天子给的。 天子一旦要收回,他们便什么都没有。 长公主见皇上面色变了,心情顿时松快起来。 “皇上,魏玄向来恃才傲物,当初与大梁一战,他的确是立下了不世功劳,可他也不能一直躺在功劳簿上吃老本,且吃相越来越难看,这江山终归是路我们姓的,不跟他姓魏,他只有听命行事的份,现在倒好,尽敢越过我的头上,皇上,他无视我,便是无视你。” 长公主将皇上也拉到他这一边。 皇帝当即让人把魏玄宣进宫。 掌印太监陈无去宣的旨。 魏玄才将富然送回府,刚安顿好,便随陈公公入宫。 一路上,陈公公倒是知无不言。 “国公爷,长公主这一状,可是重重的告,国公爷可得早早准备妥当,否则,皇上也不好偏着你。” 魏玄曾对陈公公有几分恩情。 这一路来,陈公公倒是事事都偏着魏玄,宫里有点风吹草动的,只要不动及他自身的安危,他都会告诉魏玄。 “有劳陈公公。” 魏玄未耽搁,进了宫,那会,西郊别院的火还在熊熊燃烧着。 太极殿上,魏玄向皇上行了礼,皇上尚且随意。 “今日宫外发生了许多事,朕也听说了,卫国公,你为何要烧长公主的别院?那么大的宅子,你说烧便烧了,要朕如何向长公主交代?” “皇上无须向长公主交代,臣亦未烧别院,不过是不小心走火罢了,臣妻失踪多时,却恰巧在长公主的别院里找着,臣想,必定不是长公主有意为之。” 魏玄挺拔的身姿,依旧如松一般。 他目光淡定看了长公主一眼。 长公主冷哼一声。 “卫国公这是欲加之罪,你自己的妻子,自己保护不周,倒是扣在本公主的身上。”长公主是不可能认的,如今别院烧了也好,死无对症。 便是富然亲自来了,也说不出什么。 当初将她关押的地方也一直蒙着她的双眼。 “臣岂敢冤枉长公主殿下,长公主的人当街绑架臣妻,是卫国公护卫亲眼所见,臣妻现在还活得好好的,她经历这一切,身上的伤痛也是真实的,并非长公主三言两语可以推拒。” “哦——。”长公主有峙无恐,“你们夫妻联手,当初不也是同样联手谋害过本公主,魏玄,你甚至帮着英国公那个不长眼的,你眼里没有本公主也就算了,甚至没有皇室。” 英国公养外室,生外室子,那不仅是长公主府的污点。 更是整个皇室的污点。 “皇上,英国公养外室子那是英国公个人行为,与臣无关,并非臣教唆,长公主欲加之罪,臣何患无辞。” 皇上当然知道英国公外室子是自己养的。 只是事情暴出来后,魏玄还是撑了英国公一手,否则,现在别说是英国公的外室子,连英国公也活不下来。 皇朝有皇朝的脸面。 英国公打了长公主的脸,就是打了皇朝的脸。 皇上气恼非常,可英国公祖上有功,他也不能随意打杀。 毕竟,当今天下男子三妻四妾,养外室也不过是寻常之事。 若是他当真抓着这一点不放,满朝文武,也没几个是清白的。 倒是魏玄,如今身边只有一个夫人,连个妾室通房都没有。 “皇上,还请给卫国公定罪,他不止要赔我的别院,更要卸下身上要职,否则,明日还不知道烧谁的家。” 长公主便是趁机夺了魏玄手上的权。 一个无实权的卫国公,是不够长公主拿捏的。 皇上左右为难。 “卫国公,你此举的确不妥,你自己说说,要如何处罪。” 魏玄一身傲骨,岂会轻易向长公主屈服。 “臣救臣妻,是人之常情,长公主绑了臣妻,关押她,置她有性命之忧,反倒要指责臣的不是,臣不认为自己有错。” 魏玄越是这么说,长公主越是气。 “皇上,你还在等着什么,看看魏玄嚣张的样子,他还能做得了皇家的主,做得了你的主不成?今天直接夺了他的爵。” 第187章 未得逞 刘公公禀报卫国公夫人到时,几个人都怔了一下。 长公主眯了眼。 魏玄面无表情。 皇上挥手让刘公公将人宣了进来。 富然跪地请安,皇上让她平身,她身起身站在魏玄身边,她脸上的伤看起来非常可怕的,上了药,为了防止药掉落,在外头还绑了一圈薄薄的纱布,几乎占据了她大半张脸。 这伤是实实在在的。 “这么晚了,你来做什么?”长公主瞧她的样子,也不过是为了博可怜罢了。 富然又跪了下来。 将这几日所有的遭遇一一禀明皇上。 长公主立刻指责她说谎。 “你连同魏玄,你们夫妻好歹毒的心,别忘了,当初你不过是本宫府里一个不起眼的小丫环,本宫不计你的出身,收你为义女,将你嫁给魏玄,你们夫妻狼心狗肺,回过头却狠狠的咬住你们的恩人。” 长公主的指责重重的压了过来。 富然的背脊却依旧挺得直直的。 “长公主的眼里,臣妇的性命也不是过如地上的一只蚂蚁一般,天子面前,臣妇不敢有半句谎言。”她发了世间最毒的誓言。 “够了。”魏玄将她扶起,“皇上,她一介妇道人家,不懂世事,求皇上,别怪她。” 皇上脸上的神情是一阵青一阵白的,内心的情绪翻转。 魏玄不是会演戏的人。 他也绝无可能让他的妻子联合他一起演戏。 这一次,怕当真是长姐的错。 若富然当真要污蔑长姐,她可以伤在身上的任何一处,可她并不是,她伤的是她的脸。 女子的脸面何其重要,伤成这样,以后怕也不能再以真面目见人,其代价未免太高了。 皇上命人请太医过来。 太医诊治过后,确定富然脸上的伤是真实的,且伤口很长,要想不留疤,怕是不太容易,需要慢慢调理。 稍有一点不小心,都极有可能变成永远也无法消磨的疤痕。 长公主见皇上心思抖变。 立刻想要拉拢回来。 谁知,皇上让禁军去调查。 查明真相,再做打算。 长公主愤愤不平的甩袖离开。 魏玄与富然缓了一会才离开,太医给了些药,皇上吩咐太医这几日必须日日去卫国公府去为富然诊治。 确保富然脸上的伤能痊愈,且不能留下疤。 富然谢过天恩。 回程的路上,富然不发一言,她脸上的伤口一阵阵的火辣辣的疼。 她还能忍得住。 从面无表情到最后闭着眼假寐。 “你何必赶到宫里去,万一皇上不信你的话,你可知,会落得个什么下场。”马车在前行,车内的里一走一晃之间,有烛火印照。 “我没想那么多,长公主要将你拿下,是要事事盖过你,甚至要夺去你的爵位,皇上若是不给你权力,便是卫国公,也无济于事。”只是个落败的贵族。 风光不了几年了。 “魏玄,你所作所为,并没有错,长公主的心思,并不是百姓安居乐业,我更不想无忧长大了,要面对的是一个败落的家族。” 富然心平气和地道。 “你倒是小瞧了本国公。”魏玄眯着眼。 富然摇头。 “我从未小瞧过卫国公,国公爷如此能耐,别人哪怕有心也没有胆的,可长公主与皇上的血缘关系是胜过所有人的,魏修宁,我是受害者,我是苦主,我该为自己申冤的。” 她惨成什么样了。 她碰了碰脸上的伤。 “现如今,我成了这副模样,站在你跟前,差别更大了,等过些日子,我伤好点,我就尉迟家去许州。” 她提前点他一下。 莫要到时候不肯放人。 以前她只是出身上不得台面,且被长公主拿捏,可长相还不错,现在连这张脸都毁了,在他们眼里,她怕是没有一丝一毫的优点了吧。 “本国公岂是肤浅之人。”他的声音在黑夜里,显得更加清冷,“富然,你竟敢恶意揣夺本国公。” 哪有恶意。 她明明是非常善意的好不好。 “国公爷误会了,我并没有恶意,说的不过是现实罢了。”她闭眼歇着,有些疲累,这几日的折腾,让她的脑子越发的混乱。 接下来,她的神智有些闪乱。 魏玄问什么,她都是虚应着,牛头不对马嘴的。 他也就不问了。 等马车到了卫国公府,富然已经沉沉睡去,连叫唤她都没有反应。 魏玄亲自将人抱了下来,抱回了朝光院。 翌日一早,尉迟鸣修就赶了过来。 本来他昨晚就要来的。 是沈宴拦住了他。 大晚上的去了卫国公府,人家也未必会让他进门的。 尉迟鸣修本是无所谓的,不过,还是听了沈宴的,等天一亮,才赶过来,只是不想让富然为难。 进了府,他去了庆福院,向魏老夫人说明了来意,直接闯到朝光院。 下人们拦都拦不住。 富然昨晚睡得晚,这会还没有起床,倒是魏玄早早便起了,这会也没见着人。 “夫人,尉迟公子来了,是沈家的那位表亲,还是夫人的哥哥。”雨滴匆匆过来禀报。 富然眼开眼,眼皮还挺重的。 若是无人吵她,她还能再睡半天。 既然尉迟鸣修来了,她也不能让他久等。 换好衣衫,整好妆容出来见人时,尉迟鸣修已经等了好一阵,还好,他可以逗着无忧玩儿。 无忧长得可爱,尉迟鸣修喜欢得不得了,这是妹妹生的孩子,将来必定是整个尉迟家的宝。 富然出来见尉迟鸣修,沈宴并没有来。 “哥哥,你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富然问他。 “昨晚的事,哥哥一直挂在心上,不能亲眼看到你,确定你无事,哥哥一夜未睡,总是心中难安,现在看到你,哥哥就放心多了。”尉迟鸣修将她上上下下一番打量,目光落在她的脸上,眼里有几分痛意。 “都是哥哥的错,没能好好保护你,让你受这么大的罪,如此长的纱布,脸上还不知道伤成什么样了。”尉迟鸣修是无比的自责。 恨不得那时自己替富然挡住那一刀。 他是个男人,就算整张脸都给毁了,他也能生存。 这天地,对女子的恶意更要大些。 女子不宜抛头露面,现在成了这副模样,就更加没有可能了。 第188章 相认 “哥哥,你别自责,这件事与你无关,你没有做错任何事,是有些人的错,他们太自以为是,仗着手中有权势不把人当人,不把命当命,我还能活着,已经很好了。” 当日她在暗室时,是觉得自己极可能就这样死在那里了。 死得悄无声息,便是腐了,烂了,干了,也没有人知道她在哪里。 她最亲近的人不知道她的去处。 后来她出来了,才稍稍有了些生的希望。 活在这世道,真的要有一颗强大的心。 她觉得与魏玄纠缠在一块,就永远也不可能撇开长公主和如慧郡主。 如慧郡主是个疯子,她要将自己视为玩物。 带到大梁去玩。 富然是知道如慧怎么戏耍下人的,那不是戏耍一个人,是戏耍一条狗,狗的反应若是不好,迎来的便是一顿毒打,直至再也扛不住死去。 她现在只想远离京城,远离魏玄,远离长公主和如慧郡主。 正正常常的活下去。 “爹娘这两日就要到了,他们一路紧赶慢赶,没有半刻耽搁就是为了早点见到你。”尉迟鸣修激动的道。 “真的吗?那太好了。”富然也觉得这是件很好的事。 若是见了亲生父母,能感受到他们的善意,她便毫不犹豫地跟他们走。 去许州,天高皇帝远的,不再沾上京城的点点滴滴。 看看她都被折腾成什么样了。 第三日,尉迟随和沈奉安赶到了京城。 他们先到了沈府,尉迟鸣修亲自到卫国公府将富然请到沈府。 魏玄知晓辰远侯夫妇今日抵京。 他陪着富然一起去沈府。 连同他们的女儿无忧。 沈奉安长得与富然的确有好几分相似。 二人站在一起,富然就是年轻时的沈奉安,沈奉安就是年纪大时的富然,若说她们之间没有一点关系,无论如何,也无法相信的。 有信物,有长相,已经不需要别的。 “你就是我的欢欢。”沈奉安这几年的身体已经大不如前,一路上若不是急着要见女儿,她压根就扛不住,一路上紧赶慢赶的,连尉迟随都怕她身子扛不住。 偏偏她扛下来了。 沈奉安抱着富然哭成个泪人。 连尉迟随这样的汉子,也红了眼眶。 “爹娘是真没想到,欢欢还好好地活在这个世上,老天有眼,让我们一家还能再重聚,这么多年了,爹娘已经不敢再抱有任何的希望。” 那么小的孩子,在那场灾难之中,存活的几率几乎没有。 他们不过是自欺欺人,一直在找她,可一直没有消息。 他们不得不放弃。 沈奉安为此都有了心魔。 “姐姐,我是欣欣。”尉迟欣欣是尉迟家的养女,在尉迟欢失踪几年之后,尉迟一族送过来的,尉迟随答应了,他收养欣欣只是为了让妻子有个慰藉,若是一再的陷入过往,她的身体是真的会吃不消的。 他们当父母的确是欠了孩子,可那也是防不胜防的,他们并非故意。 “你回来真的太好了,爹娘和哥哥天天都盼着你回来。”尉迟欣欣也哭了,哭得梨花带雨的。 富然早就知道尉迟家在她之后收养了一个女儿。 且养得很好。 那可是尉迟家唯一的大小姐了,自然是百般娇宠的。 其实她挺想不明白的,他们丢了一个女儿,或者当年他们认为死了一个女儿,于是,他们又收养了一个,借此来走去丧女之痛。 可是他们难道就没有想过,收养来的女儿早晚会彻底的抹灭了他们亲生女儿的一切。 尉迟欣欣长得娇娇小小的,看起来娇滴滴一个的小美人。 可富然就是不太喜欢她。 或许是因为她的眼神。 人与人相处,眼神是最遮掩不住的地方,它会时不时的透露出主人最真实的想法。 “爹娘,这些年苦了你们,让你们一直到处找我,若是我知道自己的身世,早就去寻你们了,可我一直不知道。” 富然也跟着红了眼眶。 “这些年你到底受了什么苦,娘知道,娘都知道,我的孩子,你吃足了苦头,现在一张脸还毁了。”沈奉安心痛的快无法呼吸了。 “夫人,你别太伤心了,小心身子。”尉迟随一旁劝着。 沈奉安的身体不太好,万一太过激动,她是会昏过去的。 沈夫人也在劝解。 “奉安,你别太激动,你和富然既然已经相认,你们母女以后有的是时间慢慢弥补过去失去的。” “大嫂。”沈奉安还在哭:“我要怎么弥补,她受过的苦,我也不能再替她受一回,这么多年,我这个当娘的一点用都没有。” “胡说。”沈夫人低斥,“你当娘的到处找她也没有放弃过,谁说一点用都没有,这是老天爷的安排,我们不过是凡夫俗子的,能斗得过老天爷不成,现在老天爷肯开眼,让你们母女团聚,就别哭了,高高兴兴的。” 沈夫人让富然劝劝沈奉安。 富然在沈奉安面前说了些软话,沈奉安这才稍稍缓解了情绪。 可富然的脸伤成这样,就摆在她面前,她便加倍放大了富然这些年受得苦。 她早就在信中得知富然嫁给了卫国公魏玄。 魏玄让她的女儿吃了许多苦,光是这一点,沈奉安是绝对没有好脸色给魏玄的。 “卫国公府那么高的地方,咱们姓尉迟的还真高攀不上,女儿,若是住得不痛快,咱们回家,你跟着爹娘回许州去。” 沈奉安连正眼都没给魏玄一个。 莫说他是自己的女婿。 害女儿不快乐的人,那是仇人可不是女婿。 若是欢欢没有丢,她定是这个世上最受宠的孩子。 “娘说得对。”富然几乎想要笑,这个娘,她特别的喜欢。 尉迟随向来疼爱妻子,妻子说什么便是什么,更何况这件事牵扯到女儿头上。 “卫国公,听说当初你们的婚事是不迫不得已的,也罢,你们的婚事没有经过父母之命,也算不得数。” 魏玄面上的神情多变,让人猜不透他此时心里在想什么。 “辰远侯,辰远侯夫人,我与富然的婚事,是皇上下旨赐婚,只怕,不能解除,今日你们父母,母女一家相认,我自不例外。” 魏玄当即给二人行了礼。 唤了岳父,岳母。 第189章 看不顺眼 尉迟随和沈奉安的脸色不太好看,他们早就收到过鸣修的信,信上提及魏玄与富然的婚事是怎么成的。 当初还是长公主在背后使了一手,促成的。 便是皇上下旨赐婚,那也算不得是一桩美满的婚姻。 甚至连正常婚嫁都算不上,富然在长公主府孤苦无依被长公主算计,嫁进卫国公府也同样受了许多苦难。 光想到这些,沈奉安就受不了,她怎么也不可能给魏玄好脸色的。 便是皇上下旨赐的婚,只能求皇上再下旨准他们和离。 这事不易。 还需要从长计议。 “倒也不必勉强。”尉迟随只是个侯爵,比不上国公,但他的权势在许州那一块,不与魏玄在京城较量,“欢欢,你哥哥在京城租的那处宅子你可曾去看过?” 富然点头。 “哥哥已经带我去看过。” “那好,明日你收拾收拾,一起搬过去陪我们住几日。”尉迟随也不需要征求魏玄的意见。 他在许州习惯了,不需要看谁的脸色。 也就在府里需要看沈奉安的脸色行事。 富然自然是应下的。 “好。”她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微笑,让人看得出来她的心情十分愉悦。 “鸣修,你在外头找几个医术好的大夫回来好好替欢欢瞧瞧脸上的伤,欢欢,你放心,现在咱们一家相认了,有你爹,你哥哥护着你,以后绝不让你受委屈。”沈奉安安抚女儿。 甚至话中有话。 这就是在点魏玄呢。 他们的女儿嫁给了他,却受这样重的伤。 那还不是他这个当丈夫的无能。 魏玄的脸色始终不显,表情淡淡的让人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他看得出来富然的欣喜。 也是,她以前的确过得不太如意,处处需要压抑自己,甚至被他人压抑,极少感受到他人的关爱。 现在,她终于与她的亲人相认,也合该她欣喜的。 “是修宁的疏忽,我保证,以后绝不会再让她受半点伤害。”魏玄需要表态。 沈奉安不轻不重地哼了一声。 沈夫人和沈宴打圆场。 一家人留在沈府用过膳,呆了一阵,尉迟随去了一趟租的宅子,鸣修早就打点好,他们只需要将带来的行礼送过去,就可以在那边住。 沈夫人留了又留,他们还是婉拒了。 尉迟随和沈奉安都知道,魏琳是因为他们才提出与沈宴和离的。 不管是不是因为鸣修在这里引起的事端,终归多少是与他们有些关系。 也不是非要住在一起。 尉迟欣欣一直跟在他们身后忙里忙外的,倒是没什么抱怨的。 只是,突然看到他们认回了自己的亲生女儿。 显得她这个养女像是可有可无的。 心里的落差让她很难受。 以前爹娘都疼爱她,哥哥也处处护着她,现在,他们的眼里好像只有富然一人。 是不是亲生的女儿回来了,养女就不需要存在了。 尉迟欣欣的心里疼极了。 用过晚膳,魏玄带着富然,无忧回卫国公府。 富然不想回去,沈奉安也不想她回。 可真不太好找理由,将富然留下来,毕竟,她还是魏玄名正言顺的妻子。 回程的路上,富然很沉默。 无忧玩了一会,就睡着了。 魏玄接过来抱在怀里。 孩子身上有淡淡的清香,十分好闻。 软软的,让人不敢用力抱她。 “明日,我陪你一起去。”他突然道。 富然抬头,看他,觉得有些莫名:“你今日已经休了一日,明日还有正事要处理,不必陪我去,我身边有巧儿跟着,不会有事的。” 她并不想让他跟着。 魏玄却不以为意。 “无妨。” “大梁使节团还没有走,你是奉命招待使团的人,你若是天天不在,岂不是为难礼部的主事。”她提醒他。 他莫不是忘了自己身上还有使命。 再说,那都要与如慧行大婚之礼,他难道真的没事。 魏玄神情一顿。 这的确是他的职责所在。 他需要将大梁使团平安无事地送出大月国。 “不妨事,明日我送你过去,晚些再去接你。”尉迟随与他接触的不算多,沈奉安就更没有什么接触。 眼下看来,二人对他的意见非常大。 他们极不待见他这个女婿,这不是个好现象。 他希望婚姻稳定,给无忧一个安稳的家,他对别的女人也没有兴趣,不想卫国公夫人之位,换个人坐。 “真的不必这么麻烦,有巧儿——。”她想起钱武了,“钱武如何了?”还有程江。 “需要好好养一段时日,这段时间,我让高免跟在你身边。”魏玄道。 富然却拒绝了。 高免不需要。 “高免是你身边用惯了的人,也不必出动他,让那位金护卫过来吧。”魏玄身边的护卫,她认识的不多。 高免,必安,还有这位金护卫。 “好。”魏玄随即安排金照暂时代替钱武的位置。 回府之后,富然去看了钱武,他的伤的确很重,能拖着一条命已经是不易了,也不知道治好了以后,还能不能继续当值。 富然觉得有些过意不去。 程江的伤也不轻,他醒了,很平静。 知道自己在卫国公府,知道富然被救了回来,他的神情是松弛的。 阿林他身边照顾他。 当日阿林留了下来,程江也必定是要留下的,回了长公主府,只怕他们二人一个也活不下去。 “富然——,夫人,程江的伤挺重的,不过没有性命之忧,好好养一段,就没事了,他向来不爱说话,你别介意啊。”阿林道。 富然摇头。 他们相处过一段时日,她深知程江的性情。 “程大哥,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已经不止一次救了我,你放心,以后你就是我的亲哥哥,我虽不是素素,可是会像素素一样待你的。” 程江双眼动了动,有些泛红。 “不必。”他摇头,“夫人身份尊贵,不能屈尊,只要夫人没事,已是万幸,若是夫人不嫌弃,待程江伤好之后,在卫国公府当个闲差,便是大恩大德。” 富然是卫国公的妻子。 他若当真应了富然所言,便成了卫国公的舅子,这身份他一介凡民岂能担当。 他万万不敢。 第190章 好好躺着 富然没有勉强他。 不需要名义上的,以后,她就按照哥哥的方式对待他就成。 程江的确是不顾自己的安危救了她好几回。 当初帮她送信,也是要豁出命去的。 她不是不懂感恩的人。 程江和阿林,她都留在身边,不是卫国公府的护卫,是她个人的。 “程江和阿林对我有救命之恩,他们的去处已经因我而断,我要给他们谋一条路,以后,就将他们留在我身边,他们的月钱,我可以自己负责。”她人还在卫国公府。 若是魏玄不同意,她可以先将程江和阿林送到沈家暂住的宅子里去。 等哪天她彻底的离开了卫国公府,再将他们带在身边。 可她这番话太过见外,让魏玄眯了眯眼。 他脾气不太好,这么多年,一直隐忍,克制。 早就不是年少时那样。 可富然一再的把自己往外推,一再地提醒他,他们之间的关系有多脆弱,这让魏玄大为不悦。 “你为何要与我说这样的话?如此见外,我是夫妻。”他提醒她。 富然本想反驳的,不过,还是算了。 说起来没完没了。 “那就先让程江留在府里养伤,等他把伤养好了再行打算。” “嗯。” 回到朝光院,无忧醒着,魏玄陪着女儿玩了好一阵。 孩子越大,醒着的时间越长。 不再整日只知道睡觉。 对大人的反应也多了些,像是个可以交流,只是还不会说话的小人儿,十分有趣。 魏玄握着无忧小小的手,心是柔软的。 他对孩子十分有耐心,一直逗着无忧,直至她再次入睡,才将她放到小床上。 富然身上,脸上的伤,还是疼的。 她尽量忍着。 叫唤没有用,只会让自己更耗费精神罢了。 她有些累了,一上床就睡着。 睡到半夜,有些热,睁开眼,才发现,她又睡到他的怀里去了。 富然有些生气。 为什么她的睡姿就这么不好,时常滚进他的怀里,分明睡前,她已经往里侧躺,离他挺远的,床挺大,他们中间起码可以再塞下两个无忧。 她也一点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翻身,滚动,可每次睁开眼,她都在他的怀里。 她的脸,碰到他的胸口,微疼。 她轻嗤了一下。 很小声。 魏玄还是醒了。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他刚醒,声音还有些沙哑,给人一种错觉,他是真的很关心她。 富然慢慢的从他的怀里挪了出来,没抬头,所以,她不知道他的眸色变得更沉了。 “来人。” “等等。”富然拦着他,可已经来不及了,外头值夜的是必安。 “属下在。” 魏玄黑眸睨着她:“让必安去把苏玉找过来,还是冯大夫?”他让她选。 富然谁也不选。 “夜深了,他们也休息了,不需要,我脸上的伤一时半会不会好,得慢慢养着,刚才只是不小心碰到了伤口,没事。”她让自己平躺着。 这样就不会动到伤口了。 魏玄顿了一下,才让门外的必安退下。 富然再次闭眼,却怎么也睡不着。 倒是魏玄睡着了。 然后,她见识了一把,半夜他随手就将她扯进怀里了。 富然一手护着脸,额头轻碰他的胸口。 窗外已经微微亮。 她两眼瞪得老大。 原来如此—— 她说自己怎么天天睡相那么差,还每次都滚到他的怀里去,自己一点印像都没有,定是梦游的毛病,让她纠结自己这病该怎么治才能好。 现在好了,一切真相大白。 全都是因为他,他一出手,她滚到哪里去都没有用。 富然深呼吸,魏玄没醒。 她挺生气的,动作挺大的从他的怀里挣扎出来。 魏玄醒了。 “做什么?”他一手扣着她的腰。 “魏玄。”她直呼他的名。 魏玄的眼睁开了,眼中无丝毫睡意。 “嗯?” “你知道自己睡相有多不好吗?大晚上的,把我扯过来。”她瞪着他,“我还以为自己天天梦游,自己跑过去的,原来是你扯过去的。” 魏玄不语,的确是他扯过来的,也不是每回,偶尔也有她自己滚过来的时候。 他不动声色,却看出她脸上的不悦。 他眯了眯眼。 “富然,我是你的丈夫,你是不是一直不记得这一点,要不要我帮你刻在手骨上。”他扣着她的手,纤细的手腕,稍稍用力就能被他折成两段。 他没用力。 “那——,又怎么样?”识时务者为俊杰,“就算是我丈夫,也,也不是这样吧。” “夫妻同床共枕,需要中间隔着银河吗?你避我如蛇蝎,是真的不想与我继续过下去,盘算着一步步的离开?我魏玄不缺女人,但夫人之位,也不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他压低声音在她耳边道。 他尽量不让声音太大吵到无忧。 “你,你这么凶干什么。”多吓人。 她推了他一把,推不动。 他的大掌扣在她的腰下,没用力,但是牢牢的,她一点都挣不动。 富然的心砰砰砰的都快跳出去了。 “你这样一拉一扯,碰到我的脸了,伤口会痛。”必要之时,学会服软,保命要紧。 她此言一出,明显感受到魏玄的态度软化了。 “我看看。”他真的在看,靠得很近。 富然被迫闭上了眼。 伤口有纱布,看不出什么。 “没有渗出血,伤口应该没有裂开,只是碰到了,没事,我们换个位置。”他让她睡在外侧,侧着睡,另一边的脸朝下,这样不容易碰到。 富然是无了个大语。 幸好天快亮了。 她故意弄点声音,把无忧吵醒,立刻就要下床去抱无忧。 “无忧一定饿了。”她手脚并用。 魏玄将她扣了回来。 “好好躺着,我去。” 他下床,对女儿动作轻柔,将无忧抱起来哄了一会,换了尿布,知道无忧是饿了,他将无忧抱了出去,奶娘带过去喂奶,他又回来了。 继续躺在刚才的位置,与她面对面的。 富然抬头看他,有时真想敲开他的脑子,看看他脑子里在想什么。 可她一定是打不过他的。 “再睡一会。”他的手又过来了,将富然往里扯了扯,免得她掉到床底下。 于是,富然被迫在他的怀里睡了个回笼觉。 第191章 低眉顺眼 再醒过来,时间已经不早了,富然没有再赖床,魏玄已经起身,她本来以为他已经出门。 可整理好之后,才发现,他还在。 “吃早饭。”他在桌前等她。 富然默默地坐下与他一起用过早饭。 “这么晚了,你还不出门,不是还有正事吗?” “不急,我先陪你去尉迟家。” 富然今日要去尉迟家租的宅子,既然他坚持,她就由着他,带上无忧,奶娘和巧儿一同出发。 尉迟家那边早就已经打点好,尉迟鸣修早就将短缺的东西都准备妥当,尉迟家这些人的房间也备妥了。 昨晚尉迟一家就在这里住下。 因为不知会在这里住多久,尉迟鸣修原本想要采办几个下人,沈宴为免他太过麻烦,从沈家抽调了几个过来先用着。 若当真要在京城长住,另外再找便是。 一大早的,沈奉安便和丈夫亲自出去采买了好些东西,午膳她是准备亲自下厨。 她的女儿长得这么大了,还从来没有尝过她亲手做的菜。 她愧对女儿的点点滴滴,在往后的日子里,她必定是要一点点地补偿的。 尉迟欣欣也在一旁打点。 她一直乖巧地帮着,不提半点意见,也是为了让他们发现时,知道她是受了委屈的。 沈奉安将府里最好的房间留给了富然。 她要是将女儿留在家里住几日的。 尉迟欣欣的房间相对的就小了许多,跟尉迟家的根本就没有办法比。 来时匆匆,连个下人都没有带。 只有父亲身边带了两个亲随。 她凡事还要亲力亲为,堂堂尉迟家的小姐,如今倒像个小媳妇似的处处受委屈。 “哥,欢欢姐会喜欢这些花吗?要不,还是等她来了,看她喜欢什么,咱们再去挑吧。” 尉迟鸣修挑了些花,摆放在富然要住的房间窗下,好让她随时闻到花香。 “不必,若是她觉得这些花不香,到时再换。” 尉迟欣欣闭嘴不言。 哥哥现在一颗心都在尉迟欢欢的身上。 完全没有感觉到,她也是他的妹妹,可是尉迟欢欢的窗下有十盆花,她的窗下是一盆都没有。 哪怕只有一盆—— 他怎么可以这样无视自己的存在。 尉迟欣欣觉得自己的心被伤得千苍百孔。 她原本也期待父母认回亲生女儿,如此父母就不会时时觉得伤感,可她也害怕过,现在,她害怕的场面一件件的发生。 她越来越觉得自己就是个多余的。 魏玄亲自送富然过来,尉迟鸣修已经在门前等着。 见是魏玄送来的,他脸色倒是没怎么变,眼神淡了些。 “妹妹,你来了,爹娘都等你半天,他们天不亮就起床,出去为你买了不少好吃的。”尉迟鸣修道。 伸手从奶娘怀里接过无忧。 自家的小外甥女,长得就跟着小仙女似的,哪哪都好看。 不愧是尉迟家的血脉。 “那也太麻烦了。”富然还挺不好意思的,倒也不需要这么折腾。 兄妹二人从头到尾就没正眼给魏玄一眼。 魏玄立在富然身边,未移动半步。 尉迟鸣修这才不情不愿的看了他一眼。 “卫国公诸事繁忙,妹妹已经到家了,国公爷还是尽快去忙正事,就不请你进去坐了。” 一口一个妹妹。 到他这个妹夫头上,便是国公爷。 尉迟鸣修分得太清楚。 魏玄的确有事要办。 不过,刚出府时,他已经吩咐必安走一趟,交代礼部郭大人今日的行程安排。 接下来是那都与如慧的婚礼。 婚礼亦是交由礼部负责。不再需要魏玄主持。 但在婚礼进行期间,魏玄还是要派人盯着大梁使团的一举一动,以免他们另有图谋。 “倒也不必着急,今日是头一回来此,必定要稍待片刻,我陪夫人一同回娘家,也不能空手而来,高免——。” 高免立刻让人捧着好几个锦盒上前。 “这是我备的一点薄礼。” 伸手不打笑脸人,这还是上门来送礼的。 尉迟鸣修实在是没有理由将人直接往外推。 他看了富然一眼,富然挑了挑眉。 接着,将人迎了进去。 富然还真不知道魏玄备了礼。 直到他将礼拿出来的那一时,她还有些吃惊,他送的东西都不便宜,虽说尉迟家也不缺钱,不过,魏玄所送的也十分符合他的身份。 卫国公—— 尉迟家的女婿。 一见尉迟随,沈奉安二人,富然还没有开口,魏玄已经先行开口唤了岳父,岳母。 尉迟随见他眼下随和的样子,倒不好一直冷脸待人。 当初的事,他也是了解得七七八八。 魏玄虽然有对不起他们女儿的地方,可他也是受害者。 “来就来了,送什么东西,尉迟家不缺这些。”尉迟随道。 “小婿知道尉迟家不缺,不过,这是小婿的一点小小心意,还望不弃。”魏玄道。 他送了一颗东海夜明珠,一株百年人参,另有两样补身之物。 沈奉安的身体不太好,他送的这些,也算是送到位了。 夜明珠晚上还能照明用,这东西还是挺贵重的。 富然瞧得眼都直了。 他有这么多好东西,却从来不曾在她面前拿出来过。 这其中哪怕有一样给她,那也是不少的钱啊。 “这两样补身之物,我们收下,人参和夜明珠太贵重,你拿回去吧。”沈奉安也不随便收礼。 都收下,瞧着像是在沾他的便宜。 尉迟家也有不少宝贝,这些东西,她也见过,库房里也有。 “岳母严重了,这些不过是身外之物,夫人嫁给修宁时,尚不知她的亲生父母在何处,否则,小婿早就带夫人回许州看望岳父岳母。” 他这话说的,已经将姿态放得很低。 沈奉安也不好再咄咄逼人的。 “先收下吧。” 魏玄的态度最重要,若是他觉得可以仗着自己的身份,将自己端得高高的,不把人放在眼里,那尉迟家也不会将他放在眼里。 不过,从昨日,到今日,他的态度倒是不强势。 在他们面前,也是恭敬有礼的。 对富然,对孩子,倒也看得出来,是有几分心思的。 第192章 绿茶 沈奉安在厨房里忙碌,沈家那边借了厨娘给他们,沈奉安今天不打算用厨娘,她每一样都要亲自来做。 富然想去厨房帮她,也被她推出来了。 “不过是做几个菜罢了,不是什么难事,娘可以的,你出去玩儿,和你哥,和欣欣一起。” 富然架不住她的坚持,只好在小院子里玩儿。 魏玄在与尉迟随说话。 他们说着说着便谈到了当前的局势。 于是两个人神色还颇为镇定的谈了好一阵。 尉迟鸣修怀里抱着无忧,逗弄着,十分有趣。 他到现在还没有成亲,也没有想要成亲的对像,但他还真挺喜欢孩子的,以前他觉得成不成亲都无所谓。 现在看来,还是得成亲,生两个自己的孩子,瞧瞧,多可爱。 尉迟欣欣心里纠结的快要疯了,难受,狂怒,几乎要淹没了她。 为什么? 当年那样凶险的场面,没有让尉迟欢欢死去,她不但活着,还嫁给了卫国公。 她纵便远在许州,也是听过关于卫国公的传闻。 他是大月国的战神啊,当初与大梁之间的搏杀到了生死关头,全是他出手平定的,大败大梁,让大梁俯首称臣。 除此之外,他还年轻,有才能,样样都是人中龙凤。 当初她在许州听着就觉得挺向往的。 彼此,尉迟家还没有任何关于亲生女的消息。 她是尉迟家唯一的小姐。 她受宠,享尽了尉迟家给的一切尊荣,放眼整个许州,她觉得没有一个青年才俊配得上她。 她想过有朝一日,随父上京在京城中挑选一个身份尊贵的。 没想到,尉迟欢欢已经嫁给了魏玄,成了卫国公夫人。 他们之间甚至已经生下一个女儿。 她是彻底的来晚了。 现在家人将尉迟欢欢认了回来,这个尉迟家的亲生女儿正一点一点的将属于她的尊荣抢走。 她如何甘心。 那本就是她命里该有的。 “欢欢姐,魏大哥和爹谈得真好,看来,他们是找到了共同的兴趣和话题。”欣欣笑着道。 富然点了点头。 的确是。 昨日双方的气氛还不太好,今日一看,倒是挺融洽的。 “欢欢姐命真好,能嫁给卫国公这样的盖世英雄,他简直就是大月国百姓的救世神明,如果没有他,大月与大梁之间的战事不会停,百姓也不可以安居乐业。” 她的言语之间,都是富然的好运,将魏玄抬得高高。 自然是将富然踩得低低的。 富然哪有听不出来的道理的,虽然昨日才见,但她确定这个尉迟家的养女,对她是抱有敌意的。 哪怕,她尽全力的掩视着。 是啊—— 她的回归,终是要拿回原本属于她的东西。 可她的东西这么多年,都被尉迟欣欣占用着。 父母是她的,亲生的。 尉迟欣欣不过是个收养的。 没有血缘关系。 “怎么?你也想嫁给这样的男人?还是,你也想嫁给他?”富然不与人拐弯抹角。 与尉迟家相认这件事上,她是欣喜的。 无论是父母还是兄长,他们都是很好的人,她不会轻易的放下这门亲缘,他们也的确是有血缘关系的。 尉迟欢欢神色一僵。 “姐姐,你在说什么?欣欣完全没有这个意思。”她的眼眶立刻就红了,满脸的委屈。 富然瞧清楚了,原来这名义上的妹妹,还是个极品绿茶,演得挺好。 “真的吗?”富然挑眉,笑了笑,“你倒也不必露出这样的表情,会让人误以为我欺负你的,你放心,要是你也想嫁给魏玄,跟我说,我是他的夫人,我可以做主,纳了你也可以。” 尉迟欢欢怔了怔,她不知道富然的话里有几分真实。 但她说得不错,若是要让魏玄纳妾,也得经过正妻的点头。 若是富然先点头要为魏玄纳妾,魏玄是不可能不同意的。 哪个男人会拒绝得了呢。 尉迟欢欢自认自己长相甜美,没有男人会不喜欢她的。 “你,你胡说——。”她的心颤了颤。 “是不是胡说,你自己慢慢想。”富然不打算再理会她。 尉迟欢欢站在原地,盯着不远处的魏玄看了许久,直到沈奉安唤他们用膳,她才移动了双脚。 是,她喜欢魏玄。 看着就喜欢。 只有魏玄这样的男人才配得上她,可要她做妾,那是万万不行的。 她的身份,怎么屈于为妾呢。 既然富然抢走了她身为尉迟家唯一小姐的身份,那她,就要抢走富然身为卫国公夫人的身份。 如此,才算公平。 宴上,沈奉安热情的为富然添菜。 一道道的,将她面前的碗堆得老高。 “奉安,你装得太满了,欢欢都不知道该如何下嘴。”尉迟随命人多拿了个碗,让富然夹过来慢慢吃。 “没关系的,娘,你做的菜很好吃,我近来胃口也好,一定把这些都吃完。”富然道。 她的话完全化解了沈奉安的无措。 她笑咪咪的又给富然装了一碗汤。 另一边,尉迟欣欣在殷勤的帮魏玄布菜。 她抢占了个位置,坐在魏玄身边。 魏玄的另一边是富然。 魏玄面无表情的看了她一眼,眉目无情。 富然抬头看过去,唇角一勾,一抹讥笑。 魏玄瞧见了。 他眯了眯眼。 “尉迟姑娘倒不必如此热情。”他将碗往前一推,“我自己会夹。” 他如此明确的拒绝让尉迟欣欣有点下不来台。 加之父母兄长的眼光都落在她的身上,她只觉得头皮一阵发麻,但很快就调整过来。 “爹,娘,姐夫是头一回与咱们一起用膳,欣欣只是不想让他觉得咱们对他过于见外了。”欣欣说道。 尉迟随也没往别的地方想,毕竟,尉迟欣欣是他们从小养到大的,性情也算乖巧,不曾闯过什么大祸。 “既然你姐夫都说了,你就不要再夹了。”尉迟随道,刚才与魏玄的一番谈话让他改变了对魏玄的看法。 外头的谣言也不一定是真的。 他还得看魏玄的态度。 “是。”尉迟欣欣默默的低下头。 富然眉回视线,努力的吃着眼前一大碗母亲的关爱。 这时,魏玄的筷子却伸向她的碗里。 “夫人若是吃不完,为夫可以帮你。” 第193章 一杯绿茶 尉迟随和沈奉安还是挺纳闷的。 眼前看到的怎么与传言中的不太一样,他们之间的关系看起来还不错,魏玄对待他们家欢欢的态度还挺亲妮的。 莫非,是传言有误。 还是说,魏玄做这一切都是在骗他们。 尉迟随对魏玄稍有改观,但还是存有一定的戒心。 至于沈奉安,将来对魏玄如何,都取决于富然的态度。 “欢欢,你和魏玄之间的关系如何?” 用过膳,魏玄就离开了。 他还有事要处理。 让富然留在沈家,晚膳后,他会过来接她。 瞧起来的确是挺体贴入微的。 “娘之前听说你在魏家受了不少的委屈,魏家上下可没有善待你,今儿个瞧着,魏玄倒还知道关心你,就不知在魏家时,他是否也是如此?”沈奉安毕竟是多活了几十年的人。 看人看事,还要更细心些。 富然也没有瞒她,将她在魏家的处境一一说给沈奉安听。 当然,她是当事人,其中必定有主观意识。 沈奉安听得仔细,把她气得不行。 “看来外头的传言都是真的,魏玄也不是什么好人,若不是你命大,现在怕是早就已经死在卫国公府,哪还能生下天真可爱的无忧。” 沈奉安只一想到女儿真真切切地受了这么多年苦,她就压抑不住。 “魏玄果真不是什么好人,欢欢,你放心,你以前受的苦,爹娘会帮你讨回来的。”沈奉安心里已经有了盘算。 富然带着无忧午歇,沈奉安和丈夫一起说了许久的话。 沈奉安双目泛红,细数着这些年来富然受的委屈,越说越生气,越说越伤心。 “尉迟家就算在战场上杀过人,可哪个武将在战场上没有杀过敌人的,除此之外,咱们不曾做过任何伤天害理的事,许州一直很太平,那也是咱们的功劳啊,怎么到头来,咱们的女儿还要遭这份罪。” 沈奉安哭着道。 尉迟随只能安慰她。 以前欢欢受的苦,以后他们会成倍成倍地补偿回来。 “那以前受的苦,是真真切切的苦,怎么补偿,如何可能补偿得了。” 尉迟随安抚了好久,沈奉安才稍稍的平息了些。 富然之所以没有瞒着他们,是因为这个不是秘密。 京城中,有许多人都是知道的。 他们也查到了,既然是要成为一家人的,为何还要隐瞒。 午歇刚起,尉迟欣欣便端着点心过来了。 “姐姐,你醒了,这是我刚刚出去买的点心,等了半个时辰,刚出锅的,还冒着热气呢。” 尉迟欣欣将东西放在桌上,的确是闻着挺香的。 富然客气的道了声歉。 “有劳了,其实不必这么麻烦。” “姐姐怎么能说这样的话,这不是麻烦,姐姐离开家那么长时间,家里的每一个人都在挂念着你,爹娘和哥哥更是时不时的提起你,现在终于相认了,自然是要好好补偿你的。”尉迟欣欣道。 “哥哥常说,若是姐姐能和我们一起长大,那就可以和我一块玩儿,我就不用一个人在家里无聊。” 言语间,尉迟欣欣时不时地透露出她在尉迟家过得优越的日子和一直得到的宠爱。 尉迟随和沈奉安连同尉迟鸣修是把所有对尉迟欢欢的爱都投注在了尉迟欣欣的身上。 “欢欢姐,你别怪爹娘和哥哥,他们也是无奈之举,若当年你平安回了家,一切都不会发生的,可是——。”尉迟欣欣还红了眼,落了泪。 “这么多年,我在尉迟家一直陪着爹娘,只有我知道他们内心的痛苦。” 富然瞧着她说得动情之处,自己泪流满面的。 她还真的无法共情。 她一直不明白亲生女儿没了之后,收个养女,再将对亲生女儿的爱投注到养女的身上。 这是转移了什么? 在她看来,这是对亲生女儿的背判。 将原本属于她的爱,给了别人,又怎么还能口口声声地说爱亲生女儿呢。 她不好说尉迟随和沈奉安什么,毕竟才刚相认,他们对她也有十足的热情。 但是对眼前这个尉迟欣欣,她是本能的没有好感。 她的言语,她的眼神,她的举止,都让她觉得不喜。 “你这是来提醒我,这么多年,尉迟家只有对你的爱,而我,只有愧疚。”富然轻轻一笑。 看出尉迟欢欢一怔。 她继续道:“其实你不必过来提醒我,他们是我的爹娘和兄长,我们拥有这辈子永远都无法断开的血缘关系,就算我不认,他们也不会不认,你怕我的回归会让你的爱消失,这一点,我无法给你保证,不过——,你若是在我面前阴阳怪气的,我是不喜欢的。” 她直言。 在魏家,她受过许多的委屈,是因为她的身份摆在那里,她强硬不起来。 纵使她想过要自身强硬,可人家一根手指头就能扳倒她。 于尉迟家,她的身份却不是一个小可怜。 若她认回尉迟家的前提是与家人团聚,那势必不会让自己受半点委屈。 否则,已经错过了十几年的亲情,再错几十年,又有何妨。 “姐姐,你误会了,我绝对没有这个意思。”尉迟欣欣心头一惊,怎么会这样,她说得很委婉,只是在暗示她。 “你有没有这个意思,你心里最清楚不过。”富然不想再与她谈下去,告诉她,她还有事。 尉迟欢欢就是不走,一个劲的在道歉。 且眼泪分飞。 沈奉安过来找富然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一脸淡然的富然和泪流满面的尉迟欢欢。 她心头一惊。 尉迟鸣修扶她入内。 “这是怎么回事?欢欢你哭什么?” 尉迟欢欢闻言,立刻转身擦干脸上的泪,但泪痕犹在,她抿着唇,非常坚强的道:“娘,哥哥,你们来了,我没怎么样,刚才我去街上买了些点心送过来给姐姐尝尝,可能,姐姐不太喜欢这家的点心,下次我再买点别的。” 尉迟欢欢小声道。 富然闻言,扯唇一笑。 还是个会演戏的。 “不过是点心罢了,不喜欢就再买。”沈奉安入内,看了欢欢一眼,“你回去洗个脸吧。” 第194章 硬住下 尉迟欢欢胡乱的擦过脸就是不回去洗脸。 沈奉安也没再叫她回去。 她看了一眼桌上的点心,倒也挑不出什么错处,当初尉迟欢欢不是她要收养的,她失去了自己的亲生女儿,觉得整片天都是黑暗的。 到处寻找,怎么也找不到她,她几乎快熬不下去了,若不是因为儿子年纪还小,她只怕早就去了。 那会尉迟随真觉得这样下去不行,便寻了个天真可爱的小女娃娃收养回来,取名尉迟欣欣,是欢欣的意思。 他只希望妻子能够快乐起来。 女儿没了已经让他难过的心都绞了起来,若是妻子也因此没了,他也不知道要怎么活下去。 可他还有许州,还有鸣修,不能轻易撒手,所以,他也不能让妻子轻易离他而去。 初时,沈奉安是看不得尉迟欣欣的。 尉迟欣欣没有比尉迟欢欢大多少,每每看到差不多的小女娃,沈奉安就又想起自己苦命的女儿。 尉迟随的头都炸了,又想着将尉迟欢欢给送回去。 可她的父母已经找不到了,随便丢给其他人,又不是尉迟家处事之道。 他们就将欣欣留了下来,后来也是待她犹如自家闺女一般。 她就是尉迟家唯一的小姐,自小就娇生惯养着,身边什么都不缺。 “怎么了?可是心情不太好?”沈奉安拉着富然的手柔声问道,“若是不喜这些点心,拿出去丢了便是,可不能让它们影响你的心情。” 富然摇头。 “娘,与点心无关。” “那是午歇没有睡好?这会天色还早,你再睡一睡,晚些魏玄若是来了,就让他先回去,你在沈府住几日,不急着回去。”沈奉安道。 富然点了点头。 她淡淡看了尉迟欣欣一眼。 尉迟欣欣慢慢的低下头。 神情渐渐冷漠。 趁着沈奉安与富然说话的功夫,她将尉迟鸣修拉到门外。 “哥哥,要是姐姐不喜欢我怎么办?是不是我就再也不是尉迟家的人了?”她可怜兮兮的向尉迟鸣修撒娇。 自小便是如此。 只要她撒娇,尉迟鸣修向来是什么都依着她的。 “说什么傻话,欢欢性情很好,怎么会无缘无故不喜欢你,再说了,你自小在尉迟家长大,怎么就不是尉迟家的人了,别总是瞎想些没有的事。”尉迟鸣修揉了一把她的发。 让她别再胡思乱想。 “可是我好怕。”尉迟欣欣直接就哭了,梨花带雨的,“姐姐现在就不喜欢我了,看我的眼神也不太一样。” “哭什么,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放心,晚些我帮你跟欢欢解释清楚就没事了,你也别呆在这了,快点回去歇歇,一定是你太累了,容易胡思乱想。”尉迟鸣修没让她再说,直接将人推了回去。 尉迟欣欣是僵着身子走回自己的房间。 这房间还没有尉迟家的偏房大呢。 她在那里可是有一个大院子的。 若是尉迟欢欢真的认回了尉迟家,要与他们一起回许州,还不知道会是什么情况。 不—— 她一点也不想富然和他们一起回许州。 她若是不留在魏家,那就自己代替她留在魏家。 * 魏玄来得有些晚。 今日需要处理的事不少,他本是没有时间过来,要让高免过来接富然回家。 不过,随即想着是头一回在岳父岳母面前表现。 倒也不好表现得太差。 毕竟,之前的名声的确不太好。 他加速处理完手头的事,才赶了过来。 富然已经准备歇下了,时间不早,她也想与尉迟家的人再相处相处。 她更想看看那个尉迟欣欣还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你来了,天色不早,今晚欢欢就不回魏家,你先回去吧。”尉迟随直接道。 尉迟鸣修也觉得他没有必要留下来。 “近来你事务繁忙,哪有时间陪妹妹,就让妹妹留在家里,和我们住一段时间,等你忙完大梁使团的事,再过来把妹妹接回去。” 沈奉安更是一脸的不痛快。 “我们与欢欢才相认,需要时间培养感情,你先回去吧。”沈奉安不太想用正眼看他,便是给了正眼,那也是不太痛快的脸色。 魏玄知道这半日里定是发生了什么事。 与他走之豙相比,尉迟家对待他的态度又差了许多。 “我想见见欢欢。”他随他们一起叫她的名。 见到是不好拦着不让他见。 魏玄见到富然,她已经换好了寝衣,显然这里准备的也很充份。 无忧还没睡,她正哄着呢。 见魏玄来,倒也没觉得意外。 “这么晚,你怎么还过来?”她抬头看了他一眼,问。 “我说过,要过来接你们回府。”他大步上前,站在她们母女身前,黑眸睨在女儿粉嫩的小脸上,他微微眯了眯眼,伸手想要碰触,又卷手指。 “都这么晚了,我留在这边住几日,国公爷先回去吧,无忧在这里也能照顾好,奶娘和巧儿都留着,金照你也带走,这几日我不怎么出去,也用不上他。” 谁知魏玄一点要走的意思都没有。 反倒唤来高免,让他回国公府送些东西过来。 富然怔了怔。 “你这是做什么?” “你和无忧都在这里,我自然要与你们在一块,怎么?你不想我留在这里?”他的黑眸带着淡淡的不知明的情绪,富然瞧在眼里,真想点头说是。 可他现在还是她名正言顺的丈夫。 “这里住着不太方便。”她已经很委婉的拒绝了。 “军营里再差的环境我也呆过。”他说。 好吧,富然显然没有更好的理由拒绝,沈府也不算差,只是环境没有国公府的好罢了。 高免回国公府带了引起他要用的寝衣和明日要穿的衣衫,高免飞檐走壁的,很快就将东西拿了过来。 尉迟家的人才知道,他要留宿。 沈奉安有些不太高兴,尉迟随安抚她。 “欢欢是他的妻子,无忧是他的女儿,他想要留在这里,也是情理之中,咱们若是将他赶走,反倒是失了常理,奉安,咱们再瞧瞧,观察观察他,若他实在不是个可以依靠的,咱们就带着欢欢回许州,这辈也再也不来京城。” 沈奉安却是不想观察的。 “我现在就想把欢欢和无忧带走。” 尉迟随无奈。 “奉安,他不是寻常人,他是卫国公,他的权势在尉迟家之上。” 第195章 瞧热闹 富然要在尉迟家住几日,这几日,魏玄也同样住在尉迟家。 明日就是那都和如慧的大婚之喜。 因两国联姻,这桩婚事颇受关注。 富然知道一开始他们是要怜星嫁给那都的,可如今,如慧要与那都成亲了,怜星在这桩婚事中未必插得上手。 她想要从中得到关注,继而复仇的事未必行得通。 富然这几日基本上都留在尉迟家,陪着沈奉安。 “今日是如慧郡主与大梁那都王子的大婚之日,街上定是热闹的,我已经让人在街上定了可相望的茶楼,欢欢可想去看看热闹?” 今日长公主府的喜宴,又是皇上下旨赐婚的。 尉迟随若是没来京城便罢。 现在人在京城,若是他送贺礼上门,怕是说不过去。 因此,尉迟随带着贺礼去了长公主府。 原本是要带着尉迟鸣修一块去的,尉迟鸣修拒绝了。 当初长公主府那可苛待他的妹妹,他便是去了也不可能有好脸色。 “别让我看到她们,看一次,就想打一次,你们真的要让我去吗?” 尉迟鸣修直接把话挑明了。 若是尉迟随肯让他去,他就真去了。 至于去了之后会不会一时控制不住,做出点过份的事来,他可不敢保证。 “长公主的确欺压过妹妹,也害得妹妹受了许多苦,但是鸣修,一码归一码,不能事一都以私事为之,这桩婚事是皇上下旨赐婚的,我已进宫面见过圣上,言明来意,若是不去长公主府贺礼,怕是说不过去。” 平日的辰远侯是无召不回京。 便是有召,有时也不回。 全看是因何事。 能寻个理由拒绝的,他会直接拒了。 从许州到京城,千里迢迢的,他不爱来回奔波折腾。 尉迟鸣修没有阻止父亲前往。 他留在家里陪着沈奉安和妹妹。 “去吧,妹妹,瞧个热闹,也不能整日都呆在家里,从爹娘回京,你们还没到外头逛过。” 尉迟鸣修负责保护他们的安全。 富然没有拒绝,当了拂了他们的兴致。 尉迟家很少来京城,便是来了,也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这热闹,他们得凑。 她也想看看这桩婚事是不是能顺利地完成。 魏玄一早就出门了。 他什么都没说,可是她知道,今日之事,必定也会有他的手笔。 富然没将无忧带去,让奶娘留在尉迟家照料无忧,外头人多又杂,吵闹过份,以免惊了无忧。 她连巧儿也留在尉迟府。 “夫人,巧儿的任务是为了保护夫人。”巧儿要跟在她身边,若是不在夫人身边,她又要如何保护夫人。 富然让她安心留下。 “巧儿,我知道你的职责在哪里,可无忧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宝贝,便是我出事,也绝不会让她伤半根寒毛的,你护着她,比护着我更有用。” 巧儿不语。 富然知道她没有再反驳就是同意了。 她有自家哥可护送。 尉迟鸣修与尉迟家的一名守卫护送沈奉安,富然,连同尉迟欣欣一起上了街。 今日街上非常的热闹。 手头上无事的,都蹲在婚驾车队必经的道上看热闹。 此番大婚,以大月国的礼仪为主。 待日后那都王子将如慧郡主迎回大梁,再另行举办大梁那边的婚仪。 长公主嫁女儿已经不是头一回了,但是上回没有这回高调。 这一回可是和亲。 大街上百姓议论纷纷。 尉迟鸣修定的茶楼在玉临街中段,婚驾队伍必定是要经过楼下的,他们这个位置靠窗,方便将底下看得一清二楚。 这可是尉迟鸣修花了大半天并且花了大价钱才定下的好位置。 几人进了包房,尉迟欣欣陪在沈奉安的身边,可沈奉安一直在与富然说着话。 时不时的才回尉迟欣欣一句。 尉迟欣欣心里再不满,也得强忍着。 只是,她暗暗握紧的手,出卖了她的内心。 “娘,妹妹,你们看看,这个位置底下来了什么人都能看得一清二楚,就算街道两旁都蹲满了百姓,也不防碍我们看热闹。” 尉迟鸣修讨赏。 沈奉安白了儿子一眼。 “若不是个好位子,今儿个挨打的就是你。” 尉迟鸣修嘻嘻一笑。 “娘,你不夸也就算了,还要奚落于我,唉,现在有了两个女儿,我这个儿子可难当了。” 尉迟欣欣立刻道。 “哥哥怎么能这么说呢,你可是尉迟家唯一的子嗣,谁也抵不过的。” 富然只是淡淡一笑。 沈奉安打圆场。 “你还不快去让人送些茶水点心过来,记得,挑你妹姝喜欢吃的。” 尉迟鸣修亲自去挑的点心。 核桃酥,蜜枣糕,千层脆饼,桂花糕,可都是按着她们的喜好来的。 沈奉安喜爱的核桃酥,尉迟欣欣喜欢的蜜枣糕,还有富然喜爱的千层脆饼和桂花糕,他可是一点也没有漏。 “哥,你怎么不给自己点一份喜爱的,我记得你最爱吃的水晶方糕,这家店里就有。”尉迟欣欣道。 她的语气亲昵,且对尉迟鸣修彻底的了解,话完还不忘看了富然一眼。 旁人不知她是否有意,可富然很确定,这一眼,就是故意的。 她淡淡的回了一眼。 “我是不知道哥可喜欢吃什么。” “我一个糙男人,还能挑上食不成,桌上这些就没有我不爱吃的,你们先吃,吃不完的,我一个人全包了。”尉迟鸣修道。 送嫁有固定的时间。 拜天地也是挑了吉时的。 吉时在前两日就已经出来了。 是钦天监那边特意挑选的,因两国联姻之事,时间上比较赶,因此钦天监那边也是费了功夫,在最短的时间内,挑出了最合适的时辰。 富然已经喝了两杯茶,吃了三块糕点。 再吃下去,她都饱了。 “怎么回事,时辰已经到了,送嫁队伍怎么还没来?”尉迟鸣修往外张望,底下的百姓也在议论纷纷。 都说好了时辰,他们一个个的都放下手头上的事过来瞧热闹。 可不能让他们白等一场。 “不会是换道了吧?” “不能,这是钦天监择好的路线,从这里去四方馆,那是最合适的道。” 那都直接在四方馆迎娶如慧郡主。 第196章 恶梦 四方馆这几日也是热闹非凡。 “怕是中途生变了吧,这会还没有走到这里来,怎么能赶得上吉时,一旦错过吉时,就算大婚礼成,那也是不吉利的。” “就是说,看来,如慧郡主命中克夫啊,想当初她的前一位,就是被她克的差点命都没了,这一个,还没成亲呢,就出这一桩事。” “怕什么,那新郎又不是咱们大月的人,是大梁的,若是能克死大梁的人,那也算是如慧郡主立了功了。” “对对对,大梁害得咱们多苦,耗在边关多少年,要不是卫国公,这会还苦着咱们老百姓呢,结果一转眼,还想来娶咱们的郡主,简直是不要脸。” 百姓们越说越气愤,直接在那都王子的头上戴上各种罪名。 那也是他应得的。 “怎么回事?两国联姻不是小事,时辰上还能如此不负责任?”沈奉安微微皱了皱眉头,“也不知道你爹在长公主府如何了。” “娘,你就放心吧,爹不过是去送份礼,吃个宴就回来的,这事与他无关。”尉迟鸣修笑道。 沈奉安又白了儿子一眼。 这儿子是越来越不像话。 “我当然知道与他无关,若是婚驾车队不来,咱们这酒楼也白定了,还白跑一趟。”沈奉安不满的道。 “娘,你别生气啊,咱们再等等,说不定是有什么事给耽搁了,联姻是大事,若是有任何风吹草动,也瞒不住。”尉迟欣欣道。 沈奉安点了点头。 回头一看,富然半眯着眼,整个人都快要半睡半醒的状态。 可把她心疼坏了。 “欢欢,你怎么累成这样,是不是昨晚没有睡好,是无忧闹腾还是魏玄闹腾?瞧瞧你,一脸的困意。” “娘,我只是无聊,要不,哥,你下去打听打听。” 尉迟鸣修下去打听了一番。 前头有人盯着长公主府的一举一动呢。 消息盖不住,直接就传了出来。 “我打听好了。”尉迟鸣修匆匆回二楼,“听说是那都临时反悔,他不娶如慧郡主,要娶怜星公主,今日的婚事怕是不好善了了。” 楼上的几人怔了怔。 还有这事。 “那都以为他是什么人,一再的挑三捡四,现在的局势已经不是大梁说了算,大梁是战败国,对大月称臣,他怎么还敢挑上和亲的对像。” 更可恶的是他还敢临阵换人。 他与如慧郡主的婚事,可是由皇上亲自下旨赐婚。 他敢违背,那便是抗旨不尊。 “那都的脑子坏了不成。”尉迟欣欣道:“咱们大月的郡主,公主岂是他想怎么选就怎么选的。” “对,皇上也不会允的,没有别的消息吗?” “有。” “那都必须娶如慧,他没有临阵换人的资格,所以,半个时辰之后,大婚车驾就要过来了。” 果真,半个时辰后,大婚的车驾缓缓而来。 夹道的百姓还有看热闹的兴致,但是看到那都的眼神又不一样了,一个敢在大月挑三捡四的异国王子,没有直接朝他身上扔臭鸡蛋,那紧地本国新娘的保护。 “臭不要脸的,还敢挑三捡四,让皇上下旨直接将人拿下,咱们有卫国公怕什么,大不了直接把大梁给灭了,看他们还敢不敢挑三捡四的。” “对,大梁有什么了不起的,不过是战败之国,还不像狗一样听话。” 百姓说话事甚大,那都能听得懂,他原本就精彩的脸上更精彩了。 他是一时糊了脑子才同意娶如慧。 大婚之前,他与如慧相处了两次,他完全受不了了。 如慧简直就是个疯子。 他是想与长公主联合,长公主可以借大梁的余威,震摄大月国的众臣,他也可以借着长公主的权势在大梁培养自己的力量。 本是一桩两全其美之事。 他完全不在意如慧郡主是个什么样的人。 如慧郡主疯不疯的,他也全不在意,只要将人娶回大梁,好好的供着,他还有别的女人。 可如慧郡主比他想像的还要疯狂。 那都担心自己若是娶了她,怕是无法顺利回到大梁。 毕竟,她是连长公主的话都不一定听。 那都又恐节外生枝,对大梁国主不能交代。 便想要改娶怜星公主。 这可把长公主与如慧郡主气得够呛,那都直接得了一顿揍,没直接将他打死,也全是因为不想在这个时辰,破坏了两国的邦交。 新郎高头大马,却绑了个红色的巾帕,挡住了他的脸。 只露出一双眼。 这让人议论纷纷,奈何天公还不作美,一阵妖风袭过,那都脸上的帕子掉了,直接露出他那青一块,紫一块的脸,十分精彩。 嫁车之上,如慧郡主服了药,全身软绵绵的使不上半点力气。 她不喜那都,现在是讨厌。 可她可以讨厌他,他却不能另选他人。 那都想要改娶怜星公主,呸,连门都没有。 如慧郡主几乎要灭了大梁的使节团,若不是身边的人拦着,现在大月境内,早就没有大梁使团了。 拦着她的自是此次负责大梁使团一切活动的魏玄。 如慧不是魏玄的对手。 所以,她只能乖乖的嫁。 被人下了药,她才能安份的坐在嫁车之上。 如慧的眼里冒着冲天的火花。 “魏玄,你害我至此,我不会放过你的。” 两旁的侍人全当没有听到。 他们知晓,卫国公根本就不会把她的话放在心上。 便是长公主那边,也是支持卫国公这么做。 不下药,不成亲,这桩婚事就彻底的成了闹剧,没有办法收场。 原本想要嫁给那都的怜星公主依旧高高在上,被皇上册封为怜星长公主,有自己的公主府邸。 皇上这是愧对怜星公主。 所做的一切也只是对怜星的补偿。 富然在二楼窗台上看到嫁车上半躺着的如慧郡主,她的面色惨白,眼里冒着恶毒的光亮。 一声声的咒骂着。 富然离得远,四周又过于吵闹,所以,她根本就听不清如慧在骂什么。 不过,看到她这个惨样。 确实是一件让人心情愉悦的快事。 嫁车很快玉临街离开,一路前往四方馆。 但,吉时已过。 注定他们这桩婚事,是一桩笑话,是一场恶梦。 第197章 闹剧 魏玄在四方馆那边,礼部主事郭大人主持这场婚礼,魏玄人虽在,但并没怎么出面。 四方馆四周围满了人,全都是过来看热闹的。 消息早就传开了。 所有人都知道那都临阵想要换新娘,一个个的都把那都骂得狗血喷头的。 以他的身份,还敢在大月国挑三捡四的。 至少他娶的是皇室中人。 真该找个普通百姓家的女子,封个名头,与大梁联姻足够了。 不过,现在如慧嫁过去百姓们也没什么意见。 如慧会发疯,嫁过去把大梁王都闹个天翻地覆的最好。 “来了来了,嫁车过来了,大家快看那新郎。” 百姓们一窝峰的挤上前去,若不是附近有护卫前头拦着,这会嫁车是动不了半步。 “退后,退后,全都退后。” 嫁车停在四方馆门前。 那都先下了车,面上围着巾帕完全看不出来他的表情。 只见他木然地上前把新娘接下来。 新娘直接避开他的手,让随行的嬷嬷将她接了下去。 四方馆内拜天地也是闹哄哄的一片。 郭大人把嗓子都喊哑了也无济于事。 只好在一片闹腾中将天地给拜了,直接送入洞房。 两国联姻,至少面上是要隆重的,因此摆了流水宴。 到场的百姓皆可入席。 席面延至一条街都是。 百姓们坐在席上,吃着酒席,说着闲话,倒也一派乐呵。 这是朝廷做下的决定,不管是谁去联姻,与他们无关,寻常百姓只需要顾好自己的生活。 当日,魏玄很晚才回家。 正因为很晚,当夜,他没有回尉迟家,直接回了卫国公府,以免打扰尉迟家上下的休息。 尉迟鸣修在外头打听到了消息。 据说,新婚当晚,那都和如慧大打出手。 那都被打得更惨了。 如慧也小受了一点伤。 这下好了,那都无论如何也不要继续与如慧的婚事,他拼了命也要皇上收回成命,他与如慧只是成了亲,可彼此尚未成为真正的夫妻,一切都还可以挽回。 若是照此下去,只怕,他人还没有回大梁,就要丧在大月境内了。 “听说今早那都就跪在宫门前,求见皇上,请求皇上收回成命,那模样,实在是惨烈,我一早就去看了,打得脸上没有一块是好的。”尉迟鸣修啧啧两声,他就没有见过这么惨的新郎。 “如慧比他更早一点先进了宫,皇上可是她舅舅,只怕,这会,她早就在她舅舅面前告了那都的状,比起来,如慧可是长公主的女儿的,皇上自然是要多偏向些的。” 一大早的餐桌上,尉迟鸣修说得十分开怀。 这就是一场闹剧。 不止要在大月传开,还会在大梁传开。 无论是如慧郡主还是那都王子,都将成为笑话。 尉迟随倒是没觉得有多可笑。 “皇上下旨赐婚未免过于草率,现在弄成这样,要如何收场?本来这一桩婚事一成,大梁使团就要离开大月,现在倒好,若是不能顺利联姻,两国之间的约定只怕要毁了。” 他更担心的是边境的安全。 若是大梁对此有不甘,觉得大月瞧不起他们,不给他们面子,从而又对大月动兵。 一来一往,便是大月会赢,终归是要付出代价的。 “那都王子不该临阵之前换新娘,如慧也不该使小性子,这事,没有哪方是对的,咱们不要插手,离得远些。”沈奉安道。 尉迟随点头。 他在京中有些旧友,不过,他的阵地是许州,京城中事,他只当是瞧个热闹,并不会多余做些什么。 “魏玄是负责此次大梁使团之人,包括如慧与那都的婚事,只怕,这一回,他也不好善了了。”尉迟随看向富然。 富然才刚喝了一碗粥。 迎上他的目光,她轻轻一笑。 “他的事,与我关系不大,他的正事,更是与我无关。”她可管不到他头上。 他爱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他与如慧之间的纠缠那是他们之间的事,现在她倒是挺高兴的,怜星有了封赏,以后可以慢慢着手报仇的事。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她希望怜星最终能得偿所愿。 “怎么会与你无关呢,你们可是夫妻,正所谓,夫妻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该与他一起承担才是啊。”尉迟欣欣状似惊讶的道。 “看来,你们之间的感情,真的不太好。” 富然挑眉,朝她点头。 “很明显不是吗?我们的关系一般。”她也没什么好遮掩的,他们的关系的确很一般啊。 沈奉安看了尉迟欣欣一眼。 欢欢的婚事原就不是她自己喜欢的。 现在两人之间没有感情不也很正常吗? “欣欣,那是他们夫妻之间的事,咱们不好评论。”沈奉安淡淡提醒。 尉迟欣欣立刻转变了语气,乖巧应下。 “娘说的是,是欣欣一时着急了,只是想着姐姐夫妻和睦才好,万不能因为别人的事,伤了夫妻感情。” * 皇宫 皇上一夜没睡好,昨日之事他早就得了消息。 好好的一场婚事最终成了一场闹剧。 一大早的,如慧便进宫求见。 要他重重的惩罚那都。 紧接着,那都也跪在宫门外。 他是一个头两个大。 “舅舅,你一定要好好的惩罚那都,他一点都不将天家放在眼里,不将大月放在眼里,能让他迎娶我已经足够了,他还挑起来,他还不情愿,舅舅,他看不起我没关系,可不能看不起大月啊。” 如慧又哭又闹的。 皇后在一旁劝着。 “你先别哭,有话好好说。”皇后也不知该如何处理,已经命人去请长公主。 “罢了,即已成亲,他便是你的夫婿,他到底把你怎么样了?你们昨日成亲,今日一大早你就赶着进宫。”皇上眉头紧锁。 “是他抱怨娶错了人,舅舅,我可是你亲封的郡主,他还瞧不上我了,我岂能让他辱了皇家颜面,昨晚将他打了一顿,他尽敢还手。”如慧气不过。 “在大月的地界里,他就敢还手,若是我到了大梁,只怕,会被他们无声无息地给灭掉,舅舅,我不去大梁,你帮我解除婚事,劝劝我娘。” 第198章 另行婚配 如慧不喜欢那都,甚至是厌恶。 一开始,她还能说服自己接受那都,就算不接受他这个人,也要接受他背后带来的一切。 现在才发现,她完全接受不了,甚至不想勉强自己再运迎合。 她不想去大梁了。 她的长公主娘亲那么厉害,定能想到更好的法子。 “胡闹。”皇上重重拍桌。 “你当两国联姻是笑话?是孩童之间的玩闹?你知不知道,一旦联姻事破,两国极有可能再起兵戈,大梁只是战败了,不是灭国了。”皇帝怒道。 如慧被吓了一跳。 靠着皇后,可她不服气。 “舅舅,那你怎么能把这样重的担子放在我一个人身上,那都那副德性,也不像是有心的,他或许就是故意要破坏两国联姻,才一会想要娶我,一会想要娶怜星的。” 皇帝长长舒了一口气。 他不能让如慧嫁到大梁去。 是他听信了长姐的话,以为这件事不难,没想到,于如慧而言,这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她能闹翻了天。 现在如慧在京城,都无法按他们交代的去做。 一旦去了大梁,还不知道她能闹出多大的乱子。 “够了,你先退下。”皇上再也不想看到她。 如慧心有不甘。 “可舅舅还没有答应我——。” “如慧,你先回去,等你娘过来,有什么事再好好商议。”皇后将人给劝走了。 皇上大发雷霆,将桌上的折子扫了一地。 皇后命人都捡了起来。 “皇上,那都还在宫外等着,可要召见。” 皇上抚额。 “等长姐过来再说,你去叫人,把卫国公请进宫来,朕有事要与他商议。” “是。” 长公主进宫时,见到了那都,她没有多言,直接越过那都进了宫。 那都一脸精彩。 让人不忍卒睹,太惨了。 长公主压着火气,昨日大婚本就不有些不顺,没想到一夜过去,事情更恶劣了。 “长姐,如慧希望朕取消这次联姻,你有何见解?”皇上如常征求长公主的意见。 “如慧还是孩子心性,任性惯了,此事关乎家国,怎么能依着她,既然已经成婚,这不是儿戏,她和那都已经是夫妻。”长公主是铁了心要将如慧嫁到大梁。 皇上拧了拧眉。 “如慧若是再闹腾,事情只怕越发的不可收拾,还是在她前往大梁之前,劫断这条道。” 长公主不悦。 “皇上,如慧这边,本宫再行劝解,皇上不必担心。” “朕没什么好担心的,长姐,你也知道如慧的性情,还是及时止损。” 长公主不愿意,不过最终还是同意了。 那都可以换人,但不能是怜星,人选必须她来决定。 皇上允了。 长公主先行离宫,皇帝宣那都进宫,此时魏玄也已经进了宫。 皇上让魏玄近身候着。 那都王子的惨样,长了眼的人都能看得出来。 他带的大梁使团那些人,根本就不是如慧的对手,如慧打人没有顾忌,可那都有。 他现下脚底踩的是大月的地盘,不是大梁的。 一不小心不但他会丧了小命,恐怕整个使团都无法幸免。 为此,他始终憋着一口气,不敢放开。 “求大月皇帝开恩,允准本王子与如慧郡主的婚事取消,她将我打成这样,已是有损大梁的颜面,我国主若是知晓,必定心中难平,大月皇帝也不希望看到两国再起兵戈。” 那都忍不下这口气。 皇上问魏玄,此事何解? “皇上不如顺势解了他们的婚事。” “然后呢?可需另行赐婚?” 皇上尚未将长公主所求言明。 “不必再另行赐婚,就当大梁使团此次是寻常访问,不必涉及两国联姻。” “可是——,”皇上面有难色,“朕已经答应长公主,允她另行择人选,联姻。” 魏玄不语。 若是长公主选的人,那必定是她的眼线。 看来,长公主还是不忘向大梁施威。 “那就由长公主说的做。”魏玄回道。 皇上叹息一声,允了那都所求,下旨赐这门婚事无效,另行择人成婚。 那都求了所得,被太医送回了四方馆。 皇上又留魏玄商议接下来的事。 他们尚不知道长公主会送上什么人。 “长公主手中颇有些人,当初,她亦是想方设法送人到你身边。”皇上没有什么事是不知道的。 连同卫国公夫人的身份,他也是清清楚楚的。 “皇上英明。”魏玄未语。 当初皇上即已知晓,却依旧下旨刚婚。 让他不得不娶富然。 “当初是朕无法拒绝长公主的要求,修宁,你可会怪责朕?”皇上知道魏玄心中定是不喜的。 “臣不敢。”魏玄中规中矩的回道。 皇上也不再追问,魏玄不喜亦是常理。 “近来,要劳你安抚大梁使团,两国不仪再起兵戈,好歹要让边关的百姓多喘息些时间,休养生息,以后才能足以抵挡迎面而来的灾难。” 魏玄应下。 出了宫,他去了四方馆。 太医随行,为那都看过诊。 那都大多受的是外伤,看起来可怕,实际上,也就伤了些皮肉,养几日也就好了。 那都只是丢了面子,伤在他身上有些疼。 可不致命。 “本王子不想再见到如慧那个疯婆子,郭大人,你若是不拦着她,本王子也不知自己会做出怎样的过激行为。” 那都咬牙切齿,恨不得咬死如慧。 郭大人只好应下。 “王子放心,昨日之事,必定不会再发生。”据他所知,如慧郡主也不想来这里。 长公主已经再择他人与那都联姻。 “皇上已经取消了你与郡主的赐婚,王子不必担心郡主再来此处。” 那都还是不太放心。 如慧的性情实在难以容忍,原本,他还与长公主商议好一切。 现在长公主为了他,又另择一人,他暂时再信长公主一回。 否则,他定不留半点情面。 “卫国公到了。”那都身边的侍人道。 那都稍稍变了脸色,刚才卫国公也在。 “卫国公也才刚从宫里出来,看来,大月皇帝必定交代了他什么,他才赶到四方馆来。”平日也不是天天都能看到卫国公的,今日,倒是来得及时。 第199章 解忧 富然在尉迟家住了几日,魏老夫人发话,她也该从尉迟家搬回卫国公府去。 尉迟欣欣显得格外的欢喜。 “娘,我舍不得姐姐,你就让我去国公府住几日,陪陪姐姐可好?” 沈奉安哪舍得富然就这么回去了。 这几日的相处,她喜欢富然的性情,眼下虽认了女儿,可她们都暂时决定,不让富然改名。 她与魏玄的婚事是事实,嫁给魏玄的是富然,婚书上写的亦是富然,只是在尉迟家时,他们会忍不住叫她欢欢。 权当一个大名,一个小名。 只要人回来了,名字反倒没那么重要。 “那也得你姐姐同意才行。” “姐姐,你不会介意的吧,我真的想去陪陪你和无忧,咱们一家才刚团聚没有多久,我一点也不想分开。”尉迟欣欣扯着富然的手臂一直摇晃着。 “也好,欢欢,就让欣欣陪你一块去吧,我们去国公府倒是不太妥当,欣欣以陪你的名义过去,倒也合情合理。”尉迟随同意了。 尉迟欣欣立刻欢喜异常。 “对嘛,你都不知道爹娘和我们有多舍不得和你分开,姐姐,你就允了吧。” 她撒着娇,一副天真可爱的模样。 富然心里清楚,尉迟欣欣可不止是想去国公府陪她那么简单。 也好。 那就让她去,看看她,最终怀的什么样的目的。 于是,她轻轻一笑,点头了。 “既然欣欣这么不舍得我,连爹都开了口,那自然是要一起去的。” 当日,尉迟欣欣收拾了东西和富然一起去了国公府。 这几日,如慧与那都的之间的婚事一直在不停地发酵。 外头怎样的版本都有。 什么样的传言都不一定是真的,所以,有些人听听就算了。 富然也没信。 魏老夫人听说她带着尉迟欣欣一起回府,倒也表现得挺热情的,当日晚膳就一起在庆福院吃。 魏琳也在。 魏琳看富然不顺眼,看尉迟欣欣自然也不顺眼。 “娘,尉迟欣欣不过是尉迟家的养女,和富然都不是亲姐妹,刚相认而已,哪里来的这不舍那不舍的。”魏琳觉得真假。 她现在已经接受与沈宴不可能再回到过去。 她心里放不下的是从中破坏他们婚姻的尉迟家人。 “琳儿,你莫要再生事了,她就是个客人,咱们好好招待便罢,其余的事,与你无关。”魏老夫人提醒。 魏琳冷哼一声。 现在什么事都与她无关。 她是个外人吗? “娘,我也是魏家的一份子,什么叫与我无关,我和沈宴的婚事就是被尉迟家的人给弄散的,如果没有尉迟家的人来认亲,我和沈宴怎么会和离,他们想要认亲,为什么要通过沈家,为什么不能自己去认。” 魏琳有一肚子的怨气要发泄。 她不可能一直忍着。 她忍不了一点。 “罢了,你晚膳就留在自己的院子里吃吧,想吃什么,让厨房准备,余下的事,你别管。”魏老夫人也免得徒增事情。 魏琳可不依。 “娘,是不是现在连你也嫌弃我,是不是觉得我上不得台面,娘,我可是你的女儿啊——。” 魏琳又是一阵吵闹。 魏老夫人实在是受不了她的折腾,让丽嬷嬷去朝光院知会一声,因她身体原因,晚膳就不在庆福堂用了,直接在朝光院用吧。 厨房那里也备好了膳食。 规格不低。 一大桌子的好菜。 “姐姐,咱们还是等姐夫回来一起吃吧。”尉迟欣欣甜甜的道。 她哪是为了富然,不舍富然,她可是为了魏玄而来的。 魏玄最后几日因为太忙,已经不怎么去尉迟家了。 她连着几日没有见过他一面。 若是不寻个理由来尉迟家,恐怕,连魏玄一面都见不着。 她想见他,他简直就是她平生见过最完美的男人。 有钱,有权,有地位,有才有貌,完全是为她而生的啊。 除了魏玄之外,她找不到其他更与她相配的男人。 她不能放过这一个大好的机会。 所以,她要想法子。 当她知道魏玄与富然成婚全都是因为长公主一手促成,才让当时还只是丫环的富然嫁进了卫国公府。 成了魏玄的妻子。 卫国公是不情愿的。 富然似也是有怨言的。 她现在要想法子说服富然,只要她愿意,她可以彻底的离开魏家,跟着父母一起回许州。 而她,本就不是尉迟家的亲生女儿,她可以代替富然成为卫国公夫人,陪在魏玄身边一辈子。 “的确是该等着他。”富然没有意见。 魏玄没说什么时候回来。 她一个时辰前,吃了点小食,这会也不怎么饿。 晚些再吃,倒也无妨。 尉迟欣欣显得特别的兴奋。 “姐姐,当初你不是真心真意嫁给魏玄的,现在是不是很想离开他身边,毕竟,于你而言,卫国公府只是个牢笼不是吗?现在爹娘都找到你了,你该在爹娘身边多享些天伦之乐的。” 尉迟欣欣拐弯抹角的道。 富然心里一片清明。 她笑脸盈盈。 “所以,你想说什么?”她洗耳恭听。 “姐姐,尉迟家是我生活了十几年的家,现在他们找回了你,在他们的心里,你肯定比我更重要,我若是再回尉迟家,处境未免有些尴尬,爹娘养育我多年,我一定要回报他们的,思来想去,我可以留在国公府顶替你,若是国公府不想让你把无忧带走,我也可以视她为亲生女儿一般对待,让你有更自由的未来。” 尉迟欣欣说得情真意切。 一切都是为了富然着想。 富然似乎并不意外听到她说这番话。 说实话,换个人应该会感动吧。 牺牲自己,就是为了解救她。 “原来你是这么想的。”她止不住地笑,“若是这番话让爹娘听到了,也不知道他们会怎么想。” 尉迟欣欣脸色微变。 富然的反应与她预想的不太一样。 预想中,富然应该高兴的,喜悦的,有些迫不及待的。 就算是害怕,可最终还是会抵过一切。 “爹娘于我,就是亲生父母,我从来没有把他们想得如何,就算他们把你认了回来,越来越无视我的存在,我也能接受,姐姐,我真心为你,难道你看不出来吗?” 第200章 告状 “还真看不出来。”富然也没必要与尉迟欣欣假装情深义重的,她们相识也不过才几日罢了。 没什么感情。 “你若说是为了我,牺牲得这么大,是想让我欠你一个大人情吧,也想让爹娘一辈子念着你的好,就算我回到他们身边又如何,他们岂不是每看到我一次,就会想到你在京城魏家代我受苦。” 富然轻轻一笑。 她想过自己从魏家逃离。 走得远远的,寻一个自由的未来。 可她从没想到,要另一个人来代替她。 现在尉迟欣欣来了,还冠免堂皇的说出这番话,岂不是可笑,她自己的心思放在哪里,不是只有她自己清楚。 “姐姐,你怎么可以这样想我。”被当场拆穿,尉迟欣欣还是有些难堪的。 哪怕她尽量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可仍是瞒不过富然的眼。 这一回,她硬是跟着自己回卫国公府,是冲着魏玄来的。 “我不明白,你才见过魏玄几回,是看上他什么?他的地位?还是他的样貌?” “我没有,我不是——。”尉迟欣欣还想要否认。 “有没有,你心里很清楚,咱们明人眼里不说暗话,一会魏玄就要回来了,他看到你,我必是要与他解释的,你想我怎么向他解释?” 富然的话让尉迟欣欣的心跌到谷底。 若是富然不帮她,不依照她的安排去做。 更甚者,若是富然当着魏玄的面拆穿她的别有用心,魏玄会怎么看待她。 一旦心生嫌恶,她就再也没有机会靠近魏玄。 “我真的只是想姐姐过得更自在些,没有别的想法,若是姐姐实在不愿意,那就算了,不必非要让我认下来的。”尉迟欣欣委屈的道。 “我不必让你来顶替我,若有一日我要离开,也不需要任何人来顶替我。”富然的脸色沉了沉。 “用过晚膳之后,我让人送你回尉迟家吧。”她不想留尉迟欣欣继续住在魏家。 尉迟欣欣脸色一变。 “姐姐,我们已经和爹娘说好了,我要在这里住几日陪你,若是今晚就回去,爹娘一定会担心的,难道,你真的一点也不在意他们的感受吗?” 她来魏家,连一夜都没住,不可能的,她不接受。 “你怀着异心而来,我若留下你,岂不是留了个祸患,给自己招惹了不必要的麻烦,尉迟欣欣,过去的十几年,你代替我成为尉迟家的大小姐,现在你又想代替我成为卫国公府的国公夫人,你觉得我的人生,就需要你不停的取代吗?” 她这番话说得有些重。 尉迟欣欣的脸色一白。 “你怎么能这样误会我,爹娘收养我,也不是我的选择啊,姐姐,你真的不能这样误会我。” 她抓着富然的衣摆叫屈。 富然冷静地扯回自己的衣摆。 “欣欣,尉迟家挺好的,他们对待你也好,就算他们一直在寻找自己的亲生女儿,可他们的亲生女儿一直在外面吃苦,真正享受尉迟家一切福利的人是你,人要懂得感恩,你也别再给爹娘惹麻烦,若是不想再因许州,就让爹娘在京城寻户合适的人家嫁了吧。” 说到底,富然连晚饭都不想留她下来吃饭。 “夫人,国公爷回来了。” 雨滴来禀。 富然交代金照去备好马车,让巧儿将尉迟欣欣带来的行李又原封不动的搬上马车。 她用事实言明,一会用过晚膳,就送尉迟欣欣回去。 尉迟欣欣有气也只能憋在心里。 晚膳在朝光院,没有请别人,也就是魏玄与富然,还有唯一的客人。 “姐夫。”尉迟欣欣娇羞地唤着,女儿般的娇羞,那只有未嫁女子才有的。 像富然这种已经成婚,且生了孩子的妇人,是不可能还有这般娇羞。 尉迟欣欣素来是知道自己的条件很好。 除了尉迟家给她的,她自身长得不差,保养得宜,身上穿的衣衫价值也不低,瞧起来便不是寻常人家。 富然之前就是个丫环,没学过许多东西,看起来也是粗鄙异常。 “我本是要过来陪陪姐姐和无忧的,可姐姐似是对我有什么误会,一会就要让人送我回去。”尉迟欣欣媚眼流转。 “姐夫,人家真的只是一番好心好意。” 富然冷冷地看着她在这边演戏。 她也挺想看看魏玄的反应。 当她将目光转向魏玄时,发现魏玄也在看她。 她微微勾了勾唇,扬起一抹不太开怀的笑。 “夫人不想让她留下来陪你?为夫最近倒是有些忙,没有十足的空间留在府里陪伴你和无忧,若有人愿意陪你,你也愿意让她陪,就让她留下来吧。”魏玄道。 尉迟欣欣正要开口。 “姐姐定是愿意的。” “我不愿意。”富然直言道,“我这人喜静,家里人也不少,光是我身边就有雨滴,巧儿,还有大嫂和念念,一点也不会无聊,不需要再来一个人侵占我的时间。” 尉迟欣欣张了张嘴,再笑,就有些勉强了。 “姐姐说这番话,实在够让人心伤的。” “既然夫人不想让人陪伴,晚膳后,就让高免将人送回去。”魏玄淡淡道,并没有将尉迟欣欣送给他的礼物多看一眼。 一餐饭,尉迟欣欣吃得食不下咽。 她在饭桌上几次三番的想要引诱魏玄,可魏玄就像是被富然下了降头一样,眼里始终只有她一人。 一顿饭吃完,没有任何的转圜余地。 尉迟欣欣的东西已经送到马车上。 现在只需要将人送到马车,直接送回去便是了。 饭后,富然没有让她再留下来喝茶,直接将人送上了马车。 赶车的确是高免。 为免半路这位小姐又想到别的事,高免一路盯着。 将人直接送回尉迟府。 尉迟鸣修一见尉迟欣欣,他眉头微挑,一脸不明。 “怎么回事?欣欣,你不是说要在魏家住上几日,怎么当晚就回了。” 谁知尉迟欣欣当下就落下泪来。 委屈的扑向尉迟鸣修。 “哥哥,不是我不想陪着姐姐,实在是姐姐太过份了,完全不理不睐的,我实在是片刻也呆不下去。” 第201章 你没有需求吗? 尉迟欣欣必然是加油添醋了一番,她去卫国公府自是处处为富然着想。 没想到富然一直将她视为假想敌。 “姐姐回了卫国公府完全像是变了个人似的,一点也不随和,处处彰显着她国公夫人的身份,觉得我这么多年都是偷了属于她的一切,她不在的这些年,爹娘和哥哥最疼最爱的是我。” 尉迟欣欣哭得稀里哗啦的,满脸的委屈一点也不像是假的。 尉迟鸣修有片刻懵的。 据他所知,妹妹应该不至于如此。 妹妹还是很想得开的。 这么多年她的确是受了不少的苦,可她也觉得,一切都有苦尽甘来的一天,便是如此,才更让人心疼她,爱惜她。 “欣欣,你说的怎么跟我看到的不太一样。”尉迟鸣修道。 尉迟欣欣狠狠的擦了擦眼泪。 “那定是因为她要在哥哥面前求一个好的印像,可她不需要在我面前立一个好印象的。” “是吗?不至于如此。” “原来哥哥真的一点也不信我说的话,”尉迟欣欣听着尉迟鸣修犹豫的话,明显就是不信她说的。 即便如此,她说再多也没用。 她的心都凉了半截,前后才多长的时间,哥哥对富然就已经全心全意的信任了,一点猜疑都没有,就算她这么说,他尽没有信上半分。 “或许只是我个人的感觉,姐姐不会如此的,都是我的错,我真的不该跟姐姐一起去国公府的。” “好了好了,怪不得你,下回见了欢欢,我一定好好问问她,若当真是她的问题,你放心,我会说她的。”尉迟鸣修安抚她。 心里还是相信富然的,毕竟与富然相认至今,他觉得亲妹真没有这方面的问题。 她不是个小家子气,会斤斤计较的。 收养欣欣那是尉迟家所为,当时的欣欣也还是个孩子,她自己做不了主。 怪她又有何用。 当晚,尉迟随和沈奉安也得知尉迟欣欣回府了。 与之前说好的不一样。 他们心中也有疑问。 * 富然收到怜星公主的帖子,邀她过府一叙。 怜星公主已经搬至新的公主府。 离卫国公府倒是不远。 富然让巧儿回了消息,约定的时间一定如期而至。 当晚,魏玄回来告诉她,这回重新确定了与那都和亲的人选,是怜星。 富然整个人都是懵的。 “怜星不是已经被赐封了吗?连公主府邸都已经下来了,她怎么还会被下旨赐婚给那都,长公主那边不是要另择他人与那都成婚吗?” 潜意识里,富然不希望怜星公主真的嫁到大梁去。 天高皇帝远的,也许这辈子再也回不了故土。 到了大梁,她会迎接属于自己的人生,完全与之前不同的人生。 或许能坚持过上几年甚至一辈子,万一坚持不住呢。 那就要客死异乡了。 “皇上不满如慧的举止,长公主要再为那都择一个合适的人选,这人选,便是怜星,怜星是自己愿意去的,皇上因为愧疚,给了她封赏,可她终归只是一个手上没有实权的公主,她需要拥有自己的实力,才能为死去的亲人报仇。” 魏玄并没有明言,其中必有他的一番手脚。 富然脸色微变。 “怪不得怜星公主要邀我过府,她这是在跟我告别呢。” 魏玄深看她一眼。 “她在京城,本就没有几个能说话的人,你去陪陪她也好。” “为什么她的一生一定要过得这么苦。”富然喃喃自语,“身为女子,本就弱势,她想要复仇,付出的不知道要多多少倍。” 这世道,女子太苦。 “难道就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吗?她一定要委屈自己,甚至要献上自己一生的幸福。” “这是她自己的选择,夫人,嫁到大梁,于她未必就是一件坏事,大梁如今还是臣服于大月,她以公主之尊嫁过去,是低嫁,大梁人不敢对她怎么样,她可以从中布置自己的力量。” 魏玄并没有瞒着她。 将事情今后的走向告诉她。 “我先去见见她。” “也好。”魏玄没有反对。 “前一日尉迟家的妹妹过来,你怎么不让她多陪你几日。”他不希望她觉得魏家容不下她的亲人。 尉迟家的人可以来魏家做客。 魏家也必定有自己的待客之道。 但当晚尉迟欣欣便送回了尉迟家,她的决定,他是尊重的。 只希望她不要觉得,这是魏家嫌她。 “这所谓的妹妹对我而言,不过是个陌生人罢了,我们相识才今日,本就没有什么共同的语言。”富然深看他一眼。 “不过,我那妹妹,倒是对你挺感兴趣的。” 魏玄眯了眯眼。 她的话他岂会听不明白。 “即便如此,以后倒也不必再来府上。” 富然挑眉。 “好歹她也是年轻貌美的,你只有一个夫人,已经显得与众不同。” “年轻貌美的人多了。”他岂会是谁都看在眼里,他黑眸沉沉,“你也很年轻貌美,我为何还要选择别人。” 富然有短暂的无语。 他这是在夸她吗? “你一辈子总不能只有我一个女人,男人三妻四妾的,不是很正常吗?你瞧满朝文武的,没有几个人是只有一位夫人的,你就不想享齐人之福?”她就不信他真的熬得住。 他是个正常的男人。 他们虽时间同住一屋,同睡在一张床上,可自从上一回,他们一起中了药的那一次,从来不曾真正的同过房。 他一个正常的男人怎么能忍得住那么长时间? 莫非,他的功能不太正常?没有迫切的需要? “齐人之福不是人人都想的,至少我不想,有妻有子便已足够,后院堆满了女人只会让家宅不宁,魏家有魏家的规矩,我爹不曾纳妾,我大哥也不曾,到我,亦不可能。” 富然想想也是。 老国公只有老夫人一个妻子,生了二子一女,不曾有另的妾室通房。 魏清虽然走得早,可他也只有兰音一人。 魏玄是受了父兄的影响,才一直隐忍克制自己。 如此倒也好,替她省了不少的事。 在她还是卫国公夫人的一日,身边没有其他女人,能让她清静不少。 “那你,没有需求吗?”富然还是忍不住问了。 “当然有。”他眸色深深,带着异样地回她。 第202章 与他何干? 你准好了吗? 他说的这几个字就像是咒语一样的在富然的耳边一直响响响。 都快成了怨念。 她一晚上都没有睡好。 倒是躺在她身边的魏玄,看起来一晚上睡得十分香甜。 一大早他便起床去上朝了。 临走之前,还帮她拉了拉被子。 她隐隐听到他亲无忧的声音,吩咐奶娘好好照顾无忧。 富然是天快亮了才睡着,也只睡了一小会就醒了,今日与怜星公主约好,要去她府上做客。 往脸上涂抹了好些胭脂,才稍稍掩盖住一整晚没有睡好的疲意。 “夫人,你昨晚怎么了?瞧着脸色真不太好。”雨滴瞧着还挺担心的,“要不然,还是请人去怜星公主府说一声,你明日再去吧。” 富然摇头。 自己在为自己上妆。 “怜星公主有要事,也不是天天有空,我们既然已经约好了,一定要准时去,我没事,晚些回来再补个眠就好。” 她不知道魏玄是什么意思。 又隐隐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他不是不想,他只是希望她能做好准备。 富然想要告诉他,她永远都不可能做好准备的。 换了衣衫,梳好妆容,面上倒也不算太失礼。 富然从小库房里挑了一件尚可的礼,让巧儿跟着一起前往怜星公主府。 金照赶车。 这几日,钱武和程江恢复的还不错。 不过,毕竟是受了那么重的伤,二人还得修养至少一个月。 富然每日让雨滴过去看他们,再回来告诉她情况,只要她在府中,她都会亲自去看望他们。 没让府里的人亏待了他们。 魏玄倒是让人好生照料着,他们正在慢慢的恢复中。 怜星已经在府里等着,今日她无事,只在府中准备出嫁事宜。 经上一次如慧和那都大婚的闹剧。 这一回怜星公主与那都再行赐婚,便不再大操大办。 回了大梁,再行大办。 对此,怜星倒是没有提出异议。 “为什么你不让皇上大肆操办,这样对你不公。”富然觉得皇上太不够意思了,怜星此举完全是在为如慧擦屁股。 如慧想方设法要嫁给那都,结果把这桩婚事弄成这样。 长公主还容忍着她。 可见,长公主是真心疼家她这个唯一的女儿。 “皇上怕大肆再行大婚,前后不过几日的功夫,倒是显得过于铺张浪费了,百姓会有怨言的。”怜星淡淡一笑,云淡风清的倒不是真的在意。 “富然,当初你嫁给魏玄之时,也曾是行了大礼的,你说说,这婚礼的隆重于否,与婚后的和睦有关系吗?” 富然摇头。 那倒是一点关系都没有。 “所以啊,我嫁给那都,是因为我存了私心,我要从大梁得到些我在大月得不到的,我的前二十几年经历了太多,眼睁睁的看着我最亲的人一个个离我而去,余下的年月,倒是不必再愁,我已经没有什么可失去的了。” 言语间,怜星红了眼。 富然听得心疼极了。 “你应该有更好的选择。”她希望每一个人都有能力选择自己想要过的生活。 怜星苦笑。 “人活在世上,大多是身不由己的,你是,我是,很多人都是。” 对啊。 她也是。 富然没有否认,可她的不幸,与怜星比起来,似乎也没那么惨。 她被养在别人家十几年,可如今,她与亲生父母相认了。 她前十几年过得很苦,一点也不轻松,甚至在嫁进魏家时,受过折磨,如今一切都过去了。 “你确定嫁到大梁之后,情况会好起来吗?” “我不确定,谁也不能确定,大梁不是那么守信的,不过,卫国公允诺过我,只要我与他联手,必定能让我如愿的。” 魏玄? 富然惊讶,“他与你一同筹谋的?” “对,长公主一直在猜忌,打压他,他定是不会与大梁联手对付大月的,可长公主此番是想利用如慧压得大梁的势力,卫国公要我嫁往大梁,牵制大梁皇室,一旦大梁有任何决策,我会与边关大将联络。” 防着大梁,是边关守将一直要做的事。 “或许大梁会因为我而有一丝顾虑,这也算是我的机会,卫国公一心一意为国为民,不该被长公主无端的猜忌,皇上虽然信任卫国公,可也没有真正的用手段打压长公主,而是由着长公主乱来,可见,咱们这个皇上,也不是个拎得清的。” 怜星知晓当今圣上当年过于惊惧,如今内心深处还是有空洞的。 他未必能当个好君主。 “的确如此。”富然也觉得如此,皇上若是拎得清,就该知道长公主做了些不利于家国的事,要对长公主起约束的作用。 可皇上拎不清,一直纵着长公主,连同如慧郡主也一直纵着,纵得她们无法无天。 怜星没有把富然当外人,二人言语间,不但谈及自身,还有家国层面。 怜星是个了不起的女子,她不但要为亲人报仇,也想凭一己之力,让大月多几年安稳。 “怜星公主当真不是一般人,真是令人敬佩的。”富然道。 怜星笑了。 “人与人不同,你能在逆境之中,过得现在这般也是十分不易,长公主利用你,初入魏家时,受到魏家的打压,你也活得好好的,你不必瞧不起自己,你比很多女子都好。” 富然内心触动。 她在这世间,也没有几个人能说得上话的。 雨滴一心为她,可也只是一心为她而已,她永远把自己放在丫环的位置上。 巧儿是魏玄的人,有话事,她并不方便越位。 其他人就更是了。 如今虽然认回了亲生父母,但是—— 他们之间毕竟隔着空空的十几年,需要一点一滴慢慢的填补。 于明月郡主,其实与她只是相识,还是因为魏玄才相识的。 “怜星公主当真是朵解语花,只可惜,我们相识不久,便要分离,我真的很不舍。”富然希望她有朝一日能离开大梁,过上自己想过的生活。 “那你呢——。”怜星一笑,“我是不是也该祝福你得到自由,虽然,这若是让卫国公知晓,他定是不悦的。” “与他何干。” 第203章 阴阳怪气 怜星对魏玄没有任何隐瞒。 说起来若是没有魏玄,她早就死了。 就算在凤仙观侥幸活了下来,她也不可能顺利的回到京城,凭她一己之力,也不可能走到今日这一步。 魏玄出手相助,英国公从旁协助。 将她生生地迎回了京城,如今还得了封赏。 她所做的一切,不但为了自己报仇,也希望能够报恩。 “看来,你家夫人心里有旁的想法,她至今在卫国公府都未有归属感,国公爷可得多费些心思,至少,让她对卫国公府有认同感,让她觉得那是她的家。” 怜星早就漂泊无依了。 纵使现在,她被册封,有了自己的公主府,那又如何,她依旧不觉得这是她的家,是她的根。 皇上可以赏赐她公主府,他日也可以因为一个罪名收回,甚至是一个莫须有的罪名。 “你家夫人生来不易,年少时被兄嫂卖进长公主府,便失了自我,只是一个任人差遣,甚至可以随意打骂,发卖的丫鬟,后来嫁进卫国公府,依旧是飘零的,她内心深处是没有安全感,所以,她一直希望她自己能寻得一处可以安身立命的地方。” 怜星也是心疼富然的。 人活一世,不过是想要活得随意,活得安心罢了。 若是这两样都没有,活着并不能让人快乐。 魏玄一直没有说话,他的神情带着几分冷意,目光深遂,让人看不清猜不透他的心里在想什么。 “她还说了什么?” “她可怜我失去了自由,哪怕真的如我所愿嫁到大梁,也不会开心,她的心地很善良,她鼓励我,只要有机会,便松开束缚,寻找自己的幸福,说实话,与她谈过之后,我的心里的确舒服许多,她信任我,说了些心里话,她谈及以后,她会和女儿过得很好。” 怜星看着面无表情的魏玄。 心里开始同情富然。 遇上这样的丈夫,也不知何时才能真正走进他的心里。 若是彼此不能同心,要相处一辈子,那也是一件足以让彼此互相折磨的事。 “国公爷,她提的未来里,没有你。” 富然当然不知道怜星会和魏玄什么话都说。 她一方面是开解怜星,希望她早些看开,至少这辈子要过上几天舒心的日子。 她把自己的生活也往难上说,让怜星能感同身受。 今晚魏玄回了朝光院,神情看起来就不太一样。 他的眼中好似藏了让人提心吊胆的东西。 富然看了一眼,就不想再看了。 魏玄这个人,实在是难以琢磨。 她近来在盘算自己的小金库,发现已经存了不少,这一回父母与她相认,也送了些好东西给她,她都收得妥妥的。 以前她两手空空,囊中羞涩,无忧还这么小,她可以出去过苦日子。 可她希望无忧不要跟着她一起过苦日子。 如今她倒是有信心可以让无忧过上衣食无忧的日子。 虽不能大富大贵,寻常的温饱绝对是没有问题的。 当初她想过自己走,把无忧留在国公府,可思来想去,她是不舍的。 她这辈子有可能只会有无忧一个孩子。 她全副身心和疼爱都给了无忧,如何能割舍得了。 “国公爷,你可是哪里不适?可要让冯大夫过来瞧瞧?”富然觉得今晚气压太低了,魏玄定是在外头受了气,回家气未消呢。 她让奶娘把无忧抱过去,今晚就让无忧跟着奶娘一起睡。 魏玄没有阻止,奶娘将无忧抱走了,其他人也退下,屋里只剩下他们二人。 “不必。”他淡淡的道,语气中带着几分冷意。 她表面上关心,可暗地里,怕是丝毫不在意。 这些时日,他自认已经慢慢迁就她,除非实在忙碌,否则,他一直宿在她的屋里,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身边没有别的女人,之前种种,的确是误会。 谁也不能怪谁。 她倒是将所有的过错,都放在他身上。 他亦是被长公主算计,当时也的确是被迫娶她。 富然瞧出来,他心情的确是不太好,她索性也不上赶着招人烦。 “那早点睡吧。” 她梳洗过,早早先躺回自己的被窝里,才不管他为什么臭着一张脸。 魏玄静静地在坐了好一阵。 黑眸盯着床上一动也不动的人影。 好,很好。 她的确坦然得很,睡得香甜。 魏玄心中有一股气,半个时辰之后,他才一身清爽的也上了床。 躺在她身边,听着她平稳的呼吸。 她感受到他的情绪不太妥当,可她置之不理。 魏玄一股恼意袭来。 她时时做好离开卫国公府的准备。 他何时这般遭人嫌弃。 “富然,你倒是睡得香。”他躺在她身边,好半晌无法入睡。 魏玄用力的压制着不断上涌的怒意。 自父兄过世之后,他已是万分隐忍,轻易不让自己暴怒。 可如今,他几乎控制不住。 半夜,魏玄回了他自己的房间。 翌日一早,富然醒来时,没见到魏玄的影子。 她已见怪不怪。 他十日里,起码有七日是比她起得早。 遇上上朝日,那是天不亮就要出门的。 近来大梁使团要准备回大梁去了,一路上还需要派人护送他们离开。 与其说是送,不如说是监视他们离开。 人手安排上,也是有讲究的。 接下来的几日,富然没再见到魏玄。 他很忙,连夜里也不来了。 富然倒是觉得清静不少,无忧又可以陪着她一块睡了。 尉迟鸣修派人过来送了信,明日让她去尉迟府一趟。 父母已经有几日没有见着她,甚是想她。 还有事要与她商议。 她没见着魏玄,便向魏老夫人那儿知会了一声。 带着无忧就要离府。 魏琳再一次阴阳怪气的。 “又带着无忧外出,你可是嫁了人的,整日不着家,外人知道,怕是要说咱们卫国公府一点规矩都没有。” “我是嫁进卫国公府,不是来当奴隶的,大月律例并没有哪一条规定女子是不能出府的。”不错,她除了研究山水志,还研究了大月律例,这对自己未来继续生活在这个世上,多少还是有助益的。 魏琳没想到她会如此反驳。 “凭你,还想谈大月律例,你识得几个字。” 第204章 回许州 “我识字不多,但足够用了,倒是不用大小姐担心,好歹我也是你嫂子,你即便不叫一声,也改变不了事实,若论卫国公府的规矩,只怕,你也是个没规矩的。” 富然淡淡的道。 不因魏琳的言语而动怒。 不得不说,认了家人,手上有钱,的确给她长了不少的胆。 她不需要惧怕太多。 便是离了卫国公府,逃离长公主府,她也已经有了可以行走的道路,而不是一出门,全是死路。 尉迟家对她很好,她倒也不要求他们一定要对她掏心掏肺的,有目前这样就足够了。 她会想法子,说服魏家,让她随尉迟家一行,先回一趟许州。 她不想再受魏家兄妹的阴阳怪气。 那倒让人减寿。 “你——。”魏琳被气得满脸胀红,“你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我二哥从来没有把你放在眼里,他更不可能把你放在心上。” “我也没要求她把我放在心上,放在眼里,眼下就挺好的,不过,有一事还需要大小姐知悉,凡事都是相互的,没有什么感情是天生的,你不喜我,还想指望我巴巴的靠上去吗?” 富然乐意彼此撕破了脸。 这番话让魏琳又气又恼。 她尽真的一点也不在意二哥。 “以前我愿意息事宁人,愿意委屈自己,可显然有些人喜欢得寸进尺,我可以委屈一日,一月,甚至一年,但我不能委屈一辈子。” “我从第一天进卫国公府,就一直在隐忍,承受,不管是谁的冷眼,迫害,我都受着,现在我不想再受了,有本事,你就让你二哥休了我,否则,就别想管着我。” 魏琳还没反应过来,富然已经带着人离开了。 她让巧儿和金照自己选,若是他们听魏玄的,可以不在她身边护着,她无所谓。 之前有两位奶娘,现在只留下一个,另一个因家中有事已经回去了。 奶娘是无忧熟悉的,对无忧也是真心真意的照顾,若不是迫不得已,她是不希望为无忧换奶娘的。 金照和巧儿依旧跟着。 没有国公爷的吩咐,他们只听夫人的。 “冬娘,过些日子我可能要去许州一趟,你可愿意随我和无忧一道去,若是你实在不愿意,舍不下家里,我们也不会勉强,我改日再为无忧挑选一位奶娘。” 冬娘家里有丈夫和孩子,但是婆母对她并不好。 她年纪不大,才二十来岁,家里二个孩子,大女儿和二女儿,正因为生了两个女儿,婆母对她是脸不是脸,鼻子不是鼻子的。 她出来当奶娘赚了钱,婆母的脸色才好看些,对她两个女儿也没那么苛刻。 若是她赚不到钱,还不知道婆母如何待她。 “夫人,我是无忧小姐的奶娘,只要无忧小姐需要冬娘,冬娘不论哪里,都随你们一道去。”冬娘道。 富然闻言欣喜好。 “好,以后你的月银我这边支出,每月给你再加五两。” 冬娘立刻道谢。 多了五两,她的女儿们,可以穿更暖的衣,吃更好的东西。 “夫人,冬娘一定会尽心尽力照顾无忧小姐的。” 赶车的金照和巧儿都将里头的话听得清清楚楚的。 二人互视一眼。 不知道该怎么向主子禀报。 沈奉安已经好些日子没有见到富然,想念得紧,这几日,她和丈夫一起走访了以前的旧友,如今,都拜访的差不多了。 尉迟随在京城呆不了多久,还是要回许州的。 沈奉安询问富然的意见。 “欢欢,你爹在许州还有许多事要处理,他和鸣修都来了京城,虽说有人打理,可终归还是要他出面的,你爹已经打算再过两日就要启程回许州了,现在想要听听你的意见,你可愿意和我们一起回去?” 沈奉安温柔的问她。 “若是不想也无妨的,你爹回许州,娘还留在这儿,你想回来就回来,娘会在这里一直陪着你。”沈奉安好不容易找回了女儿,她不想再来回奔波了。 若是他们回了许州,欢欢却不能回,刚认下的女儿又要两地分离,这让她如何能接受。 她已经与丈夫说好了,虽然尉迟随还是很不乐意。 自他们成亲后,极少分离。 这一回,若当真分离两地,还不知道要多久才会团聚。 沈奉安可不管这些,让丈夫尽早回去。 她现在眼里只有女儿。 尉迟随也是拿她没有法子。 “欢欢,你随我们一起回许州,那是我们的家,你在家里住上一段时日,见识见识许州的风土人情。”尉迟随道。 富然当然愿意。 “爹娘,我很想去许州,只是,我终究是魏玄的妻子,他若是不同意,我是不是就不能去了?”她眼里闪过担忧。 尉迟随瞧着心头一紧。 “魏玄不会如此不讲理的,你是嫁给他,又不是卖给她,只要你想回去,爹去替你说。” “是啊,欢欢,只要你想,爹娘一定会想法子的。” 富然心头一松,笑中多了几分真诚。 “我当然想,那才是我的家,我却一点记忆都没有。” 尉迟随看了妻子一眼,二人眼里都有愧疚。 是他们不好,才让女儿流落在外。 “妹妹,你别急,回头爹娘直接找魏玄,他一定会同意的。” “好。” 尉迟欣欣在一旁干着急。 怎么办? 现在要将她带回许州,可自己还没有在魏玄身边露过几回脸。 她也没有理由留下来。 她已经感受到父母对她不如以前了。 她要在回许州之前,寻个理由留下来。 就算不能嫁给魏玄。 她也要找个合适的人。 魏玄受邀前往尉迟家。 他对尉迟随夫妻还是很敬重的。 明日,大梁使团离京,一切已经准备妥当。 他可以暂时休息几日。 “岳父,岳母。”魏玄还是以小辈之姿见他们,举止也十分恭敬,不曾摆着国公爷的谱。 尉迟随还是很欣赏他的。 倒是沈奉安瞧他不是太顺眼,毕竟,他是让女儿受过苦的人。 “来来来,修宁,快过来坐,这些日子你忙里忙外的,当真是一刻也不能歇,明日大梁使团离京,后日,我也要回许州了,走之前,特意让你过来,有一事与你商量。”尉迟随豪爽的道。 魏玄:“岳父客气了,有事尽管吩咐。” 尉迟随:“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后日我回许州,想带欢欢一起回去一趟,拜拜列祖列宗,见见族人。” 第205章 买药 尉迟家提出这样的要求,不算不合理。 若富然是从许州嫁到京城的,除非家中有大事发生,否则,是不宜让卫国公夫人从京城远往许州的。 但富然的情况不同,她与尉迟家才刚相认,回去认祖归宗,见见族人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若是魏玄拒绝,那就是不讲情面。 他没有理由不答应。 “太好了,欢欢,咱们可以回家了。”沈奉安最高兴,她原本是想留在京城陪着欢欢,现在可以带女儿一起回许州,比什么事都让她开心。 富然也开心,但她压在心底,没有太表现在明面上。 以免魏玄看了反悔。 “娘,这些年都是女儿不孝,现在也该回去见见族人。”富然道。 “傻孩子,与你何干,你才是最可怜的那个人,娘一定会好好补偿你的。”沈奉安又落泪了。 富然不想再多愁善感下去,说了几句轻快的话,逗笑了沈奉安。 “你回去准备些需要的东西,咱们过两天就出发。” 尉迟随与他们一同回去。 尉迟欣欣是越发的心急,再这样下去,她就真要得回许州的,要回去过不受宠的日子。 从前她是尉迟家唯一的大小姐,多少人捧着她,顺着她,早就上尉迟家提亲,可她一个都看不上。 现在时机不同了,她不但不是尉迟家唯一的大小姐,甚至她只是尉迟家的义女。 其中的差距,她太清楚了。 她要为自己谋个未来的。 尉迟欣欣决定出门找机会,“娘,咱们都要回去了,我想出去采买些京城的特产回去,送给许州的亲人们。” 沈奉安也同意。 “是应该的,就趁这两日,好好置办些东西,回去给族人们都送一些。” “好。” 有了出门的机会,尉迟欣欣这些日子已经将京城的优质未婚男子摸得清清楚楚的。 只是—— 没有几个人像魏玄一样。 就算没有娶正妻,府里也是不缺妾室通房的。 她要留在京城,不再回许州,还要挑一个身份地位都不会太差的。 找了一圈,并没有找到合适的。 她开始将主意打到沈宴身上。 沈宴是慎国公府的世子爷,老国公已去,只要圣旨一下,他就是的慎国公。 他虽成过一次亲,可他府里后宅干净,没有妾室通房,与魏琳之间成亲三年,也是干干净净的,没有多余的麻烦。 她本是属意魏玄的,可魏玄不是个容易亲近的。 加之富然还在,富然有尉迟家大小姐的身份加持,她真的不容易将其扯下来。 她要为自己的未来谋取幸福。 尉迟家要离开京城,自是要设宴回请旧友亲人,好好谢谢他们。 尉迟欣欣就想趁这个机会,让自己与沈宴先有名份。 沈宴就不得不认了。 为此,尉迟欣欣在外头买了些好药。 富然是在置办东西的路上看到尉迟欣欣进了药铺,她要去许州,头回见面,也要给亲人们送去见面礼。 她还特别向沈奉安询问过,那些人的喜好,也就一一为他们安排上。 送的东西不贵,甚在心意。 “尉迟欣欣这个时候,去药铺做什么?”本与她无关,不过,她与尉迟欣欣实在是不投缘,相看两相厌。 “巧儿,你过去问问,她买了什么药。” “是,夫人。” 巧儿去了药铺,片刻后折回。 “夫人,尉迟欣欣在药铺里勾了几味普通的药,主治感冒风寒和昏车,怕是在路上要用的,不过,其中有一味药,比较特殊,是夫妻之间闺房之中用来调节气氛的。” 巧儿说得还挺委婉的。 “……。”不就是媚药吗? “她一个人未出阁的姑娘家,买这种东西做什么?”富然觉得其中有异。 尉迟欣欣近来对自己的态度,除了瞎子都能看得到。 现在买这种药,她若是用在自己身上,不但毁了她自己,也会让整个尉迟家背上不好的骂名。 这是玷污尉迟家的门楣。 假如,她是想用在别人身上,那就是犯罪啊。 她怎么能让尉迟欣欣临行之前犯事,从而拖长行程,万一生弯,她岂不是没有机会再去许州。 不成,她一定要去许州。 先在许州呆个三五个月,之后再另寻理由向魏玄提出和离,他想休妻也成,她对这方面的事不太在意。 若是他不同意,执意要她回京,那也成。 她可以在回京的路上制造一两起事故,假死脱生。 她已经计划好了,可不能让尉迟欣欣给破坏了。 富然立刻改变了主意,将自己列好的采购清单交给巧儿,让巧儿按照单子上列的帮她采买,她将银子交给巧儿。 巧儿是个能干的,这点活对她来说都是小意思。 她与金照去了一趟尉迟家。 她是与尉迟欣欣前后脚进的门。 尉迟欣欣没料到今日还能再见到她。 “姐姐不是应该在家里收拾东西,怎么还有空过来了,咱们后日就要起程了。”她僵着脸道。 “我没什么东西要收拾的,随时可以走,反正在家无聊,逛了逛街,顺路就过来了,倒是无意瞧见妹妹进了药房,怎么?妹妹可是哪里不舒服?要不要请大夫过来瞧瞧?卫国公府的冯大夫,医术还是很好,不如请他过来为你瞧瞧。” 尉迟欣欣闻言,犹如雷击。 她尽看到自己从药房出来。 “姐姐怕是看错了吧,我没病没痛的,去药房做什么?”她不痛快的道,“现在姐姐回了尉迟家,我已经不敢奢望爹娘和大哥对我有多好,现在只想能在尉迟家有个立足之地,姐姐可不能冤枉我。” 冤枉? 富然看着她一脸欲哭的模样,觉得她演技是真的好。 “我怎么就冤枉你了,你从药房出来,我怕你有事,可是一路随你回来的。” 此言一出,尉迟欣欣的脸色惨白如雪。 她嘴唇微颤。 “还,还是被姐姐发现了,这两日染了风寒,我怕过了病气给娘,一直没敢往外说,这会提前捉了药,也是希望能防住,否则,一路上我怎么敢和娘接触。”她边说边落泪。 可怜又无辜。 第206章 平安 富然倒是不能直接将她的药都拿出来,昭告众人。 她还什么都没做呢。 拿的也不是实证。 “那妹妹可要好好休息,别太劳累了。”富然客套地道。 尉迟欣欣道了声谢,匆匆地进去了。 富然慢悠悠地往里进。 尉迟鸣修这时也行色匆匆的往里进。 明日尉迟府设宴,倒没有方邀很多人,只是很亲近的亲人朋友。 加想来也就三四桌吧。 菜品已经安排妥当的,余下的也着手安排好了。 “妹妹,你怎么回来了?”尉迟鸣修惊了一下,“你不是说要采买些东西,都买好了?” “差不多了。”富然见了他,神情柔和许多,尉迟鸣修是一直妹妹,妹妹得叫她。 正因为她眼下还没有改名,他也不怎么叫她欢欢,更不会叫她富然。 富然觉得,回了许州,可以将名字改回来。 尉迟欢欢,也挺好的。 欢欢——多快乐。 富然富然的,一点也没富呢。 希望欢欢,是真的开心欢喜。 “你怎么这么着急,额上都是汗。” “要安排的事情多,爹娘都交给我办了,他们还要再会会老友,以后怕是没有很多时间过来。” “也是,许州到京城,路途遥远,哥哥,回了许州,我也不回来了。”她玩笑似的道。 尉迟鸣修还是惊了一下。 从她的眼里看出了认真。 他神情沉了沉,“若是妹妹不想回来,那就不回来,有尉迟家在,没有人敢再欺你半分,再逼你做自己不喜的事。” 富然笑着点头。 有人罩着的感觉,还是挺好的。 她随口提了一句尉迟欣欣,提到尉迟欣欣可否有心上人。 “欣欣没有心上人,她平日爱耍些小性子,对未来夫婿的要求极高,在许州就相看了不少,没有一个合意的,这一趟来了京城,本来是要为她挑一个的,但时间上来不及。” 尉迟鸣修也颇敏锐。 “你怎么问起这个?” “可是欣欣有什么问题。” 虽寻回了亲妹妹,可欣欣终归是在尉迟家长大的,他也是当她是亲妹妹一样关怀的。 “她没什么问题。”富然没有多言。 翌日,是尉迟家设宴的日子。 富然一早换好衣衫,抱着无忧出府。 还没踏出门,才知道怜星公主今日就要随那都前往大梁了。 她最近实在是过于高兴可以离开卫国公府,可以去许州,可以天高任鸟飞。 所以,忘了怜星公主今日离开,她还有些愧疚。 立刻让巧儿从房里挑了几样怜星公主可能用得上的礼,匆匆赶到城门口去送一送。 魏玄今日也送大梁使团。 富然到时,他们已经出了城门。 “金照,你快一点。” “夫人,人太多了。”金照也无计可施。 “那你靠边停车,我自己走。” 使团的车驾才刚出城门,行驶得很慢,若是她快一点,还能的赶得上。 车上备的那些东西,她不打算送了。 手里捏了一块玉佩。 玉佩中间刻着平安二字。 她一直随身带着。 这会,她想将平安送给怜星。 “夫人。” 魏玄在从群中看到富然,以为瞧错了。 “主子,的确是夫人。”高免确认了一眼。 “她怎么会在这里,金照呢?” 高免确定金照就在不远处。 “夫人是来送怜星公主的。” 魏玄亲自下了马车,越过人群,直接扣住富然。 “你在做什么?”此处人潮拥挤,便是巧儿护在她身边,她这样乱钻可知会遭到何种不测。 “魏修宁。”富然看到他,神情一松,“我怎么就忘了今天是怜星公主离开的日子,我还没有和她好好告别。”她的眼眶微红,因为着急,手抓握着她的衣袖,微微使了些力。 魏玄目光落在她的手上。 “你要送她?” “是啊,你能带我去吗?” 他能。 他让高免牵了马,人群见他,自动散开,他将富然抱上马背,稳稳的骑着,一路追出了城。 使团还没走远,见卫国公追过来,还以为发生了什么重大的事,一个个都停了下来。 那都更是亲迎。 “卫国公,可还有事交代?” “我夫人要与怜星公主话别。” 那都看了富然一眼,富然已经越过他,跑到前头的马车跑,唤了怜星。 她将玉佩送上。 “此物虽不贵重,却是我刚有钱的时候买下来的,上面刻着平安二字,一直保佑着我,一路来,我的境况的确越来越好了,现在将这枚玉佩送给公主,希望公主未来也能平安顺遂。” 怜星笑得温柔。 “如此贵重的东西,我怎么能要,你还是留在身边,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照顾自己的。” 富然直接将玉佩往她怀里一送。 “从前我也孤苦无依,尝尽人间百苦,被亲人卖身为奴,过着有今天没明天的日子,可现在,我有了真正的家人,一切苦尽甘来,公主也会如此的,上苍终究不能一直薄待我们是不是?” 怜星眼眶泛了红。 “你说得对,上苍怎么能一直薄待我们。” “对,它长了眼,只是世间凡人太多,它不能第一时间看到我们。” 怜星收了她的玉佩,说了许多感激的话。 使团再度起程。 怜星看向赶车的护卫。 那护卫,是一直护在怜星身边的,他不言不语,但他的眼里,时时都有怜星。 若有一日,报了仇,完成心愿,她希望,怜星公主可以过上平淡幸福的生活,身边有人一直护着他。 等到使团走得很远,富然才悠悠收回了目光。 魏玄一直在一旁看着她,并未出声打扰她。 刚才她说的话,他一字不落地全听进耳里。 曾经的她,是受过许多苦难。 “她不会有事的。”魏玄道,“我暗中派了人盯着,必要时,可以让她抽身回大月。” 富然抬头看他。 “真的吗?” “自然。”他从不说谎话。 富然没再质疑他,她平息自己的情绪,想起今日尉迟家宴客,她可不能太迟。 进了城后,她跳下马。 对他道:“今日尉迟家设宴,你一定没空去,实在是有些可惜了,我先过去,你忙吧。” 说罢,转身就要找金照和马车。 第207章 抓个正着 人太多,金照的马车不好赶到离城门口太近。 幸好夫人是被国公爷带走的,否则,金照和巧儿就是护卫不同的罪。 “是夫人。”巧儿已经看到富然在到处搜寻。 “夫人定是在找我们,我先过去。” “好,我在这里等着。” 巧儿挤过人群,她会武,身上没有负累很快就能穿越人群,走到富然的面前。 “国公爷,夫人。” “巧儿,我正到处找你们呢。”富然眼里一亮,“金照和马车在哪,你快带我过去,若是再不赶到尉迟家,他们会担心的。” “是。”巧儿应是,带着富然就走。 富然从头到尾没有回头看魏玄一眼。 巧儿也认为,国公爷今日是没有时间陪着夫人回娘家的。 却不知,魏玄正站在原地,目光深沉的看着富然。 富然一上马车,就让金照快些赶路。 这里人多,还真快不了。 金照东拐西拐的抄小路,赶到尉迟家,尉迟家已经开席了。 客人全都到了,就等着她。 “妹妹,你可算来了,我还以为你不来,正打算去魏家找你。”尉迟鸣修眼快,一眼就看到富然,快快的迎过去。 “我不知道今日是怜星公主去大梁的日子,刚才去城门口送她,以后怕是没什么机会见了,这才耽搁了一点时间,我去跟爹娘说一声。”富然解释道。 “好。”尉迟鸣修和她一起入内。 席面只摆了四桌,都在正屋当中。 尉迟随亲自招待客人,倒是沈奉安因身体原因,尉迟随并没有让她陪着一起待客,倒是坐着与客人一同吃席。 沈奉安是看了又看,怎么也没瞧见富然过来。 她也有些心急,但客人已经上门了,她不好在面上显出来。 她的这桌是沈家的亲眷,包括沈宴,沈夫人。 “富然来了。” 沈夫人先瞧见了,笑道。 沈奉安也瞧见了,立刻起身:“欢欢,怎么来得这么晚,娘还以为你不来了呢,正要让你哥去看看。” 富然又将刚才解释过的话再说了一遍。 沈奉安这才点头:“只要没事就好。” 在她身旁,给富然留了个位置。 富然坐下,尽没看到尉迟欣欣。 “娘,欣欣呢?还有表哥呢。”沈宴尽也离席了。 “欣欣刚才不小心被酒水沾了衣服,去换衣服了,沈宴也是,让他到鸣修的屋里,换一身鸣修的衣服。” 这么巧。 两人都被弄湿了衣服,且一起去换衣服。 没有别的人。 她朝尉迟鸣修勾了勾手。 尉迟鸣修过去:“怎么了?” “哥,我觉得有问题,你带两个人去看看,怎么两人同时湿了衣服。” “好。”尉迟鸣修想起之前她所说的话,立刻叫了人一起过看。 富然没急着起身。 席已经开了,大家吃得正热闹,这会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奉承的话。 沈奉安与人说完话,见尉迟鸣修离开。 “你哥去哪里?” “去找欣欣和表哥,他们这么长时间还没有来,怕不是遇上麻烦了。” “哪来的麻烦。”沈奉安不以为意,“不过是换身衣裳罢了,能有什么事。” 富然只是笑笑。 桌上的菜色是提前就拟好,准备的材料,厨师也是精心烹饪的,味道都十分鲜美。 富然吃了一点。 院子里没有其他声响,她猜,应该没有发生什么事。 但尉迟鸣修一直没出来。 若是无事,他为什么还不回来。 正吃着,门房来报,卫国公到了。 尉迟随也怔了怔,没听说他今日会来。 富然也是,他今日不是挺忙的吗?再说,刚才她来时,他也没提了。 突然之间冒出来,这算怎么回事。 沈奉安看了女儿一眼。 “怎么回事?他怎么有空过来?” “应该是忙完了手头上的事,知道尉迟家设宴,他不来不太妥当,这才抽空来的吧。”富然不知,只是这么猜着。 沈奉安颔了颔首。 也只能这么想。 魏玄是男客,自是坐在主桌那边,给他空了一个位置出来。 魏玄看了富然一眼。 富然微微点头,继续吃东西。 倒是桌上有不少人奉承,魏玄一一应答,还敬了众人一杯,自认罚酒。 酒宴上,情况倒是挺融洽的。 只是,沈宴和尉迟欣欣,与尉迟鸣修一直没有出来。 直至将客人送走,他们也没有出现。 沈夫人也觉得奇怪。 沈宴平时可不是这样的。 尉迟鸣修听到外头的声响渐散,知道众人离开了,他才一脸铁青的出来。 “爹娘,舅母,出事了。” 所幸,这会宅子里已经没有其他人,除了魏玄,就是沈夫人。 他们一起到尉迟鸣修的屋里,只见他床上躺着两个人,衣服松散,面色潮红。 沈宴的怀里,赫然躺着尉迟欣欣。 魏玄眯了眯眼,眼中含着厉色,毕竟,沈宴曾是他的妹夫。 “怎么回事?”沈夫人重重的道,沈奉安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反应,“鸣修,让闲杂人等都退下。” 下人已经屏退。 只用留下他们几个相干的。 二人显然没有成事,但是衣服都松散了,又有了肌肤之亲。 沈宴是个男人,名声倒是不重要,可尉迟欣欣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家,若是传扬出去,她的名声尽毁,就再也没有机会嫁个好人家。 一个女子,闺中名声是最为重要的,这与失了清白没有什么两样。 “叫醒他们。”尉迟随怒道,“成何体统,今日家中来了那么多人,万一传扬出去,让人如何说我们。” 可任凭怎么唤,他们就是不醒。 尉迟随让人端水来,冷水。 一盆冷水直接泼在二人的身上。 沈宴和尉迟欣欣都醒了。 二人有片刻的错鄂,不解为何屋里突然来了这么多人,可很快,他们就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 沈宴面色惨白。 尉迟欣欣开始哭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沈夫人重重的道,“沈宴,你怎么可以做出这样的事来。” 沈宴面上毫无血色。 他眼中有茫然。 “娘,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回事,我进屋换衣裳,突然之间,头昏昏的,后来的事,我什么都不知道。”更不知为何他会与欣欣表妹在床上。 第208章 好心机 尉迟欣欣则只知道哭,特别激动的哭。 富然没想到沈宴如此不设防,如此轻易的就被尉迟欣欣给弄倒了,但那一日她买的药并没有这样的效果。 看来,尉迟欣欣的手里还真有不少好东西。 沈宴当场就被沈夫人执行了一顿家法。 可事情已经发生了,沈宴是男人,总是要负责的。 沈家向来清正,极少行差踏错。 沈宴现在脑子还是昏昏沉沉的。 “奉宴,妹夫,这件事不管是怎么发生的,结果都摆在这里,沈家会负责的。” 沈奉安也是一脸的不敢置信。 她相信自己的侄子。 沈宴是个极优秀的孩子,他也极其克制,对于男女之事上,从来不会乱来,之前也仅只有魏琳一个妻子。 身边没有妾室通房,就算是丫环那也是魏琳那边安排的。 哪怕就是这样,魏琳还与他提了和离。 现在又遭这样的事。 欣欣是他们养的,倒也不至于主动做这样的事。 可谁会对他们下药? 今日来的都是与尉迟家关系甚好的。 “是姐姐,一定是姐姐。” 谁知道尉迟欣欣一口咬向富然。 富然无语。 “你怎么还怪上你姐姐了?”沈奉安怒道,“此事与她有什么关系?” “我之前买了些路上要用的药,姐姐问过,也瞧过,一定是那时动的手。”尉迟欣欣哭得梨花带雨的,“自从姐姐认回了身份,一直就视我如眼中钉。” “觉得我这么多年占了她的身份,抢了她的爹娘,呜呜——,她自己当初和卫国公也是因为下了药才成了夫妻,她是想让我也体会她的不幸。” 尉迟欣欣说得头头是道。 若不是说的是她,富然当真是要给她鼓个掌。 说得真好。 一听就像是真的。 简直就是个恶狠,且心胸狭窄的姐姐,全力报复可怜的妹妹。 她多无辜了。 “爹娘,我真的没有想过姐姐会这样想我,还做出下毒的事来,现在我要怎么办?嫁给表哥,表哥定会怨我的,我还有什么脸色继续留在尉迟家,还不如死了算了。” 尉迟欣欣立刻就要寻死觅活的。 沈奉安也犹豫了。 “不可能是欢欢的,欢欢没有必要做这样的事。”可,她又迟疑了。 她们母女终归是分离得时间太长,她完全没有来得及参与女儿的成长,她也不知道女儿这么多年的成长过程,遇到了那么多难的事,性情到底变得如何了。 欢欢所言,全是事实。 当初魏玄与富然也的确是因为下药才在一起的。 现在沈宴与欣欣简直是完全一样的剧情。 尉迟欣欣终究是他们养了十几年的孩子,他们怎么也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去死。 “是沈宴的错,如今沈宴府中亦无妻妾,就委屈欣欣嫁进慎国公府,沈家不会亏待你的。”沈夫人道。 尉迟欣欣还在哭。 “不行的,不行的,姐姐定是不愿意让我嫁进沈家的,当初她嫁进魏家过了那么长时间的苦日子,她怎么会想让我去沈家过好日子呢。” 富然简直没有耳朵听。 她万万没想到,尉迟欣欣下了这么大一盘棋,在这儿等着她呢。 “你说是我下的药,倒是把证据拿出来啊,看一眼就给下药,还是如此厉害的药,我从哪里寻来的?”简直胡说八道。 “当初,你不也给卫国公下药了吗?”尉迟欣欣柔弱无比的道。 此话一出,现场一片寂静。 富然冷了脸。 她两步上前,一巴掌直接扇在尉迟欣欣的脸上。 “你做得好局,在这儿等着我呢,告诉你,没有人怀疑当初是我下的毒,连魏玄也不曾,是个人都知道,魏玄是什么人?谁都能对他下药吗?” “你也太瞧得起自己,你也配我做局,这么多年,爹娘没有来认我,我受再多的苦,依旧活得好好的,认了我,我也是亲生的,何必跟你一个认养的较劲拉低自己的身份。” 尉迟欣欣的脸立刻肿了一块。 尉迟随和沈奉安吓了一跳。 “欢欢,你怎么——。”还打人了呢。 可一看到富然的脸色,余下的话,他们没有说出口。 “爹娘今日若是护着她,凭她清口白牙污蔑我,那这门亲,也不必认,在你们心里,眼里,真正认的女儿是她,你们养她十几年,我算什么?不过是十月怀胎,生下来没养两个月都丢了的人。” “满打满算与你们在一块的时间也只有一年多,时间太长,早就模糊了,你们一直愧疚的只是我的生死不明。” 尉迟随和沈奉安立刻后悔了。 他们不是一味的要帮着尉迟欣欣。 只是眼下,尉迟欣欣是受委屈,是受苦的那一个。 “妹妹,你怎么能这么说,我们一家找到你不知道有多高兴,你这样说,是会寒了爹娘的心啊。”尉迟鸣修道。 富然的眼里只有冷静,漠然。 “当日,我是否告诉过你,她买了药,不知要用于何处?” “是。” “今日,她把药用上了,还想拉我下水,当初我与魏玄受人摆布,京城谁不知道,是长公主所为,现在倒好,尉迟欣欣红口白牙,往我身上泼脏水,若是我给魏玄下的毒,那我所受的苦,便是我该受的,我罪该万死。” 富然瞧得十分刺眼。 尉迟欣欣依在尉迟随的怀里。 沈奉安在一旁护着。 她怎么没看明白呢。 她就算是亲生的,也只是才认下的,真正有事时,他们肯定是更相信一直养在身边,知根知底的。 “姐姐,你不要这么说,都是我的错,是我胡说八道,你不要生气,不要怪爹娘,他们是无辜的,他们为了找你,费尽了心思,受尽了苦难,你不能这么说她。” 尉迟欣欣护起尉迟随和沈奉安。 富然瞧着她演戏,演得情真意切,十分让人感动。 她不知道这是尉迟欣欣骨子里带来的奸恶,还是在尉迟家养出来的。 若当真是尉迟家养出来的这样的女儿。 她还真不想回尉迟家。 素日瞧着,尉迟随和沈奉安对她都很好。 关键时刻才能看出来。 一个个都信了尉迟欣欣的鬼话。 “所以,是我的错吗?当初是我自己要失踪的吗?还是你好,毫不费力的养在他们身边,我怎么这么讨在嫌呢,需要他们费尽心力的去找。” 她这人心里清明一片,容不得半点灰尘。 若是真心实意对她好的,她十倍待之。 若是参夹了其他的,她也容忍不了一点。 “欢欢,你不要这么说。”沈奉安湿了眼,“没有,没有人怪你。” 第209章 决心离开 富然的情绪还是挺稳定的,毕竟,她只是替原主不值。 原主已经不在了,她没有机会认回属于她的亲生父母,若是原主还在,她定是无条件地原谅父母兄长,甚至是这个代替了她十几年的养妹。 她对原主的一切都感同身受,这副身躯是她的,不管以前还是未来都是她的,她都要承受。 包括她上一世的经历,不是说忘就能忘的。 尉迟欣欣要落井下石,往她身上泼脏水,好啊,一起泼,看看谁泼出的脏水多。 “尉迟欣欣都替你们说了,她一直和你们在一起,十几年,这样的话她没少听吧,才能脱口而出,是啊,你们就不该找,已经丢掉的,存活率根本就没有的孩子,还想着她干什么,你们有尉迟欣欣就够了。” 富然冷笑了一下。 回头遇上魏玄的眼。 她不闪不躲地看着他。 刚才尉迟欣欣说这些话时,他倒是矜持得很,什么都没解释。 他和她都是受害者。 他却在此时选择闭上嘴。 是赞同尉迟欣欣的话,是觉得还是很可能是她下的毒吧。 她出了房门,带上奶娘和无忧。 直接离开了。 金照的马车在门外候着。 她没有上他的马车。 冬娘抱着无忧紧紧地跟着她。 巧儿也想跟,被富然赶走了。 金照赶马车的功夫,已经不见富然的身影。 她拐进一条小巷,带着冬娘躲进一家民宅,给了点银子,躲上半日,人家也愿意的。 “夫人,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冬娘不明白,有误会说清楚就好了。 现在离开,受累的还是夫人和无忧小姐。 “冬娘,不管我是不是卫国公夫人,我允诺给你的月银一分都不会少,你若是不想跟着我,现在就可以回去。”她不拦着。 冬娘见她神色认真,心头一窒。 “夫人,冬娘照顾无忧小姐这么长时间,也是真心真意的对她好,再说,我回去没了收入,也是要被家人排挤的。”冬娘苦笑。 “那咱们就一起渡过难关。” 她一开始没想走。 今天的事情发生的太突然,尉迟欣欣的算计,她父亲和兄长的迟疑与怀疑,还有魏玄的闭口不言,让她心寒到了谷底。 离开是她一直想要做的事。 原本是打算和尉迟家一起离开的,至少,她的无忧能过得轻松一些。 现在看来,还是要靠自己。 “冬娘,他们好面子,肯定不会轻易让我离开的,幸好我提前准备好了,平日随身带的包里,有准备好的东西,还有些钱也放在国公府外头,等没人注意的时候带走。” 有了上回的经验,这回她是要准备好一切再走。 钱武因她而伤,但钱武是魏玄的人,魏玄会管。 程江救了她,她是不能不管的。 还有阿林,她得想法子让他们离开卫国公府,出来见上一面,若他们愿意与她一起走,她定不会让他们白干。 若是他们不愿意,她也希望能还了这个恩情,毕竟,以后未必还有机会见面。 她拿了钱,换了一身民妇的装扮,冬娘也换了,无忧身上的衣服直接和对方的孙女交代。 她们的衣服料子都是上等的,民妇自然是愿意换的。 拿去卖,那也能卖不少的钱呢。 富然又花了钱,让民妇出门替她买了一整套女子修鉓妆容的胭脂水粉。 化妆术用得好,也是易容术。 她只知道,自己不是一时兴起。 这一年多以来,她在外头也认识了些人,特别是天桥底下的乞丐,他们有许多门路。 她每回出门,会去天桥走一趟,遇上机灵的,给他们一些银子。 一来二去的,倒是认识一个机会小子。 尉迟家和魏家都在找她。 她不管这些。 她觉得如果要出城,唯一的机会,就是和天桥底下这群乞丐一起。 否则,有魏玄的命令,她未必能从城中出去。 小乞丐叫小六子。 据说在家中排第六。 因家穷养不起,七岁就被卖了,但他灵活,从戏班里逃了出来,后来一直在天桥底下讨生活。 虽然过得苦点,倒也自由自在。 今年也不过才十五岁的年纪,俨然已经是个老江湖了。 “你帮我去卫国公府,找这个人。”富然给小六子画了画相,是阿林的画相。 程江现在还在养病,不会轻易出门,所以,他是出不来的。 阿林每日倒是会出府一趟。 “姐姐放心,这件事就交给我了。”他带着阿林的画相,和富然交托的信件,带着几个人,摇摇晃晃的到处走。 富然给了些银子交到小六子手上,小六子允诺回头给他们买酒喝,买牛肉吃。 一个个可开怀着呢。 * 一眨眼的功夫,富然就不见人影了。 魏玄只是与尉迟随说两句话的功夫,一出来,发现金照和巧儿都在。 他眉头紧锁。 “夫人呢?” “夫人不让我们跟着。”巧儿道。 金照直接低下头。 “不让你们跟,你们就不跟了,现在人呢?” 金照和巧儿相视无言,他们以为夫人生气,只是想自己走回去,他们只想等夫人稍微走远一些,看到他们不碍眼,他们在身后跟着。 可谁知道,一眨眼的功夫,人就不见了。 “高免。” 魏玄气急。 “还不快派人去找。” “是。” 尉迟随和沈奉安知道魏玄去找人了,他们并没有太担心,毕竟,欢欢只是一时气恼,回头他们好好好哄一哄。 定是能化解误会的。 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既然沈宴和欣欣已经有了肌肤之亲,就算没有彻底成了夫妻之实,可欣欣的名声尽毁。 他们不得不做主,让沈宴娶了欣欣。 沈宴药效还没有完全清醒,心里悔恨交加,为何他如此轻易的就中了毒。 “我相信毒不是欢欢表妹下的,与她无关,可这毒,总有人下,我们一定要查清楚,不能着了恶人的当。”他惨白的脸。 “欣欣表妹闺誉有损,是沈宴的错,沈宴定会负责的。” 沈宴是个有担当的。 尉迟欣欣仍是默默地哭着。 只是哭声小了很多。 “到底是谁干的,要是让老子找出来,老子定要让他碎尸万段。”尉迟鸣修怒吼。 什么恶人能干出这等事来。 不但毁了沈宴和欣欣的声誉。 还让欢欢气成那样,原本欢欢喜喜的一家,都闹成什么样了。 简直罪该万死。 第210章 不起眼的小六子 一旁正哭着的尉迟欣欣颤了颤。 尉迟随还以为她仍在害怕。 “好了,让欣欣回房休息。”他让丫鬟先送尉迟欣欣回房。 今日来的客人多,连这些沈府带来的丫鬟也到前头帮忙去了。 可谁会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 若是知道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当初,他们就不会设宴,直接离开京城,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沈奉安的身子骨本就不太康健,经历了这样的事,她整个人都虚软无力。 “侯爷,你也去,去找欢欢,欢欢一定是怪上我们了,咱们好不容易才找回来的女儿,可不能伤了她的心,她要是不认我们怎么办?” 沈奉安是无法接受那样的后果。 她千求万求,才求得了亲女儿的生,才能认回来。 她没有帮着欣欣,只是当时情况特殊,她迟疑也是正常的,怕是伤了欢欢的心。 沈奉安泪流满面。 “侯爷,当年欢欢丢了,我的心已经死了,这么多年,欣欣养在尉迟家,我们没缺她物质上的,连情感上的也不曾对不起她,可我们不对起欢欢,这么多年,我们什么都没有给她,生了她,却没有养她,不在她身边陪伴她。” “这本就是错啊。” 尉迟随哪会不知妻子的心意。 “我知道,欣欣毕竟养在我们跟前十几年,一直叫我们爹娘,我们也当她是自己的女儿来养着,可若是欢欢介意——。” 尉迟随微微一迟疑。 当初不是妻子要收养欣欣的。 是他的决定。 妻子一直都希望找到自己的亲生女儿。 “现在发生了这样的事,欣欣要嫁给沈宴,欢欢随我们回许州。” “可她已经嫁给魏玄了,她也要留在京城,你说,我们要不要搬到京城来住。” 尉迟随略一迟疑。 倒也不是不可以。 虽说他们的家业都在许州,可许州有尉迟家的族人,鸣修是辰远侯府小侯爷,他留在许州坐镇也可以。 只是现在一切还未定。 “到时你若想留在京城,咱们就在京城买一处宅子,离欢欢近一些,好让你时时能看到她。” 沈奉安点点头。 尉迟随为她擦尽脸上的泪。 哪舍得她哭。 “你快去,快些找到欢欢,和她解释清楚,她还在气头上,可不能让她气坏了身子。” “好。”尉迟随让妻子好好休息。 慎国公夫人也带着沈宴回去了。 接下来就要准备迎娶尉迟欣欣的事。 不管背后是谁下的药,错已经铸成,沈宴是万万不能推卸责任的。 可当日寻了半日,直至天黑,都没有找到富然和无忧。 她们好似就这样消息在京城的茫茫人海中。 她没有回卫国公府。 在京城,她能去的地方实在不多。 长公主府是不可能去的,去了连命都保不住。 剩下的也只有卫国公府。 除此之外,与她说得上话的人并不多。 可魏玄还是派人去明月那边找了,她并没有去。 京城的各大客栈都找了,还是没有找到她们。 实则,富然当晚就变了妆,借了一户民宅住着。 冬娘与她姐妹相称。 称孩子是冬娘的,毕竟,冬娘喂着奶呢,收留她们的人也信。 富然自称未婚,她现在是一身未婚女子的妆扮,扮相普通,瞧着就是看一眼再看一眼都不记得的人。 冬娘说孩子的爹意外去世,婆家容不下她生了个女儿,这才赶她们出来。 妹妹是来接她们回娘家的。 娘家在城外三十里。 她们只在此处落脚一晚。 收留他们的是一户木匠家。 当家的出城帮别人干活,两日后才回。 家里只有一个妇人,三十岁左右。 一儿一女,女儿十二三岁,儿子十来岁的样子。 都很纯朴,看到无忧,也很喜欢。 次日一早。 富然就带着冬娘和无忧要离开。 妇人去买菜,从外头听了点风声。 “听说卫国公夫人失踪了,现在卫国公正满城的找他们呢。” 妇人并没有怀疑到富然和冬娘的头上。 冬娘就是一个普通的妇道人家,瞧着一点也不像是个贵人。 倒是无忧看着粉嫩嫩的,十分讨喜。 “怎么还逃了呢,卫国公夫人这么大的身份,在府里光是享福就行了,还有人傻傻的往外逃,我看啊,定是在闹小脾气呢。”富然道。 妇人一听,也十分在理。 是啊,卫国公夫人多尊贵的身份,哪有人不要的。 定是小打小闹。 富然带着冬娘择小道离开,去了天桥下找小六子,并让小六子送信给阿林。 这期间,富然带着冬娘和无忧,一直躲在天桥底下。 有了小六子的关照,并没有人为难她们。 等了大半日。 小六子带着阿林过来了。 阿林看到她们的第一眼还没认出来。 “阿林,是我。” “富然——夫人。”他立刻改了日,惊讶地道:“真的是你,刚才这小子说的,我还不太信呢,现在国公爷派人到处找你,你怎么不回去。” “我不回去了,你帮我给程江带句话,还有,现在府里的人都在外头找我,府里的守卫就没那么森严,你去帮我拿点东西。” 她简短地告诉阿林她的打算。 她早就想离开了。 阿林是从一开始就看到她受过的苦。 能活到现在也不容易。 在卫国公府讨生活,并没有那么容易。 “我们在哪都是讨生活,也不一定在京城,京城呆的时间长了,也会厌烦的,你放心,程江一定愿意跟你一块走的,我回去告诉他。” “等等——。”富然拉住他。 他的性子是不是太急了点。 她话还没说完呢。 “阿林,不着急,你们不跟我一起走,程江的伤还没有完全好,现在离开,对他不好,我和无忧还有奶娘先出城,我们在城外三十里处的城镇等你们,延路上我会做记号,你们仔细点一定能找到的。” 阿林想着程江的状况的确不太好。 “你真的要瞒着国公爷离开京城?他要找,就一定会找到你的,你躲不掉。” 富然低笑,摇了摇头。 “以前我之所以没走,就是因为有太多的顾虑了,一天拖一天,最终怎么也走不成,现在,我不想拖了。” 阿林看着她,没再提问题。 “好,你等着,我回去先给你拿东西,让小六子跟我一起去。” 第211章 臭也得走 没有人防着阿林,阿林来卫国公府没几日,又是富然带进府里的人,平日就安排了个闲职,在阿林进府之前,魏玄已经派人打探清楚阿林的底细。 家世清白,在长公主府也做着寻常护卫的活计,没派上什么大用。 阿林趁没人时,进朝光院,按照富然所说的,偷了些要紧的出来。 还得避着小宁子。 差点就被小宁子给发现了。 他没耽搁,将东西交给小六子,叫小六子拿给富然。 本来他还是不太相信小六子的,一个在市井混的,若是把钱财交到他的手上,他不可能不贪的。 万一他私自给扣下了呢。 富然却让他放心,小六子人小,却是个聪明的。 现在卫国公府的人还到处找她呢,拿她的东西,对他没有好处。 “程江,你怎么样?”阿林进屋,把门带上,扶程江起来,给他倒了一碗水。 “我自己来。”程江接过水,他已经恢复了一些,能下床,日常打理自己的事,他都能做,只是,还不能做更剧烈的运动。 行走也不能大步,更不能跑。 大夫说了,他再休养半个月,大抵也就痊愈了。 程江不习惯整日呆在房里,可这具身体成了这样,他想折腾也折腾不起来。 阿林靠在他耳边,小声的将富然的打算告诉他。 “她什么要走?” “应该是马上就要走,早走早好,免得又被带回来,这一次,她是铁了心要走的,我是打算跟她一块走,你呢?”阿林对自己的未来倒也随意。 在长公主府当过差,看过太多当下人的死得不明不白。 知道人命在有权势的人手里,那是如同蚂蚁一般,随时都可以捏死。 没有人可以为他们主持公道。 往后余生,还是远离权贵,过点简单踏实的日子。 程江沉默片刻。 “好,你寻个机会告诉她,过两日,咱们就出城找她。” “好,我寻个机会告诉她,放心,就算咱们没找上她,她也会在城外三十里等我们。” 程江一口气喝干了水。 他该快些好起来,一晚些大夫来了,他该问问大夫,可还有更有重些的药,能让他好得快些的。 富然仅带着无忧小姐和奶娘出府,两个女流之辈加上一个孩子——,身上又带了些钱财,还是很有风险的。 若是他们能护在她们身边,至少能好一点。 * 小六子将阿林交给他的东西,原封不动地交到富然的手上,富然也没有吝啬,打赏了他十两。 “姐姐果真是疼我的,一出手就是十两。”小六子可爱钱了。 “只要你能顺利把我们带出城,给你一百两。” “姐姐信我,这就够了,倒也不必非要一百两,姐姐还带着孩子呢。”小六子乐意打个折,八十两。 富然当然同意了,能少花了钱,也好。 至于小六子安排的出城道,说难不难,说简单也不简单,城中总有一些粪水要运到城外去,一般都是赶最早的时候,进出城人不多时,直接就运出城了。 否则,等到了人多时,那个味,别人可闻不惯。 一次出城五车。 一连出去三趟。 小六子买通了第二趟。 “要委屈你们,三个人也不好躲在一辆车上,姐姐,你一人一车,孩子和奶娘一车。”小六子觉得奶娘有奶,带着孩子能乖巧一点。 谁知富然拒绝了。 “不,我带着无忧,就算被人逮到了,也不会牵连奶娘。”话虽如此,她是实在不放心将女儿完全交到奶娘的手上。 她觉得冬娘是可信的。 但人心隔肚皮。 她只是不能完全放心而已。 “好,姐姐放心,我一定尽快安排,明日一早出城,最近寻姐姐的人实在是多,到时,我随姐姐一起出城吧,要是让卫国公知道是我想法子送你们出城的,只怕,我这条小命也留不住。” 小六子一辈子都过得不太幸福。 一个人在外头寻找各种生机,造就了现在的幸福。 “等风头过了,我再回来。” 富然倒不是不愿意带着他,只是人太多,难掩目标过大。 魏玄在京城找不到她们,也许会在京城之外继续找。 “只要你不嫌弃,随时可以跟着我们。”富然愿意将他当成自己的亲弟弟一样关照。 反正,她也没什么亲人。 魏玄已经让人挨家挨户的找了。 虽然会惊扰百姓,可他已经求了圣旨,没有人敢提出异议。 倒是长公主那边,直接让她的人开始上折子弹劾魏玄。 说他过度用自己的权势。 将公器私用,来寻找他的妻子。 魏玄根本就不在意。 他只是万万没想到,富然会跟天桥那边的人有联系。 富然每次出城都留了个心眼,逛到天桥这边就会想法子让巧儿去帮她买东西,金照护车。 她留在原地等巧儿,也就在巧儿买东西的时刻,她物色了小六子,与其交好。 她是愿意放出利的。 无忧和奶娘睡得还好,富然却是睡不着的。 只要一刻没有出城,她一刻不得安宁。 已经走到这一步,她绝对不想事情半途而废。 天还没有亮。 小六子便带着她和无忧先走。 她与无忧在第批车次。 奶娘在第三批车次。 她和无忧躲在一侧放置杂物的小桶里。 她安抚着无忧入睡,只盼着无忧不醒,不闹,不惊动任何人。 运粪水都是有专人的,平日都与城门守卫打招呼。 小六子随车一同。 “今天的守城大哥有些眼生啊。”前头推车的道。 “最近卫国公夫人失踪了,卫国公挨家挨户开始找,城门口也换了他的人。”有人附合道。 富然心头一惊。 若是魏玄派出的人,只怕,他们没那么好糊弄过去。 她只迟疑了一会,拿用布条往大桶里沾了好些粪水武在她和无忧的身上,臭,恶臭,才让人不敢靠近。 城门口没有其他人,盘问的比以前往多问了些问题,还将每一天都绕了一圈查了查。 但没有靠得太近。 他们也不相信堂堂卫国公夫人会和粪水车在一块。 “走吧走吧,动作快点,一会就有人进出城了。” “是是是,小的这就加快速度。” “稳着点,别泼出来。” “得嘞。” 第212章 三十里外 粪水车运到城外五里处的庄园里。 那处庄园富然是知道的,属于长公主,有百亩良田,连着山,种植了不少好东西。 还有几处活水养着鱼。 每天都是从庄子里送的最新鲜的鸡鸭鱼肉,各色瓜果蔬菜进长公主府。 没想到,有朝一日,她还能去见识见识。 可她不想去,中途就下了车。 无忧被臭醒,哼唧了几声,倒没有大哭大闹。 小六子将他们带到一处农户,让富然和无忧好好的清醒,换了干净的衣物,接着,他们又换了地方。 富然带着无忧在暗处等着,等小六子下一趟把奶娘带出来。 这一来一去,花了一个多时辰。 奶娘扮做车夫和他们一起出来,身上没有泼粪水。 也不需要换衣服。 天已亮,出城的人也多。 一个个排查的很严格。 幸好。 富然把自己的户籍贴,无忧和奶娘的都带出来了。 虽说小六子也能给他们办假的。 可假的总归是会露出破绽的。 不如新的好用。 他们立刻驱车前往三十里外的城镇。 在那里暂时歇上几日,等程江和阿林汇合。 富然熟读各种江湖志,大月山川各地,她也了解得差不多,专门研究制定了几个地方。 她选了离京城挺远的三处地方。 一处临近边关的青州,那真真是天高皇地远,只是他边关苦寒,去了就要做好吃苦的准备。 二处则是江南水乡,择一处偏远些的地方,或许也能图个自在。 第三处,则是许州,当初择许州是因为尉迟家,现在,她要排除掉了。 青州和江南,择一处。 她得等程江和阿林一起与他们商量。 “青州太远了,姐姐,光是咱们走到青州,只怕都得半年。”小六子当然知道青州在何处,现在大月国尚处于还算太平的时候。 可边关重地,谁知道战事什么时候会爆发。 一旦战事爆发,他们还是往别的地方逃。 “江南不错,江南风景好,人还美,吃食还多,听说那里的人过得比京城的人还要幸福,我以前也想过去江南看看,可一直没有拿定主意,这一回,就当陪姐姐一起去长长见识。”小六子道。 “好是好,我虽然拿出了我们的户帖,若是去边关,这些东西还是能派上用场的,去江南的话,只怕,卫国公府可以很轻易的循着户贴找到我的藏身之处。” 她不想辛苦逃了出去,又被抓回去。 踏出城门的那一刻。 她便笃定此生不可能再踏进京城半步。 无忧是个姑娘家,倒也好,不走仕途。 她到了江南,寻个赚钱的门道,做一门买卖,将家业打下来,以后让无忧轻轻松松当个富二代千金大小姐,直接享福就成。 “我有认识的人,姐姐放心,只是,这价钱会贵一点。”小六子道。 “我不怕出钱。” “好,我找人办。” 价格是真不便宜,一张户帖五十两,买个下人也未必需要五十两。 富然咬咬牙还是认了,只要好用,就是值得的。 “夫人,要不,我的还是不办了,我用自己的就成。”冬娘道。 如此也可以少付一分的钱。 “不行,要办就一定要一起办,你的消息卫国公府没有人不知道的,只要魏玄一查,他什么都能查出来,之所以他现在还没有找到我们,是没想到我会走最底的这条路。” 魏玄一定以为,她还躲在哪处。 是啊,上一回她也是无计可施,便是到了城门口又如何,还不是被他给拦了回去。 这一次,她哪怕整个人躲进粪水桶里,也是要逃出来的。 一时的苦难折磨怕什么。 怕的是一辈子的折磨。 人生苦短,几十间眨眼而过,她不想等到有一日,自己回过去,人生没有一处完好,碎了一地再也捡不起,粘不回。 他们一路没有耽搁,赶到三十里外的田都镇,在镇下面一处小村落暂时落了脚。 租借了一户人家的宅子暂住。 冬娘,富然和小六子以姐弟称之。 冬娘为长,富然为二,小六子是幼弟。 依旧是说无忧是冬娘的孩子。 富然和小六子是来接遭夫家抛弃的冬娘和孩子回娘家的。 只是不巧冬娘身子不太好,要暂时在此时歇几日。 给了银钱,农户也不说什么,这世道的事情总是不少。 谁家还没有点破事啊。 京城那些富户也是嫌贫爱富的。 “你家大姐实在是太惨了,这辈子不幸遇上那样的婆家,没事,等孩子再大些,再寻一户好人家。” 老太太六十了,老头子走得早,她也是一个人熬到现在。 养活了三个儿女。 唯一的女儿嫁得远,很少回来,两个儿子一个在京城谋生,一个在镇上谋生,都不住在村里,很少回来,老太太这才将家里的几间房暂时租借给他们用。 应应急,还能赚一小笔钱。 “是啊,你是不知道我那姐夫有多混蛋,不,那怎么能称姐夫呢,是那个恶人,简直是不配为人夫,不配为人父。”富然逮着就一顿骂。 老太太一旁应和着,陪着她一起骂。 “男人不心疼婆娘,那就不是个好的,咱们女人家也是人,凭什么一辈子就得受苦,就得忍气吞声的被人欺负。” “对对对,要反抗,咱们女人也有手有脚,也能养活自己。” “是啊,我家老头子走得早,要不是我一个人扛起这个家,三个孩子早就没了。” 富然与老太太聊得起劲,冬娘一言不发,还有些尴尬。 这些编的话,她不知道怎么跟人家说。 倒是富然和小六子,说起谎来也顺溜的很。 小六子嘴甜,一声声的叫唤,可得老太太喜欢了。 阿奶阿奶的,老太太都笑开花了。 她家儿子孙儿都很少回来看她了,她又住不惯儿子们的家,儿子们也嫌她事多,她索性就留在家里。 彼此也落个清净不是。 每天老太太给他们煮饭吃,富然给她付钱,买菜交给小六子。 她和奶娘专心带着无忧,她要分心规划路线,找生钱的法子。 这一趟出来,她的钱袋子真的空了很多。 到了江南还得安身立命呢。 第213章 花钱如流水 程江和阿林是在六日后才到,他们身上穿的是魏家府卫的制服。 二人行色匆匆。 循着富然的印记,他们好不容易找到那户农家。 小六子一见他们的衣服,以为是魏家的人找上门来,他当下就要想人给引开。 还是阿林扯住他。 “是我们,我们之间见过的。” “你们为什么穿着卫国公府府卫的衣服来,就不怕太招摇,把姐姐给供出去吗?”小六子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他们。 他十分警慎地查看他们二人后面是不是有人偷偷跟踪过来。 “没有人跟来,我们很小心,一直没有机会,才不得已为之,这段时间,太多人在找夫人,我们也加入搜查的阵列中,这才有机会出城,否则,出城必然要严格盘查,还会露出破绽。”阿林道。 一旁的程江也在点头。 富然听罢,让大家先进屋。 余下的慢慢商量。 “他们已经找到城外了?”这么说,他们要尽快离开,否则,很快就要被找到了。 “是,国公爷将城内搜了个遍,现在沿路已经派人到处去找,朝廷弹劾国公爷的人也越来越多,接下来,寻找夫人的人数会越来越少。”阿林道。 国公爷也有顶不住压力的时候。 长公主现在处处针对他,一封封折子递到皇上面前,弹劾他公器私用,凭一己之私让整个京城的百姓人心惶惶的。 就为了找他的夫人。 “现在在外头找夫人的除了卫国公府的府卫,还有卫国公其他一些人脉,听说也雇了人,尉迟家和沈家也派了人在外头找。” 富然稍稍地松了口气。 找她的人越少,她就能走得越远。 “不管他们派多少人来找,我们都要尽快离开,程大哥,你没事吗?接下来要长途奔波,你坚持得住吗?”富然主要还是担心程江的身体状况。 程江点头。 “我已经恢复了。” “那就好。”富然向他们说明了之前的计划,只要到了江南,离京城这么远,想来魏玄的权势之手也伸不了那么长。 他们寻一处没那么繁华的地方,可以开始新的生活。 翌日一早,天还没怎么亮,他们便从农家出发,没走官道,走的是小道。 往前二十里,再转水路。 一路下江南。 * “主子,阿林和程江还没有回来。”必安清点消息时,发现出城找人的阿林和程江不但没有消息送回来,连人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魏玄闭上的眼,猛然睁开。 “他们是何时出城的?” “昨日一早,他们与府内其他护卫一同出城寻找,到现在还未回,也不曾送任何消息回来,当初安排他们在城外十里范围内搜寻。” 必安对二人的身份还是有意见的。 “主子,他们之前是长公主府的人,会不会又回长公主府去了?” “不可能,既然已经出来,进了卫国公府,长公主也不可能再收他们,更何况,富然信任他们——。” 魏玄一路让人封查户贴,只要富然拿着她的户贴进任何一座城,都会留下痕迹。 可这一次,她倒是越来越聪明,消息得无影无踪。 他派人将城内排查了一遍,耗费了他太多的时间,让她有机可乘,现在怕是早就远走高飞了。 她到底存了怎样的心思,说走当真就走了。 “把昨日和程江一起人的护卫找过来,仔细盘问。” “是。” 必安查出阿林和程江负责的本就是方圆十里,可到了地点,便分头行动,其他护卫也不知道他们的去处。 “我记得他们好像往东边的城镇去了。” 其中一人见着了,但也不确定。 连着几日,阿林和程江都没有踪影。 倒是有了关于富然的一点消息。 “他们在淮余的信江码头上了船。” “立刻派人去找。” “是。” * 富然知道魏玄的能耐,不敢掉以轻心。 这一步走到现在不容易,整天提心吊胆的,若是真的被带回去,以后的日子只怕更不好过。 她在信江码头花了三份钱,找了几个与他们差不多的人,替他们出了船费。 若有人问起来,至少会有三个方向。 她在途经湖城时,换了船,走了一段陆路,又继续赶水路。 一个月后才抵达江南,他们没敢在江南大城苏城落脚,而是挑了更不起眼的丽城,丽城下有一个叫南湘的小镇。 他们就在南湘的小镇上落脚。 镇子真的不大,沾着丽城的光,百姓生活的比边关是幸福得很。 最重要的是南湘的风影是真美,有山有水有湖,处处皆是江南水乡的美景。 只是这样的地方在江南一带有很多,所以,南湘就不太起眼。 富然与其他人商量过,都没有问题,他们就在南湘落脚。 一路来,花费了不少银钱。 虽说之前富然是存了不少钱的。 林林总总也有两千多两。 她名下有产业,之前给她的铺子还没有来得及卖出去,现在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被魏家收回去。 她卖掉了所有能卖掉的首鉓。 在南湘买了一处二进的宅子,宅子有些年头了,稍微陈旧了些,但原东家很爱惜这房子,尽力维护。 原东家有一儿一女,儿子前年生病去世了,老两口搬到女儿家中养老,这处宅子用不上,由女儿做主卖掉。 女儿嫁在外地,一来一回太远,若是不尽早把宅子卖掉,很有可能被附近的亲戚以各种理由占便宜。 富然来得巧,且有现钱,南湘的消息不算太高,租房子一年也要花费近百两。 这栋旧宅,共花了她四百两买下来。 手头只余下三百两。 稍微让人整理了一下,买了引起必要的东西,他们第二天搬进去住了。 住客栈也是要花钱的。 “咱们终于有自己的家了,真好。”阿林高兴地快跳起来。 程江却是若有所思。 一路上都是富然在花钱,就算她是卫国公夫人,其实也是个不得宠的。 身上不会有太多的钱。 等大家安置好。 他拿出自己的积蓄。 加上之前富然给了他一些钱。 他虽有些花用,现在身上,也存了千两银票。 “不,程大哥,这是你私人的银钱,你自己保管好,我不能用你的钱。” 第214章 开业了 “你叫我一声程大哥,就不要把我当外人,这些钱,就当我先借给你周转,等你有了赚钱的法子,赚到了钱再还给我。” 程江道。 失去所有的家人后,他已经不在乎这些身外之物。 但属于他的,还是小心保管好。 现在,富然需要用钱。 “程大哥,我身上还有些钱,足够我们用一段时间,我再想法子做点买卖,肯定能好好活下去的。” 富然不想动他们任何一个人的钱。 冬娘本身就不易,阿林过得也不富足。 程大哥的身世也同样可怜,钱财可以保证他们得到一定的幸福。 她也一样。 所以,接下来,她要很努力的赚钱。 希望有朝一日,让她的小无忧,过上千金大小姐的日子。 程江见她坚持,也没有硬要给。 他将银票收了回去。 “富然,我身上有钱,你若是遇上难处,别忘了告诉我。”他视她为妹妹,只想凭他一点力量,能够帮她一分。 “好,程大哥放心,当真周转不开,我一定会找你的。” 富然的新户贴换了新的名字,不姓富,也不姓尉迟。 按照他们这些人的路数来。 她叫赵灵,夫家姓钱,是按着百家姓赵钱孙李来取的,姓也很普遍,姓赵的人很多。 丈夫不幸去世,她刚生下女儿不久就成了寡妇,夫家再容她不得,将她赶了出来。 冬娘叫赵冬,是她的姐姐,过来帮她照顾孩子的,至于程江和阿林则是两兄弟,帮着赵灵在这里安家。 程江叫赵大,阿林叫赵二。 连个正式点的名字都没有。 无忧也取了个小名,叫安安,取平安之意。 他们看着也普通人,到是没有人质疑。 富然在南湘镇走访了三日,最终决定做吃的,民以食为天。 百姓都要一日食三餐。 现在她人在江南,做些京城一带的食物,也能图个新鲜。 小摊很快支了起来,冬娘也有手艺,一起帮忙,富然想法子包装他们的小摊。 做的是京城一带颇有名的如意糕,用的是一些普通的食材,红枣,面粉,坚果——,富然买了一堆试了好几次。 直到味道与京城买的差不多,才决定出摊。 这几日,家里一直没有煮食,光是吃这些失败的糕点就足够了。 冬娘还有些担心。 “夫人——。” “姐,你要喊我妹妹,或者,叫我阿灵也可以。” 冬娘还是有几分拘谨的。 阿林和程江早就已经开始叫她阿灵的。 阿灵阿灵的,还挺顺口。 “那个,阿灵,要是这南湘的百姓不喜欢咱们做的如意糕可怎么办,采买的材料也费了好些钱。” “大姐,你别担心,我做的头一批,没想过赚钱,这两日,阿林和我一起,到大街上请人试吃,光吃不用给钱,觉得好吃,明日再过来买。” 不用给钱? 其他三人都傻眼了。 “那不是得亏了今天的,明日他们不来买,咱们也不知道。” “对啊,如意糕也普通,南湘肯定有人去过京城的,稍一查就知道如意糕的配料。” “不要紧,我先试如意糕,若是还可以,我还在京城没有的糕点可以试一试。”她上辈子吃过的东西可多了,自己做过的也不少。 “就听阿灵的吧。”程江道。 阿林耸耸肩。 他是无所谓。 “好啊,我跟你一起去叫卖。” 当日,他们做了两大块如意糕,切成小块试吃的,有二百多块,可以让二百多人都尝尝味道。 阿林为她为什么不多做一点,多些人尝尝,岂不是能迎来更多的生意。 “凡事要试量,若是太多,反倒就没有吸引力。” “后天再备一百份试吃,一百份试吃完,想吃就得花钱买,大后日则备五十份试吃——。” 阿林瞪大了眼。 没想到她还有这一手。 这是引人上勾啊。 看到别人试吃,味道还不错,碰上的多少会买一点吧。 阿林一脸兴奋。 “阿灵,你简直就是个经商天才啊。”他大叫,“咱们马上就去。” 富然让冬娘照顾好无忧,程江守好家。 有程江在,富然是没什么好担心的。 第一天送试吃的,免费的东西一开始还没有人喜欢吃,可一听是京城来的小吃,京城那地,一听就是高大上的地方。 有些人是一辈子都不可能去京城,也不可能见识到京城的任何一样东西。 有人证实,京城的确有卖如意糕的。 这下子,立刻有人过来尝试。 味道是真不错。 与南湘本地的吃食完全不同的味道。 新鲜啊。 眨眼的功夫,两百份试吃就派干净了。 后来的,没有尝过的有些不满。 “你这小姑娘怎么不多准备一些,我们还什么都没有尝过呢。” “大家不要着急,今天就备了二百份,明日还有,明日还是这个地方,大家早点来,派完为止。”阿林大声一吆喝。 立刻有人回应,明日一定会过来的。 当晚,富然和冬娘开始准备明日要卖的如意料。 一直做到大半夜方歇。 干这活计还挺累人的。 富然允诺,只要赚了钱,她一定和大家好好分分,绝对不会委屈任何一个的。 一定按劳分配。 冬娘也挺愿意的,哄好了无忧就陪着富然一起做。 能多赚些就多赚些。 翌日一早,富然和阿林再度挑着担子上了街。 这一回,做了昨日的两倍。 但试吃的只有一百份。 新东西新鲜又稀奇,富然还搞了个试吃,只要吃过的,多多少少都会买一些,自己尝过,也买些回家让家人也尝尝。 “不错不错,这味道挺好的,我娘还没尝过,我买一块回家让我娘也尝尝。”有人是孝子,自己吃还记挂着家里的老娘。 “不但味道好,瞧着就很好看,我娘子最喜好看好吃的,来两份。” 左一人,右一人的,一个时辰左右,如意糕就卖完了。 富然清点了一下。 首战成果不错,除了送出去的,赚了二十两。 再除去昨天免费的成本,也赚回十两银了。 “明日再准备五十份免费的,前三天免费就结束了,之后咱们还有别的活动,买三块送一块。”富然还做了一块牌子。 会认字的人直接一眼就能看明白。 不识字的人也有,但阿林的嗓门大,能喊。 第215章 有情况 凡事图个新鲜,味道也好了,做生意的模式还挺新奇,一连几日的确是赚了些钱。 不过,如意糕的用料还是贵了一点,红枣也要挑好的,寻常百姓偶尔买一两块尝一尝,也不可能天天吃的。 富然一边制作如意糕,一边想别的门道。 接下来几日都是阿林一人负责出去叫卖。 阿林嘴甜,会招揽生意,一天也能卖出不少。 富然在家里又研究便宜又好吃的,她先是在长公主府,又在卫国公府,见识到不少的好东西,那些好东西可以做出来,但买的人未必就多。 将那些好东西,用较为便宜的原料加工制作出来,卖给客人尝鲜。 也是可行之道。 镇上一共有两家茶馆,她带着两种小点去走访。 一家愿意试卖。 另一家而拒绝了。 理由是担心客人不喜,也担心他们货源不稳。 不过,就算有一家接受,也够了。 他们每日做五十份如意糕和五十绿豆甜糕送过去。 程江让富然不要再自己出面了。 “卫国公未必打消继续找你的念头,以他的权势,说不定会分发你的画相到各州府,南湘的衙门说不定已经有你的画相,你继续在外面露面,很快就会被他们找回去的。” 程江身上的伤已经养得差不多了。 他打算和阿林一块在外头替她卖糕点。 她可以在家里自己做。 富然说了,一边走一边寻门路,现在只是个入门。 “不可能吧,魏玄不可能为了找我如此大费周章的。”富然正是这样以为,所以,在南湘她是敢抛头露面的。 魏玄在京城动用了权力挨家挨户的搜,长公主一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绊倒他的。 他就更不可能继续在外头用他的权势。 到时,满朝文武都得参她。 他们在南湘落脚一个月,富然赁了一家便宜的铺面开始做早点,镇店有五样点心,还配上各种茶——,不止有果茶,花茶,最重要的是,经过富然的调配,味道很不一样。 以红枣花生打磨出来的饮品更受欢迎。 富然这是打铁趁热,趁着一开始,她卖的东西新奇点还在,一鼓作气,果真,迎来不少的喜欢的人。 开铺子要抛头露面的。 富然不介意,她一身布衣,头上绑着头巾,脸上脂粉未施,倒在眼尾点了一颗痣。 让人一瞧就能记下这颗痣。 阿林在铺子里帮她。 铺子不大,但门前可以摆下两桌,平日冬娘会带着无忧一起在店里。 若是不带无忧来,富然就让程江在宅子里保护无忧。 铺子有她和阿林,倒也忙得过来。 等到生意越来越好,她再请人过来帮忙。 前后两个月,忙得一睁眼就干,一闭眼就睡,完全没有别的心思。 她只希望快些赚到第一笔财富,然后,以财生财。 她太迫切地需要钱了。 阿林瞧她的雷厉风行,做起事来颇有打算,一点也不像在长公主府那会。 “阿灵,你怎么懂这些?以前都没有发现。” “还不都是被逼的,人被逼到一定份上,会激发生身上的才能。” “也是,我就没有被逼出来,难道是因为我还没有被逼到长进的程度?”阿林摸了摸头,算了。 他这性子,本来就松散。 这一日,天不亮的,富然和阿林就先去了铺子。 等无忧醒过来,若是她在家里无聊,程江会送冬娘和无忧过去,他也会在一旁帮忙。 若是无忧乖巧,就在家里呆着。 等准备好开了铺子,立刻就有客人来了,有人打包带走,有人就留在这里吃。 桌子没摆几张,能留在这里吃的人不多,多数人还是带回家吃。 富然正在帮一位客人打包,程江带着冬娘和无忧匆匆赶了过来。 “阿灵,快走。” 阿林一怔。 看了他一眼,“怎么回事?” “有故人来了。”程江没有明说,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他们在这里能有什么故人,难道是魏家人找过来了。 富然现在的心境与当初在京城时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当初从京城逃离时,想着避着他们远远的,此生不再相见。 现在,她也想避着他们,可他们若真的找到了她,她不会走的,便是他们强迫她离开,她也不会走。 “是什么人?”富然将东西包好,交给客人,一脸微笑让客人好好尝尝,觉得好吃,明日再来。 客人满口应着。 自然是好吃的,若是不好吃,早就没有人来了。 “不是魏家人,但是他们在街对角盯着铺子好一会了。”程江才过来就发现那边有可疑的人,那人一直盯着富然的早餐铺。 他仔细打量过,那人就是盯着富然看。 他和阿林都没有对头,敌人,冬娘更是个当奶娘的,也不至于。 唯有富然。 他再看过去时,那人不见了,但他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你先带着无忧避一避,这些找给我和阿林。”程江道。 富然想想也有道理,若是避一避就能免了麻烦,她是愿意避的。 “好。”她用干净的抹布擦了擦手,脱下身制的围裙,交给程江,“那就麻烦程大哥了,阿林,你照看着点。” “好,有我在,放心。”阿林道。 冬娘有些紧张,不知道来的是谁。 若来的是卫国公府的,会不会连她一并责罚。 她这几个月一直没有往家里寄钱。 是想等这边稳定了再寄。 “阿灵,你说,来的会是谁?” “不用怕,说不定来的人与我们没有关系,只是程大哥警慎,觉得那个人可疑罢了。” 冬娘点了点头,可是眉头不展。 她觉得没那么简单,从京城逃离至今,一共三个月的时间,她也了解了程江的为人,他警慎小心,也踏实。 定是觉得很有可能,才会这样猜测。 “咱们现在要去哪里?” “到后面卖花圈的铺子里躲躲。” 富然开铺子时,都给附近的铺子送了店里的点心,关系还可以。 他们铺子的后面相邻的,开的铺子便是卖花圈牌位的,人都有生有死,要吃要喝,她也不在意这些。 说了一句百无禁忌。 带着冬娘抱着无忧,进了花圈铺子。 守铺子的是个五十来岁的婆子,叫张婆。 这会张阿公不在。 只有她一个人在。 “来了,就进来坐,陪我老婆子说说话。” 第216章 找上门 来的人是尉迟鸣修。 魏玄派人查寻阿林和程江行踪无果,一直追到信江边上,有三艘前往不同方向的船只,他派人循三路追去。 但他们并未想到富然半路下了船,用行陆路一段时间。 他们便在其中耽搁了不少时间。 后来查清他们的痕迹,继续一路追赶,到了江南。 他们便行陆路。 程江猜的没错,魏玄的确是暗中分发了他们四个大人的画相至各州府,明令各州府暗访,无论如何也要找到富然。 各州访没敢大肆声张,便是找寻,也是让府衙里的衙役便衣去找。 好不容易在南湘这边有人看到与富然模样有点相似的人。 也是经过几番确定,万一找错了人,他们也怕得罪了卫国公和辰远侯。 听说失踪的人是卫国公夫人和辰远侯的爱女。 如此尊贵的身份,衙役们也不明白,她为何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往江南来。 尉迟家的人守卫一直盯着富然的早餐店。 确定他们今日也开门营业,尉迟鸣修在一旁观察许久,上一回闹得不太愉快,富然一定是牢记在心,所以,才会悄悄地逃离。 是因为觉得卫国公府无法呆下去。 还是觉得与尉迟家的人再也无法相处。 无论是哪一个可能,尉迟鸣修都无法接受。 他勉强接受富然是不想在卫国公府呆不下去。 尉迟欣欣已经与沈宴成亲,婚事办得很简单,魏琳又几次三番地上门闹事。 沈宴本想与他们一起找的。 被尉迟随给拒绝了。 沈府如今,身上也有不少事要处理,魏琳无法容忍沈宴另娶,且在这么短的时间就娶了别的女。 她虽与沈宴和离。 可她想着总有一日,沈宴会来求和的。 等她觉得差不多,她也愿意再嫁他一回。 可他娶了别人。 以魏琳的性子,不闹得天翻地覆,是不会罢休的。 “世子爷,咱们还要不要过去?”护卫已经盯了好一阵,“大小姐刚刚还在前头,这会换人了,她是不是发现我们了?” “不太可能,咱们一直避着她,若是要逃,程江和阿林也会一起逃,我们再看看。”尉迟鸣修是怕突然冲过去吓到了富然。 她对他们已经有诸多的不满。 当初他们的态度让她心里不满,觉得他们偏坦欣欣。 他们是有错。 可是—— 无论如何,他们才是真正的一家人,是有血缘的一家人。 她可以打他们,骂他们,怎么能就这样走了,这辈子再也不认他们。 娘哭昏过去好几回,天天自责不已。 若是不能把欢欢找回去,只怕,娘的身体也熬不了多久。 午后,早点铺子开始收拾,要关门收摊了。 护卫提醒尉迟鸣修。 “世子爷,咱们还不去吗?” “再等等,这是街上,人多,万一闹起来,太张扬,我们暗中跟他们回去。” “是。” 富然在张阿婆的铺子里呆了半日,程江和阿林收了铺子过来带上她们一起回家。 “看来是程江看错了,若当真是京城来的人,早就找上门来了。”阿林道。 “未必,小心为上。”程江仍是觉得那人很可疑。 “我也同意程大哥的意见,咱们小心为上,程大哥这几日暗中查查,南湘这镇不算大,来来去去的那些人,也容易查到哪些外来且停留的。”富然道。 程江点头:“好,送你们回去后,我就去查。” 阿林:“我送她们,程江,你现在就去。” 程江看了阿林一眼,阿林挑眉,怎么还不信他吗? “行吧。” 程江转身,去查可疑人的行踪。 阿林将她们送回家,大门立刻关上,不欢迎任何一个不速之客。 无忧在张阿婆那儿睡了半日,这会儿醒来精神头可好了,小家伙已经会到处翻爬,一不小心,还真怕她撞了,摔了。 刚长了两颗,一张嘴一笑,便露出两颗小米粒似的牙来。 可爱的不得了。 富然已经给她加了辅食,冬娘现在主要的任务是照顾无忧,倒不是给她喂奶。 无忧已经断冬娘的奶,富然给她找了羊奶喂着。 小家伙也是长得结结实实的,十分喜人。 回家歇了一会,冬娘开始准备晚膳。 晚饭刚备好,程江回来了,与他一起回来的,是尉迟鸣修和他的两名护卫。 其中一名护卫是程江那时看到的可疑之人。 “你怎么还把他们带回来了?”阿林一拉开门,差点就想一脚把人给踢飞,他再将门关上。 来了不速之客,一点都不受欢迎。 “你们来做什么?这里没有人欢迎你们。”阿林不客气地道。 “你怎么跟我家世子说话的。”护卫四海冲着阿林道。 尉迟鸣修可是辰远侯府世子,这一回侯爷来京,是往上递了折了的。 “四海,别添乱。”叶涛扯下四海。 世子爷都没开口,他呛什么声。 万一惹大小姐不高兴,连世子爷的面都不见,他们可担不起这个责任。 四海咬咬牙退到一旁,不敢再说什么。 “我是来找妹妹的,她就在里面,烦请入内通禀一声,让她见我一面。”尉迟鸣修尽量压抑着激动的情绪。 他想冲过去。 可怕妹妹将他赶出来。 阿林将给程江一记眼色,程江入内,阿林当着他们的面将门关上。 “等着。” 冬娘已经将晚膳放在桌上,吃食方面,富然从来不短缺。 四个大人,三菜一汤,也是小康生活了。 至于无忧是另外做的辅食,在饭前已经先吃过了。 “程江回来了,阿灵可以开饭了。” “好。”富然抱着无忧出来,见程江和阿林的脸色不同寻常,她心头微微一跳,“怎么回事?” “人来了,此时就在门口。”阿林翻了翻白眼,“真会找。” 程江点点头。 “来的是辰远侯府世子尉迟鸣修,他说他是你哥哥。” 他们在京城也是知道这些事的,路上富然也与他们都讲了,一路来,富然没有什么事瞒着他们,把该说的都说了。 “是他啊。”富然心头一松,尉迟鸣修好对付些,“没有别人了吗?” “带了两个护卫,暂时没有其他人。” “既然已经到了门外,让他进来吧,不把话说开了,他也不会走。” 第217章 亲缘浅薄 阿林将尉迟鸣修领了进去。 小院被收拾得干干净净,不像是暂时住的,他知道他们开店做买卖也不是一时的,是要长久在这里落脚了。 江南离京城天高皇帝远的,离许州也同样隔着千里。 往来几乎没什么可能。 她选了一个好地方,可以同时避开卫国公府和辰远侯府。 “妹妹,你怎么不说一声就走了。”尉迟鸣修尽量让自己表现得自然一点,以免再把她给吓跑了。 上一回,她已经对他们很不满。 压根就不想再认他们。 富然看了他一眼,让他先坐下。 “没吃饭吧,先过来吃饭吧,你不是还有两个护卫,叫他们一起进来吃。”饭有可能不够,加了三个人,一会再去下点面条。 “不必,他们在外面吃。”尉迟鸣修到,并告诉两名护卫,让他们先去找地方吃完。 富然正好可以少做点,自然不会去把人追回来。 所有人都坐下吃饭,冬娘吃得很快,抱着无忧回屋去了。 尉迟鸣修食难下咽。 “妹妹,你真的不打算回去了吗?爹娘知道那一日他们的态度伤害了你,可你是他们心中独一无二的女儿,那日事发突然,我们并没有站在欣欣那边,真的没有怪你。 你一走了之,无影无踪,娘不知所措,发病了,光在,她也会跟着一块四处找你的。” 富然闻言倒是很平静。 “你们不需要再找,尉迟欢欢早在十几年前,就已经淹死了,这世间,再也没有这个人。” “欢欢,你怎么能这么说,你不知道我们知道你还活着有多高兴。”尉迟鸣修的眼里透着微红。 他越是激动,就显得富然越冷静。 富然早就看开了。 当初知道她是尉迟家的亲女儿,她还挺高兴的,觉得自己有靠山了。 觉得离开魏府之后,她会有新的出路。 “当时我也挺高兴的,可惜我正在兴头上,一盆冷水无情地泼了下来,让我不得不认清事实,我不喜卫国公府,早就打算离开了,曾想着,随你们一道去了许州,无论如何再也不回京城。 可惜,还没有起程计划就破产了。 你们对我有愧,这的确是事实,但你们对我的感情,也仅仅是因为愧疚。 尉迟欣欣说得很对,她是你们养在身边十几年的女儿,不是亲生,早就胜似亲生。 你们信她,也是人之常情。 就算我随你们一起到了许州,整个许州的人都会拿她与我对比吧。” 她轻轻一笑。 “我也曾想,对我有愧也好,至少,也能给我一个容身之处。 后来我想了又想,凡事还得靠自己。 为何还要将自己的未来送到别人手上去拿捏呢,我的小半生过的都是被别人操纵的日子,足够了。” 说到底,她是想过自己的生活。 与过去的自己尽量地撕扯开。 去了许州,她未必做到让尉迟家上下都喜欢,一旦他们不喜,是不是就会拿尉迟欣欣出来与她对比? 她为何要与别人比? “欢欢,你别这么说,我和爹娘会尽全力保护你,补偿你的。”尉迟鸣修有些心急。 “我不需要你们的补偿,你们其实不欠我什么,倒也不必一直愧疚,现在我身边这些人,都比亲人更亲。”富然道。 尉迟鸣修认识这些人。 阿林和程江原来是长公主府的护卫,与她是旧识,后来他们还救了她,便一起留在卫国公府。 另一个是奶娘。 “就这些人,你们是怎么离开的?”他不明白,“仅仅只有你们几个吗?” “当然还有一个关键的人。”富然没得说出小六子,他中途有事要办,会晚一点过来与他们汇合。 富然本来是想等小六子的,被他给拒绝了。 沿路做了标记,他能找得到。 小六子是个能干的,他催着他们尽快离开,以免前功尽弃,所以,他们先在南湘落了脚,等小六子办完他想办的事,会与他们一起生活一段时间。 以后的事,谁也无法保证。 富然没有说出小六子,是担心将来小六子是要回京城继续发展。 若是卫国公府知道她出逃之事,小六子帮了大忙,会找他麻烦的。 “这些与你们都没有关系了,尉迟鸣修,你们欠了我十几年,就当一笔勾销,我只想过几年清静的日子,把无忧好好的养大,若你们当真觉得愧对于我,你就当在这一处没有看到我。” 富然直勾勾地看着他。 尉迟鸣修咬了咬牙。 她说的这番话让他如何拒绝。 “你随我一起去许州,许州也有好地方,你随便选一个,不想住在尉迟家也没有关系,没有人勉强你,好不好?”他还是想把她带回去。 若是爹娘知道她不愿意与他回去,他如何交代。 “你真的不必一个人在外头吃苦,妹妹,你不想回魏家,我们可以解决,魏玄不能勉强你,更不能勉强尉迟家。” 富然见他还不死心,只好加重剂量。 “未离开京城之前,我十分害怕万一被魏玄找到了会如何,现在我出来了,天高地阔也见识过,更不可能回到卫国公府,我不需要尉迟家。” 她神情淡定而坚定。 “尉迟鸣修,就算我们没有亲缘,从一开始就没有,现在也不必强求,我不希望到头来,是以交恶,彼此憎恨收场。” 这话实在太重,重重地击向尉迟鸣修的心脏。 一阵阵的绞痛。 这是他的亲妹妹啊,他们同父同母,身上流着一样的血。 “妹妹,你别这样——。”他低声祈求。 “我们做错了事,你给我们一个挽回的机会。” “你们没有做错,你们只是做了该做的事,没有必要勉强。”她不恨他们,不怪他们,只是恰巧遇上了这个契机。 “若你就这么离开了,不告诉任何人,我会感激你的。”富然轻轻一笑,为他添菜,“如果你执意要将我带回去,那我会恨你。” 她毫不掩饰地道。 这样的直白几乎击溃了尉迟鸣修,他一时无措,他不想她恨他,可他不能就这么走。 第218章 送休书 尉迟鸣修想要在南湘呆几天,试图等到富然改变心意。 可富然很坚决,她的家不再让他进。 她的早点铺子也不做他的生意。 尉迟鸣修只在对面看着,他已经修书一封让人送回京城,告诉爹娘,他已经找到妹妹。 至少,安全无虞。 “他们还在,我去将他们赶走。”程江盯着尉迟鸣修好几天了,他发现了这里,若是富然不想离开,很快,卫国公也会发现这里。 一旦卫国公找过来,富然想要再离开,只怕不易。 “他们有三个人,而且,个个身手不凡,怎么把他们赶走?”富然不想程江受伤。 不久之前,他还是个伤患。 “尉迟鸣修只是不甘心,他会想明白的。”她不想理会。 早餐铺子的生意越来越红火,照这个阵势,再过几个月,就能积下一笔钱。 她想做更能生钱的买卖,再买点田地庄园过来,到时候把田地租出去,收收租金过日子。 她最终的梦想还是躺平,和无忧一起过上幸福而无忧的生活。 “要是他一直在那等着呢,只怕他是在拖延时间,等着其他人找过来。”阿林觉得天天被人盯着,也实在是瘆人得很。 “我和程江拼尽全力,还是有可能击退他们的。” “那可不成。”富然还是不同意。 “万一你们受伤了怎么办?” 阿林和程江互视一眼。 心里暖暖的。 果然啊,现在他们在富然的眼里,可比尉迟鸣修那个亲哥的分量还要重。 “阿灵,你就是我的亲妹妹。”阿林都想上前抱抱妹妹。 程江瞪了他一眼。 阿林翻了翻白眼。 他只是想想。 “咱们赚自己的钱,走到这一步,除非魏玄强行将我带走,否则,我是不会跟他回去的。”这里很安全,天高皇帝远的,长公主也不会想要在这么远的地方杀她。 她离得越远,对长公主越是没有价值。 只要魏玄不再找她,她就彻底的自由了。 为此,她又去见了尉迟鸣修一面。 让他帮她带封休书回京。 “这是我以魏玄的名义写的,上面只要他签下名就可以,从今往后,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尉迟鸣修是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他不敢告诉妹妹。 魏玄已经朝这边来了。 “那个——,卫国公是不会同意的。”以魏玄一直未放弃的心性,又怎么可能收下妹妹的休书就此作罢呢。 她还带走了魏玄的亲女儿啊。 那是魏玄唯一的骨血。 “妹妹,其实我们走的这条路,都是卫国公规划出来的,各方出击,一直在找,除非你当真躲到深山老林,否则,他都会找到你的。” 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富然眨了眨眼。 她知道他的能耐,只是不相信他会这么耗费精力地在她身上做这些。 “所以,你希望他找到我?还是希望我躲到深山老林去?”她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无忧还小,山里的日子总是要苦些。 “我不是这个意思。”尉迟鸣修立刻解释,“我只是想告诉你,虽然过程很周折,但魏玄一定能找到你的,这休书,我可以帮你交,但这并不能阻止他来寻你。” 昨晚他收到了消息,魏玄已经朝这边过来了。 “你送去就行了,别的事,以后再说。”富然就看他送不送。 尉迟鸣修收下休书。 “好,我见了魏玄一定会交给他的。” “那就有劳了。”富然也不让他白跑一趟,为此,还送了他一大包吃食,“当是路费了。” 尉迟鸣修一阵心梗。 他们可是亲兄妹了。 这也未免算得太清楚了。 “妹妹做的,我一定好好品尝。”尉迟鸣修苦笑一下。 第二日,尉迟鸣修没有在街对面盯着。 连他的两名护卫也不见了。 他们三人本来是轮着盯的。 程江见他们人撤退了,再问富然要不要挪地方。 “程大哥,你也听到他说的话了,除非去深山老林,否则,去了任何地方,魏玄都能找得到,我们不确定哪一处深山老林是安全的,万一遇上危险,求救都无门。” 她知道这个时代的深山老林,那是真的人迹罕至。 百里无人烟也属正常。 她在江湖志,四海志里都看到过。 她对这世间各处并不熟悉。 “我不能让无忧冒险,也不能让你们陪着我一起冒险。”若只有她一个人,或许,她会有各种尝试。 可不是,她还有他们。 他们的安危,比任何东西都重要。 程江默然,没再说什么。 只是暗中下定决定,无论如何,他也会护住她想过的生活。 * 天不亮,富然就起了,和阿林先去了铺子。 原料已经准备妥当,她开始开锅,准备各种早点,磨出三种糊糊,四种花果茶。 天一亮,客人就上门来了。 富然已经做得很顺手,阿林勤快,脏活累活都是他在干。 先送了一批早点到茶楼去。 接下来就是铺面在卖。 她家的铺子才开了一个多月,生意却是越来越红火,这让好多人瞧着眼红。 无论在什么地方,总有好人坏人的。 有些人就见不得人好。 铺子才迎来了第一批客人,突然就来了一帮人,直接将他们摆在门外的两张桌子给砸了。 “卖早点卖挺好啊,来了这么久,也不知道孝敬孝敬你大爷,你以为这地方是你想要开就能开的。” 来人有五六个,为首的是个四十多岁的壮汉,脸上有一道疤,看起来凶神恶煞。 他身后跟着五个高矮胖瘦不一的跟班。 一个个的瞧着就不是什么好人。 他们在南湘混的,不在这一带,听说这一带开了一家铺子,生意越来越好,他们便暗中观察,确定只是一般的人家开的铺面。 于是,便带着人来收保护费了。 阿林一瞧,岂有此理。 这动手动到他头上来了。 “阿林,两张桌子四张凳子,一共五十两。”富然在里面道。 “好咧。”阿林阴沉沉的笑,“五十两,赔吧。” “我呸。”刀疤头子往头上吐了一口口水,“两张破桌子,几个破凳子就敢收五十两,也不睁开眼看看老子是谁。” 第219章 倒赔 “两张桌子几张凳子,的确不值五十两,可这位大哥耽搁我们做生意,少赚了不少钱,让你赔个五十两,已经是看在你带了一帮小弟的份上。” 她头一回开铺子,总要见点喜的。 若是来一个给了保护费,还有第二个,第三个—— 她赚的这点钱也不用养家,光给保护费都不够。 “这位大哥也别以为我们是外来的就好欺负,我们开铺子,那是正正经经的,也向衙门交了税的,官府会保护我们的合法权益,不需要劳大哥出手。” “你以为你是谁,还官府护你。”其中一个小弟说完,其他人一起嘲笑。 可见,他们也不认官府会帮着商户。 所以,刀疤哥才敢明目张胆地上门来收保护费。 说不定,他们与官府是有勾结的。 “就算官府不护着我们,我们也是遵纪守法,可以自己保护自己。” 阿林往前一步。 好歹他也是长公主府里出来的护卫,身手自然不是眼前几个小角色可以比的。 都不用程江出手。 他一个人就能将他们收拾得干干净净的。 “这样吧,咱们彼此做个选择。”有阿林站在身前,富然的腰板还是很直的,她庆幸这一次带着阿林和程江一起出来。 很大程度的保障了他们的安全。 若只有她带着冬娘和无忧,遇上这些无赖,恐怕只有交钱保平安的份。 “是你们出钱陪我们的损失,还是我们出钱,赔你们医药费。” 刀疤哥和底下的兄弟何曾碰上过这样不给他面子的。 小弟们立刻就燥动起来。 非要冲进铺子里,将里头的东西全都砸干净。 他们不交保护费可以,但这买卖也没有必要做了。 第一个冲进去的是个瘦高的,阿林四两拔千斤,直接将人扯飞。 后面的都不难解决。 两招之内,全部摆平。 不过是个恶霸,凭的是恶,人多,凶神恶煞,赌人的欺软怕硬才敢收保护费,可不是因为他们身有实力。 或许在南湘镇而言,他们的确算得上是有实力的。 可这点实力在阿林面前,等于没有。 几个人被打趴下,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 “你,你们是什么人?” 刀疤哥惊恐地道。 到底他们是什么来头,尽有这样的身手。 这身后便是府衙的捕快,也没有这般身手。 阿林上前,一脚踩在刀疤哥的胸口上。 “我们的来历,你们也配问,识趣的快点滚回去,再迟点,可就要让人过来抬着走。” 他语气一沉,刀疤哥的几个小弟差点屁滚尿流,边爬边走。 “等等——。”富然让阿林拦住刀疤哥。 “急什么,还没赔钱呢。” 一旁瞧热闹的总算是看明白了,刀疤强根本就不是阿灵她哥的对手,瞧着被打得灰头土脸的。 他们也大着胆子,帮富然说话了。 “刀疤强,你砸了人家的东西,就该赔钱,没赔钱怎么能走呢。” “就是啊,被打成这样还收保护费,到底是他们保护别人,还是要别人保护他们。” “咱们南湘就因为有你们这样的人,才晦气。” 一人一句,跟针一样地扎在刀疤强心上。 “闭嘴,关你们屁事。”刀疤强怒道。 “给钱,现在给是五十两,要是再耽搁下去,我的损失会更大,到时你就别说我是坐地起价了。” 刀疤强身上哪有五十两。 五十两就不是一笔小数目。 他们收几个月的保护费,也未必能收上五十两的。 那些小商户,一个月也就给一两二两的。 有些遭了打也给不出来的。 “我,我们没有五十两——,你们几个兔崽子,给老子跑什么跑,还不快回来。” 几个还没跑过的小弟又跑了回来。 几个人身上一起凑,也只有十两银子。 再多就没有了。 十两银子交到富然的手上,外头还有客人排队,富然拿了纸笔写了欠条,让他们几个按手印。 “这十两,我先收着,你们还欠我四十两,限你们三日你还清,否则,我直接拿着欠条去告官。”富然道。 刀疤强立刻应着。 富然这才让他们走了。 几个人互相搀扶着离开了。 过了这条街,一个小弟愁眉苦脸的道:“老大,咱们真的要凑四十两赔给他们?” “赔个毛,只要咱们脱了身,还想从咱们身上捞钱。” “可他们手上有咱们的欠条,万一告到官府去可怎么办?” “你傻啊,官府会相信他们吗?只要咱们不认,官府不会帮着他们的。” 也是,他们与官府的人还是熟的。 时不时的还往上孝敬点。 刀疤强在此时眯了眼。 眼里露出狠意。 “今晚,把那铺子点了。” 几个小弟吓一跳。 “大哥,那铺子可不止一家,还连着一条街呢,万一把一条街都点了,咱们就真的要进大牢了。” “蠢货,咱们在一旁守着,只烧一块,不让火势大起来。” “这个好。” * 今天有事耽搁了,收摊的时间也往后延了一个时辰。 所幸,午后也卖完收摊。 富然重新挑了两张桌子和几张凳子,坐了些便宜的小木凳。 有些人买了早餐,铺子里坐不下,但他们又爱凑在一块唠嗑,准备点小木凳,早餐可以拿在手上吃。 铺子是锁起来的。 但是这把锁不怎么牢固,寻常人打不开,有人使用暴力,肯定也能破开。 富然临走时,心里隐隐有些担心。 “阿林,你说刀疤强他们会不会过来报复?” “他们敢,他们住在南湘,只要他们敢动铺子一下,我都要让他们十倍奉还。” 富然见识过阿林的身手,以前在长公主一众护卫队里,他的确很一般。 可这样一般的护卫身手,也是经年累月练出来的。 熟称练家子。 程江的身手还要比阿林好一些。 寻常小混混还是能处理的。 富然这才安下心来,先回家午歇。 做早点铺子,唯一不好的就是早上要起得很早开始准备,若不再午歇一下,她怕会猝死。 钱可以赚,若是没命花,这钱就一点都不香了。 冬娘带着无忧,阿林和富然午歇。 程江看家。 若是无忧睡,冬娘就跟着一起睡。 无忧不睡,冬娘便在院子里陪她玩儿。 第220章 不是这样的红火 补了一个时辰的觉,人便精神许多,明日要用的料,早就已经备妥了,下午还能歇一下。 富然便在家里陪着无忧。 无忧见了她,就会露出一个明亮亮的笑脸,朝着她伸手。 扑过来呀呀地叫着。 有时候也听不明白她人呀什么。 不过,偶尔能听出叫得像是娘——的发音。 她心都被女儿的笑颜暖化了。 将她放在床上,她会费些力,翻过身,再蹬着小短腿,努力地往前爬。 富然就在另一侧等着她爬到自己的怀里。 再亲亲她的小脸蛋。 “无忧宝贝好棒。”她从不吝啬夸赞自己的女儿,也从不掩视自己对女儿的爱。 不若这个时代,很多人的爱,还是很含蓄的。 纵使父母对子女的爱,也不是那么明目张胆。 “无忧真的好聪明,说什么她都好像听得懂了。”冬娘也觉得很神奇。 这么小的孩子,眼神灵动得很。 她见过很多这么大的孩子,自家的两个女儿也是,这么小眼神也是呆呆的。 瞧着乖巧,可不灵动。 无忧小姐不一样,眼睛都像是会说话一样。 或许是因为夫人总爱和她说话,只要一空下来,无忧是醒着的,夫人就爱和无忧说许多话。 冬娘一开始是不明白的。 这么大的孩子她们听不懂,又理解不了,更不会有回应。 为什么还要浪费时间和她们说话。 现在,她好像懂了一些。 孩子再小,她也是有意识的,她什么都不会,所以,才会学着大人的。 大人与她说得多了,她自然也会了。 夫人要她平日在家里,也多与无忧交流,逗逗她,跟她说说话,讲讲故事,甚至哼哼小曲都成。 冬娘也都是按照夫人吩咐的去做。 “对啊,我们小无忧,打小就这么聪明。”富然亲亲女儿粉嫩嫩的小脸蛋。 若说她是那一桩事最大的受害者。 至少,女儿是她唯一受益的地方了。 因为女儿的到来,她如今也不再怨恨之前所受的苦。 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未来才是最重要的。 晚上富然,冬娘和无忧睡在一个房间。 是这个宅子最大的一间屋子里,原本只有一张床,后来富然从别的房间,搬过来一张。 冬娘体谅她一大早就要去铺子里忙活,所以,晚上冬娘和无忧睡一床,富然一人睡一床。 在睡前,富然会和无忧一起睡,直到无忧睡着了,才将无忧抱到冬娘的床上。 当晚—— 睡到半夜,南湘的夜突然之间不再寂静。 一声声叫唤声,惊醒了沉睡的百姓。 程江先醒,他到隔壁屋找阿林。 “你守着家,我去看看。” 阿林虽然一脸睡意,但眼神是清醒的。 “行,你去吧,注意安全。” 程江点头,没走正门,直接跳出墙走的。 刀疤强一行六人,等到夜深人静时,过来烧富然开的铺子。 这家早点铺子连个正经招牌都没有。 牌子倒是挂了。 上面只写着“卖早点”三个大字。 旁的就没有了。 他们弄了些油,洒在门口,点上了火。 六个人提了三桶水,等到把门烧了,再往里烧烧,就把火给灭掉。 明日一早,他们过来瞧见了,就知道惹谁也不能惹刀疤强。 可他们失策了。 今晚有风。 火势刚起,他们还瞧得高兴,可等火势稍大些,就控制不住了,刀疤强再想让灭火,三桶水还灭不了一点。 一时之间,火势蔓延。 富然租的那家早点铺子被烧得干干净净,包括里面的所有工具和原料。 隔壁烧了两家,身后卖花圈的铺子也烧了一半。 要不是附近的百姓全都醒了,一起救火,只怕当真是一条街都要烧掉了。 刀疤强一行六人被程江捆了起来。 “放火烧屋,在大月可是重罪。” “不是我们放的,不是我们——。”刀疤强的小弟一个个喊冤。 可被波及的百姓还在气头上。 他们差点就要被烧死了,谁还能心平气和。 一个个上前对刀疤强六人拳打脚踢的。 程江没拦着。 倒是随后赶来的捕快们拦住了。 “再打就要打死人了。”捕快阻止。 “他们就该死,敢杀人放火,残害一条街,他们胆可真肥啊,官差老爷,这样的人就应该直接乱棍打死。” 一人道,所有人都应和。 “对对对,要不是他们放的,他们跑这儿来干什么。” “就是,一定是白天他毁了人家阿灵铺子的桌椅,要他赔了点钱,他就记恨上了,晚上才来报复,可你要报复,你得看准了,你差点把一条街都烧了。” 捕快收了尾。 镇上也有专门的救火队,只是规模不太大。 幸好发现得早,没有死人。 只有后面花圈店的张婆被烟呛到,这会人已经送到医馆去了。 捕快将刀疤强几个都押回官府。 明日再清算,如何赔偿的事。 富然是一早起来才知道外头的吵闹尽是放火烧屋。 烧的还是她的铺子。 她一大早起来,和阿林准备去铺子,阿林告诉她,不必这么早。 她一再追问,阿林才吞吞吐吐的说出来。 “什么?还有这事,昨晚你们为什么不叫我。”富然大声道。 “也不是故意不叫你。”阿林缩了缩,是程江不让叫的。 程江到时,铺子已经烧起来了,隔壁的百姓也已经被惊醒开始救火,他先帮着一起救火,将刀疤强几人直接绑起来,没让他们逃脱。 “那是我们刚开始赚钱的铺子啊,那个傻叉。”富然都快暴走了。 她头一回开铺子,生意做得红火。 她想赚钱,赚很多钱,铺子一定要越做越红火。 可不是要这样的红火啊。 “那帮人呢?在哪里?我不会放过他们的。”富然眼都红了,铺子是她的心血啊。 “程江去了官府,这会在屋里,放火的恶贼已经抓进去了,放心,官府会协同赔偿的。”阿林软言劝着。 富然不怎么相信官府。 “就算官府出面,可刀疤强他们有什么?五十两都给不出来,还能偿什么,还不是赔几两银子就算交差了,余下的得我们自己负担。” “不行,我要去看看铺子被烧成什么样了。” 第221章 找理由 富然做梦也没有想过,会在自己被烧毁的铺子前见到魏玄。 他一袭黑色锦袍,神色肃杀,面无表情的站在她的小铺前面。 他身后跟着必安和高免。 还有一些她不认识的人。 “夫人——。”不知道从哪冲出来的巧儿拉住富然的手,“真的是你。” “巧儿。”富然觉得有些头疼,对比见到这些人,被烧掉的铺子反倒不是多重要的事了,可一想到她里面备的料,还有采买的器具,她的怒火又蹭蹭蹭的往上冒。 魏玄就在不远处看着她。 她的目中闪着火花。 魏玄以为她是看到自己生气所致。 “过来。”他的黑眸定定的看着她。 富然没有听话的过去。 “真是巧了,还会在这里碰上你,前两日我才推尉迟鸣修送了样东西给你,也不知道国公爷有没有收到。” 她强压着往上涌的怒火。 就算那个刀疤强有能力赔,赔给她一点钱,房子是租的,房东需要重新修。 她若还要在原地开铺子,就是等房子修好。 若是不想等,那就得再找其他地方开铺子。 这等于她又得重新再来。 富然此时只想快些摆脱他们,早早去官府要个说法。 赔是一定要赔的,而且,要赔上足够的务工费和精神损失费。 “东西?你说的是这个?”魏玄从袖兜里拿出一物,甩开,赫然就是富然交给尉迟鸣修的那封休书。 是以他的语气写的。 下面只要署上他的名就可以了。 她已经按过指印。 “正是此物,其实国公爷倒不必亲自跑这一趟,我离开国公府,就没有打算再回去,国公爷也不是非要我不可,不如好聚好散。”富然退后两步。 她没有意愿与他回去。 魏玄神情变幻莫测。 “是吗?是为夫小瞧了夫人,夫人尽能逃脱那么多人的耳目,从京城,逃到这里来,果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他语气带着几分嘲讽。 从他身边逃离的速度倒是快。 富然左右瞧过了,没有看到尉迟家的人。 也罢,就把黑锅往尉迟家的人身上甩吧。 “我其实也不想让无忧没有爹,可我身上留着是尉迟家的血,看到他们一心一意偏坦养女,对我这个亲生女儿没有几分信任,我的心都死了,我本就没有依靠,若是连认回来的亲人都不能全心全意的信我,我的余生还有什么希望。” 她眨了眨眼。 眼眶微微泛着红。 她抬头用力的揉了几下,眼更红了,一瞧就是快要落泪的模样。 “人生缘份很奇妙,就算我是尉迟家的亲生女,可我与他们缘份很薄,尉迟欣欣不是他们的亲生女,可他们朝夕相处十几年,那一刻,我看破了,没有找个道观当姑子,也全是为了无忧。” 她都把话讲得这么明了,他应该知道她的意愿吧。 她宁愿出家当姑子,也不愿意回去。 “那是尉迟家的事,你不想认,可以不认。”他岂是好糊弄的,她说这番话的用意,他心知肚明,“夫人既然事事想着无忧,就不该带着无忧四处奔波,万一路缺医少药地,对谁又会好呢?” 他慢悠悠地走步上前。 几步就到了富然的跟前。 富然想要往后退,魏玄却是半分不允。 直接扣住她的手,往前一扯,便将她彻底地拉入他的怀抱。 四周有不少人正在善后,魏玄他们出现的那一刻,就引起不少人的注目。 魏玄的一身贵气与冷然,显然与这个小镇是格格不入的。 旁人都在猜,他是哪家大户人家的公子,还是哪个了不起的官爷。 可没有人敢上前去问。 “大庭广众之下,魏玄你别动手动脚。”富然试图挣开,这么多人眼睁睁地看着,她一点也不想被当成猴让人看。 魏玄纹丝不动。 “你我夫妻,本就亲密无间,又怕什么人瞧见了,你给为夫的休书,为夫看到了,但为夫不允,今日便接夫人随我回京。” “我不回。”富然脸色微变,摇了摇头。“我不想回京,京城不是我应该呆的地方,这里才让我自在,人生很短,魏玄,我于你没有利用价值,长公主也不会再因为我对你做什么,你何苦再揪着我不放。” 她声音稍稍放低了些。 人来人往的,看的人多了。 富然有些受不了,将他带回了她的家。 本来想要带到茶楼的,可茶楼人也多。 带回家的那一刻,富然又后悔了。 她干嘛把人带回家,这不是请神容易,送神难了吗? 她原本只是想要寻个合适的地方将他把话说明了。 “休书有没有也无关紧要,你回了京之后,对外宣称我因急病去世,也可以,到时候你就可以迎娶新妇,明月郡主的那个表姐就不错,她对你也是一片真心的。” “她已经嫁人了。” 啊? 元欣已经嫁人了,她还真的不知道。 富然的确不知,元欣本不想轻易放弃的,可她进不了卫国公府的大门,又无法靠近魏玄,她的年纪已经不小了,不能再继续让她蹉跎了岁月。 元父为她订了一门亲事。 一个月前,已经大婚。 元欣属意魏玄之事不是什么秘密,元家也怕把事情闹大了,对女儿的名声不好,婚事也没有把动静闹得太大。 “那还有旁的人,京城有许多贵女是想要嫁给你的,毕竟,卫国公夫人这身份,还是挺吸引人的。”富然不遗余力地夸赞当他夫人的好处。 让他快些找别的女人去。 可魏玄丝毫没有被她说动。 “既然卫国公夫人的位置吸引人,你为何不想要?”魏玄冷冷一笑,“按你说的,若对外宣称你因急病去世,岂不是更坐实了本国公克妻之名。” 富然一怔。 也是,他的前一任妻子死时,就已经传出他克妻之名。 现在若是第二任妻子再死,那会让他克妻之名更盛。 “那便不用这个理由,你就说我与别人私奔了。” “你是想让为夫戴绿帽,被人指指点点,背后议论本国公连个妻子都守不住,还能被别的男人偷了。” 第222章 房顶有人 接下来富然起码找了三十个借口,全都被魏玄一一驳回。 索性富然也不想再找借口了。 “我不想回去,也不会再回去,那里克我。”她才刚出来过了两天逍遥日子,怎么可能还傻傻地往回跑啊。 “我不惜性命为代价,就是为了逃出来,现在你们想要带我回去,除非我死。”她目光冷静地看向魏玄。 他可以冷,她也可以。 她也很平静。 “你在这里想做的事,回京之事,依旧可以做,没有人会拦着你。”魏玄遭受了一次背地里的说三道四,再也不会允许有人继续在他背后说三道四。 富然是他的妻子,无忧是他的女儿,就该留在他的身边。 他的父兄一个个从他的生命里离开。 富然和无忧是他的至亲,他绝不允许她们离开。 “爷,小小姐抱来了。”必安抱着无忧过来,冬娘一脸惊骇地跟在必安的身后,她不敢抢,一来抢不过,二来,怕无忧受了惊吓。 阿林和程江知道高免和必安的实力。 他们两个根本就不是对方的对手。 就算勉强交手,他们仅可以保自己,压根就保不了富然和无忧。 卫国公还在,只要他出手,谁能逃得掉。 “谁让你抱我女儿的。”富然上前,一把将无忧抱回怀里,怒目瞪向必安。 她不喜欢必安,就像必安不喜欢她。 “乖,无忧不怕。”她轻拍女儿的后背,安抚她。 无忧胆子颇大,并没有怕。 而是瞪大了眼到处看。 与魏玄分离了三个月,无忧已经不认识魏玄,毕竟,三个月之前,她还是个那么小的宝宝,这会才刚开始会认人了。 她瞪着两只大大的眼,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一会功夫,小脸埋在富然的颈窝里。 魏玄生命中,仅有无忧一个女儿。 他是绝对不会让无忧离开他。 与其说他大费周章是为了寻富然,还不如说,他是在找他的女儿。 富然低估了一个男人留住血脉的坚定。 “无忧,我是你爹,来,让爹爹抱抱。”魏玄上前,朝无忧伸手,富然警惕地看着他,硬是不让无忧投入他的怀抱。 无忧能感受到娘亲的心情,所以,她并没有再看魏玄,而是乖巧地依在富然的怀里。 魏玄居高临下,看着这对母女。 “今日歇一晚,明日出发回京。” 他说。 富然立刻拒绝。 “我不要,我不回京。” 魏玄危险地眯了眯眼。 “富然,我千里迢迢从京城追过来寻你,朝廷有多少事等着我处理,我走的这几日,长公主又会在我背后埋多少坑等着我掉进去——,你若有不满,可以直言,不能再耍性子。” 她才不是耍性子。 可富然发现,若是魏玄要强硬地带她回去。 她似乎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 “你为何要找来,你可以不必找过来,魏玄,你回去吧,若是你舍不得无忧,隔两年,我带无忧回一趟京城让你看看。” 她在寻找折中的法子。 魏玄是不可能同意的。 “我的女儿,我为何要隔两年才看她一回。”魏玄的眼中,危险更甚,熟知他的人就该知晓,听他的,全都听他的—— 连一向没什么表情的高免,也是神情一变。 “夫人,国公爷一路在挂心你和无忧小姐,老夫人也时时惦念着小小姐,还请夫人随主子回去吧。”高免道。 富然没料到高免会说情。 他一向是个影子一样的存在。 就算不在暗处,在明处也一样。 他不喜言语,安静的快要让人察觉不到他的存在。 “我在那里受尽苦难,几乎丧了命,我为何还要回去,魏玄,你可以回去另娶新妇,生个儿子吧,可以继承卫国公的爵位,无忧无论在何处,她依旧是你的女儿,这一点,永远都不会变的,我保证,这辈子都不可能另嫁。” 她还担心他怕她另嫁,让无忧有了后爹。 她可以发誓,让他彻底打消这个疑虑。 “不可能。”魏玄直接拒绝,“回去之后,你就是真正的卫国公夫人,母亲会把掌家之权当到你的手上,让你做自己想做的事。” 这已经是他退了一步。 可富然压根就不想掌家之权。 “我不——。” 魏玄冷厉的眼神扫了过来,上前拉开她的手,将无忧抱在怀里,待无忧看他,他的神情已经变得柔和,眉目含笑。 “无忧长大了不少,这三个月,爹爹都不曾看到无忧的成长。” 冷冷一眼睨向富然。 富然抖了抖。 他的眼里藏着厉剑,伤人的疼。 无忧似乎对他是有好感的,也不怕他,这是血缘的神奇。 她挥了挥自己的小小手。 呀呀的叫着。 十分欢快。 魏玄的眉眼更柔和了,看向富然时,眼中也没了那么多的冷厉。 当晚,魏玄向人就在富然的宅子里住下了,冬娘被挤去和巧儿睡在一块。 魏玄留在她的房间。 房中有两张床。 富然坚持让他自己睡一张,她和无忧睡一张。 可这一夜,她怎么也睡不着。 她好不容易逃出来,一路也颇坚辛,可就过了两个月的自由日子,这让她如何甘心。 一旦回了京,一切都不一样了。 无忧还小,什么都不担心,小家伙睡得极香。 魏玄在床上躺了片刻,就在富然思虑间,他人已经站在他们的床前。 富然差点被他突然冒出来吓得魂飞魄散。 “你,你干什么?”她喘着气道。 心跳都加快了。 “看看无忧。”魏玄的确看着无忧,脸上神情柔和,掺杂了许多的情感,那一刻,富然的心头??了起来。 无可否认,魏玄是爱着无忧的。 他唯一的女儿,唯一的骨血。 她就这样将无忧带走,他定会不惜任何代价都要将无忧找回去,可若是让她放下无忧,自己寻找属于她的自由。 念头才到脑子,富然直接就甩掉了。 无忧是她的宝贝,她也绝不可能放手的。 如此一来,便成了死局。 突然,魏玄将无忧抱起,一手扣住她的腰。 富然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人已经站了起来。 屋内的灯灭了。 “魏玄,怎么回事?”她忍着尖叫的冲动问。 “别出声,房顶有人。” 第223章 击退 富然一听,果真房顶有人,且不止一两个人。 她瞪大眼看着魏玄。 上面不是他的人。 那就是过来追杀他的。 “你带了多少人来?”她低声问他,从他手里接过无忧,抱在怀里,若外头都是来杀他的人,必定也不会放过她们母女的。 他仅一己之力,使出全力,或许还能保她们一命。 此时此刻,危险在前,她也顾不了这些。 “只有必安和高免。” 什么? 他未免太大胆了,他难道不知道自己是有敌家的吗? 长公主盼不得他死,他此番远离京城,就是最好的暗杀时机,他背后不是有很多暗卫吗?为何只带了两个。 可此时不是追究这些的时候。 “我会照顾无忧的,你不用担心我们。”她将无忧抱得紧紧的,她知道魏玄的战斗力极强,除了必安和高免,阿林和程江也能应付一些人。 还有巧儿。 这里只有她们娘俩和冬娘不会武。 魏玄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他神情倒是没有多紧张,外头的人已经打起来了。 砰砰砰—— 也不知道毁了什么。 夜,一片漆黑。 连屋里的灯都灭了。 富然在这里住了一段时日,所以,即便天亮黑暗,她也知道哪是哪。 魏玄习武之人,目力本就高于常人。 房顶突然塌陷。 今日夜空有淡淡几颗星子散落。 一点点光亮,与十数人一起落在屋里。 富然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魏玄一手环腰拔身而起,飞出屋外。 十数人立刻追了出去。 院子里也有一堆人。 必安,高免,巧儿还有阿林和程江都在拼命御敌。 “主子,来了数十人,里里外外都围住了。”高免道,他语气虽平静,但眼里还是有担忧的,这一回,倾尽所有高手,长公主是当真要让主子命丧于此了。 “来人身手极强,不是寻常杀手。”必安咬牙道。 阿林和程江默不作声,移到富然身旁。 人定是卫国公招来的。 富然在京城没有这么大的敌人,也招不来这么多的杀手。 这是一定要在今夜灭了他们。 “高免,护送夫人和小小姐离开。”魏玄不知从何处亮出了软剑,隐隐的暗光下,那敛,闪过一道光。 对方不容他们多言,又一波攻了过来。 富然来不及想,高免拼命想要护住她们,可对方人手实在是太多了,而且,一个个身手强得可怕。 阿林对付了几个,就有些应接不暇,他的武力值在寻常护卫中还能拼一拼,这帮是专职杀手,出手都是死招。 他的确有些扛不住。 程江之前受过伤,虽好得差不多,可一起动起武来,依旧是落人一等。 冬娘被吓得不敢出声。 乌呀呀一片的人,全都冲着他们来的。 今晚,他们怕是要死在这里了。 她还没有见自己孩子最后一面。 “夫人别怕,主子的身手无人能敌。”高免安抚道。 富然当然不会真信了他说的。 若是一对一,她相信魏玄能赢。 这是几十对一,他双拳难敌四手。 对方的人点了火把。 但富然看不到魏玄人在何处。 他被人围了起来,魏玄和必安在其中。 另一波人,来围着他们—— 血腥味弥漫了整个院子。 无忧被吓哭了,富然不停的在安抚女儿。 幸好无忧乖巧,在娘亲的安抚下,乖乖的躲在富然的怀抱里。 人一个个的倒下—— 富然毫无自主能力,被人扯向这边,又扯向那边,她需要努力保持镇定,牢牢护着怀里的孩子。 “一个不留。” * 院子里点起了火把,南湘官府的人过来收拾余。 满地的尸体。 清了一下,共有五十六人。 对方死状都其惨无比。 没有几个身上是完好的,个个残缺,不是断手断脚,就是断成两截。 过来收拾的衙役当下就有好几个原地吐的。 阿林,程江受了伤,高免和必安亦受了些伤。 伤得最重的是魏玄。 五十六人,起码有五十人是死在他的手上。 等一切平定,他手上,身上,连头发丝都沾满了血。 他的左臂中了一剑。 腹部中了一剑。 剑上有毒。 他们换了住的地方,这处宅子暂时不能再住人了。 昨晚的惊骇的一面,冬娘吓得连眼都不敢闭上。 富然也怕,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场景,如幽冥地狱一般。 她也是头一次看到魏玄是这样杀人的。 眼都不眨一眼。 “夫人,战场之上主子也是这般杀敌,否则,想要活着回来,也不是件易事。”高免在她耳边说了这样一句。 战场之上的敌人没有今夜的强,但人数比今夜多了很多很多。 所以,魏玄练的是杀人技。 不单单是武。 她身体止不住的抖。 大夫来了一波又一波,魏玄身上的毒很霸道,对方是一定要魏玄死,所有,这样霸道的毒,也只下在他的身上。 其他人没有沾上毒。 所有人杀尽,魏玄在确定她和无忧没事,才昏了这去。 从那时就一直昏迷不醒。 南湘只是个小镇,能请的也不过是些寻常大夫。 必安没有耽搁,当即离开去请大夫。 冬娘吓坏了,富然将无忧交给巧儿照顾。 她守在魏玄身边。 虽说这一切都是他带来的,若他不来,他不需要承受这些。 她是想逃离他的身边。 可她也不想无忧就此没了爹。 “大夫,怎么样?”又是一个老郎中,可老郎中只是摇摇头。 “老夫实在无能,只知道这位爷身中剧毒,但是何毒,实在不知,他中的不是寻常毒药,所幸他身体好,且会武,暂时压着毒素漫延,若是一般人中了如此歹毒的毒,只怕早就死了。” 老大夫也是连连称奇。 但他治不了,开不了方子。 高免不顾自身的伤,一直在为魏玄逼毒。 这毒的确歹毒,只能压制,无法逼出体外。 魏玄面上已无血色,气息都显得薄弱。 “不行,这样不行,刘大人,你快再找人去请大夫,附近能请的大夫都请过来。”富然找南湘的官员。 “夫人别急,下官已经派人去找,实在是方圆的大夫都寻得差不多了,再往远处,就要耽搁更多的时间,卫国公情况又急——。”刘大人是一脸的汗,心都快跳出来了。 要是卫国公死在南湘,他必会受牵连。 第224章 救下了 过了一日,必安才带回来一个人。 高免也认得他,他们叫他花神医。 “留一个人帮忙,其他人都出去。”花神医一入内,立刻要清场。 “我留下。”富然道。 她眼神坚定。 花神医看了她一眼,倒没觉得奇怪。 富然从他的眼神中,看得出来,这人知道她是谁。 他眼里甚至透着几分嫌恶。 “魏修宁就是为了你才来了江南,来赴死来了。”花神医冷哼一声,“必安留下,其他人出去。” 富然额角抽得厉害,却也没有再与他辩解,眼下救魏玄最要紧。 魏玄好像真的快死了。 他出气多入气少的,看起来就快跟个死人没两样。 她一直想要逃离,但从来没有盼着他去死。 富然默默的出了房门,高免身上有伤,但他一点都不在意。 “夫人,花神医说话向来如此,你别放在心上,此事与你无关。”高免劝解。 富然点点头,她没放在心上。 “你先处理一下伤口。” 此处还有别的大夫,阿林和程江都得到了医治,现在正在休养。 高免觉得这点小伤无所谓,死不了人,也不必处理。 在富然的坚持下,他才让大夫给他上了药。 她陪在魏玄身边一整日,加上昨晚的惊吓,一直没有休息,精神高度紧张,现在一松驰下来,身子还是忍不住的轻颤。 冬娘喝了安神的汤药,已经缓和许多。 巧儿身上也有伤,富然带着无忧休息了一会,让巧儿也歇歇。 她抱着无忧就在门外坐着。 “无忧,你爹就躺在里面,我希望他能继续活着,上辈子,我没什么亲缘,很早就没了亲人,靠自己一个人的打拼,这一世,也同样没什么亲缘,娘不希望你像娘一样,娘希望你父母双全,哪怕父母并不在一块至少在同一片天地下。” 她亲了亲无忧的小脸。 无忧并没有因为昨晚的事吓到,孩子还小,昨晚天又黑,恢复得倒也快。 她还担心无忧会有心理阴影,会做恶梦。 幸好—— 她的无忧还是很棒的。 “妹妹——。” 尉迟鸣修匆匆赶到。 他才去别的地方一趟,办了点事,马上就回来的,谁知道,才一两天就发生了这么大的事。 他才到南湘就听说了。 “你没事吧,伤到了吗?”他将富然上上下下一番打量,还有无忧。 幸好,从外面看没有什么大伤。 “我没事。”富然摇了摇头,往门内指了指,“魏玄在里面,他的情况有点糟,一个不小心,有可能会死。” 尉迟鸣修一怔。 没想到魏玄能伤得这般重。 “对方当真是倾尽所有了,魏玄的身手,放眼整个大月,没有几人是他的对手。”除了战场上,魏玄轻易不手。 一旦出手,非死即残。 他有武学天赋,当年又拜了名师,还挺神秘,至今也没有人知道他拜何人为师。 他父兄未死之前,他的名声不盛,也就是个寻常二代,稍微比别人优秀些,但抵不住上头还有一个更优秀的兄长。 直至魏清死后,所有人才看清,这么多年,魏玄一直在隐藏自己的实力,不让自己越过了兄长。 尉迟鸣修没有真正见过魏玄出手,只是听说,还觉得这只是传言,有些玄了。 今日看来,一切都是真的。 对方倾尽五十多名杀手,出没能杀死魏玄。 要知道,派出一名杀手,就足够让人喝一壶的了。 “他不是一般人,定是吉人有天相,不会他轻易丧命的,我刚才听说花神医来了,是民间传闻那个可以杀人不眨眼的花神医,花陌。” 富然还是头一回听人形容一个神医,是杀人不眨眼的。 “他只会杀人?怎么还能得个神医的名头。” “这名头是他自己封的,若是对方不承认,他就把对方给杀了。”尉迟鸣修道。 富然有些无语。 “必安怎么能请这样的人。”她嘀咕,“他到底能不能治,万一不能治,耽搁了时间,魏玄就真的救不回来了,我不想无忧没有爹。” “你不是不想跟他回去吗?”尉迟鸣修神色复杂的看着她。 若是魏玄死了,岂不是正好。 再也没有人会要求他们回去了。 “你再给无忧找个爹就行了。” 富然白了尉迟鸣修一眼,说他傻,他看起来也不傻,“是啊,我也换了个爹,就可以了吗?” 她说的是富家那个爹。 尉迟鸣修当即反对。 “当然不可以,咱们是一个爹——,行吧,都怪我胡说八道,你累了,带着无忧先回去休息,这里我来守着。” 富然不太想挪动。 没有听到魏玄的好消息,她也睡不着。 可尉迟鸣修坚持让她回房歇一会,“你在这里等着也没用,你不是大夫,帮不上忙,等你休息好了,再能照顾他。” 富然不确定,“那个花神医除了杀人,真的会救人?” “救,他会救人,只是他不救一般人,所以传闻显得很诡异,传闻嘛,也不一定全是真的,也有可能是假的。”尉迟鸣修安抚道。 富然深吸了一口气,眼下,别无他法。 必安去请的人,必定是魏玄曾授意过的。 她该相信魏玄调教出来的人。 但她真的睡不着,仍是守在外头。 天黑了,屋里点了灯。 必安一盆盆的血水端出来。 府衙的人一盆盆热水送进去。 富然瞧得眼眶有些发酸。 一个人可以流多少血。 他一声不哼,不会真的就这样死去了吧。 临近半夜,富然支持不住,昏睡过去,才被尉迟鸣修抱回房歇着。 她太累,太累,闭上一眼,再醒来,已经是第二日清晨。 无忧还在睡,就在她旁边。 她花了一会才意识到自己在何处,天都亮了——,她立刻起身,闻着身上有点味,也来不及找衣服换,抱着无忧就要出门。 门外,尉迟鸣修守着。 “怎么样?那个花神医出来了吗?” “半夜就出来了。”尉迟鸣修点头。 “那他——。”不会真的不行了吧。 富然一副想问又不敢问的模样,让尉迟鸣修叹了一口气,“命是救回来了,不过,毒还没有完全逼出来,花神医去找解药了,解药不好找,三个月内有消息算快的,迟些半年,一年都有可能。” 第225章 醒了 魏玄身上的刀伤剑伤也不过是些外伤,花神医帮他重新缝了针,上了药,休养几日就能好。 他身上的毒素是会循血脉而攻心脉。 就算花神医暂时以银针封穴的法子封住了,不过,毒素已经在魏玄的身上蔓延开,他的身体如今虚弱得很。 至今,眼都没有睁开。 “那位花神医的医术真的信得过吗?”瞧他的脾气,万一只是雷声大雨点小,魏玄是不是就不会醒了。 必安原就对富然不满。 这一趟为了找富然才匆匆寻了个差事,来了江南,若是不来江南,主子怎么可能会遭到这样的毒手。 “花神医的医术若是不好,这世间怕是再也没有人的医术是好的。”必安话中带着刺。 高免拍了他一下。 “谁让你这样与夫人说话的。”他还不知道主子对夫人是看重的,否则,何须千里迢迢找到这里来。 主子岂会不知这一路上会有危险。 以主子的身子,他又何曾惧怕过任何危险。 只是万万没想到,对方派出这么多高手,还以更歹毒的方式下了毒。 寻常毒物他们根本就不怕,出门在外,也带着解毒丹药,可解寻常毒物。 但是像这样不常见,花神医更是判定这是来自西域那边的毒物,数量不多,只耳闻,难以亲眼见到的东西。 这种东西极有可能与上回长公主下在她和魏玄身上的毒是同一出处。 都是如此歹毒,难寻解药。 若当真是那一处来的毒物,便是花神医去寻,也未必能找得到解药。 富然的心往下沉了沉。 “我说得又没错,事实就是如此。” 富然不与必安一般见识。 倒是高免还通情达理些。 “你说他这一次还领了差事?”她微微皱眉。 “是,主子来江南,查的是巡盐使遇袭一案,当地官府查出的结果,皇上并不相信,让主子再跑一趟,彻查。” “可是,现在魏玄成了这样,他还怎么查?”富然的担心又多了一层,这是皇上交托的差事,他若是无法按时完全,纵使他在皇上面前有一定的面子,皇上只怕,也要责罚于他的。 “夫人放心,主子早就派人前往秘密查探。”高免道。 富然这才松了口气。 “那就好。” 富然让高免和她一起,为魏玄换下身上的衣服。 必安在一旁哼来哼去的,的确有些碍眼。 “林护卫,你若是不能伸手帮忙,就到外面去等吧。”她头也不回的道。 必安就是不走。 “谁知道你会对主子做什么?” 富然皱眉。 她更确定她与必安实在是八字不合,只要站在同一处,就会看彼此不顺眼。 她上前,举手就甩了他一巴掌。 必安怔了。 连脸都忘了捂。 “你——。” “我怎么了?”富然可不顾他一脸震惊,“现在我好歹还是卫国公夫人,你家主子眼里都有我,你倒好,处处瞧不上,瞧不上就滚,我还不想看到你呢。” 总是摆脸色,她可不爱看。 “你——,你以为你是谁,主子是为了小小姐来的,小小姐是魏家的骨血,你不过是个顺道的人,主子没有对你下手,也是看在你是小小姐的生母的份上,你还以为自己在主子心里有多重要。” 这一巴掌打得林必安直跳脚。 谁知道她心里盘算着什么鬼主意。 要走自己走好了,还把无忧小姐带走。 老夫人当下就急了,主子面上不显,可心里也急。 那是主子唯一的血脉,怎么能让无忧小姐流落在外。 “无论他因什么来找,他还是来了,无忧是我生的,是我怀胎十月所生,我带走她也是天经地义,你有什么意见?有意见也别提,自己烂在肚子里,你怎么还搞不清楚自己的身份呢,身为护卫,妄议主子。” 她只甩他一巴掌,都是轻的了。 以他从前重重,她就该对他一顿拳打脚踢。 “哼,看主子醒了,怎么罚你。”必安恨恨地道。 高免脸色微变。 “必安,闭嘴。” 必安瞪了高免一眼,虽闭了嘴,可心情还是不太好。 高免将他赶了出去。 富然帮魏玄换好了衣裳,因必安的话,她现在看他也不怎么顺眼。 哼,为了无忧而来,他是没错。 若是要跟她抢无忧,那就是天大的错。 “魏玄,你是个男人,你要相信自己能行的,再娶个妻子,生个七八个,也不必再念着无忧。”她和他仅是那一次就怀上了。 证明他的身体是没有问题的。 他极少近女色,这才是国公府人丁稀少的原因。 换下的衣衫上沾着血,高免直接拿去烧了。 衣衫上怕是也沾着毒。 花神医开了一堆的药,这些药每日三次的喝,就算不吃饭,也不能不吃药。 已经有人在那边煎药。 一会就会端过来。 高免过去盯着。 不能再有失了。 * 魏玄醒时,富然正在倒水,他昏昏沉沉的,嘴唇很干,所以,她隔一段时间,需要用水沾沾他的唇,已免他的唇过于干燥而开裂。 待富然拿着棉布沾水时,对上他的眼。 他的眼眶泛着红,脸色却泛着白。 听说他放了不少血,就为了把血液中的毒给逼出来。 可又不能把所有的血都放干净。 解药是必须的。 “你醒了,觉得如何?”她问。 魏玄微微一闭眼,用了点劲,身上没劲,体内的毒被压制住,但还是会不舒服,外伤处也泛着阵阵痛感。 这些痛,他还是能够隐忍。 “来人哪,快请大夫,国公爷醒了。”他还没有开口说话,富然已经对外头喊了起来。 必安守在外头,立刻冲了进来。 “爷,你醒了。”他一脸激动。 “看什么,还不快去请大夫。”富然喝了他一声。 必安立刻反应过来,转身去府大夫,大夫就在府衙。 “你昏迷不醒时,必安请来了花神医,他替你看过,说是为你封住了穴不让毒素流转全身,毒暂时控制住了,但若要解,还需要解药,花神医去为你寻解药了,这里只有镇上请的大夫。” 第226章 不开眼的东西 “无碍。”再睁眼,魏玄一脸寻常,除了他惨白的脸色和毫无血气的唇,看他的样子,似当真是个无事之人。 受了这么重的伤,怎么可能无碍。 富然都替他觉得疼。 “魏修宁,这里左右没有别人,你不需要强撑着,这毒很霸道,也很难解,不过,我相信那位花神医一定不是浪得虚名,他一定能把解药带回来的,说不定,过几日,他就带着解药过来,为你解毒了。” 富然在一旁安抚。 魏玄试过周身运气,有影响,身上的毒也的确很霸道,花神医封了他的穴,待他稍稍恢复些,他会自己一点点,慢慢将毒素逼出来。 只要现在没死,能慢慢熬着的,就会有解决的法子。 很快,必安带着大夫过来了。 是镇上的老大夫,也是见过些场面的,他对毒是不能解,但其他的症状也是能看的。 “这位大人失血过多,需要好好调补,修养。” 他们只知道这是京城来的大官。 倒是不知道在他面前的是一位国公爷。 “外伤呢?”富然问道。 “每日换药,以大人的身体强健,三日便能收口,仔细些,别让伤口溃烂。”老大夫细心的交代。 富然一一记下了,让必安将老大夫送出去。 在魏玄面前,必安不敢怎么样,乖乖的照做了。 富然让厨房送了些薄粥过来。 先喂魏玄喝一小碗。 “你有些时间没有吃东西,需要先吃点清淡的。”他不好起来,只能在他后背加厚枕,她再一勺一勺地喂他喝。 “厨房已经在炖鸡汤,很滋补。” 魏玄看着她体贴入微的动作,一点一点地像喂孩子一样,他知道以无忧的月份,已经可以吃辅食,她也一定喂了。 她现在是像照顾女儿一样地照顾他? 那当初又何必千方百计地从京城逃离。 他的眼眶微疼,闭了闭眼。 毒的影响比他想象的大,对他的目力也有些影响。 “无忧呢?”他非常配合的喝完一小碗粥,胃里也的确是有了些底,他需要补充能量,不至于让自己太过于虚弱。 “无忧有冬娘和巧儿照顾,尉迟鸣修也来了,他也在无忧身旁。”她让他去的,护着无忧,比做什么都强。 魏玄又闭了闭眼。 “我想看看无忧。”他想念女儿。 富然拿帕子拭了拭他唇角的一点点汁水,刚才还帮他洗过脸。 “不累吗?你再歇一会,晚些再抱无忧过来让你看。” 他的黑眸注视着她许久。 久得富然以为他是要睁着眼睡过去,他动了。 “你留下来陪我。”他语气格外的虚弱。 不再是那个威严,冷硬的卫国公。 仿佛是一捏就会碎的细瓷。 “我让必安过来——。”她正要走,被他伸手扣住手腕,他虽伤了,便力气还是比他大,“富然,你才是我的妻子,他不是。” 富然差点扑哧一声笑出来。 必安当然不是他的妻子。 “必安是你的贴身护卫,他平时就照顾你的日常起居,他熟悉你的一切。” “你更熟悉。”他不由分说,就是要她留下,不放手,“我们都有了无忧,还有人谁比我们更亲近的。” 他这话说的,她的确不太好反驳。 她想了想,无忧那边暂时不需要她操心,眼下这个人是个病号,那就先迁就一下病号吧。 “好,我留下来陪你,你快点睡。”她就在一旁。 可魏玄并不是要让她站在一旁看着他睡。 他颇有些费劲——至少富然看着就是。 “你要做什么?”她看着他要掀被,果断地帮他掀开了,“你现在不能下床,失血过多,现在一站起来,你会昏过去的,我不一定扛得住你。” 她很有自知之明,她的身板很小,扛不住。 魏玄没理会她这些话:“上来。”他往里稍稍挪了点,身子有些重,没挪多少。 富然怔了怔。 “不行,你现在是伤患,身上有伤,还中了毒,我要是不小心碰到磕到了,会让你的伤势加重的。” “不会,再重也不会比现在重,富然,我很累,你一定要在此时与我争辩吗?”他的眼皮快要睁不开眼。 富然有些于心不忍。 却不知道魏玄的确用了苦肉计。 毒对他有影响,却不是致命的影响,只要他清醒过来,自己可以一点点处理,正是笃定了这一点,花陌才敢离开。 否则,换了别人,花神医前脚走,后脚人就没了。 富然脱了绣鞋,轻手轻脚地上了床,外侧留给她的位置不多,她便侧着躺下。 不想与他面对面,就拿后背对着他。 她才躺平,魏玄就用他那只受了伤的手,将她人扯进怀里。 只听见他闷哼一声,富然知道一定是碰到伤口了。 “你没事吗?”她不敢轻举妄动。 “无碍。”他沉声道。 声音里有压抑。 富然忍着吐槽的冲动,他都伤成这样了,何必呢。 “我不乱动,你也别乱动。”她忍着扯掉他环在她腰上的手的冲动。 魏玄没有回答她。 片刻后,富然听到他平稳的呼吸声。 他睡着了。 她也有累了,不知不觉,也睡着了。 必安端着药进来,就看到了两人这样躺着,睡得深沉。 高免紧随后脚进来的。 “我去叫醒她。”必安瞪大眼。 高免一把扯住他的衣领。 “干什么?” 下一刻,他直接扯着必安出了房门。 “林必安,你要搞清楚自己的身份,房间里的是你的主子和主母,只要主子一日未与夫人和离,他们二人皆是你的主子,你若是弄不清这一身份,以后,你也没有必要继续留在主子身边,主子是不会容你的。” 高免神情严肃地道。 必安心头一紧,这样的事之前也发生过,他的确被主子调离了,若再来一次,他定是不愿意的。 “可药已经好了,若是耽搁了,药性就减半了。”必安托起药。 “主子现在需要休息,将药温着,等主子醒了,再端过来。”高免将必安扯得更远一些。 不开眼的东西。 光是那姿势也知道夫人是被迫上的床。 第227章 抱在怀里 富然是真累了,她连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睡了多久都不知道。 等她再醒来,已经是许久之后的事。 魏玄已经被喂过药,他又再度睡下。 富然肚子有些饿,清醒的那一刻,屋里已经黑了,点着烛火,倒也清明一片。 她想起自己身在何处,背后的压迫感让她一动也不敢动。 她背后躺着的是个病号,身上有伤,若是一个不小心触碰到伤口,伤口绷了还得缝,又要经受皮肉之苦。 富然的身子稍有些麻,她微微伸展了一下,动作不敢太大。 幸好,魏玄睡得也沉,没有被她惊醒。 她才慢悠悠的把自己往下移。 先脚着地,再慢慢将魏玄环在她腰间的手慢慢的拉开。 才拉了一点,他又收紧了力道。 富然一怔。 也不知道他醒了没有,等了片刻,没有听到声音,估计他该是没有醒的。 于是她便又一次慢慢地,轻轻地,捧起他的手。 这一回,倒是顺利地将他的手挪开了。 她呼出一口气,从他的怀里坐了起来。 身子的确有些僵了,她站起来,没有当下就伸展,回头看了他一眼,他眉头微蹙。 手又置于刚才她躺的位置。 富然垫着脚尖离开。 出了房门,必安在那。 必安瞧了她一眼,当做没看到。 富然对他亦然。 他们当真是十足的相看两相厌。 “妹妹——。” 尉迟鸣修就在不远处,见富然出来,立刻迎了上去,“我还以为你会一觉睡到天明。” “那你怎么不去休息,这里没有别的事。”她撇了必安一眼,“就算有,也有人在外头候着,不需要你等。” 尉迟鸣修不等别人,是等她。 “你没吃饭,我挺担心的,这会肚子饿了吧,厨房备着饭,一直热着,我让人送过来。”尉迟鸣修道。 富然摇头,“不必送到这里来,我们换个地方吃饭,我真的肚子饿了。”富然道了声谢。 尉迟鸣修一脸复杂。 “你们是亲兄妹,不必如此客气。” 富然摆摆手。 “就算你是我爹,我也该客气的。” 话一落,气氛还真有些尴尬。 她这是告诉他,尉迟随来了,她也这样。 这是要撇清关系,与他们不熟啊。 尉迟鸣修的脸上非常伤感。 富然也有些不忍。 “我就随口一说,你也别太放在心上。” 尉迟鸣修点点头。 “没有,去吃饭。” 富然将自己喂得饱饱的,正准备换个房间睡,魏玄房前有必安,现在倒也没有太大的事需要她寸步不离的守着。 她得先管好自己,才能有余力去照应别人。 尉迟鸣修将她送到房间,便回去了。 天色不早,他的确需要休息。 明日有明日的事,若没有精力,如何应付。 富然进屋还没躺下,高免就来了。 “夫人可睡下了?” 屋里还点着灯呢。 显然是没睡的。 富然脱衣的动作一顿。 来的是高免,她倒不好不应。 若来的是必安,她定是不应的,当场直接熄了火。 “还没有,可是有事?” 高免应是。 “主子醒了,在寻夫人。” 富然又将衣服穿了回去,打开房门,高免直挺挺地立在门外。 “还请夫人走一趟。” 富然点了点头。 “他可说了有何事?” “主子没有吩咐,只让属下过来请夫人过去。” 富然也没再追问。 问也是白问。 她跟着高免去了魏玄的屋里,魏玄尽是半躺在床上,黑眸半眯,看起来一副病恹恹的样子。 高免没有进屋,只是在门外通报了一声。 也没等到魏玄的应声。 富然自己进了屋,夜深,有风,她将门带上。 “魏玄,你怎么了?可是有哪里不适?我让高免去请大夫。”大半夜的,他不好好休息,坐起来干什么? 魏玄闻声,睁开半眯的眸子,眼里微红,一瞧就是没有休息好。 “你去哪了?”他的唇,白且干。 “醒来时肚子饿,去吃了些东西,瞧着天色不早,就想继续睡一会,你这边有必安照料,我就没过来了。”她解释了一番。 魏玄没有与她计较这些。 她肚子饿了,自然该吃东西。 他抬起修长的手,招了招。 “过来。” 富然又上前几步,已经靠到床前,再往前,是要直接上床了。 “怎么了?”她伸出小手,覆在他的额上,他也不知道被花神医放了多少血,一看就是失血过多,体温过低的,“你会冷吗?你的体温比我低这么多。” 魏玄握着她的手没有放。 她的手很软,也很暖。 握起来就很舒服。 “陪我。”他又半眯着眼,显然将眼全部睁开,对他来说也是件费劲的事。 富然无语了片刻,还是依言,继续陪着他睡。 这一次,她为自己争取了大一点的位置。 她怕睡到天亮,自己半个身都麻了。 魏玄能移动,往里移了些。 这一回,依旧是将她圈在自己的怀里。 富然好言相劝:“我睡觉不太老实,万一压着你的伤口,又要重新处理,你躺好,我不走,留下来陪着你。” 她还当他是害怕一个人睡。 可魏玄将她往怀里压了压。 “一点触碰,我还经得起,你全身软软的,暖暖的,抱着很舒服。”他将自己的下巴置于她的肩上,“睡吧。” 富然一时之间睡不太着,他说这番话当真是要让人误会的,什么软软的,暖暖的—— 哦—— 灵光乍现。 他这是中毒之后,放血的后遗症,畏寒。 他需要个暖宝宝——,现在她就是他的暖宝宝,躺着她的身体的确微凉。 罢了,看在他受了那么重伤的份上,这点她还是忍了。 富然没敢乱动,直挺挺地在他的怀里躺着,直至她睡着了,身子才软了下来。 魏玄却是没有睡沉的。 他伸出受伤的手,调整了她的睡姿,让她与他面对面。 她的睡相一直都挺好的。 睡着之后,通常不爱乱动,有时一夜也动不了两次。 都是他动她。 他受伤之后,的确有些畏冷,倒不至于非要抱个人才能睡。 抱着她,让他觉得温暖,不止是身体上的。 是心里的满足感。 不知何时开始,他的怀里,只想塞满她。 第228章 说服她 富然许久没有睡得如此舒适的安稳觉了,自从开了早点铺子,她总是天不亮就起床准备,接下来的大半日都是忙得团团转的。 这两个月,她的早点铺子就没有关过一天门,纵是下午能补个觉,那也和一夜睡到自然醒是完全不同的感觉。 睡眠好,让她精力充足。 觉得自己哪哪都畅快。 她的心情也很好。 魏玄在她动弹的那一刻也醒了。 睡了一晚,他的身体也稍稍觉得舒适了些。 “魏玄,你也醒了?”她不知何时转了身,与他面对面,抬头也只能看着他的下巴。 不过,他置于她腰际的手动了。 不知为何,这男人就喜欢这样的睡姿。 以前在国公府是这样,现在受了伤不太方便,他还要这样睡。 之前还让她误会是自己滚到他的怀里的。 “醒了。”他没睁眼,只是懒洋洋地道。 “那你松开我,我要起床了,一会你吃点东西,就要喝药了,一日三顿,一顿都不能少。”富然对花神医留下的医嘱还是记得牢牢的。 魏玄这才收回自己的手。 在她离开的那一瞬,他只觉得自己的怀里空空的。 那滋味,让他有些不悦。 他抬眸。 盯着她。 富然整理好自己的衣衫,穿上鞋,一回头,发现魏玄正以一种极为诡异的眼神盯着她,她吓了一大跳。 “你干嘛这样看着我?”她非常有警觉性的往后退了两步,“我告诉你,要是晚上碰到你的伤口,绝对不是故意的,我已经提前告诉过你,我会乱动的。” 是他自己不听,怪谁。 “你在说什么?”他懒洋洋的道。 “难道不是这个?”富然嘀咕,“那你干嘛用这种眼神看我?要是我胆子再小点,能活生生被你吓死。”她抱怨。 朝外喊了一声,必安推门入内。 “你过来照顾你家主子吧。”富然就要走。 魏玄不满。 “你去哪?”她说的是什么话,这是要撇清与他的关系吗?他是她的丈夫,“我要你过来陪着我。” “有林护卫,他力气大,也听你的话,而我,我还要去照顾无忧,你忘了,我们还有个女儿,才几个月大。”她提醒他。 魏玄只是中毒,又不是傻了,岂会不知。 若是她去做别的,他定是不高兴的。 但她是去照顾他们的女儿—— 罢了,他总不能和女儿抢人。 “晚些带着无忧一起过来。”魏玄闭眼吸了一口气,体内的毒素封存,并不是件毫无感觉的事,“我也想好好看看她。” 富然没有拒绝。 “好,你等着,晚些我带她过来。” 富然和尉迟鸣修,巧儿,冬娘,还有阿林,程江一起用的早饭。 阿林和程江都在养伤。 巧儿的伤势稍微轻一点,已经没什么大碍了。 “国公爷情况如何?什么时候能康复?”程江问。 若是国公爷康复了,他就要办正事,回京城。 到那时,只怕富然也要随他一道回去。 那他和阿林呢—— 他们不太好跟着一起回去。 “还养着呢,中了那么歹毒的毒,一时之间不太好解,不过,花神医交代过,只要按时按量服用他的药,再过个十日,就能行走了吧,当然比不上以往,至少不需要一直躺在床上。” 富然道。 众人闻言,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卫国公活着就是件顶好的事。 “等他回了京城,再让太医瞧瞧,说不定宫里存了好东西,能找到解药呢。”尉迟鸣修道。 宫里有宫里的御药房。 那里存的可都是极其珍惜的药材。 各地进贡的,各番国送来的,那可是有钱也买不来的。 以魏玄的身份,定能寻得几味好药。 “或许吧,等他好一点,办好正事,就会回京去。” “那你呢?”尉迟鸣修定定的看着富然,“妹妹,你也随我们一起回京,爹娘还在京城等着你,这一趟,你出来吃了不少的苦,你真的该给个机会,让我们好好的补偿你。” 他继续道。 “欣欣已经嫁给沈宴,从今往后,她就是慎国公府的人,尉迟家养她一回,也算对得起她。” 提到尉迟欣欣嫁人一事,尉迟鸣修的脸色微微一变。 有些事他没有在富然面前挑明了说。 实则,一番查探下来,那药,好似真的与欣欣有关。 他们也不相信是尉迟欣欣给沈宴下了药,好让沈宴负责。 “沈宴如何?”富然倒是不在意尉迟欣欣如何,她觉得沈宴这人还不错,摊上心机重的尉迟欣欣,日子定是不太好过的。 尉迟鸣修摇了摇头。 眼里有愧疚。 “他现在也是过得一团糟,魏家大小姐时不时的找他们的麻烦,现在整个京城都以为是沈宴负心薄性,因为想要娶表妹,才早早想方设法与魏大小姐和离。” 这个—— 众人听着,也觉得有理是说不清的。 这口大锅,沈宴是要背着的。 百姓们不会轻信,会觉得谣言更可信。 “所以,京城这么乱,我回去做什么呢?”富然微笑看向尉迟鸣修,“我本就只想过单纯的生活。” “那我们回许州去。”尉迟鸣修立刻道:“反正咱们尉迟家的根就在许州,迟早是要回去的,爹本来就要回去,因为你的突然失踪——。” “妹妹,你别误会,不是说你惹的麻烦,不是——,你不是我们的麻烦。” 尉迟鸣修越说越混乱。 到后来,他直接锤了自己一下。 “都怪我,不会说话。” 富然听明白了。 “你也不需要怪自己,我知道,你们还是想要我回去的,想要弥补的,可我已经长大了,很多东西已经不需要,之前你们送了些东西给我,我都拿去卖了,换成了钱,开了我的小铺子,只可惜,我的铺子才开了两个月,就被烧干净了。” 她还等着赔钱呢。 “那是给你的,随你怎么用,只是我们给的不多,你若是需要银两,想要多少,都可以,想要开铺子,跟我们去许州,你想开什么样的,开多大的都可以。” 这说法,当真是让人有些心动的。 富然承认自己就是个凡人,十分庸俗。 “我会考虑的。” 第229章 随他离开 富然来到这个世界有几年了,只有这段时间才真正觉得自己活得自在,哪怕天不亮就要去开铺子,她也觉得自己是自由的,她的生命是可以由自己掌控的。 她的意愿是想继续留下来,哪怕会很累,会不停的遇上各种麻烦。 她会想法子解决。 魏玄在这里养伤的十余日,都是她亲力亲为的照顾着,他的身体也的确是异于常人的,外伤好得很快。 富然除了头一回与他中毒在一起,她不曾亲眼见过他身上的每一处。 这一回,倒是让她彻底见着了。 魏玄有一张俊朗的脸,但他身上大大小小的伤不计其数。 这些都是他的功勋,也召告世人,他不仅仅是坐在背后指挥的那个人,他也是在前头冲锋陷阵的那个。 她问起他身上几道大的伤口时。 他也是态度随意。 “只要上了战场,谁不受伤?不过是多少的问题,只要有命在,几处伤又算得了什么。” 他说得豪气万千。 富然能够想像那形势有多危及。 也不是轻易就能避开的。 若是能避,他的父兄也不会阵亡在战场之上,再也没有回来。 他的长兄连自己的女儿都不曾见过一眼,时时想起,时时让人一阵阵的唏嘘。 他外伤已经无大碍,毒又不能轻易的解,以至于他现在的身体较常人还要虚弱些。 富然建议高免去找个轮椅,接下来未解毒的日子,可以让他坐在轮椅上,以保存体力。 高免有些为难。 “只怕,主子不肯坐。” 主子的傲骨,怕是不容他坐在轮椅上,像个废人一般。 被人瞧见了,必遭耻笑。 “他需要的保重自己的身体,旁人也不敢当着他的面笑。”除非是不想活了,“外人在背后笑,那就让他们笑,嘴长在人家的身上,咱们也堵不住。” 高免犹疑。 “夫人,属下立刻去找轮椅,至于主子那边,还请夫人前去说服。” 富然点头,接下这个烫手的活计。 高免立刻去寻轮椅去了。 必安在一旁冷嘲。 “莫非你当真以为自己是个特殊的,主子是绝对不会坐轮椅的。” 富然撇了他一眼。 连半个字都不想回他。 她当下就问了魏玄,他如今体力需要保存,虽说一路上有马车,也可坐轿子,只是现在在外头,不若京城,总有要步行之时。 以他现在的体力,还需要只些正事,可不能全都浪费在行走之上。 “面子从来都是自己争的,何需别人给,再说,卫国公的名字响当当的,谁敢质疑,你一个眼神,谁也不敢哼半个字。” 富然一旁劝解。 他得活着,活得长久才好,等无忧长大些,也能仗着他这个当爹的光,还知道这世间,她爹是个什么样的存在。 “你当真是怕我累着?”他微微眯眼。 若是几年前,谁胆敢在他的面前告诉他,想让他坐轮椅。 他会毫不犹豫的直接打断那人的腿,让对方先坐。 可如今,许多事都有所改变,包括他的性情。 眼前人,亦不是寻常人。 “你是个病号。”富然圆溜溜的眼,转着,直点头,“病人就该有病人的样子,长公主派了那么多人来杀你,结果她的人全数被反杀。” “长公主这么做,不就是忌惮你的势力和影响力越来越大,若是你的身体虚弱,对她而言,就没有威胁,她也不必处处下死手。” 不仅在长公主眼里,病弱的魏玄没有杀伤力。 就算在皇上的眼里,病弱的魏玄也是好拿捏的。 魏玄岂会不知道皇室那点心思。 他沉默片刻。 “好,我坐轮椅,不过,你要随我左右。” 富然立刻摇头。 “你出现的场合,未必就适合我,高免和林护卫就很合适,我还要照顾无忧。” 她才不要跟在他的左右。 一提无忧,魏玄倒是没再坚持。 “好,你收拾收拾,随我离开,我手上尚有些事要处理,处理完,我们就回京去。”他此番,一大部份原因,是来接她们母女的。 富然绞尽了脑汁,开始想借口。 她不想跟他回去。 “你先去办你的正事,我这里还有点事,刀疤强把我的铺子烧了,我投进去的银子都没了,他还没有给我赔偿呢,我要等他赔了钱再走。” 待他先行,她再另行做打算。 魏玄是何许人,她眼珠一转,就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 他立刻命府衙开审,刀疤强认罪,赔偿一事,半日就办好了。 没有片刻耽搁的。 富然捧着手上的几十两银子。 是她租铺子,里面的一些用具,材料的补偿。 “这下可以走了。” * 高免将轮椅带来了,不是寻常轮椅,还有挺多功能的。 有一处机会,只要坐在上面的人手握着,也不需要有人推,轮椅自动就走了。 甚至里面还配了暗器。 唯一的缺点,就是份量很理,体量很大。 一般人根本就搬不动。 不过,魏玄身边的人都不是一般人,轮椅于他们而言,不过稍稍使劲的事。 魏玄给了富然两日时间整理东西,她初来此处,本就没有多少东西。 整理东西的空档,阿林和程江与富然私上说上话。 “富然,你若是想离开,我们帮你。”阿林道。 程江点头。 “你费了心思,才从京城逃出来,卫国公府也让你受尽了苦难,若是再回去,你将来后悔了只怕再难逃出来。”程江不想让她勉强自己。 富然感激的向他们道谢。 “你们才是真正对我好的。”她吸了吸鼻子,“我们想方设法的逃出来,他们也找到我们了,这段时间小六子一直没有联系我们,昨日我才听高免说,小六子已经回了京城。” 什么? 程江和阿林互视一眼。 为何他们这边一点消息都没有收到。 “小六子为何突然就回了京城?”阿林皱眉,以小六子当初的说法,他办点事就会来与他们会合的。 可一直没有出现。 原来,是回了京城。 “不是他自己愿意回的。”富然苦笑一下,“小六子帮我逃离,只怕,他现在已经在京城受罚了,小六子本身过得就不容易,我不想他因我受累。” 二人再看对方。 “所以,你已经决定要跟卫国公回京城吗?” 第230章 过来聊聊 “是我想得太天真了,我原本以为凭我一己之力,可以逃离,到了外面的世界,也可以过得很好。”富然苦笑一下。 她有点高估自己了。 “我靠着小六子和你们才顺利逃出京城,在外面生活也是靠着你们一路帮忙。” 她想了很久,为什么别人穿越也好,重生也罢,都是过着开挂一样的人生。 她却不一样,是她太平庸了吗? 她内耗许久,后来终于想明白了,她在自己的世界就是一个平凡人,在万千人海中本就不出众。 现在到了一个新的世界,她又凭什么以为自己一己之力可以与这个世界抗衡呢。 能活着就不错了。 若她无牵无挂倒也罢了,现在,她有了无忧,她有自己牵挂。 更不能随意任性行事。 “你别这么说,你也救了我们,富然,京城与其他地方本就不一样,随处可见的权贵,寻常人的命运拿捏在他们的手上,我们也是无计可施。”阿林道。 程江点头。 “你若不想回去,那便不回,我和阿林回京城,把小六子救出来,到时候,我们再回来找你。” 他愿意拼上自己的性命,让富然无后顾之忧。 他们一个个愿意为她着想,富然感激莫名。 眼眶泛着热意,泪已经止不住了。 “你们就是我的好兄弟,我怎么能让你们冒这个险。” “冒险也无妨,我们不怕。”阿林豪迈的道。 程江默默点头。 但富然还是想拒绝,她的命数,不需要耗费他们的精力。 万一他们在京城出了事,她余生便是过得逍遥自在又如何,会心安吗? “我都听到了。” 必安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在他们身后。 程江面色一沉,便要出杀招。 阿林眼中也含着火。 富然立刻上前拦着他们。 “你们别冲动。”她瞪向必安,冷冷一笑,“你就算听到了又如何,如实去告诉魏玄,说不定,他愿意让我离开。” “你想得美。”必安冷哼一声,“要不是你,主子能成现在这样?你做了错事,就想逃离,谁给你的胆量。” 这话听得刺耳。 富然差点忍不住让程江和阿林联手把必安给杀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对手。 “你也知道你家主子是为我的无忧而来,那你就没有认清一点,我也是你的主子,无忧也是你的主子,你时时以下犯上,国公府当真可以让你如此没有礼数?” 富然怒喝一声。 必安吓了一跳。 随即露出不满。 “你瞧瞧自己浑身上下哪有一点夫人的样子,你这害得主子受了这么重的伤,要不是主子护着你,你早就死了无数遍。” 必安咬牙道。 富然深吸一口气,安抚程江和阿林。 “你们先回去。” “不行。”阿林不走。 “这小子不是个好东西。”程江也不走。 闻言必安哪受得住,当场就对阿林和程江动手了。 富然在一旁观战。 阿林和程江二人联手,倒是堪堪是必安的对手。 她也是暗暗心惊,必安的身手还不算差。 “够了,都停手。”她怕程江和阿林吃亏,立刻大喝道。 可必安杀红了眼,硬是不肯罢休。 富然索性直接挡在程江和阿林身前,必安但凡敢碰她一下,她必要让魏玄给她一个交代。 “住手。” 高免身形急至,挡住必安的一招。 若是这一掌拍在夫人身上,以夫人的柔弱之躯,不死也伤。 高免怒喝:“必安,你在做什么?” “是他们先挑衅我的。”必安怒目瞪着程江和阿林。 “高免,你来得正好,你家主子呢?” “在夫人身后。” 富然回头,果真魏玄坐着轮椅过来了,她气指必安。 “他想杀我,你身边太危险了,这一次,我不与你回去。”她站在程江和阿林身边。 魏玄面色冷厉,淡漠,看向必安时,必安浑身一颤。 “过来。”他朝富然伸手。 富然看着他,神色未变,嘴唇微抿着,就是不动。 “你愿意信他们,倒是不愿意信我。”他微微一扯唇。 “他们一路都在帮我,我为什么不能信他们。”她愿意无条件的信任他们,“魏玄,我也信你,便你身边有太多的变数,我不觉得自己有能力改变那些变数。”她摇摇头。 “此行你的确因寻我,被长公主逮到了时机,我会在往后余生为你立长生牌位,每日求神佛保佑你长命百岁。” 魏玄被她的话逗笑了。 “牌位?呵,富然,你倒是别出心裁。” “我说是的真的。”这世道不是兴为他恩公立长生牌位的吗?她可以每日三柱香,外加念经。 “我不需要,等我死后,你再为我立牌位也不迟。” “呸呸呸,死什么死。”她现在不愿意看到他死,他最好长长久久的活着,“你得活着,无忧还没有叫一声爹呢。” 魏玄的目光柔和了些。 “是啊,无忧是你我的骨血,你忍心带着她离我而去吗?让她长长久久见不到她爹?” 她——,也是迫不得已的。 “过来——。”他再度朝她伸手,语气柔和许多。 黑眸再撇向必安时,必安彻底不敢动了。 “高免。” “是。” 高免立刻意会主子的吩咐,带着必安离开了,必安一脸不敢置信。 他事事为了主子着想,主子真的被这个女人迷住了吧。 “从今以后,必安不会再出现,你大可安心。” 富然已经看不到必安,程江和阿林也识趣的退下。 虽然,他们还想再劝劝。 可在卫国公面前,他们是夫妻,还有无忧——,他们是一家人。 他们总不好劝人家一家人骨肉分离。 富然朝他走去,在他面前三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魏玄不满意这个距离。 由他上前,一把将她拉了过来。 富然惯性向前,整个人都扑倒在他的怀里。 他的胸膛硬邦邦的,她咬牙忍住叫出声的冲动。 “你放开我。” 他是个病号,可他的力气还比她大。 “别急,呆一会,我们把话说开。”他将她安置在他的腿上。 手扣在她的腰际,由不得她动弹。 富然坐得直挺挺的。 “你想说什么?” 第231章 发现猫腻 “跟我回去。”他知道她还不想回京,“你说过,无忧需要爹,我也需要她。” 富然沉默了。 半晌后,她很认真的对他道。 “你放心,我会很用心的照顾她,给她很多很多爱。” “那怎么能一样,父爱与母爱母归是不同的,你不喜欢以前的生活,那便去过新的生活。”他愿意承诺。 “你知道的,我费尽周章,是一定要带你回京,我希望,你能心甘情愿跟我一起回去。” 富然默然。 “天桥下的小六子,的确有些见识,我已经留他在卫国公府行事。” “你只是留他在卫国公府做事,没有囚禁他?”她匆匆问道。 魏玄的目光深深。 里面带着些许复杂。 他在她心里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她尽是这样想他的。 心底泛起的阵阵苦涩,的确不太好受。 “他能帮你离开京城,人也灵活,只要花时间加以调教,便是个可用之材。”他为何不要,若是制了小六子就是要与她翻脸。 她从来不是个知恩不报的,小六子帮了她这么大的忙,他若是动了小六子,便是动了她。 他倒也没有那么卑鄙。 “阿林也好,程江也好,回到京城后,会给他们安排一个合适的位置。”他允诺。 富然一时之间,倒也不知道该不该坚持。 她远走他乡,无非就是为了谋一个自由发展的天地,可以安身立命。 “我考虑一下。” 魏玄没有给她多少时间考虑,他还有事情要处理,京城那边也等着他回去。 回京之事,他倒是可以给她许多时间慢慢思虑。 “我们先回去,待回去之后,你若是不想留在京城,我陪你过来走走。” 两日后,他们从南湘离开,魏玄已经命人将南湘所有的一切都善后,处理妥当。 巡盐使一案中,他已经命人查得差不多。 他们先转去了临府。 在临府停留七日,这七日,魏玄时常外出。 尉迟鸣修在旁守着富然。 保护他们的周全。 富然跟他提过,让他先回京去,被他拒绝了。 “我和你们一起回去。” 尉迟鸣修若是自己一人回去,恐怕爹娘是不会轻易饶过他的。 他现在就要守在妹妹身边,安全的将妹妹带回京城,带到父母跟前。 妹妹幼时已经丢失过一回。 现在是第二回。 两老再也经受不起第三回。 到了临府,富然是想到外头逛一逛,长长见识。 此番若是回了京城,下回再来,还不知道什么时候。 她将无忧安置在别庄,有程江和阿林守着,冬娘照顾着,别庄也有别的守卫。 她则与尉迟鸣修和他的两名守卫一起外出。 为了不惹人注目,她还是寻了当地姑娘家的衣衫,是妇人装,以免出惹了是非。 尉迟鸣修和两名护卫也换了装。 他们从后门出。 魏玄的所查案件是巡盐使在临城一带失踪了。 巡盐使是个肥差,且是皇帝钦定,是皇上的心腹。 盐税属国库收入的大头,民间有贩卖私盐的,江南一带已经发生多起,皇上巡盐史迟扬巡查,务必要将贩卖私盐的一举抓获。 可迟扬失踪了,至今下落不明。 江南离京城远,便以为是天高皇帝远,管不到此处。 魏玄受伤期间,已经命人暗中彻查。 现在,已经找到了迟扬的下落。 昨日便带人前去营救。 临府是座大城,比起南湘镇,这里大多了,风景美,人也美,还有许多的美食。 富然走了一路,吃了一路,买了一路。 这些东西她买回去送人的。 有些也留着自己用。 她还给无忧买了好几身新衣衫。 用的是魏玄的钱。 他给了她几张银票,她没有舍不得用。 买的是无忧的东西,他为人父的,花点钱也是应该的。 尉迟鸣修更是以舅舅的身份,给无忧买了好一些。 他也想给妹妹多买点,妹妹拒绝了。 尉迟鸣修还是有些伤感的。 “夫人,来看一看,挑一挑。” “好。” 看一看,挑一挑,有合适的带回家。 尉迟鸣修和两名护卫手上已经提了好些东西。 “欢欢,东西太多了,让他们两个先把东西提回去,咱们再慢慢逛,你想买什么继续买。” 富然瞧了一眼,东西的确有点多。 她同意了。 “那就有劳二位了。” “就是属下的责职所在。” 二人两手都堆满了,抱回远处的马车上。 * “那不是英国公吗?”富然以为自己眼花了,拉着尉迟鸣修一起看,可尉迟鸣修对英国公根本就不太熟。 “英国公不应该在京城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尉迟鸣修不解。 据闻当初英国公瞒着长公主养外室,不但养了,还生下两个儿子。 长公主发现之后,弄死了英国公的外室,关押了两个外室子。 后来与英国公谈好条件,放了两个外室子。 可后来,还是只剩一个。 英国公想要保下自己仅存的一子。 纵是他想方设法与长公主对抗,到头来,他还是发现自己太天真了。 他根本就可能是长公主的对手。 富然在长公主府当差那么长时间,她对英国公很熟悉,这两年过去,英国公的确有所变化,老了些,疲累了些。 但依旧是一身显贵。 她不曾听魏玄提及英国公是与他一起来的。 “我们一起去看看。”富然扯着尉迟鸣修。 “你跟在我后面。”尉迟鸣修将妹妹护在身后。 英国公上了茶楼,进了雅间,他随身只带了一个护卫。 富然和尉迟鸣修迂回躲避人群,还没上楼,英国公便与两个面生的男子下了楼。 转而去了对面的花楼。 花楼有花娘招待,富然一身女装不便入内。 她立刻找人件了衣服,换装成功后和尉迟鸣修混进花楼。 花了点银子打点,才知道英国公人在何处。 其中一间雅房,门紧避。 四周无人,他们是偷偷上来的,其他人在楼梯口就被拦住。 “英国公此番当真是奉长公主之命而来?” “当然,若是没有长公主的命令,我便是来了临府,也是无济于事,卫国公已经找到迟扬,你们尽快善后,找个人出来背锅。”英国公淡淡的道。 富然闻言震惊了。 英国公尽然又听从长公主的命令。 她一度以为,英国公与魏玄站在一了块。 难道,是他们夫妻把魏玄玩弄于股掌之间? 第232章 回京 “妹妹,我先送你回去,余下的事,我来查。”尉迟鸣修不放心让富然在这里,万一被英国公的人发现,会有危险的。 富然摇头,压低声音道:“咱们小心些,不会惊动他们的。” 尉迟鸣修只好小心亦亦的护着她。 英国公早就与长公主翻脸了,她出走之前,英国公一年到头,只有不到一半的时间在京城。 长公主府的英国公府也没有人敢进去,长公主带着人往英国公的大门上贴了封条。 光是如此,英国公也不敢再上皇上那抗议。 毕竟,他敢养外室,长公主没有直接团灭了英国公府,就已经是对他好。 英国公在与人商议之事,便是与魏玄来此有关。 巡盐使迟扬尽是长公主派人劫走的,看来,盐务这一块,长公主也没少插手。 难道长公主府奢华的无法想像。 他们没敢再停留,万一被发现,对方一定会灭口的。 离开花楼后,富然再也没有逛街的心情。 与尉迟鸣修匆匆回了别庄。 这件事若是连长公主也插手了,可不单单是刺杀魏玄,接下来,他们还会层也不穷。 长公主是不会让魏玄查出真相的。 当晚,魏玄回来了。 他一副病躯,出去一日,回来眼底有些疲意。 能坚持这么久,对他来说,已经是极限了。 可他看起来比寻常人要好。 “你还好吗?到处折腾,你身上的毒会不会压制不住。”一旦毒发作,花神医来不及带着解药赶回来,魏玄便不剩多少命数了。 “别担心,暂时无事。”他安抚她,“听说你今日采买了不少东西,给我买了吗?” 给他? 当然没有。 根本就没有想到他头上去。 “魏修宁,我今天出去逛街买东西,遇上英国公了。”她直言。 魏玄表情微微一变。 “你在何处见到他?” “先是在茶楼,后来是在花楼,我和鸣修在暗处听了点消息,英国公与长公主是一伙的?他不是跟你是一伙的吗?” 魏玄闻言失笑。 “没有谁与谁会一直是一伙的,英国公的确想要反抗长公主,奈何被长公主拿捏住了软胁,他的事我知道。” 所以,他并不意外。 英国公为了自己,为了仅存的儿子,他不得不听从长公主的。 否则,唯一仅剩的儿子也要保不住了。 他痛恨长公主,却又不得不屈服于长公主,长公主看在如慧郡主的面上,还愿意让英国公继续活着,却不会让他活得太痛快。 “那——他们抓了巡盐使,所以,迟大人来临府要查的也是他们,现在可有眉目?” “迟扬已经被救出来,他受了一番拷打,现在身体还虚着,需要养伤,余下的事,我已经安排人手彻查。” “那,咱们还要在这里停留多久?” “本来预期的七天怕是来不及,一个月内,必会将此事查清。” 魏玄没有明言。 这条线,很长,牵扯很广。 富然不插手他的正事,他要停留一个月,她便在临府寻找好东西,这一次不是为了自己和朋友采买。 是批量的买,带回京城去卖。 尉迟鸣修看得很着急。 “妹妹,你真的缺钱吗?”尉迟家不缺,尉迟家在许州有很多产业,她想要什么,都可以给她的,“回头你想要多少钱,我都给你。” 富然却摇了摇头。 “你不明白,钱只有自己赚的,拿在手上才安心,别人终归是别人的。” “我不是别人——。”尉迟鸣修又自闭了,“我是你哥哥,尉迟家就是你的家。” 富然略一停顿。 这人好似很执着于此。 她便换了个说法。 “其实我就是想试一试,以前也没有试过,听说经商的都是南货往北走,北货往南走,如此才能卖出高价,我也想试试。” 尉迟鸣修想到她开铺子亲自卖早点,或许,她现在的确是执着于自己做生意。 “你想试试也无妨,但不要有压力,你缺什么,都可以告诉我。”他有钱,真有。 辰远侯府能没有钱吗? 卫国公府养不起她,辰远侯府可以养。 “好,我一定会告诉你的。”富然毫不客气的道。 她也不是天天都出去,魏玄也不是。 从他出事开始,他身边又多了些人。 金照也来了,还有别的她根本就没有见过的暗卫。 证据一份份送到他面前。 听说抓进大牢的官员一个接一个。 英国公不知所踪。 富然有点怀疑是不是魏玄把英国公给关了起来。 还是说—— 长公主责怪英国公办事不利,暗中把他给杀了。 这一个月的时间,别庄遭受了两次偷袭。 都在夜里。 好在,这两次的规模远不如上一回,人数虽多,但身手与上回是比不上了。 魏玄不用亲自动手,高免与其他暗卫便将人给解决了。 一波又一波的杀手,折在魏玄的手上。 想必远在京城的长公主,一定会气得破口大骂。 一个月后,证据拿捏在手上,祸,背在了英国公身上。 长公主让英国公来此,首要任务是杀人灭口。 在发现灭不掉魏玄后,就由英国公来背这口黑锅。 迟扬是他让人关的,那些私下贩卖盐的也都是他安排的,这可是死罪啊。 他们要回京了,随行押解除了英国公外,还有其他十余名从犯。 一律接回京城交由皇上定夺。 路上因有犯人,魏玄又中了毒,还有女人孩子,行程走得并不快。 行走了十余日,朝廷派人来接应。 犯人跟着朝廷派的人走,魏玄一行,则慢悠悠的回京,不必着急,皇上知晓魏玄中毒,已经派了太医过来。 太医看过之后也是束手无策。 “卫国公能活到现在,已经是个奇迹。”太医啧啧称奇,这毒实在是难解,且十分歹毒。 卫国公中毒已经月余,这简直就是不可思议的事。 “太医真的没有一点法子吗?不是有那种可解百毒的药吗?”富然问道。 太医略一思虑,摇了摇头。 “那只能解寻常毒物,此等毒药,是万万解不了的。” “还是待回京之后,连同太医院众人一起为国公爷诊治。” 第233章 时日无多 中毒月余,魏玄似已经习惯了这一副病恹恹的样子。 他甚至连自己起身行走,也是耗费精力的。 中毒之后,体力精气早就大不如前。 虽不至于走一步喘三步,不过,也差不多了。 见过英明神武,犹如战神一般厉害的卫国公,再见眼前的卫国公,让人如何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那一脸病气缠身,当真是活不长久了。 大月若失卫国公,那是天大的损失。 太医半点不敢懈怠,这次皇上也是下了死命令的,若是不能将卫国公医治好,他的项上人头怕是也保不住了。 可太医绞尽了脑汁,也想找不到解毒的法子。 卫国公身体内的毒素是被高人暂时压制住,否则,这会见到的怕是早就是卫国公的尸体了。 为了魏玄的身体着想,皇上下令,让他们路上慢行,一切以魏玄的身体为重。 至于被押解回京的人,也不必再担心他们路上出事,皇上直接派出禁军,谁敢从禁军的手里劫人,那等同于谋反。 谁也没有这么大的胆子。 花神医那边还没有消息,也不知道他能不能找到解药,万一找不到—— 结果显而易见。 所有的胜算,如今都压在花神医的身上。 富然听说魏玄已经加派人手,随花神医一块找解药。 他素日神态淡然,也不知是对花神医有足够的信心,还是已经看淡了生死。 魏玄不急着赶路,到了一个城镇,就会停留。 若是附近有好玩的,便是停留两日,没有什么可玩的,过一夜继续出发。 遇上有州府大集甚至景致不错的,会留两到三日。 这几日,他在第一日会陪着富然一起出去逛,余下的时间,便由富然自己去,他的身体扛不住。 他们身边加派了人手,有皇上派的人,暂时不会有危险,富然可以带着无忧一起到处看一看。 她知道,他这么做是为了让她多看看这个世界。 难得离家出来一趟,她虽不能长住外头,至少,可以让她见识各地不同的风土人情。 “算了,我不去逛。”富然的心也不是石头做的,魏玄都成了这副模样,她还能在外头玩得开心快乐吗? 他终归是无忧的父亲。 “魏玄,你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花神医那边当真一点消息都没有吗?”她真怕他撑不了那么久。 魏玄摇头。 “解药并不易寻,花陌也不敢保证绝对能找到解药。” 所以,极大的可能是找不到解药的。 “那——。”一时之间,富然尽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若无解药,他就死定了,此时此刻,他在倒数自己的死期。 “不会的,花神医那么厉害。”他拽得很,看起来就很有信心,“花神医说了有解药,就一定找得到解药。” “魏修宁,我们尽快回京,路上不要耽搁了。”她早就无心看风景,“回京之后,让路太医联合其他太医院的太医一起研究,或许,能找出解毒之法。” 魏玄很意外,她眼里闪过的是担忧吧。 她在担心他。 这是将他放在心上了。 “无妨,我这身子还能扛得住,你难得离京一趟,不过是耽搁几日的功夫,不碍事。”他随意地道,仿佛说的是一件无关紧要的事,而不是事关他的身家性命。 他是随时可能会死的。 魏玄自己的身体自己了解。 他中的毒,除非有解药,否则,必不能解。 也多亏了花陌及时赶到为他压制,否则,错失了最佳时机,他的确是回天乏术。 眼下花陌为他封穴,他倒是可以自己一点一点的逼毒,毒解不了,倒也可以控制住不至于立刻毙命。 但她不知道,她的担忧溢于言表。 魏玄并不想将事实告知于她,她担心他,才会心甘情愿地随他回京。 “以后还有机会出来游玩的,不急于这一时。”她突然眯了眯眼,“还是说,我随你回了京,你便不打算再让我离开了?” “你是我的夫人,不是我的犯人,夫人想要四处游玩,等我得了闲,陪你一起去。”魏玄道。 他说得好像是真的。 富然暂且信着。 接下来的行程,他们没有再耽搁,路上不赶路,但也不停下来耽搁时间。 无忧在路上还是很乖巧的,坐在马车上看着沿路的风景,若是累了,烦了,车队便停下来,休整片刻,再上路。 魏玄每日睡着的时间居多,太医也说了,他若是能睡得着,反倒是好事。 可以让他休养生息。 必安行走在前,早就打点好住处,每晚皆会入住客栈,或是民宅,还有郊外的别院。 倒不至于宿在路上。 魏玄醒时,会抱着无忧逗弄,无忧已经很好玩了,可以与大人互动。 无忧好似真的如她的名字一般,无忧无虑的。 小小的人儿特别爱笑,旁人看她一眼,她便露出一个甜甜的笑。 现在爱挥舞着双手,呀呀地叫,偶尔还会叫娘,也会叫爹了。 回到京城,无忧已经八个多月,会坐会爬了。 虽是个小姑娘,但还是顽皮,精力十足地旺盛。 魏玄沉睡的时间越来越长。 富然的担忧肉眼可见。 花神医还是一点消息都没有。 魏玄回了京城,并没有入宫面圣,当晚皇上便亲自来了卫国公府,魏老夫人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她活了这一辈子,经历了太多。 丈夫和长子都亡故了。 她早就经历了黑发人送白发人的苦。 现在还要让她再经历一次,她如何能承受得了。 她宁愿自己代替魏玄去死。 “老夫人切莫伤心,朕是天子,不准魏玄死,他就不会死。”皇帝也难掩悲痛,魏玄是大月的栋梁啊。 他岂会不知是皇姐派人去干的,英国公带回京城,他亲审的。 英国公什么都招了。 他的皇姐这不单单是报私仇,这是要动国之根本。 他已经逼皇姐交出解药。 偏偏皇姐一再的装傻充愣。 “皇上——。”魏老夫人哭得声音都哑了,“我魏家只剩魏玄一个男丁了,老天不能再惨忍的夺去。” “老夫人,朕一定会想方设法——。”皇帝咬紧牙关,皇姐当真是过份了,“你且好好保重身体,朕定会想法子解了他的毒。” 皇帝离开卫国公府,便匆匆去了长公主府。 第234章 不放手 长公主也去了卫国公府,她已经看过魏玄,确定魏玄纵使当时没死,现在时日也差不多了。 他不过是在拖时间罢了。 长公主的心情极佳。 虽说她收敛钱财物门道被毁,那些人就他们也不敢将她给供出来。 至于英国公—— 不过是她的一枚棋子,她随时可以让他成为死棋。 他招了又如何,她自有不认的法子。 “长公主,皇上来了。” “长公主,皇上的神情看起来不太对,可是因卫国公而来?” 长公主淡定的喝了一口茶,才慢悠悠的起身。 “怕什么?皇上来就来了,本宫还惧怕不成。”她做事,从不需要自己亲自动手,底下自有人会为她安排。 便是将那些人打死,也提供不了有力的证据。 只要她不认,就没有人可以逼她认。 皇上来又如何,她这个弟弟,她是最清楚的,这么多年来,行事上虽有变化,可依旧是那个需要依俯别人的人。 当初若她是个男儿身,今日坐在那个位上的,便只能是她。 “皇上怎么来了?”长公主一脸笑意迎上。 皇上脸色沉得可怕。 “皇姐,你可知卫国公已经回京,他眼下怕是时日无多了,你当真寻不到解药吗?” 长公主惊讶得瞪眼。 “皇上又找到本宫这儿来,还笃定本宫一定有解药,本宫连卫国公所中何毒都不知道,又何来的解药。” 长公主面上带着不悦。 “莫非,皇上当真以为,这毒是本宫派人所下。” “皇姐,你与魏玄有宿怨,你素来瞧他不顺眼,认为朕过于信任他,迟会有动朝廷根基,可你要知晓,当初大月与大梁那场战事,还是魏玄才胜的。” “若不是魏玄,现在边关还在打战,四处皆处动乱,朕又如何守好这江山。” 长公主却不以为意。 “皇上,魏玄是个武将,上阵杀敌,那是他的本分,便是大月没有魏玄,也还有别的武将,皇上如此信任重用他,对别的武将而言,又有何公平可言。” 长公主厉声道。 一如教训当初还没有上位,事事听她的懦弱小皇子。 “皇上,你莫要被魏玄所蒙骗,大月有的是人才,他不过是借了老卫国公的光,否则,凭他一己之力,如何能有眼下的成就。” 一提老卫国公,皇上的心里更难受了。 老卫国公和卫清也是战死沙场。 “皇姐,魏玄的父兄,都死在战场之上,他们都是善战之人,卫国公府没有一个平庸之辈,朕希望你能拿出解药来。” “皇上此话何意,这是在逼本宫不成?本宫没有解药,便是有,凭他魏玄处处与本宫作对,本宫也绝计不会拿出来救他。” 她岂会挖坑让自己跳。 只要除掉魏玄,谁还敢与她作对。 谁还敢在皇上面前说三道四。 这个皇位是她助皇上上位,尊荣必有她一份。 “皇姐,你莫要害朕少一良臣,让天下百姓少一护国良将。”皇上难得可见的怒了。 曾经无论长姐对他提任何要求,他都允了。 当初皇姐对魏玄下药,还让他下旨赐婚,他也赐婚了。 想着不过是让一女子嫁给魏玄,凭魏老夫人与魏玄的能耐,自是能镇压得住。 可这一次,是要了魏玄的命。 “皇上,你不能只认魏玄一人是良将,满朝文武那么多可用之才,你不能视而不见,本宫可向皇上举荐几个,你且用着。” “皇姐,你可知,英国公都招了。” “那负心薄性之人,说的话可信吗?他胆敢背着本宫在外头养外室,还生下两个野种,皇上,这样的人,你为何还能信他,他背叛本宫,就是有负皇家。” 皇上彻底无语。 言语上,他本就不是皇姐的对手。 皇上一无所获,气冲冲地回宫去了。 长公主也被他一番话气得不轻。 “他就偏心吧,一颗心全都偏向魏玄,魏玄与他有血脉亲情吗?也不想想,本宫才是他的亲姐,一母同袍的亲姐。” 长公主怒摔了一地的瓷器。 没有人敢多说半句。 * 富然一回京,尉迟家的都来了。 尉迟随,沈奉安匆匆来见女儿,如今魏玄成了这副模样,他们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 一路上发生的事,鸣修全都写信告知,他们都知道了。 现在只知魏玄命不长久。 他们可怜的女儿就要变成寡妇。 这倒是无所谓,他们可以将女儿接回许州,离开这个伤心地。 探望过魏玄之后,沈奉安就一直接着富然的手不放。 “欢欢,千错万错,都是娘的错,你若是气了,恼了,你发火也好,打骂也好,娘都能受得住,可千万别再离开了。” 沈奉安在女儿离京的这段时日,简直度日如年。 她想要亲自去寻,特别是在儿子写信回来,已经找到女儿,她便迫不及待的想要去江南,去那个叫南湘的小镇上。 哪怕在那儿陪着欢欢过日子,她也愿意。 可她的身体太弱,不再适合长途跋涉。 尉迟随说什么也不让她去,怕她还没找到女儿,自己就倒下了。 “是啊,欢欢,错在我们,你千万别让自己难过,从京城到江南,那么远的路,一路奔波,多难。” 尉迟随叹息一声。 当初也是他们疏忽了。 “是我一时任性,与你们无关。”富然摇了摇头,“下回我会注意的。” 下回? 沈奉安的脸色当时就白了。 她抓着富然的手,紧了又紧。 富然觉得不适,眉头微蹙。 “不,欢欢,若当真有下回,你告诉娘,娘跟你一道去可好?” 什么? 带她一道,开什么玩笑。 那还走得成吗? 富然瞧她紧张的模样,也知道不是做假的,她是真的关心自己。 人心啊,本来就复杂,当初失望于他们的不信任。 现在觉得,在魏玄的生死面前,这一切,反倒显得微不足道。 “爹,娘,不会有下回了,若当真要离开,也不再偷偷的走,会提前告知你们的。”富然允诺。 沈奉安这才松了口气。 “那就好,那就好。”她还是紧抓着女儿不撒手。 富然看了看她。 “娘,你能先松开我吗?” “松开你?你要上哪去?”沈奉安立刻紧张起来了,“娘跟你一道去。” 第235章 哭死了 “我去看看魏玄醒了没有。” 提到魏玄,沈奉安不说话了,若是魏玄当真没救——,只可怜无忧这么小就没了爹。 更可怜的是魏老夫人,卫国公府一门怕是绝了。 魏念和无忧皆无法承袭卫国公府的门楣。 “也好,你去看看魏玄醒了没有,娘也去看看老夫人情况如何。”沈奉安叹息一声。 尉迟随则去看了外孙女。 魏玄醒了。 他近来沉睡的时间越来越长,无非就是为了休养生息,保存体力。 花陌那里,已经有了眉目。 只是解药未真正到手之前,不宜声张。 他等着解药续命。 “你醒了?可有哪里不适?”富然倒了茶水,端到他面前,魏玄睡了半日,口的确是有些干了,“厨房里热着食物,你吃一点,快到吃药的时间了。” 花神医留下来的药还没有喝完。 一旦用尽,再等不到花神医,只怕是要凶多吉少的。 “嗯。”魏玄懒洋洋的。 富然让小宁子去厨房端了吃食过来,药也差不多了,就在院子里煎着。 饭食送上来,魏琳也跟着来了。 她的眼睛也哭得红红的。 在得知魏玄有可能会死,她是一点也不相信的,魏家上下,只有二哥的命硬,他在战场上那么凶险都死不了。 怎么这会就会死呢,二哥若是死了,魏家怎么办? 她和娘怎么办? 魏琳一下子就恐慌起来了,焦虑得不知该如何是好。 父兄去世时,她伤心,难过,可也知道家里还有娘,还有二哥,还可以撑起门楣。 她嫁进沈家,还有夫婿,还有婆家。 可如今,她已经不是沈家妇,沈宴娶了别的女人,若是二哥真有个万一,她和娘如何撑得起来。 念儿还那么小,无忧就更小了。 一旦二哥有事,只怕富然会直接带着无忧走的。 “二哥,你一定要好起来,我再也不任性,我以后乖乖听你的话,不闯祸,不乱说话,沈宴我也不要了,他娶了别的女人就让他和别人好好过,我不怕的。” 魏琳边哭边说。 自沈宴与尉迟欣欣成亲后,她隔三差五的去沈家闹,指责沈宴负心薄性,是个寡情之人。 指责沈宴与尉迟欣欣早在他们未和离之前就有了首尾,这才如此快的嫁进沈安。 这几个月,她做了许多事,搅得沈家家宅不宁。 她可以察觉得出来,沈宴对她已经全然没有耐心,心里再也没有她的位置。 有的,怕只有痛恨,厌恶了吧。 她从来不知道自己尽如何讨人厌。 想她堂堂卫国公府的大小姐,从小到大都是父母兄长们手上捧着长大的娇千金,为何成了人人厌恶的那一个。 “二哥,你一定要好起来,你不能死,我不让你死——。”魏琳一直哭哭啼啼的,这一次,她依旧是怪富然的。 要不是二哥去江南找她,怎么会着了别人的道,怎么会变成这副样子。 可她知道二哥不喜欢她说富然,那她就不说了。 经过几番巨变,魏琳的心境,终归还是有了变化。 “够了。”富然都听不下去,魏琳哭哭啼啼的不但影响他休息,更影响他的心情,病人的心情最重要,“大小姐,你别再哭了,瞧你,声音都哑了,快回去休息吧,你二哥吉人自有天相,不会轻易有事的。” “我没哭。”魏琳用力的抹掉自己脸上的泪,“二哥,我陪着你。” 魏玄淡淡抬眸。 妹妹自幼娇纵,也不是一朝一夕。 魏家二子一女,最小的女儿自然是最疼爱的。 “这里有你二嫂,你去陪陪娘,告诉她,我没事。”魏玄道。 魏琳只好点头。 娘那边,比她还要伤心难过。 她真的怕娘撑不下去。 “好,我去陪着娘,等娘缓一缓,我陪娘过来看你。” 魏玄点了点头。 富然端着饭,见他有气无力的,只好亲力亲为的喂着他吃。 必安与她实在不对付,现在必安也换岗,不会出现在附近。 高免更不是会做这些事的人。 至于小宁子—— 还要在外头守着药。 她现在还是他的妻子,喂他吃饭,喝药,似乎成了理所当然的事。 富然也没觉得哪里不对头,照顾病人而已,更何况,他可能要死了。 想起他有可能会死,她的心就会堵堵的,呼息不太顺畅。 她一点都不想他死去。 魏玄还是很配合的。 他吃饭不挑食,喝药也是眉头都不皱一下,直接咽下。 那汤药的味道实在不太好闻。 富然光闻着味,都有一股想要吐的冲动。 可一想到,这药能为他续命。 什么味道都能接受了。 “还好吗?”小宁子将东西收了下去。 魏玄懒洋洋的抬眸,富然看得心惊胆颤的,他不会是连抬眼的力气都没有了吧。 她下意识的伸手摸他的额头,随即反应过来,他不是发烧,他是中毒。 “再歇一歇。”她扶他躺好,“有事就叫小宁子,小宁子在门外。” 魏玄躺下,半眯着眼,拉着她的手。 “你不陪我?” “陪的,你先睡一会,我去看看无忧和你娘,一会再过来。”冬娘随她离开了一段时日,回京之后总是要回家一趟的。 看看她的家人和孩子,还要送些银钱回去。 如今无忧虽不需要喂奶,可她已经习惯了冬娘的照顾,若是冬娘还能继续留在卫国公府,也要与家人那边商量妥当。 现在无忧由府里的嬷嬷照顾着,雨滴一旁看管着。 离开了几个月,初时无忧还是有些陌生的,不过,小孩子的适应能力的确很快。 她已经习惯了,这也是她从小长大的地方。 “我也想看看无忧。”他的女儿。 “好,我带无忧过来看你。” 富然去看了魏老夫人,告诉魏老夫人,魏玄服过药,状态还不错,让老夫人别太忧心。 她又去找了高免,问高免今日有没有收到花神医的信。 花神医也不是天天都有信。’ 只要有信,就是有了新的进展。 所以,她也盼着花神医每天都有新的进展,可这是不太现实的,五日能有一封信就不错了。 解药还在找寻中。 第236章 不怪 魏老夫人见富然如此用心地日夜照料魏玄,魏玄对富然的态度也说明了一切。 她也不怪富然。 “娘,你真的不怪二嫂吗?要不是她逃到江南,二哥也不必千里迢迢地追到江南,他若还在京城,就什么事都没有了。”魏琳问她娘。 魏老夫人初时听到魏玄出事,她也怪过富然。 要不是富然,魏玄怎么会出这样的事。 她年纪大了,经受不起太大的打击。 她不想自己的天蹋了。 “人不是她派的,你二哥也不是她伤的,当初你二哥和她一起被长公主下毒,她也是被迫,无奈之举。”魏老夫人叹息一声。 她不能不明理。 她的修宁已经看开了,早就看明白了,她何必再沉溺局中。 “真正动手的还是长公主,长公主处处忌惮你二哥,她会想方设法地谋害你二哥。”魏老夫人提起长公主,是咬牙切齿,恨不得撕下长公主一块肉来。 为何她要处处置魏玄于死地。 魏家满门忠烈,为国为民,不曾退缩过。 老国公,卫清皆是为了百姓而亡。 皇族为何不能睁开眼好好看看,若当初没有魏家,当今圣上也未必能坐得上这个皇位。 “长公主的确可恨,皇上难道会不知道?”魏琳满眼的厌弃,“他什么都知道,只是舍不得责怪他的姐姐,所以,二哥倒霉,要受这份罪。” “罢了。”魏老夫人拍拍魏琳的手,“现在咱们什么都不求,只求你二哥能平平安安,能够活下来,以后朝中诸事,不管不顾,做个闲散的国公爷,也就罢了。” “国公府耗尽一切,拼到最后,也该享享清静。” 魏琳点头:“娘说得对,总不能一直让咱们魏家付出,娘,你现在想去看看二哥吗?” 魏老夫人想去。 魏琳扶着魏老夫人一同前去,兰音和念儿也在朝光院,只是在院子里不敢入内打扰。 魏念更是担心,焦急,一双眼哭得红通通的。 她从未见过自己的亲爹。 她还在娘亲的肚子里,爹就没了。 但是她出生后,也从来没有过寂寞,家人给了她很多的爱,二叔将她失去的父爱补偿给她,对她颇为纵容。 兰音都怕魏念被宠坏了,才严格地管着魏念。 “娘,你怎么过来了?”兰音上前扶着老夫人。 魏念也拉着魏老夫人的衣摆。 “祖母,你也来看二叔的吗?二婶婶说二叔睡着了,我们在这里等着呢,等二叔醒过来,咱们就可以进去看他了。” 富然闻声出来。 见了魏老夫人她还在犹豫要不要把魏玄唤醒。 “老夫人,魏玄才睡下,不知道你要来,我去叫他。” “不,不用。”魏老夫人唤住她,“不必叫醒他,他身子虚,好好歇着,咱们就在院子里坐一块。” 几人就在院子里坐着。 魏老夫人拉着富然的手。 “娘知道一路上辛苦你了,是你在照顾玄儿,你也别老夫人老夫人的叫,叫我一声娘吧,玄儿都到了这个份上,过往种种,都不必再去计较。” 老夫人这几日已经苍老了许多。 富然瞧着心里也酸酸的。 她无法对魏老夫人之前丧夫丧子的痛感同身受,但她可以理解。 老夫人还是坚强的,能继续撑着卫国公府。 “娘——。”她愿意真诚地唤她一声娘,“你别担心,魏玄不会有事的,花神医已经有了眉目,只要寻到解药,带回来,魏玄的毒就能解,他不会有性命之忧的。” 这话老夫人已经听了好几遍。 无法让她安心。 花神医还没有寻到解药。 便是寻到了,他也还没有送过来,这其中,有着无数的变数。 谁能确保,花神医一定能顺利将解药送到国公府。 魏家派出不少人与花神医一同去寻解药。 她只盼着,解药能快些找来。 毒是长公主命人下的,可长公主不认。 她就是不交出解药,他们也无计可施。 “好,我等着解药送回来,玄儿命大,之前在战场上经历九死一生,他都没事,不但没事,还打败了大梁,他不是一般人,他是大月的战神,命格就比别人硬。” 魏老夫人边说,眼眶已经泛着湿润。 魏玄睡得太久,魏老夫人还是强等着他醒来,与他说了会话才回他庆福堂。 她身子越来越不行,还需要小心保重,否则,只怕不会比魏玄好多少。 尉迟随与沈奉安日日都会来卫国公府。 听说尉迟家已经在京城购置了一处宅子。 他们打算在京城定居。 尉迟随更是要退居背后,将许州之后交给尉迟鸣修,他们要留在京城,陪女儿。 弥补曾经的过失。 此事已经上奏过皇上,皇上允准。 尉迟鸣修不日就要起程回许州。 他们出来的时间太长,许州那边,需要有人镇守。 尉迟鸣修也心甘情愿留在许州,如此父母才不会有遗憾。 沈宴和尉迟欣欣也来了。 因魏琳之前的闹,他们迟迟无法确定何时上门。 沈宴早就想过来探望魏玄。 可又怕他上门,引起魏琳的过激反应。 反倒会影响魏玄的休养。 这一日,他也终于是等不及,一定要过来看看,万一魏玄真的有事,他不想留下遗憾—— 尉迟欣欣非要跟他一起来。 “你不要去,你去了,让魏琳看到,她还是会吵会闹的,让谁都不得安宁。”沈宴道。 尉迟欣欣却不依。 “沈宴,现在我才是你的妻子,她与你早就没有关系了,她凭什么一直闹?你知道我受了多大的委屈吗?自我嫁进沈家,你有好好地看过我一眼吗?你满心满眼都是魏琳。” 尉迟欣欣讽刺道:“你也不想想,是魏琳不要你的,你们才和离。” 沈宴咬牙,手握成拳。 “你呢?若不是你下药,我们何至于会有今日。”她也是个卑鄙之人。 但尉迟欣欣就是不认。 便是把证据捧到她面前,她也死不承认。 “我都说了不是我下的毒,你偏冤枉我,今日我要与你一起去,你不带我也成,我就跟在你后面。” 尉迟欣欣眼里闪过一抹狠。 沈宴看到了,尉迟欣欣是个有心机的人,她会去做。 第237章 谁是受害者 为免节外生枝,沈宴带着尉迟欣欣一起到卫国公府探望魏玄。 如今尉迟欣欣与尉迟家的关系也很冷淡。 当初要不是她有意无意的歪曲事实,也不至于让尉迟随夫妇误会自己的亲生女儿,害得欢欢逃离他们身边。 事情摆在面前,他们甚至找到了当初尉迟欣欣买药之地。 只是,一起生活了十几年,不想把事情闹得太难看。 好歹,她叫了他们十几年的爹娘。 “表妹。”沈宴见到富然还是很激动的,当初是因他没有防范才会发生那样的事,他需要负责,可与富然是无关的。 “一路受苦了。” 富然只是笑笑,目光落在尉迟欣欣的脸上。 尉迟欣欣表面上笑着,眼里却是一片冰冷。 她又回来了,幼时没有直接死去,被尉迟家寻回。 这一次,她自己偷跑出来,又被找回来。 凭什么所有人都得围着她转。 “姐姐,你离开京城好几个月,爹娘一直都很担心你,都是妹妹的错,当初要不是妹妹的话产生了误解,也不至于让姐姐怪到爹娘头上,更不可能离家出走。”尉迟欣欣愧疚的道。 “姐姐一定要原谅妹妹,妹妹也是身不由己,谁知道恰好中了坏人道,遇上那样的事,任凭哪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也无法做到冷静的。” 说来说去,反正她是不会承受这个罪名的。 “你做得挺好的,想做什么,也下得去手,如今,一切都顺着你的意,只可惜,可怜了沈宴。”富然的眼里满是同意。 “一开始就算计的婚姻,终究是难有幸福可言。” 尉迟欣欣正要发火,谁知这时魏琳来了。 这句话她十分认同。 她认为富然终于是与她站在一块了。 “就是,一开始就算计的婚姻,不过是一坨烂泥罢了,沈宴,你真是可怜,被人算计至此,她可是要缠着你一辈子的。”魏琳嫌恶的道。 当初的确是她的任性,所以才丢了那么好的沈宴。 可沈宴怎么能轻易的就被尉迟欣欣给算计了呢。 他败坏了尉迟欣欣的清白,不得不将人迎回家,成了沈夫人。 将来可就是慎国公夫人。 “魏姐姐,你怎么能这样说我,我和相公都是无辜的,现在又是亲上加亲,怎么会不幸福呢,是不是有些人本来就过得不幸福,所以,也不想看到别人过得幸福。” 她话中有话。 一句话就指向两个人。 魏琳现在是不幸福,富然亦是,所以,她还觉得自己有优越感了。 “沈宴,这样的人,你还留着做什么,你还娶了她,脑子进水了吗?不早早就休弃,是想要等着慎国公府家无宁日吗?”魏琳喝道。 她向来娇蛮,沈宴以前也是依着她的。 但在沈家,魏琳很多时候,也是讲道理的。 身份上她也的确有优越感,倒也不会事事欺人。 沈宴面色不太好看,人已经娶进门了,要他如何休弃。 若是休弃了尉迟欣欣,他又如何向尉迟家交代。 万一尉迟欣欣去寻了短见,沈家岂不是要背负人命。 那样,太沉重了。 他虽迎娶了尉迟欣欣,可二人只是那一日被发现时有过触碰,后来都是清清白白的。 便是洞房花烛夜,他也是宿在书房。 他与她不是真心相交的夫妻。 为保她的名节,才娶回府的妻子,他不会轻易去碰的。 尉迟欣欣上前拉着沈宴的手臂,抱在怀里,抱得紧紧的。 “相公,她们是什么嘴脸,你到现在还看不明白吗?一个个都见不得你的好,更见不得我的好,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你们一个个都要来欺负我。” 尉迟欣欣边说边落泪。 “难道就因为你们的身份高贵些,就不把我们这样的人当人看了吗?” 这番指责未免太过不像话。 沈宴想要挣开,发现她力气还挺大的。 “你先放手,我要去看看卫国公。”沈宴隐忍着道。 “我陪相公一起进去。”尉迟欣欣就是不放。 魏玄醒着,小宁子过来传话,沈宴可以进去,但尉迟欣欣不必进。 他并不想见。 尉迟欣欣被直接拒见,脸色当场就白了,魏家人也一个个都不给她半点好脸色。 他们不是一直嫌弃富然,一直对她不好吗? 为何现在又处处都对她好? 难道一个人的出身就真的那么重要吗? 尉迟家真正的女儿回来了,她这个抱养的就可有可无了吗? 尉迟欣欣气得暗暗咬牙。 这笔帐她会记得牢牢的,将来一定会想法子讨回来的。 魏玄坐在轮椅上。 沈宴鼻头一酸。 曾经那样神武的卫国公,如今坐在轮椅上。 曾经马上银枪,杀敌于无形的魏玄,如今却在了这副模样,这让人如何能接受。 “你真的这么严重,我一直以为外头传得太夸张,以你的能耐,不至于伤得如此严重。”现在亲眼看到,方知,外头的传言尽是真的。 沈宴的眼里,闪着水光。 魏玄淡淡抬眸,刚才他们在外头说话太大声,他在屋里什么都听到了。 “你为什么要把尉迟欣欣带来,琳儿碰到了,她该多伤心难过。”魏玄冷冷的道。 沈宴一窒。 他若说是被逼的,魏玄肯定不会同情他,反倒会大骂他一顿吧。 “是我无能,当初被人算计,不得不娶了她。”沈宴叹息一声,“是我对不起魏琳。”虽说他们已经和离了,但—— 终归曾经是夫妻。 他依旧是觉得对不起魏琳的。 当年他娶魏琳是真心喜欢魏琳,她那样明艳,外放,性子直来直往的。 只是后来发生了太多的事,磨平了曾经的爱。 “当初你也被人设计陷害,你也知道身不由己的感觉,我们是一样的。”沈宴悲苦的道。 啪—— 魏玄重重一拍,轮椅都颤动了。 “一样?你当真碰过尉迟欣欣了?” “没有——,是,不是——。”一时之间,沈宴尽不知如何解释,“不是你想的那种碰,我们还不曾行过夫妻之礼。” 他坚难的道。 魏玄眯了眯眼。 “既然如何,你为何非要娶她?” “我们被了下药,一同躺在一张床上,她的名声已毁,我不能不负责。” 第238章 如何能与我比 “我与夫人已有无忧,你如何能与我比。”魏玄的声音又冷了几分。 沈宴被冻得颤了颤。 当时,他与富然是真的成就了夫妻之事,所以,长公主请旨赐婚,他并没有抗旨。 他同意娶了富然。 他是要对富然负责的。 否则,以他卫国公的身份,又是不久之前立下了赫赫战功,不过是向皇上抗旨一桩婚事,也非天蹋下来的大事。 “是我的错。”沈宴认错,“如今错已成,我只能认了。” 魏玄不再看他。 “你认与不认,是沈家的事,以后别带尉迟欣欣踏进魏家一步,你也别来了。” 他并不想看到沈宴。 以往沈宴是他的妹夫,是个谦和君子,他也一直照看着沈家,妹妹的性子他最清楚,需要沈家的包容。 沈家容着她隔三差五的回娘家,随意的住到她开心为止。 若是别的人家,万万不能做到这一步。 他们的婚事,是魏琳自己作没的。 怪不到谁头上。 但,他也绝不会允许有人故意上门来伤魏琳的心。 他的妹妹,除了他,谁也别想欺半分。 “若是她敢再上门一步,说些冷言冷语,我不介意直接要了她的命。” 沈宴面色煞白。 “我知道该怎么做。” 他立刻出了屋子,行色匆匆,硬扯着尉迟欣欣离开。 “沈宴,你拉疼我了。”尉迟欣欣试图挣扎,完全挣不开,她尽不知道沈宴的力气这么大。 “沈宴,你干什么,我可以自己走。”她不满的叫道。 “闭嘴。” 沈宴黑着脸,一路将人带走了。 魏琳嗤了嗤。 “什么人,还敢上门来,来人哪,下回若是再见这两人,直接用棍子打走,一步也别想踏进魏家半步。” 底下的人立刻领命。 门房那边也会立刻交代明白。 魏琳进屋,将魏玄推了出来,偶尔,他也要放放风。 一直在床上躺着也不是那么回事。 “二哥,你有没有好一点?”魏琳担心的问。 现在才知道,自家人终归是比他人要重要得多。 二哥与她是同脉相连的兄妹。 夫妻关系就算再亲密,一纸休书也好,一纸和离书也罢,便彻底的没了关系。 所以这世间,至亲至疏之情是夫妻。 她以前觉得沈宴对她来说很重要,现在,她知道二哥对她来说才是最重要的。 “尚可。”魏玄扫了她一眼,见她面上除了担忧,没有痛苦和愤怒,看来,对沈宴已经放下了。 “你醒了,该喝药。”富然已经让小宁子将药端上来了。 人已经在院子里,让他多坐一会,她将药给喂了。 魏玄不动如山。 富然就坐在他身边,一口一口将一碗药全都喂进他的嘴里。 魏琳瞧得眉毛挑得老高。 二哥是虚弱,可她觉得倒没有虚成这样,那碗药,二哥自己端过去,两口也就喝完了。 富然喂着,一口接一口的,起码喂了三十口。 那小勺子—— 啧啧。 魏玄一眼撇过来,魏琳立刻收了脸上的情绪。 “这段时日多亏了二嫂,二哥才稍稍恢复得好一些,二嫂你受累了。”魏琳愿意真心实意的叫她一声二嫂,实在是不易。 富然没觉得有什么,将药碗交给小宁子,摇了摇头。 “不过都是些小事罢了,倒没有什么累不累的。” 只是内心煎熬。 看他面不改色的一口口喝下汤药,也不知道这些汤药还能为他续多久的命,她就觉得有些难受。 “我是她的夫君,这些,自该是她做的。”魏玄道。 魏琳看了二哥一眼。 这话实在不像是他会说出来了。 可他说了。 罢了。 二哥怕是真的中意二嫂。 所以,当初便是被逼着,他也娶了。 孩子也生了。 若是他是不想娶,长公主也逼他不得。 若是他不想要富然肚子里的孩子,他就会有一千种法子,可以让这个孩子消失得无影无踪。 就算富然带着孩子离开他,他也可以当做没有这个人。 可他娶了,孩子也让生了,富然跑了,他还千里迢迢的去追回来。 一趟下来,把自己折腾的要死不活的。 “我是你妹妹,我也能为二嫂分忧。”魏琳道。 富然朝她笑了笑。 现在的魏琳的确不太一样了。 之前多尖酸刻薄,现在简直就是善解人意的小天使。 生活中经历过重大打击的人,性情的确是会生变啊。 “二叔,二叔,你起来了。”魏念刚从清音院过来。 她听到有人在这边吵闹,早就想过来了。 兰音是怕她过来碍事,打听过后,才知道是沈宴带着尉迟欣欣过来,她是等他们离开后,才带着念儿过来。 魏念很喜欢她的叔叔,魏玄自回府之后,魏念也没看过几回。 他不是睡着,就是睡着。 兰音怕她去打扰,一再的拘着她。 魏念本想扑进魏玄的怀里,可跑到他面前,又险险的停了下来。 小脸闪过担忧。 “二叔,你的病好了吗?” 魏玄伸手摸了摸她头顶柔软的发。 “快好了。” “好哎。”魏念听罢,开心的跳了起来,“念儿就说二叔的病很快就会好的,是真的,娘,你瞧,二叔都可以出屋子了,他很快就能像以前一样了。” 兰音应和着,眼里却有止不住的悲伤。 她知道魏玄身上的毒,还没有解药。 万一魏玄也出事了,该怎么办? 魏清在世时,最疼爱的就是这一双弟弟妹妹。 他一直说魏玄将来必定比他有出息,若是有朝一日,魏玄更有出息,他会将世子之位交给魏玄。 卫国公府必定是要更有能力的人来承袭。 兰音当时只是听听,这是男人的事,她也不好插上话。 但她知道,魏清说的都是真心的。 若是魏玄有事—— 魏清在天之灵,如何能安息啊。 “大嫂,你别太担心了。”魏琳安抚她,富然也在安抚她,小声道:“解药会找到的。” 兰音点点头,没让自己落泪。 谁也不喜在这个时候看到有人哭哭啼啼的。 “我每日都会求神佛保佑,让魏玄快些恢复健康。” “大嫂,我们一起求。”魏琳想到娘也在庆福堂日日求着呢。 兰音点了点头:“好。” 富然看了一眼上天。 求—— 若当真有用,如何求都不算过份。 第239章 变脸 连着十日,花神医那边都没有传来消息。 高免被临时派了出去。 虽然魏玄没有说什么,但是富然知道,高免是去找花神医了。 听说寻到解药的踪迹,但是想要得到解药,过程十分复杂和危险。 花神医和他带的那些人,未免能完整地将解药弄到手。 万一激怒了对方,对方将解药给毁了。 一切都将前功尽弃。 必安没再出现,金照顶替了高免的位置。 魏玄的身体状况越来越让人担心,太医院的太医也派了两个常驻在卫国公府,皇上也是怕魏玄一时病发,人直接就没了。 巡盐使一案,已经查得差不多,该定罪的都定罪了。 英国公亦获罪,就算他指认长公主也毫无用处,没有直接的证据,长公主依旧是有惊无险,英国公也为此翻了供,承认是自己所为。 英国公的爵位被夺,罚了三年俸禄。 余下的认罪的十余人,皆判了流放。 迟扬情况稍好,来了一趟卫国公府,见了魏玄。 “魏兄情况如何?”迟扬与魏玄算是旧识,只是迟扬并非京官,后来得帝重用,调任巡盐使也是各地奔走,在京的日子极少。 “尚可。”魏玄闭目养神。 “瞧着,可不是尚可的样子。”迟扬眼中难掩担忧,“魏兄可知外头的人都是怎么传闻的。” “嗯?”显然,魏玄的兴致不大。 “外人都在传言,卫国公只怕时日无多了,满朝文武,已经许久不曾见过你的样子,你整日在家,又有太医驻守,只怕,已经是个濒死之人。” 迟扬问过太医,太医只是摇头。 他们也是无计可施。 卫国公的情况时好时坏,但是坏的时候多。 他们也是没有法子,这毒过于棘手,他们毫无下手的余地啊。 “外头传得不错,我的确是个濒死之人,你瞧瞧我现在连床都下不了。” 话虽如此,可魏玄表情未免太过平静。 脸色是有点差。 他这样,只会让人误以为他大病了一场。 “魏玄,我听说了,中了这种毒,活不了这么久,以你的能耐,不可能只是等着花陌送解药过来。”迟扬也认识花陌。 花陌这人性情古怪,他虽治病救人,可有一堆的条条框框,被他所救之人,必须付出一定的代价。 因此,便是得他所救,真正感激他的人很少。 他也不需要别人感激他。 当年迟扬也蒙花陌所救,他人以暗器穿胸,也是个离死不远的人。 花陌的确很有能耐,从死神的手里将他给抢了回去。 “我不是大夫,我能有什么办法。”魏玄依旧是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 迟扬有些急了。 “那也得想想法子,花陌是找到了解药,没有法子带回来吗?我去求皇上,加派人手,一定要把解药带回来。”迟扬差点起来就要进宫面圣。 魏玄将人留下。 “急什么,现在派人去,一来一回,也要月余,说不定,我都死透了。” 他说话,随心所欲,也不怕吓死别人。 富然在这里,端着药进来了。 她每日算准时辰给他喂药。 花神医留下的药已经没剩多少了。 她已经去信,告诉花神医,若是解药不能及时送回来,是不是可以再开药,继续控制魏玄体力的毒。 “迟大人——。”富然打了招呼,一手端药,自然的坐在床沿,对魏玄说话也是轻声细语的,“药的温度刚刚好,先把药喝了,再与迟大人说话。” 说着,她开始喂药。 迟扬一脸错愕的看着魏玄越发虚弱的样子。 分明刚才魏夫人进来之前,他精神还稍好一点,怎么魏夫人一入内,他还显得更凄惨了。 迟扬识得当卫国公之前的魏玄。 那时的魏玄,只是卫国公府的二公子,活得恣意,在外的确是狂放张扬,这些年,他身上背负的太多,变得不再像之前认识的魏玄。 迟扬知晓,人都是会变的,魏家生了大变,若是不变,如何能顶得起魏家的门户。 如何能保住卫国公府的爵位。 富然一口一口的将药喂完,更是体贴的用帕子拭了拭魏玄的唇角。 “觉得怎么样,要不要让胡太医过来一趟?”今日在府里守着的是胡太医。 若有不适,胡太医可以扎几针,缓解他的痛苦。 其实就是麻痹他的周身穴位,让他感觉不到太痛苦。 痛,是不可能拿掉的。 “不必。”魏玄摇了摇头,“若是不适,晚些再说,无忧呢?” “在和念儿玩耍呢。”无忧已经可以与人玩耍了,这个家比她稍大一点的就是魏念,魏念也喜欢无忧,她们天天在一块玩儿。 有伴,两个人都好带。 大人只需要守在一旁,解决她们的需求就好。 近来富然时常让兰音和魏琳把念儿和无忧带到庆福院去陪着老夫人,老夫人整日心绪不宁,时日一长,当真是会有事的。 两个小辈在她面前吸引她的注意力,能稍稍缓解一些。 “嗯。”魏玄淡淡看了迟扬一眼,“迟大人不是还有事吗?” 这是要赶人走了。 富然看了迟扬一些,端起碗,起身。 “迟大人要走吗?” 迟扬表情复杂,他这是要走还是不走? 他还有话要说,可魏玄分明就是要赶人。 “魏兄好生歇着,明日我再来看你。”迟扬点头。 富然正要将迟扬送出门,魏玄让她唤小宁子。 “你留下。”魏玄道。 迟扬的表情更耐人寻味了。 看来,魏玄对于他这个不得不娶的夫人,已经有了不一样的情感。 如此也好。 魏玄的前一位妻子,来得匆匆,走得也匆匆,直至离世,他们也没有培养出感情来,倒是给魏玄戴了好大一顶绿帽子。 那时的魏玄,是生生地逼着自己忍下来了。 否则,以他的本性,他是要大开杀戒的。 有人能入他的心,也是好事。 只盼着,这一次的劫难也别难倒他。 “人家是客人,这样太失礼了。”富然低语,倒也没有坚持,她是个女人,倒不便将男客送出门去。 以她卫国公夫人的身份,也的确不需要做这些。 “我头疼。”他闭眼,低语。 瞧着可怜兮兮的。 富然也不好再语气强硬的说他什么。 坐在床沿,帮他按压额头和太阳穴,好缓解头疼。 第240章 药没用了? 魏玄时常会以毒在体内乱窜为由,让她为他按压不舒服的地方。 本来有太医可以帮忙,太医更精通人体的各处穴位。 但都被魏玄拒绝了。 他的理由也挺合理的。 “我的身体不想让别人乱碰。” 她是他的妻子,二人虽只有一次夫妻之实便得了无忧这个女儿。 可在过去的岁月里,他们也同床共枕过,自是与别人不一样。 富然责无旁贷。 晚上,富然也理所当然的继续睡在他身边,他只要有一点风吹草动的,富然就会醒过来。 她的确担心他。 虽然面上不显,可心里很担心。 怕他一不小心就死了。 甚至是他呼吸稍微变一下,富然就醒了。 到最后,魏玄实在是看不下去,直接点了她的睡穴,临近清晨,才解开她的睡穴。 否则,她一日日的得不到安眠,只怕,他没出事,她倒是先跨下了。 “昨晚睡得挺好的,我好像没有听到你有动静。”富然起身,换好衣衫,替魏玄擦了脸,问他要不要起来。 若是他精神还不错,早上她会扶他起来坐上轮椅,坐着用早饭,若是天气好,还会在院子里呆一会。 魏玄早上都由她。 “昨日你按压过后,的确舒服许多。”他抬眼,黑眸深幽幽的,富然看着他,确定他脸色没有变得更差。 才稍稍放下心来。 她怕,是怕晚上睡过去,一早起来发现身边躺了个尸体。 那得多骇人。 她现在不想魏玄死。 一点都不想。 她觉得他活着挺好的。 “早上想吃什么,我到厨房去吩咐。” 魏玄伸手,手心朝上,富然看了两眼,将自己的手放上去,近来他时常做这个动作,按照他的话来说,他需要时时感受他人的体温。 他中毒之后,体温是越来越冷。 富然感觉到他的冰凉,又碰了碰他的额头,眼里闪过不可察觉的忧愁。 “今天的炖汤想喝什么?我让人去准备。” 魏玄轻捏着掌心的小手,软软的,暖暖的,的确十分小巧可爱。 “让小宁子去吩咐,不需要你亲自去做,富然,你是我的妻子,等我的毒解了,以后国公府由你来当家。”娘的身体经这一次,也是受了重创。 他也该体谅娘亲,让她享享福。 富然也有自己想做的事,她便不会再胡思乱想,再记从前。 “好。”富然应着,内心还是担心毒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解。 富然陪着他用过早饭,喝过药,院子里呆了会,再让金照将他送进屋里去。 她去了一趟庆福院。 现在早饭是兰音,魏琳陪着老夫人用。 兰音也走出清音院,天天陪在老夫人跟前。 魏念和无忧都在。 老夫人的心情稍稍缓和了些。 但是,谁都知道,只要魏玄身上的毒一日未解,她就不可能真正的放松下来。 富然在庆福院呆了一会,向老夫人禀明他魏玄的状况,为免老夫人担忧,也不想老夫人天天看到魏玄的模样难过,每天富然都会来庆福院禀明魏玄的情况。 老夫人听了,也能稍稍的放下心来。 她也会去看魏玄,只是,时常遇上魏玄睡着的时候。 她也不好扰了儿子休息。 从庆福院出来,富然陪了无忧一阵。 冬娘从家里回来了。 她带的银钱让她的夫家人都很高兴,让她好生在国公府当差,争取做得好,主子多些赏赐。 “酿,阿酿酿——。”无忧挥舞着小手,朝着富然扑过去。 富然顺势抱住女儿,在无忧的小脸上亲了好几口。 粉粉的,水嫩嫩的,可好亲了。 无忧也用自己沾满口水的小嘴亲着她。 “无忧,娘带你去看看爹好当了?” “啊哒阿哒。” 那就是好了。 富然正要带无忧去看魏玄,小宁子来禀,迟大人又来探望魏玄。 富然只好缓一缓再带无忧过去。 让金照先将迟大人领过去。 “国公爷可歇下了?” “还没有。”金照道。 “那就将客人领过去吧。”富然也是最近才知道,迟扬与魏玄曾经是有交情的,不过是好几年前了。 她倒是觉得迟扬挺有心。 迟扬进了屋,坐在昨日那个位置。 看着魏玄手里拿着书卷。 昨晚,他想了一夜,觉得事情不太单纯。 “魏兄,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你有法子控制毒素,你就给个痛快,别让我猜。”迟扬道。 魏玄抬眼,淡淡睨他。 “倒是不知迟大人近来如此空闲,天天往国公府来。” “我这不是受伤了吗?皇上亲自允准的,让我好好把伤养好,我被人抓着关押那段时日,可没有少受苦。”迟扬不满的道。 长公主实在是过份,养着那些人,一个个都不干人事。 “要不要我向皇上禀明,再对你委以重任。”魏玄话中有话。 迟扬岂会听不明白。 “我已经求皇上,等你康复,再另行安排。” “……。”魏玄连看他一眼都懒。 “魏兄,你就告诉我,若是解药还没到,你最长时间能控制多久,好让我安心。” “……。”魏玄就是不让他安心。 迟扬死缠着,烂磨着,还是一点消息没得到。 他死心了。 “那我去告诉你夫人,就说你在她面前装。” 魏玄冷冷一眼过来,眼刀伤人。 迟扬的唇角颤了颤。 “你胆敢告诉她,我让你也跟着我一块躺。” 迟扬咽了咽口水。 真狠。 “罢了,我不告诉她,我不敢。” 迟扬连着来了三日,第四日,魏玄让金照守着门口,若是迟扬再来扰他休养,直接将人丢出去。 迟扬果真是连国公府的大门都进不了。 富然觉得此举未免过于失礼。 但他决定的事,就由着他吧。 高免来信,已经与花神医会合,继续争夺解药。 随着信件面来的还有一大包药,是花神医所开。 信上言明,魏玄熬到这个时候,服不服药,已经不重要。 但,花神医还是将药配出来了。 富然确定信上的字,真的没错。 便她完全不理解花神医为何用这种语气写信。 “什么叫服不服药都已经不重要了?”富然瞪着金照。 金照一脸茫然。 他不是花神医,他亦不解。 “或许,是因为主子服用药物已久,已经稳定了毒性。” “不可能,若花神医的药有这等奇效,他何必花费这么多的时间去寻解药,直接留在魏玄身边调配解药就够了。” 所以,很有可能是因为魏玄服药已久。 身体已经产生了耐药性,这些药,对他已经无效了。 第241章 丈夫娘想换女婿 魏玄以养病为由,放下手头的一切,在卫国公府养病已有三个月。 三个月来,他连卫国公府都不曾踏出一步。 上门想要探望魏玄的人,除非亲近之人,否则,连魏玄的面都没有见着。 朝廷中又有人开始重新站位。 在此之前,有人还是看好魏玄的,魏玄有能耐可以扳倒长公主,那些个见风使舵的,便想要追随魏玄。 如今看魏玄的气数已尽,生死已经大限将至。 有人转而朝长公主那边投诚去了。 皇上来了两回,魏玄也一直是在床上躺着的。 皇上来一次,脸色沉一次。 第二次来,魏玄直接告诉皇上,他的“死期”。 皇上走时,面色非常难看。 长公主府那边,倒是事事皆如意,长公主心情极佳,这三个月就举办了三场宴席,邀请了许多人去长公主府赴宴。 以赏花为名。 以赏鱼为名。 以听戏为名。 都是些小事,她却可以大举办宴,让满朝文武家的夫人小姐们,都往长公主府那边跑。 她就是让要众人知道,魏玄的惨淡,让她极为高兴。 这一回听戏的帖子送到卫国公府,慎国公府,连辰远侯府也有。 长公主请的江南最有名的戏班,当家花旦更是名声响亮。 寻常人家那是有钱也寻不来的。 长公主有钱有权,这才将整个戏班请进长公主府,将连唱三日的戏。 收到请帖之人,不可能不去的,长公主的权势在,谁也不想得罪长公主。 而且,江南流彩戏班的戏,是人人都盼着的,想瞧着的。 慎国公府收到的请帖,沈夫人是不想去的,那样的场合实在是太让人劳心费力的。 “我托病,就不去了。”沈夫人道。 沈宴理解母亲,正要托人回帖。 尉迟欣欣却表示,她想去。 “我听说过流彩戏班,但我在许州从来没有见过,来了京城,也是头一回,错过了这么好的机会,以后怕是再也碰不上了。 而且,是长公主送来的帖子,咱们无论如何都要派人去的,否则,得罪了长公主,慎国公府也未必会有好日子过。” 尉迟欣欣想借此机会,在宴席之上,结识几个有用之人。 慎国公府平日基本上不办宴席,沈夫人说她年纪大了,不想再操这份心,三天两头地举宴,也不是件轻易的事。 辰远侯府才刚搬来京城没有多久,虽有许多名头可以设宴。 但沈奉安身体不好,尉迟随是不会让宴席打扰她休息的。 “你去做什么?好好留在家里,宴上你也认不得几个人,以免出错。”沈宴不去,沈夫人不去,光尉迟欣欣一个人去,谁知道会闹出什么事来。 “我会带着嬷嬷和丫鬟一起去,只是参宴,又不是去打仗,怎么会出错,好歹我也是尉迟家养了十几年的大小姐,与宴需要注意的事,我都知道。” 尉迟欣欣傲地挺直了腰背。 相较之下,富然之前只是在长公主府当个丫鬟,能有什么规矩眼界。 尉迟欣欣坚持,沈家母子也拿她无可奈何。 沈宴派了人专门盯着她,以免她再徒生事端。 沈奉安到了卫国公府陪富然。 “娘是不打算去的,那样的场合太热闹了,我喜静。”沈奉安道,她的身子常年亏空,的确是不如他人康健。 如今女儿回到她身边,她也得事事注意着些,让自己的身体调理起来,多陪女儿几年。 “我也不喜,卫国公府也收到了帖,但是老夫人当下就给拒绝了,卫国公府现在有许多事,实在是走不开,长公主让人将帖子送到卫国公府来,也是有意为之。” 沈奉安也觉得长公主用心不纯。 “但,你们若是一个人也不去,长公主势必在人前编造对你们不利的传言。” “那就让她编,多的是捧她臭脚的人,魏家现在是多事之秋,不想被这些不重要的事,吸引了注意力。” 沈奉安探过魏玄,她的心更忧虑了。 “魏玄的情形看起来不太好。”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抚女儿,若是魏玄实在撑不下去,她还有娘家在背后。 “欢欢,你要知道,你虽嫁进魏家,可你永远都是尉迟家的女儿,是爹娘最宝贝的。”沈奉安出了屋子,才拉着富然道。 不料,她的声音虽不大,可屋里的魏玄是听得一清二楚。 他是习武之人,便是中了毒,五官也比一般人强点。 他的精气神也没有差到一直昏迷不醒的地步。 “娘,我知道。”富然知道她话中的意思。 “魏玄若是实在救不好,那也是命不好,咱们无法与天抢人。”沈奉安觉得不会再有奇迹出现。 这个世上,没有那么多的奇迹。 “欢欢,娘会为你趁早打算的。” 趁早打算? 打算什么? 富然觉得她话中有话,是打算她另嫁之事吧。 这是魏家,沈奉安没有说得太明白,但话中的确是这个意思。 女儿嫁进魏家一开始就是个错误,后来发生的一切也不开心不痛快,那便舍弃这些,再另寻个痛快的。 若是遇上合意的,还是要嫁人的。 她和丈夫定会疼她惜她,可更想让一个完全值得她信赖的人守护她一生。 她和丈夫终究是会老的,不可能一辈子一直护在女儿身边。 沈奉安他有些苦口婆心,富然不想扫她的兴,便虚应着,让她别担心。 沈奉家在魏家陪了她半日,才被尉迟随接回家。 等富然回到屋里,魏玄正在睡着。 她退出屋子,想着,等他睡醒了,再让他吃饭喝药。 可是过午时已经一个时辰,他还在睡着。 一点醒来的意思都没有。 “魏玄。”她在床边先是小声地唤着他,她担心声音太大,吓到他这个病号。 “……。” “魏玄,你肚子不饿吗?该起来用膳了。”富然皱着眉头,若是以往,她靠得这么近,在他身边说话,他早就睁开眼了。 她心头一揪。 莫非,毒发了? “魏修宁。”她突然扬了声,“你快醒醒,金照,去请太医。” 她急切的道。 下一刻,她纤手的手腕,被他扣得紧紧的。 第242章 差点挂了 “你这是怎么了?”他的情况有些反常,富然担心他是不是回光返照,“还是请太医过来看看。” “不需要太医。”他轻轻一扯,富然落入他的怀里。 他的动作真的很轻。 富然却一点抵抗力都没有。 她察觉到有些不对劲。 他中毒至此,怎么还能轻易拿捏他人。 “魏玄,你想做什么?”她美目圆瞪,清澈的眼里印着他的样子。 “我还没死,你娘就打算给我找下家了,带着我的无忧,想嫁给别人吗?”他黑眸微眯。 瞧着有几分让人心惊。 “你——,你胡说什么。”富然有些心虚。 她道:“我娘可没有这么说,她是担心你,也担心我们的以后。” 魏玄淡淡勾唇,他不是三岁儿童,并不好糊弄。 “你娘想带你回许州,为你择一个合适的如意郎君,你可带无忧,也可以让无忧继续留在魏家,是担心魏家不让你带走无忧,嗯?” 这声嗯,让富然听得头皮发麻。 “魏玄,我娘只是怕我以后日子过得凄苦,她一个当娘的,自是要为自己的女儿着想的,你别胡思乱想,我可不想再嫁人了。”嫁人又不好玩。 魏玄轻捏她的下巴,额头抵着她的。 他的呼吸滚烫。 “夫人,你是我的妻子,莫要再生他想,此生,生是我的人,死亦是我的鬼,休想再另嫁。” “我——。” 富然还没来得及回答,却见魏玄口中一甜,唇畔溢出了血。 她吓坏了。 “魏玄,你没事吧,好,我答应你,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你别这样,你还要等解药呢。” 富然快凌乱了。 他中毒这么长时间,面色难看,精神不济,都有。 有时沉睡着像个死人一般。 当初花神医为了治他,给他放了好多血,现在还没有补回来。 可这一路来,他并没有再流血,还是嘴里的。 富然立刻让金照把太医请了过来。 一番折腾,天色已经不早。 她没让人惊动庆福院那边,以免让老夫人挂心。 太医解释,这是怒极攻心,不是好事,一旦毒随着血脉走,他情绪的波动,容易让好不容易封穴拦住的毒冲破禁锢。 一旦毒发攻,便真的只有死路一条。 “夫人,还是尽量让国公爷心情舒畅些,莫要让他再忧思。”老太医一脸沉重的道。 富然警慎地应下。 “我会的。” 老太医开了些药,但寻常魏玄是不服用的。 他在用的是花神医的药,若是有多名医者,且开着不同的药,一并服下,对他才是有害的。 这两日都没有收到高免和花陌的信。 前几日倒是收到药,与之前的药不同,这一次的药,份量会少一些,且有许多药,是见都没有见过的。 药是由暗卫亲自送回。 富然让金照去煎药,她在一旁看着他。 他被老太医在胸口扎了几针,是为了防止他怒极攻心。 富然有些怔然地坐在床沿看着他。 他尽如此在意娘说的那番话。 他若是好好的活着,娘的说的一切,都不可能成为事实。 魏玄并没有睡着,他不过是闭目养神。 他能感觉到富然的目光一直盯着他看。 他索性让她看个够。 闭着眼一直假寐。 好半晌,听到她轻轻一声叹。 “魏玄,你快些好起来吧。”她轻语低喃。 魏玄眉眼微动,下一刻,他张开了眼,直看到富然起床,要离开房间。 “你要去哪?”开口时才发现,他的声音有些沙哑。 “你醒了。”富然回头,惊醒的道,“我还想让你多歇一歇,刚才老太医为你施针了,要你心情放开些,不要郁结于心,更不能气极攻心,那会触使你体内封住的穴位移动,一旦穴位移了,你身上的毒,就真的没治了。” 她忧心的道。 “所以,魏玄,你不能再这么任性了,你的命可不仅仅是你一个人的。” 魏玄看着她的声声怒。 还要极力的忍耐自己,她是怕大声说他,他又不喜吗? “是,我的命,还是你的。”他点着应着。 富然的面色微烫。 她可不是这样想的,她是要说他的命还是他娘的,他女儿的。 “放心,我会好好活着,不会让你有机会嫁给别人的。”他语气听着平淡,可富然总觉得他是不是在咬牙切齿。 经此一遭,富然是一点也不敢大意。 深怕一个不小心,他便怒极攻心,直接去了,连挽回的机会都没有。 疏不知,魏玄这是在服用了花神医送回来的药,一点一点地正逼出体内的毒。 花陌前去寻解药,也找到了,但对方并不想给他。 他先求着,派人守着,偏偏对方完全不吃这一套,无论他开出什么样的条件,对方就是不肯给解药。 花陌直接怒了,解药无论如何都是要讨过来的。 他派人去偷过,没有成功。 后来直接明抢,对方尽直接毁了解药。 花陌差点就被气死了,这些事,他也没有直接告诉魏玄,魏玄是不知的。 后来高免也去了,花陌是真的怕魏玄死了。 他留在那里研制解药的药方,所幸,药方他得到了,只是上头的药草极其难寻。 他只好那些好手到处去找寻他需要的草药。 解药需分三个步骤。 这是第一步,服用第一批药。 分解他体内的毒,一点一点的逼出体外。 等行第二步,花陌会赶回京城,连同第三步施针一起。 将魏玄体内的毒素一一排出体外。 方算彻底解毒。 第一步服药化解,吐血属于正常情况,只是吓到了富然。 沈奉安得知魏玄因她的话差点就一命呜呼了,她还是挺愧疚的。 特意带了百年老人参过来向女婿道歉。 “魏玄,我身为人母,只想着欢欢,也的确是不对,你终归是欢欢的夫婿,若是能百年好合,自是人人喜闻乐见的。” 沈奉安看着躺在床上的魏玄。 解药之事,一直无明确的消息。 “你也别再气恼,欢欢见你这模样,她心里可不好过,之前她是想要与我们一起回许州的,现在为了你,她已经决定不回许州。” 沈奉安叹了口气。 “岳母严重了,魏玄不曾怪过岳母,岳母一番心意,也是情理之中,是魏玄自身的问题,与岳母无关。” 第243章 秀恩爱 流彩戏班在长公主府唱戏那一日,长公主尽派了人特意到卫国公府来接人。 接的自然是女眷,邀请的是魏老夫人,魏琳和富然一同前往。 但戏班都快开唱了,还是一个人都没到。 长公主怜其之前没有听过流彩戏班的戏,特意派人过来接,让她们可以一睹流彩戏班孟霜的绝美扮相。 魏老夫人气的立刻要让人将长公主府的人打出去。 “简直是欺人太甚,她到底想干什么?看我魏家人的笑话?若不是她心思狠毒,我的儿子何至于此。” “娘,你别气了,为了那样的人气坏身子不划算。”魏琳在一旁安抚,“咱们不去便是。” “派人去,将人打发出去。”魏老夫人按着额,头已经在抽痛。 魏琳正要吩咐管事的去做。 魏玄这时来了庆福院。 他已经许久不曾踏出朝光院一步,这几日服过药后,的确舒畅了些,富然推着他,到庆福院来向老夫人请安。 没想到,一来就看到老夫人在发火。 “怎么回事?何人将母亲气成这样?”魏玄皱眉,看向富然。 富然是知情的。 “长公主府近来频繁设宴,邀请各家夫人小姐,今儿请了戏班唱戏,咱们已经拒了,没想到,她还派人过来请,这是要恶心我们。” 若是他们不去,只怕回过头,长公主就会在人前编排他们了吧。 魏玄出不了门,魏家人伤心难过,才合长公主的心意。 “去,为何不去。”魏玄淡淡一笑,眼里却是一片清冷。 “魏琳,你留在家中陪着娘,我和夫人一同前往,倒是要看看长公主想要做什么。”她的日子过得太痛快。 那便让她看看他渐渐恢复的样子。 今日之宴,定要让她坐立难安。 富然一惊。 “你真的要去吗?长公主可不是什么好人,她定会在人前嘲笑你,说不定,又会挖个坑给你跳。” 她觉得不去长公主府才是最理智的决定。 谁知魏玄不以为意。 “她派出所有的精锐,就是为了杀我,可惜,她的精锐用尽,我还活着。”魏玄冷哼一声。 “看到我,她就会想起,她好不容易培养出来的暗卫,全都死光了。” 要培养一个暗卫都不是件容易的事。 更何况是几十个。 很多都是在皇上未登基之前,一起助龙有功的,她现在手上可用的人,也不过是明面上的。 真正的心腹,早在南湘时,已经被他所灭。 长公主却不知道他手底下真正有多少人。 杀人,诛心。 “你真的要去?”富然是不喜长公主府的,“要不,让魏琳陪你去吧,我留在家里陪老夫人。”富然咬了咬唇,“你也知道,我不喜欢长公主府。” 她在长公主府经历了许多不喜之事,差点就命丧长公主府。 去了长公主府,要见长公主,还要见那疯批的如慧郡主。 她不想污了自己的眼。 “你陪我去,长公主府今日唱戏,我带你去看好戏。” 魏玄是坐着轮椅前去的。 他的腿没有问题,坐轮椅不过是为了保存体力罢了。 他和富然上了马车,金照将马车架在车上,一并走了。 长公府的人等了好一阵,终于等到人了。 他们只带了一个金照。 本来要将程江和阿林一并带上的。 富然想想还是算了,若是长公主看到他们怕是会记恨上,为免节外生枝,还是不带他们。 倒是让小六子在长公主府外到处走动,盯着外头的情况。 沈奉安听说富然去了,她也一起去。 在长公主府,也碰上了尉迟欣欣。 今日前去的多是女眷,并没有几个男人。 英国公与长公主彻底分裂,长公主可招待男宾,但终归是不太方便。 特别明面上。 她们到时,长公主府外已经停满了马车。 “瞧瞧,是卫国公府的马车,来的人,可是卫国公,不说传闻他快不行了吗?怎么还能出府。” “对啊,我也听我家大人说了,太医院那边都无计可施,找不到可治的法子,莫非,他这是临死之前出来走一趟。” “这是陪魏老夫人来的,咦?先下车的尽是卫国公夫人——。” 富然先下车,随后是魏玄。 他会在轮椅上。 众人瞧他的气色,的确大不如前,这就坐实了他的命数不长了。 之前也没听说他们夫妻感情好,怎么卫国公都病成这样了,还陪着他夫人过来赴宴。 在京城谁人不知卫国公与长公主的关系实在不怎么好。 “看,一个个都在瞧咱们的热闹呢。” 金照推着轮椅。 富然就在魏玄的身侧,一脸淡淡的笑,疏离却又不失礼。 魏玄脸上,是半点笑也没有。 面无表情,眼神冷淡。 “不要理会她们,不过是些无关紧要的人。”魏玄淡淡道,朝她伸手。 “干嘛?”富然不解。 “牵着我的手。” 大可不必。 富然僵了僵,发现他是真的打算让她牵着他的手。 这么多人—— 罢了。 她也不在意别人的眼光,又不是为了这帮人活着的。 他中了毒还要出来一趟也不容易。 她索性大方地牵着他的手,一起进长公主府。 长公主得了消息,倒是颇为震惊。 “你说,来的不是魏老夫人,是魏玄?” “是,长公主,的确是卫国公与卫国公夫人一同赴宴,魏老夫人因身体不适,并未赴宴。”侍人道。 长公主眼里闪过一抹暗光。 一旁的如慧倒是激动了。 “他还没死?我倒要瞧瞧,他是不是快死了。”如慧现在是恨死了魏玄,魏玄压根就不给她半点面子。 将她的深情放在脚底下践踏。 她要看看他的下场。 “如慧——。”长公主后头叫,如慧前头已经走了,头也不回的。 长公主气恼的让嬷嬷跟上去。 “盯着她,今日来的宾客多,别让她丢人。” “是。” 如慧急匆匆地赶到门口,魏玄与富然已经进来了。 她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魏玄牵着富然的手一起进来的。 如慧当时就眼前一红。 敢跑到长公主府来秀恩爱,简直恶心至极。 她是不会让他们如愿的。 “魏玄,你怎么还没死。” 第244章 你的命,倒是大得很 如慧因上次与那都之事,也消声了许久,这一次长公主府设宴,她才又出现在人前。 时间一长,她总觉得以前做过什么事,别人都不该记得。 她依旧是长公主最疼爱的女儿。 是皇帝舅舅疼爱的外甥女。 她就有狂傲的本钱。 魏玄看了富然一眼,捏了捏她的手心,果真,富然一脸忍耐。 他捏这一下,倒是让她可以放心回击。 “恐怕要让如慧郡主失望了,我家夫君,还活得好好的。”富然莞尔一笑,“之前受贼人所害,受了点伤,在家休养了一段时日,现在也能出门。” “下回若是诸位见了我家夫君,他便如往日般神勇,只怕到那时,要让如慧郡主失望了,在此先说声抱歉,毕竟,是不能如郡主所愿。” 如慧没想到富然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呛她。 “富然你这个贱人——。” “如慧郡主请自重,好歹我也是经皇上赐婚,如今是卫国公夫人,你左一句贱人,右一句贱人,是想轻贱我,还是想轻贱圣上,是要意指圣上识人不轻,将一个贱人赐婚给了卫国公?还是你想告诉众人,在皇上的眼里,卫国公只配娶一个贱人。” 此话一出,众人哑然。 这是谁也不敢说的啊。 谁敢指责皇上。 卫国公岂会不是个寻常人,他便是尚公主也使得。 只是现在皇上膝上并没有适龄的公主可以嫁给卫国公。 富然当初的身份的确是低了些,却不能当着人家的面说,毕竟是皇上赐婚。 “富然,你当真是牙尖嘴利,现在仗着魏玄宠着你,你就可以不把本郡主放在眼里了?本郡主只看不起你,可没有对皇上舅舅不敬,更没有瞧不上魏玄。”如慧郡主气呼呼的道。 可说这些已经迟了。 “现场这么多人,她们的耳朵不聋,想必,都是听到了的。”富然看到了尉迟欣欣,她就在人群当中。 在人群中,她还看到了沈奉安。 显然,沈奉安也才刚到不久。 她对着富然笑了笑,面上还是有些担忧的。 富然问尉迟欣欣。 “慎国公府的世子夫人——。”很快,她就会成为慎国公夫人了,只待沈宴再上一步,皇上会下旨让沈宴袭爵的。 尉迟欣欣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 这时,如慧恶狠狠的目光投了过来。 她胆敢乱说,必定是会遭了如慧的记恨。 尉迟欣欣可得罪不起长公主和如慧郡主。 权衡之下,富然是她可以得罪得起的。 “我刚才,并没有听清——。”尉迟欣欣说完低下头,没敢直视富然的眼神,更不敢看沈奉安的脸色。 她是得罪了她们,可她也是为了自保啊。 如慧更得意了。 “据本郡主所知,尉迟欣欣是尉迟家的养女,而你,是尉迟家丢失多年的亲生女,说起来,她们该以姐妹论,是出自一家,连她都不站在你这边,大家也该看清楚,她是个什么样的。” 如慧料想众人都不敢再说。 可沈奉安站了出来。 “我听到了,刚才如慧郡主的确是这么说的。” 她冷冷地看了尉迟欣欣一眼。 如今,她对这个养女已经不抱任何希望。 这不是他们自小养大的女儿。 若是,当真是他们养育的失败。 “如慧郡主刚才指责卫国公夫人是个贱人,众人不可能没有听到的,至于尉迟欣欣虽是我们养大的,如今,却与我们没什么关系。” 沈奉安当众撇清与尉迟欣欣的关系。 “我尉迟家,没养过这么个吃里扒外的东西。” 一句话让尉迟欣欣的脸色惨白。 “娘——。”她可怜兮兮地看向沈奉安。 她也是被逼无奈啊。 沈奉安看都不看她一眼。 “如慧郡主三番两次的为难欢欢,是因为当年欢欢在长公主府当过几年丫鬟,郡主便事事欺她,那是从前,现在,她已经认祖归宗,是尉迟家的女儿,是我们的宝贝,亦是卫国公夫人,这些身份加持,还有谁敢轻贱于她。” 沈奉安在许州呆久了,她可以敬皇上,敬长公主。 可她凭何去敬一个什么都做不了的郡主。 便是联姻一事,她也差点坏了两国之间的和平。 这样一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之人,却被皇上纵着,实在是岂有此理。 沈奉安的一番话可是让如慧下不来台。 她不骂富然,开始攻击沈奉安。 “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这么说本郡主,不过是一介辰远侯府的人,本郡主还瞧不上眼。” 此话一出,未免过于狂傲。 沈奉安冷冷一笑。 “我夫君尉迟一族,世代护卫许州,有功劳也有苦劳,便是皇上也对辰远侯府多有赞誉,怎么到了郡主眼里,便是什么都不是。” 她今天便是将辰远侯府摆上台面,也要护着女儿。 “岳母莫要气恼,为此人不值。”魏玄道。 富然也安抚沈奉安。 “娘,你莫要气恼,你的身子才调理的稍好一些,可不要为了无关紧要的人,又把自己的身子给气坏了,那可划不来。” 谁知沈奉安不以为意。 “她们气不了我,她们不是我在意的人。”特别是尉迟欣欣,她的眼神更冷了,“若这就是如慧郡主的待客之道,怕是长公主过于纵容了。” 长公主到。 有人一高呼。 随即人群散开。 果真,长公主来了。 她听说这边吵闹了起来,如慧还吃了亏。 她的女儿在长公主府吃亏,岂有此理。 “怎么回事,今日长公主府设宴,本宫还等着诸位入座,戏台那边已经摆好了,你们聚在此处做什么?哦,是卫国公——,没想到,你尽能活着出现在本宫的府邸。” 长公主的话温温雅雅的,意思与如慧的差不多,但让人听着,有缓冲的余地。 “倒是让长公主失望了。”魏玄勾了勾唇角,“长公主执意邀请,不得不来,魏玄大病初愈,倒是让诸位见笑了。” 他脸色平静,说话的声音也颇有力,除了坐在轮椅之上,倒是没有病人的那派模样。 长公主眼眯了眯。 她一直以为他快死了。 他却依旧活得好好的。 “魏玄,你的命,倒是大得很。” “长公主说得是,魏玄轻易怎么舍得死。” 第245章 狗仗人势 今日赴宴的人太多,一个个的都已经看了一出好戏。 请来的流彩戏班唱戏的再厉害,能有刚才这出戏出彩? 怕是没有了。 在场的人虽不好明言,不过—— 后续如何,她们还是想看看的。 所有人都往戏台下走去,位子早就已经分配好,卫国公府的自然是在头一排。 且给他们留足了位子。 就是想让位子空在那里,让所有的人都知道,卫国公府的人不敢出面。 戏很出彩。 富然看得津津有味的。 “真没想到,这戏班的戏唱的就是与别人不太一样。”她之前也参加过别人的宴,也请了戏班,水平也尚可,但都没有流彩戏班的人唱得好。 首席就是首席,那嗓音,那扮相,简直就是世间难寻。 难怪想要请流彩戏班都不易。 流彩戏班不拘于一处,整个大月四处走动。 绝不会在一个地方停留太久。 也正因为如此,他们的名声,是在整个大月都是响亮的。 “你爱看?”魏玄对唱戏没兴趣,见富然看得入迷,倒是可以考虑将流彩请到卫国公府去唱一出。 “爱看啊,你不爱看吗?你瞧瞧人家的扮相多美。”富然直言,也不扭捏,虽然有很多双眼睛时不时的盯着他们—— 长公主怕是没什么心情听戏了,一门心思的猜魏玄为什么会来。 如慧更是气得一点听戏的心情都没有。 富然还招呼后排的沈奉安好好听戏。 至于尉迟欣欣,几番想要与沈奉安打招呼,偏偏就沈奉安连个正眼也不给她。 需要她时,她落井下石。 现在,谁还会需要她。 看她一眼都嫌多余。 流采戏班连唱两场。 长公主府安排了流水宴,请的厨子也是京城赫赫有名的。 唱完一场,还有第二唱,席间已经布了菜。 让诸位宾客可以边吃边看,考虑得倒是很周道。 长公主让人过来请魏玄。 “卫国公,长公主有请。” “去哪?”富然立刻护犊子一般的护着魏玄,长公主私下将人请过去,就没有什么好事。 长公主府的管事冷眼瞪了富然一眼。 曾经也只是他手底下干活的丫环,如今倒是眼睛长在了头顶上。 “长公主请卫国公到书房谈事,至于卫国公夫人还是继续留在这里听戏便好,待长公主与卫国公议完事,自然会送过来。”管事的道。 富然却不依他的安排。 “我家夫君身子柔弱,近来才稍稍好点,他离不开人。” 管事目光一冷。 “卫国公夫人言下之意,是长公主府没人?” 身为长公主府的管事,外头的人见了他也得低下三分头,便是朝中的一众官员见了他,也多是巴结的份。 盼着他有机会能在长公主面前,为他们说说好话。 偏偏这个贱婢,不但忘了自己的出身,还敢置疑。 “长公主府自是有人,可人人都是卫国公夫人吗?”富然一点面子也不给管事,“刘管事,有段时间不见了,你掌着外院,倒是比朝中的大臣还威风,在你面前的是卫国公和卫国公夫人,怎么?还要听你一个长公主府的下人吩咐不成?” 下人二字,说得格外的重。 格外的刺耳。 刘管事的面色黑沉黑沉的。 从来没有人敢如此诋毁他在长公主府的身份。 这个位置就是拿七品官位来,他也是不换的。 “卫国公夫人,我代表的是长公主,怎么?长公主还提不了要求?长公主只言明要见卫国公,可没说要见你。”刘管事硬是不肯有半点妥协。 显然,富然在他眼里当真是什么也不是。 “那我们不去。”富然依在魏玄身边,“我家夫君过府赴宴,是为了听戏,除了听戏,没有别的事好议的,长公主还是去找别人吧。” 刘管事气得够呛。 “你——,凭你也敢做卫国公的主。”面对卫国公,刘管事的态度还是有变化的,“卫国公,还请随小的走一遭吧。” 魏玄未动分毫。 连个眼神都没有赏给他。 “你没听到我家夫人所言?狗仗人势,倒是让狗错以为自己是人了。”魏玄说出来的话比冰还寒,“凭你一个长公主府的管事,也敢不把我夫人放在眼里,又如何会将本国公放在眼里。” 魏玄轻捏富然的手。 “本国公捧在手里疼惜的夫人,要受你的奚落,看来,长公主府该考虑考虑,换个人来当管事,或许,本国公该向长公主提议,你此等无能之辈,是坐不得如此高位。” 此话一出,刘管事额上尽是汗。 他这是着了卫国公夫妇的道了。 现在他怎么说都是错。 万一卫国公当真在长公主面前说了什么,长公主是不会费心去查清事情的真相,她真的会直接换人。 尽管他在长公主府当差十几年,长公主亦是说换就能换的。 刘管事去了许久不见人,长公主那边已经等得不耐烦,又遣了嬷嬷过来。 嬷嬷态度倒是不错,向魏玄和富然告了罪。 并且言明会责罚刘管事。 一并的将富然请过去。 富然这才推着魏玄前去。 长公主敢邀,他们就敢去。 不过,富然提前让人知会了金照,巧儿也在附近盯着。 今日人多,防着些,长公主也不敢明目张胆的使黑手。 除非,她当真要当着众人的面,撕破了脸。 富然还是有些忧心。 不过,魏玄一点也不担心。 “有我在,别怕。” “哪能不怕,你忘了长公主的手段吗?她是什么样暗黑的手段都使得出来,虽然避过几回,可也着了两次道了。” 仅两次就将他们伤得更呛。 一次被算到了床上,一次差点要了魏玄的命。 若是再来一次,就算是两败俱伤,可也是伤。 “不然,咱们直接走吧,就说你不太舒服,需要回去看大夫。”富然觉得走为之策。 “走得了一时,走不了一世,富然,该面对的,本国公,从来不会退避,长公主要见我,那便见了。” 前头的嬷嬷时不时的回头,是怕他们半道开溜吧。 富然见他说得如此笃定,看来心里也是有底的。 “万一他们动了手,我护着你。”但不知道能打得过几个,“你寻到机会,自己先走。”她可以抵不了太多人。 第246章 挑明了 魏玄失笑,但她说得认真,他也不好说不。 她愿意护他,他欢喜还来不及。 “好。” 长公主在书房已经等了一阵,都等得有些不耐烦了,底下的人一个个都不会办事,魏玄不来,便是抬也该将他抬过来了。 “长公主,卫国公来了。”丫鬟禀报。 “请进来。” 富然推着魏玄进了长公主的书房,之前她在长公主府当差时,可没有来过这一处书房,书房是重地,除了府中几个主子,便只有负责打扫的人可以进来。 其余闲杂人等是不能轻易入内的。 一旦发现,按细作打死。 没有人敢用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现在,她看到了,长公主的书房,都比普通人的家还要大上许多。 书倒是不多见。 “魏玄,你的面子倒是越来越大了,本宫还以为,你不会来了。” “怎么会,长公主请,魏玄自是要来的,只是来之前,还得确定一下,有没有暗卫在暗中盯着本国公。”在长公主面前,魏玄也不再虚假应对。 谁还不知道谁的底细。 “哼,你的手段,倒是厉害,一出手,便杀了几十个暗卫。”她的心在滴血啊。 长公主那精致的妆容,也因挣扎的表情,而微微开裂了。 “魏玄,你的命可真大,耗尽了本宫所有的暗卫。”她恨不得上前去咬死魏玄。 她从各地收集过来的暗卫,用得正顺手,被魏玄全给灭了。 现在要重新培养,势必要耗费一段时日。 用的现成的,也是不顺手的。 “魏玄的命的确是够大的,长公主失望了吧,那样的毒,在我身上,也不曾让我丧命,想来,以后长公主无论使什么手段,魏玄的性命都是无忧的。” 魏玄声音平静,淡漠,说得云淡风轻的,听在长公主的耳里,那简直就是直接的挑衅。 “你别得意,本宫知道,你让民间神医花陌去了西域寻解药,本宫已经吩咐下去,谁敢将解药交出来,必灭全族。”长公主仰头一阵笑。 “你说,谁敢冒着灭族的风险,给你送解药,没有解药,你拖着,也是一副破败的残躯,还能派得上什么用场?莫说是上战场,你现在连上朝也要让人推着去。” 长公主越笑越得意。 “皇上现在还顾念着你过去的功劳,假以时日,他只会看到你越来越不中用,一个毫无用处的国公,只怕,到时你连爵位都保不住。” 长公主这是字字都诛心啊。 魏玄冷冷一哼。 “长公主倒是想得长远,长公主怕是不知道,我已经在服用解药。” 什么? 长公主一震,不可思议地瞪着他。 “不可能。”她重重一拍几,精致的指甲差点因此断裂,“花陌根本就没有得到解药,你哪来的解药可服用。” “长公主莫不是以为,我只派了花陌去寻解药,我手里还有其他人可用,他们寻到解药也不奇怪,否则,长公主觉得我如今怎么能出府了?” 是啊。 长公主心里开始怀疑了。 之前他一直在府里呆着,她也派了人去卫国公府探消息。 得知魏玄的确整日歇在他的朝光院,哪也没去,有时,甚至一天下来,也不曾在院子里见到他。 他是整日都留在屋里的人,若不是身上的毒症过重,他不可能连院门都出不了的。 太医那边,她也得了确切的消息。 如今,他却能出府了。 她相信那些送消息的没有人胆敢糊弄他。 所以,魏玄说的是真的。 “你如何得到解药的?”她问。 “长公主大可以让人再去问问,他们是不是暗中给了解药。”魏玄不以为意,“解药在何处,能查得出来,只要是在人的手里,人就有弱点。 抓住对方的弱点,还有什么是得不到的?” 长公主最谙此道,自然知道他说的是对的。 长公主再也没有心思与他说什么。 告诉他们可以离开了。 临走之前,长公主看了富然一眼。 “他倒是把你养得越来越好。”如今的富然身上已经不见半点丫环模样,更没有下人的气质。 她认了尉迟家,如今俨然是一副富贵人家的模样妆扮,身上隐隐的贵气。 这让长公主想到了如慧。 她一直细心养出来的女儿,过份任性,又无能,除了闯祸,一点忙也帮不上。 她嫌弃的眯了眯眼。 “富然,你见到本宫,是连一声义母都不叫了。” 义母? 她有自己的娘。 “长公主说笑了,长公主身份高贵,富然实在高攀不上。” 长公主冷笑一声。 “今日尉迟夫人也来了,辰远侯府远在许州,本宫倒是有些年头没有见过她,来人,把辰远侯夫人请过来,本宫要与她好好聊聊。” 富然面上一急。 “长公主找我娘,是想做什么?” 她没有忘记长公主的手段,沈奉安的身子骨不太好,慢慢将养着,勉强看起来与普通人一般。 可她知道,沈奉安的底子不好,所以,得好好养着,不容半点差错。 “怎么?本宫想找辰远侯夫人过来谈谈心事,她有什么理由拒绝。”长公主带着几分得意的道。 “我娘身子弱,我会陪她一起来。”富然一脸严肃的道,将魏玄推出书房,将他交给金照,要金照好好的照顾魏玄。 “我陪我娘走一趟,我娘身子弱,若是长公主拿我,或是其他人威胁她,她万气极攻心,于她的性命不利。”她担心的有些多,却也不是全然没有道理的。 长公主必定会想方设法地惹恼沈奉安。 但沈奉安不能发长公主的火,不能对长公主失了礼。 魏玄伸手拉住她的手,力道适中,安抚她不要过于紧张。 “我不走,岳母来了,我就在书房外候着,一旦长公主让人动手,我也定不会客气,你且放宽心。” 富然相信他,当初他的身手那么好—— 可现在,这是别人的地盘。 “你自己受着伤呢,有巧儿陪着就行了,你退远些。”富然想了想,交代金照,一会沈奉安过来,她们会一起进入书房,若是一炷香的功夫,她们母女还没有出来。 让金照去将正在看戏的夫人小姐们引过来。 众目睽睽之下,长公主好脸,还是不敢做出什么恶事来的。 第247章 歹毒的很 沈奉安是不怕的,这么多年,她只在当初女儿丢失时害怕过,之后,她连死都不怕。 长公主邀她必有目的。 “欢欢,你不必跟娘一起去,长公主未必会在这个时候,动辰远侯府,你哥哥已经回了许州,尉迟家的根基都在许州,外人轻易动不得。” 沈奉安这是在安女儿的心,说的也是事实。 许州是尉迟家的根基,便是皇上开了口,也不一定能随时制住许州。 “不行,娘,我和你一同进去。”富然坚持。 沈奉安也就由着她。 母女入内,长公主看她们犹如一条冰冷的蛇,正用它的眼,盯着猎物一般。 长公主的语气平稳,说的却是含着深意的言语。 无非就是威胁他们罢了。 一个小小的许州,长公主不看在眼里。 她可以随时让许州易主。 沈奉安的面色微变。 “尉迟家世世代代驻守许州,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如今许州百姓的生活得很好,吃得饱,穿得暖,不再惧怕其他。” “若朝廷当真要让他人来接管许州,尉迟家当然不会抗旨不尊。” 若是合情合理的,许州交就交出去。 可若不合情合理,长公主只是想要打压尉迟家,尉迟家上下也是有血性的,不会坐以待毙。 “那就等着瞧吧,本宫也想看看,若是其他人接手许州,许州是不是也能百业兴旺。”长公主似笑非笑。 “如今辰远侯人就在京城,本宫倒是想要与他见上一面,富然,当初你可是唤本宫一声义母,如今在你亲生娘亲的面前,倒也不必再拘束,你处处忤逆于本宫,本宫不也留着你的小命?” “长公主大恩。”富然虚应着。 这人心思可歹毒。 “感恩之事,也不是口头上说说就罢的,拿点实际的,想让辰远侯府好好过下去,不受半点伤害,那就听本宫的。” 富然抬头,看向长公主。 果真,她又露出看猎物一般的眼神。 这场面她是熟悉的,当初要她嫁给魏玄,也有这么一出。 “长公主,富然是个无能的,济不了事,也帮不上长公主的忙——。” “放肆。”一旁的嬷嬷立刻大怒,“长公主看上你,要用你,那是你的荣幸,你怎可三番两次的拒绝,完全不顾长公主的颜面,你这是不顾皇家颜面,重则杖毙。” 一个嬷嬷,随口就定上她的罪。 “我有何错?怎么就杖毙了?之前长公主使唤我,我也没有拒绝,可长公主将我往死里送,我不过是个凡人,有求生本能,我不可以乖乖的去送死。” “富然,你不要不知好歹。”青珠眼瞧着富然一个二等丫鬟,成了如今的卫国公夫人,还能继续活得好好的,实在是让人眼热,“长公主下的命令,你就感恩的接下。” “要接你自己去接啊。”富然才不傻,现在外头还有个魏玄可以为她兜底,她若是此时不拒,后虚应下来,后患无穷。 青珠气恼,几步走到富然面前。 “放肆,在长公主面前不识礼数,没有敬意,就该教训。” 说罢,举起手就要往富然脸上招呼。 富然直接扣住青环的手。 她不敢对长公主怎么样,可一个小小的丫环,她还是能对付得了的。 青环就算是长公主身边的大丫环又如何。 她当过二等丫环,几品丫环,那也都是丫环的命。 “你才放肆,睁开你的狗眼看看,我是卫国公夫人,我夫君乃当朝国公爷,岂是你一个小小的内宅丫环可以攀扯的,想打我,你还不够格。” 啪—— 响亮的一巴掌落在青环的脸上。 青环惊呆了。 以前的富然是万万不敢如此的。 “长公主,她眼里完全没有长公主的存在,打狗还得看主人,她这是在打长公主的脸。” 青环告状。 富然冷哼一声。 “你是狗,认了就好,一条不好用的狗,长公主还要留在身边,还要为她出头不成?我打的狗的脸,又不是长公主的脸,你可千万别往长公主脸上抹黑。” “够了。”长公主满脸不悦,“富然,你未免过于放肆。” “长公主教得好。”富然从善如流。 “……。” 今日之事不会善了。 “辰远侯夫人留在长公主府住几日吧,本宫恰好有事要与你切磋。” “不行,我娘身子不好,若是在长公主府住下,只怕会将病症传给长公主,长公主金尊玉贵的,可不容半点闪失。” 富然将沈奉安护在身后。 “长公主无非就是想让我听你的话,去陷害魏玄,魏玄他命大死不了,之前长公主派了那么多暗卫去要他的命,得逞了吗?” “长公主又凭什么以为,我一个人可行?就算瞧得起我,也不是这样的,你就不怕,我恰好得了便利,将长公主府的消息传给魏玄?” “你不敢。”长公主颇有自信,“本宫不会让你有机会。” “来人,既然卫国公夫人不愿意让辰远侯夫人留下,那就让她留下。” 长公主命人将沈奉安送走,只留下富然。 “在此之前,来人——。” 她让人送来一个瓷瓶。 瓶子是白色的,里面却装着一只黑幽幽的虫子。 富然看在眼里,当场就一阵呕吐。 这虫子实在是恶心,身上还散发出一阵阵的恶臭。 肥大的身躯一动一动的,好可怕。 她曾在长公主府听人讨论过,这是盅虫,长公主手上有不少这样的好东西,只是,因她要控制的人实在是太多,这些东西往往也是不够用的。 盅虫需要培养,且耗费的时间太长。 当初逼她嫁给魏玄,也不过是因为盅虫用完了,否则,在她身上种上盅,她不得不乖乖听话。 没有人能承受得得盅虫咬食产生的痛。 那会让一个活活的人痛得发疯。 富然脸色发白,意识到情况不太好。 “魏玄,救我。” 她扯着嗓门喊。 不行了,就算魏玄现在体力不支,也要拼一拼,一旦盅虫入体,想要再将它拿出来,就不是轻易之事。 长公主不会给任何人解盅。 因为,长公主手中,只有缓解的药,没有解盅的药。 入体的盅虫最后会破体而出。 而那人,必死无疑。 第248章 战鬼之称 “现在叫他,晚了,他自己都是个废人,还能救你?”长公主轻蔑一笑。 魏玄就算没被毒死。 他是坐着轮椅来的。 只带了一男一女两名护卫。 那名男护卫,还不是向来跟随他的高免。 高免的身手高,长公主是知晓的,若其他人,远远不如高免。 “等魏玄进来也好,本宫此刻恰好有两条黑盅,你们夫妻一人一条,也省得以后麻烦了。” 如此甚好啊。 只要逼得魏玄服下黑盅,他便没了自我,以后只能乖乖的唯命是从。 她本想早就让人给魏玄中盅。 可真正有用的黑盅,过大,根本就可能暗中下盅。 只能逼着他自己吞服,需要混上他自己的血。 黑盅吸血认主,富然已经被人扯着手划了一道口子,血滴在黑盅身上,黑盅兴奋的扭动着肥胖胖的身躯。 富然看得一阵恶心。 “长公主,我劝你还是放开我夫人。”魏玄不知何时,已经站在门口。 不错,他没有坐着轮椅过来。 他站着的,笔直,挺拔,周身散发着逼人的气势。 长公主已经许久没有看到过如此气息外显的魏玄,倒是忘了,他曾经也是个别人碰不得的人。 “你的毒,当真解了?”长公主眯眼。 若是没有解毒,他不可能站得起来,更不可能还有这样的气息。 “长公主有眼,看到什么,便是什么。”魏玄慢慢的走向富然。 富然被两个傍大腰圆的粗使丫环钳制着,她的力气不如人,实在是动弹不得。 手指被割破了,在她面前的是那条黑幽幽的黑盅。 此时此刻,她只想远离这只黑盅。 “魏玄,你怎么自己来了。”富然差点就哭了,她是叫他救她,可不是要他一个人来救她啊。 光他一个人来,有什么用。 他现在身上的毒还没解,根本就没有多少力气。 “啊——。” 富然还没反应过来,魏玄已经一脚将其中一名粗使嬷嬷踢飞出去,撞墙而落,一声惨叫。 另一个更惨,直接折断了手,往后一扯,后脑着地,一声都没哼。 他出手干净利落,全是杀人的招术。 一点也不让人反应。 长公主身边的护卫立刻现身,挡在长公主身前,数一数,有六人。 富然只是呆怔了片刻,立刻挡在魏玄的身前。 “你受不住的,别乱来,对方人太多,你快些叫金照和巧儿过来。” 巧儿离他们不远,还有金照——。 “他们就在门外。” 富然回头,果真,金照和巧儿就在门外,并未踏进来一步。 “你为什么不让他们进来。” “他们身份低微,若是论罪,他们只能担着,但,你我不同。”魏玄没有细说,富然也听明白了。 这是长公主府,就算魏玄动了手,以他的身份,便是告到皇上那儿,他也可以毫发无伤。 富然是他的妻子,自有他护着。 可若是底下的人在长公主府动了手,皇上论罪,他们是脱不了身的。 “魏玄,你是乖乖自己吃下这只黑盅,还是让人喂给你吃。”长公主已经青环拿出另一只黑盅。 富然刚才滴过血的黑盅还在扭动着身躯,试图从瓷罐中脱身。 冲往宿主之身。 富然瞧得寒毛都竖起来了。 “别靠近,这黑盅一旦进了身体,只有等我们死,或是一起死才能分开。”富然头皮发麻的道。 “哦——。” 只见魏玄直接拎起那只黑盅。 所有人都以为,他会吃下去。 下一刻,他直接两指一捏,黑盅暴裂而亡。 黑浓的汁液落在他的手上。 “啊——。”富然怪叫一声,立刻拿出随身带的帕子给他擦手,“你在做什么,这是盅虫,是有毒的,你是手不想要了,还是命不想要了。” 她气急败坏的道。 “魏玄——。”长公主怒吼。 富然回头,发现长公主比她还气。 “盅虫要进入宿主的身体才会发挥效应,它现在只是微毒,不起作用。”就是恶心了些,不过,富然正在小心翼翼的为他擦手,他暂时就不计较这些。 “来人,将另一只盅虫,塞进他的嘴里。”长公主怒道。 她让人养一只盅,需要耗费一两年的时间,魏玄轻轻一捏,就给报废了。 有些至尊毒盅,是需要一代人的时间去养育。 命令一下,在场的六命护卫,立刻冲向魏玄。 其中一人,手上拿着的是另一只黑盅。 魏玄将富然推向身后。 “怕的话,闭上眼。”他声音低沉的道。 富然眼睛睁得老大。 “金照和巧儿不能进来帮我,我帮你。”两个人至少比一个人能扛。 她就怕他像是回光返照一般,力气是一时一时的,一不小心就没了力气,他们二人真的会死在这里的。 “你要相信为夫。”魏玄背对着她道,“长公主从未见识过魏玄的身手,曾经战场上,对魏玄有一个称号,不知长公主可曾听闻。” 长公主面色微变。 “战鬼。” “不错,正是战鬼。”魏玄冷戾一笑,战胜之后,有战神一说,那是那些没有见过他出手的百姓给的尊号。 在战场之上,他可不是神,他是恶鬼,一旦出手,就没有人能从他的手底下活着。 他练的是杀人技。 自六岁开始,整整十年,师父曾夸他是个世间少有的天才,举一反三。 在他十二岁时,师父便以无东西可授为由,留下一名秘籍让他自己练,师父便云游四海,再也不见人影。 他花了两年,练完那本秘籍,才发现,他身上的戾气过重。 这本秘籍除了击发他的能量,还会压制他的戾气。 后来在军中,父亲不允他用武功,凭力量就足够用了。 父兄死后,他便再也没有顾忌。 战胜回朝,他已经让自己休生养息,不曾想过再动手。 一切,都是长公主逼迫。 当日在南湘,他怕吓到富然和无忧,没有使出真正的手段。 今日,他倒是要让长公主瞧一眼。 “今日,就让长公主亲眼看看,为何会有人叫我一声战鬼,恶鬼,索命。” 啊—— 几声惨叫。 长公主甚至还没有看清,六名高手,全部躺平在地,人首分离。 死状惨烈无比。 长公主当下就吓昏了过去。 富然的脸色惨白如纸。 第249章 她真不怕 魏玄下一刻将她抱在怀里,一手扣住她的头,按在他的怀里,彻底遮盖她的视线。 除了能闻到血腥味,她什么都看不到。 “来人。”嬷嬷立刻喊人。 “你们是嫌,死的人不够多?” “……。” 顿时,再也没有人叫唤,魏玄掏出随身的灰色帕子,将手上沾到的血迹擦干,手臂环着富然的肩,一步一步踏出房门。 屋内,静得出奇。 富然只听到她的心跳声和魏玄的心跳声。 她的心跳都快停止了。 刚才发生的事,简直像是做梦一样。 他怎么会有这样的手法,杀人——,如此干净利落。 “爷。”金照往内看了一眼,“可要属下进去收拾善后。” “不必,这里是长公主府,自有长公主的人去收拾,我们回府。”魏玄道。 “是。” 巧儿去把沈奉安一并请回去,至于尉迟欣欣,没有人理会她。 一路从长公主府离开,富然一直躲在魏玄的怀里,她先是身不由己,而后,觉得自己在梦里。 最后,她不得不叹息。 “魏玄,你好厉害。”她抬起头,眼里闪过不是害怕,惊惧,而是惊喜。 魏玄微微眯眼。 “夫人是吓傻了吗?” 他提抱起她上了马车。 一路上,他根本就没有再用过轮骑。 富然也百分百确定,他根本就不需要轮椅,一个能眨眼间杀人于无形的人,怎么可能会伦落到需要坐轮椅。 那简直就是辱没了他的身份。 “没有。”富然摇头,像是头一回认识他一样。 曾经有太多人夸他是战神,是他凭一己之力大败大梁。 大梁没有那么济事,否则,他的父兄不会战死沙场。 正因为大梁是一块难啃的骨头,这么多年,他的父兄相继折在战场之上,激发了魏玄体内的嗜血。 他要替父兄报仇,要守住大陈的那一片土地。 也确实做到了。 “魏玄,你的身手简单神出鬼没的。”她眼馋极了,虽然血腥,残忍,可那绝对有奇效啊。 哪怕学到他的十分之一,她也可以走遍天下,谁也不怕。 “你能不能教教我?”她诚心问他。 魏玄算是彻底看清,她真的不怕,而且,眼里的期盼是真的。 这一刻,魏玄的情感是复杂的。 他轻易不会露这一手。 便是世上顶尖的杀手,也不过是一刀毙命。 他没有固定的武器,任何东西在他的手上都可以成为杀人器。 甚至,他根本就不需要武器。 光凭一双手,就足以让对手死在他的手上。 实际上,他身上带着的软剑,只是为了让对手死得更好看些。 一旦他出手,对方的尸体必定不会完整。 “你不适合学这个。”魏玄不打算教她,一个女儿家,学这等武招,是极其伤身的,“若是你想要习武强身,让巧儿教你几招。” 巧儿的身手也不错,富然对巧儿倒是没有意见。 她眼里的光亮一下子就暗淡下来了。 “那好吧。” 她是看上了他的好身手。 那一招一式,实在太过完美了。 可巧儿在他的手上,怕是过不了几招吧。 那样的杀人技,也不是一朝一夕就练出来的。 “那以后,你会教给无忧吗?”她又巴巴地问。 魏玄沉默片刻。 伸手捏住她的下巴,直视她的眼眸。 “夫人当真舍得让无忧去学?女儿家金尊玉贵,便是拿重一点的东西,你我也该心疼,怎舍得让她学这些,放心,以后她不必学,她身边自是不会缺人护她。” 从无忧出生的那一刻,他已经挑选了几个人手,正在练。 等过几年,无忧大一点,会在这几个孩子中,挑选一个最合适的,成为无忧的护卫。 她不需要自己辛辛苦苦去练。 “也是,无忧那么柔软,习武是避免不了磕磕碰碰的。”她算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再想想,这些都是不太切合实际的。 她学也好,无忧学也罢。 都不太可能。 她要求先把沈奉安先送回尉迟家。 她到了新的辰远侯府,尉迟随就在府里,见富然也一起来了,便邀魏玄也一起入内,品茶。 他身上有伤,倒是不好饮酒。 沈奉安没有看清里面的情况。 也不知道惨到什么程度。 她只是心疼女儿。 “长公主处处为难你,这么多年你一直生活在长公主府,娘只要一想到,你之前几乎天天受人欺凌,娘的心就受不了。” 沈奉安捂着胸口。 “娘,你别这样,以前我也没受什么苦,当时只是个不起眼的丫鬟,长公主其实没有太注意我,有的不过是丫鬟们之前的钩心斗角罢了,那都不是什么大事。” 她不在意地道。 沈奉安却知道她只是说得轻巧。 当时事情发生时,肯定是不会如此轻巧的。 人欺人,是在哪里都不会消失的。 “以后,娘一定好好地补偿给你,你可留在侯府住几日?” “过些日子吧,娘,魏玄的身体还没有完全好,他还需要养一段时日,等他彻底好了,我就带无忧过来住一段时间,陪陪你们。”富然道。 沈奉安只得妥协。 她再想女儿,也知道现在魏玄身边需要她。 “也好,你好好的照顾魏玄,他的情况越来越好,这是好事。” 魏玄那边与尉迟随喝了两杯茶,二人谈了些朝廷近来发生的事。 他们倒是有些共同话题。 并且说到了长公主府。 现在连辰远侯府也成了长公主眼里的眼中钉,只怕往后还是要多多防范。 “快些养好身子,朝廷的事,还是需要有人可以坐镇,与长公主对抗,长公主的所做所为,如今是慢慢的浮出台面,若再让她为所欲为,大月的国势怕是不稳。” 如今辰远侯人在京城,有些事,他亦是有参与的。 甚至有些早朝,他也跟着一块去上了。 对于京中局势,朝中大小事宜,他需要先知道,对许州有利或是有害的,他也要提前分别。 现在因为富然和魏玄的原因,他们需要防着长公主。 他已经去信让尉迟鸣修做好准备。 “岳父放心,修宁的身体已经渐渐恢复。” “那就好。” 第250章 为她请的 长公主缓缓醒来,面色惨白。 她似睡似醒。 一时之间,分不清自己是不是在梦中。 “长公主,你醒了,太医开了安神的汤药,还请长公主服用。”嬷嬷在一旁端着瓷碗,里面有半碗淡绿色的汤水。 长公主由青珠扶坐起来。 “人呢?”她还记得,今日是她办的看戏宴。 嬷嬷一时之间并未意会她问的是何人。 嬷嬷的神情也很惨淡。 “长公主,六名暗卫全数被杀,无一活口,卫国公手段极其歹毒,毫不留一丝生机。”嬷嬷强忍着悲痛道,“六名暗卫已经让人安置了。” 长公主执勺的手微微一颤。 手中雪白的白瓷汤勺落了地,碎成一片片。 碧环立刻跪下来一片一片地捡了起来。 “魏玄当真一息之间,杀了本宫的六名暗卫?”这六名暗卫是她放在身边护自己安全的,全都被魏玄给杀了。 可恨的魏玄。 他怎么还不去死。 “是真的。”嬷嬷沉痛地道。 “可恨的魏玄。”长公主怒喊,“他当真不把本宫放在眼里,尽敢杀了本宫的人,本宫不会放过他的。” “长公主——。”嬷嬷眼眶泛着红,“那魏玄有战神之称,战鬼之能,不是寻常人能比,若不是方才看到,说出去只怕没有人会相信,那样的身手,已经不是人该拥有的,当初便听说他在战场上神勇无敌。” 是啊,长公主记起来了。 当初的确是人人称赞魏玄在战场之上神勇无敌。 她是不信的。 当初就算他不是卫国公,也是卫国公府的二公子,那样的身份,在战场之上,并不需要亲自上战场。 他只需要在后方指挥,甚至是领兵出阵,再让其他将士去冲锋陷阵。 他根本就不需要自己亲自上战场。 现在看来,他不但下了战场,而且战绩也不曾有虚假。 他是真的在战场之下,杀了无数的敌人。 当初在边关的将士,能回到京城的没有几个人,所以,有些事,并未传开。 “本宫从未想过,魏玄会是这样的。”长公主唇畔微颤,所以,魏玄只是不杀她,若是要杀她,简直是易如反掌。 “不行,本宫不会让他再有机会在本宫的面前出手,来人——。” 长公主府赴宴的人都散了。 连流彩戏班唱完戏也撤出了长公主府。 听说,流彩戏班下一场,去了卫国公府。 人人都称奇。 昨日才在长公主府见了卫国公夫妇,卫国公看起来不太好,可命还在,如今,尽还有闲情逸志听劲了。 流彩戏班也难请,除了在长公主府唱戏,各府已经在打听他们的消息。 可流彩戏斑的时间安排得满满的,一点子腾不出来。 离开长公主府的头一场,竟是在卫国公府。 可卫国公府并没有邀宴。‘ 流彩戏班唱戏只唱给卫国公一家自己听。 坊间茶楼酒肆都在议论纷纷。 “好不容易请到了流彩戏班,卫国公府尽没有以此为由,去设个宴,让大家伙也有机会再掌掌眼,听听流彩戏班的好戏。” “想得真美,也不看看现在卫国公的情形如何,他几乎丧命,好不容易还能继续活着,自然是要好好地享受生活,不过是请个戏班罢了。” “咱老百姓命就是贱,一点边角都瞧不着,不过,若是往卫国公府外贴贴墙角,说不定还能听到些余音呢。” “说的可不就是嘛,老百姓比不上人家国公爷,那样高高在上的。” “别阴阳怪气的了,老卫国公和大公子人家都死在战场上,就留下国公爷这一根苗子,你们家愿意让儿子父亲都死在战场上吗?”有人帮腔。 这一点,实在是辩驳不了。 今日,卫国公府外的确是聚集了好些人,就想趴在墙上,能看到点,听到点,那也算值了。 富然在得知他请了流彩戏班回府,简直不敢置信。 “你什么时候请的?我一直跟在你身边,竟然一点都不知道。”富然惊道。 莫非,他还会神魂离体,去与人接触。 “回府之前,让金照去办的。”魏玄道。 金照身上有卫国公府的令牌,流彩戏班自不会拒绝卫国公府的邀请。 “你怎么突然之间想要请戏班子回来唱戏,难道,你也喜欢听戏?”她喜欢听,是觉得在现场,且人家真的唱得很好听,一旦巡演,以后未必再听得着的存在。 这个时代,缺少许多娱乐方式,听戏,听书看是渠道。 可戏班子也不是人人请得起的。 平日也就是花点钱,去听听说书。 再有钱,便是去更高些的酒楼听曲,去花楼看舞。 这些地方,身为女子又有诸多的限制。 他抬眸看她,当时,她的喜悦并未掩藏。 “你不喜欢?” “喜欢啊,流彩戏班果真是名不虚传,唱得真好,扮相也美。”其实,她也想尝试扮一扮,不过,肯定是不合礼数的,她也就不提了。 “娘和魏琳,还有大嫂一定也喜欢听的,我可以请我娘一起过来听吗?” 魏玄点头。 “可以,你想请谁都可以。” 富然想请的人也没有几个。 她让阿林,程江和小六子都放下手头上的事,只要流彩戏班唱戏,他们可以什么都不做,在府里听戏。 阿林可感兴趣了,以前就没有听过这么好听的戏。 程江倒是无所谓。 又请了寿王妃,明月郡主—— 魏老夫人见魏玄身子渐好,她的心情也好转了,她也喜欢听戏。 魏老夫人的友人多一些,她邀了一些曾经的闺中密友。 魏琳也邀请了她的好友。 还有兰音,请了她娘家那边的几个亲戚。 一下子人就多了,倒也是热热闹闹的。 富然抱着无忧一起听戏。 魏玄本是不太喜欢这样的场面,不过,见她听得津津有味的,他也坐在她身边,陪着她一起听。 无忧也觉得好听,和魏念一起笑嘻嘻的,别提多愉快了。 “你知道在唱什么?”富然听得正起兴,看向一旁,只见魏玄面无表情的看着无忧。 她觉得他没听懂。 果然,魏玄摇头。 “我讲给你听。” “好。” 于是,富然一边看,一边听,一边讲。 第251章 为谁唱 流彩戏班在国公府唱了三日,想听的曲目基本上都唱过了。 有些特别精彩的,更是唱了两回。 京城已经有不少人家预约流彩戏班。 只是—— 流彩戏班也需要休整,不可能一直在唱,嗓子也是受不了的。 光是这三日耗费的钱财,少说也要上千两。 流彩戏班有三十余人,费用可是一点也不少。 钱财倒是其次。 人家有本事赚这个钱,魏老夫人也舍得花这份钱,前段日子,魏玄一直呆在屋里养病,难得踏出房门一步。 如今请来戏班,吊吊嗓子,唱唱戏,也将之前的晦气全都给唱跑了。 魏老夫人还额外给了打赏。 流彩戏班就住在外头的客栈,歇上几日,还有下一家要唱。 魏老夫人若有所思地看着富然推着魏玄离开。 自魏玄中毒—— 不,应该从魏玄一意孤行去南湘寻她开始。 当初,她是不同意的。 富然任性,带着无忧一起逃离卫国公府,此行此举,完全配不上卫国公夫人的身份。 她自己走可以,为何还要带着无忧一起走。 无忧才几个月大,她可知,在路上奔波,有多辛苦,多累,万一无忧给折腾病了,那可是十分凶险的。 魏老夫人气恼之余,并不想让魏玄亲自去找,他完全可以派人去找。 可魏玄还是坚持自己去了,还寻了个差事,走得正大光明。 她不好阻拦。 “娘,你怎么一直盯着二哥二嫂看,他们身上难道长出花来不成?”魏琳道。 二哥现在这模样,有二嫂照顾他,倒也不错。 二哥的情况越来越好,她们也稍稍能够安下心来。 “琳儿,你觉得这一回,你二哥是为了谁请来流彩戏班?之前他可从来不在意这些东西,流彩戏班刚从长公主府唱完戏,听说长公主病了几日,一直没下得来床。” 魏老夫人并没有细问当日发生了什么事。 魏玄也不会如实告诉她的。 未免她过于担心,魏玄从来都是报喜不报忧的。 这么多年,她也习惯了。 以往觉得魏玄自身有能耐,什么事到他的手里,都已经不是什么难事,她也不是事事都过问。 如今—— “娘,你管这么多做什么,二哥请回来的,咱们看便是了,不过,似乎,二哥是为富然请的,瞧他根本就没有在我们面前说过什么。” 但是他一直在富然的身边啊。 瞧他那模样,怕是离开不开二嫂了。 魏老夫人也是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我也是这么想的,如今你二哥的心,算是彻底挂在富然身上了。” “这是好事吗?” 魏老夫人点头。 算是好事吧。 魏玄的心里又多了一个可以牵挂的人,于他,倒是好事。 * 富然也隐隐觉得他是为自己请来的戏班。 可她一再地告诫自己,不要想得太过天真,太美好。 家里都是女眷,就他一个男丁。 他为了家中的娘亲,妹妹,嫂子请来戏班,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所以,她不自恋。 魏玄依旧是按着花陌送来的药服用。 今日收到了高免的信。 他们已经在回来的路上,约莫十余日就会抵达京城。 魏玄难得展颜。 富然也为他高兴。 高免他们回来,带着花神医,必定是彻底的有法子解他身上的毒了。 他可以重新站起来,回到以往英勇神武的状态。 晚间。 金照领着必安过来了。 必安如今甚少来卫国公,便是来了,也不会露面。 见了必安,富然权当没有看到。 必安向魏玄禀报这几日长公主府的一举一动。 近日,魏玄一直派了人盯着长公主府。 “属下见过主子,夫人——。” 必安向富然请安的语气还是不太情愿的。 富然觉得无所谓,并没有拿捏着不放。 “起来吧。”魏玄道。 富然没有出声,只是站在他身侧。 “说吧。” “是。” 必安将这几日长公主府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禀明。 “长公主经那一日主子出手之事,吓出了毛病,躺在床上病了三日,太医们来来回回的,为长公主诊治,今天才算稍稍缓过来。” 没缓过来,所以,这几日,他们才得了清静。 没有人上门来找麻烦。 “今日长公主彻底清醒过来,状态也好了不少,她对主子似乎已经有所忌惮,今日得到的消息是长公主明日要入宫面圣。” “进宫?这是又去皇上跟前告国公爷的状吗?长公主难道还小吗?有什么问题不能面对面地解决,非得闹到皇上面前。” 长公主是被魏玄的样子吓到了。 这三日她是生生地吓出了梦魇。 魏玄的手段实在厉害。 她手上的精干之人全都死在他的手上。 死去的人,公道自有她去讨。 “让她去吧,我倒要看看,皇上会如何解决此事。”魏玄淡淡的道,“还有别的事吗?” 必安点头。 “有,那一日,如慧郡主也在暗处,看到了主子施的手段,如慧郡主非但没有害怕,反倒觉得主子身手出奇的好,简直可以比美天地神,如慧郡主慕强之心越来越盛。 如慧郡主的脑回路与别人不太一样。 发生了这样的事,她的娘亲都被吓病了,她却又发了花痴。 “长公主要进宫状告主子滥杀无辜,如慧郡主偏要和长公主打擂台。”如慧心对着长公主站在魏玄这边。 可把长公主气得不轻。 直呼如慧就是个一无是处的腻女。 活得毫无尊严,丝毫不要一点脸。 “更神奇的是,长公主生生地被如慧郡主给气昏过去了,太医来得及时,倒是没什么大碍,不过,长公主还是把如慧郡主关了禁闭,没有她的允许,不让如慧郡主踏出半步。” 必安又道:“属下偷偷在暗处见过如慧郡主,在她眼里,依旧对主子有着恋,主子是否可以利用她的假情假意,打败长公主。” 让长公主自己的亲生女儿转身倒伐来对付他。 但他的女儿还在呢。 “不必,我还不需要轮落到利用感情。”魏玄直接拒绝了。 必安不再说什么。 “可长公主就要进宫了,主子要如何应对?” 第252章 想要权 宫外的事,皇上有眼线,自然知道的一清二楚。 皇上宁愿装作什么都不知道,长姐处处以血脉压制他,魏玄其一他也轻易不想得罪,毕竟,魏玄有大用。 且魏玄的性情如今收敛了许多,一旦他真的什么都不顾,后果也是吓人的。 “皇上,长公主来了。” “就说朕已经在皇后的寝殿歇下了,让她改日再来。”皇上头疼万分。 “只怕来不及了。”太监的话还没有说完,长公主便直接闯了进来。 “皇上,今日你若不为本宫做主,本宫就直接触柱,撞死在你的御书房里。”长公主冷冷道,眼里冒着杀气。 皇上见状,无奈至极,只好让太监先下去。 “皇姐何时如此气恼?” “魏玄心当着本宫的面杀了本宫六名护卫,这无疑是要杀本宫啊,他如此无法无天,无视皇家,皇上若是再纵容他,只怕,大月再也无人能压制得住他。” 皇上一脸为难。 “怎么好好的,他会突然杀了皇姐的护卫呢?”实在是令人想不通。 “他不过是仗着自己得了皇上的宠信,就可以无法无天了,他尽有战鬼之名,本宫一直不知,他杀人如麻,伸手就见血,简直就不是一般人。” 长公主想到那一刻,她还是不敢置信。 她知道魏玄身上能耐不小,可从来不相信,他凭一己之力,能有如此能耐。 过去也不过是凭着他父兄留下的功劳,加上他自己有点小才能,才有了如今的地位。 她派去的人只传回了他的战神之名。 却未传回他战鬼之名。 “皇姐为何不知?朕是知晓的。”皇上讶异的道,“之前与大梁交战,连老卫国公,魏清都不曾讨得了便宜,都是魏玄上了战场,才板回了劣势,他的确有一身的才能,还有一身不容小觑的身手,他已经很压抑了。” 皇上叹息一声。 所以,他一直不明白为何长姐非要与魏玄做对。 完全没有任何好处。 “魏玄只要想,他可以杀了任何一个人,甚至包括你我?”卫国公如今除了他,不过是些老弱妇儒,他实在是没什么好顾忌的。 一旦有人针对他,针对卫国公府,为了保护府中大小,他什么都能做得出来。 偏偏皇姐处处针对他。 “所以,皇上就任由他如此发展下去?为何不调动禁军,直接抄了他的家,砍了他的头,让他再也没有机会威胁到皇家。”长公主怒吼。 皇上面色微变。 皇姐性子张扬,他素来是知晓的。 “皇姐,你可知魏玄在大月之外的名号,自与大梁一战之后,大月周边的大大小小的国家部落,再也不敢沾半点大月的便宜,他们畏惧的不是大月的国威,他们怕是的魏玄,只要魏玄对任何一个国家和部落出兵,都足以灭了他们。” 这么多年,皇上愿意忍让。 是为了让大月的百姓可以休养生息。 他想做的是个太平盛世的皇帝。 而不是非要处处征战,虽扩大了疆土,可百姓却是民不辽生。 “现在只要魏玄活着,大月周边的大小国和部落就不敢有任何的想法,皇姐,有这样一尊镇得住周边的战神在,我们不得好好供着吗?当初你对魏玄使小手段,朕本就不同意,可你已经下了手,朕若是不管,你们之间,只会越闹越僵。 皇姐,当日朕依了你,给魏玄赐了婚,一来也想压压他,他娶了一个不起眼的小丫环,至少,他与他的妻族再也没有机会壮大势力。” 可皇上也是万万没有想到,当初那个丫环,如今尽是辰远侯之女。 卫国公府与辰远侯府,也可以在利益上互相帮忙。 “这几年,魏玄从来不曾有过份之举,皇姐,你是要逼他做更过份的事吗?他明明可以手起人头落,让你长公主府再无宁日,可他并没这样做,这一切,都是魏玄在忍让。” 皇上叹息一声。 “皇姐,如今,魏玄不过是告诉你,他不想再忍让了。” 一个几乎丧命的人,还有什么理由让他继续忍让。 便是身为皇上,他也不能这么做。 长公主却是不信的,她只会觉得皇上的一颗心都偏向了魏玄。 “皇上,你也未免太瞧得起他了,今日你必须给本宫一个交代,魏玄杀了本宫六名护卫,本宫要他偿命。” 长公主勾了勾唇角。 若是能除掉魏玄那是最好不过的。 皇上身边正是因为有魏玄的存在,所以,才三番两次的不顾她的意愿。 她是皇姐,当初助皇上登位。 却已经不是皇上心中最重要的那个人,一旦他坐上了皇座,就觉得她是个没有用的人了? 她绝不会让皇上如此认为。 “皇姐,你莫要胡闹,此事,朕会让人查清楚,你失去了六名护卫,朕可以给你补上十个甚至二十个,皆是拥有一等一身手之人。” 皇上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皇姐当初派了几十人去江南杀他,还不是照样没有成功,他凭一己之力,灭了几十个暗卫,光是这几十个暗卫,都可以秘密去杀一只军队。” 皇上觉得近几年,长公主的脑子是越来越不好使了。 或许,是因为事事只想为自己着想。 “你可知,魏玄的威力,足以一人,抵挡一只军队。” 他的傻皇姐想要用什么去阻止魏玄。 皇命吗? “皇上,你觉得他是高高在上的神,我不觉得。”长公主更气恼了,皇上处处偏向魏玄已经让她忍无可忍,“皇上,你只要把禁军的令牌交给本宫,本宫自有法子解决了他。” 解决? 皇上有一股不太好的预感。 “皇姐可知这是不合规矩的,禁军的令牌只会掌在朕的手里,其他人,谁也拿不走。”禁军直接听命于皇上。 禁军首领也是皇帝亲随。 这时,刘公公来禀。 “皇上,卫国公求见。” 皇上看了长公主一眼。 “皇姐可要避一避?” 长公主正在气头上,怎会愿意去避。 “本宫为何要避,那就当着他的面,皇上把城防军交一半到本宫手里,等本宫对付完他,自然会还给皇上。” 第253章 气急败坏 皇帝早就不是曾经那个年少单纯,唯皇姐之命是从的少年。 他坐上高位,背后躺下的人不知凡几,见识过的人性手段,早已经将他磨得更加老练。 他深知想要坐稳这个位置,必须事事由他主掌,所用之人,必须是他深深信任的。 这么多年来,皇姐一直仗着当初助他登位有功任意妄为。 私底下大揽权势,利益,他岂会不知。 只是,他在这世间拥有的血亲已经很少,皇姐是曾经拼尽一切帮过他的人,他想着还恩,如今算起来,所有的恩情早就还完了。 他放纵的结果,是让皇姐越发的膨胀。 如今,还想要兵权了。 魏玄入内,皇帝脸色表面上非常的平静,内心已经烦燥起来。 魏玄行礼,他是坐着轮椅来的。 长公主看到这一幕,眼角狠狠的一抽。 一个眨眼之间可以杀她六名暗卫之人,尽还有脸坐着轮椅出现。 “微臣拜见皇上。” “魏卿,你这模样——?”皇上看了长公主一眼,此时,他倒是有点怀疑长公主是不是又来了一次欲加之罪。 长公主目睹了皇上质疑的目光。 她的脸色是一阵青一阵白。 “魏玄,你还有脸坐着轮椅,你杀了本宫六名暗卫,那是六条活生生的性命,本宫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你必须为此付出代价。” 长公主手直指魏玄的面门。 “皇上,魏玄弄虚做假,以为坐着轮椅来,就是一个快死之人了吗?” “皇上,臣之前的确中毒甚深,太医院的太医们可以为臣做证,中毒,岂是轻易能够做假的?”魏玄假悠悠的看向长公主。 长公主脸色大变。 “所以,你不敢认?” 魏玄一笑。 没什么不敢认的。 他不认,反倒让皇上存疑心。 “皇上,臣的确在长公主府杀了人,不过,那是为了自当防卫,长公主无视臣与臣妻的安危,派六名暗卫,要对臣与臣妻动手,臣,也是迫于无奈。” 他面上还是显了几分虚弱的。 “皇上,臣此番前来是来请罪的,臣为自保,不得不动手杀了长公主的六名暗卫,若是长公主责怪,臣自当领罚。” 皇上看向长公主。 “皇姐,当真是如此?” “胡言乱语。”长公主怒道:“魏玄,别以为你装可怜,皇上就会被你糊弄,皇上,本宫在长公主府设宴邀请各家女眷一同赴宴听戏,魏家亦在邀请之列,本宫早就摒弃前嫌,可魏玄却不曾,还想试图对本宫下手,本宫的暗卫不过是为了保护本宫,就惨遭他的毒手。” 一来二去,谁也不知道谁说的是真的。 皇上传召太医,为魏玄把脉。 魏玄身上的毒尚未解,不过是逼出一部份罢了。 太医自然如此相告。 所以,魏玄只是一个病人,他坐轮椅来也是合情合理的。 “皇姐,此事就此做罢,你也莫要伤害罪追不舍。”皇上有几分怒意,“也请皇姐好好审视自己的身份,莫要失了该有的体面。” 这番话,可算是皇上对长公主说得颇重的话。 平日都是顺着长公主的。 今日当着魏玄的面,用这样的语气说她,长公主当下气得面色惨白。 “皇上——。” 皇上已经不理会她。 “来人,送长公主回府。” “是。” 皇上下了令,长公主若是当真再留在宫中,那便是抗旨不尊。 长公主不是个蠢的,既然皇上气恼,她便只能先离开,改日再来。 离开之前,她恨恨地瞪了魏玄一眼。 魏玄淡淡抬眸,朝她勾勾唇角。 “恭送长公主。” 长公主咬着牙,挺直了腰背,就这样被送出了宫。 魏玄亦要告退。 皇上却留他下来商议刚刚的事,皇姐开始向他讨要兵符,想要兵权了。 “看来,长公主已经不满于现状。” “朕并不想与她彻底撕破了脸,毕竟,她是朕一奶同胞的亲姐姐,当初耗费一切,助朕登基。”皇上依旧念着旧情。 魏玄道:“即如此,皇上就将此事交给臣吧,便是长公主怪责下来,皇上也可以推到臣的身上。” 皇上正有此意。 他并不想彻底地与皇姐撕破脸。 一来还顾念着一点点亲情。 二来—— 他要得一个贤名,千百年后,史书记载,他必须是一个能开创盛世的明君贤帝。 “那有辛苦魏卿,可千万要顾念自己的身体,朕可不想你因太过操劳出了事。” “是。” 皇上命人赏了一株百年灵芝,魏玄这才离开皇宫。 * 魏玄从宫里回来,发现魏家上下都在等着他。 魏老夫人也担心,儿子在长公主府惹了祸事,长公主一定是不会放过他的,她们担心,皇上会因为长公主的身份,把魏玄给扣下来了。 魏老夫人已经准备好进宫求情了,魏玄成了这模样,已经是一脚踏进鬼门关。 若是再被扣着,只怕小命不保。 魏琳也是急着团团转。 兰音心里着急,却没说什么,富然则是一再地劝解她们。 她相信以魏玄的能耐,一定有法子化解的。 现在,当真是化解了。 他好好地回来了。 “修宁,修宁我儿。”魏老夫人冲上前去,握着魏玄的手,“娘一直担心你,长公主这一次若是以人命拿捏,娘多怕皇上不再站在你这边。” “是啊,娘和我们都坐立难安了。”魏琳道。 兰音只是点头。 富然倒是没说什么,魏玄看了她一眼,她只是朝他笑笑。 “怎么?你不担心我吗?”他问。 富然摇摇头,“不担心,以你的能耐,定是可以脱困的,再说,这件事本来就是长公主没有道理,皇上若是当真识人不清,也不会重用卫国公府,皇上定是信任你的,那他就不会轻易听信长公主所言。” 其他人看着她,这番话刚才她也同她们说了。 可她们并没有真的信。 人家可是有血缘关系的亲姐弟。 卫国公充其量不过是个臣子。 在上位者的眼里,为人臣子的,需听命行事。 “你倒是瞧得起我。”魏玄勾了勾唇角,“皇上赏了一株百年灵芝,是之前胡部送过来的贡品,娘,你留在房里用。” 魏老夫人见了那株灵芝,自然知晓是好东西。 “你刚好可用,娘一把年纪了,再服用这好东西,只会浪费。” “娘,儿子是中毒,只怕,虚不受补。” 第254章 你喂我 魏老夫人是见过世面的,皇上不会轻易赏赐,这赏赐总该有个由头,她将魏玄留在庆福院,母子二人私下说了好一会话。 连魏琳都不在一旁听着。 富然带着无忧先回了朝光院。 明日,她要出府一趟,小六子有些门道,她在南湘的时候自己就经营了铺子,现在回了京城,她还是想有自己的一番事业。 不想再像之前一般。 那会让她觉得自己一直寄人禽下,她也希望将来无忧能有更多的选择。 她想多赚些钱,一来为了自己,二来也给无忧存着,不管她将来嫁不嫁人,只要身上有钱,日子总是可以过得逍遥自在些。 钱这东西是俗,却是活在人世间,必不可少之物。 小六子如今背靠卫国公府,在外头更是混得风生水起的。 天桥底下那一帮人,简直就是唯他的命是从啊。 谁能想到,一个小六子,如今尽能与卫国公府挂上勾啊。 连卫国公夫人都要叫他一声弟弟。 小六子行事自然是尽心尽力的。 魏玄回来时,无忧睡着了。 富然将明日要与小六子外出一事,告诉了他。 他终归是一家之主,她也没觉得有必要瞒着他。 “想做就去做吧。”魏玄并没有给她泼冷水,“若是有需要,直接找管事,银钱也好,人脉也罢,你要知道,善用身边的资源。” 富然双眸一亮。 “卫国公府的资源我都可以用?” 魏玄朝她伸手。 富然没有犹豫,直接将上前,将自己的手放上去。 魏玄捏了捏。 “你是卫国公夫人,只要做事在尺度之内,不过份触犯律法,什么都能做,也不必担心,得罪什么人。”他语气缓慢却十分有力量。 富然听得唇角抑制不住的勾了起来。 他这么说,她会控制不住自己的。 以前什么样,现在什么样?完全是一个天一个地啊。 她还有一种置身于梦中的感觉。 “你——。” “有什么尽管说?”他抬头看她。 富然才发现,他一直坐在轮椅上,之前他是可以直接杀人的。 “你的身体怎么样?要是还觉得很不舒服,我就不着急去做买卖,在家里多陪陪你,等你完全恢复过来再去也不迟。” 她还是担心他的。 他能许下这样的承诺,已经是这世间九成男子做不到的。 “尚可,不过,你也需要在家里多陪陪我。”魏玄并没有客气。 富然思虑片刻,点头。 “好,这几日我先和小六子了解一下京城什么买卖适合做,等你彻底康复之后,我再着手去做。” 魏玄点了点头。 “进宫一趟,累了吧,长公主处处为难你,你也实在是不易的。”富然知道他这个位置并不是那么好坐的。 要不是他自身够硬,凭长公主处处刁难于他,莫说是他个人,便是整个卫国公府,也是难逃大劫的。 富然让人送来热水,亲自侍候他沐浴。 魏玄亦没有半分扭捏。 当着她的面,将自己脱了个干净。 富然的脸有些红,可并没有躲起来让金照过来。 他自中毒之后,的确是瘦了些,因吃的不多,大半都在喝药。 每日三餐都是她喂的,饭量也不过是一个小姑娘家的饭量。 现在渐渐恢复了些,她也在慢慢的给他加量。 她非常细致的为他擦澡,洗发,他的发质极好,又黑又滑的,让人爱不释手。 她一个女的都羡慕他有这样一头优质的头发。 洗干净,用干布擦干。 扶他起身,正要为他擦身子。 魏玄默不做声的接过帕子。 声音有些沙哑。 “我自己来。” 咦? 富然抬头看他,眼里闪过不解。 “我做得不好吗?”她觉得自己每一步都做得很到位了,至少,已经是她能做到最好的程度,他还不满意? “要不然,我叫小宁子进来?” “不必。”魏玄的脸有些黑,她应该也没有多少经验,当初受长公主所迫,服下药,也不过是个不经人世的小丫头,后来送进了卫国公府,一直留在府中,如今,她是怎么做到面不改色的对着他的——身体。 魏玄是个男人,自是不拘小节。 素日与她同床共枕,也有接触,不过是隔着衣物的接触,算不得什么。 “你——不觉得有什么不妥?”他问。 富然摇头。 “没觉得啊?”她不解,“你觉得不妥吗?”也是,男女有别嘛,可他们连孩子都生了,她觉得若是再扭捏就有点不像话了。 他们不是夫妻吗? 现在怕是不好再和离了吧,他大老远追到南湘不是为了与她和离的,他伤成了这样——,就算不是她伤的,多少与她还是有点关系的。 她也不是个没有心的人。 “你害羞了?魏修宁,我是你的妻子,我们都有了无忧了,若是再扭捏,反倒不像话,再说了,你现在是病人,我照顾你也是理所当然的,比起小宁子和金照,我与你不是更亲近吗?” 这番话让魏玄失笑。 看来,是他考虑得过多了。 下一刻,他将帕子将到她手上。 “那你来。” 富然没有接手,转身给他拿衣物了。 “魏修宁,你虽然受了伤,可还没有伤到手不能动的地步,快些擦干,穿上衣服,可别着凉了。”他的体态很好,肩宽腰窄的,一个习武之人,身体练得硬邦邦的,没有一丝的赘肉,自是养眼的。 她只是不太好意思直勾勾的盯着。 魏玄没再为难她,擦干身体,接过她递过来的寝衣换上。 寝衣是素白的,盖住了他的肌肤,反倒显得有几份柔弱之感。 待魏玄上床歇着,小宁子端着药过来敲门。 “爷,药好了。” 富然开门接过药。 “交给我吧。” 小宁子应下,没有犹豫,这段时日一直是夫人喂的,自然是交给夫人。 主子也希望夫人在一旁侍候着。 “一会把国公爷要吃的饭菜拿过来。” “是。” 这次的药,与之前稍有差别,饭前饭后都可服用,倒是不拘。 富然就坐在床沿,将碗端到他面前。 “快些喝药吧,一会凉了,影响药效。” 魏玄半天没接手。 富然挑眉,不解的问:“怎么了?” “你喂我。” 第255章 想合伙 之前的药也的确是她喂的。 他那时只剩半条命了,她愿意为他做任何事,只为了让他继续活着。 如今他的状况渐好,喝药对他来说,不过是轻而易举的事。 他能徒手杀六人啊。 她看了看他的手,那双手,十手修长,指甲也是修剪的齐齐整整,他的手不算特别的白晰和柔软,毕竟是男人的手。 他是习武之人,手上有薄茧。 但还是一双很好看的手。 特别是执杯,执棋时,格外的赏心悦目。 只是一想到他这双手还能随意随地杀人,她就觉得自己的脖子泛起一阵冷意。 她该感谢他的不杀之恩。 否则,在此之前近两年的时间,他完全可以让她死上许多回。 曾经以为他对她的恶,尽已经是克制过后的结果。 她突然伸手碰了碰他的手掌。 魏玄什么都没做,只是看着她。 “想做什么?” “看看你这双手,那一日,你对付长公主府的暗卫时,我没有看清,魏玄,这功夫好不好学?你教给我一招半式可好?” 以他的能耐,哪怕是学到一招半式,也足够用了。 寻常人怕是近不了她的身。 “有我在,你不需要学。”他淡淡他伸手,将她端着药碗的手拉近身前。 富然意会,开始喂他喝药。 “那不成,你也不能时时在我身边护着我,危险总是无处不在,就算有巧儿——,算了,我肯定没有学武的天赋。” 魏玄一直到喝完药才回答她。 “习武不易,要吃许多苦,你没必要没苦硬吃。” 富然点头,十分认同。 他就练了许多年,她也不过是一时意起,不是真的要习武。 国公府倒是不缺护卫,若是护卫都护不住她,便是她自己学了点三脚猫的功夫,到头来也是死路一条吧。 药喝完了,小宁子也将饭菜送了过来。 魏玄吃得不多。 富然吃了大半。 她让他先到床上去歇着。 “你陪我。”他又一副懒洋洋的模样。 富然只好去陪他。 她睡得沉,还做了个好梦。 梦里,自己武功盖世,可以与他决一高下。 她在梦中,还笑得很开怀。 魏玄将她拉进自己的怀里,她亦是毫无所觉的。 “魏玄,你认输吧。”她喃喃着梦语。 魏玄微怔。 片刻后,确定她没有醒,才半眯着眼盯着她沉睡的小脸。 “到底做着什么样奇怪的梦。” * 富然这几日跟着小六子把城里各处都逛了个遍,接下来,她开始计划自己走的方向。 做生不如做熟。 民以食为天。 她便以食为主。 开的吃食铺子,魏玄知道她要做吃的,给了她几间铺子。 当真是随手一挥,直接将铺子的他房契给她了。 铺子还都在非常不错的位置。 这些位置想要租铺子,光是房租,一年可得花费不少。 “怎么样?瞧你这怂样,堂堂卫国公夫人,还要自己抛头露面出去做生意,咱们卫国公府的财富可是你想像不到的,你在府里好好的当你的国公夫人不好吗?偏偏要去受累。 咱们国公府拥有的铺子还不止这些呢,二哥也不过是给你上上上手,玩一玩。” 一共三间铺面,两间在同一条街上,是相连着的两间铺面。 另一间,则隔了一条街,单独一个铺面,面积也不小,上下两层。 如今也是国公府自家有人经营着买卖。 虽不是多赚钱的买卖。 却也不会赔本。 魏玄就是拿了三间不怎么大赚的铺面给她,其余特别赚钱的,自然是继续生钱。 若是她感兴趣,魏琳觉得,以现在的二哥,也会给。 她手上也有好几间铺子,是当初嫁到沈家的嫁妆,现在她与沈宴和离,嫁妆也带了回来,那些嫁妆也依旧是在她的名下。 现在她是一点也不想嫁人了。 她就想留在家里陪着娘,大嫂没了大哥也很孤单,她留在家里,也算与大嫂做个伴吧。 凭二哥的才能,就算十个魏琳和兰音,也可以养尊处优,靠着卫国公府一辈子。 “魏玄出了铺子,我也不能让他吃亏,等买卖做起来,我给他分成。”富然有自己的想法,若是事事都得靠魏玄才能成功。 那她还真的不如在国公府当她的国公夫人就好。 “二哥怎么会要,”魏琳摇头,“不过,你做什么吃食生意,告诉我,若是当真是一桩好生意,我也可以投点。” 魏琳可是有不少的私房钱。 一旁的兰音也道。 “我,我也可以——。”她有嫁妆,还有魏清留下的遗产,魏老夫人全数都给了她,她会保留着给念儿,可如今也能拿出一部份来。 她觉得富然的想法挺好的,她一直在后宅呆着,是因后宅让她觉得安全。 可她的念儿,以后迟早是要出去见世面的。 她不想念儿以后觉得她的母亲是个没有用的人。 富然是个可以值得信赖的。 “你们都想参一股?”富然觉得也不是不行。 魏琳和离了,她虽是国公府的大小姐,可这世道,和离过的女人,外人容易指指点点的。 兰音是个寡妇,俗话说,寡妇门前是非多,所以兰音不喜出门。 女人家的,也要有个自己的依托。 兰音还有个女儿,魏琳身边没有孩子。 她需要精神寄托。 “对,我不缺钱,想投点玩玩。”魏琳道。 兰音也点头。 “富然,你要是不介意的话,我也想投一点,不需要太多。” 富然没有犹豫太久。 “行,都是一家人的,咱们就不说两家话,这段时日,我和小六子在外头调研了一番,京城吃食还真是不少,但是大多数都是固定的吃食种类,我们可以扩一扩,一开始让人们觉得有新鲜感,过来尝一尝,只要咱们的味道是数一数二的就一定有固定的客源,不愁赚不到钱。” “那你想找什么厨子?莫非,你去了一趟江南,你想做江南那边的菜式?”魏琳问道。 富然直接给她竖起了大拇指。 果真是魏家泼辣的大小姐,看事就比一般人通透。 “我去江南呆了几个月,那边的菜色也不单单只有一种,有很多味道十分好的菜色,我还知道一些别的菜式,这样溶合一下,就有一套属于我们独特的菜单。” 第256章 你别冲动 “那太好了,我还没有尝过正宗的江南菜式,厨子怎么办?”魏琳觉得可以一试。 “我已经派了人去找了。”小六子的人脉还是不错的,之前他去办事的那些日子,还见识过几个手艺很好的江南厨子。 只要出高价,自然可以把人挖到京城来。 而且,她有属于自己的食谱。 以前她喜欢吃,倒是研究过一阵,只是,她终究不是太有天分,做出来的东西,还是挺好吃的,只是达不到绝对美味的程度。 “咱们先布置铺面,人肯定能找到的,在成化街上的那间铺子就开酒楼,我知道有哪种酒最美味。” “听着,好像都挺好的。”兰音也觉得这事还挺靠谱的。 酒是之前富然就打听过,回京的一路上,也听过。 “还有朱雀大街那边,两相相邻的铺面,咱们做些简单,一间开火锅,一间开烤肉,两边的食材还可以互相用。” “既然如此,咱们就直接开。”魏琳觉得自己有动力了,“我也喜欢吃火锅的,这两间铺子,我可以出面打点。” “好。” 兰音犹豫了一下。 “那,我可以帮什么忙?” 她要是什么都做不了,想要参与其中,似乎不太合适。 “大嫂,你想在哪间都可以,你觉得哪有趣,就去哪,也可以在我身边,咱们一起打理。”魏琳道。 “好。”兰音立刻应下。 若是她们不带她玩,她一个人真的什么也玩不了。 江南那边的厨子一时半会请不过来,再说要开酒楼需要好好的装修铺面,倒是火锅店和烤肉店就很简单,富然当下就画了一个草图。 两间铺面,两种风格,但又能相互兼容。 铺名也取好了。 就叫三合记火锅,三合记烤肉。 三合记自是因为有三人合伙。 之前的酒楼也会用三合记这个名字。 简单,好记,还可以互相打个广告。 这一日,魏玄在院子里陪着无忧玩了大半日,一直不见富然回院子。 她早就回府,可一直留在魏琳的院子里。 听说大嫂也过去了。 三个女人一台戏。 “最近流彩戏班在哪家?”魏玄问。 “回主子,这两天流彩戏班该在胡尚书家。”礼部尚书胡至南,家中有个爱听戏的老太太。 魏玄静默了一阵。 “明日,请迟大人过来一趟。” “是。” 晚膳时分,富然才回来。 魏玄已经让巧儿去找听她在做什么。 三个女人尽将铺子一切都安排妥当。 她直接取了铺名,画了图纸,接下来就让人按照她的图纸去装修。 快的话,半个月就能开业。 富然回来时,眉开眼笑的,心情非常不错。 “无忧呢?”她先看到他的,但,她先问的是女儿。 “无忧饿了,奶娘带去喂吃的。”魏玄静静看她,“这几日,你倒是忙得一点空都没有,可还记得,你家中尚有一名身中巨毒的丈夫。” 呃—— 富然脸上的笑僵了僵。 “国公爷,你莫要小气嘛,这几日我觉得你的精气神好了很多,看来,毒是一点一点的从你的身体里逼出来的,不是说高免和花神医这两日就要抵达京城了吗?只要他们一回来,咱们就真的什么都不怕了。” 高免来信,的确提及这两日就会回京城。 魏玄倒是不着急。 “所以,你便置为夫于不顾?去张罗你的生意?”他黑眸里闪着几分危险,“富然,本国公在你眼里,是比不上你的事业。” “若是如此,本国公怕是要阻一阻你的事业。” “千万不要。”富然立刻反对:“魏玄,你不要胡来,你也知道我之前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到南湘开铺子,就已经是给我最大的激励,我也不曾想过,在这个世上,我还能做这样的事,若不是那场大火,我做得还不错。” 她不怕吃苦,也不怕受累。 用对了方法,生意自然是红红火火的。 “人活在世上,也不是全然地为了享受,更多的要意识到自己的存在价值,如此活了一生,再回头时,方知晓来人世一趟,不算虚度。” 有些事,真的会让人觉得很有成就感。 “魏玄,我知道这世道的女人最好不要抛头露面,我会有分寸的,绝对不会让卫国公府为难,而且,现在魏琳,大嫂也要跟着一起,她们现在在府里也有些无聊,总要找些事情做的,你不会不支持吧?” 她的黑眸眼巴巴地看着他。 若换成别人家的,肯定是不会同意的。 特别是像卫国公府如此勋贵人家,面子胜于一切。 可魏玄不是一般人,他在还是魏二公子时,就是个不太过规矩的。 魏老夫人那边也没有反对,只让她们别太出格,这世道对女人家终归是严格了些,一旦出错,外人的吐沫星子都能将她们给淹了。 老夫人失去了丈夫和长子,很多事情都看开了。 只要人活在这个世上,倒不必事事守规矩。 “你现在倒是懂得如何拿捏本国公了?”他不笑时,一脸清冷,让人压制不住的紧张。 富然咽了咽口水。 他不知道自己的目光冷冷的,活似下一刻就要生吞了她。 “我没有啊。”她气弱的道,“国公爷,咱们夫妻一场,不必分得那么清嘛,我知道你一定不是个小气的人,一定会支持我们的。” “那得看你的表现。” 表现? 也行。 富然立刻开始表现,将他侍候得妥妥贴贴的,只是,她完全没有意识到,她是他的妻子,便是同床共枕,她也忘了,他是个男人,是她的丈夫。 有权利行使丈夫的权益。 当魏玄的唇碰上她的,她完全僵住了。 但她被他扣在怀里,一动也不能动。 “怎么了?我没有点你的穴,你僵硬至此,是不满意为夫?”魏玄有些不满。 “我——。”富然的脸上开始瞬间胀热,发烫,“你,你怎么——。”突然亲过来,她吓了一跳。 往日,他顶多就是抱着她睡而已。 她也习惯了,也不曾往别的地方想。 魏玄又重重地压了一下她的唇。 将她的声音全都吞了。 片刻后,才抬眸,眸色迷离。 “你别冲动,你身上的毒还没有解。”富然急急的道。 第257章 不急于一时 “一个将死之人,倒是不必再守规矩。” 什么意思? 富然费了一点时间才想明白,他觉得他以前是在守规矩吗?那可不是,他就不是那个守规矩的人。 他说他是个将死之人,可他曾接连上战场,战场上的生死不过是一息之间的事,于他而言更是凶险万分。 不过,富然并没有反驳他。 既然是要继续做夫妻的,那走到这一步,也是迟早的事。 她和他已经生下无忧。 倒也不需要再有过多的排斥。 富然坚持一切等花神医回来诊治过后再说。 “若是花神医觉得没有问题,我也不会意见,若是花神医觉得此举暂不合宜,还请你再忍耐忍耐。” 她的出发点也是为了他好。 她一本正经的言语,惹得魏玄一阵失笑。 他倒是没有那么急不可耐。 “好,等花陌回来。” 高免的脚程很快,揪着花陌那是一起快马加鞭。 两日后,二人回到卫国公府。 至于同行的其他人,一进城门后,就分散开了。 在暗处的继续在暗处。 从京中派出的,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高免和花陌那是大包小包的,两人一看就知道是一路奔波的,风尘仆仆的。 他们入府之后,先到朝光院见了魏玄。 花陌先为魏玄把脉,虽然双方通了信,可信有延时性,谁知道他身上的毒会不会临时生变。 半柱香后,花陌缓缓收手。 “尚可,还死不了。”也算他跑了一趟没有白忙活,“你身上的毒若只靠硬逼,起码得半年以上才能彻底把身上的毒素逼干净。” 魏玄挑眉,神情平静。 “魏某并不想等上半年。” “那就得靠我了。”花陌也只能当仁不让。 “最快一个月,最迟三个月,可解你身上之毒。” 花神医轻易不开口,一旦开了口,就绝对不是开玩笑的,没有十足的把握,他绝不会信口开河。 “那就有劳花神医。”富然入内,恰好听到这一句,只要能完全解了魏玄的毒,对府中上下,皆是好事。 “花神医一路辛劳,府里已经安排好单独的院子,备好干净的衣物和热水,待花神医沐浴更衣,便可用膳。”富然道。 花陌转头看她,当初在江南他可没怎么看她,知道魏玄是为了一个女人—— 也不算,长公主要暗算他。 只要他离开京城,无论去哪,对长公主来说都是绝佳的机会。 这一次是恰好遇上了魏玄追妻。 花陌看富然也不怎么样,长得不错,但世间美人何其多,并不独特。 魏玄若是想要找美人,那是轻而易举的事。 他却素来不近女色。 “这段时日,都是你在一直照顾他?”花陌问。 富然看了魏玄一眼,点头。 “是,可有不妥之处?” “倒是没有,你把他照顾得很好。”花陌起身,表情有些冷,但也没有再挑富然的刺,“好好歇着,养养神,别动不动就动手,你身上的毒没有彻底清除之前,随便出手,只会催化毒素进攻心脉,想死得更快,就多动手。” 留下这句话,花陌走了。 外面自有小宁子将花陌领到安排妥当的院子。 接下来花陌是要在卫国公府住上一阵。 他需要安静的调配解药,所以,富然给他安排了一个单独的院子,院子空旷,可以让他放置各种药材。 暂时就安排了小宁子跟在花陌身边照顾。 至于朝光院这边,可用的人还是挺多的。 有巧儿,钱武,雨滴,金照,还有暗处的必安,许嬷嬷,和刚回来的高免。 再且府里也不缺其他人。 小宁子是个机灵的,对朝光院熟悉,对花陌所住的月阁也是非常熟悉。 高免回来复命之后,就消失了。 他回了自己的住处,其实在卫国公府也有他的住处,但他有时会回家。 富然为此还打听过,可那只是一处宅子,不是一个家。 那里只有一个守家的老仆,并没有高免的亲人。 高免,早就没有亲人。 他这么多年来,一直跟随魏玄身边。 甚至在魏玄上战场时,他也跟随魏玄身边,但未入军,所以,便是立了功,也不曾写入军册,受到封赏。 这一切,还都是他自己自愿做的。 送了些膳食到月阁。 晚膳时分,再邀请花陌前往庆福院一起用膳。 花陌对魏玄的帮助很大,魏老夫人也是抱着感激的心情,来感谢花陌的。 晚膳也是打听了花陌的口味,尽量照着他的口味安排菜色。 另置了几样京城时兴的菜品。 花陌本不兴这一套,他这人素来自在惯了。 可老夫人提起的事,他倒不太好拒绝。 晚膳还是挺隆重的,在庆福院摆了两桌,府里的人都去了,连一向不怎么见外的人兰音也带着魏念一块入席。 席间,魏老夫人多番感激。 魏琳也向花陌敬了酒。 “多亏花神医,否则,我二哥怕是要留在江南了,他是咱们卫国公府唯一的一条苗子,可宝贝的很,花神医不但医术高超,还有医德,将我们卫国公府的主心骨给救了回来。” 魏琳起身举杯。 “这一杯,敬花神医,我干了,你随意。” 魏琳一口饮尽杯中酒,姿态的确有几分豪迈。 不似寻常闺阁女子。 花陌与魏玄相识已久,但他平日人并不在京城,反倒是久居江南一带。 他也的确还没有见过魏家人。 如今见魏玄的妹妹,的确有几分魏家人的风骨。 “好。”花陌岂能落下风,他也一杯饮尽,“魏姑娘是真性情,花某敬佩,魏玄,你有此妹妹,倒也是福气。” 魏玄似笑非笑。 他不能喝酒。 摆在他面前的只有茶水和汤。 “那是自然。”说起自家人,魏玄素来护短。 兰音觉得她也该起身敬一杯,可,她实在是内向,更不敢直视别的男人,只好求救的看向富然。 富然朝她轻轻摇了摇头。 “不必非要如此。” 兰音这才松了口气。 这位花神医的确是救了魏玄。 也救了卫国公府。 卫国公府上下,的确是该向人家道谢的。 富然也朝花陌敬了酒,她喝的只是果酒,微甜,像饮料一般。 第258章 侍候她 这一顿饭吃得很尽兴,花陌挺高兴的,说了好些他游历时的事。 富然挺想听。 只是,她万万没想到,今日饮的果酒,虽然甜,但度数真不低。 还没下席,头就开始昏昏沉沉的。 等到席散了,所有人都开始回自己的院子时,她觉得脚步轻浮,整个人都快飘起来了。 她其实还想听花陌讲讲在外头的游历,花陌不是寻常人,所以,他的游历通常是别人一辈子都遇不上的。 哪怕在外头买的书册,也未必有这方面的记录。 听他讲,还有一种感同身受的感觉。 花陌此人,为人随性,但是对医术,他有疯狂的执着。 所以,有时候,他还是挺矛盾一个人。 但他自己不觉得的。 “花神医,你再讲讲——。” 魏玄已经让奶娘把无忧先带回去休息。 巧儿将富然送回朝光院,进了屋,魏玄便让巧儿出去。 侧间的水已经备妥了。 他有些头疼的看着走得歪七扭八的妻子。 “富然——。”他轻唤她,倒是怕惊吓了她。 “魏玄,花陌好有意思,他怎么走了那么多的地方,他的医术能传授吗?愿意不愿意收徒弟?”她还真的有一点想学。 魏玄现在倒是有些后悔了。 本以为她只是喝了两杯果酒不至于,现在看来,该给她准备一份解酒药。 “钱武——。” “属下在。” “让厨房备一份解酒汤送过来。” “是。” 富然听着了,她在后头叫着钱武,“不必,真的不必,我不需要醒酒汤,我清醒得很。” 她发现钱武不见了。 回头怒瞪着魏玄。 “我真的没醉。”她的语气很平静,非常的平静,一脸正色,这样看起来,她的确是没醉。 可下一刻,她就歪倒在他的怀里。 全身软绵绵的。 “魏玄,那是什么酒,不是果酒吗?主要不是果子吗?怎么我的头好昏啊。”她在他的怀里蹭了蹭。 魏玄的脸色微变。 他进屋之后,就没有再坐轮椅。 如今,他直接将她拦腰抱起。 “都醉糊涂了,好好洗一洗,去睡觉。”他将她抱进侧间,小心翼翼地将她放置在浴桶之中。 此时此刻,他倒是不想叫巧儿进来。 所以,他亲自为她宽衣沐浴。 富然刚开始还反对,可她手软软的一点力气都没有,压根就不是魏玄的对手。 魏玄可以随意拿捏她。 最后她也不反抗了。 “怎么不动了?” “识时务者为俊杰,我也动不过你。”她索性装死,闭上眼。 闭着闭着,尽睡过去了。 魏玄不得已将她洗好,抱她出来,擦干,亲自给她换上干净的寝衣。 这个过程中,巧儿送来了解酒汤。 已经放在桌上。 魏玄将富然抱到床上,摇醒她。 “先把解酒汤喝下去,不然明日一早,你该难受了。” 富然不理会他。 此时头正重着,一点也不想动弹。 “你不要动我,不要动,再动我要打人了。” 她挥舞着自己的手,若是再有力气一点,恐怕还能吓唬一下人。 可她动得完全没有力气,谁也吓不着。 魏玄无奈极了。 为免解酒汤凉了,他亲自喂她喝下去,可勺子一靠近,她拿伸手挥过来。 两次,差点就要将碗一并摔了。 魏玄有些气恼,下一刻,直接仰头将整碗解酒汤喝进嘴里。 再凑上前去,封住她的唇,一点一点将解酒汤,从他的口中,渡到她的口里。 他也就瞧着粗鲁,动作没那么大。 一点一点的,也没有让富然呛到。 直到将他口中的解酒汤全都喂完,她伸舌舔了舔。 魏玄眸色一深。 转身,进了侧间。 待他再出来时,富然已经完全沉睡。 他立在床前看了她半晌,才躺在她身边,将人拉进怀里。 “以后,可不能再让你碰酒了。” 翌日一早,富然醒了,是被尿意憋醒的。 一睁眼,便是魏玄的胸膛。 听着他的呼吸起伏,她半晌没有动。 可她真的坚持不住了,她慢慢的,小心亦亦的从他的怀里慢慢挣扎,试图在不吵醒他的情况下,脱身去如厕。 可她的如意算盘打得响,却没有半点用处。 魏玄立刻醒了。 她低估了他习武之人的习惯。 “天色还早。”他看了外头一眼,道。 “你先松开我,我要去解手。”她推了推他,不敢用力,他还是个病号。 魏玄松开了手,富然逃也似的从他的怀里起身,下床时,脚步还有点虚,幸好头不怎么痛。 她匆匆去解决了生理需求,整个人总算是活过来了。 现在回想一下,她没有失忆。 酒后的记忆还在呢。 她的脸皮不算薄,可也没有比城墙厚。 发生这样的事,她还是有些不太好意思的。 “昨晚我惹麻烦了吧。”他是个病号,她还要他照顾她。 只是他照顾的法子,实在是太过小心,细腻——,呃,油腻。 “下回再有这样的事,就麻烦雨滴和巧儿,你身上的毒还没有解,不能操劳。”她慎重地道。 魏玄见她已经没有睡意,不打算再睡,他也起了身。 “不算麻烦,照顾你,并不是多难的事,再说,你沐浴更衣,对着外人不太合适。” 他理所当然地将自己归于内人的行列。 富然的额角抽了抽。 昨日这一段,她的确是有些记不得了,倒不是因为喝酒的原故记不得。 是她睡着了,有些事记得不太清楚。 但她知道,一直是他在照顾她。 帮她洗澡,将她从浴桶里抱起来,为她擦干身上的水珠——,她现在觉得身子还有些发烫。 这辈子就没有被人这样对待过。 “下,下回你不必帮我沐浴更衣,直接将我丢到床上去就行了,我酒品还不错,喝醉了不会打人骂人,只要睡一觉就够了。” “还有下一回?下回莫要在人前饮酒,你的酒品再好,酒量也不行。”魏玄正色的道。 富然觉得自己的酒量尚可啊。 以前也不是滴酒不沾,一杯就倒,她只是不喜欢酒罢了。 昨晚她还喝了两杯,主要是那果酒的甜度骗了她,若是告诉她那是烈酒,她肯定是一点也不沾的。 这点自知之明,她还是有的。 第259章 想重来一次 富然还是有些尴尬的,但她尽量让自己不表现出来,也不想让魏玄也尴尬。 可她发现自己多虑了。 魏玄一点也不觉得的尴尬。 他眼里还露出兴味,嘴角上扬,久久不落。 富然在心里又一次让自己不要再碰酒了,一滴都不能碰,只要不喝酒,就不会醉,更不会发生昨晚的事。 她完全不知,魏玄与她的想法是完全相反的。 魏玄觉得她饮酒挺好的。 喝了酒,沾上几分醉意,便是与平时完全不一样的模样,实在是让人想要一再的重复。 如今,他们之间的关系和缓。 是该有新的东西从中缓和,助益。 富然没有再沾枕,直接起床了,把自己收拾妥当,去看女儿。 无忧晚上睡得早,早上醒得也早。 只是,奶娘和许嬷嬷不想无忧太早过来打扰她和魏玄,所以,都在屋里陪着无忧玩耍。 若是外头天气尚可,也会带着无忧在外头呼吸一下清晨的新鲜空气。 无忧精力旺盛,现在已经想要到处走,可她还不会走,走得也不稳。 有时急了,还会耍起小脾气。 无忧见了富然,伸着双手便喊着。 “酿酿,阿酿——。” 发音虽然不太标准,可奶味十足的叫法,实在是甜腻得让人心头直发软。 富然上前,将女儿抱在怀里,亲了亲无忧软软的小脸蛋。 “冬娘,嬷嬷,无忧昨晚可有扰人?”她问。 冬娘摇头。 嬷嬷笑道:“无忧小姐乖巧得很,半夜醒来不吵也不闹,换了一次尿布,喂了点吃食又睡过去了。” 为免无忧半夜起来饿肚子,外侧间的屋里桌上是放着小泥炉,上头热着肉粥或是各种久煮过也好吃的食物。 这些都是富然调配的。 通常饿极了,吃上小半碗出就够了。 若是碰上不饿时,无忧是一觉睡到天亮的。 “真乖。”富然夸了夸小家伙,无忧咯咯地笑着。 早膳还是在庆福院用的。 魏玄,魏琳,兰音还是把花陌也叫上。 花陌起得也晚。 昨晚本就睡得晚,要他起得早,那得有必要的事,否则,就是折磨他。 他早膳的胃口一般,只喝了一碗粥,别的并没怎么吃。 离开之前,还颇委婉的让他们下回不用叫他用早膳。 他用膳吃得不多,有时根本就不吃早餐。 “不吃早饭,那对身体可不太好,花神医,你是个大夫,怎么还这么不管不顾自己的身体呢?”魏老夫人还是有些不太赞同的。 她是知花陌也是一个人。 听说花陌的父母早就去世了,多年来都是一个人到处行走,朋友是有不少,可真正相交,且时时在一起的,那还真是没有。 正如他与魏玄是朋友。 可几年不见,也是常事。 “老夫人莫忧心,正因为花某是个大夫,所以才知道怎么做对自己最好。”花陌一笑,一半点不在意,“当然,其他人可不能学我。” 学是学不来的。 “娘,就依他吧。”魏玄道。 “以后有事,直接吩咐小宁子,若是院子里有需要,直接说,可以多派几个人到你的院子里,你若是用膳时间不准,可以在你院子里支个小厨房,请厨娘过去,随时为你准备一日三餐。” 魏玄从来不是个吝啬的人。 花陌是过来救他命的人。 他自是要事事依着。 “如此甚好。”魏老夫人允了。 “那我安排下去,厨子好请,就按花神医的口味来请。”院子里没有小灶,不过,可以现做。 花陌想拒绝的。 魏玄告诉他,若是他拒绝,以后庆福院会时不时地请他过来吃饭。 花陌衡量了一下,还是决定在他住的那处小院子里开个小灶吧。 一个人自由自在,想吃什么都成。 魏老夫人信佛,吃的都是清淡的。 他却是随意的,有时也挺重口味。 让老夫人顺着他的胃口,他过意不去。 若是按着老夫人的胃口来,他实在难以下咽。 清淡的饮食的确是养生。 他是个大夫,却也有不一样的人生观点。 人活一世,想养生就养生。 想随性便随性,倒不必事事拘着,都随了世俗,那便是被一根无形的绳索给绑缚了。 “好,就这么办。”花陌应下了。 当日,富然就找了师傅在花陌的院子里砌了一个小灶。 需要干上两日才能用。 厨子很快就找到了,为免花陌不方便,用的也是个男厨子。 除了小宁子,又派了个粗使嬷嬷过去帮忙。 如今魏老夫人已经将魏家的事大半移交到富然的手上。 好在卫国公府人数少,事自然也少。 还有管事帮着,倒也不必事事都由她亲力亲为的。 除非像花陌这样的贵客,是需要她亲力亲为的去打点,以示尊重。 这些日子,外头的铺子已经在装修,她请阿林和程江天天在那边监工,按照她给的图纸去办。 两人很是尽心尽力。 毕竟,当初在南湘时,他们也参与其中的。 富然承诺过,带着他们一起回来,也定会保证他们后半辈子衣食无忧。 将来遇上合适的,助他们成家,让他们生儿育女过寻常人的生活。 阿林有点想法。 程江面上不显。 但富然还是劝过他的,他若是能娶妻生子,为程家延续香火,程父程母和程素素在天之灵,都会开心的。 程江也就默认了。 照这样的速度,过几日,铺子就可以开业了。 富然也不是天天出府,隔一天出去一趟,采购锅具,桌椅,调料和原料。 只要出得起钱,这些东西都是好打点的。 但是锅具和桌椅这两样富然有自己的要求,所以,还需要再等等,付了订钱,半个月后去拿货。 肉类准备了猪肉,羊肉和鸡肉。 牛肉是不敢的,牛在这个时代是非常贵重的财富。 虽说大户人家里也吃牛肉,可也不敢顿顿吃。 她准备了限时限量,几天轮一次。 牛肉还是能采购到的,只是不容易,且价格也不算便宜。 寻常百姓是舍不得花大价钱去吃的。 魏琳跟在她身边瞧着,看她办事干净利落的,倒是十分惊讶。 “你以前做过?” “并没有。”只是身边有人这么做,她看过,“我事先了解过流程,按着流程走准是没错的,晚点我们去拿锅子,先在侯府试吃几次,若是味道好,咱们就可以大卖了。” 底料也是由她自己写配方,让厨房的厨子调配的。 第260章 试吃 会开这两家店,很大一部份也是为了她自己,想吃的时候,就能吃到。 那会让她觉得,她生活在这个世界和原来的世界,是有所关联的。 锅子拿回府,清理过后,就让厨子按方调底料,所有新鲜的食材都买来了。 备了两个锅子,一个是微辣,没有一上来就上麻辣,就怕府里的人吃不惯。 还有一个锅子是鸡汤打底的。 其实外面的铺子里也有类似的锅子,都是鱼锅,鸡汤锅,牛杂锅之类的。 富然的在种类要丰富许多。 花陌一听有这好事,也就不纠结在他的院子里吃了。 两张大桌,上面摆满了各种各样的菜色。 空气中弥漫着底料的香味。 有丫环在一旁下菜,下菜之前,富然已经告诉过她们,什么时候下什么花。 一顿饭下来,一个个都很尽兴。 一个个都吃得满头大汗的还直呼过瘾。 “味道的确很特别。”魏老夫人饮食方面的追求已经很浅,她吃得不多,但还是给了富然好的评价。 魏琳初时觉得这样吃会不会失礼。 毕竟,有些养在深闺里的小姐们,在锅子前,冒着热气的吃着,脸上的妆容,甚至头发上,衣服上,都会沾上味道,这就有些不太好。 不过,吃过之后,她觉得这是小事。 即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回去再换衣服衫也就罢了。 反正她也是世家小姐,一天到晚没有太多别的事。 尉迟随和沈奉安也被请了过来。 沈奉安最为捧场,什么都说好吃,也吃了不少。 尉迟随还有些担心她。 时不时的让她少吃点。 万一吃多了不消化,回头闹起肚子来可是要受罪的。 谁知他的提点,沈奉家还有点不高兴。 “你别胡说,这是欢欢调配的料,可鲜可美味了,而且菜都煮熟了,怎么会闹肚子。” 沈奉安数落丈夫。 尉迟随只好顺着她的意。 “是是是,你随意,想吃多少吃多少。” 富然在一旁瞧得眉开眼笑的。 尉迟随和沈奉安的感情很好,这么多年,尉迟随身边也只有一个沈奉安。 没有别的女人。 生的儿子也只有尉迟鸣修一人。 以辰远侯的身份,他本该多生几个孩子来壮大血脉。 他本可以纳妾,抬姨娘。 可他还是敬着沈奉安,哪怕她身子弱得不适合再生孩子,那便不要孩子。 当年尉迟欢欢不在的日子,他们其实只有尉迟鸣修一个孩子。 在这个世道,这是很难得的。 “娘,你就听爹的,头一回,可不能贪嘴,要是好吃,肠味也没有抗议,下回我再准备一次,让你吃个尽兴。”富然道。 沈奉安听女儿的话。 随即放下筷子。 “好,就听欢欢的,娘还真的吃得有些饱了。”她温柔的笑着。 尉迟随听到这番话,脸上的神情实在是有趣得紧。 女儿说什么话她都听。 他说什么她,她都不听。 “现在只有欢欢都说得住你。” 尉迟随没有顾虑,他可以随便吃。 他吃的是微辣的,觉得味道的确相当不错,这样吃食感觉还挺有趣的。 “大家伙同吃一个锅子,若是开了店有些人怕是会介意。”尉迟随道。 毕竟不是谁都一直用公筷的。 还有专人侍候下药的。 “爹说得的是,我也考虑到了,所以还准备了小锅子,炭也是用顶好的,随客人选择。” “那就好,你考虑得很周到。”尉迟随欣慰地道。 花陌则是一言不发的一直吃。 他本就喜欢重口味的,微辣对他来说,还是不够辣,富然便让厨房给他放了些新鲜的辣子,结果的确是够辣的。 辣得他嘴唇都厚了一圈,他还在烫着肉片。 魏玄吃的不多,也很少主动要吃什么。 都是富然帮他夹的。 夹什么,他吃什么,并不会特别要求。 他在吃食上,要求也不算太多,也不必什么都尝试。 不过,瞧她兴致勃勃的,这生意还是做得。 或许,真的会如她所言,一定会成为京城的爆款。 一顿火锅吃了一个半时辰,几乎将所有的配菜都吃得光光,阿林和程江也沾了光,尝了味,阿林笃定一定会大爆火的。 半个月后,富然将大小锅子都拿回店里。 特制的桌椅也到位了,铺子里面也装修妥当。 连招牌都挂好了。 只等择个吉日就可以开始试营业。 在此之前,她们已经招了几个厨子。 虽说做这个并不需要多少厨子,甚至都不需要厨子,但底料是需要当场调配的,这个时候保鲜技术不好。 若是提前调好,怕底料有异味,会影响口感。 富然分步让几个厨子做工序,如今一来,秘方还是属于她的。 她与他们签了秘密协议。 若是有人爆出底料,就要赔偿巨额的银钱。 她还让人印了传单往外发。 这时候要印传单的确很费钱,专门的纸就很贵,而且印刷本就是费钱的。 不过,这件事,魏玄帮她处理了。 现在大街上随处可见的是三合记的火锅,烧烤铺子的单子。 全城的人都知道了。 就等着开业那一日,过来尝尝看。 * 迟扬来了几回。 花陌来京之后,他也来了两回,如今他被安排了新的差事,倒是没有那么空闲了,每天下职,天都黑了,也不好上门叨扰。 只好等到休沐之时。 偶尔告个假才过来一趟。 今日,他便是告假的。 “我听说了,你家夫人是打算开一个闻名全城的铺子,现在大家都在议论,她还真懂得操控人心。”迟扬啧啧两声。 魏玄撇过去一眼。 “不会说话,可以少说两句。” 一旁的花陌幸灾乐祸的。 “迟扬,你这张嘴是什么都敢说,就不知道魏修宁对他的妻子可是相当的宝贝,你还敢在他的面前说他家夫人的坏话。” 迟扬一怔。 “这哪是坏话,分明就是夸奖嘛。”迟扬知道魏玄与他夫人的关系缓和了,但相当宝贝怕是说不上吧,他盯着魏玄看,魏玄却是理都不理他。 “说吧,今儿个来,是为了什么?”言下之意,若是没有正事,大可不必来。 迟扬看向花陌。 “我有些日子没来,想看看你恢复得如何了,花神医,你医术不行啊,来了大半个月了,怎么咱们卫国公还没有康复?” 第261章 求神拜佛 花陌鸟都不鸟迟扬一下。 连个正眼也不给。 迟扬也不觉得尴尬,继续道:“之前皇上命我为巡盐使,我没把差事办好,倒是被人给暗算了,这一回,东州水患,皇上命我前去,现在正在调度,后天我就不要出发了。” 东州水患魏玄也得了消息。 东州连下十日爆雨,导致河道泛滥,冲毁了不少的良田和和屋舍,也致不少的百姓流离失所,甚至丢了性命。 皇上需要派钦差去赈灾。 迟扬就是最好的人选。 如今皇上正在调度可用的粮食与其他物资,会加派人手,同迟扬一起出发前往东州。 “东州离此地六百里,此去一趟,也要花上不少时间,百姓怕是要生乱,我给你一个方子。”花陌总算开口了。 给迟扬一个疫病的方子。 先治水,一旦水退了,容易生疫病。 他现在走不开。 若当真遇上那样的时候,按方抓药,还能抵挡一阵。 迟扬没客气,直接收了方子。 “此行,皇上也派了几个太医与我一同前往,到时,我会将方子交给他们,让他们去调配。” 花陌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卫国公府也捐些百姓需要的东西,与你们一并上路吧。” 魏玄让管事的调度。 备了十车粮食和衣物。 后日会随迟扬一起出发。 “此行还有一个人,与我分管。”迟扬这一次来,也是为了告诉魏玄这个至关重要的消息。 “什么人?”魏玄挑眉。 “季无为。”迟扬道。 季无为此人,倒不像他的名字一样无为,他三年前以状元之身入仕,一路平步青云,也算是顺风顺水。 如今已经坐到了户部侍郎的位置上。 此次若是再立功,那便是要往户部尚书的位子上再冲一冲。 他们都知道,季无为曾拜在长公主门下。 得长公主重用。 当初长公主还有意招季无为为婿,奈何如慧郡主根本就没有看上他。 季无为此人个子不高,其貌不扬。 但颇有些心机和头脑。 能坐在现在的位置上,自有他的本事。 长公主可以成为他的助益,一旦长公主受罚,他还能让自己撇清关系,也实在是手段高明。 “户部派了季无为,还有何人?” “工部派了李续。” 李续也与长公主府有些牵连。 看来,户部和工部的人选是长公主挑的。 遇上这样的事,户部,工部自是要一同派人前往的。 不过,两部中人数甚多,也不是非要派他们二人。 “季无为倒是不敢在明面上做什么,不过,李续这人,是敢动赈灾银两的人。”李续爱财,贪财。 如今的李府,倒也是不缺钱花,但,他从未放下敛财之心。 “我会安排必安带人随你同行,延跟盯着他们二人,此去东州,你要万事小心,莫要再遭了上回的事,否则,我可不能及时赶过去救你。”魏玄道。 迟扬清了清嗓子。 脸上神情有几分尴尬。 当初的确是他太大意了,否则,也不会着了别人的道,被别人所困。 “放心,同样的事,绝不会有第二回,我身边也领了几个人,皇上赐我符信,必要之时,季无为和李续,也得听命于我。” 符信一事,还是私下给的。 目前为止,只有皇上和迟扬知晓。 现在,迟扬告诉了魏玄,还多了个旁听的花陌。 “你人在外,他们有的是法子违逆。”魏玄并不看中那一方符信,“救助百姓,灾后重建都需要时间,你在东州怕是要呆上三五个月才能回。” 迟扬点头。 “所以,等我回来,希望你已经完全好了。” 一旁的花陌斜了他一眼。 “说什么蠢话,把我当什么了?三五个月他还好不了,我还有什么脸面去见列祖列宗。”花陌眼里有毒。 迟扬呵呵一笑。 “是是是,忘了是花大夫亲力亲为,有花神医在,还愁毒不能解吗?一定能解。” 迟扬没在府里呆多久便离开了,眼下他也没有闲暇的功夫,还有许多的事需要安排。 此次大灾,应该以百姓为主。 旁的,便可以忽视。 * 卫国公府准备的十车物资成了领头养。 短短一日,赈灾的队伍又增了一百多车的物资。 都是城中各世家,富户捐助的。 迟扬会先行一步。 季无为是户部的,物资将由他领命,在队伍后面紧随。 至于李续,则与迟扬一起前行。 李续本想抢占季无为的差事,这可是个肥差。 几百车的物资,路上少个十车二十车的,根本就没有人会查。 可他是工部的,必须先行,治水患。 季无为倒是捡了个好差事。 临行之前,李续与季无为私下见了面。 也不知道他们商量了什么。 李续十分满意地跟迟扬先出发了。 * 富然得知东州水患,还挺为东州的百姓担忧的。 天灾人祸,苦的难的都是寻常百姓。 这一场灾祸,不知道会死多少人,会有多少人受尽磨难。 可她人微言轻的,也实在是帮不上什么忙。 选定了日子,决定到寺里上香,求求神佛,保佑东州的百姓尽快度过这个难关。 魏琳和兰音要同她一起去。 魏老夫人年纪大了,她便不与年轻人一同。 “二嫂说得对,咱们是该好好的去拜拜,还得为二哥求一求,让二哥身上的毒尽快的解了。” “再求求神佛,让东州的百姓早日脱离苦海。” “三求咱们的铺子一开业就生意红火。” 魏琳一口气说了三个请愿。 魏老夫人在一旁斥责她。 “你呀,可不能口无遮拦,什么都对神佛求愿,若是事事靠神佛,人世间那么多的凡人,神佛怎么顾得过来。”魏老夫人虽然礼佛。 可她的内心是清楚的。 礼佛,不过是为了让自己的心更平静,安宁。 并不是想要让神佛对他们做些什么。 “娘,谁还不是这样嘛,只要神佛保佑了,我一定会还愿的。”魏琳道。 “行行行,你去请愿,兰音啊,念儿还小,就让她留在府里,你随她们一起去就行了,富然,无忧也不必带。”魏老夫人道。 孩子都还小,带去并不方便。 第262章 一言不合就开打 晚上,富然告诉魏玄,明日要上香的事。 魏玄倒是没有多说什么,只让她们多带几个人,早点回来。 翌日一早,用过早膳,三人乘车出发了。 高免随行。 还有钱武,巧儿都一起去了。 阿林和程江在帮着看铺子最后的进度,并没有跟着一起来。 人数倒是带了六七个,足够了。 她们去的护国寺,一来一回,大半日的时间。 会在天黑之前赶回来。 钱武赶车,不快不慢地,赶到护国寺时,是午前。 三人先去拜佛许愿,见了住持师父。 午时过一刻,去饭堂用斋饭,本是打算用过斋饭过一会,就回去的。 很不巧,在饭堂里遇上不了太想遇上的人。 “如慧郡主在此,你们还不行礼。”如慧身边的红招大声喝道。 在场的人,还真是如慧的身份高贵。 人家是郡主之尊。 魏琳再怎么样也只是卫国公府的嫡女,并不能得到任何的封赏。 三人只好向如慧行了礼。 魏琳是不情不愿的,如慧是长公主的女儿。 长公主可把魏家害成什么样了,二哥都快被她给害死了。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如慧就是个恶毒的。 魏琳向来是随意惯了的。 并不怎么把如慧放在眼里。 可如慧心上烧着一把火呢。 她不是自愿来上香的。 是被长公主逼着过来的。 是想让她反性情改一改。 否则,她迟早有一天会把自己害死的。 如慧从来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问题。 有问题的,是别人。 “魏琳,你那是什么眼神?”如慧冷哼一声,心上的不悦,让她直接不管不顾,“红招,魏琳对本郡主不敬,掌嘴。” 红招得了令,立刻上前,伸手就要抽魏琳的脸。 魏琳岂是好欺负的。 “凭你也敢打我?”魏琳先一巴掌扇在了红招的脸上,“一个下贱的丫鬟,狗仗人势的,也不看看我是谁?卫国公府的大小姐,谁敢动我,就是跟卫国公府过不去,就是跟我二哥过不去。” 魏琳从小到大,都是被娇宠着长大的。 父母兄长对她那是有求必应。 曾经的二哥顺着她的时候少,可还有大哥呢,府里从来没有缺过能护着她的人。 她的父兄因保家卫国而牺牲。 她便是张扬一点又怎么了。 是她的父兄一点一点军功赚回来的。 “放肆。”丫鬟被人打脸,就等于如慧自己被人打脸,这口气,她是怎么也咽不下去的,“你的身份,能和本郡主比,本郡主可是皇上亲封的郡主,你不过是个官眷,仗着魏玄,无法无天了,好,丫鬟打不得你,本郡主亲自抽你。” 说罢,如慧便上前,直接要对魏琳动手。 魏琳可是一点也不怕她。 二哥本就与长公主撕破了脸。 她就算讨好如慧也无济于事,还不如随着自己的心走,她从来不会轻易被人欺负。 魏琳甚至不需要别人帮手,直接上前与如慧撕扯。 如慧那边的丫环帮忙,魏琳这边也有富然和巧儿帮着。 兰音在一旁吓得不知所措。 她只好了出去找高免他们。 他们在外头候着,并没有进饭堂。 如慧身边也带了几个好手进来,两方人马一顿的打,一时尽没停下来。 还是寺里的住持过来叫停了他们。 “胡闹,此乃佛家清修之地,岂容你们撒泼。”住持沉声道。 “几位施主,还是请离开吧,以后,莫要再来了。” 住持这是赶人了。 如慧衣衫和头发都被扯乱了,头鉓也掉了。 魏琳的情况与她差不多。 富然会稍微好一点。 但身上也是乱糟糟的。 刚才的确是失礼了。 富然慎重的道过歉后,就打算拉着魏琳离开了。 可如慧咄咄逼人,压根就不会轻易的让他们离开。 “打了本郡主,还想离开,你们想得也未免太美。” 一出护国寺,如慧立刻让护卫将他们团团围住。 “本郡主自小就是母亲和舅舅捧在手心里疼家的,碰都没碰过本郡主一根手指头,今日魏琳,富然,你们对本郡主动手,就把手留下,否则,谁也不能走。” 如慧的嚣张跋扈一如即往。 “魏琳,你跟富然这个贱人倒是和得起,她多有心机,现在都能将你耍得团团转了。” 如慧嘲讽的道。 魏琳没好气地回呛她。 “你动不动地喊我二嫂贱人,我二哥可不会同意,当初长公主还认了我二嫂当义女呢,若我二嫂是贱人,长公主和你成了什么了?” 魏琳冷笑一下。 “见过蠢的,就没见过你这么蠢的,长公主的脸都快被你丢尽了,瞧瞧你这些年,都干了什么好事,要不是长公主亲自生的人,你早就死了十次八次了。” 长公主实在是不想扔了她吧。 关一阵又放出来。 隔一阵惹了事,又被关起来。 “魏琳,我撕了你。”如慧又一次冲了上去,她还给护卫使了一记眼色,高免挡在他们身前。 他一言不发,但是像一面墙一样,挡住了如慧带来的危险。 “请郡主自重。” 高免此话一出,如慧又炸了。 她下了死命令。 “他们一个个目无皇家,也不必再活着,来人,全部杀了,有事,本郡主来顶着。” 如慧起了杀心。 高免是魏玄的人。 魏玄现在将高免派到富然身边,是真正的把富然当成自己人了吧。 如慧以为自己早就看开了。 可她就是不痛快。 凭什么这一切都是富然的。 本该是属于她的。 魏玄眼里为何从来就看不到她。 她恨。 “杀,杀,杀——。”如慧连着叫。 “高免,这是护国寺下,咱们不能与她硬碰硬,得不了好处,杀了他们的人,只会让长公主借机生事,你想法子,制住他们,让他们不得动弹,咱们立刻走。”富然在高免身后小声道。 魏琳却觉得这样太便宜了他们。 “她都要杀我们了,我们还不能反杀回去了?” “杀来杀去的,当时痛快了,可后患无辞,除非,我们实在是没有法子,否则,不必真下杀手,你二哥现在还没有完全恢复,若是长公主说服皇上将我们拿下狱,该如何是好?” 第263章 给我试药 富然想要避祸,偏偏有人不想让他们如意。 如慧非要杀他们。 高免等人不能下死手,便是处处受钳制。 “怎么办?再这样下去,咱们的人肯定是要屈于下风的,到时候死的就是我们了。”魏琳眼都红了,“不行,咱们要反杀回去。” “他们都不停手,我们该怎么办?”兰音怕回不去。 念儿还在家里等着她。 她已经没有爹了,要是再没有娘,该有多苦。 富然瞧着情形的确不太好。 如慧逼人太甚。 “高免,拿下如慧郡主,其他人就地格杀,若是有事,我来担着。” 她实在是太倒霉。 而且,一遇到长公主府的人,她只会更倒霉。 “是。”高免领命。 让其他人一同下死手。 高免一掌将如慧郡主给劈昏过去。 其他人也就是时间的问题。 如慧郡主带着几名护卫加两名丫环,共七人,全都被杀。 无一人存活。 护国寺下,杀人是要造孽障的。 富然还对着护国寺祷告了几声。 身不由己,已经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 “把这些人处理掉,遮了痕迹,把如慧带回府去。”富然吩咐。 高免是有经验的,将那几个人,直接带到山上寻一处洞穴将尸体全都丢了进去。 快速的处理完,他们没再耽搁,直接回城。 高免下手重,直至回了卫国公府,如慧都没有醒过来。 马车直接过了府里。 所有人下了马车,再将如慧扛出来,丢在地上。 魏老夫人见了如慧,吓了好大一跳。 “胡闹,你们这么做不但是与长公主撕破了脸,还让皇上对我们不满,皇上是如慧郡主的亲舅舅,向来疼爱如慧,一旦皇上知道我们绑了如慧,他会怎么对付咱们国公府。” 魏老夫人忧心重重。 “娘,我们也是迫于无奈才这么做的,你都不知道如慧有多可恨,在护国寺遇上我们就要叫嚣着自己的身份有多高,处处欺辱我们,欺就欺了,到后来,还想将我们全都杀了。” 魏琳忿忿不平的道。 “要不是二嫂果断做下决定,说不定咱们今天就真的回不来了,而且我们的人除了高免,也都受了伤。” 魏老夫人也的确看到钱武,巧儿等人身上都带着伤。 她抿了抿嘴。 “可处理妥当了?切莫让人发现一丝蛛丝蚂迹,还有,你们说是在护国寺的山上,那护国寺里的和尚可曾瞧见?” 魏老夫人越说越着急。 “不行,一定要派人好好善后,否则,一旦麻烦找上门来,咱们当真是不知要如何应对。” 皇上必定圣旨下来。 长公主定要四处找如慧。 将如慧带回府里,简直就是把烫手的山芋给带回家。 魏玄是与花陌一起过来的。 他看到躺在地上的如慧双眼一亮。 “这人是要死了吗?可否给花某当药人?” 魏玄淡淡的看了一眼地上的如慧。 犹如看一只旁的生物,眼里没有半点情感。 “你若要,就带走吧,藏起来,以免药人跑了。” 兰音被这番话吓了一跳。 这个场合,她是片刻也不敢呆了。 匆匆的回清音院找念儿。 她性子还是太单纯了些,遇上这样的事,她完全无法接受,也不知道接下来该如何处理。 “这个自然,小宁子,过来,与花某一起将人抬过去。” 小宁子如今全凭花陌使唤。 可即便花陌开了这个口。 他也不敢轻易动手了。 对方可是如慧郡主,不是寻常快死之人。 便是国公府,也得罪不起皇家。 “主子,这——。” “去吧。”魏玄随后一挥。 即是主子做下的决定,小宁子就没什么不敢的了,立刻扛起如慧郡主去了花陌的院子里。 花神医可是救治主子的神医,这些脏活累活的自然不需要他本人亲自动手。 小宁子可是争着抢着的为他做。 花陌所在的院子里的有几个小房子,其中一间,是花陌的制药房。 里面各种药味,实在浓烈,平时没有人进去。 因花陌说了,他这屋里有的不单单是治病的药,还有要命的毒。 一不小心,若有人真的触碰了不该碰的。 死在他的院子里,他可是一点也不负责的。 卫国公府上下,除了被吩咐此院侍候的,其他人一律不得擅入。 小宁子将如慧置于屋里,就没有再进去了。 除非花陌吩咐。 花陌正在给魏玄调配解药,有些药还是需要试试效果的。 他乐意先给眼前人试。 他给如慧把过脉,不像将死之人,身体还挺不错的。 不过—— 他可不在乎这些。 长公主府的如慧郡主,他岂会不知。 一个娇纵的没有边的女人,仗着皇家那点身份,是无法无天,完全不将他人的性命放在眼里,随意打杀。 别人的命,她喜欢拿捏在手上。 现在,倒是要让她看看,她的命,拿捏在别人的手上。 花陌丝毫没有客气,直接给如慧喂了一大碗药下去。 如慧还在昏迷中,被呛醒了。 花陌又将她给放倒了。 * 高免带着人又出去了,魏玄吩咐他将后续做齐了,别让长公主府拿捏到一点证据。 既然如慧已经落在卫国公府,那她这辈子就不可能再清醒的回长公主府。 一个一心只想让别人性命的人。 如今也该好好体会被别人要命的感觉。 长公主府那边等到天都黑了,还不见如慧回府,长公主便命人一路沿着护国寺去找。 可一直找到护国寺,还是一点踪迹都没有。 长公主府的人去了护国寺,问了寺里的师父,得知如慧郡主下午早早就离开了。 长公主府的人又返回城里,在城中到处找,只要如慧有可能去的地方,都派人找过了。 依旧一点踪迹都没有。 甚至问过城门口的守城将士,他们压根就没有看到如慧郡主回城。 出城之时,他们是知晓的。 长公主府的马车,那是牢记在心里的,不敢犯半点错的。 出城之时,因排队人多了些,让如慧郡主的马车稍等了一小会,如慧郡主就不痛快的开怒骂人了。 如慧郡主身边的人,也是飞扬跋扈的。 守城将士不敢得罪,将人群支开,让他们先走的。 第264章 家被围了 所以,守城将士们是提前就互相支会过,若是瞧见长公主府的马车,大老远就得把城门口给清开,直接让长公主府的马车过。 千万别磨磨蹭蹭的。 可他们一直等到天黑,长公主的马车也没有回来。 他们还以为如慧郡主出城之后,今日是不打算回了。 现在长公主府的又过来询问。 莫非—— 是如慧郡主出事了? 守城的将士们也挺紧张的,生怕无辜就遭了秧。 毕竟,如慧郡主是从他们的眼皮底下出城去的。 城里找了一圈,直到第二天早上,如慧郡主还是不见人影。 长公主急了。 立刻命人全城搜索。 本想要城门关闭的,可根本就没有人见过如慧。 长公主亲自去了一趟护国寺。 见了主持,得知昨日如慧与卫国公府的女眷发生了口角,甚至推打的地步。 长公主立刻明白,这事与卫国公府是脱不了关系的。 长公主立刻带着人将整个卫国公府给围了起来。 她气势汹汹的带人闯进卫国公府。 “魏玄,今日你们若是不把如慧交出来,本宫定要将卫国公府荑为平地。” 长公主怒气扑天盖地。 一身的肃杀之气。 如慧再不济,那也是她的宝贝女儿。 只有她可以骂,旁人是不会动她半分的。 现在如慧失踪了一夜,一点踪迹都没有。 昨日如慧与她们争吵过后,直接就失踪了,以如慧的性子,万不可能如此平静的。 她早就闹翻了天。 “长公主这是何故?”魏老夫人先出来挡着长公主。 魏玄身上的毒还没有解,身子还困顿着。 “咱们卫国公府,可没有犯多大的错,再说,如慧郡主那么大一个人,她不见了,长公主该到处去找,为何就将罪名扣在我魏家头上?”魏老夫人直言逼问。 “长公主一遇事,便赖在魏家的头上,怎么?是魏家欠了长公主的?我夫君与长子,皆是为了你家的江山而丧命,他们忠勇,英武,不畏苦难,甚至不惜性命,怎么现在人人都可以欺在魏家的头上?” 魏老夫人字字都是冲着长公主的面目去的。 魏老夫人素来是个厉害的,只是这么多年,她也是以善迎人。 不曾做出什么得罪人的事。 可当真遇上魏家有事。 她也是不会怕谁的。 哪怕今日皇上来了,也不能随便给个罪名就把魏家怎么了。 “魏老夫人这番话,可是冲着本宫来的,只怕连宫里的皇上也被你指责了,老国公与魏清是保家卫国而亡,可他们死后的抚恤一样未少,皇上也因此重用卫国公府,怎么?战死沙场的将士多了去了,他们是心甘情愿保家赴死的。” 长公主从来不觉得皇家就该对不起战场上死去的将士们。 那是他们该走的路。 武将的最终归宿,难道不是马革裹尸吗? 现在魏老夫人还敢拿来邀功。 哼。 长公主不屑极了。 “昨日你两个儿媳与女儿在护国寺与如慧争吵,随后,如慧便没了踪影,他们是最后见到如慧的人,他们最有嫌疑,现在,本宫要搜府。” 长公主强硬极了。 让手底下的人都去搜。 只要在卫国公府搜出如慧,她便会让人直接踏平了卫国公府。 “来人,给本宫仔细的搜。” “你——。” 魏老夫人显然是拦不住的。 长公主带来的人太多了。 魏玄从朝光院出来时,人已经四处去搜。 富然就在魏玄身旁。 “怎么办?他们一定会搜出来的。”她尽量让自己的面色淡定一些,“花陌住的那处院了可有地道暗室什么的?” 若有,当真是要先将人给藏起来。 魏玄却一点也不惊慌。 “不必担心,我已经让人去知会花陌,他有的是法子将人藏起来。” 别忘了,花陌是个大夫。 不但是个会治病的大夫。 还是个会治脸的大夫。 光是他那处药室,一般人就不敢进。 “这么人找,万一找着呢,还是让高免先将人带走避一避吧。” “带出府更危险,现在咱们国公府四周,恐怕都是长公主带来人的。” 果真,钱武来报。 长公主带来的人,已经将卫国公府团团围住。 周围的百姓也开始燥动起来。 这么大的阵仗,一个个都在猜测,是要发生大事了。 “那——。”富然见魏玄一点也不紧张,她说服自己,不会有事的,他办事,她放心,“我去一趟大嫂那儿,若是长公主想要一个个逼问,我怕大嫂说谎。” 魏玄看她一眼。 点了点头。 让巧儿跟着。 清音院那边,兰音早就得了消息,她甚至将院门都给关上了,富然敲了一阵门,才有人过来打开。 兰音看到富然,松了一口气。 “我听说长公主找到咱们府里来了,他们会不会很快就找到郡主?”兰音压低声音道:“若是找着了,长公主一定会到皇上跟前请命,咱们魏家是脱不了干系的。” 兰音思来想去,都是最坏的结果。 “大嫂,你先别慌,魏玄那里会想法子的,他相信花神医,料定他们一定找不到。”富然安抚道。 “现在长公主知道昨日是你我和魏琳一起去护国寺,若是找不到如慧,她一定会一个一个来审我们,我担心你因为害怕,露了怯,被长公主看出来。” 兰音紧张的咽了咽口水。 她的确不善长说谎。 “万一,万一呢——,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行。” “大嫂。”富然握着她的手臂,直视她的眼眸,不让她闪躲,“你看着我,听我说,这件事我们也是被逼的,否则,今天该是魏玄去找长公主了,可以魏玄现在的样子,只怕未必能为我们讨回公道。” 兰音一想,也的确是如此。 “所以,不止是为我们,还为了念儿和无忧,她们那么小,需要一个稳定的环境让她们健康成长,咱们只要咬死下山之后,就与如慧郡主分道而行,别的不要说,尽量淡定。” 长公主是个会拿捏人心的。 兰音深吸一口气,想到念儿,她就有动力了。 “好,我不会让长公主看出破绽的,我会说服自己,如慧失踪,本就与我们无关。” 二人并没有说太久,长公主的人就已经来了清音院。 第265章 谁都怕死 他们将富然和兰音分开,一个个单独询问。 有人专问兰音。 长公主亲自逼问富然。 至于魏琳那边,也是没有逃得过的。 长公主居高临下,要富然跪地,她就不得不顾。 便是她如今顶着卫国公夫人的名头,也是比不上长公主的尊贵。 见了长公主,必是要跪下请安,静心听训。 否则,便是藐视皇家,这罪可大可小,往大了说,抄家灭族也不是不可能。 “富然,本宫再给你一次机会,如慧是不是在卫国公府内?还是你们将她藏到别的地方?”长公主的眼里透着冷意。 “长公主,真是冤枉,如慧郡主身份尊贵,我们怎么敢对她做什么,实在是在护国寺里,我们已经向郡主行过礼,可偏偏郡主觉得我们行的礼不是她想要的,这才有了矛盾,也只是一点小矛盾,并不是多大的事,我们也万万不敢做出带走如慧郡主的事。 而且,如慧郡主身边有护卫,那些护卫身手高强,今日只有我和大嫂,魏琳前去,只寻常带了几个人,怎么也不可能是如慧郡主身边护卫的对手。” 富然解释道。 谁让如慧一心一意地想要让她们死。 为了求生,做什么都不算过分。 如慧郡主仗着自己的身份,她已经在如慧手上遭了好几次,命还能保住,也只能算她命大。 否则,早就死去多时,骨头都能拿起来敲锣了。 “你以为这样说,本宫就不会怀疑你了,本宫最了解如慧,她痛恨你,恨不得要杀了你,当初要不是本宫保住你,你早就死在她手上,现在——,你却还妄想伤她。” 长公主完全不信富然所说。 “整个京城,除了卫国公府这些女眷,谁敢对如慧不敬?” 一头沉重的帽子压下来,实在是让人动弹不得。 富然垂首。 “既然长公主这样说,富然也无话可说,长公主想要责怪,又何必辛苦去网罗个罪名。” 她抬头,眼神清明。 “当初在长公主和郡主的眼里,富然不过如蝼蚁一般,随时都可以捏死,放过我不过是因为我还有用处罢了,现在,已经毫无用处,反倒成了长公主的绊脚石,长公主和郡主自然是要想方设法的除掉我。” 富然怕过,想逃过。 她试了。 知道逃不过。 权势是这世间最可怕的东西。 它可以拿捏任何一个人。 “郡主失踪,当真与我们无关,若是长公主不信,富然也无话可说。” 她的样子倒是不像说谎。 抑或是,她说起谎来,已经完全看不出来了。 长公主打量着富然。 没再逼问。 却也没有让她起身。 而是让她一直跪着。 片刻后,去审问魏琳和兰音的人都回来了,魏琳那边除了破口大骂,还是破口大骂,什么都问不出来。 在她的骂声中,也不知道哪句是心虚。 哪句是真的。 至于兰音那边,审问的人也是费尽了心思,可兰音就知道哭,哭得发抖,哭得差点背过气去。 完全无法交流。 她只是在一开始说过一句话。 “这实在是太可怕了。” 然后就哭了。 可以说,这一趟下来,毫无收获。 其他搜府的人,也一个院子一个院子细细搜查。 魏玄不怕他们搜。 但,他派人跟着。 一旦有人破坏卫国公府的任何一样东西,直接打杀。 所以,长公主派来的人,还算是规规矩矩地找,没有大肆地破坏国公府的东西。 搜查的人,到了花陌所在的院子里。 院门没关,可以直接进。 但是在院外就闻到一股又一股的药味。 不算浓烈,却也是让人无法忽视的。 十余人推开院门,四处找。 自花陌搬了进来后,院子里和屋子里有着非常大的变动,都是按着花陌的要求来的,从府外也采买了不少的东西。 花陌不让人进去。 “谁敢碰我的东西,可别怪我没提醒,卫国公身中奇毒,一时难解,连太医们都束手无策,花某在此研制的都是毒药,一旦碰触,中了毒,花某可没那个本事解,你们原地等死就好。” 此话一出,搜寻的人,立刻谨慎了起来。 花陌所言听着属实。 卫国公的确是身中剧毒,太医们根本就没有办法,若是有法子,早就给他治了。 现在还治不了,只能靠一个民间大夫。 屋里各种各样的药,各种各样的味道——,实在是让人无法直视。 可他们是非要搜寻不可。 领头的让底下的小弟去。 底下的小弟是不得不去。 就这样小心翼翼地搜了三间屋子,剩最后一间,房门紧闭。 站在门外就能够闻到一股更呛鼻的味道。 “此间是做什么用的?把门打开。”为首的大喝一声。 花陌双手环胸,站在门前。 “里面都是毒物,你们要进去,不是不可以,进去之前,先想想,你们要找的如慧郡主,可是金钢不坏之身?进了这屋子,就算不丢命,也至少是半残了。” 他用脚随意地将门踢开。 “去吧,谁有胆子,尽管进。” 花陌随意地道。 正因为他的样子太过随意,一点也不阻拦,他们怕与前头那几个屋子一样,找不出什么东西来。 而且—— 这一间的味道的确是重了许多。 若是当真碰触到毒物。 领头的指名让其中一人进去。 若是不去,无法向长公主交代。 那名小护卫不敢不去。 可人还没有踏进门槛,就一副呼吸困难的样子。 直接往后倒。 另一名护卫接住了他。 小护卫面色惨白。 “大,大人,里面真的毒得很,只怕容不得活人,郡主不可能在里面的。”小护卫惨白着脸道。 为首地看了一眼花陌。 花陌只是耸耸肩。 丝毫不在意。 还往后退了两步,将位置让出来,让他们更好进去。 为首的没多犹豫。 “走,继续搜查别的地方。” “是。” 十余人就这么从院子里出去。 花陌直到瞧不见他们的身影,才面无表情地进了屋子,关上了门。 屋内,不见如慧的身影。 花陌在一个角落里将人拎了出来。 “真是不幸——,恐怕,你要受点苦了。” 第266章 人外有人 所有人搜遍整个卫国公府都没有找到如慧的影子。 长公主不信。 还想让要继续搜。 这一次,魏老夫人和魏玄并没有再让她如意。 “长公主,你担心如慧郡主,是为母之情,魏家体谅,也不阻碍着你,让你上上下下搜了个遍。可如今,在魏家并没有搜出如慧郡主,长公主何必再往魏家身上泼脏水,有这功夫,就该到别处再找找。” 魏老夫人面上不悦。 语气也冷硬了几分。 她知道如慧就在魏家,至于为什么没有搜出来,她暂时不想追究。 得知没有找到如慧,她是彻底的松了口气。 刚才长公主过份的让人逼问魏琳,兰音,这两孩子一个声音都骂哑了,一个眼睛都哭红了,富然更是被长公主亲自逼问,她心里该有多害怕。 她原是想去帮的。 可魏玄拦住她。 告诉她,富然顶得住,她已经不是当初在长公主的她。 魏玄的话,魏老夫人也只得暂时放下。 “长公主的人若是还不想从魏家离开,本国公倒是乐意,将他们一个个都丢出去。”魏玄极为冷厉的道。 他眯着眼,脸上毫无表情,眼里带着肃杀。 便是人坐在轮椅上,气场也有两米八。 长公主见识过他的手段,当时直接灭了她六名暗卫,现在仍是她心底的痛和阴影。 好几次午夜梦回,都梦到魏玄手上沾着血。 有时是战场上敌军的血。 有时是她身旁护卫的血。 更有一次,她梦到他手上沾着的是她的血。 长公主深吸一口气,极力压着自己的怒意,她怎么也不可能相信,如慧的失踪一定有魏家有关。 他们定是将如慧关到别的地方,所以,才敢在她面前如此有恃无恐的。 “好。”长公主让底下的人撤退,“最好此事与你们无关,否则,本宫定不会放过你们的。” 长公主出了魏家,大部分人都退了。 但她还是在明面上安排了十几个人盯着魏家的一举一动。 只要有一点风吹草动,她也不会放过。 她则领着其他人继续寻找如慧。 皇上已经得知此事,也派了人到处找。 可一直无音讯。 在得知长公主带人围困卫国公府,皇上怕无端生出事来,便让刘公公出宫一趟,随身带着圣旨,若实在场面无法收拾,便当着二人的面宣旨。 将二人直接召进宫去,有事,当着他的面解决。 刘公公到时,长公主带着人已经撤下了。 刘公公便也没有进卫国公府,直接回宫复旨去了。 “长公主当真走了?”皇上还是觉得皇姐未免走得太随意,这不是她的性格。 “长公主是真的走了,不过,长公主也派了府兵盯着卫国公府的一举一动,此举不太妥当,皇上,万一卫国公有异议,只怕还得进宫来叨扰皇上。”刘公公瞧得多了,自然也能瞧出些门道。 卫国公就不是那忍气吞声的主。 皇上眉头紧锁,一直无法舒展。 如慧当真是任性妄为的,从小到大,皆是如此,正因为她背后靠着的是皇家,没有人敢动她。 这一次若不是她自己闹的事,恐怕,她是真的遭了事。 “多派些人手,尽快将如慧找出来,否则,以皇姐的心性,只怕,事情会越闹越大。” 到最后,还得他来收拾善后。 “是,皇上,老奴这就去安排。” * 高免来报,长公主还派了人盯着卫国公府的一举一动。 “爷,可要属下将他们处理掉?”高免道。 “不必,这两日就让他们盯着,他们在府里都查不到,在府外,自是什么也得不到,这几日吩咐下去,府里的人尽量少出门。”魏玄道。 “是。” 府里经此一事,大家伙的心跳还没有完全平息。 长公主是一口咬定的,肯定不会就这么放过他们的。 而且,如慧是真的在国公府里。 魏琳特别感兴趣。 “我就想知道,长公主带了那么多人,怎么就没有找到如慧,花陌那院子当真谁也进不去?”她还就不太信了。 在花陌来之前,那处院子也只是一间再寻常不过的院子。 里面也没有什么。 兰音眼红红的,眼底都肿了。 她是真哭,真被吓哭。 倒不是被逼问她的人吓哭的。 她是想到若是找到如慧,卫国公府会有什么样的后果,才吓哭的。 若是当真从魏家找到如慧,长公主和皇上都不会轻易饶过魏家的。 她不明白,为何魏玄那么相信花陌可以藏得住如慧。 到现在她也不知道。 富然也挺感兴趣的,不过,好奇之心人人都有,也不是非得要扒得清清楚楚的。 “这事还是保密得好。” “都是一家人,有什么必须保密的,也不往外传,咱们偷偷去瞧一眼,看看花陌是怎么做到的。”魏琳兴致勃勃的。 长公主都走了,还有什么好怕的。 “你是非去不可?”魏玄睨她一眼。 魏琳点头。 “要是不知道,我肯定晚上都睡不着。” 魏玄看了富然一眼,富然摇摇头,表示她不是非去不可。 “花陌不是一般人,必要之时,他手上有能让人消失的彻底的东西。” 魏玄道。 让人消失得彻底的东西会是什么? 魏琳没听明白。 “是什么?这世间还有这样的东西,我怎么没听说,也没见过?” “世间万事,也不是事事都能让你见到,你的好奇心不必这么重,魏琳,你要知道,好奇害死猫,保命比好奇要紧。”魏玄不冷不热地提醒。 魏琳被斥,还真有些不太高兴。 可又不好反驳。 “好了,也不是非去不可,我就是问问,真小气,不说就不说嘛,有什么稀奇的。” 富然此时脑海里闪过一样东西。 以前只以为虚构的。 也不曾亲眼过。 “难道,这世间真的有化骨水?”她喃喃自语的道。 声音不大,可一瞬间的安静,让她的声音足以被他人听到。 魏琳瞪大了眼。 兰音一脸惊恐。 而魏玄,则是挑了挑眉。 “你知道?” 富然立刻摇头,“不是不是,我只是在小人书上看到的。” 第267章 求生本能 “没有那么神奇,他会一些类似于障眼法的手法。”魏玄解释清楚,富然也松了一口气。 若这世间当真有这么可怕的东西。 是真的很可怕。 随便一小瓶,整个人连骨头带肉全都不见了。 那她下回见了花陌是必定要毕恭毕敬的。 谁知魏琳听了这消息不但没有退缩,反倒更觉得有趣了。 “花陌尽会障眼法,我得去看看,说不定,我还能从他那学点回来。” 魏琳兴致正高着。 谁拦着也没用。 魏玄也不再拦着她。 “去了别胡来,若是花陌生气,你就识趣些自己离开。” “他一个大男人气性这么小?动不动就生气?” 魏琳可不太理解。 魏玄淡淡睨她一眼。 魏琳只好先应下。 “好嘛,要是他实在不同意,我立刻就离开,一定不会得罪他。” 她也没以前那样倔了。 二哥的毒还等着花陌解呢。 花陌是定了时间的,现在还未解。 若是得罪了他,他一走了之,二哥的毒就不能解了。 这么大一个罪名,她可担不起。 魏琳本来打算叫上富然一起去的。 富然也挺感兴趣的。 “要不,我和阿琳一起去?”富然看向魏玄。 魏玄眸色深了深,“没什么好看的,你也要和她一起胡闹?” 魏琳不满的嘟嘴。 “谁胡闹了,我才没有胡闹。” 魏玄的脸上带了几分冷意。 魏琳立刻乖乖地自己就走了。 富然则留下来陪着魏玄。 长公主在外头安排着人手,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富然也不太好明目张胆的出府去铺子那边,谁知道长公主会不会有后手。 为了自己的安危,她还是安分守己些。 好好地留在卫国公府,等一切事情都结束再说。 现在铺子那边有阿林和程江盯着,她也没什么不放心的。 阿林和程江会时时过来向她汇报。 小六子也送了信过来,已经在江南找到两名厨艺极好的厨子,他们也想来京城闯一闯,已经准备出发了。 前后最多半个月,就能到京城。 另一间铺子也开始装修,这件事则交给小六子去办。 小六子在京城倒是有些关系,办事也有效率。 * 一连数日,长公主迟迟没有找到如慧。 如慧仿佛一夕之间彻底消失在这世间,没有人知道半点消息。 长公主越发觉得不安。 如慧再不懂事,也从来不曾像现在这般。 她派出所有人能派的人,一点一点的追查,一定要将如慧找出来。 她更是派了人去护国寺—— 便是护国寺的住持再怎么抗议,她还是将寺中的和尚们一个个的提出来审。 要从他们嘴里审出点不一样的东西。 毕竟,如慧是从踏出护国寺的那一刻失踪的。 就再也没有从别的地方出现。 现在唯一的解释,便是如慧的失踪,绝对与护国寺脱不了关系。 * 如慧被喂了好些药,整日昏昏沉沉的。 因为药物的反应,她整个人也浮肿起来,半点看不出原来的样子。 她只要一醒,便会破口大骂。 花陌是个不经骂的。 只要她敢骂,他就敢再喂药。 喂的是那种让痛苦,生不如死的药。 如慧被折腾几次,终于学乖了,不敢再随便骂人。 “放了我,我可是如慧郡主,我娘和舅舅不会放过你们的——,让他们知道是你们抓了我,定会让你们尸骨无存。” 从一开始的威胁,到最后的求饶。 如慧惊恐地发现,她面前的这个人完全不把她放在眼里,也不把长公主府和皇家放在眼里。 他一点都不打算放她离开。 他给的各种药,在她的身体内产生作用,十分痛苦。 从小一个养尊处优,被人侍候惯了的人,突然过上药人的日子,于她而言简直就是生不如死。 如慧还是想活着。 她开始求着花陌放了她。 “你想要什么都可以,长公主府一定能给得出的,你要名,要利,要当官,要钱财,只要你开口,长公主府都可以允你的——,你放了我,放我回去。” 如慧的声音已经越来越小。 花陌给她喂了最后一种毒药。 试过之后,魏玄的解药也就调出来了。 “如慧郡主,你目中无人,底下的百姓,在你眼里都不算是个人,你可以随便打杀,随意责骂,你忘了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里了吧?你想杀人,一心向恶。” 花陌试出了最后一味毒药,心情不错。 愿意与她闲聊几句。 “你心思狠毒,只仗着身为皇家郡主的身份,欺的人还少吗?折在你手里的性命还少吗?你身上的罪孽,可重着呢,这也算是你在偿还罪孽,死后会舒服一点。” 花陌随意地道。 如慧听得一脑嗡嗡的。 她要活着,好好地活着。 她怎么会想去死呢。 死后舒不舒服,与活人还有什么关系。 不—— “你放了我,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威胁别人,也不会再杀人了,我求你,我一定会改的,以后一定做个好人。” 如慧又哭又求的。 是花陌给她的恐惧直接到达了心底。 “是不是富然把我抓过来的?一定是她是不是,你让她过来,我求她,我求她放过我。”如慧不算傻,猜得出来。 定是卫国公府把她抓了,那一日,是卫国公府的人把她的护卫丫鬟全都杀尽。 只留下她一条性命,让她过来试药。 让她生不如死。 “人家可不想见你,”花陌一点去请的意思都没有,“郡主,魏玄身上的毒,是你娘让人下的,这也算母债女偿吧。” “不——。”如慧惊慌万分,可她的手脚根本就不听使唤。 “这是我娘犯下的错,跟我没有关系,我最喜欢魏玄,当初一心一意想要嫁给魏玄,这么多年,我最爱的就是他,我怎么会给他下毒,更不会想要他死的。” 如慧越哭越惨,声音沙哑。 “求求他,看在我这么多年,一直爱着他的份上,不要对我太残忍,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了,我会劝我娘,不再对卫国公府的人下手。” 泪一直流,一直流,不停歇。 如慧知道这么长时间,长公主还没有来找她,不是不找,是真的找不到她。 她要自救,否则,就真的死在这里了。 第268章 宁可错杀 这两天,长公主的动静越来越大,听说已经抓了不少人下狱了,其中还有护国寺与如慧郡主接触过的和尚。 平日与如慧有些恩怨的世家小姐和公子少爷们。 一夕之间,京城各处人心惶惶的。 觉得长公主的动静闹得太大。 那些世家小姐和公子们的父母一个个都进宫面圣了,要皇上给个说法,没证没剧的,只是因为以前有些口角,稍有些不痛快,就成了害如慧的人,一个个都被抓进牢里。 人家都是自小娇生惯养的公子,小姐们。 一旦进了大狱,对他们简直就是天大的折磨。 可长公主不管这些。 “至少他们还活得好好的,还能看到人,本宫的如慧呢?现在人在何处,是生是死都不知道。” 皇上命人宣召,要长公主进宫见驾。 可长公主直接拒绝了。 她要找女儿,没有空进宫。 事情越闹越大,花陌那边已经将毒药试得差不多了,如慧可以转移。 “现在府外都是长公主的人盯着,怎么转,一旦转出个什么东西,长公主一定揪着不放的。”富然觉得这样不太妥当。 若是一直留在国公府,也不是个事。 “别担心,会有办法的。”魏玄倒是一点也不着急。 “长公主逼问了整个护国寺的僧人,还将其中几个下了大狱,住持早就气恼至极,这件事,说不定很快就会有反转。” 魏玄对京城这些人,这些事,倒是了解得透彻。 护国寺,是为国而生。 长公主是皇家公主,护国寺的住持便是面上再恼,他也不能冲着皇家人发火。 一旦皇上下旨,护国寺的住持也可以换人。 甚至护国寺也可以改名。 “那一日,就算真的没有僧人看到,他们或许会捏造一个。” 魏玄的有人也一直盯着长公主的一举一动。 长公主已经杀红了眼。 现在只是将人关押起来,若是时日再长些,只怕,长公主还得把人给杀了以此来泄心中的恨。 “如慧郡主,咱们杀不得。”魏老夫人有自己的考量。 如慧的性子极差,人品不行,但,她的身份摆在那里,人,不能死在卫国公府。 “更不能让人联想到她与卫国公府的关系,那一日,她也的确是与卫国公府的女眷有争吵,护国寺的僧人若是想要脱罪,只怕,会一口咬定与咱们魏家有关。” 魏老夫人也有几分忧心。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护国寺的出家僧人亦是一样的。 “花陌会将如慧彻底变个样子,我会让人将她离开魏家。” 花老夫人仍是不放心。 “若是她被长公主寻回,必定会一五一十向长公主说明,咱们魏家,仍是脱不了关系。” 长公主的火,终归是要烧向卫国公府的。 魏家上下就这些人,未必承受得住。 “让我把她带走吧。”一旁沉默许久的花陌道,“正缺个药人,以后,就让她当我的药人。” “这个——。” 魏老夫人还是有些犹豫。 “放心,我有法子让她记不得自己的身份。”花陌道。 “若你当真有法子让她不记得自己的身份,那就快些动手,等她什么都不记得了,将她放回长公主府,至于药人,别寻吧。” 花陌闻言,也没再说什么。 他用药,和针,封住了如慧几处穴位,服下的药会让她整个人如梦难醒。 当夜,高免等人趁着月黑风高,将人带离魏家,将人放在护国寺的后山。 翌日一早。 长公主带着护国寺的僧人过来讨伐魏家。 这一次,人数更多的府兵将魏家全都围了起来。 这一回,长公主是打算大开杀戒了。 “魏玄,本宫被你们骗得好惨,当日,如慧如魏琳等人吵过之后,一起被赶下山,这个小沙弥看到了,你们双方在下山动了手,说——,如慧是不是被你们给杀了。” 长公主怒吼。 眼里弃斥着浓烈的杀意。 “你们尽敢动我的女儿,一个个都不想活了。” 小沙弥那一日的确看到了,不过,没看得太仔细,只知道双方在山下又动起手来了。 他本想瞧个热闹的。 可后来师兄过来寻他,他就走了。 确实也没有看到后续如何了。 可长公主找了那么长时间,一直未有如慧郡主的形踪,唯有一个可能,就是当日与魏家人发生冲突时,真的出事了。 与别人无关,只与魏家有关。 富然,魏琳被带了出来。 兰音并没有带出。 以她的性子,问也问不出什么来。 “长公主,当日是如慧郡主一直在缠着我们,非要打要杀,我们也只是为了保护自己的些微反抗,后来如慧郡主消了气,便走了,与我们无关。”富然道。 魏琳应和。 “就是,如慧郡主真是一点教养都没有,见了人,不是喊打就是喊杀,我们魏家也没欠她的,她何苦一见我们就逼我们至极。” 魏琳也嘀咕。 这番话长公主自是不愿意听到的。 “柳嬷嬷。” “在。” “掌嘴。”长公主让柳嬷嬷掌二人的嘴,“如慧郡主也是你们可以妄议的?莫要忘了,她的身份远比你们更高,更贵重,你们也敢还手?” 柳嬷嬷长得人高马大的。 手就有蒲扇那么大,一掌扇过去。 魏琳闪躲不及,唇齿相碰,唇角溢出了血。 脸上火辣辣的。 “你也敢打我。”魏琳也不是个好说话的,跳起来就回了柳嬷嬷一记耳光,“我从出生到现在,我爹娘都没有打过我,凭什么轮到你来打。” 她又冲上去要打柳嬷嬷。 魏玄命人将她拉了下来。 “长公主,你这是何意?如慧是个什么样的人,你不清楚吗?你生了这样的女儿,倒是不想让人说,她做出的事,足以让她到处布满了对手,你倒是将罪名全往魏家扣,魏家也不是说拿捏就能拿捏的。” 魏玄一身戾气,让柳嬷嬷不敢再上前半步。 战神也好,战鬼也好—— 都是可以让她死得消无声息。 “长公主——。” 柳嬷嬷往后一靠。 长公主淡淡看她一眼。 “没用的东西。” 柳嬷嬷的脸色瞬间惨白。 她知道,这一次差事办砸了,回府之后,定没有好果子吃。 第269章 事后找补 底下的人是真不敢在魏玄面前造次。 长公主也不需要屈尊降贵地亲自去打一个小辈。 她目光如同淬了毒一般。 “魏玄,本宫眼下只是没有拿捏确定的证据,唯有你们魏家对待我儿不满,其他人便是有心也没有这个胆。”啪的一声,长公主摔了一只茶杯。 茶杯落地,碎片四溅。 富然默默的往后退了两步。 此事,她若是开口,只怕长公主心头的怒火还要更旺上几分。 可长公主真是一点也不打算放过她。 一记冷眼过来,着实让人头皮发麻。 富然努力淡定的站在魏玄身后。 他今日没有坐着轮椅过来,他的身形挺拔,躲在他的身后,足以将她整个人都堵得严严实实的。 长公主那头,肯定是看不到她。 她是有些气弱,不敢与长公主斗嘴。 谁让如慧真的在他们的手里,她心虚。 若是如慧不在,长公主执意要污蔑魏家,她也是敢站在前头,对抗长公主的无理。 “富然,你躲什么?你是不是心虚了?说,是不是你把如慧藏起来了。”长公主正愁没有人可以发泄火气。 富然的一举一动恰恰就撞在她的枪口上。 她起身大步就要朝着富然去。 魏玄大步护着富然。 “长公主这是恶意在内子身上强加罪名,内子曾在长公主府当差,被处处打压陷害,看到长公主,生出几分惧意,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怎么?长公主还想以此为由,又来迫害她不成?” 此话如冰冷的水一般,直朝着长公主泼了过去。 长公主的脚步定住了。 她仰首怒瞪着魏玄。 “就因为你们对本宫有恨,对如慧有不满,你们才有动机,好,你们不招,本宫也有法子。” 长公主一甩袖,领着人离开了。 “长公主说不定真的有别的法子。”富然喃喃。 “长公主的暗卫已经死伤大半,身边虽有可用之人,却未必都能派上用场,她已经求到皇上面前,如今,皇上正被多方夹击,朝中那么多人进宫见皇上,要长公主立刻将人放了——。”魏玄冷哼一声。 “现在,我倒要发动舆论,让长公主将大狱里的人都放了,让人放出消息,在护国寺后山,见到疑似如慧郡主的女子。” 消息很快就传开了。 听说在护国寺后山,有猎户发现了行踪可疑的女子。 那女子看起来仿佛就是长公主正在到处寻找的如慧郡主。 只是,如慧郡主看起来不太正常。 护国寺已经闭寺多日,一听后山极有可能有如慧,便立刻派了僧人过去查看。 谁知,竟真的是如慧郡主。 护国寺便将如慧郡主护送回了长公主府。 长公主见如慧被折磨得不成样子,已经认不得什么人,模样痴痴傻傻的,她当场就暴怒了。 发誓一定要凶手不得好死。 至于护国寺也脱不了关系。 人是在护国寺前失踪的,又是在护国寺后山找到的,若说与护国寺一点关系都没有,那绝无可能。 长公主已经让人围着护国寺,没有她的允准,不准护国寺重开。 护国寺的住持亦进宫求圣上。 皇上忙得不可开交,见完一拔又一拔的人。 “如慧当真找到了?”皇上疲累地道,近日上的折子已经堆不下,一个个都是弹劾长公主的。 长公主仗势完全不管国法,随意用人,随意动用私刑。 实在是过分至极,不将皇家威严放在眼里。 若是不惩处,如何服众。 “回圣上,人已经找回来,可如慧郡主似乎受了天大的惊吓,这会儿,人还是不清不楚的,说的话也是颠三倒四的。”刘公公已经亲自去了一趟长公主府。 亲眼见了如慧郡主这才回宫复命的。 人回来了,命还在就好。 余下的可以慢慢补偿。 “立刻派太医去长公主府,务必要将如慧治好,否则,长公主定是不会轻易罢休的。”皇上也是万分头疼。 皇姐一旦强硬起来,他也不好与她硬碰硬。 “是,老奴立刻就命人前去太医院传旨。”刘公公立刻吩咐下去。 “还有,立刻命人,将关在大狱里的无辜之人,全都放回家去。”皇上抚额道。 “是。” “卫国公府近日如何?”皇上已经有些日子没有见到魏玄。 他知道这一回如慧失踪,长姐已经冲着卫国公府去了好几回。 “长公主命人围着卫国公府好几回,卫国公府一直没有别的表示,近来也很少有人出府,也是怕惹了不必要的麻烦,卫国公如今还没有恢复康健,定是怕与长公主正面冲突的。”刘公公道。 皇上颔了颔首。 这些日子皇姐将大半的罪名落在魏家的头上。 他也是知道的,他之所以没有阻止,是因为,他隐隐也觉得,此事与魏家是脱不了关系的。 当日也只与魏家有接触过,事情不会那样的巧合。 可那一日,长姐已经派人去搜了魏家,并没有搜出如慧的影子。 这便说明。 如慧不在魏家。 魏家主子几个,也连着好几日不曾出府,此事怕是真与他们无关。 那长姐的所作所为,就真的有些过分了。 皇上想着如此安抚魏玄的情绪。 “去司药库挑几样难寻的好药材,送到卫国公府去,嘱咐卫国公好好养身体,早日为朕所用。”皇上吩咐。 刘公公领命去司药库挑了好几样好药材,当日便亲自送到卫国公府去。 刘公公到时,魏玄还在朝光院。 是魏老夫人先见了刘公公,明白他的来意,也知道皇上这般用心,是为了安抚魏玄。 证明皇上还是看重魏玄的。 “修宁身子不适,平日多半不外出,劳刘公公久等了。”魏老夫人道。 “老夫人客气,这是咱家该做的,既然国公爷不便出来,咱家便去朝光院一趟,见见国公爷。” 刘公公道。 魏老夫人没有阻止,命人将刘公公带到朝光院。 魏玄人还坐在轮椅上。 不是他虚弱的必须要坐,如今,倒是觉得坐在轮椅上方便,富然从头到脚地照顾他,他坐着,只要开口,她便推着他到处走。 如此闲情,倒也让人流连。 第270章 学着当家 “主子,夫人,宫里的刘公公来了。”金照快一步来禀。 “宫里来人了?”富然往外看了一眼,没看到人,可见,金照走得极快。 “宫里那位怕不是要帮着长公主,来对付我们吧。” 她还是有几分担心。 皇上太过一味的纵着长公主。 又担心长公主不把他放在眼里,手里的权势越来越强,对他造成威胁。 要她说,皇上就不是个明君。 至少,眼下就不是。 “不会,皇上若要怪责,早就派人过来,没有必要在如慧已经被找到的时候才找过来。”何必多此一举。 所以,皇上派刘公公来,是来安抚魏家的人。 他是知道这段时日魏家人受了委屈。 被长公主一次次地揪着不放。 门外已经传来刘公公过来的声响。 “快把人请进来。”富然道。 金照将人领了过来。 刘公公一见魏玄,立刻笑脸满面地迎上去。 “卫国公近来可好?瞧着比上一回见,气色更好了些。” 魏玄似笑非笑。 “刘公公今天怎么空过来?” “咱家替皇上送了些东西过来,来人,拿上来。” 随行的几个小太监将礼盒捧了上来。 一共五盒。 每一盒打开,里面都是极珍惜的药材。 人参,鹿茸,灵芝,里面还有红花和珍珠。 能进宫的东西,那也是市面上绝无仅有的。 能从宫里拿出来的,肯定是外头想买也买不到的。 光是人参,都快成人形了。 看来,皇上这次是下了血本的。 那两颗硕大的东珠,就够让人眼花缭乱了。 市面上可见不着这么大颗的东珠。 最大的都是往宫里送的贡品。 民间不可得。 “谢皇上隆恩。”因魏玄起身不便,富然代为接下礼盒。 让雨滴,巧儿和金照一起将东西捧了下去。 皇上赏赐之物,是不能退的。 便是最不想要的东西,也是要谢恩领受。 刘公公留下来与魏玄说了会话,富然亲自送上茶水。 刘公公饮了两口,夸了一句好茶。 富然便让人送了两盒让刘公公带回宫里喝去。 这是人情世故,曾经她不以为然。 可在长公主府里见识过,来魏家也见识过,更是听了不少。 如今,魏玄有意让她当家,虽只负责一部份,她也是尽心尽力的。 从魏老夫人那儿打听了不少。 以后老夫人年纪大了,自然不好再管家。 魏琳是个女儿家,将来或许还要再嫁,也不太合适。 至于兰音,她一点想法都没有。 这担子自然是落在身为卫国公夫人的富然身上,她责无旁贷。 刘公公笑脸来,笑脸去。 回宫复旨去了。 富然将两颗东珠,送到老夫人的院子里去。 宫里的赏赐很珍贵,如何分配,也该由老夫人来说了算。 若是老夫人愿意留下,也是应该的。 老夫人让人退了回来。 说她年纪大了,这些身外之物,与她并没有用。 让富然自己收着。 富然又将两颗东西一分为二,给魏琳送了一颗,另一颗则给了兰音。 魏琳收到这么大一颗东珠,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而兰音,却是想要将东珠还给富然。 富然坚定的让她收下。 “大小姐有的,你也该有,不缺你这份。” “那你呢?你是不是没有?”兰音只是单纯又不是傻,宫里送来这么珍贵的东西,两颗已经是极致了,不可能再多的。 还能让魏家人手一颗吗? “我还有别的赏赐,就不与你们分了,你就好好留着,就算你用不着,以后也可以留给念儿。” 兰音想到念儿,犹豫了一下,还是收下了。 可她仍是有些忧心。 “若是如此,无忧岂不是没有了,我这颗还是给无忧——。” “大嫂,无忧还小,以后的赏赐也不会少,下回若是再有,我给无忧留着。” 富然都这么说了,兰音再推拒就有点不识好歹了。 她让人将东珠收好。 她一个寡妇是不能用这样的好东西,以后给女儿留着。 * 富然出去走了一圈,将东珠送出去了,人惨和鹿耸,灵芝与红花等于收进了库房,也向花陌说了一声,若是他有用得着的,尽管用。 花陌那边已经研出解药,这两日,魏玄已经开始服用解药。 因他中毒时间太长,所以,服下解药也不是一朝一夕能将身体里的毒素全都排出来。 花陌给了他半个月的时间。 他的药分成半个月服用。 每三日服用一次,让身体适应,调整,再服下一次,一共五次,足以将魏玄体内的余毒全都排出来。 魏家上下,在得了这个好消息,一个个心里压着的石头都卸了下来。 只要毒解了,魏玄就不会有事,卫国公府自然也不会有事。 花陌这些日子白天黑夜的忙着,实在累极,连着歇了好几日,这几日出府游玩去了。 待十五日之期到,他再回来看魏玄的毒解了没有。 魏老夫人还是挺担心的。 希望花陌能留在府里,等十五之期一过,魏玄身上的毒都排尽,花陌想要到何处游玩,魏家人也都可以随他。 现在,魏老夫人还是不太放心。 魏玄倒是不在意。 他信得过花陌。 为了魏老夫人,富然去了一趟花陌的院子里,劝他留下来。 他可以在京城游玩,不必走远。 白天在外头玩什么都可以,晚上回魏家歇着。 只要他在京城,他们就可以随时找到他。 若解药有事,或是魏玄有特殊反应,还能及时找到他出面解决。 “你们一个个的,是不相信花某的医术啊,我说了是解药,照着服用便是,何必麻烦。” “花神医切莫怪,我们相信花神医的医术,只是,我们太关心魏玄,他身系整个魏家的未来,老夫人失去了丈夫和长子,再也经受不起魏玄有半点差错,还请花神医体谅。” 富然要替老夫人留着花陌。 也为她自己。 药和毒,不是那样一成不变的。 其中一旦存有变数,万一有差错,魏玄的命,未必安全。 他是无忧的爹,她不许他有半点差错。 “我体谅你们,你们谁体谅我?京城就不是人呆的地方。”花陌一点也不喜京城,那些个世家大族的人,一个个眼高于顶,瞧不起人。 他瞧见了恨不得一个个将他们都给毒瞎了。 他走也是为了他们好。 “花神医,我知道几次有趣的地方,明日领你去玩如何。”富然心里有了盘算。 “你?”花陌一哼,不太信。 “难道花神医对鬼市这样的地方不感兴趣吗?” 闻言,花陌眼一亮。 “你去过?” “小六子去过。” 第271章 燥热 小六子不只是在天桥下吃得开,在鬼市也同样是有些门道的。 自打与卫国公府扯上点关系,那天桥下和鬼市那边的人知道了,可不都得给他好脸色。 他现在可是如鱼得水,混得很开。 富然将花陌交给小六子,让小六子带着花陌去任何他想去的地方。 并且,让程江陪着他们一起。 “花某是个大夫,怎么说也是个神医,自己有法子照顾好自己,谁要是不怕死的敢靠过来,花某定会让他死得透透的。”花陌对人身上的任何一个穴位都无比的熟悉。 “花神医千万别误会,我让程大哥跟着只是彼此有个照应,若是花神医有需要,随时可以吩咐程大哥,并不是让他去保护你,我相信花神医的能耐,一般人近不了你的身。”富然若是真的担心,会让金照去,高免去。 她让程江去,也的确是为了方便花陌。 花陌不是寻常人,有小六子在,她相信他不会不说一声就走的。 “行吧。”花陌也没有再纠结多一个人少一个人的事。 隔日就让小六子领着,他们三人一起在京城到处逛。 逛的都是些不显眼的,寻常人根本就碰不到的地方。 越是暗处的,花陌就越是兴奋。 成功将花陌留在京城,魏家上下也的确是松了口气。 若是中途当真遇事,还可以随时找到花陌。 魏玄在服下第三粒解药时,表面上已经看不出来他中毒。 他完全与之前一样。 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体内暗涌的气息未平,血气未顺,还需要几日方可痊愈。 “真的要把轮椅放起来?你再坐几日也可以,等解药完全用完,解尽身上的毒也不迟啊。”富然觉得他还没有彻底解毒之前,他就还是个病人。 是病人可以虚弱一点。 不需要强行坚强。 魏玄伸手将她拉近,眯着眼看她,她脸上挂着的是真心实意的担忧。 “你觉得为夫还很虚弱?”他的呼吸灼热,大掌握着她的也是结实有力。 她的背躺在他的怀里,能清晰地感受到他的心跳。 一下又一下,非常健康有力。 他实实在在像个正常人,一点毛病都没有。 本来他恢复正常时,就比一般人还要厉害上数倍。 现在毒已经解了一半多,他甚至已经比一般人还要厉害些。 “当然不是,我只是希望你完全恢复,毕竟,你被毒折磨了这么久,身体也需要好好休息。”她深吸一口气,难掩面上的燥热。 这人越来越无所顾忌。 好似放开了某种禁忌一般。 他动不动的愿意碰触她。 以前只是在床上,在睡梦中,她总是迷迷糊糊的,似梦似醒的,也分不太清楚。 现在他是越发没有顾忌,只要身边没人,他便会时不时地碰触她一下。 之前她还当他是个病人,没有太计较。 现在,他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 她开始意识到些什么。 可她又不太好明目张胆地拒绝,他们是夫妻啊,做这些,也应该是合情合理的。 “嗯,夫人说得有理。”他低语,下一刻,将头抵在她的颈间。 富然完全呆住了。 她一动也不敢动。 “魏修宁。”她惊呼,“一会有人过来。” “这是我们的房间,怕什么?”魏玄懒洋洋的道。 房门是开的,并未关上。 谁都有可能过来。 还有无忧—— 富然正愁着呢,果然有人过来了。 是魏琳。 “二哥,二哥——。” 幸好魏琳的嗓门大,一进院子就开始叫唤,若是直接冲着房间来,他们还真是闪躲不及。 富然往前一步,站得稳稳的,面上还有些烧。 魏玄缓缓直起身来,微微眯了眼。 “你躲什么?” “魏琳来了。”她瞪他,“你要在别人面前这样吗?你是不是太放得开了?” 魏玄挑眉。 “富然,我发现你避我避得有些过份了。” “你想多了。” 她可没有避。 她只是不想让人说闲话罢了。 转身匆匆朝房门去,碰到了魏琳。 “二嫂,我二哥呢?” 魏玄就在富然身后出现。 “我除了在屋里,还能上哪去?”魏玄眉头微拧,“什么事让你大呼小叫的,一点世家小姐的风范都没有,娘教的规矩,都忘到狗肚子里去了?” 魏琳白了他一眼。 他也不是个守规矩的人,还说别人。 “老大就不要说老二了,你没比我好到哪里去,我有事才来找你的。” 富然让了一步。 “有事进屋说。” 魏琳进去了,富然替她倒了杯水。 其他人没进屋来,只有他们三人。 “今日长公主府派人过来,想请花陌去为如慧诊治。” 魏琳不得不赞一下长公主,她还挑得真准。 如慧现在这个样子也是花陌给弄的。 若是想要让如慧恢复,还真的是要让花陌来。 “听说长公主找了太医,太医束手无策,不知道如慧因何会变成这样,有的太医诊出是因为惊吓过度,有的太医又诊出是因为摔到有内伤,也有的说伤了脑子。” 魏琳喝了一口茶,继续道:“总之,说什么的都有,可就是不能保证一定治好,长公主发了好大一顿火,差点就把太医院给端了。” 魏琳说到这,嘴角上扬了,心情不错。 这消息之前他们也是听过的。 不算是秘密。 太医院那些太医们的家属,也是一个个叫苦连天,为了给如慧郡主诊治,太医们是一天到晚没能好好休息,不是在治诊,就在是翻医书,找医案。 都想着能把如慧郡主给治好。 可偏偏至今都没有一个好的方案。 长公主的火气已经越来越盛,现在谁都不敢轻易靠近长公主府,不死也得伤了。 皇上那边也贴了告示,延请民间的大夫进长公主府,为如慧郡主治病。 可去了一波又一波想要逆天改命的民间大夫,硬是一点用处也没有。 有几个想要占便宜的江湖郎中,直接被长公主打断了手脚丢出去了。 从此自生自灭,连行医都不能了。 “这一点,长公主倒是做得没错,没有医术,只想占便宜,那不是害人吗?今天他们可以去长公主府想沾如慧的便宜,平日定是没少沾老百姓的便宜。”富然觉得此举无碍。 她若是遇上了,也定是想将那些冒牌无能的江湖郎中都丢出去。 第272章 好神奇 “天下那么大,有许多有真材实学的大夫,她即知道花陌是为了解魏玄的毒才会出现在国公府,现在过来请人,又怎么拉得下脸?” 长公主府与卫国公府简直是水火不相溶。 可若是遇事,长公主还是想到国公府。 还是想要国公府的人。 “长公主素来如此,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更何况,是讨要个大夫。”魏玄不以为意,“金照。” 他唤了人。 金照立刻出现。 “爷。” “去找花陌,让他暂时不要露面。” “是。” 金照很快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魏玄再看魏琳,面色淡淡的。 “你去回复长公主府的人,告诉他们,花陌早在几日前,就已经离开,人已不在国公府,魏家人并不知道他身在何处。” “知道了。”魏琳点头,“我这就去回复。” 魏琳匆匆走了。 很快,长公主府的人回去复命。 长公主听命,地上的东西摔了一地。 “废物。” 事没办好,去传信的人少不得一顿责打。 “魏玄不过是推脱之词,他的毒还没有完全解,怎么会让花陌离开,不过是不想让姓花的为本宫的女儿救治,来人——。” “长公主。” 殿前出现两名暗卫。 长公主在不停的添置人手。 可如今,人手缺失得太快。 真真能用的人,已经数得出来有几个。 “带人给本宫找,先从守城军查起,若是花陌没有离开京城,就盯着卫国公府。” “是。” * 花陌接了消息,要他不要露面。 那是不可能的。 他向来随性惯了。 要他躲躲藏藏的像只耗子一般,他可是会心情不悦。 一旦他心情不好,总有人会遭殃的。 “花大哥,你也不必真的要躲起来,小六子认得人,可以易容,不如,给你弄张人皮面具如何?”小六子最近跟在花陌身边,也学到了不少的东西。 他还想跟在花陌身边多学学。 而且,花陌的性子一点也不高傲,不说亲和吧,倒是与小六子十分合得来。 “人皮面具?还有这等好东西?花某倒是想过,活人活剥下来,终归是没有找到合意的,至于死人的皮——。”他嫌弃地哼了哼。 死人的皮剥下来,他也不会想要戴在自己的脸上。 那多恶心。 “是,黑市有一人,手上有两只人皮面具,我之前听说过,还有幸见过一回,戴在人脸上,真的是一模一样。”小六子兴奋地道。 只是,那东西邪乎,还贵,当时他可没想过自己会碰触到。 “可是死人身上剥下的?”花陌问。 小六子呆了呆,摇了摇头:“这倒是不知道,或许,咱们可以去问问。” 一旁的程江听到他们讨论的话,头皮一阵发麻。 他眼神微变的看着花陌和小六子。 这二人果真不是寻常人。 回头,他得提醒一下富然,平日得注意着点。 对人皮面个都这么感兴趣的两个人,还是挺可怕的。 花陌跟着小六子去了黑市,找到面人张。 面人张平日是捏面人的。 那只是他表面的工具,是可以行走于阳光下的。 至于另一份只能在黑市做的买卖,知晓的人并不多。 他可以做面具。 各种面具,其中最稀有的,也是最难得的就是人皮面具。 寻常人来问,他是不会轻易透露的。 小六子出算是黑市的小红人了,不少人知道他与卫国公夫人多少有些关系,所以,还是挺信得过他的。 卫国公有战神之称。 当初大败大梁,保护了大月,是大月的英雄,自有人敬着。 花陌检查了两张人皮面具。 很不幸,都是从死人脸上剥下来的。 只是时机把握得很好,而且手法干净利落,后续的制作和保养也很在行,所以,看起来,像真的一样。 花陌没有买下来。 他忌讳,一个大活人,干嘛顶着一张死人脸。 他是个大夫,用点草药汁,变变脸上的特征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他调了药汁,把自己弄成一个又黑又丑的汉子。 的确是认不出来。 花陌头一回染了色的容貌去了卫国公府,上上下下没有一个人认出来。 除了魏玄。 倒是瞒不了魏玄。 “什么?你说他是花神医?”富然简直惊讶极了。 两只眼睛瞪得老大。 完全没有看出来。 身形倒是有点像。 但—— 外头身形像的人,还真不少。 “怎么样?一点也认不出来吧,我装做卖菜的进来,外头还有人盯着卫国公府的一举一动,长公主可是天天都派人盯着,你们真是一点自由都没有。”花陌大摇其头。 “幸好,再有几日,你的毒就完全解了,这京城我可不想再呆了,多无趣。”花陌颇嫌弃地道。 “花神医,你是真神啊。”富然真的有些按捺不住,想要弄点水去擦擦他的脸,“你这妆容很不一般,像真的一样,一点也没有上妆的痕迹。” “本来就是真的。”花陌翻了翻白眼,“我调的药汁,直接上脸,等过个十天半个月,再另调些药汁清醒才能除去,否则,这颜色只能顶在脸上一辈子。” 真神奇。 富然伸手就想去摸摸看。 “是真的吗?” “你想做什么?”魏玄眼明手快地扯住她想作乱的手,“你想碰他的脸?” 富然有点尴尬地止住了。 “是有点,我很好奇,是什么药汁可以把你的脸色染得如此均匀,完全像是原生的肤质一样,若是你调出可以让皮肤变白的药汁是不是也有同样的效用?”富然惊奇地问。 花陌后退一步,到了安全距离才点头。 “这是自然,不是多难的事。” 怎么可能不难。 “那,若是药汁上了脸,一直不洗,会不会有什么坏处?” “得看用什么药汁,若是用得不好的,就得做好烂脸的准备,但这世间也有好的药草,不会对皮肤产生不好的影响。”花陌道。 富然的眼里闪着晶亮的光。 再看花陌,简直就像是看到了闪闪发光的财神爷。 “天哪,花神医,你可知道这样的药汁,有多少姑娘家想要。” 花陌看她的眼神,像是看病人一样。 “你是说,她们想用药上脸?没病吧?” 第273章 毒尽解 “本来还想与花神医合作,研发一种可以让人变美的药,不过,还是算了,花神医定是不想把时间浪费在脸皮上。” 富然想想,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花陌的确没什么想法。 他这人性格不似寻常人,要他只专注盯着人家的脸皮看,他是绝对不想的。 “靠这个赚钱,大可不必,不过,若以后你有需要,倒是可以调配一点。”花陌随意地道。 富然高兴万分地应下了。 哪怕花陌只是顺口一说,以后当真有需要,也可以找上他。 长公主的人盯着卫国公府的一举一动,可是一直都没有看到花陌的进出。 长公主找人画出了花陌的样子,进进出出的每一个人都被盯睄。 城防营那边也已经确定了消息。 花陌的确出城了。 至少,有人拿着花陌的通行名贴出了城。 长公主又派了一波人,一路去找花陌。 “长公主的人撤走了。”金照来报。 今日一早,长公主安插在卫国公府四周的人一个都见不到,全都消息得干干净净。 “确定吗?”富然一阵心喜,再过三日,魏玄的毒就彻底的解了,她的两间铺子马上就要开张,她并不想因为其他人继续拖下去。 “夫人,如今府外已经没有一个可疑之人,暗处亦无。”金照彻底的清查过。 “那就好,看来长公主已经彻底的觉得花陌不可能在魏家。”花陌也真的不在魏家,他不是天天来,隔两日来一回。 这会儿,他也不在府里。 人正在跟着小六子到处掏好东西呢。 上回得知有人手上有人皮面具,花陌的瘾头上来,或是难寻的东西,他是越想寻。 本来他是打算待魏玄解药服完,身上的毒彻底解了,他就要离开京城。 京城无趣,且事多,人杂,他并不想久留。 现在,他倒是有了新的念头。 会在京城再停留一段时间。 等他找到了想找的东西,再离开京城。 反正,他脸黑得跟炭似的,除了乌溜溜还会转动的一双眼,就只有一口大白牙最是显眼,换一身衣服还真没有人看得出来他是谁。 魏玄服下最后一粒解药,调息过后,确定自己身上的毒的确是全部清除。 但,对外并未宣布他的毒已解。 而是放出消息,他的身上的毒解了一半,因中毒时间太长,毒已经侵入了肺腑,不可能全部清除的。 不过,因清除部分毒素,所以,魏玄的性命是无忧的。 只是身体素质大不如前,也不会再有以前的身手。 皇上得知了消息,立刻召魏玄进宫。 富然亲自帮魏玄穿上他的朝服,他已经许久不曾穿过。 正式的朝服上身,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有威严又贵气不少。 所以说,人靠衣装。 他本就长得很好,靠着衣着的衬托,又加了好些分。 好看的人总是赏心悦目。 之前对他也抱有猜忌和避讳,便是他长得再好,她也不可能像个花痴一样忘了自身的困境。 现在不同了。 她与他之前,困境解除。 “好了,非常完美。”富然扯平他的衣角,非常满意。 朝服挺复杂的。 她之前没怎么穿过,本来是不想帮他穿,让小宁子或是金照过来帮他。 可被他拒绝了。 他说她是他的妻子,这该是她的责任。 怎么能甩给别人呢。 富然无奈,只好学着帮他穿,学了两次,穿得有模有样了。 “不错。”魏玄也很满意,“夫人倒是心灵手巧。”他勾勾唇,似在夸她。 富然笑了。 那是自然。 “此番进宫也不知道是怎样的情况,你要当心长公主也在宫里,长公主平日在人前倒是想顾着脸面,摆着端庄,可一旦遇上让她不喜的事,她是不会在人前装的,她的本性如何,你也知道。” 那模样一摆出来,寻常人根本就不敢靠近。 近来长公主烦的事不少。 如慧的事是一桩。 几处暗桩被拔除,也让她生气至极。 “放心,我不会有事。”魏玄安抚她,“今日先不要出府,在家里好好陪着无忧等我回来。” 富然迟疑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本来,她今日想要出府一趟,去看看铺子整得如何了。 毕竟这么长时间,一直找给阿林,小六子他们,她还没有去过几回。 阿林说了,一切都是按照她的要求去办的。 她还是挺想看看实物的。 “好。”她答应他,他该是想进宫了解一下情况。 皇上知道他的毒解了,以放出去的消息,毒不算全解,皇上或许未必全信。 “若是皇上让太医为你把脉,会不会知道外头的传言都是假的?”她有些担心。 这世道,欺君之罪可大可小。 若是皇帝在意,欺君是能灭九族的。 “放心,路上我会让花陌过来一趟,脉相罢了,是寻常小事。”他自己便能操弄自己的脉相,太医能诊脉,但对他所中之毒并不算了解。 他可以随便编排。 再说,太医院那帮人,并不敢随口乱说。 “那就好。”富然这下真的安心了,他都提前有所准备,“那你早去早回,我们在家里等你,晚上就在庆福院陪娘一起用膳,算是庆祝你的痊愈。” 魏玄点头。 目光有几分柔和。 他不让她送了府,直接出了朝光院,踏出朝光院,高免出现在他身边。 他出入向来不需要带太多人。 以前是必安。 现在是高免。 富然这才想起来,她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必安了。 如此也好。 少了必安时时出现,她的耳根子的确清静很多。 必安不需要事事看她不顺眼。 她也不需要对必安产生情绪,彼此消停。 魏玄出了府,她去了厨房,安排了晚上的菜色,都是根据府里人的口味来做。 里面也给花陌准备了两道。 或许,今晚也会回国公府用膳。 他是医治魏玄的大恩人,在魏家自是得到极高的待遇。 等魏玄今日从宫里回来,明日她就可以出府准备铺子开张的事。 想想心里就觉得特别的愉悦。 一整日下来,她脸上始终是笑脸盈盈的。 第274章 为了名 魏玄进宫陪皇上用了午膳,一同用膳的还有其他几个重臣。 他们都很关心魏玄。 只是,魏玄自中毒之后,府中基本就拒绝他人探望,以免影响养病。 几位大人去过一回,只见了魏老夫人。 后面也就不怎么去了。 听闻魏玄毒解得差不多——,虽只能解一半,至少性命无忧,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这位花神医果真是名不虚传,卫国公如今的气色还真是看不出来中过毒。”开口的是兵部新提上来的古大人。 “的确是气色好了许多,卫国公无碍便好。”内阁许大人亦道。 “修宁,这一次遭受如此大的磨难,下回定要注意了,上天给了你一次机会,你得好好护着自己,不容有差错。”徐太傅看着魏玄长大的,对魏家失去的人也颇唏嘘。 对魏玄的存在,可不单单是对大月王朝的重要性,亦是魏家的定心丸,不容有失。 皇上满面担忧。 他让人查过那样的毒,魏玄当时没死,能拖些时日已经是相当大的机遇。 现在他身上的毒能解掉一半,能让他继续活下去。 那位花神医的医术果真是了得。 “花神医可提过,还有法子可除尽你身上的毒素?” 魏玄摇头。 “并没有,花神医已经用尽法子,臣中毒之日太久,毒已经进入骨血,不可能全都排出来。” 此话有理。 没有人会怀疑。 “那你是否要受未尽之毒的折磨?” 魏玄还年轻。 若是后半辈子都要受毒素的折磨,于他而言,实在是残忍。 魏玄默认。 皇上满脸不忍。 其他几位也是一阵阵的唏嘘。 “若是早些找到解药就好了。”皇上叹息一声,“对了,那位花神医,人在何处?他的医术高超,能够延续魏卿的性命,实则功劳一切,朕要亲自见见他,好好嘉奖他一番。” 魏玄向皇上谢恩。 “花陌其人,不受拘束,若非当时求到他头上,他是万不可能耗费大量时间,为臣解毒,他在研制出解药之后,便已经离开了京城,如今,人在何处,臣亦一无所知。” “皇上大恩,臣代花陌谢过,他日若是还能有缘再见到他,必定让他知晓皇上圣恩。” 魏玄的一番话,也的确是无可挑剔。 他心里明白。 皇上突然提到花陌。 只怕,是为了长公主打听的。 午膳后,皇上让其他几位臣子回去,只召魏玄在御书房议事。 皇上向他问了最近朝中发生的几桩事,可有意见。 魏玄一如即往的提了自己的意见。 有些意见与皇上是不谋而合的。 皇上听罢,心情甚悦。 “魏玄,不是朕突然提起,实则是皇姐几次三番地进宫来求朕,要朕下令,将花陌找出来,为如慧治病。”皇上叹息一声。 “如慧好好一个人,变成了如今这样,莫说是长公主难以接受,就是连朕,一时之间,也是接受不了的。” 他见如慧,说话颠三倒四的。 以前胡闹,现在是完全在闹,像个一点事都不懂的孩子一般。 “花陌有此医术,治她也是绰绰有余的。”皇上感慨道,“朕会下令,各府贴告示,寻找花陌。” “皇上何必执着于找花陌,只要重金悬赏,大月并不止一个花陌,届时,各地名医出面,郡主定能治好。”魏玄道。 皇上想了想,也是这个理。 魏玄没有说出花陌在何处。 可见,他也是真的不知道花陌在何处。 “朕也是不忍看到如慧这样,毕竟是从小护着长大的孩子,她虽是皇姐的女儿,朕亦视她如己出。”这些年,他对如慧也算是有求必应。 “皇姐的手段如何,与如慧无关,如慧除了任性,不算大恶,朕也想让她安安稳稳过完后半生。” 如慧虽闹了不少的事,可终归还是个姑娘家。 有小恶,不算大恶。 “如慧郡主手段毒辣,死在她手上的人可不少。”魏玄没有顺着皇上的话头,认为如慧只是任性,“光是长公主府内死在她手上的丫鬟下人,就已经不是一个两个。” “她在外头的嚣张跋扈,京城是出了名的,只要自己有丝毫不悦,便要他人以命相抵,皇上,寻常百姓也是人,也是大月的子民,皇上护着郡主,也该护着百姓,说不定,郡主有此劫难,也是她命中该还的,皇上也不必执着于非要治好她的病症。” 魏玄当场驳了皇上的话。 皇上的脸色立刻僵了僵。 身为皇家人,嚣张些,他亦认为是理所当然的。 “皇上是要成明君的,如慧郡主的名声已毁,若是皇上再执着于处处帮着如慧郡主,百姓只会越发的认清,皇上以皇权护她,那皇权便会成为只能护郡主这样的人,不会护百姓,百姓又如何能与朝廷一条心?” 当今皇帝是要当个名垂青史的盛世明君,可不是易事。 单史书由他自己让史官记的可不算。 后世还有自己的见解。 民间,百姓亦有秘史后传。 皇上不会轻易让人污了他的名声。 他脸色正了正。 “魏卿说得有理,如慧之前做的事,也未必桩桩件件都能到朕的面前,罢了,这该是她的命数,朕会让人撤下寻找神医的旨意。” 各处张贴寻名医可以,但不能以朝廷的名义。 “皇上英明。”魏玄垂首道。 “多亏了魏卿提醒,实在是皇姐一再地进宫逼着朕,朕也是无奈之下才答应的,魏玄如今身体恢复些,可能出府办事?你养病的这段时日,朕还真是顾虑多了不少,有你在朕身旁,有事你能处理,朕也能安心。” 皇上希望魏玄尽快归朝。 “臣这副身子,也只能这样,随时可归朝。” “好。”皇上大喜。 留着魏玄又说了好一会话,要不是碍于魏玄大病初愈,身体还是虚的,他会将魏玄留下来住在宫里,与他好好商谈近来朝廷内外发生的事。 他又不得不让魏玄出宫。 近来大梁那边有些内动,他已经派人去查,两国才初联姻,他并不希望生变。 第275章 就爱凑热闹 怜星与那都联姻,在大梁国内亦发生了一些动荡。 两国相交,签了和平协议。 怜星一己之身,去了大梁,她想的是为死去的亲人报仇。 只是,此路凶险,她需要一步一步走。 她会拿捏住那都的势力,假以时日,可以为她复仇。 魏玄曾给过怜星承诺。 怜星嫁那都,稳定大梁,牵制大梁内部的一些势力。 当然,若是她有足够的能耐,可以在大梁培养一部份自己的实力。 怜星最终要报复的对像,是当今圣上与长公主,目标过大,并不容易实现。 皇上和长公主并未将怜星放在心上。 皇上给了魏玄最后两日假期,两日之后,开始如常一般回到他原来的位置。 富然在魏家见到了必安。 远远的一眼,必安并未靠近,且在她走近时,他已经消失了。 “夫人可是看到了?”巧儿眼多尖,早就看到了。 如今国公爷要归朝,必安需要就近帮爷处理一些事务。 他只是没有出现在国公府,但他人就在附近。 “看见了。”富然点头,那么大一个人,想看不到都难,“两日后,我便要开铺子了,也没有功夫与他眼对眼的,他不找我的麻烦,我自然不会找他的麻烦。” 天生八字不和的人,最好不要凑在一块。 现在魏玄对富然的态度早就大变样了,可在必安的眼里,是看不到富然对魏玄所做。 但凡只要有一点点没做到他心趴上,他就该怪上富然了。 富然没有兴趣自己找虐。 她要出府一趟,等魏玄正式归朝,她的铺子就要开张了。 这会她不止自己去,还带着无忧。 晚些看完铺子,还要去一趟尉迟府。 有些日子没有见过爹娘,他们托人过来送信,说是想她了,要她回去一趟。 富然想着,也的确是有些日子没有回去。 她打算带着无忧一起回去见见他们。 “是国公爷和大小姐——。”雨滴也一起,与她们一块的还有兰音。 今日念儿没有带着去。 兰音看完铺子就回。 “本就是要去找魏琳的。”魏琳与魏玄正从庆福堂出来,兄妹二人陪着老夫人用膳。 魏琳知道今天要出门,格外的兴奋。 以前自己名下的铺子都是交给管事的打理,现在自己去做买卖,顿时觉得机会无限,一定会赚大钱的。 “大嫂,二嫂,我正要去找你们,二哥,你回去吧,我们要出门了。”魏琳撇下魏玄。 魏玄面无情的看了她一眼。 他倒是不知尽能被她们给撇了。 他走到富然身边,极顺手的将无忧接过来,妥妥的抱好。 无忧可喜欢她爹,小小手环着他的脖子,嘻嘻地笑着。 魏玄的心头一片柔软。 接下来小家伙快要开始学走路,一旦会自己走,以后怕是不太想要人抱。 他得趁着现在能抱,多抱一抱。 “无忧也带出去吗?”魏玄低头看富然。 富然个子娇小,他站在她身后,的确需要低头看她。 富然点头。 “一会看完铺子,我带无忧去一趟尉迟府,她外祖父和外祖母都想她了。” “我一起去。”魏玄道。 富然惊讶他也想要去,“你还有两日就要当差办事,好好歇歇,我带无忧去就行了。” “我不累。”魏玄抱着无忧,挺挺地立着。 毫不妥协,不退让一步。 富然张了张嘴,没说什么,带着他一块去了。 两处铺子都准备得差不多,开张时间前后相差半个月,都已经在准备,外头已经宣传了好一阵,天天都有人过来看是不是开张了。 魏琳和兰音瞧过铺子十分满意,都开始期待,开张之后,会不会人挤人的。 “我都巴不得快点开张。” “我也是。”兰音有些紧张,但更多的是期待,这都是以前没有过的事,首次尝试,让她觉得,原来,这世间还有另一种过法。 她不是只能在内宅。 她也可以走出来。 此时此刻,她眼里的光,都亮了许多。 看完铺子,兰音先回去了,魏琳跟着他们一起去尉迟家。 她整日呆在府里,有时也觉得无聊,想要出门走一走,最近魏家发生了那么多的事,二哥身体不好,京城各家,有好事,请帖也很少往卫国公府送了,是想着他们一定没有时间。 也派不出来去参宴。 若是送了帖子,却没有人去,反倒是落了脸。 魏琳本就是个向外的人,家里有事忙倒是好。 一旦空闲下来,她会无聊坏了的。 “二哥,你干嘛这样看我?我脸上有东西吗?”魏琳摸了摸自己的脸,干净光滑得很,一点东西也没有。 魏玄淡淡收回目光。 “你不回去陪娘,跟着凑什么热闹。” “二哥,你这么说就不对了,我平日最喜欢的就是凑热闹了,你当哥哥的,有热闹都不知道叫上我,还是二嫂好,我说去,她就同意了。” 不像自家哥哥,阴阳怪气的。 怎么? 只准他去,还不准她去了? “无忧,来,姑姑抱抱。”魏琳一张手,无忧便高兴的扑了过去,魏琳将无忧抱起来亲了好几口,“看到没有,我可以帮你们带孩子啊。” 她对无忧心疼得很。 孩子的心眼很纯真,谁真的对她好,她都知道。 魏琳自打与沈宴和离回府,性情当真是改变了许多,以前因为富然,定是连着无忧也看不顺眼的。 现在不一样了,她对富然也顺眼,对无忧就更加顺眼了。 那可是他们魏家的骨血。 “魏琳去了也好,人多热闹,爹娘决定在京城定居,刚开始,家里还是挺冷清的,需要有人去添添人气。”富然道。 大哥回了许州,一时半会不可能再回来。 甚至,以后一年也不一定来一次。 爹娘在京城,的确是不像以前在许州那样。 不过,爹身为辰远侯,在京城定居,也是得了皇上的允准。 他也时不时地要上朝,要忙于政事。 沈奉安本就是喜静的人,本来平日还能往慎国公府走动走动,与自家嫂子说说话,可如今,尉迟欣欣嫁进沈家,沈奉安是连兄嫂家里,也不怎么回去了。 第276章 冤家路窄 富然绝对没有想到今天会在尉迟家遇上尉迟欣欣和沈宴。 尉迟欣欣的做法让沈奉安不认同,连同这个养了多年的女儿,她也疏远了。 沈奉安从来不会主动让尉迟欣欣回府。 可架不住尉迟欣欣想要回来。 隔了那么久,她盼着回来一趟。 她想方设法嫁进沈家,成了沈宴的妻子,可沈宴至今还未与她同房。 她是越发的着急了。 若是不能与他有夫妻之实,若是不能为沈宴生下一儿半女的,她在沈家的地位如何稳固。 沈宴到现在对她是一点感情都没有。 她是耍点心机,才让沈宴陪着她一起回来的,带了不少的礼物,就是回来向父母请罪的。 她希望得到沈奉安的原谅。 让她继续有娘家可依。 之前尉迟欢欢过成那样,本以为魏玄活不下来,结果,他们还是活的好好的。 老天爷似乎要将所有好事,都给尉迟欢欢。 凭什么啊—— 就凭她是尉迟家的亲女儿吗? 这么多年,她也一直是尉迟家的女儿。 为什么上天要让她们分化至此,她也该得到自己的幸福。 “娘,当初真的是女儿一时糊涂,现在女儿知道错了,女儿想陪在娘身边,好好孝顺你,和沈宴好好过日子——。”尉迟欣欣哭得一脸都是泪。 “我与沈宴在一起时,沈宴与魏琳已经和离了,我只是喜欢他,想要和他在一起,娘,这么多年,你还不清楚吗?我不是个坏人。” 尉迟欣欣边哭边求着。 一旁的沈宴皱起了眉头。 她说她实在是想念沈奉安,所以想要过来看看姑姑。 他也有些日子没有见姑姑,架不住她求,才过来一趟。 不算是为了她。 只是顺路与她一起来。 当初他的确与魏琳已经和离了,可他并没有想过要与她成亲。 一切都是来自不光彩的手段,又怎么可能会有单纯的情感。 他们之间,注定不可能琴瑟和鸣的。 如今,只是凑在一起过日子吧。 他开始想念魏琳的鲜活和无理取闹。 她现在的变化那么大。 如果当初没有和离,他也不必被迫娶了尉迟欣欣。 正当沈宴皱着眉头愁着。 门房来传,小姐和姑爷来了。 沈奉安一听富然和魏玄来了,高兴的起身出去迎,完全把尉迟欣欣给忘了。 沈宴也没有理会她。 直接跟着沈奉安出去了。 尉迟欣欣定在原地半晌。 脸上的表情缓缓敛住。 眼里闪过冰冷的狠辣。 她没有擦干脸上的泪,这泪是她好不容易挤出来的,怎么能轻易地擦掉呢。 她要让沈奉安心疼她,要让她重新回到他们身边,认她当女儿。 本来以为沈宴可以成为她的靠山,沈府可以成为她的依靠,现在看来,她能靠的只有她自己。 片刻后,尉迟欣欣也跟着出去了。 沈奉安见了富然,高兴极了。 “你爹不知道你今日回来,一大早就去找你管叔叔下棋去了,午膳过后才回来,我这就让人去把他叫回来。”沈奉安接着富然的手不放。 “娘,不必急着叫爹回来,这马上就要到午时了,我在家里多呆一会,等爹回来。”富然道。 沈奉安听她说要多呆一会,自然是高兴的。 “我听说,魏玄过两日就要继续当职了,欢欢,你搬过来,陪娘住几日。”沈奉安只是不太好搬到卫国公府去。 要不然,她是真想就近和女儿住在一块。 富然看了魏玄一眼。 点了点头。 “好啊,我搬过来陪爹娘几日。” 一旁的魏玄不置可否。 富然便当他应下了。 魏琳在见到沈宴的那一刻,脸色便沉了下来。 暗骂一句晦气。 沈宴来了,他那新娶的娇妻定也来了。 魏琳转身就要走。 沈宴看着她,只是面上一急,没有任何动作。 他也没有立场去追魏琳。 他们已经不是夫妻。 “我先回去了。”魏琳道。 尉迟欣欣过来了,瞧见魏琳,眼里闪过一条光芒。 当初沈宴和魏琳和离时,听说是闹得挺大的,可后来,他们尽还没有断干净。 魏琳还想着能与沈宴复合。 不可能了,只要有她,他们是绝对不可能复合的。 沈宴妻子的位置已经有人了。 “姐姐回来了,我正想着,姐姐有些日子没有回来看爹娘了,咱们还真是有默契呢。”尉迟欣欣理所当然地站在沈宴身旁。 无视沈宴一脸的僵硬。 “魏大小姐,你也来了,真是巧了,咱们有些日子没见。”她故意看了沈宴一眼。 魏琳听到了。 若是没有叫她也就罢了。 偏偏尉迟欣欣这个贱人,还叫了她。 她魏琳的脾性虽然是变了一点,但本性是不会变的,她就不是那种能够忍气吞声的人。 “哟,是你在叫我啊?看来,你们二人最近的日子过得挺好啊,要不要给你平淡的生活再增点刺激?”魏琳回头,冷冷地道。 “沈宴,你这小娇妻缠你可缠得紧啊,怎么?你管不住自己的裤腰,她是怕你随时被人给勾走吗?”她啧啧两声。 尉迟欣欣的面色微变。 “魏大小姐,我与沈郎感情甚好,我们新婚不久,情感正浓烈,这还得多谢姐姐当初能沈郎调教得好。” 说着,尉迟欣欣还娇羞起来了。 魏琳满脸嫌恶。 “二嫂,我真忍不好她一点,我还是走吧,不然我怕打死她。”魏琳想想还是决定不呆了。 她现在是多看尉迟欣欣一眼,她的手掌就痒痒的,想要一巴掌扇在尉迟欣欣的脸上。 “沈宴。”尉迟欣欣扯着沈宴的手撒娇,“你快看看她,她怎么能这样说我,好歹我是你的妻子,她不敬着我,就是不敬着你,不敬着沈家,咱们慎国公府,也没有差到哪里,她凭什么这样?” “好了,别说了。”沈宴眉头皱成一团,“姑姑,等下回再来看我,我们先走了。”他扯着尉迟欣欣就要走。 可尉迟欣失不想就这么走了。 魏琳嘲讽她,尉迟欢欢在一旁看好戏。 要她怎么走? “沈宴,你怎么能这么走了,我是来看我爹娘的,来陪他们的,就凭着魏琳的几句话,你就要走?你已经娶了我,还盯着别的女人看,你是要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你沈宴是个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吗?” 第277章 慢慢习惯 被尉迟欣欣闹腾一番,谁也没有心情继续留下来。 沈奉安也默许他们先回去。 “过几日再来。”沈奉安还是挺不舍富然的,女儿也是好不容易来一回,过几日铺子开业,忙起来就更没有时间。 “娘放心吧,一得空就过来看你。”富然承诺。 回程的路上,魏琳臭着一张脸。 将尉迟欣欣和沈宴从头到脚骂得一无是处。 “你说沈宴是不是眼瞎了,他怎么那么没用,动不动就中计,被人陷害,你说他还能做点什么,以前怎么没看出来。” 魏琳又感慨一番,当初也是她眼瞎了才看上沈宴。 “别胡说,此事与沈宴无关。”魏玄不觉得沈宴有什么问题。 当初沈宴与魏琳和离,也不是沈宴的错,是魏琳惯于无理取闹。 现在沈宴娶了尉迟欣欣,也不是沈宴的错,尉迟欣欣的算计和两家的关系,让他不得不娶。 说起来,沈宴只是运气不好罢了。 “怎么会无关,他被设计陷害,他就不能反抗了,他和尉迟欣欣也没有生米煮成熟饭,把尉迟欣欣带回许州另找个合适的人嫁了,会有什么影响?许州那边还知道京城这里发生的事?” 魏琳就不信这个邪。 “确实是可以这样的,但是,尉迟欣欣,她并不想回许州。”富然说出尉迟欣欣的企图。 “当初她就是不想回许州,觉得尉迟家认了我,就不会再继续疼爱她,她的处境难堪,便想给自己寻个靠山,沈宴是很合适的人选,他是慎国公府的独子,现在皇上虽未下旨,可慎国公府迟早是由他继承的,他尉迟欣欣嫁过去,就是未来的慎国公夫人。” 光是这一层身份,就足够让她好好地在京城立足。 而且—— 沈家是沈奉安的娘家,有这层关系,沈府上下也不会对她不好。 “果真是个有心机的女人,说到底还是沈宴蠢。”魏琳冷哼一声。 富然看了一眼魏玄。 魏玄逗弄着无忧,面无表情的。 富然犹豫了一下,还是小声道:“那你哥也是个蠢的,当初他也着了人家的道。” 魏琳一窒。 看向魏玄。 魏玄冷冷一眼飘了过来,杀伤力十足。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魏琳哪敢说自家二哥,当初要怪也是怪在富然的头上,自家二哥那是英明神武的。 “你们不一样,长公主那样毒辣,一般人防不住,可尉迟欣欣是个什么人,沈宴怎么就防不了。” “是啊,长公主毒辣,可沈宴也不如你二哥不是?所以,走到这一步,咱们往前看,不要理会他们的糟心事,沈宴既然已经娶了尉迟欣欣,你就与他断干净。” “我没想再与他有任何纠缠。”只是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罢了。 马车缓缓前行,魏琳不再说什么。 回了魏家,魏玄换着睡着的无忧,先回朝光院。 富然怕魏琳心情不好,陪着她回了她的院子。 两天过得很快,明日一早,魏玄便要早起去上早朝了。 今日无忧没有在他们的屋里睡。 在隔壁有奶娘陪着,无忧现在大了些,晚上也不怎么醒,寻常也能一觉睡到天亮。 富然已经为魏玄准备好明日上朝要穿的朝服。 这些本来是由小宁子来做的。 可他说了,他们的房间,小宁子最好不要经常出入。 好罢。 这些就由她来打点。 不过是顺手的小事,若实在事多,还是会吩咐底下的人。 富然已经沐浴更衣,魏玄比她晚一些洗好,二人都换好白净的寝衣。 屋内点着熏香。 淡雅的清香,似有若无。 “明早要穿的衣服已经准备好了,今晚你早点睡,在家歇了那么长时间,突然要早起上朝,明天不一定起得来,我已经吩咐金照,明日会准时过来叫醒你的。” 富然道。 魏玄嗯了一声。 他坐在床上,富然在屋里转来转去,好一阵也没有停下来。 他皱着眉头。 “你在做什么?过来。” “等等。”富然放好手头上的东西,“刚才挪了些衣衫,你在家里歇了好几个月,穿的都是常服,不怎么出门,穿常服也可,从明天开始,你要见人,要办正事,穿着也要正式些,我把你的衣衫挪了挪。” 将平日要穿出门的衣服,往外放一放。 “明日让小宁子来弄。” “那怎么行,你不是说过,不想让小宁子时不时的进屋子嘛。”她拿他的话去堵他。 魏玄眯了眼,伸手将她拉进怀里。 “好啊,现在知道用什么话来堵我了。” 富然轻轻一笑。 这多简单。 “说的是事实,你也不要太放在心上,快去睡吧。”她挣扎着要起身,可魏玄力道牢固,一点松开的意思都没有。 富然被他牢牢地禁锢在怀里。 “你要做什么?” 她可以确定他真的完全恢复了。 他只要稍稍的用些力道,她就是拼尽全力,也无法挣开,索性,她一点也不想白费力气,在他的怀里一动不动的。 “抱抱你。”他神情自然的道。 呃—— 富然抬头看他,他说这样的话真是脸不红,气不喘的。 其实,他每晚都抱着她睡的。 她倒是一直担心他身上的毒素还有后遗症,觉得他一个好好治好的人,应该需要时间将养。 谁知道他的体力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富然还来不及说什么,一阵天旋地转的。 她便被抱着放在床上。 他与她一同躺下。 他在外侧,她在里侧,她在他的怀里。 “吓我一跳。”她手放在胸口,心跳的确是有些快的。 “我摸摸。”说着,他的手,也覆在她的胸口,手掌之下,能清晰的感受到她的心跳,的确是快了些,看来,刚才的举动,的确是吓到她了。 “抱歉,下回我动作轻点。”话虽如此,他的语气可没有多少愧疚。 富然试图拉开他的手,但丝毫动不了。 她放弃了。 摆烂了。 就让他的手放在她的胸口。 她这模样引起魏玄一阵低笑,富然瞪他。 “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 “现在都不挣扎,不反抗了?” “挣扎有用吗?反抗也没用啊。”她才做无用功,“好了,快睡吧。” 第278章 交代 “别乱动。”他将她困在怀里,力道牢牢的,让人挣不开的那种。 富然睡觉睡姿不错,不怎么翻身,有时一晚上,也不会翻动两下。 当初还是他冤枉她晚上会梦游。 还会自动滚进他的怀里。 富然一直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会这样,反正,她和别人一起睡时,也没有人这么说她。 但,除了幼时与父母一起,有些记不清了,上学与同学一起,那也是各睡各的,不同一张床。 算起来,她与魏玄同床,算得上是最亲密的了。 他是离她最近的那个人,所以,他说的,她多少还是会放在心上。 是自然的觉得,他这样的人,并没有必要说谎来骗她。 但她不知道,他说起谎来,脸不红气不喘的,一点也看不出来。 她不会梦游,也不会自动滚进他的怀里。 在发现是他将她拉进怀时,他脸皮也是一样厚。 “魏玄,你抱得太紧了。”她要呼吸。 魏玄将她翻过来—— 是真的翻。 本是背对着他,现在,与他面对面。 他手上松了力气,挑起她的下巴。 唇烙上她的。 富然呼吸一窒。 “你——。” “怎么?” “你真的一点都不困吗?明天一早,天不亮就要起床赶进宫去上早朝的。”她嘀咕。 但此刻,他的黑眸散发着光亮,十分的扎眼。 可见他精神真的好得很,一丝困意都没有。 “这两日没有别的事,都在家里歇着,精神很足,便是一夜不睡,也不怕。”当初在军营,遇上军务紧急,几天合不上眼的情况也是时常会有。 “那,你也不要这样——。”她有些气虚。 可今晚,魏玄并不打算放过她。 富然不知道他为何会选在今晚。 可当他覆上来时,她完全抵挡不住。 他说得没错,他的精神很足。 她的精神倒是没那么足,最后迷迷糊糊的,由着他摆弄。 待她醒来时,天已经大亮。 魏玄早就不在了。 她一时之间弄不清楚自己是不是在梦里。 “夫人,醒了吗?”雨滴在门外候着,听到动静,便问了一声。 富然已经醒了,她应了一声,雨滴推门而进。 送了水进来。 “夫人,国公爷一大早就出门了,吩咐我们,让你多睡一会,还交代无忧小姐若是找你,就带她去找大小姐和念儿小姐玩儿。” 雨滴一进门就嘀嘀咕咕的。 说了好些话。 瞧她的模样可兴奋了。 “夫人,国公爷现在可关心你了,夫人在国公爷的心里,那一定是很重要很重要的。”雨滴喜滋滋的道。 之前夫人吃了多少苦,她可是看在眼里的,可心疼夫人了。 国公爷那会就爱理不理的,让夫人受那么多苦。 现在终于知道夫人的好了。 富然有些无语。 谁知道他一早就要起来的,还不知道节制。 昨晚,她还以为自己是个布偶娃娃,由着他摆弄。 他真狠啊。 富然想起他们当初的第一次,被下了药,什么也不知道的折腾,那时,她感觉自己快被撕碎之后再被一点一点的拼凑起来。 昨晚—— 他的动作温柔许多,可她身上的痕迹,真的不少。 她已经沐浴过,身上是干净的,昨晚魏玄叫了水,迷迷糊糊,他抱着她清洗过,又将她抱回床上,为她换上寝衣。 她眼皮沉重,偶尔睁开眼看他,下一刻又闭上了。 富然起身换了一身衣衫,洗漱过后,才出门。 难得起得这么晚,她尽量让自己看起来自然些。 “无忧还在兰音院吗?”富然问。 雨滴摇头。 “不在,无忧小姐和念儿小姐用过早膳之后,都到老夫人的庆福院去了,大小姐也在庆福院陪着两位小小姐。” 富然点头。 “那我过去看看。” 下午她和魏琳出府一趟,兰音随她高兴,想去便去,不想去也可以不去。 今日兰音没有去,她是打算开张那日再去。 上了马车,魏琳盯着富然就嘲笑。 “说吧,昨晚和我二哥是不是蜜里调油了。” 富然脸色微微一僵,随即恢复自然。 她给自己倒了杯水。 “我们是夫妻,蜜里调油也是正常的。”她脸皮厚,不是大嫂,才不会因为这样一句话就害羞呢。 魏琳啧啧两声。 “真看不出来,我二哥倒是挺会疼妻子的,当初大哥娶大嫂时,我就知道,大哥一定是最疼爱妻子的,大嫂嫁给大哥,那就是个有福气的。” 唉。 可惜,大哥走得早。 大嫂成了没福气的。 “后来二哥也娶了妻。”魏琳观察着富然的神情,“那个二嫂,有跟没有一样,我二哥没怎么与她相处过,人也是冷冰冰的,我就觉得,我二哥这人,以后别打妻子,就算是个好男人了。” 当时,她是真的这样认为的。 最后倒好,二哥没有打前二嫂,前二嫂给二哥一顶大帽子。 幸好她死得早,不然留着也是无法承受二哥的怒火。 “后来娶了你,刚开始对你是不太好,我就想着,我二哥没打死你,都算他手下留情了,他对你不怎么样,可也真没下死手。” 魏琳觉得二哥的确是手软了。 以他的手段,富然可不仅仅只受这么点苦。 他要折磨一个人,有的是法子。 “现在瞧着你们关系越来越好,二哥越来越像个人了,知道疼人,心里有,倒也是让我刮目相看。” 魏琳突然握着富然的手。 “富然,你一定要好好绑着我二哥,让他有个人样,别整天阴冷阴冷的,对我一点都不好,你要在他耳边多提点,不止要做一个疼妻子的好丈夫,疼女儿的好父亲,还要做个疼妹妹的好哥哥。” 呜呜,她就剩他这么一个哥哥了。 她一个和离回娘家的妹妹,需要被包容的。 富然哭笑不得。 “魏琳,我觉得你二哥对你很好啊,他很护短,当初你和沈宴和离,多半错的是你,但是他,还是站在你这边的。”富然确定,魏玄是绝对护短的。 魏琳松开她的手。 “光是这点可不够。” “那你想要怎么样?” “对我有求必应啊。” 富然摇头。 “我劝你打消这个念头。” 第279章 新店开张 魏琳也就想想,哪敢过份要求,莫说是让二哥顺着她,没为难她都算是对她好了。 铺子开张这一天,富然就没有歇过一口气,忙里忙外的人。 因之前提前预热过,装修的时候又往外打出名号,还在外头发了不少的小广告,造成了一波期待感。 头一日上门的人还有优惠。 吃火锅也好,吃烧烤也好,都有相应的酒水饮料可以送。 送的也不是一般太差的,只是限量送,倒不至于让人薅尽羊毛。 客人来了一波又一波,半日的功夫,提前准备食材就快见底了。 富然不得不让人尽快再去备了些料。 魏琳里里外外奔波,那也是一把好手。 头一日开张,她们几个东家也一并的去招待客人,兰音在柜台后面和帐房先生一起收帐。 阿林,程江都临时成了跑趟的,里里外外也不知道跑了多少回。 巧儿也在里头忙活着。 雨滴没有过来,在家里陪着无忧。 钱武在后厨帮忙。 一天下来,魏琳累得已经动不了一点。 “我从来不知道做买卖是一件这么累的事。”魏琳一边敲着自己的腿,一边兴奋的道。 就算是累,那也是高兴的累啊。 “今天的客人那是一桌接一桌的,完全都接待不完,外头等着的人也不少,要不是食材有限,估计现在还收不了工。” 魏琳觉得头一日的优惠太大了。 人流量这么大,虽然小赚了一点,但优惠出去的酒水是赔本的,一番算下来,其实也没有赚太多。 富然也难得这样劳累,她心里盘算过,头几天生意,来的人肯定很多。 客人都是尝个新鲜。 而且,就算真的觉得味道好,也不能天天来吃。 若是天天这样的量,她们家的铺子也未必吃得下来。 “就这头三天,客人的确是多的,明天再多备些材料,客人既然来了,给我们的新铺子捧场,咱们就不该让他们失望。” 来的人,尽量都让他们尝一尝。 后厨今天也是忙得不可开交。 还好,锅底的料子,是提前就备好的。 洗洗切切,配菜也是需要一番功夫。 兰音和管帐的六娘子一起算下来,除去成本,人工,今天还赚了点。 “赚了多少?别说只赚了三五两?那我可接受不了。”魏琳挑眉道。 客人来了,也尽兴了。 不少人吃饱喝足走的,说味道好,下回还来。 可下回的事,谁又知道呢。 “阿琳,赚的不算少,虽说酒水是免费的,可酒水成批进来,价格低,而且,只是在酒这一方面是进货的,饮品是按着富然的方子咱们厨师自己调的,成本就更低了,一番算下来,今天除尽一切,总进帐有一百一十五两。” 兰音兴奋地道。 “什么?真有这么多?我还以为,顶多只能赚个三五十两,没想到上了百两。”魏琳顿时觉得这买卖做的。 “对啊,这一百一十五是纯收益,刨去了原料,人工等等一切,明日若是再多备些料,还能再多卖一些。” 酒是好酒,只是限了量。 酒的成本也不低,这算是今天只能赚这么多的原因之一。 但富然不想用劣酒代替,不管来捧场的人身份是怎么样的,总不能让人家喝劣酒。 至少,也要能上得了台面。 “开门红,明天多雇两个临工过来帮忙,忙了一天,咱们也没能好好的吃上一顿,厨房还有什么食材?”富然问。 早上一早起来也只是草草的吃了点,便来了铺子。 开张,放炮,一连串的事,午膳吃没吃她都忘了。 上午忙完开张,临近中午就有客人,一直忙到现在,天已经完全黑了。 他们都错过了晚膳。 食材只多了些零散的,边角料。 富然让后厨把这些边角料都加工端了上来。 大家勉强吃了顿饭。 味道还可以。 “时间不早,吃完咱们早些散开,回家歇着,明日一天,还要继续干活。”富然吃完让人收拾好,便各种先回去。 她另让人去知会多备些肉菜。 回到国公府,已经有些晚了。 无忧等不住,已经睡着。 富然到隔壁屋里,亲了亲无忧,心里觉得愧疚,对不起女儿,今天一天都没有和无忧说句话,逗逗她。 “无忧今儿个闹了吗?” “没有,无忧小姐很乖,只是问了好几次夫人,好好跟她说,她也没有哭闹。”许嬷嬷夸赞道。 无忧很乖巧,在家里和念儿一块玩,又有奶娘和嬷嬷,雨滴陪着,稍晚些,国公府回府,就一直陪着无忧小姐玩儿。 无忧一点也没有吵闹。 富然这才放下心来。 只是刚开张这几日,她需要天天过去,待一切稳定下来,铺子会有专人打理,每天上一样的菜色,她只需要去巡视就可以,不需要事事亲力亲为。 也不需要从早忙到晚,连陪女儿的时间都没有。 当初在南湘时,的确是为了生活,若是不早出晚归地忙碌,只怕连日常的生活开销都不太好坚持下去。 如今情况与那时是不一样的。 国公府不缺吃穿,更注重的便是精神方面。 她可以开创自己的事业,但还是要以孩子,家庭为重。 回到屋里,魏玄在桌案上看卷宗。 见她回来,挑了挑眉。 “去看过无忧了?” “嗯,无忧都睡了。”富然小声嘀咕,“小家伙一整天没有看到我,也没有哭闹,反倒让人心疼。” “无忧乖巧,我回来时,她还问了你。”娘娘的叫唤了好几声,“你没有必要让自己如此劳累,若是客人多,就多请人帮忙,你在一旁指挥就行了。” 他微微皱眉,起身朝她走过去。 “我看看。”他在她跟前,伸出修长的抬挑起她的下巴,让她的小脸直勾勾地对上他的眼,一点也没有掩藏。 他见她眼底一片青。 眼里尽还有血丝。 他眉头几不可见地皱了皱。 “富然,国公府并不缺钱,现在府内的大小事,大半都交给你来掌管,你并不需要在外头辛辛苦苦赚钱。” 富然缓缓点头。 “我知道,可这是我想做的事,所以,就算是累,我也不怕。” 第280章 咬哪里? 但她是真的累了,沐浴过后,倒床便睡。 魏玄还没有上床,她已经睡得香甜。 他无奈的在床边看了她一阵。 以他的性子,本不该让她继续把店开下去,将自己累死累活的。 不过—— 他也能理解她曾经遭受的苦难,内心深处还是有自己的理想。 那会是她的底气。 他该做的,就是让她以后,多往他身上靠。 而不是觉得事事必须靠自己。 好半晌,他灭了灯,上了床,将她拉进怀里。 她睡得沉,连动都没动一下。 魏玄抱了她一会,见她没有动静,才缓缓闭上眼。 翌日一早,魏玄醒时,富然已经醒了。 “你醒了。”她说着,语气里没有半点睡意,不像是刚睡醒的。 魏玄的眸子瞬间清醒。 “天才刚亮。”他提醒她。 “天已经亮了。”富然挣扎着起身,“今天是开张第二天,铺子提前预定了好几桌,食材进店,我也要提前看看有没有问题,你也知道的,新铺子刚开,生意太好,说不定会有人眼红,我也是需要事事小心,提前防备着。” 她已经下了床,换好衣服。 魏玄才缓缓起身。 “你要是不用起早,就再睡一会,晚些我让人叫你。”她有些歉然,把他给吵醒了。 “不必,我已经醒了。”魏玄起身,修长的身形,身上的衣衫穿了一夜,松松跨跨的,露出他的锁骨,懒洋洋中带着几分惑人。 富然狠狠的眯了眼。 这男人,怎么这么能勾人呢。 “过来。”魏玄朝她伸手。 已经换好衣衫的富然还是慢悠悠的过去了。 魏玄将她拉入怀中,轻轻拥着。 “没想到夫人的事业心倒是不小,一大早不必叫,便自己起来了。” “那是自然,心中有事,也睡不安稳,我昨晚什么时候睡着的?”她有点想不起来了。 魏玄捏了捏她的耳垂。 “别太累了,你可以忙你自己的事,有自己想做的事,但不能将自己累得死去活来的,若是我看不过眼,必会插手。”他提前告知,以免到时,她再觉得他的手段狠辣。 富然明了。 “知道了,刚开始头两天,有许多事需要调整,很快就能走上正轨的。”富然道。 她推了推他。 “先放开我。” 魏玄没放,反倒是抬起她的下巴,咬了她的唇畔一记。 “别——。”她下意识的阻止他。 抬头瞪了他一眼。 “我要出去见人的,你不能咬出印子来。” 魏玄低笑。 他笑起来的样子挺好看的,富然晃了好几眼。 差点就想凑上去,幸好,她控制住自己。 故意恶狠狠的看他,“你要是再乱来,我也在你身上咬几个印子出来,看你怎么出去见人。” 魏玄闻言,双眼发亮。 “真咬?咬哪里?” 他颇感兴趣的问。 “是脸,还是颈,或者,是这里?” 他当着她的面,接开他的衣襟,露出他结实的胸膛。 富然惊的嘴都快合不上了。 为什么魏玄像变了个人似的。 她脸红了红。 眼里有什么东西都快溢出来了。 “今天不咬你,下回一定不放过你。”要不是铺子有事必须去,她就真的咬上去了。 富然急匆匆的出了房门,身后传来魏玄低哑的笑。 她分明想要怪他,骂他。 可唇角止不住的上扬。 魏琳和兰音那边也早早的起床了,几人早早的用过饭。 分了两辆马车过去。 三位东爱,阿林,程江,巧儿都去了,钱武也没闲着,小六子倒是没去,他最近都不在城里,带着花陌去城外了。 长公主整天到处找花陌的人影,谁知道花陌是天天在城门进进出出的,就是没有一个人发现。 皇上那边发现找不到花陌的影子。 开始张贴告示。 一边找花陌。 另一边,则重金招幕名医。 也有人头铁的想去试试。 听说进进出出长公主府的各地大夫,实在是不少,可一个个满脸胜算的进去,一个个死气沉沉的出来。 有好几个还是带着伤出来的。 也不知道有没有在里面直接出不来的。 听说有的大夫一进去,连如慧郡主的脉都把不到,就被如慧郡主给踢飞了。 实在是可怜。 有的大夫则是替如慧郡主把了脉,但是一时之间也说不好郡主是什么症状,这种情况下,长公主一律以庸医处之。 视为欺骗长公主府,那是要受罚的。 没有能力治好如慧郡主的,进了长公主府,那都是挨了板子和鞭子的。 那些挨了打出来的人,可就不加油添醋,再多说一些。 长公主府的重金,那就不是人拿的。 其中有两名进了长公主府的大夫来了三合记吃火锅。 他们是从外地来的,进了一趟京,非但没有得到任何好处,还挨了一顿时,没有任何的收获,就想着离开之前,也来尝尝大家传着的火锅是个什么滋味。 回去之后,有人问起,他们也好说话。 富然就在听他们说的。 魏琳也听到了。 “长公主府这是病急乱投医了,不管医术怎么样的都往长公主里放啊,她真不怕放进去的就要她命的人,不是救如慧的人。” 魏琳啧啧两声。 “别小瞧了长公主府,一般人进去了,能出得来就很不错了,别妄想能在里面得到任何好处。”富然对长公主府了解。 长公主府正因为人口简单。 以前还有英国公,现在英国公不在,主子只有长公主与郡主二人。 其他下人,都有管事管着。 进长公主府,身份上也是盘查清楚,一旦存疑,进了长公主府,反倒是加速死期。 “长公主是要找个有医术的,能治好如慧的,这些医术不高,治不好如慧的,去了也是白去,反倒浪费了长公主的时间,她自然是要生气的,能让他们安安稳稳的从长公主府出来,已经是格外开恩了吧。” 没有断手断脚的,他们还是完好的坐在这里吃火锅。 都可以说一句长公主仁慈了。 “也是,长公主那性子,这帮人真是为了名,为了利,完全不顾性命了,听说各地医者,闻风而至,来赴死啊。” 第281章 找点乐子 长公主府 庭前横着两个人,一人已经被打断了手,另一个正在挨板子,哀叫声越来越小,背上血肉模糊。 时间太长,长公主已经没有耐心。 初时长公主还不算太计较,治不好,想要糊弄,想来趁机赚钱的,身上受点伤,还能完好的走出长公主府。 可现在不同,时间日益久了起来,如慧的病只会越来越严重,可到现在为止,就没有一个人能真正的为如慧治病。 宫里的太医奉旨看诊。 给如慧开了各种药,每日光是让人抓着如慧灌药,已经让她筋皮力尽。 “打,给本宫狠狠的打,敢来长公主府坑蒙拐骗,是向阎王借的胆吗?”长公主气怒之下,死两个人也是正常的。 “长公主息怒,千万别因几个不入流的气大伤了身子,郡主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恢复如初的。” 说话的是长公主身边的秋嬷嬷。 秋嬷嬷平日办事劳靠,以前也在宫里当过差,有一段时间,还被长公主调到外头去处理些重要的事。 秋嬷嬷向来是最懂长公主的心。 “这让本宫如何息怒?如慧已经这样了,万一不能好,当真要一辈子当个傻子?本宫的女儿,怎么能是个傻子?” 长公主气的不是如慧成了傻子。 而是她的女儿成了傻子。 就算是如慧死了,也比成了傻子让她在天下人面前丢人好。 百姓们茶余饭后若是谈起长公主有个傻子女儿,便是在她的脸上抹黑。 “长公主,郡主之前一定好好的,这桩事与魏家是脱不了关系,就算他们耍计谋逃脱了罪名,可也不能证明与他们无关。” 秋嬷嬷是真心真意站在长公主这边。 因长公主让她的儿子当了官,让她的女儿得以高嫁。 她必定事事以长公主为尊。 “不错,都是魏家的错,可如今本宫没有证据,倒是让魏家人逍遥自在。” “长公主,听说这几日富然那贱丫头开了两间铺子,生意红红火火的,不如,咱们去一趟瞧一眼,给她的红火生意浇浇水,也好让长公主解解闷。” 秋嬷嬷这番提议,立刻被采纳。 长公主挑了几个人,直接出发。 今日是开店的第三日,是优惠的最后一日,接下来也会有另的优惠,但不会比开张头三天的优惠力度更大。 喜欢的食客可以继续上门,光是一些酒水,也贵不了太多。 而且,若是点的多了,还有菜送,也是很划算的。 三合记的门前,排了好几桌了,门前等着的客人也不是干巴巴的等着。 店外也有小桌,几个围一桌,有茶水,还有瓜子磕着,闲话聊着,那是一点都不算难等。 可多人愿意在这儿等着。 铺子里多请了几个伙计,来来回回的忙着,也是没有落得半点轻松。 “不好了,长公主来了。” 程江匆匆入内。 刚才他在门口接待客人时,就看到长公主府标识的马车。 那等气派,贵气十足,不是寻常人家可以仿的。 程江心头一紧,立刻入内告诉知富然。 长公主若是来了,只怕,这一场战不太好打。 富然神色一正。 “别怕,先沉住气,咱们不能乱了阵脚,现在里里外外那么多的百姓,长公主最是要脸面,她是不可能在人前失了她的皇家体面。” 富然对长公主有几分了解。 不过,为了保险起见,她还是让钱武去找魏玄。 一旦遇事,还得魏玄出面可以解决。 否则,光凭她,在长公主面前怕是不好使。 “程大哥,阿林,你们避一避。”富然让二人先回避,他们之前是长公主府的人,长公主最痛恨的就是有人背叛长公主府。 她不会去找自身的错,只会怪罪到别人的头上。 程江和阿林,很有可能被她针对。 以防万一,还是不要出现得好。 程江有几分犹豫,若是遇事就走,岂不是白浪富然的一番心意,白叫他一声程大哥。 阿林没想这么多,就不想光惹麻烦。 “咱们先避到后院去。”阿林拉着程江,“若是前头真的发生不可阻止的事,咱们再出面帮忙。” 阿林一边走一边说:“你要相信富然,她一定能解决的。” 程江咬了咬牙:“那是长公主,谁能与她面对面还想占上风。” “那么多人看着呢,长公主除非不要脸,明日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她以权压人。”阿林道。 程江默然。 他心里焦急。 长公主的为人,也不是绝对的,平日的确是在意她的身份,她的脸面。 可一旦事情超出她的掌控范围,她就一定会不择手段达到目的。 长公主府的马车停在三合记门前。 三合记门前已经挤了不少等入内的客人,现在又来一辆马车,不走,停在门口,的确是挡道了。 不认识的人开始嘀咕。 “这是哪家的,派头这么大,挡了街,还挡了别人的铺子,这不是断人财路嘛。” “兄弟,你可别瞎说,那是长公主府的马车,就是封了这条街,也没有一个人敢多说一句,你呀,想瞧热闹,就闭上嘴,否则,宁愿这顿饭不吃,也要避得远些,以免被伤及无辜。” “是吗?这么邪乎。”说归说,还是不敢大声。 若真是长公主府的,他可真不敢多说一句。 秋嬷嬷下了马车。 长公主人还在车上。 她是不会屈尊降贵,莅临富然所办的三合记。 那不是给她添光彩了吗? 秋嬷嬷一身华贵的衣衫,在长公主府虽是个嬷嬷,那也比一般富家的夫人要尊贵些,便是朝中大臣,见了她秋嬷嬷,也是要见礼,叫她一声秋嬷嬷。 秋嬷嬷领了一名丫鬟和一名护卫入内。 人多,她嫌恶的以帕子掩鼻。 “如此不入流的地方,亏她想得出来。”秋嬷嬷冷哼一声,下一刻,甩了甩帕子,大声道:“把你们的东家叫出来。” 魏琳在另一边,立刻过来。 她认出了秋嬷嬷。 是长公主身边的得力人手,她自是知道的。 “原来是秋嬷嬷,没想到,秋嬷嬷也有空过来捧场。”魏琳掩住眼中的讶异,和心中的不满,长公主府来的,定不是来照顾她们的生意。 怕是来寻事的吧。 第282章 谁也不怕 “魏琳姑娘,没想到,你也会在外头抛头露面的接待客人,不知情的,怕是以为卫国公府已经揭不开锅,需要一个被休弃——,哦不——。”秋嬷嬷假模假样地顿了一下。 “都怪老婆子年纪大了,记性不太好,魏琳姑娘可不是被沈大人休弃的,而是二人和离,只是魏姑娘至今还念着旧情,可那沈大人,却已经娇妻在怀。” 秋嬷嬷非常婉惜的,非常同情的安抚魏琳。 “魏姑娘,你千万别把这事放在心上,压在心底,那能长久吗?的确该出来走一走,见识不同的人。”她双目扫视四周。 不过是些最常见的寻常百姓。 没有几个贵人。 “魏姑娘再嫁那可得好好挑挑,寻常人入不得魏家的眼,便是在放长线,也未必再钓得到大鱼了。” 秋嬷嬷又是一番惋惜。 魏琳听得眼里已经开始冒火。 谁敢当着她的面说这样的话,那就等着被她给撕破脸。 “秋嬷嬷,你不好好在长公主面前当差,倒是跑出来到处嚼舌根,是觉得舌头太长吗?我倒是不介意拔了它。” 魏琳脸上微红,是气出来的。 “一个老不死的,敢在本小姐面前奚落本小姐,你别忘了,你在长公主面前当差,也不过是个下人,别把自己当成个主子,你没那个命。” 要说骂人,魏琳也是不甘示弱的。 秋嬷嬷到底是年纪大了,性子沉稳,不会被魏琳的三言两语给激怒。 “我有没有这个命,那是我的事,倒是不劳魏姑娘操心。” “那我的事,还用得着你操心,你是不是把手伸得太长了,若是不想要,哼一声,我这里有菜刀,剁骨刀,一刀落下,你这长手,也就短了。” 魏琳气势汹汹,开始叫人给她拿菜刀。 富然过来了,她让兰音避在一旁,若是害怕,就先从后院离开。 让人送她回府。 兰音摇头,表示她不怕。 她要站在她们身边。 所以,她是和兰音一块过来的。 “秋嬷嬷,你若是来吃火锅烤肉的,咱们欢迎,如若不是,还请秋嬷嬷移步。”富然脸上端着客气的笑,像对待任何一个客人一样的对待她。 秋嬷嬷立刻转移了目标。 “富然,你来了就好,好歹当初你也是长公主府的人,咱们也算是侍候过同一个主子的,今儿个开了这么大的铺面,长公主命我来恭贺一声,生意兴隆。” “只是啊——。”秋嬷嬷突然声一扬,“诸位,一个长公主府的下人,目中无主,所开的铺子,里面的吃食,你们也咽得下去。” “今日长公主本要亲自前来,不过,三合记怎配让长公主过来,这地界,长公主是不会再让它生意兴隆,与咱们如慧郡主犯冲,我劝你啊,还是尽快让这家店关张,以免招来不得了的后果。” 此话一出,还在吃的客人也是进退两难。 不吃吧,花了钱的,菜也上了,锅子里还烫着,已经可以入口了。 还要吃的吧,让秋嬷嬷唱了这么一出,他们倒是怕因为吃顿火锅就得罪了长公主。 外头当真是长公主府的马车。 来的也是长公主跟前的红人秋嬷嬷。 “秋嬷嬷,我劝你慎言。”富然不知何时,手上提了一只加汤的铁壶。 她在长公主府受苦受难时,也没让自己趴在地上任人踩。 现在她头上还顶着魏家,又岂会让一个老婆子耀武扬威的。 不错—— 当初她的出身是不显。 “怎么?我哪句话说错了,你一个贱婢,如今倒是把自己当个人了。” 啪—— 秋嬷嬷最后一个字才落,脸上就重重的被打了一巴掌。 她惊鄂极了。 自她在长公主身前当差,得宠之后,就从来没有人敢对她伸手,打的还是她的脸。 “你——。”她一时之间,尽没有反应过来。 着实是没想到富然尽有如此大的胆子。 “怎么?”富然冷冷看着秋嬷嬷,“大家伙尽管放心大胆的吃,她不过是长公主府的一个嬷嬷罢了,一个下人,今日所做如此无礼有失身份,必定不是长公主授意的,说不定只是她自己想要来这里张扬。” “我是卫国公夫人,打开门做生意,每一步都明明白白不怕查,哪怕今天来的是长公主,大家伙也放心地吃,咱们三合记,是认认真真的做买卖。” 她安抚了客人,还让后厨给每一桌的客人送一壶甜酒,不算在账上。 这一壶甜酒可得一两银子,全部都送,那一下子就送出去二十多两银子,不是一笔小数目。 “富然,你敢打我。”秋嬷嬷终于缓过来了,“你还看着干什么,折了她的手。”秋嬷嬷冲着身旁的护卫喊到。 护卫立刻上前一步,就要对富然动手。 富然身边还有巧儿。 巧儿上前一步,将富然护在她身后。 巧儿的身型比长公主府的护卫要娇小许多,但是气场一点也不弱。 “今天这里的一桌一椅,皆是让人精心定制而来,若伤一处,双倍价偿还。”富然先把丑话说在前头,“巧儿,莫把人打死了,留一口气。” “是。”巧儿从善如流。 那护卫差点要被气死了。 秋嬷嬷也没想到富然不但嘴硬,还敢说出这样的话,她冲上去,就想往富然的脸上招呼。 啪—— 又一声,甩在秋嬷嬷的脸上。 “今天是我三合记的好日子,不容有人闹事,秋嬷嬷,你敢顶着长公主的名头来,我也敢,好歹,我也是当初长公主亲认的义女,你算个什么东西,在我面前,不过是个下人罢了。” 她将手中铁壶的汤往前一倒。 秋嬷嬷退得急,否则,这烫极的汤,一定是全都洒在她的身上。 不吃也得去一层皮。 “富然,你莫要狂妄,你可是,外头车上来的是谁。”秋嬷嬷没想到富然如今已经是这般难缠。 她就不信了,长公主亲自来了,还不能让她的铺子倒闭。 “你说是长公主,就是长公主吗?莫想要骗我。”富然一点也不在意,“长公主若是在外头,岂会容你这么做。” 她开始煽动客人。 “大家伙听听,秋嬷嬷说是长公主指派她过来的,这等下作之事,怎么可能是长公主指使她来的。” 第283章 打起来了 客人们还是惧怕长公主的,但他们很清楚,长公主什么身份,绝不可能突然出现在这里。 “莫不是仗着长公主的身份在这里胡来的吧,长公主好好的干嘛跟人家的铺子过不去。” “就是啊,卖吃食也没有碍着长公主什么,虽说长公主名下也有铺子,也有酒楼饭馆的,那也不能不让别人开。” “就是,人和人口味本来就不一样,总不能只让百姓吃一家的吧。”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 这话可让秋嬷嬷听得气极。 她命丫鬟到外面把随行的其他护卫都叫进来。 今天就要让富然见识见识,张狂嚣张是没有用的,长公主今天就是不想让富然把生意做下 去,就没有人可以继续。 长公主府的护卫也不是全吃素的,对付高免等人,他们或许不怎么行,但,翻个桌子,赶个客人,也是跟玩一样的。 砰—— 一张桌子被掀翻了。 好在客人走得快,不然桌上的热汤直接就要烫在客人身上。 那滚烫的开水,一旦沾上身,伤势可不是一般的严重。 富然的脸,当下就黑沉下来。 没想到长公主当真是来破坏她的生意,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她真是的一点脸面也不顾。 不想再理会百姓怎么议论她了吧。 “钱武,巧儿,谁打的,破坏了多少东西,一一记帐,将人擒住,送到官府去,别让他们逃了。” “是。” 钱武和巧儿立刻领命。 一瞬间,双方打了起来。 店里的客人哪里还敢再呆在原地,一个个的都从位子上离开,逃出店外。 可又不想马上离开,一个个都挤在三合记的门口看热闹呢。 店里打得火热。 桌椅板凳砸了一地,锅底热水,各种食材将整个地面都铺起来。 场面不可畏不可观。 富然拉着魏琳,兰音等人躲在一旁。 切莫被波及。 “长公主真的外面?我要去找她说说理去。”魏琳道。 富然则拉住她。 “别去,长公主到这个时候都没有露面,说明,她并不想露脸,只是让秋嬷嬷代为折腾我们罢了,她不出面,咱们就当她没有来。” “是啊,一旦长公主真的出面了,咱们就真的什么也做不了。”兰音害怕的道。 长公主在此,谁还敢乱来。 魏琳气极,恨不得上前帮忙。 光是钱武和巧儿二人还是费了些力的,程江和阿林从后院出来,一起出手。 铺子最砸了。 富然叫了一声程江。 “抓住秋嬷嬷。” 程江立刻将秋嬷嬷控制住了。 秋嬷嬷对程江也不陌生。 “你敢。” 程江面无表情。 已经抓了,还有什么敢不敢的。 “程江,你别忘了你的身份,不过是长公主府的逃奴,尽敢对我动手,就不怕长公主要了你的脑袋。” 程江冷冷一哼。 “我不是长公主府的奴才,算不得逃奴。”他可没有签卖身契。 “你——。”秋嬷嬷算是看明白了,程江这就是叛变了,“好,你记住了,长公主一定不会饶了你的。” 程江不再回她。 直接揪着秋嬷嬷,扣着她的脖子。 “还不停手,是想看着她死?” 几名护卫这才住了手。 身上有不同的伤。 秋嬷嬷是怕死的,在长公主面前,她是要表忠心的,可这会长公主都不在这里,她若是死在程江的手中,就是白死了。 “程江,快放了我。” “赔钱。”程江简洁地回道。 好好的铺子被砸成这个样子,不赔钱就想走,那是门儿都没有。 秋嬷嬷却像是被他逗笑了一般。 “赔钱?凭你们可没有命花长公主府赔的钱。” “废话那么多干什么,直接赔钱。” 程江没什么耐心。 其他几名护卫被围在门口处。 外头人太多了,挤得快要看不到长公主府的马车。 不知何时,秋嬷嬷身边的丫鬟不见了。 富然让程江把秋嬷嬷带到一旁,待人群散开,将秋嬷嬷扭送到官府去,现在有人证物证,秋嬷嬷不但要赔砸坏的东西,还要赔她损失的生意。 “真的是长公主。”兰音一眼看到人群开了一道。 进来的正是长公主。 魏琳也看到了,她将脸色发白的兰音往后扯,“让你遇事就到后院去,别在外头呆着,快,现在去还来得及。” 魏琳知道自家大嫂胆子不大。 平日本就不喜欢见外人。 这会见了这么多的客人,可也怕见长公主。 兰音犹豫了一下,本来想要留下来的。 可她想来想去,留下来是一点忙也帮不上,说不定还会拖了她们的后腿。 她和雨滴一起去了后院。 先躲着,避祸。 长公主在车上已经等得太久,迟迟不见秋嬷嬷出来。 百姓在人群中的叫嚣声越来越大。 她已经不耐烦了。 铺子被砸就被砸了,她倒是想看看富然痛苦的样子。 长公主穿过人群,对人群中议论纷纷全然不在意。 铺子里面是一片狼藉。 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身边随侍立刻清理出一块可以站脚的地方,搬了一个完好的椅子让长公主入座。 长公主天生一身贵气。 华丽的衣衫,精致的妆容,和高人一等的眼神。 “把秋嬷嬷放开。”长公主看了秋嬷嬷一眼。 秋嬷嬷一脸的气愤。 “长公主,老奴几次三番告诉他们,长公主来了,可他们一点也没有把长公主您放在眼里。” 秋嬷嬷开始恶人先告状。 “老奴本想着替长公主教训这帮恶人,可他们尽敢行恶事,完全不理会老奴是长公主府的人,将老奴拿下,还要送老奴去官府,讨要长公主府的赔偿。” 秋嬷嬷声音大,喊冤还挺专业的。 “富然仗着卫国公夫人的身份,无法无天,若是再不惩戒,只怕,她真当自己能上天了。” “是吗?”长公主看向富然,“现在倒是端起国公夫人的架子,连本宫府上的人也全然不放在眼里。” 长公主的声音里泛着阵阵的冷意。 富然现在只想着魏玄何时会来。 长公主就不是个讲理的人。 “长公主息怒,是这个恶奴仗着长公主府的名头,在外行恶事,想要败坏长公主府的名声。” 第284章 拿人交换 “是吗?本宫倒是觉得,是你在败坏本宫的名声。” 长公主举手示意。 她身边立刻站出来一人。 对外高呼。 “三合记的东家对长公主不敬,打杀长公主府的人,不将皇家威严放在眼里,便是藐视皇家,无视皇族,实乃大罪。” 一瞬之间,就定了富然等人的罪。 “今日,长公主要将这些人都带回去好好严惩。” 长公主不知何时,召唤了更多的人围着三合记。 富然的脸色微变。 “阿林,你和程大哥先避一避。” 她去,还有魏玄护着。 只要长公主不马上弄死她,魏玄定会救她逃离。 可程江和阿林不一样。 秋嬷嬷也是个记仇的,长公主亦不会轻易饶过他们。 阿林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 打算寻个机会,带着程江一起退下。 程江就在富然的身侧。 他不会走的。 秋嬷嬷被松开,退回到长公主的身边,态度再度变得高傲起来。 魏琳气极。 “这是欲加之罪,她是不是太过份了。” “别急,你气了,骂了,就是中了计,咱们是打开门做生意,刚刚针对的也是秋嬷嬷,不是长公主,就算在皇上面前,咱们也没错。”富然轻声道。 她上前两步,站在人前。 小声让阿林和程江离开。 “长公主,若您当真觉得我们有错,我们愿意道歉,可今日是三合记打开门做生意的日子,来了那么多捧场的百姓,却莫名其妙地被打发出去,百姓心中定会生怨。” 富然继续道:“现在百姓们也在门外,目睹了一切,百姓之口,如何能堵得住。” 言下之意,今日发生的一切,百姓有眼看,有口会说。 不是长公主随时定了罪就可以的。 长公主眯了眯眼,似笑非笑。 “富然,当初本宫挑中你,是觉得你脑子灵活,嘴上也有些功夫,是个机灵的人,可没想到,你是块石头,本宫搬起来,最终砸了自己的脚。” 她的语锋一变。 “无论你今日是不是辰远侯的女儿,本宫都不放在眼里,这铺子,你别想再开下去了。” 她直接决定了新铺的命运。 “魏家人伤了如慧,别以为本宫可以随意被糊弄过去。” 无论有没有证据,这个罪名,必定是在魏家头上。 长公主亲自来了。 必定是要将人带走的。 魏玄到时,整个三合记都是空荡荡的。 连跑堂的都一并带走了。 还好兰音躲在后院,和雨滴发现情况不对,就从后门出了。 程江没有走,阿林逃开了。 程江亲自扣着秋嬷嬷的颈,秋嬷嬷是个记仇的,她怎么可能让程江轻易脱身。 所有人都带走,并非带到官府去。 他们被带到长公主府。 长公主告诉如慧,这些人都是害她的人,她可以随意处置。 魏玄赶到三合记,收到一封信。 是长公主命人给的。 长公主直接告诉他,人在长公主府,若想要把人平安无事的带回去,就带着花陌去换。 没有花神医,她可就不保证这些人还能不能安然地回到卫国公府。 信,在魏玄手上化成了碎片。 必安现身。 “爷,现在该怎么办?要不要属下带人,直接去长公主府把人抢回来。” 高免斥了他一句。 “别胡来。” 魏玄微眯着眼。 三合记的大门还开着。 里面破败一片。 他知道这是费了富然许多心思,她早就想着开铺子的盛况,她喜欢做生意,钱赚到口袋让她充实,让她觉得有安全感。 一切都朝着好的方向前行。 她开了铺子,生意也很好,她赚钱了,她觉得有安全感了。 那么,之前所有的不愉快,她会渐渐淡忘。 她不是个愿意时常沉溺于过去的人。 大多时候,她向往的是更美好的未来。 长公主现在却想要亲手毁了这一切。 “主子,可要让皇上出面?” 魏玄伸手示意,不必惊动皇上。 “皇上与长公主,必定姐弟情深,皇上还打不开心中的结,便是长公主做了再多过份的事,他还记着曾经的旧情。” 魏玄顿了顿。 “去找花陌。” “是。” 花陌不在城里,前几日他和小六子出城了。 不过恰好,他知道这几日是新铺子开业,便回来捧个场。 一回城就听到百姓在议论纷纷。 长公主把三合记给抄了,将三合记的东家都抓走了。 “三合记的东家不是富姐姐吗?”小六子思来想去,确定是富姐姐。 当初富姐姐将铺子取名就叫三合记。 没错,他一定没记错。 “是吗?长公主抓走了富然?她就这么明目张胆的抓了魏玄的妻子?是当真不把魏玄放在眼里,她是真的不知道魏玄的威力?” 魏玄身上的毒可已经完全解除了。 一旦他发起火来,寻常人根本就制止不了。 连长公主也未必制止得了。 “去,看热闹去。”花陌来劲了。 小六子不解。 “花大哥,怎么还能是去看热闹呢,咱们该去救富姐姐,长公主对富姐姐是有偏见的,以前就暗算过富姐姐,富姐姐的小命好几次都要丢在如慧郡主的手上,现在咱们该去把她救出来。” 小六子已经在盘算,要不要再找些道上的人。 “怕什么,有魏玄在,还能让富然出事。”花陌可不信。 他们去长公主府的半道上就遇上了必安。 必安二话不说拉着花陌就走。 花陌可没惯着他,甩开他的手。 “干什么?着急去投胎啊,连话都不知道说清楚。”一脸黑乎乎的花陌,身上穿的也是粗布麻衣,不过,他的身形好啊,这么烂的着装,看起来也不至于难看。 “花神医,你就别在磨了,主子说了,立刻找到你,带你到长公主府去,长公主要拿你去换大小姐他们。”必安就是不提夫人。 花陌来兴致了。 “长公主要拿我去换其他人?怎么?这么久还没找到个大夫可以治她那傻女儿?” 必安点头。 人是花陌弄傻的。 旁人怎么可能有法子解。 这必须由花陌亲自来办。 “大夫看了不少,没有一点用,长公主这是病急乱投医,非要寻你了,毕竟,你是治好了我家主子的人,她只能将希望寄在你身上。” 第285章 威胁 花陌最近走了不少地方,正有兴头上,觉得这也有趣。 当下他便把自己的脸洗净,跟着魏玄一起去了长公主府。 长公主直接将卫国公夫人和她的人一并带回长公主府,此举本是不妥,可长公主权势大,不怕皇上怪罪。 她做了再多过分的事,皇上还不是没有真正怪责过她。 光凭这一点,长公主就没什么好避的。 外头那么多百姓看在眼里,早就议论纷纷,消息也已经传进宫里去。 皇上摔了好几盏茶碗,脸色铁青。 “她为什么就不能省点事,为何处处要与魏玄作对,连他的妻子都不放过。” “皇上息怒,龙体要紧。” “刘公公,你立刻去长公主府看看情况,长公主将卫国公夫人带回长公主府,魏玄不会善罢甘休,别把事情闹大了。” “尊旨。” * “魏玄,你别冲动,先让我来。”花陌一路上说了好几回,就怕魏玄一冲动,一出手,他还有什么好玩的。 魏玄冷漠着脸,挑眉看了他一眼。 “你想玩什么?” 花陌满脸兴味。 “那如慧郡主是我给弄傻的,现在当然由我去治啊,这京城里里外外的,我也玩够了,等治好了如慧郡主,我也就要离开京城。” 花陌这个治好,可不一定是字面上的治好。 他就是想去长公主府玩玩罢了。 一个什么都不怕的人,自然什么地方都敢去,便是长公主这样的人,他也能在她跟前任意妄为。 “别胡来,长公主的手段,可不正道,一旦让她发现是你动的手,怎么死的都不知道。”魏玄道。 他的语气随意,倒不是真的觉得花陌会死。 “那就来吧,我正愁闲着无聊。”花陌果真是一点也不怕,他有医术在手怕什么,随常人,根本就不能轻易近他的身。 “放心,长公主府对你做的那些过份的事,我帮你报仇。”说着,花陌一脸兴致勃勃的,“当初不是长公主下药让你和富然成了?怎么样?要不要也给长公主下药。” “下药做什么?祸害别人吗?”魏玄从未想过这样报复他长公主。 “那就给如慧下毒。” “没有男人愿意娶如慧,你这是在给她寻夫家。” 花陌想想也是,早前也听说了,如慧任性骄纵,嫁过一回,她那前一个丈夫,可是脱了一层皮,才彻底脱身的。 听说,这小命差点就没了。 “那岂不是不好玩了?”花陌双手一摊,“既然不好玩,那我不去了。” 魏玄直接不理会他。 不过,花陌还是跟着去了。 长公主府外围着不少百姓,等着瞧热闹,时不时地有人过来赶人。 赶走一波,过一会,又会再来一波。 所以,一天下来,外头是不缺人的。 魏玄到时,长公主府的人倒是不敢拦。 魏玄在长公主府的名声是上回听戏时刷新的,一出手就是六名暗卫。 门房那些人,身后实在一般,莫说是六名,就是六十个也拦不住魏玄。 门房不敢有片刻耽搁,立刻命人入内禀报长公主。 “顺便告知长公主,花神医也来了。” 此话一出,门房的态度就更加恭敬了。 他们看向一旁的花陌。 身上的衣衫也换了,一袭雪白长衫,一头乌黑的发只是简单地束在脑后,皮肤白皙,一看就是个翩翩佳公子。 不过他的眼神与一般人不太一样。 笑着不说话时,让人想起蛇。 有一种冰冷,随时能置人于死地的感觉。 一点也不符合他神医的身份。 长公主一听魏玄来,正要发怒,随即听说花神医也一并来了,她立刻命人将花陌和魏玄请进去。 并且,让人将如慧也带出来。 只要花陌能将如慧治好,她暂时可以网开一面。 “爷,人已经找到了,都关在一处,任由如慧的任性打骂。”高免悄悄来报。 魏玄点头。 “暗处盯着,莫让她们再吃亏。” “是。” 长公主一袭华服,贵气十足的在首座上。 见了魏玄,只是淡淡一眼。 眼中有气。 目光落在花陌的身上。 “你是花神医?”显然,她还不太相信,花陌今日的扮相,不太符合神医的名头。 花陌转个了圈,对自己今日飘逸的扮相还挺自信的。 “怎么?花某长得不像?” 长公主面色冷了几分。 “本宫命人到处寻你,既然你一直在京城,为何不见现身,是想耍着本宫团团转,好玩吗?” 啪,的一声,长公主重重拍了茶几。 花陌可是丝毫不惧。 “花某素来随意惯了,倒是不知长公主在四处找我,长公主不是正在四处寻名医吗?花某倒是不认为自己是个名医,自然也就不会来长公主府,若不是这回长公主指名要见花某,花某还真不会来。” 花陌也不需要长公主请,直接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还不忘拉着魏玄一块坐。 “长公主这是绑了魏家的人,过来威胁魏玄,也要找到花某?说起来,倒是花某的不是,连累了魏夫人,连同她好不容易开的铺子也砸了。” “长公主好大的威啊,富然开铺子,一切合法合规,长公主说砸就给砸了,还将人带回长公主府,莫非,这天下,已经由不得皇上做主,全凭长公主喜怒而行?” 魏玄冷冰冰的道。 长公主咬牙听着。 “富然算个什么东西,也配让本宫费尽心思,不过是个不识趣的玩意,在本宫面前摆不正自己的位置。” 她自动忽略了魏玄说的话。 “花神医,你既然出现,就别再走了,如慧郡主的病,你一定要治好,否则,传了出去,你也别再顶着神医的名号行走世间。” 此话带着浓浓的威胁之意。 若是花陌治不好如慧,他就别想以神医名头行医。 更深一点,他是别想行医。 能留条小命走得出长公主府,已经是莫大的幸运。 旁的大夫,如今可是一个比一个更狠的。 手断的,身残的,一不小心丢命的。 没有人敢对长公主府抱怨。 “治病不过是小事,花某也不执着神医的名头,那都是别人给的,要不要的,无所谓。” 第286章 出手了 长公主让如慧可以随便对富然和其他人做什么。 如慧如今疯疯颠颠的,在她身边侍候的都是些会武的人,不是为了保护身在长公主府的她。 而在必要之时,能够护住自己的性命。 如慧找回来时,还是如常的那些丫环嬷嬷侍候着,可她一疯起来,院子里的人是死了一个又一个。 长公主也怕事情闹得太大,这才不得不挑选一批身手不错的人护着。 她倒不是怕如慧杀人,下人于她而言就是贱命一条,一点也不值钱。 不过—— 长公主府的还需要颜面。 富然原本就被保护得好好的,可谁知道如慧疯归疯,她尽然还认得富然。 甚至,对富然是满心的杀意。 一见富然之后,就一心一意要杀富然。 其他人不敢闪躲,挡在身前,巧儿受了伤,钱武受了伤,连魏琳都受了伤—— 富然身上也有大小不一的伤。 长公主府的手段,已经比以前还要黑暗得多。 或许,富然当时只是个二等丫环,很多黑暗的手段,她根本就不够格看到。 富然的肩傍被扎了一个窟窿,巧儿替她简单的包扎过。 他们被关在一个笼子里,这笼子是长公主用玄铁特制的。 寻常高手,也打不开这玄铁的牢笼。 如慧便在笼子外头,用各种武器,对着笼内的人动手。 他们就像是动物一般被虐待。 长公主此举实在是歹毒。 下人过来找如慧也不敢入院,只敢通禀。 让会武的护卫,将如慧带出来。 如慧手上执着长剑,正戳人玩儿。 钱武被戳了好几处。 他只能闪躲,为夫人挡剑,但不能还手。 一旦还手,笼子外的人就会想到更歹毒的法子来对付他们。 他们才来长公主府这么短的时间,一个个都受了伤。 若是时间再长些,只怕,他们的小命是真的不保了。 如慧突然被带走了。 “听到了吗?他们说有人来了,是二哥来了吗?”魏琳眼眶红红的,已经哭了一阵。 她这辈子就没受过这么大的罪。 突然,有一物朝着钱武袭来。 钱武接住。 是一枚石头,石头外包裹着一张纸条。 钱武打开纸条,上面只有一句话,简单明了。 稳住,马上接你们出去。 钱武心头一松。 看来是主子来了。 他将纸条交给富然。 “夫人,定是国公爷来了,瞧,让我们稳住,只要再等等,国公爷就能将我们全都救出去了。” 富然看到了。 上头的还有些眼熟。 是高免的字。 “二哥真的来了就好,可他怎么还不出现,是不是长公主不让他进来,长公主府实在是太过嚣张跋扈,不把人命放在眼里,皇上若是不重罚,我不同意。” 魏琳低吼着。 “那么多老百姓都看到了,长公主这就是纯纯的欺负我们,我们也是人,皇上若是不给个说法,我定要去宫里敲登闻鼓。” “你先别着急。”富然肩上一阵阵的痛,伤口的血暂时止住了,可伤口并没有上药。 “我怎么能不急,咱们才进来多长时间,就被虐成这样,你还受伤了。”魏琳被划破了衣服,是富然拉了她一把,她才避过一剑。 “放心,魏玄一定会为我们讨回公道的。” 如慧被架到前头,她嘴里还叫嚣着,杀了她们,杀了她们—— 她手上的剑已经被夺下了,否则,护卫们根本就不敢接近她。 告近她,是连自己人都要砍的。 “娘,娘,他们欺负我。”一见长公主,如慧便孩子似的飞扑过去,长公主眼里满是隐忍。 “好了好了,你也玩了一阵,现在有大夫给你治病,等你病好了,想怎么玩就怎么玩。”长公主安抚道。 如慧这才高兴的点头。 “好,病好了,我就不吃苦药,我要杀了她们。” 她口中完全不停的说着打打杀杀,一点不把人命放在眼里。 魏玄的脸色已变。 “高免。” “是。” 高免现身。 “立刻去看清,夫人和小姐,还有其他人,可有受伤。”他沉声道。 高免已经查看过,只是刚才不便说明罢了。 “回主子,夫人受伤了,其他人身上多少都有伤,长公主将他们关在笼子里,由着如慧郡主随意打杀。”高免回道。 魏玄黑眸越发冷戾。 “长公主,我的人,你倒是舍得随意打杀。” 他的目光落在如慧身上,就像是看个死人一般。 长公主心头一跳。 魏玄的模样,她也有些害怕。 “你想做什么?魏玄,莫要以为你可以在本宫的府里胡作非为,当初如慧就是因魏家出的事,是魏家害她成了现在这个鬼样子,你们以为弄点手段,就可以撇得一干二净,告诉你,本宫不许。” 长公主亦起身,气势不输人。 “你动了本宫的女儿,本宫便是杀了你的女人,那也是合情合理,当初要不是富然和你妹妹,你大嫂冲撞如慧,你们害了她——,她若是治不好,本宫与你们绝不罢休。” 长公主直接将话挑明了。 可她的话才落,发现刚刚还在她身边的如慧不见了。 不知何时,魏玄尽从她面前将如慧抓了去。 一手牢牢锁住如慧细嫩的脖子,将她高高挂起。 如慧的脚已经离了地。 她被扣得死死的,呼吸困难。 “放,放开——。” “长公主动了我的人,那魏玄动的人,也算礼尚往来,高免——。” “在。” “去把夫人,大小姐带出来。” “是。” 高免立刻带着人去了。 如慧还在魏玄的手上,垂死挣扎着。 脸已经憋得红通通的。 “魏玄,你放开如慧。”长公主尖叫,“你尽敢当着本宫的面伤害她,放手。” “来人,你们都是死人吗?” 长公主的声音吓醒了护卫们,刚才,他们是被吓到了。 魏玄的身手,不是寻常人可比。 刚才,他如鬼魅一般。 可长公主开了口,他们就是硬着头皮也要上的。 一群人将魏玄团团围住。 魏玄身形半点未动。 一旁的花陌,甚至还有闲情在喝茶。 “魏玄,要出手,就直接弄死,我可不想多救一个人。”花陌懒洋洋的道。 第287章 用异人 “魏玄,莫怪本宫没有提前警告你,你胆敢杀我长公主府一人,富然这条命,你就别想要回去。” 长公主高傲的扬起下巴,富然已经在长公主府,她是不会轻易放过的。 便是魏玄也是一样。 她将富然带回长公主府就知道魏玄会来救他。 上回让她折损了六名暗卫,甚至在此之前,她在他身上已经损了五十余精锐暗卫,同样的事情,她绝不允许一而再,再而三。 长公主府的话音刚落。 便有一人悄无声息的躺在地上,身首异处。 那人身上穿的是长公主府的服鉓,显然就是长公主的人。 长公主震怒。 “魏玄,今天,不止是富然,你也休想踏出长公主府一步。” 长公主一声令下。 凭空多了数十黑衣人。 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与寻常护卫全然两样,他们的又目皆泛着赤色。 花陌一瞧,这情形可不简单。 “他们不是大月人士。”花陌见多识广,一眼就看出,这些人是来自大月东边的一个神秘的部族,名叫他猎火族,整个族群并没有多少人,撑死不过一万余人。 但猎火族一直不曾被周边国家给吞并,他们依旧好好的生活在玄都山。 正因玄都山出产赤石,可炼制武器,还能成药。 这些人手上拿着的便是赤石所炼的赤石剑,他们的眼中泛着赤色,也正因为服用了赤石散。 那是一种可以让他们的体力瞬间飙升十余倍的药粉。 世上有许多人想要追寻此物,但,玄都山不是一般人能上的。 也曾有大国想要夺下玄都山,拿下赤石。 可几番抢夺,不但没有得抢到玄都山,反倒是损兵折将。 最终玄都山依旧是玄都山,那些打过玄都山的人最终只能他默默的退回去。 玄都山的猎火族基本上是自给自足,但因山上产赤石,族中之人,想要改善生活,便让卖出赤石,换取物资。 各国权贵都买过玄都山的赤石。 有人更是以赤石喂养将士,到处打仗。 但赤石的反应太大,若非猎火族人,食赤石散,爆发了自身所有力气,最终力歇而亡。 此物各国已经禁了。 正因为禁用赤石散,倒是让猎火族少了收入可以换物资。 没想到,他们尽出了玄都山。 “长公主果真好手段,连猎火族人都能请过来,魏玄,他们可不是寻常人,不容易对付,你最好别硬碰硬。”花陌提醒。 他知道魏玄的实力强悍,可遇上不怕死,不知死的猎火族人,还是已经服用过赤石散的,那便是拿命来拼。 花陌觉得没有必要。 可魏玄丝毫没有将这些人放在眼里。 “长公主,赤石散,乃是禁品,你身为皇家公主,尽私自用违禁品,更是收买了猎火族人,此行此举,便是在皇上面前,也无法狡辩。” 魏玄手上,现出软剑。 花陌识趣的后退,要退个安全的位置。 他是个大夫,武术方面——,也就那样,逃命可以,真与这帮人对上,他怕是讨不了好处。 他可使毒,可服用过赤石散的人,基本等于是个木头人,不知痛,直至拼尽生命的最后一刻。 这些猎火族人的出玄都山出生,自小便会服用少量赤石散,他们能抵挡得住。 也正因为能抵挡得了赤石散,别的毒药对他们而言,效用也不算大。 以他们现在的爆发力,只怕,没有多少机会可以在他们身上下毒。 “杀了他。”长公主带着如慧后退,其他人将魏玄围在其中。 他们没有为难花陌,是因为长公主没有下令。 花陌是神医,他的命还得留着。 只要他活得好好的,才能治如慧。 若是他不想治,或是治不好,到时,再杀了也不迟。 花陌数了数,一共三十人,全都服用了赤石散。 眼中无一人不红。 但他们的情绪非常的稳定,没有燥动。 可见,玄都山对猎火族人的影响,的确是异于常人。 他暗中盯寻找对方的死穴。 只是头一回真正与猎火族人面对面,花陌也不确定,常人的死穴是不是他们的死穴。 无论是与不是,都要试一试。 否则,魏玄一人,怕是无法应付。 高免带着人去救富然他们。 若是那边没有猎火族人,倒是难不倒高免等人。 若有—— 那也是万分凶险。 激战,眨眼之间而起。 三十余人,围攻一人。 场面瞬息万变,让人眼花。 长公主寻了一处安全之处,她谅魏玄也不敢对她如何。 让人先把如慧带下去。 今日,是魏玄自己找上门的,她便要趁此机会,了结了魏玄。 回头便是皇上责怪下来,罚她些什么也无所谓。 她依旧是大月的长公主。 魏玄的身体已经完全恢复了。 他的体力也很好,只是,比起服用过赤石散的猎火族人,他只是凡人之躯。 长公主得意万分。 “魏玄,今日本宫看你如何逃出生天。” 这些猎火族人的确是她耗费许多心思和金钱请来的。 但,谁又能证明是她请的。 一旦魏玄身死,她会与猎火族人撇清关系,让他们快速离开大月,回到玄都山上。 刘公公带着人匆匆赶至,就看到了这一出。 吓得差点当场就去世了。 “怎么回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刘公公脸色发白,若是卫国公真的死在长公主府,他回宫如何向皇上交代。 “哟,这位公公,你来得不太巧啊,要是早点来,带着皇上的圣旨,说不定还能平息一下战火,现在不成,双方必定是要死一方了。”花陌眯着眼道。 他伸手弹指,手中银针出,连着三针,分别扎了三个人。 可那三人,分明银针都没入身体,他们依旧直挺挺的站着,并未影响他们的行动。 花陌顿悟了。 他们已经不是常人。 “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啊。”刘公公原地打转,“来人,快来人,立刻去把巡城营的人请过来,务必要阻止——。” “想什么呢,巡城营的人来了,只会死伤更多。”花陌可不觉得巡城营的人能打得过任何一方,来了也无用,“我劝你快点把长公主给挟持了,以长公主要协,让他们住手。” 第288章 大场面 刘公公哪敢挟持长公主,只能求长公主高抬贵手。 可别真的让卫国公死在长公主府。 如今虽说天下大定,可周边也有不少国家野心外漏,只要有一丝可能,都会想方设法对沾点便宜。 大月有卫国公守着,卫国公的名头在与大梁一战中,已经声名显赫。 没有人敢对质疑魏玄的战鬼的能耐。 只要有魏玄在,有心之人不敢乱动。 一旦魏玄身死—— 那些人必定是蠢蠢欲动。 皇上若失去卫国公,那便失去天下安定。 “长公主,请让他们停手吧——。”刘公公都刚挪到长公主面前,便见长公主面色惨白,双目爆瞪,不敢置信的看着那一地躺平的人。 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 三十名猎火族人,无一幸免,全都被魏玄杀了。 富然被高免等人解救出来,看到的便是一个全身是血的血人,若不是那双眼,她都不敢确定那人是魏玄。 他全身浴血—— 她心像是被一只手狠狠的抓住,无法呼吸。 “魏玄,魏玄——。”她小心翼翼的上前,不敢碰触他,她不知道他伤成什么样,她身上还有伤,她肩上的窟窿还在,可此时她一点也感受不到伤口的伤。 她只觉得心好痛啊。 上一回在南湘,他还没有现在这样,就已经伤得那么重,这一次,他会不会活不了。 “快找大夫来,快啊,高免,快去找花陌,只有他能救。” 富然惊叫着。 魏琳看到一身血的魏玄,一时受不住打击,直接倒下了。 巧儿将魏琳拉住。 魏玄力乏。 他凭一己之力战三十名猎火族人,他费了力气,这三十人,足可抵三百人来用。 他若是不费力,必定无法战胜。 “魏玄,你看看我,看看我,还认不认得我?”富然见他一动不动的,只敢轻轻的碰碰他,而后,扶着他,抱住他。 “长公主怎可以如此过份,她是真的要你的命,我要杀了她——。” 若是长公主害得无忧没了爹,害得卫国公府没了魏玄,她拼尽一切,也要和长公主拼了。 心中的怒火已经涨到最高。 “别动。”魏玄轻轻压在她的身上,“让我靠一会。” 听他这么说,富然一动都不敢动,让他靠着。 花陌已经过来,伸手拉过魏玄的手,搭上他的脉。 片刻后,他缓缓的舒出一口气。 幸好—— 只是看着可怕,他也的确受了伤,便这点伤,不至死。 而且,对于魏玄来说,这点伤都不值得一提。 外伤几日便能好,内伤慢慢调养,也会好。 这一次,没有被下毒,倒是不幸中的万幸。 “富然,你放心,他没事,只是累了。”花陌道。 富然不敢置信的眨了眨眼。 “真的?可他身上的血——。” “那是别人的。”魏玄道,深吸一口气,丢了手上的软剑,他缓缓直起身。 避在一旁的长公主还没有反应过来。 她不敢相信,那可是猎火族人,那可是生活在玄都山上纯纯的猎火族人,他们还服用了赤石散,那就是武器。 为何魏玄能够战胜? 以一敌三十,他是如何能战胜的。 长公主完全不敢相信。 “幸好,幸好,卫国公无事。”刘公公擦了擦额上的汗。 万幸卫国公没事,否则,皇上震怒之下,他们这些人,是首当其冲的。 “长公主,事态到了这一步,咱们可要进宫如实禀明皇上,这帮人都是猎火族人,服的是禁药,长公主这是明知故犯。”刘公公难得敢这么说长公主。 长公主没想到魏玄能够杀了猎火族人。 她本要灭了他的。 她却活着。 看来,亲自杀他这条路是走不通了。 “来人,清理干净。” 瞬间,长公主恢复冷静,命人将猎火族人的尸体一一清理干净。 长公主府容不得血腥。 “刘公公,你想在皇上面前说什么?”长公主阴森的道:“这些人与本宫有何关系,不过是魏玄的私愁,他们是冲着魏玄来的,恰巧在本宫的公主府内生事,惊扰了本宫,本该问罪魏玄。” 刘公公一怔。 没想到长公主已经想好要颠倒黑白。 “长公主,这事万万不能对圣上隐瞒。”人家卫国公也不会答应的。 “那又如何?”长公主又高傲的抬起下巴。 只要她不认。 谁又能将她如何。 “长公主,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将他们远从玄都山请出来,一路上都是痕迹,你又如何可能灭了证据,以为他们死了,你就可以高枕无忧了吗?” 富然当真是出奇的愤怒。 长公主无缘无故的抓了她们虐待,还要杀魏玄。 “纵使长公主手眼通天——,不,长公主也没那么长的手可以遮天,否则,今日死的就是我们。” 富然故意嘲讽。 果然,长公主怒了。 “好你个贱婢,谁给你的胆子,敢如此与本宫说话,来人,掌嘴。” 可没有人敢上前。 此时的魏玄,犹如地狱恶鬼重返人间。 谁会想不开的去送死。 没一人敢上前,长公主更气了,她尽亲自上前,要掌富然的嘴。 举起的手,尚未落下。 长公主只觉得一阵风来,一阵痛。 不知何时,魏玄的软剑又重回到他的手中。 他目色冷厉,戾气浓烈。 瞬息之前,就在长公主的手要落在富然的脸上,她的小拇指被魏玄的软剑削了下来。 顿时,血流如柱。 初时不觉得痛,待长公主意识到自己的手指被断。 她的惊恐达到了极点。 “魏玄,你胆敢伤本宫。” 富然也吓了一跳。 她本是想要抓住长公主的手,绝对不给她机会落在自己的脸上。 以前她受气,是因为实在没法子。 现在她不想受气,因为知道受气也无用。 “来人,给本宫杀了他,杀了他——。”长公主惊恐的坐在地上,身上也沾上了无尽的血迹。 “快,去请大夫。”秋嬷嬷嘶吼着。 长公主已经吓昏过去了。 饶是见过再多的世面,那些伤并不在她的身上,她可以冷眼旁观。 可她断了一指,生生的吓昏了。 刘公公差点也要两眼一闭,直接过去。 卫国公断了长公主一指,这让他如何在圣上面前回禀。 “快,快来人,找太医——,不,花神医,你快替长公主治一治。” 花陌双手一摊。 “那可不行,长公主太娇贵,治不了。” 第289章 硬缝啊 花了大半天的时间,暂时将长公主府给收拾妥当了。 刘公公请了太医过来,魏玄带着所有人回了卫国公府。 刘公公匆匆入宫向皇上禀明了情况。 “皇上,这一回,也不能说是卫国公的错,长公主尽找了玄都山上的猎火族人,他们都服用了赤石散,那可是禁药,若是让世人知道长公主这么做,该如何评论皇家。” 刘公公也是为了皇室着想。 替皇上分忧。 皇上阴沉着脸。 “皇姐的确是越来越没有分寸,那些人当真被魏玄所杀?”皇上未在现场,光是听说就知道场面是何等的混乱惨烈。 皇姐当真是肆无忌惮,这是要灭了魏玄。 她可知道,魏玄于大月是何等的重要。 毁了魏玄,就是毁掉大月的安危,大月边上的大小国都盯着大月这块肥肉,当初大月国内混乱,他初登基时,边关被啃了不少。 到现在为止,还有些地方归了外族。 这也是大月的耻辱。 “是啊,当时老奴在场,卫国公神勇,以一人敌几十猎火族人,胶着之下,老奴也担心万一卫国公不是对手,伤了残了,那可怎么是好,万幸,卫国公身手无人能敌,那几十猎火族人,全都败在卫国公的手上。” 刘公公当时就看呆了。 传闻果真是真的。 卫国公的神勇,可不止是在边关战场上可见。 “长公主欲害卫国公与卫国公夫人,卫国公大怒之下,砍下长公主一截手指。”他刘公公暗暗观察皇上的脸色。 皇上是要保住卫国公的。 但,那可是长公主的手指。 “长公主大怒,一定要卫国公用以命赔偿。”刘公公不知如何是好。 “老奴只能暂时安抚长公主,待她养好手上的伤,再由皇上定夺。” 他一个公公,再受皇上宠信,又能如何。 这事他可做不了决定。 皇上沉默片刻,静静坐下。 皇姐少了一枚手指,于她而言就是天蹋下来了,若是不给她一个说法,她定不是善罢甘休。 “罢了,皇姐越来越过份,刘公公,立刻让人备上等补品,朕要亲自去一趟卫国公府。”皇上略一沉凝,又道:“备两份吧。” 长公主府,他也是要去的。 “是,老奴这就去准备。” * 富然的伤有花陌,不算大事。 花陌帮她止了血,包扎了伤口,其他人的伤也都一一处理了。 魏玄全身都是血,也不知道他身上伤了几处。 回府之后,已经洗了好几桶水,才将身上的血腥味洗得差不多。 换上干净的衣服,由着花陌替他检查。 他身上也有大小不一的伤,虽不致命,但也很可怕。 背上两道见骨的伤,是沐浴之时才发现的。 手臂上各有两处。 他尽是连眉头都不皱一下。 “你是觉得那血不是你的,你就不知道痛?啧啧,魏玄,你是不是已经丧失了痛觉。”花陌一边帮他处理伤口一边笑道。 只是外伤,内伤不算重。 所以,花陌的神情十分的随意,仿若这不是过擦破了点皮。 富然在另一个房间处理完伤口,换了干净的衣服过来,就看到魏玄后背那两道见骨的伤口。 她心一下就提起来了。 她也受伤了,肩膀被捅了一个洞,见了血肉,可也只有一个伤口,没那么深,那么长,可已经很痛很痛了。 本来还想让花陌给她上点麻药的。 花陌不给上。 说痛点好得快。 她完全无语了,不过,他是大夫,他说了算。 可魏玄这模样—— “花陌,你不能再小气了,快给他上麻药。”富然看得鼻头直发酸,老天爷,伤成这样,他从长公主府回卫国公府,尽然一声不哼,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他是怎么忍下来的。 “魏玄,你伤成这样为什么不说,早在长公主府就应该先处理伤口,怎么可以等到现在,万一失血过多,你会死的。” 他再厉害,也是个人啊。 是个人就会死。 他就真的不怕死吗? “别担心,我已经封穴止血,那些血,确实不是我的。”魏玄道。 不过是受点外伤,不算什么。 但—— 除了上次中毒之外,这一次所受的伤,也的确是算重的。 猎火族人的确是不同寻常。 他们在食用赤石散后,力气异于常人,若不是他—— 只怕当真要让长公主给得逞了。 “就是,他说的话,你该听了吧,不是我小气,一点麻药还是给得起的,他自己给自己封穴止血了,那么一点外伤,对他来说,都不算事。” 花陌气定神闲的为魏玄处理伤口。 虽说是止了血,可也不是一滴血都不流。 魏玄的背上已经沾上了一层薄薄的血。 花陌拿着纱布帮他擦了,眉头都不皱一下。 仿佛,那只是魏玄的汗水一般。 “花陌,你快一点,处理伤口又不是绣花,你这样磨磨蹭蹭的,到底会不会啊?”富然瞧着花陌的样子太随意。 她是越看越急。 谁知花陌翻了个白眼。 “魏玄,看你家夫人倒是对我手指划脚起来了,小心我真的撂挑子不干了。” 魏玄不语,伸手拉过富然。 “你的伤怎么样了?我看看。” 富然摇了摇头。 伤在肩上,现在已经换了衣服,要看不方便。 “跟你比起来,我这都是小伤,你沐浴时,花陌已经帮我处理过了。” 魏玄可不管这些,直接将她拉过来,亲自拉下衣服,看了一眼。 伤口的确是处理了。 “别乱动,伤口容易裂开,你在一旁坐着。” 富然不坐,就在一旁看着,像个监工似的。 花陌又翻起了白眼。 “我说魏夫人,你是护着你家相公,可也不能不相信我的招牌,我花神医的招牌多响亮,你还质疑。” 就在富然的眼皮子底下。 花陌拿针了。 然后,开始缝伤口。 “你不打麻药吗?”富然震惊的眼都快瞪出来了,他就这样干缝,那可是人肉啊,不是一块破布。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没打麻药。”花陌连看都不看她一下,“再说,麻药不是打的,抹一抹,喝一碗,那都是麻药,你说要往哪打?” 呃—— 富然咬了咬唇。 第290章 该有多痛 她只是下意识的说出来,麻药口服也没问题,她来这里是没看到魏玄口服任何东西,说不定早前就已经喝过药。 这才没有感觉。 “已经喝过麻药就好。” “他没喝。”花陌是逗她的。 “你以为魏玄是何人,生生缝针,他是一点感觉都没有,何必喝药,放心,我动作很快。”花陌的动作的确很快,已经缝了一处。 还有另一处。 “魏玄这人的可怕之处,就是他可以忽视自己的痛觉,瞧,他额上已经出汗了,衣服都快被汗湿,他也可以面无表情,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得到的。” 花陌当大夫这么多年,遇上的病人没有上万,也有上千。 见的人太多,魏玄却是头一号。 这样的人,世间少有。 若不是他还会冒汗,当真是让人误以为他是一点感觉都没有。 战鬼之名,实至名归。 魏玄见富然的眉头已经锁得紧紧的,眼里担忧都快溢出来,他有些不悦。 “花陌,你就闭不上你那张嘴?” “长嘴就是为了说话,我为什么要闭上。”花陌可不怕他。 花陌眼未移开半分,手上动作很快,就像是缝一块破布一样。 富然要强忍着才能让自己镇定下来继续看。 “别看。”魏玄拉着她坐在他身前。 他的胸膛可以挡住身后的一切。 空气里飘着淡淡的血腥味。 这血,当真是他的。 “对对对,不看就对了,干嘛要看,看了还不是一样痛。” 花陌闲话一句。 富然知道这个过程是一定要继续的,他不可能不缝针,否则,伤口难以痊愈,这个世道,一旦伤口感染,是极有可能会死人的。 就算是花陌,他可以治病,难道还能跟阎王爷抢人不成。 “只要缝上了,伤口会很快恢复的,魏玄,你要是痛,就咬着吧。”她伸出自己的手,那针生生扎进肉里的感觉,她连想都不敢想。 魏玄轻笑一声。 将她的手握在掌中。 这只小手,当真要让他咬着,他能咬将她的骨肉全都咬断。 “富然,我很痛,但我能忍住。” 他不是完全丧失了痛觉。 是知道就算喊痛也无济于事。 麻药会影响他的恢复,他可以承受,便不会打麻烦。 以前亦是如此。 再且,麻药也不一定全都有效用。 用的次数多了,慢慢的,要不停加重剂量。 花陌很久之前就告诉过他,若是他以后会常受伤,那么,一点小伤就不要用麻药。 否则,一旦用的次数和药量多了,以后受了重伤,寻常的药量对他无用。 过重的药量,会直接损毁他的身体。 他是为了以后,强忍着。 富然握住他的手,眼里有诸多的心疼和不忍。 嘴上不停的催促着花陌能够快一点。 “好好好,马上好。”花陌嘴上说着,手上也没停,“就差一个漂亮的蝴蝶结。” 这人当真是不正经。 这样的场面,还能说出这样的话。 “好了。” 花陌缝好了伤口,煎断了线,再将伤口消毒处理,用纱布包裹上。 绕着他的胸前,绕了一圈又一圈,包得扎扎实实的。 血,止住了。 白色的纱布不再溢出血。 “这几日小心点,伤口不要碰到水,最好是不要碰它,我每天会过来帮你换药,这样的伤,一两日好不了。” “你可是神医,时间长了还不好,岂不是砸了你的招牌。”富然忍不住呛他。 谁知花陌一点也不接招。 “怎么?我是神医就可以让他一瞬间把肉长出来?我再神医,我也是个凡人,七天,七天就够了,伤口不会再痛。” 他用的伤药,那都是有钱也买不到的。 不是魏玄这样的交情,他是绝对不会拿出来的。 “这笔帐,你们可得好好记得,钱我就不要,人情可得牢记,总有一天,得还给我。”花陌道。 他还真记帐。 富然有些无语,不过,的确是多亏了他。 否则,魏玄中毒那一回,就怕熬不过来了。 “行行行,以后你想要讨什么人情,只要我们做得到的,一定还给你。” 人情,也比人命贵重。 “我扶你到床上休息。”富然要扶他,被魏玄制止了。 “你身上也有伤,别乱动,小心伤口裂开。”魏玄道。 高免过来扶的。 魏玄坐在床上,脸色比以往更白了些。 富然告诉他,其他人都已经安置好了。 受了伤的都治了,魏琳昏过去也已经醒了。 只是一直哭。 还是花陌在她面前确保魏玄还活得好好的,她这才缓过来。 过一会,她就会过来看望魏玄。 魏玄没说什么。 “皇上来。”金照入内禀报。 “皇上只带了刘公公了几名随身护卫,送了些补品过来,并未大张旗鼓,老夫人得知,已经迎接圣上。” 金照如实禀报。 为免老夫人担心,入府之时,直接让下人别让老夫人知晓。 所以,老夫人还不知道魏玄受了这么重的伤。 正厅。 老夫人恭迎皇上。 “老夫人请起,朕此番前来,不为别的事,魏卿受了伤,朕来看看,他如今是否安好。” 魏老夫人心头一提。 魏玄受了伤? 她尽不知晓。 现在府里的事倒是样样都瞒着她了。 “魏玄受再重的伤,也不敢劳皇上惦记,皇上恩情,魏家感念于心。” “老夫人客气了,都是朕的皇姐过于任性,才让魏卿与夫人发生了这样的事,朕心有愧。”皇上感慨了两句,便要去看望魏玄。 魏老夫人自是不能拦着。 她亲自将人带往朝光院。 皇上见到了躺在床上,脸色惨白的魏玄。 富然还以为皇上是来兴师问罪的。 长公主断的那一只手指。 她来担着。 “皇上,若是要人抵命也好,问罪也罢,都是臣妇的错,还请皇上莫要怪罪魏玄。” 她已经先一步跪下求情。 “这是何意。”皇上示意刘公公将人扶起。 “看来,魏夫人是真的体贴魏卿,放心,朕此番前来不是为了来问罪的,刘公公已经将所有的事都告诉朕,当日情形,不怪魏卿,也不怪魏夫人。” 皇上让人将补品拿上来。 “长公主召了玄都山上的猎火族人,并赤石散一道出现,朕自会严查,严办,魏卿受了重伤,好好在府里休养。” 第291章 再生一个 “皇上,此事与臣有关,臣会派人一并协查。”魏玄语气平静的道。 皇上的神情微微一僵。 他身为一国之君,已经说了要派人详查,魏玄还提及另派人协查,这是不相信身为帝王的他。 不过—— 皇上还是允准了。 “好,你派人协同。” 皇上又说了些宽慰的话,这才离开。 魏家大半人出门恭送圣驾。 富然留在屋里陪着魏玄。 她还是有些不太明白。 “皇上即然说了要严查,你再派人去,皇上都有些不太高兴了。”富然瞧出来了,魏玄的眼里,有皇上的存在,但是,份量并不重。 “你是怕皇上偏向长公主,查出来的结果,是对长公主再一次的纵容。” 魏玄眸色微沉的看着她。 她分晰的不错。 片刻后,他淡淡一笑。 “皇上自己也清楚,他已经纵容长公主无数次,若是长此以往,他的江山也只有长公主一个人可以用,一旦到了那个份上,这天下,也未必是他的。” 魏玄的语气中难掩的嘲讽。 其中的深意,皇上不可能不知道。 正因为知道,所以,他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允许魏玄以各种方式与长公主为敌。 卫国公府与长公主府互为敌对,可以互相牵制,这对皇上而言,就是最好的局面。 他并不希望任何一方的势力突然做大。 “长公主的野心的确不小,以前我一直以为,她只是在大月朝中,可以为所欲为,现在才知道,她的手,已经伸得太长,长到连猎火族人都愿意为她所用。”富然不太了解国家大事。 但是—— 其中的深意,还是挺可怕的。 “好了,既然已经决定派人去协查,你就好好养伤,待伤养好了,你想做什么都可以,现在,别想太多。”富然让他躺下好好休息。 但他的伤在后背,躺着也是受罪。 他只能侧着,或是趴着。 这样的睡姿不能长久。 魏玄让富然上床陪她。 她在他的怀里可以支撑着他的体重,让他睡得安稳些。 富然肩上的伤泛着阵阵扯痛感,她能忍着。 魏玄轻拥她在怀。 “若是痛了,你告诉我,我可以为你封穴止痛。” 富然现在已经知道有这么好的法子了,但是,她想让伤口快些好。 “还是不要了,封穴止痛会让伤口恢复得慢一些。” “花陌说的话,也不是句句都能听的。”下一刻,他直接点穴封住了她的穴位,富然当时就觉得疼痛感消失了一半。 并不是完全没有感觉,微微的痛感还是有的。 但那是完全可以接受的范围。 “那你呢?”她发现这真好用,所以,根本就不需要麻药,只要封穴就可以了。 “我和你不同。”他只是皮肉伤,伤得再深,伤的也是皮和肉,她的位置可以封穴,他的却不行,“不过,也已经封住,并不算疼。” 他的语气听起来很是云淡风清,好似真的一点也不疼。 富然心头微动。 仔细看着他的脸色,他的眸中微微有些血丝,他杀光猎火族人的那一刻,他的眼都是通红的。 现在,已经好了许多。 她伸手抚上他的脸,魏玄眼眸微眯。 他没有开口,只是口色深沉的睁着她。 “以前我受苦时,一直觉得,这上天太不公平了,凭什么我出身就比别人低,就得受别人没受过的苦,凭什么我就要受你的磋磨。” 她的语气里没有抱怨,只是平淡的陈述。 当时,她心里是有怨的,可怨天怨地又能如何,上天不会派个天仙来救她于水火。 “现在才知道,你们的高高在上,也不是一开始就有的,也是经受了许多的磨难,一点一点累积起来的。” 人与人之间,最大的区别在于,有些人幸运的有了好的前人,创造了好的一切。 但若是后人不好好经营,再好的家世,也是会败下来的。 魏玄为了守住卫国公府,他也付出很多。 魏玄深吸一口气,心头微微扯动着。 他握着她的小手。 置于胸前。 “我岂能败了父兄的威名,卫国公府,也绝不能在我这一代败落。”他有自己的信念。 富然突然凑上前去,亲了他一记。 在他的额上,轻轻的,非常虔诚的。 “魏玄,你一定要好好的。” 魏玄眸色更深了。 将她轻轻地拥紧了些。 年少时,他性情并不好,随性,张扬—— 这些年一点一点的改变,有时,他也陷入痛苦之中,他肩上要背负的是父兄的仇恨,是大月边关百姓的性命。 是整个大月朝的起落。 他逼着自己一步一步往前走,如今,他的步伐稳键,内心深处,也时常会有空缺。 他一直不明白,那一处一直空缺的位置是属于什么的。 现在他知道了。 怀里的女人正一点一滴地补全了那一处空缺,让他的人生,更完整。 他从不是个重女色的,甚至觉得成不成亲,也是无关紧要。 便是一辈也没有女人又能如何,人的一生,有远重于娶妻生子之事。 后来,他循父母之命,娶了一个门当户对的,并不是他喜欢的,他本没有多余的喜好。 便那一桩婚事,到头来成了他的污点。 他更厌恶夫妻之事,已经不想娶妻。 父兄过世之后,母亲悲痛万分,希望他能娶妻,希望他能生下一儿半女,能承袭卫国公府。 莫让几代人所拼出来的卫国公府,就这么凋零了。 母亲怕死后无颜再见魏家的先祖,无颜见父亲。 他的唇,贴在她的耳边。 “富然,我们再生个孩子,可好?” 富然微微一颤。 他们有无忧了,她知道魏玄也很爱无忧,愿意给她这世间最美好的一切。 但,这世间的一切,有诸多的规矩。 “好,我们再生一个。” 不为别的。 她想从头到尾,心甘情愿地为他生下一个孩子,而不是被迫。 二人都无法选择的情况下,才有的孩子,尽管那也是他们的孩子。 “我们给无忧生下弟弟妹妹。”她想无忧会喜欢的。 魏玄轻笑。 “好,好——。”他一连说了几个好。 富然的心头直发软。 她知道他此时是高兴的。 第292章 窃国贼 魏玄虽提了想要再生一个孩子,却不是想要马上就生,无忧还小,等她再大一些,等富然的身体恢复的更好一些。 经此一事,三合记的铺子被砸得不成样子,又要重新装修,铺子门口贴了告示。 也不需要再大肆的宣扬,这件事,早就在京城传得沸沸扬扬的,连街尾的小孩子都知道了。 长公主派人打砸了卫国公夫人的铺子,还把卫国公夫人给抓走了。 长公主的恶名起了。 富然派人往说书人口袋里塞了点辛苦费,让他们在各大茶楼酒肆之中,好好的宣扬一下长公主的霸道。 以往百姓不明就理,觉得长公主是个高贵,端庄,并且仁善的长公主。 她为了皇上,付出了许久,为了百姓也做了很多事。 明面上,长公主府的确是施舍了些东西,但她是为了得到更多。 皇上去了长公主府,送了补品。 长公主要皇上立刻下旨杀了魏玄。 不单只杀了魏玄,她要卫国公府灭门。 不能有一个活口。 这恨意韬天,皇上骂了几句,愤怒的离开了长公主府。 一个不省心的皇姐,皇上对她已经快要不抱希望了。 他本来是想以长公主与卫国公相互制衡。 现在看来,天平早就不平,长公主这头已经失控。 继续发展下去,长公主只会自取灭亡。 皇上着令大理寺查此案,并让刑部协同,务必要查出长公主与猎火族还有没有其他的勾结。 甚至除了猎火族之外,其他部族有没有勾结。 皇上突然想起,之前长公主可是非常想要让如慧和亲大梁,要不是与那都发生了不太好的事,说不定,如今如今已经顺利的嫁到大梁。 接下来给大月的便是不可控的。 皇上额上起了一把冷汗。 多亏了魏玄把怜星找回来。 让怜星顺利的和亲大梁。 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来人。” “皇上,老奴在。” “派人盯着长公主府,朕要清楚知晓长公主接下来的一举一动。” “是。” * 七天。 魏玄在屋里呆了七天,这一年,他的时间大半都留在了朝光院。 不是中毒就是中剑,身上这一处伤,那一处伤的,让魏老夫人流了许多的泪。 魏老夫人的前半生可谓是顺风顺水。 她与老侯爷是两情相悦,夫妻二人成婚之后,感情一直很好,先后生下二子一女,子女也聪明。 可后来,老侯爷战死杀场。 长子战死杀场。 那一刻,她几乎要随他们一起去。 家中仅有的一子一女,撑起了卫国公府。 现在轮到了魏玄。 她心里时时恐慌。 她害怕突然有一日,又会有不好的消息冲着她来,一如当初有人向她禀报,老侯府没了,大公子没了—— 她已经承受不起了。 老夫人天天来朝光院陪着魏玄。 魏玄几番强调,他只是皮肉伤,并不碍事,可老夫人依旧固执的要守在儿子的身边。 花陌在魏老夫人跟前保证也没用。 七天,他早就可以下床了。 “娘,我的伤口真的愈合得很好,现在已经开始痒了。”魏玄由着富然扒开他的衣衫,将后背露出来,让魏老夫人可以看得清楚。 伤口的确已经愈合。 其他的伤口更小,恢复得更快。 之所以让魏玄在床上躺够七天,那也是魏老夫人要求的。 她的儿子才恢复没多久就遇上这样的事,简直进要了她的老命。 她要确何儿子无事。 花陌再一次强调,保证。 “老夫人,国公爷身强体健,真的已经恢复得很好,花某所用的药材,也是顶好的,加上皇上送来的补品,国公爷现在的身体怕是比我还要强壮。” 花陌与魏玄比起来,那是自愧不如的。 魏玄有天赋,且后天舍得拼。 他的身手,整个大月怕怕是也找不出第二个。 “娘,你就放心吧,修宁真的没事了。”富然也在一旁安抚着,“我天天盯着他,他恢复得很好。” 魏老夫人稍稍的放松了心情,但还是不准魏玄出门。 “你受了这么重的伤,一定要好好休养,别急着当差去,身体比什么都重要。” “知道了,娘。”魏玄应下。 魏老夫人这才甘愿回庆福院。 她的身体也在熬着,要不是花陌开了汤药,这会她也不能如此轻松在庆福院和朝光院来回的跑。 七日功夫,查到了些苗头。 魏玄的人已经找到线索,可以证明长公主是与何与玄都山扯上关系的。 猎火族人轻易不会被人收买。 不查不知道,一查的确是吓了一大跳。 长公主是许下重赏,这才让猎火族提共三十精锐供长公主差使。 除此之外,还送给长公主百余斤的赤石散。 赤石散是从赤石中提炼出来的,过程并不简单,份量也十分有限。 各国禁了之后,赤石散虽在各国民间依旧传播,但渠道隐秘,只有一小部份的人可以接触。 长公主手上,却掌握了百余斤,这样的份量,足以让一只军队暴起。 她想要做什么? “临近玄都山是越阳池,越阳池镇守的将领是长公主一手提拔了,听说长公主要将越阳池临近玄都山的一半割让给猎火族,成为猎火族的永久领地。” 所以,猎火族才甘愿献出这么多的赤石散和猎火族人供她差使。 “越阳池守将番旭,的确是长公主一手提拔的。”魏玄还记得此人。 此人年岁不大,但一路爬升得很快。 以武举人的身份入朝,后分到兵部,不到两年,直接外派,五年的时间,成了越阳池的总兵,掌越阳池所有兵马。 越阳池的城池虽不算巨大,可也不容小觑,一半,那也不是一点小地方。 长公主当真是胆大包天,已经开始割让大月的国土,将皇上全然蒙在谷里。 “一旦皇上知晓,怕是要翻天了。”高免道。 皇上迟早是会知道的。 皇上久居皇宫,很多事,都是被人刻意瞒下来了。 “把消息,送到皇上案上,让他清清楚楚的知道,长公主已经成了窃国贼。”魏玄吩咐。 第293章 另有盘算 皇上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若是旁人送来的,他一定不会信,必会认为是那人趁机诬陷皇姐。 当年皇姐拼尽一切扶持他夺下这天下之主的位置,纵使皇姐有野心,那也是想要拥有更多的权势。 她最清楚一旦将大月的国土出卖给了他人,并不能轻易地再讨回来。 那是叛国之举。 他纵使觉得皇姐过分,可一直认为皇姐断不会做出这样的举动。 如今,这些证据是魏玄派人送来的。 魏玄此人,是不屑于拿捏证据去诬陷他人。 此事,起码有八成真。 “来人。”皇上震怒。 “皇,皇上——。” “立刻让于剑南来见朕。” “是。” 皇上又着禁军统领胡有鱼去长公主府将长公主召进宫里。 长公主断指一事,皇上没有帮她,她已经气极。 皇上这会召她入宫,她自是以为,皇上要向她服软。 派了禁军统领过来请她,而非一个小小的太监。 长公主收拾一番还是进宫了。 面上依旧不豫,仍是要摆脸色给皇上看的。 否则,皇上不知道自己错在何处。 不帮自己的骨肉至亲,反倒向着外人。 “皇上,怎么又宣本宫入宫,难道还要指责本宫不成?”长公主见皇上,几乎是不施礼的,也无需赐座,自己便坐下了。 那模样,颇有几分傲然。 她没有正眼看皇上一眼,所以,并不知道今日的天元帝与往常是不一样的,那张脸,已经黑沉得不像样。 看向长公主的眼里,更是冒着无尽的冷然。 “皇姐,朕今日得到一则消息。”片刻之后,天元帝才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和的开口。 “哦?能有什么消息。”长公主的目光落她的断指上。 她的断指本来可以续上的。 都是魏玄过于歹毒,让她的伤口感染严重,到如今,断指已经完全死透,再也用不上了。 她在心里恨不得将魏玄杀上一百次,让他完全死透。 可若只杀他一个人,太便宜他了。 她的断指,她的如慧,必是让卫国公府上上下下都付出惨痛的代价。 “朕已经命人查猎火族的来历,皇姐不愿意明说,却不是不能查,朕的人已经查到越阳池番旭的头上,难道皇姐就想在朕面前说些什么?” 天元帝还是想给她一个机会。 只要她肯一五一十地说出来。 只要她肯悔过,看在过往的份上,他还是愿意原谅她,只给她一点小惩大戒。 可长公主根本就没有想过悔改。 “皇上如今耳根子倒是软到头了,什么话都敢信,怎么?是有人在其中挑拨,无故在本宫的身上强压罪名?” 长公主是不信皇上的人会这么快查到越阳池上去。 定是魏玄。 “是不是魏玄对你说了些什么,皇上——,魏玄身为卫国公,便只是一个臣子,你莫要太过宠信他,事事以他为主,这对大月朝没有任何好处。” 长公主已经后悔当初为何要扶这个没用的弟弟坐上皇位。 早知如此,当初,就该她自己上位。 “若无确凿的证据,谁说都没有用,皇姐,你当真还不悔改,你当真认为自己无错?”天元帝激动莫名,“朕已经派于剑南前去越阳池,番旭是你一手提拔的人,朕若当真查出点什么,便是皇姐,朕也绝不会轻饶。” 天元帝终于放下重话。 长公主何曾被这样对待过,她心凉了一片。 这个向来尊她敬她的弟弟已经变了样子,不再似从前。 既然如此,她凭什么还要一心一意为他护江山。 “好,本宫倒要瞧瞧,皇上能查出什么。” 长公主并没有着急出宫,而是到后宫坐了坐。 如今,皇上膝下有三名皇子。 都尚且年幼。 长公主在惠妃的宫里停留了半日。 惠妃不久之前,产下三皇子,如今也不过才五个月大。 惠妃之前不过是宫庭女官,家世背景极薄,没有母族可以依靠。 她凭的是皇上对她的好感,才快速晋级妃位。 天元帝却不知,惠妃能得他的垂青,其中也有长公主的手脚。 若无长公主一手扶持,惠妃岂能从一个宫中女官成了一个受宠的妃子。 惠妃有把柄握在长公主的手上。 “三皇子,当真长得天真可爱,有七分似他父皇。”长公主将三皇子抱在怀里。 惠妃在一旁胆战心惊的。 但脸上还是扬着勉强的笑。 “长公主说的是,多亏长公主抬爱,否则,今时今日,也没有我们娘俩什么事。” 长公主淡淡抬眸。 “你知道就好。” 她轻声嗤笑。 “本宫还当你已经忘记过往。” 惠妃呼吸一窒,眼神慌乱。 “长公主严重了,臣妾不敢忘,也不能忘。”她唯一仅有的弟弟,命拿捏在长公主的手里。 她如何敢妄动。 “那就好。”长公主和蔼的将三皇子交到嬷嬷手上,“惠妃,你产下三皇子,劳苦功高,如今大皇子体弱,二皇子也不过比三皇子早两个月出生,你可莫要错过这个大好的机会。” 惠妃心头疯狂地颤抖。 难道—— 难道长公主觉得她的孩儿有望得到储君之位? 惠妃太清楚皇上和长公主之前的姐弟情深。 在皇上的眼里,长公主完全不一样的存在,只要长公主一句话,说不定当真可以让她的孩子坐上那原本遥不可及的位置。 惠妃努力控制着自己浑身的颤抖。 “一切,皆有赖长公主。” “好,只要你乖乖听话,当初本宫能让皇上坐上皇位,以后,也能让你的三皇子坐上皇位。”长公主笑了。 让人胆寒的笑。 随后,长公主便出宫了。 惠妃的心情久久不能平息。 一旁的嬷嬷也惊喜交加。 “娘娘,有长公主的保证,咱们三皇子未来一定会是坐上皇位的那一个。” 她们这些宫人,便是太后的宫里人。 身份自然也能往上抬一抬。 谁知惠妃苦笑一下。 长公主突然来找她,突然说出这番话,断不可能是一时兴起。 说不定,她早有盘算。 皇上还年轻,短时间不可能让位,所以—— 她的三皇子才几个月大。 立储之事,还远着呢。 只怕,长公主是有更凶险的打算。 第294章 各有心思 魏玄的伤养得差不多了,但对外,依旧还是养伤。 他在家的日子无非就是早晚陪着魏老夫人。 白日里陪着无忧,晚上,陪着富然。 三合记的铺子已经重新开始装修,这一次十来天就能重新开业。 只是,开业头三天就遇上这样的事,于情于理,是不太吉利的。 魏琳请了道士上门,念经祈福。 保佑三合记在以后的日子能够一番风顺,财源广进。 其实开铺子赚不赚钱还是其次。 最重要的是别丧命。 整整一日,道长非常尽责,里里外外都祈福过。 有百姓过来瞧热闹。 大家伙也觉得此举十分有必要。 富然也深以为然。 以前她不信鬼神。 可她来了这个世界。 她还是信的,鬼神也好,因果也好。 不能因为自己没有遇到过就觉得它是不存在的。 万一就遇上了呢。 她在铺子里呆了半日,见识过道长的道行,不说灵不灵吧,还是挺像那么一回事的。 魏琳舍得,花了三百两给道观捐的。 道长也没含糊。 兰音没有去,她留在家里陪着魏念。 这件事发生之后,魏琳和富然也是有意识的保护兰音。 觉得她以后只负责在家里收分红就好了,根本就没有必要到三合记去。 三合记的生意打点,会有专门请过来的掌柜。 以后,富然和魏琳也不会时常露面。 只是偶尔去一趟。 账本会让人送来卫国公府,料想也不会有人敢在她们的眼皮底下动手脚。 除非不想要京城混了。 甚至离了京城,在别的地方也很难混下去。 三合记的福利待遇都挺好的。 富然上了马车,还听到街上的百姓在说站三合记的事。 “这铺子是经过大风大浪的,以后一定能红火。” “可不是嘛,而且,人家东西也好吃的,价格不算贵,还是划得来的,咱们小老百姓也不是傻子冤大头,想吃,自然是要对得起价钱。” 还有人在议论着什么,马车已经走了。 富然唇角擒着淡淡的笑。 魏琳瞅她好一阵。 “怎么样?心情不错,挺开怀吧。” 富然抬头,挑眉看她。 “那是自然,我开的铺子,受客人喜爱,那便是本事,我还要等着靠它赚大钱呢。” 百姓喜爱,自然会来光顾。 她也有钱可赚。 这一来二往的,也算是个双赢的局面啊。 她的东西的确很不错,赚的也不是昧良心的钱,每一分都是堂堂正正赚进来的。 “对啊,咱们还指着三合记赚大钱呢,咱们先把酒楼开业了,等三合记整修好了,再重新开业。” 酒楼那边已经置办妥当。 厨子,跑堂,打杂的,掌柜的——,都已经一一到位。 且铺子一切都已经打点妥当。 “也好,让人挑个好日子,就这半个月内,开业吧。” 也算是冲冲喜了。 回府之后,一家人都在庆福院陪魏老夫人用膳。 自这次事情发生,魏老夫人神情还是有些恍惚的。 虽说大家都还好好的,可她就是怕啊。 怕家里万一有个不好,她是承受不住的。 所以,她随即定了家规。 只要家里人都在,就得一起用早晚饭。 大家伙也知道她心中不安,亦是愿意大家来一起用膳的。 本来卫国公府就没有几个主子。 都在各自的院里用膳,就显得格外的冷清。 用膳时,魏琳告诉大家已经开始选日子酒楼开业。 “酒楼的开业肯定是万事大吉的,咱们请的江南的厨子,那手艺,没话说,小六子是个能干的。”魏玄夸了小六子。 “那孩子,也的确是个好的。”魏老夫人也肯定了小六子的能耐。 这一次,小六子里里外外的忙,不但忙酒楼的事,还带着花陌到处走。 今日花陌不在,他又出门去了,小六子跟随。 他要采买些东西,说不定,最近就要离京了。 他向来不会在一个地方停留太长的时间,大月很大,足够让他来来回回的走上好几趟。 魏玄这一回,也实属命大。 他在早前,已经发了信,会在江南停留几个月。 否则,现在的魏玄,坟头草怕是有人那么高了。 “那就让人尽快选个日子。”魏老夫人道。 长公主经上一次,已经有了教训。 这一回,定不会再轻易乱来了。 想来,店里可以顺利开业,生意也必然能够红火。 富然的想法挺好的。 之前的确没想到,她还有这份才能。 原本只以为,她是长公主府一个二等丫头,能有什么见识,有的,不过是对长公主的忠心。 现在看来,以前的以为,都是错的。 在庆福院用过膳,各自回院。 富然和魏玄慢悠悠的走着,消食。 魏玄已经大好,从外表来看,是一点也看不出来,他是个受过伤的。 富然肩上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现在手动起来,还有些不太痛快,可都是能够忍受的。 花陌保证过,一个月内,必定恢复如初。 已经过去十来天,一个月,也很快的。 回到朝光院,富然将无忧抱了回来。 无忧已经会扶着站起来,走上几步。 很快就会晃晃悠悠的自己走。 小家伙已经很明确自己的需求。 晚上再让她跟着嬷嬷和奶娘睡,她是要抗议的。 不过,若是富然安抚,她也很容易接受。 是个天真可爱的小宝贝。 富然平时是不舍得与无忧分开的。 若是无事,便会将无忧留在他们的房里一起睡。 屋里有独属于无忧的小床。 之前魏玄身上有伤,她身上也有,为了让魏玄能够好好了的养伤,她还是狠了狠心让无忧跟着奶娘一块睡在隔壁。 一连好几日,无忧想她,会趴在她的怀里蹭着小脑袋。 阿娘阿娘的叫着。 富然的心被叫得软成了一片。 无忧洗得干净清爽,换了可爱的小衣,富然哄睡了。 小家伙的睡眠很好,如今已经能睡一整夜。 夜里偶尔哼唧几声,翻来翻去翻几下,自己又会继续睡着。 若是白日吃食不足,晚上需要再喂一顿。 大部份时间,小家伙还是很乖的。 富然没将无忧抱到大床,是怕她碰到魏玄的伤口。 魏玄没坚持把无忧抱到大床,是因他想拥着她睡。 倒也不好将无忧一个人撇在床的里侧。 第295章 难以预料 皇上虽然让魏玄好好在家里休养,把身体养好了再说。 但整日来卫国公府拜访的人不在少数。 之前魏玄中毒,俨然是一个将死之人,来国公府的宾客多半是被婉拒,不曾让其入内。 但是如今不同—— 魏玄只是受了些外伤,且魏玄声名再次传遍京城。 他身为卫国公,又得皇上重用,更是确下长公主的一根手指,却能安然无恙,皇上并未怪责于他。 便是冲着这一点,魏玄便是大月朝天元帝下第一人。 长公主联合玄都山的猎火族人,手里握着极大份量的赤石散,这一点就更加玄幻了。 赤石散能让人上瘾,少量服用,便是服毒。 大剂量的服用,可以直接让人性情大变,甚至,要了一个人的性命。 京中有人在猜测,长公主手中的赤石散,万万不可能只给猎火族人服用。 长公主手中,会不会握有一队被赤石散控制的人。 来了一波又一波的人,是来探魏玄的口风。 近来长公主府的大门紧闭,谁也不曾见。 这一次,凡来国公府的,魏玄都见了。 在查到一部分真相后,天元帝直接宣魏玄入宫。 “长公主无论如何也不肯认罪,更不承认她手中握有大量的赤石散。”天元帝恨不得直接抄了长公主府,是他顾虑太多,以至于任由事情发展到这一步。 “魏卿,你说,朕该如何是好?”天元帝是日夜难安,如今上早朝,面对满朝文武,他心中猜忌,不知文武百官中,又会有几人是被长公主控制。 魏玄脸上尚有几分苍白。 他抬眸看向天元帝,语气恭敬,但眼神却不怎么恭敬。 “皇上若还想保大月江山,就得有舍有得,若只顾及与长公主之间的血脉亲情,大可直接密办了此事,当然,也可以直接让人剿灭猎火族,让其死无对证,世人过些日子,也就忘了。” 魏玄说得轻巧,天元帝眼一亮。 “莫非,魏卿愿意前往。” 玄都山是险境,易守难攻,在那里折损了多少部族的亡灵。 大月也曾派部将前去一试。 前后折损数千人,一无所获,连玄都山的山门往哪天都未曾可知。 猎火族能够世代都居于玄都山上,风光之时,甚至开始侵吞周边的城池,是有其实力在的。 “皇上,臣重伤未愈,怕是不能成行。”魏玄淡淡垂眸,“朝中可用之才众多,皇上还请另择他人前去。” 天元帝心中的那点喜悦立刻消散了。 朝中的确有可用之人,那也只是寻常可用。 若想攻下玄都下,想要拿下猎火族人,没有魏玄这样的战力和指挥能力,那是完全不可能拿下的。 派其他人去,也不过是给猎火族人送人头罢了。 天元帝叹息一声。 “罢了,此事从长计议。” “皇上若是没事,微臣告退,家中尚有药等着臣去服用。” 天元帝的面色又是一变。 “魏卿,给朕一点时间,朕会好好处理长公主的事,断不会让她乱了朝政。” 魏玄不置可否。 朝廷是属于古氏一族,不属于魏氏一族。 身为臣子,他只需要做好分内之事罢了。 天元帝本来还存着侥幸的心理。 觉得长公主得了赤石散,但还留在手中,并未用出来。 可事实上,长公主已经用了。 她手上操控了几个朝中大臣。 如今长公主府闭门不见客,被控制的人时间到了未得到赤石散,神智已经有些混乱。 “只怕,朝中要乱一阵了。”沈宴约了魏玄在酒楼相见。 与他们一起的还有辰远侯尉迟随。 “本侯交好的便有一人,被长公主控制,他甚至不清楚自己是何时被控制的,长公主安排的人安插进了各府,在给他们投喂赤石散,直到现在赤石散拿不出来,他们身上有了症状,这才意识到,已经被操控了。” 辰远侯久居许州,只听闻京中的复杂,如今真实看到。 实在是难以置信。 沈宴重重放下手上茶碗。 “岂有此事,皇上到底是怎么想的?长公主已经做到这一步,他还任由长公主逍遥法外。” 沈宴目光深深的看了魏玄一眼,自己曾经的妻舅。 便是没有这层姻亲关系,他们在朝堂上,也是颇说得来话的。 “幸好当初长公主把富然送到国公府,不曾用出赤石散,否则,今日你也该中招。” 岂料魏玄冷冷一笑。 “长公主岂是不想用,不过是富然不听她的罢了。” 辰远侯闻言心里颇为喜悦。 “我的欢欢是有是非观的,怎么能随便让人指使呢,即便是身不由己,她也能自己做选择,不曾酿成大错。” “岳父所言极是。”魏玄道。 沈宴一怔。 这两人是翁婿,如今倒是十分投缘。 富然的确不曾做过真正伤害国公府之事,所以,魏玄如今才肯全心全意地接纳她。 沈宴想到拼尽一切嫁给她的尉迟欣欣,一个头两个大。 “姑父,若是沈宴想要与尉迟欣欣和离,姑父可会怪责沈宴?” 尉迟欣欣也是尉迟随的女儿。 尉迟随倒是没将沈宴当成自己的女婿。 他是妻子的侄儿。 这层关系,倒是比所谓的女婿还要亲昵些。 “你的事,自己做决定,欣欣虽是尉迟家养大的,如今,倒是与尉迟家慢慢地撇开关系,她娘不想见她,你若是实在与她过不下去,给她一个安身立命之所,和离也不是不成。” 尉迟随也是个明理大度的。 不会执意让沈宴耗死在这一桩不甘愿的婚事当中。 当初沈宴是被逼无奈才娶了尉迟欣欣。 他也是看在姑姑和姑父的面上,毕竟尉迟欣欣是他们的养女,他并不想让姑姑心里难受。 可他与尉迟欣欣的性子不合,他们的一开始都是尉迟欣欣使计得来的。 这让他心中充满了障碍,绝不会与她再平心气和地相处。 她已现不满之意,一心只想往外发展。 听说近来与京中的各大世家夫人小姐的,多了许多往来。 沈宴一点也不想管她,只斥责她莫做出让沈家丢脸的事。 “姑爷所言,沈宴记下了。” 他看了魏玄一眼。 魏玄的目光落在他处。 沈宴叹息一声。 第296章 人心惶惶 长公主投喂赤石散的名单出来了。 虽然名单不全,但已经知道是朝中的一部份。 只这份名单直接送到皇上跟前,除了办事者,其他无一人得知。 魏玄见了胡有鱼。 胡有鱼身为禁军统领,离天元帝极近。 天元帝已经有几日没有上朝。 “本国公已经几日不曾进宫,宫中传闻,可属实?” 胡有鱼揉了揉眉心,近几日发生的事,远远超出了他的想像。 他是做梦也不敢这样做。 “国公爷,你是不知,长公主名单上的头一位是谁。”胡有鱼也是意外窥见的,当时他震惊的差点就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长公主是如何敢的。 魏玄从胡有鱼的表情上就猜到了。 “可是皇上。” 胡有鱼眼神极其崇拜,没想到魏玄一猜就中。 “你说,除了你,还有谁敢这么猜。” 他啧啧两声,举杯喝了满满一杯水。 “谁能想到,长公主尽敢在皇上的饮食之中,下赤石散,最近宫里见了血,负责皇上膳食的太监宫女与整个御膳房全都歇菜,换人了。” 皇上震怒,却只杀了宫里与皇上吃食有关的人。 他没有想过杀了那罪魁祸首的长公主。 这些年,皇上果真是一直被长公主拿捏在手里。 便是他已经坐上皇位多年又如何,他依旧是当初那个需要仰赖长公主才能坐稳皇位的天元帝。 魏玄目光微沉。 眸中尽是冷厉之色。 一个分不清是非对错的帝王,还有何存在的必要。 “玄爷,皇上派禁军盯着长公主的一举一动,不让长公主出府半步,现在禁军的人都在寻找赤石散所在,但长公主就是有恃无恐,并没有吐露半点有关赤石散的消息。” 胡有鱼很久之前便与魏玄有私交。 胡有鱼能当上禁军统领,极大部份是因魏玄之故。 但,平日二个并不怎么联系。 朝中也没有几个人知道他们还有这一层关系。 “玄爷,皇上已经急召太医院的太医们想法子解了赤石散的瘾头,可太医们根本就没有法子,这赤石散的瘾,是无解的。” 胡有鱼眼里也有担忧。 皇上都中了赤石散,以后岂不是要一直服用赤石散。 一旦服用的时日长了,需要的量便也加重。 身体会一步一步的走向衰败。 皇上如今还年轻,但,也活不到太老。 长公主当真是心狠手辣,对自己一手扶持的亲弟弟也能下如此狠手。 “只怕,皇上很快会想起花陌。” 当初花陌能解了魏玄身上的毒。 如今,说不定他也能解赤石散的毒。 “花陌已经离京多时。”魏玄淡淡道,“若是皇上命禁军寻找花陌,你便如此回话。” “是,玄爷。”胡有鱼应允。 他并不去猜测花陌是不是还在京城。 玄爷说他不在京城,那他就不在京城。 魏玄近来忙碌,富然也挺忙的,但她决定延迟铺子开张。 最近因为赤石散的事,闹得满城人心惶惶的,她也挺害怕,赤石散一旦服用,就有瘾头,一生难断。 这就是毒啊,这样的毒品,一旦沾上这辈子就完了。 没想到,这世道还有如此物件。 她是开店让人吃饭的,那么多客人,人多也杂,长公主对她又极度不满,只要在她铺子里下点赤石散,让客人吃上瘾。 她以后也不可能继续在京城开铺子。 一旦爆开,所有的食客会生生的啃食了她。 她冒不起这个险。 钱可以等以后再赚。 她不能陷自己于危险当中。 近来府里采买进来的东西都是小心验过的,她已经命人将府中的每一个下人都重新调查了一遍。 但凡发现有一点问题的,直接送出去。 她不会让府里的人受一点伤害。 她的无忧还那么小,更不能沾上半点。 魏玄近来早出晚归的,也的确忙碌。 她希望魏玄能尽早的解决掉这件事,让大家都可以安安心心的继续生活下去,而不是天天担心着下一刻,天就蹋下来了。 她命厨房准备了人参鸡汤。 他本来伤势还在休养愈合中,只是他的身体比别人强健,看起来才像无事人一般。 若是换个弱的,现在还只能呆在家里出不得门。 “我让厨房炖了人参鸡汤,大家都在,娘,大嫂和魏琳那边都送过去了,这一盅是你的。”她亲自端过来,放在他面前。 “温度刚好入口,你快些喝。” 魏玄看向富然,目光落在面前的鸡汤上:“你吃了吗?” 富然点头。 在这种事上,她也不会委屈自己。 国公府又不是吃不起,她干嘛苛刻自己一个人,只让身边的人吃好用好。 她把自己养得好好的,才能帮着身边的人做更多的事。 “吃过了,近来忙里忙外的,也需要补一补。”她爽朗的道。 魏玄没再说什么,喝了人参鸡汤。 “这几日你都没有出门?” “没有,无事不出门,今日采买的鸡,是验过的,人参是之前府里存着的,煮好之后,也验过,都没有问题,只是——。”她叹息一声,“事情一直这样也不是法子,大家人心惶惶的,迟早是会生乱的。” 魏玄将她拉到自己腿上。 “迟早是要乱的,你要做好准备。” 富然心惊,但是没有再继续追问。 能说的,他也从不会在她面前遮掩。 若是不能说的,她问了,岂不是让他为难。 “你近来三番四次的受伤害,一定要万分小心,莫要再被小人背刺,一身的伤,怎么才能好利索。” 她还真的很心疼他。 魏玄握着她的小手,轻捏着。 “当初你从长公主府出来,长公主可曾让你在我的膳食下药?”他问。 富然摇头。 “我嫁进来实在匆匆,后来长公主也命我陷害你,下药之事,她也提过,我虚应着,当初就是因为她下药,才害得我们——。” 余下的话没有再说。 她心里生恨,怎么可能会帮长公主下药。 害了魏玄,就等于害了她自己。 “那时,长公主手里已经握有少数的赤石散,若你当真听命于她,或许,今日的你我,也深中赤石散之毒。” 富然一惊,脸色惨白。 若是当真服用那种东西,只怕,最后会痛苦而死。 “长公主不敢如此明目张胆,她之前藏得深,若不是你把她身边能干的暗卫都杀光了,她是不会亮出最后的利器。” 猎火族人,是长公主的底牌。 第297章 野心外显 当长公主亮出底牌的那一刻,她必定是做了最坏的打算。 只怕,事情不会如此轻易就了结的。 富然担心的是,长公主已经有了新的盘算。 魏玄命人暗查,长公主的关系网盘根错结。 如今,连皇上也不能幸免。 他不得不依赖长公主的赤石散续命。 皇上果真下令,寻找花陌。 得知花陌已经离京,便方发告示,一定要花陌尽快入宫。 皇上已经几日未曾上朝,缺少赤石散,一旦发作,人不成人,鬼不成鬼的,他一国之君尚需颜面。 因此,此事除了一小部分人得知,其他人并不知皇上也是受害者之一。 长公主已经破罐子破摔。 事情到了这一步,若是未能如她所愿,那就大家一起死。 她不好过,他人也别想好过。 皇上数日未找到花陌,其他大夫进了宫,都无计可施。 赤石散一旦服用上瘾,其戒断的过程相当痛苦。 世间几乎无人能够戒掉。 若是没有一直服用,会因扛不住发作而亡。 若是一直服用,会被掏空身体而亡。 结果都不算好。 所以赤石散才会成为各国的禁药。 本来从赤石中提炼出赤石散也是极度不易的,长公主手上那百余斤赤石散只怕是猎火族人所有的存量了吧。 他们可以继续提炼。 长公主可以凭此,操纵许多人。 皇上已经坚持不住,召了长公主入宫,可长公主死猪不怕开水烫,就是不承认她手上有赤石散,就是不肯拿出哪怕一点点出来。 皇上一旦经不起痛苦折磨,必定是要向长公主屈服,以求取赤石散继续服用。 皇上急召魏玄入宫。 几日不见,天元帝完全变了样。 脸色黑沉,泛着淡淡的死气,眼底青黑一片,浮肿的眼袋,双眼中尽是血丝布满。 身上的衣服松松跨跨的,似是几日未换。 已无一丝贵气。 瞧着与市井颓废之人无异。 哪里还能看出半点是皇帝的模样。 “皇上,尽严重至此。”魏玄眼中闪过一抹深思,“刘公公,这是怎么回事?” 刘公公诚惶诚恐。 事情到了这一步,便是宫里也没法子了。 他一个掌印太监,也完全无济于事。 “卫国公,你可算是来了,皇上他——,他是因服用了赤石散。”刘公公面色死灰,若是皇上出了事,只怕,他们这些在身边侍候的人,也一并的遭罪。 “长公主尽命内侍在皇上的吃食中下了赤石散,也不知道服用了多久。”皇上一直没有症状,所以,根本就不知道他是何时被下的赤石散。 “如今长公主被禁,她是彻底不管这事,也没有再拿出赤石散,朝廷怕是要乱了。”刘公公哀道。 “已经到了这一步,皇上还不把长公主抓起来?”魏玄看向天元帝。 天元帝似是被抽尽心神。 “魏玄,若是朕当真把长公主抓起来,她毁了那些赤石散,朕这瘾头无药可医,是不是表示朕的死期将至?” 天元帝还年轻,还有巨大的野心。 他要成为大月朝的明君,流传千古。 若是因赤石散而亡的帝王,历史上,会如何评价他。 他不要死后还要被人议论。 “皇上不抓她,情况也不曾改变。”天元帝心累。 “魏玄,朕不能抓他,你把花陌找出来,只要花陌能治朕身上的毒,朕一定会把长公主关到死,让她这辈子再也没有机会重见天日。”天元帝心中有恨。 恨曾经一心为他,哪怕是豁出命去的长姐,如今尽然害他。 朝中那么多官员,亦服用了赤石散,如今,都在家里苦熬着。 她是要毁了大月朝。 “皇上,臣不能保证一定能找到花陌,不过,定会全力去找。”他要确保花陌肯出来。 可赤石散一事,便是花陌来了又能如何,未必能解。 一旦不能解,反倒引起圣怒,为花陌惹祸上身。 因此,魏玄命人将消息传给花陌,至于花陌来不来,那都由他自己做主。 不久,花陌回了信。 他不来。 信上提及,赤石散无解。 除非是心智无比坚定之人,生生熬出来,否则,不是死就是残,这辈子毁了。 大月朝该换天了。 天元帝的帝位也坐到头了。 * 长公主带着惠妃和三皇子,出现在天元帝的面前。 天元帝已经瘦了一圈。 模样看起来无比惨淡。 “皇姐,你为何对朕如此狠心。”天元帝叫嚣,可声音实在是乏力,已无半点威慑。 长公主倒是养尊处优,神情冷漠。 “还不是皇上先对不起本宫,本宫也只是为了自保,放心,无论如何,你是本宫的亲弟弟,当年,本宫应允母妃,一定要帮你,本宫做到了。” 长公主将三皇子抱在怀里。 “可皇上已经不信任本宫,更信任魏玄,魏玄算是个什么东西,不过是古氏一族的仆人,该听命于古氏一族,古越,你忘了,当初是我,拼尽一切,为你谋得此帝位,你却防着我。” 长公主毫不控制的怒骂。 “你违背了当初的诺言,本宫为何守着,大月的江山,姓古,却不是一定是属于你古越的,也可以是属于我古离的。” 长公主笑了,笑得前仰后合。 “古越,若你还想活着,立刻册立三皇子为太子,由本宫抚养三皇子长大成人。” 惠妃闻言,察觉不对。 “长公主,你不是这样说的。” 孩子是她的,若是孩子受封太子,那她的妃位会往前晋,往后便是太子的母亲,是未来的太后。 为何要由长公主抚养。 长公主阴冷的看了她一眼。 “蠢货,你的死期也到了。” 话落,长公主身边的随从,一剑抹了惠妃的脖子。 惠妃瞪大了眼,满溢的死亡恐惧。 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长公主夺了她的儿子。 天元帝被眼前的一幕吓到了。 曾经的长公主也是杀伐果断,杀人眼都不眨一下。 可过去了这么多年,他已经忘了。 忘了长姐冷心冷情可以有多冷酷。 “皇姐,你怎么能杀了朕的惠妃。”天元帝有气无力地道。 “皇上,你若是再不下令,本宫要杀的可不仅仅是你的惠妃。”长公主冷笑,“本宫的如慧成了这副模样,本宫的驸马养了外室,生了见不得光的私生子,这不是本宫该得的。” 第298章 变天 长公主的神情已经癫狂。 “本宫以为,已经得到想得到的,事到头来,本宫身边有什么,皇上,你说,这是本宫应有的下场吗?我不服。”最后三个字,她说得犹为轻飘。 天元帝被狠狠的震住了。 当初要不是他是个皇子,他也一直觉得皇姐更适合成为新帝。 但皇姐是女儿身。 他一直以皇姐马首是胆,所以,皇姐处处为他安排,他也服从安排,拼尽一切,夺得帝位。 “皇姐,朕处处对你们纵容,如慧犯了那么多的错,朕哪次没有帮她,英国公在外头养外室,朕也将他狠狠的贬了,他再也翻不了身。” “你若是有不满,大可以来找朕,为何要这样对朕?” 天元帝低吼。 声音却不大。 他已经没有足够的力气让自己的声音响亮。 长公主冷笑。 “我劝皇上还是尽快拟旨吧。” * 圣旨下 册立三皇子为太子,惠妃病故,加封惠贵妃。 着令则长公主教养成人。 消息一出,民间都乱套了。 怎么能把太子交给长公主教养,就算惠妃死了,不是还有皇后吗? 皇后乃一国之母,抚养皇子才更加的名正言顺。 “长公主动起手来,倒是毒辣,尽逼着皇上册立三皇子为太子,并且去母留子,她是觉得皇上已经拿捏不住,要换小皇子来拿捏了。” 辰远侯未曾想到,事态会走到这一步。 “我已经去信许州,让鸣修守好许州,切莫让周边小人有机可乘。” “至于大梁那边有怜星公主和亲,暂时应该不会生乱,越池阳靠近玄都山,若是让猎火族人知道他们出来的族人全部死于魏玄之手,只怕不会善罢甘休。” 大月朝的乱,正是周边各国异动的最佳时机。 他们可以趁这个机会,打得大月朝一个措手不及。 “爹,魏玄已经在想办法,他带着花陌进宫了。”但不以花陌之名,花陌易容跟着他魏玄进宫,若是能治好皇上——,哪怕是治不好,也要延缓皇上的症状,如此一来,长公主握在手上的筹码,也会一点一点地消失。 皇上被逼之下册立的太子,随时可以废除。 三皇子仍生活在宫里,听说长公主已经住进宫里,连皇后也不敢对她有半点不敬。 “只要花陌能够想法子控制赤石散的症状,也许这一切还可以有挽回的余地,否则,这大月的天下,怕是要乱一阵了。”富然有些担心魏玄。 花陌是个大夫,他知道如何避险。 但是魏玄不是,万一他被有心之人下赤石散,那是不敢想象的。 他入宫之前,她已经在他的耳边提醒过无数次,要他千万不要碰宫里的任何吃食。 不管是谁给的,连碰都不要碰一下。 魏玄应允。 她希望他真的能够做到。 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花陌的医术的确精湛,不过,此事,他怕是起不了太大的作用。”尉迟随已经让沈奉安莫要出府,府中的下人,一个个都排查过了。 但凡有一点可疑之处的,直接发卖。 沈奉安的身子弱,近来因找回女儿,休养得稍好一些,可不能因这歹毒之物,伤了身子。 尉迟随也万分小心,他记挂着女儿,这才将富然找回辰远侯府。 “你也得处处小心,国公府的人都得小心,万万不能有被他人收买的迹像。” “爹放心,我都让人盘查过了,有问题的也都打发出去,目前而言,问题不大。”当初长公主的确是有机会在卫国公府下赤石散的。 只是一开始,长公主或许不想将事情闹得过分大了。 赤石散一事一旦爆发,就没有挽回的余地。 或许,这赤石散,也是近来才用上的。 那时卫国公府已经处处小心谨慎,长公主才无机可乘。 “那就好,近来魏玄事忙,怕是没有功夫顾着你们,你若是无事,可以多回来陪陪你娘,你娘得知朝廷要变天,又担心你,还担忧许州之事。” 尉迟随已经说过妻子好几回,是个操心的命。 这事不是她忧心就能够解决的。 还不如好好地放开心怀,把自己的身体养好。 “好。”富然应允。 魏玄近来忙碌,见了许多人,忙了许多事,花陌以各种模样往来卫国公府。 赤石散无可压制的解药,全凭自己的意志,不要再碰。 熬过一阵,若是能坚持下去,症状会慢慢的一点一点消散。 只是这个过程的痛苦难以想像,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听说哪个碰了赤石散的人能活得好好的。 相比之下,五石散,反倒显得小儿科了。 赤石散的毒性还要更强烈些。 花陌找了些赤石散来做研究,希望能够研究出克制之法。 所以,这段时日,花陌又住回了卫国公府,依旧是那一处小院。 * “长公主,卫国公快要找到高山上的紫乌洞。” 那是长公主藏匿赤石散的所在。 “什么?”长公主大为震惊,“他是怎么找到的?” 魏玄是狗吗? 她将赤石散藏得那样隐秘,他还有迹可循。 当日搬运赤石散的是那些猎火族人,如今都已经死绝了。 现在只有她身边少少的几个亲信知道那一处。 “卫国公像是有天眼一般,盯着那一处找。” “绝不能让他找到。”长公主手里握着的赤石散就是绝胜的最好物件,“本宫这就去找皇上,要皇上下令,制止魏玄再找下去。” 天元帝因册封三皇子为太子,得了一点赤石散。 服用过后,他像是完全恢复过来一般。 除了瘦了点,气色稍差,其他的,已经缓和许多。 魏玄说要将赤石散寻出来,他立刻让胡有鱼领禁军协助魏玄。 “皇姐,这并非朕下令让他去查,是他私自前往。” “那便给他定个罪名,不尊圣旨,欺君罔上,要杀他,还是灭了整个卫国公府,还不是你一道旨意的事。”长公主最讨厌的就是皇帝的优柔寡断。 一点用都没有。 天元帝脸色大变。 “皇姐莫要忘了魏玄是什么人,当初要不是魏玄,能把皇姐逼成这样?你的暗卫,你请来的猎火族人,皆死在他一人之手。” “若是魏玄拼尽一切,你以为我们两个还能有生机?” 第299章 水深火热 天元帝压抑着怒火,最重要的一句他还没有说出来。 要不是魏玄,现在大月和大梁还在大战,边关战火不断,大月朝的百姓还能有安稳的日子可过?只怕现在还在水深火热。 他身为帝王,又怎么可能高枕无忧。 魏玄帮他平定了外患。 可却养大了长公主这个内忧。 “你从小胆子就小。”长公主语气里已经不再控制鄙夷,她瞧不起这个弟弟,一点魄力都没有。 “阿越,你身为一国之君,是多少人费了多少精力,性命,才将你推上去的,可你做了什么?你让本宫太失望了,本宫也是迫不得已才这样做,你不能怨本宫。” 长公主将自己的罪行推得一干二净。 错,都在天元帝。 从小到大,她都在给他洗脑。 当初夺皇位之时,她也是在给他洗脑,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说到底,她还是为了自己,若是别的皇子登上皇位。 她和天元帝必死无疑。 她不过是为了救自己,为自己谋一个前程。 天元帝的眼里闪过痛苦。 或许他真的不该为帝,他想着要成为能够历史留名的明君,到头来,却成了一个笑话。 千百年后,世人再谈天元帝,只会认为他是个无能无为之君。 “皇姐一直把我当成当初年幼的弟弟,却从来没有想过,有朝一日,朕已经长大,成了一国之君,朕给了皇姐想要的一切,为何皇姐还是不满足的。” 天元帝喃喃自语。 “都怪朕,不够心狠手辣。” 当初魏玄提醒过他,若是他再不好好治治长公主的气焰,总有一日,这火苗是会烧到他头上的。 他没有理会,他觉得让皇姐和魏玄互相制衡就是一个最好的局面。 现在看来,是他短视。 他把一切想得太好。 “皇上,你也莫要再想别的,只要你当好皇上,按皇姐说的做,依旧会受世人爱戴,本宫也不会让你太难过。” 言下之意,她是会给他定量的赤石散。 让他不至于因得不到赤石散发作生出痛苦来。 “那些大臣们呢。” “只要他们听话,该有的都会有,本宫要做的,并不是让他们死。”而是让他们乖乖听话。 天元帝是彻底的死心了。 只求着魏玄能快些想到办法。 解救大月朝,否则,世道乱,百姓受苦,他这皇位,也到头了。 天元帝日夜难眠。 就算服用了赤石散,但眼前的困境让他过于忧虑。 太医们不得已为他开了安神汤药,但效果并不佳。 半个月后,天元帝再临朝。 满朝文武看到天元帝的那一刻,被吓得不轻。 前头才多久的时间,天元帝完全变了一个人似的,身形消瘦,眼神混沌。 长公主尽也临朝了。 帝座左下方放了增设一座。 “念长公主为大月无私奉献,从今日起,允长公主临朝听政。” 圣旨一下,众人哗然。 那些被长公主下赤石散的人倒是很淡定,他们太清楚赤石散发作的痛苦,天元帝根本就不可能抵抗得住。 那些有幸未被赤石散毒害的人早就发现不对劲了。 朝廷长此以往,怕是要生大乱的啊。 魏玄亦在朝上。 他神情淡漠。 并未看向长公主。 散朝后,天元帝将魏玄留了下来。 长公主神情不悦,倒也没有执着跟着。 天元帝在御书房见魏玄。 “魏卿,可找到赤石散所在。”天元帝累了,是真的累了。 他如今觉得自己像是个提线的木偶。 一步一步都按照皇姐的意思去做。 皇姐要的就是一个提线木偶。 他死后,则他儿子继续当她的提线木偶。 天元帝每每想起,便不由自主的胆寒。 他一直知道长公主的性情有多强悍,也是冷酷的,对至亲之人下手,也可以毫不留情。 他只是一直觉得,她对别人狠,但对他是真心实意的。 现在才知道,这样的想法有多可笑。 “已经找到确切的位置,不过,长公主派了专人看守,为免打草惊蛇,还需要好好部署,才能将所有的赤石散都换出来。”魏玄道。 事实上,赤石散,已经换出来。 除了入口处的一小盒赤石散是真的,不超过两斤,其余的都已经换成其他相似的粉末。 长公主谨慎,藏的地方隐秘,在那里守护的是几个被毒哑的哑奴,身手不错。 那一处设了机关,费了他们很大的劲。 伤了好几个人,才顺利入内,替换。 “找到就好。”天元帝松了一口气,“魏玄,朕后悔当初没有听你的,等你把赤石散替换出来,朕就下旨,赐死长公主。” “皇上倒是不必着急,现在三皇子还握在长公主的手上,好歹,他已经是太子。” “朕不缺这一个儿子——。”天元帝大怒,想到已死的惠妃,三皇子被长公主拿捏,已经不是他的儿子。 “朕还会有别的儿子,魏玄,朕的朝政不能把持在长公主的手里,如今,朕只能靠你了,若是朝廷当真动荡,边关亦跟着动荡,大月朝不稳,百姓受苦。” 天元帝一脸的痛心疾首。 “是朕的错,是朕过于优柔寡断,要是早就下决定,也不至于走到这一步。” 天元帝让刘公公拿出一块令牌。 “此令牌交由你手,可调度禁军,城防军和神卫营的兵力,朕知道朝中有人已经不得已投向长公主,你可行使调兵权,必要之时,直接围剿。” 刘公公恭敬地将令牌交托于魏玄。 “卫国公,重担就交托给你了。” 魏玄伸手,接过令牌。 就在这一刻,御书房的门被推开了。 长公主在回后宫的路上,想了又想,觉得难以心安。 魏玄是不受她控制的,以魏玄的能耐,说不定,正和皇上谋划着什么。 她不能吃亏。 “皇上给了你什么?”长公主眼尖,已经看到刘公公交给魏玄一物。 魏玄淡定地将令牌收入怀中。 “皇上所赐,长公主不必知晓。”他直接拒绝了。 长公主高傲地仰起下巴,瞪了天元帝一眼。 “皇上,本宫希望你能收回成命,无论给了什么,都不适合给魏玄。” 第300章 濒死一刻 长公主身后带了好几个大内侍卫。 她很清楚,魏玄并不怕她身后的侍卫。 “魏玄,你莫让皇上为难,交给你的东西,还是乖乖拿出来,交给本宫。”长公主示意,其中一名侍卫立刻上前。 等着接手魏玄拿到的东西。 谁知他还没有靠近,便被魏玄震出几步外。 倒地不起。 被同伴扶起时,唇角还溢出血丝。 他甚至都不清楚自己是怎么受得伤。 “东西是皇上给的,长公主怕是没有那么大的面子。”魏玄一脸冷漠的看着长公主。 “长公主对皇上丝毫不敬,已是大罪。” 长公主目光不善的盯着天元帝。 没想到已经到这个份上了,天元帝还站在魏玄这一边。 “皇上,你当真要让他把东西拿走?” 天元帝咽了咽口水。 他有些紧张。 他的目光不停的在长公主和魏玄身上来回转动。 长公主怒极,但魏玄一身淡定。 天元帝深吸一口气。 “皇姐,不过是不重要的东西,皇姐莫要在意。” “不重要的东西,为何不能拿出来。” 长公主一步也不让。 “长公主咄咄逼人,不也一步都不让,皇上所赐,那便是我的,只怕要让长公主失望了。”魏玄看向皇上。 “皇上,若是没有别的事,微臣告退。” 天元帝立刻点头。 “好好好——。”目光在落在长公主脸上时,声音小了。 “魏卿退下吧。” 长公主双目已经点着火花。 “魏玄你敢。” 魏玄冷哼一声。 “长公主就好好看着,我敢不敢。” 魏玄未走出御书房的大门,门外已经有一层层的侍卫堵着。 天元帝也看到了,他的脸色大变。 现在大内侍卫也落到长姐的手上。 他还有何自由可言。 “你们都退下。”皇上一喝。 但侍卫就像没听到一样。 长公主转过身,背对着天元帝。 “魏玄,今日你不把东西交出来,是不可能安安稳稳的走出这里。” 魏玄冷笑。 “长公主当真不长记忆,你身边的那些护卫,死在魏某手上还少吗?区区大内侍卫,魏某还不放在眼里。” 言语间,挡在他面前的四五个护卫,已经被震飞出去。 长公主面色一白。 “就算你一人能抵挡千军万马又如何,你的家人能抵挡吗?本宫已经命人前去抄了卫国公府,本宫就想看看你,能救得了几个。” 长公主的话未落,人已经被魏玄提了起来。 他的掌,扣着长公主的脖颈。 直直地将她提了起来。 他的力道有多大,一旁的人看都看得出来。 长公主立刻呼吸困难,脸色憋得通红。 这一刻,是死亡离她最近的时候。 “长公主想要玩火,魏某愿意陪你玩,只希望长公主玩得起,你敢动我的家人,你怎么能觉得,你还能活?” 长公主疯狂地敲打着他的手。 一旁的侍卫不敢乱动。 此时此刻,魏玄只要轻轻拧一下,长公主的脖子就断了。 她会彻底地消失。 她之前所有的部署全都会成为泡影,不复存在。 就在长公主要断气的那一刻,她被摔落在地。 身下重重的痛,抵不住无法呼吸的痛苦。 “魏玄,你胆大包天。”她用气音说着。 眼惊恐得瞪大。 “长公主,我警告过你,别想妄动我的家人,你承受不起这个责任,我是从死人堆里回来的。” 魏玄身姿挺拔。 “魏家为了大月江山,伤了我多少人,我父,我兄,皆为大月而亡,你们不但不感恩,反倒处处理我为敌,莫非,你以为这江山,只能姓古?” 长公主终于害怕了。 她发现他魏玄可以随时杀了她。 他没有任何的顾虑。 “你——。” “我劝你最好安分一点,我这人没什么耐心,战场之上,我遇神杀神,遇鬼杀鬼,你莫要当我是个泥糊的。” 长公主哪敢。 他是真的下死手。 之前杀的是别人,她没有感同身受。 这一刻,她从头皮开始发凉。 “滚,滚,滚——。”长公主疯狂地叫着。 天元帝完全呆住了。 魏玄此举,的确让他也深刻的感受到了。 大月王朝,未必就一定姓古。 他若是想让大月朝姓魏,他也能办到。 他相信长公主也发现了。 魏玄就这样离开了皇宫。 最近宫里有许多传闻,富然在宫外也听了不少。 卫国公府上上下下的守卫也森严。 后宅更是固若金汤。 魏玄今日回府,带回一物,是皇上的信物。 他交给富然,让富然放好。 富然头一次看到这样的物件,颇为好奇。 “这东西应该是皇上自己随身携带着的,可以号令各路将士,现在将这物件交给你,是不是皇上已经没有办法了?” 富然从魏玄身上没有看出什么来。 她本担心他入宫会被长公主为难。 现在看来,她是过于忧虑了。 “皇上已经被长公主控制得死死的,他能有什么办法,不过是任由长公主捏圆捏扁,朝堂之事,他已经做不了主。” 魏玄换了朝服。 现在身上穿的是一身玄色锦袍。 “皇上也挺可怜的。”富然同情他,“被长姐背刺,现在下场这么惨,哪还有一点一国之君的威望,当真没有人治得了长公主吗?” 富然突然有些担心。 长公主的心里想的什么,她或许不清楚。 但长公主的敌意,她非常清楚。 若是长公主当真一人独大,她先对付的肯定是卫国公府。 不久之前就有人围着卫国公府,幸好魏玄派人守着,将人赶走了。 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长公主迟早是要治的,她的如意算盘,打错了,她不会活得太久。” 魏玄随意地道。 富然瞪大眼,端了参茶给他。 “皇上真的决定要杀了长公主?” 皇上对长公主最是放任,才把长公主的权力之心养得这么大,什么都敢做。 “事关己身,皇上不得不做决定,长公主祸乱朝政,光是这个罪名,她必死,如今敢坐在朝中观政,她不死谁死。” 满朝文武虽在朝上敢怒不敢言。 可私底下,一个个议论纷纷。 长公主仅是个公主,不是太后,还敢观政。 “那谁出手?”富然坐在魏玄对面,看着他,“是不是让你出手?” 第301章 报信 长公主与天元帝在御书房内呆了许久,遣退了所有无关人员。 天元帝将东西交给魏玄一事,长公主是不会轻易原谅天元帝的。 长公主已经察觉到什么。 现在三皇子已经被册立为太子,只要天元帝一死,小太子立刻登基。 长公主便以摄政皇姑的名义,直接帮着小皇帝处理朝政。 她在御书房内,便是要劝天元帝,立刻以体弱为由,把皇位让给小太子,如若不然—— “皇姐,我们是血脉至亲,是同胞姐弟,你真的忍心看着我死去吗?” “你何曾顾及过我?皇上,你坐上皇位,便想将我制在一边,你可曾想过,我的心里该有多难受?现在路已经走到这一步,我没有别的选择。” “所以,你当真要让我死?” “……。” “不,”天元帝岂会甘愿赴死,“朕给魏玄的是如朕亲临的令牌,他可以调遣京城内外所有的将士,就算朕死在宫内,他也不会让你如愿的。” “皇上,你还是那样信任魏玄。”长公主冷笑,满脸的失望,“本宫说过,我们才是骨肉血亲,为何你一点都没有放在心上,还把如朕亲临的牌子给了魏玄,也不愿给本宫,实在是让本宫太失望了。” 长公主的眼神更冷了。 “皇上是愿意将大月的江山交给外人,也不愿意交给自家人。” 她看着天元帝的挣扎。 又如何,走到这一步,她没想过回头,也回不了头了。 “魏玄说得对,他说大月朝并不一定只能姓古,我古氏一族费了多少心血才创造了大月朝,难道,你当真愿意拱手让给魏玄?” 天元帝慌乱地摇头。 “不,魏玄不是这样的人,魏玄从无意皇位。” 长公主怒喝。 “你个白痴,天底下有谁不敢坐上皇位的,他说不想,是因为以前没有机会,一旦有机会,傻子也会争。” 为何她会有一个如此天真的弟弟。 “不——。”天元帝觉得自己就要吐血而亡。 他的江山,还有那么多人觊觎。 “皇上,这几日,本宫会安排你安详地走。”长公主已经不想再与他说什么,“你给魏玄牌子这件事,本宫不会原谅你,到时,后宫那些不听话的妃子,本宫也会安排她们为你陪葬。” 长公主离开御书房,宫外的那些大内侍卫护在她的身侧离开。 天元帝久久不能平息。 他两眼发黑。 这一次,他清楚地知道,死亡离自己太近。 刘公公好不容易进了御书房,如今宫里的人,人人自危。 不知道下一刻会是怎样的境况。 他们若是站错了队。 下一个死的就是他们。 “刘公公——。”天元帝一脸颓败。 “皇上,皇上你这是怎么了,老奴立刻去宣太医。”刘公公发现皇上面上尽现死气。 “不用。”天元帝拦住他,“不用宣太医,太医来了,也救不了朕,刘公公,你可能出宫?” 大内侍卫都已经把持在长公主的手上。 他的人,未必就能出宫。 “皇上有何吩咐?老奴拼死也会去完成的。”刘公公道。 “去,告诉魏玄,长公主打算就在这几日,当朕驾崩。”天元帝有气无力。 像一滩烂泥一般地坐靠在案边。 刘公公听着心惊。 “长公主尽如此大胆,你可是皇上啊。” “她害的人还少吗?朕的惠妃已经死在她的手上,以前是朕太纵容她了,她排除异己,手上有多少条人命,朕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现在好了,轮到朕了。” 天元帝苦笑一下。 他是做梦也没有想到,有朝一日,会是他承受这样的事。 “皇上,你放心,你一定不会有事的,老奴这就去找卫国公,有卫国公的护佑,皇上定能安然无恙。” “快去,就说,朕的旨意提前了,让他尽速安排,杀了长公主。” “是。” 刘公公试过,但是皇宫已经尽在长公主的把控之中,他身掌印太监,长公主已经命人盯着他,不准他离宫一步。 刘公公实在是没有法子,思来想去,找了个不起眼的小太监,他曾对小太监有恩。 如今也算是报恩了。 “你将这封信送到卫国公府去,小心些,莫要让人发现了。” “刘掌印放心,小春子就是拼尽性子,也会将信送到的。”小春子只有十三四岁,十岁左右就被家人卖进宫来。 因年纪太小,刚进宫被老太监宫女欺负,是刘公公保下他的。 这三四年间,虽然小春子还是个不起眼的小太监,可宫里知道他有刘公公罩着,不怎么敢为难他。 小春子在宫外已经没什么指望了,所谓的家人将他送进宫,让他受那一刀,这辈子当个太监,还能有什么指望。 他只想有朝一日,像刘公公一样,当个掌印太监。 这辈子就值了。 小春子爬狗洞出去的,那一处狗洞在很隐秘的地方,平日没有人过去,有几个太监宫女会借着这一处狗洞爬出去采买些宫外的物品。 有些胆大的,还会将宫里的物件拿到宫外去卖钱。 小春子爬过一次,出去买了点吃的。 平时不敢随便爬。 这一次,他是冒着丧命的风险,再一次找到隐秘之处,爬了狗洞。 一路躲躲闪闪的才找到卫国公府。 卫国公府的大门紧闭。 一瞬间,小春子有些不知所措。 他等到四周没什么人,才敢去敲门。 大门开了一条缝。 “什么人?” “这位兄台,我是宫里出来的,有要事找卫国公,烦请通报。” 门房一听是宫里出来的,先将小春子放出来。 就在小春子进门的那一瞬。 立刻有人冲了过来。 门房已经将门关上。 哪怕是关上一刻,只怕小春子已经丧命。 “国公爷这会不在府中,你在一旁稍等,我去禀报夫人。” “是。” 魏玄出门去了。 他见胡有鱼,并城防各处,提前打点。 富然得了通禀,出来见小春子。 小春子一身粗布麻衣,脸色慌张。 “这位——小公公,当真是宫里出来的?” “是,奴婢是司膳坊的小太监,受刘公公所托,给卫国公送一封秘密。”小春子有点犹豫。 刘公公说是交给卫国公。 现在卫国公不在,是否可以交给卫国公夫人? 第302章 千万小心 富然见他一直犹豫不决,定是有苦衷。 “你叫什么名字?” “奴才小春子。” “好,小春子公公,你手上的信一定很着急,劳你在府里等待片刻,我马上让人去通知国公爷。”富然道。 小春子闻言,心头一松。 如此甚好,只要他将信交到卫国公的手上,就算完成了刘公公交托的任务。 富然立刻让金照去通知魏玄。 宫里的事,必然比外面的事还要着急。 等了一个多时辰,魏玄才策马回府。 小春子将信交到魏玄手上。 魏玄打开看完信,一言不发。 小春子在一旁有些着急。 “国公爷,你可有好法子,刘公公很焦急,皇上那边,怕是不太好。” 小春子没在皇上面前侍候,所以,不知道皇上那边更深一层的消息。 现在宫里都由长公主把持着。 皇上压根就是身不由己。 “小春子,你暂时在卫国公府住一阵,别回宫了。”魏玄让富然给小春子安排个住处。 小春子是冒着生命危险出宫送信的。 也定被人发现了。 若是再让他回宫,无凝是直接去送死。 富然让雨滴带着小春子去安置。 魏玄换了身朝服,带着高免就要进宫。 “魏玄,你就这样进宫吗?会不会有危险。”富然眼皮直跳。 宫里都被长公主把持着,寻常人又入不了宫。 一旦魏玄进宫,就有太多的变数。 “放心,有高免,必安跟着,我已经命胡有鱼即刻带着禁军入宫,长公主翻不出什么花样的,若是让她谋害皇上,情况只会更复杂,而且,我们会变得被动。” 他绝不允许主动权掌握在长公主的手上。 富然张了张嘴。 朝政上的事,她也发表不了意见。 “你一定要小心,不要受伤了。”她做不了别的,只能交代几句。 “放心。”魏玄将她拉入怀中,紧紧抱了一下,又松开了,“与战场比起来,皇宫于我而言,不过是小事一桩。” 富然是相信魏玄的。 他的身手,她见识过。 一般人不是他的对手。 可也得防着长公主耍阴啊。 “长公主手上有赤石散,若是她让大内侍卫都服下大量的赤石散,会激发他们的力量,到时候,你定会难以对付的。” 长公主从来不走常路啊。 “服用赤石散的猎火族人我都不怕,会怕其他人,你在家里好好可着,金照,护好国公府。” “是。”金照领命。 富然原本要让金照跟着一块去的,府里还有钱武和巧儿,还有程大哥和阿林,可魏玄已经走了。 富然看着他离开,总觉得无法安心。 她去看了小春子安置得如何。 并与小春子聊了一会,小春子也是个知无不言的,将宫里发生的大事小事,只要他知道的,全都倒出来,说给富然听。 富然听罢,衡量了一下。 看来,情况的确很紧急。 长公主是等不急了,想要送皇上归天。 皇上也怕被长公主送走,皇上也想送长公主归天。 本来互帮互助的姐弟,终是走到了这一步。 “小春子,宫里还未平定,你就安心在卫国公住下,这里很安全,待宫里的事情解决了,你再回宫。” “是,小春子叨谢卫国公夫人。”小春子跪地就拜。 富然急忙将他扶起,夸赞他。 “你还是个孩子,却很勇气,这个时候出宫,一旦被发现,小命就不保了。” 小春子眼眶泛红。 他被家人卖掉后,进了宫得的都是被人欺负,除了刘公公帮过他,他已经很久不曾被别人关爱过了。 卫国公夫人真是个顶好的人。 “小春子贱命一条,便是死了也不算什么。” 富然瞧他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心里微跳。 问了他的来历,就更心疼他了。 他的家人图只是将他卖进宫里能得五十两银子。 这五十两银子是卖断他的一生啊。 到底是怎样的家人,才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富然让雨滴多备些小春子喜欢的吃食,切莫怠慢了。 雨滴也听得眼眶红红的。 她也是当人家丫环,可至少,她全身上下好好的。 不像小春子,进了宫,就不是个完整的男人了。 他年纪还小。 * 等待的每一分钟都是漫长的。 富然将府门全关,各处都有人把守。 已经让人通知了辰远侯府,让爹娘也好好的注意安全,慎国公府,寿王府——,亲近的几处都已经通知过了。 现在就是等消息。 魏老夫人得知魏玄进了宫,就在佛堂里一直念经。 求神佛保佑魏玄能够顺顺利利的保住皇上,杀了长公主。 魏琳也呆不住,在兰音院陪着清音和魏念,无忧也在那儿。 这会,富然也过去了。 “长公主的心思当真险恶,她若真的害了皇上,不会以为,她自己就会有好的下场了吧。” 魏琳冷哼。 “这天下姓古,她当然只当自家的事,她的弟弟死了,她可以上位,将来,她只要无声无息的让小太子长不大,她说不定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当上女帝。” 富然道。 清音听到这番话,瞪大了眼。 她连想都不想这样想。 “你们说,长公主当真是存着这样的心思?她想当女帝?”这也太匪夷所思了吧,大月朝还不曾有过女帝。 可以说,历朝历代,就没有出过几个女帝。 “必然啊。”魏琳也觉得富然说得有理,“长公主的身份已经是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可她还是不满足,那必然是想当那最上面的人。” 野心当真不小。 “那魏玄会不会有危险?”清音问。 “不会的,二哥多厉害的人,他一人就足以将皇宫里里外外扫平,长公主养尊处优,怕是不了解二哥真正的可怕之处。” 富然觉得长公主已经了解了。 她已经折了那么多人在魏玄的手上。 “只要魏玄能顺利入宫,定能控制长公主,灭了她的野心,现在就怕,连宫门都不好进。”长公主想要皇上死,必会想个法子,闭了宫门,不准出入的。 魏玄入宫明显是为了帮皇上。 若是再进宫,对长公主不利。 长公主那样精明的人,怕会阻止魏玄入宫的。 第303章 潜入宫 长公主已经命人封闭了所有的入口,只准出,不准入。 想要出去的也得惦一惦自己的份量,份量不够的,一提出,直接死。 天元帝将自己关在御书房,不吃不喝的,后宫也不再踏入一步。 如今,后宫已经是长公主的地盘,后宫的妃嫔们全都被长公主的人控制了,她们只能听命行事,半点也动弹不起来。 她们没有法子联系外面的人,无法让娘家人入宫相助。 只能等,等皇上有更好的法子。 一旦皇上真的死了,只怕,后宫的这些妃嫔们也不会有好下场的。 长公主连自己的亲弟弟都害。 更何况是她们这些个连一点血缘关系都没有的,她只会留下她可以利用的人。 妃嫔们被关在自己的宫里,不得外出。 “刘公公,小春子还没有回消息吗?”天元帝能指望的,只是这个小太监将消息送出去。 如若魏玄没有收到。 他的气数也真的要尽了。 “皇上,小春子还没有回来。”刘公公也是眉眼深重,出一趟宫不容易,小春子就算是顺利出宫,只怕,卫国公府外也会有长公主安排的人盯着。 他只希望小春子还能活得好好的,顺利将消息传达给卫国公。 否则,这天下,要变天了。 “皇上放心,小春子知道暗道,内宫侍卫没有人知晓,他定能顺利送信的,咱们只要再耐心地等一等,卫国公一旦收到消息,只要他想入宫,定没有人能拦得住他。” 刘公公只能往好的想,往好的方向去说,以此来安抚皇上的心。 一国之君,落到如此地步。 才是最痛苦的。 “你到外头听着,一旦有消息,立刻回禀。” “是。” 刘公公虽应着,可他能去的地方并不多,长公主命人盯着皇上,他是皇上身边亲近的掌印太监,自然也盯着他。 一旦他离得远些,就会被那帮内宫侍卫赶回来。 他不敢用蛮的,怕他们当真下手。 等了半日,一直没有消息,刘公公是越来越急。 天也黑了。 他只能做好整夜不睡的准备。 临近半夜,突然乾元门那边有了动静。 火光冲天。 刘公公心头一跳。 立刻入内禀明天元帝。 “皇上,皇上,乾元门那边有动静了,该是卫国公来了。” “真的吗?”天元帝双眼一亮。 “那就好,那就好,只要魏玄来了,朕就有救了。” 刘公公也是这样想的。 他正想再出去探探消息,突然一道黑影悄无声息地落在他身侧,他吓了一跳,整个人完全抑制不住的摔了出去。 “啊——。” 他没敢大声叫唤。 入眼一看,是一身黑的魏玄。 “卫,卫国公——。”刘公公大惊,“若是卫国公进了宫,那乾元门那边是怎么回事?” “那是胡有鱼带着禁军闯进来,我先来救皇上。” 天元帝一整日的神经绷得太紧,一见魏玄,似是彻底放松了。 那一刻,他直接昏了过去。 “拿一手太监的衣物过来,为皇上换上。” “是。” 刘公公在隔壁找了一身他平日放在那处的换洗衣物,因在御前侍候,难免会有差错,这也是为了备不时之需。 现在总算是派上用场了。 二人为天元帝换好衣服。 魏玄直接扛着天元帝离开御书房。 “刘公公,你寻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长公主寻过来,若是没见到皇上,她必定会杀了你,我安置好皇上,会去解长公主。” “是。”刘公公诚惶。“多谢卫国公提醒。” 大恩不言谢。 刘公公匆匆寻了个密处藏起来。 他对附近很熟悉,要找个相对安全的地方还是很容易的。 若是拖着皇上,反倒是没有地方可以安置。 现在卫国公进宫了,有他在,简直就是一颗定心丸。 他不必担心皇上真的会遭遇长公主的毒手。 魏玄将天元帝点了穴,交给高免,安置在一处安全的地方。 随时,他去了宝和宫。 长公主就住在宝和宫。 这是长公主在宫里一直居住的宫殿,后来出嫁出宫,宝和宫也一直空置着,为她留着,她回宫之后,可以一直住。 长公主已经听到外头的声响,她挑选了人,正要去御书房找天元帝。 天元帝在她的手上,就算魏玄冲进来,也不敢胡来。 到时,她再以天元帝的性命要挟,魏玄自杀。 若是魏玄不自杀,那便是不忠之臣。 若他自杀了,一切也都如了她的愿。 无论如何,魏玄都不可能全身而退。 “立刻按照部署好的行动。” “是。” 长公主在御书房外,见到了魏玄。 他一人一袭黑衣,犹如黑暗中的索命阎罗。 侍卫们将长公主护在其中。 “魏玄,你无召入宫,可是死罪。”长公主喝道。 “无召?长公主你也只是个长公主,并非大月女帝,这皇宫还轮不到你来召唤,本国公想去哪就去哪?莫非,你以为你安排的人手,能拦得住本国公?” 魏玄言语颇为嚣张。 此时长公主身边有百余名侍卫,魏玄仅一人。 之前魏玄一人可杀几十人,但现在有一百多人,人数占了优势,魏玄一人未必能杀尽。 便是车轮战,也能让他消耗不少的力气。 “那闯宫之人也是你安排的?”长公主往御书房看了看,屋内灯还亮着。 “长公主挟持皇上,以赤石散控制这群侍卫,你不会以为,他们一个个能比得上猎火族人吧?”否则,她也不敢如此张狂。 长公主的确是以赤石散胁迫。 要求他们服下大量的赤石散,以激发他们的力量。 “怎么?你可以打三十猎火族人,本宫就不信,你还能杀三百。” “本国宫能不能杀三百,长公主未必有幸得见,不过——,你给侍卫们服下的,可不是赤石散。” 什么? 此话一出,侍卫们立刻慌乱了。 是长公主一直以赤石散要胁他们,更以家人的性命要胁,他们才不得不为长公主所用。 现在却告诉他们,他们服用的不是赤石散。 “你胡说。”长公主心头大惊,绝无可能。 魏玄冷笑一声。 “长公主寻了个好地方藏你的赤石散,可惜,这世间,没有绝对隐秘之处。”他当着长公主的面,说出一个地址。 长公主当下面色惨白。 第304章 幸好 “不可能。”她已经抑制不住的尖叫,“魏玄,你不可能找得到。” “长公主未免太高估了自己,你的赤石散,本国公早就命人暗中调换,你给他们服下的,不过是与赤石散一样的粉末罢了,起不了大用。”魏玄彻底击溃了长公主所有底线。 她可以用赤石散控制人。 可一旦没有了赤石散,她是谁也控制不了。 “魏玄,我要杀了你。”长公主怒吼,“你们还怔着干什么,还不快杀了魏玄,谁杀了他,本宫许给高官厚??。” 话虽说出口,可没有人敢乱动。 能进宫当大内侍卫,一个个身手自是不凡,可他们再不凡,也不敢与战场上有战鬼之称的卫国公比。 他杀人不眨眼。 先冲上去的莫说是得不到高官,只怕连小命都要一并交代在这里。 到时长公主再以谋逆之罪判处,他们只会是帮凶。 必诛九族。 “你杀不了我,你暗中调回来的两只兵队,已经全数被押下,长公主,放弃幻想,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长公主闻言知道自己彻底没救了。 她的部署被魏玄拿捏得清清楚楚。 “不,不可能——。” 她喃喃自语。 魏玄低睨众侍卫。 “你们若知悔改,此时杀了长公主,皇上定会从轻处置。” 他的手,不想沾上不干净的血。 转瞬之间。 长公主被几把长刀刺入身体,她瞠大的眼,露出不敢置信。 她分明已经处处部署好了。 是她太仁慈,才让皇上多活了几日。 若是皇上一死,三皇子在她的手上—— 是啊,三皇子还在她的手上。 “魏玄,你不得好死,三皇子——。” “你别担心三皇子,本国公定会让人找出来,孩子尚年幼,不会背负你给的重罪,他娘因你而死,幼子无辜,稍后我会送如慧,去与你相聚。” 长公主瞪大着眼,嘴角的血不停地涌出。 痛楚淹没了她。 她还有许多话要说,可一句也说不出口。 她不甘。 长公主一死,所有人都投降了,魏玄为天元帝解穴。 天元帝在得知长公主已死,早就没了半点忧伤,于他而言,那已经不是一个与他拥有共同血脉的人。 是他的仇人。 “死得好,把尸体,丢到乱葬岗。” “是。” * 富然在卫国公府整夜睡不着觉。 只要一闭眼,脑海里就会浮现魏玄有危险的场面,尽管她知道他有多厉害,可这不是小事啊。 长公主那样狠毒的人,她会有更多的手段和安排。 她早就占据了皇宫,有优势。 魏玄一旦踏错一步,极有可能粉身碎骨。 她就在屋里坐着,一直等着。 直至天近亮时,必安回来报信,长公主已死,宫里已经无事。 国公爷要晚些回府。 富然才彻底地放下心,陪着家人用过早膳,才躺在床上,安心地闭眼休息。 魏玄是午时回府的。 宫里的事情处理得差不多,天元帝因被下赤石散的量过多,已经不可能戒得掉,只能继续少量地服食赤石散。 能挨多长时间,就挨多长时间。 而那些内宫侍卫,情节重的,处死了。 情节轻的,放了出去,保住他们的性命。 但没有赤石散继续服用,他们的性命也保不了多久。 魏玄从城防大营里挑出一批人,补齐大内侍卫的空。 胡有鱼领禁军暂时处理内宫琐事。 魏玄也找到三皇子—— 小太子因是长公主手上最关键的筹码,所以,他安然无恙,由长公主的近侍看着。 那些人在得知长公主已死,一个个都丢下小太子,逃了。 魏玄已经命人前去追捕。 如慧被关押将由皇上处置。 若是皇上想让她死,随时都可以。 若是不让,她也不过是个疯癫之人。 为免除后患,皇上当下赐了毒药,让如慧去陪她娘了。 * 富然在睡梦中,隐隐听到耳边有声响。 熬了一个大夜,她实在是累极了。 一点也不想睁开眼。 直到有人将她拉入怀中,她才猛然睁眼。 “你回来了。” 是魏玄,他已经沐浴过,连发丝都洗了。 “你沐浴过怎么不把头发擦干,会感冒的。”她起身,拿干帕子帮他擦拭头发。 或许,他身上是沾上了血气,这才将自己从头到脚的清洗一遍。 直到头发擦干,她才让魏玄继续躺下。 “用膳了吗?” 他昨晚折腾了一整夜,眼眶都红了。 “吃了些。”他半眯着眼,伸手捧住她的小脸,“听说你昨晚一夜未睡,这么放心不下我?” “那当然,你去做那么凶险的事,我怎么可能睡得着嘛,要不是去宫外等着怕惹麻烦,我都要让钱武和巧儿带我去了。”她嘀咕。 昨晚凶险,府中上上下下都知道。 昨晚不止是她,婆婆,魏琳和大嫂都是没有休息好的。 她们心里也在担忧,一旦变天,朝政由长公主把持,对卫国公府是一点益处都没有,往后的日子可不止是难过那么简单。 “幸好你没去。”他躺下,拉着她一起,“你饿吗?” “早上吃得多,不饿。” “那就陪我再睡一会。” 富然点点头,安静地缩在他的怀里。 魏玄的确是累了。 很快,他的呼吸平息,已经睡着。 富然却没有半点睡意。 她就这样枕在他的手臂上,一直看着他的睡颜。 以前她不明白长公主为何处处针对他,觉得他就是个祸害,现在才知道,长公主早就知道,大月江山,唯有魏玄可以动她的根基。 她想要做的事,也只能魏玄能够阻挡她。 她早就有野心,只是一直藏得很深。 魏玄,必是早就有所察觉。 他与长公主明里暗里,从来不曾手软。 以前手软心软的是天元帝。 现在,天元帝也不敢再心慈手软了,下场,太过惨烈。 所幸,有魏玄,及时制止了这场宫变。 她听说了,昨晚魏玄立刻拿着牌子调了禁军,城防营的人一起守在各种宫口,父亲也去了。 魏玄调动了所有能调动的,阻止长公主从外面调回来的军队。 但凡晚一步,都不可能这样成功。 幸好啊—— 这世道,还能继续太平下去。 第305章 定心丸 魏玄歇了一日,又进宫去了。 长公主已经伏诛,罪魁祸首已死,朝中虽需要整顿,倒也不必急于一时。 天元帝的情绪和身体大受影响。 伤了根本。 花陌为天元帝诊治过,天元帝就算有赤石散继续续命,他的命数也就在这一年了。 “他本就是个体弱之人,平日有补品药石将养着,看起来与常人无异,如今大受打击,心脉受损,又服食赤石散,对他的影响极大。” 花陌的神情非常严肃。 “魏玄,虽说长公主逼着他立了太子,那小太子才几个月大,等到小太子真正可以把持朝政,还要等多长时间?” 起码也得十几年。 这十几年间,变数太大。 一个尚在襁褓里的小皇帝,只怕周边各国都会觊觎的。 大月若是自己国内都不稳,也不要怪他人觊觎。 “你还是尽快想想办法,为帝者,未必非要是他的儿子,贤者当之。” 一旦乱起来,受苦受难的就是老百姓。 “他当真时日不多?” “当真,我的医术你还怀疑,能活满一年,已经算是大幸。” 花陌开了药方,交给外头守着的御医。 “按照这个方子,抓药,煎药,按时辰给皇上服用。” “有劳花神医。” 花陌没有在宫里久呆,病看了,药方也开了。 将死之人,他再怎么想法子也不可能救回来的。 他留在这宫也没有。 “魏玄,我还有别的事,要离京一段时间,半年后,我再回来,到时,皇上情况如何。” “随时与我联系。” 皇上这里还有太医院的一众太医,倒也不是非要让花陌留下来不可。 花陌对皇宫没有兴趣,要他留下来,他必定痛苦万分。 还是由着他吧。 当晚,富然设宴,为花陌送行。 他是魏家的恩人,自是要好好的款待。 不但准备了他最喜欢的吃食,她还亲自准备了干食和一些礼物。 东西太多花陌是不太愿意带的。 所以,富然也是尽量精简,让他只带需要的。 富然为花陌准备了千两银票。 “花神医,你也别嫌弃我给的黄白之物俗气,你这样的人寻常之物也实在是配不上你的,只是带着银票,花用容易些,走到哪,想买也就买了,这银票是长行银号的,整个大月任何一个州府都可以兑换。” 富然还为他挑了一个钱袋子,将所有的银票,与一些散碎银子,都装在里面。 花陌没有客气,直接收下。 “我是个俗人也喜欢这些俗物。” 他看了魏玄一眼。 “你倒是娶了个好妻子。” 她的吃食也准备得不错,味道不差,在别处还真是尝不到这样的味道。 魏玄淡笑不语。 天元帝沉睡三日方醒。 醒来时,得知花陌已经离京了。 天元帝怔了许久。 “是不是朕的病症连花神医都无计可施。”是不是他只能等死。 这话他没有问出口,也问不出口。 “皇上,生死有命,他只是个大夫,皇上情况尚可,好好休息,按时服药,会好的,至此,皇上也还是个明君,还盼着,皇上早为天下百姓日后打算。” 魏玄道。 天元帝沉思了许久。 “魏玄,你说,朕该如何打算,朕后宫的几位皇子,也都尚年幼,等到他们成年可以理朝政,起码要十几年,若是让朕从宗室中另择一人为帝——。” 皇帝也是不愿意的。 但,他似乎没有别的选择。 “皇上若是想从宗室里选,臣会尽快挑选出合适的人选。” 天元帝点了点头。 罢了—— 他一个将死之人,又能如何。 这次有功之臣全都得了封赏。 听说皇上开始着手准备从宗室中挑选合适的人选,立为储君。 刚立的太子,是长公主逼着认的。 大家以为,天元帝定是不想认的。 整个宗室,合适的人选并不多。 京中更无。 在京城之外听到风声赶回来的,还有皇上下令召回来的。 前前后后有三位郡王。 手上没什么实权,但,身上还流着皇室的血脉。 皇上下旨,让三位郡王一年内留在京城,一年后方回各处。 富然得知这个消息,还有点不太理解。 魏玄告诉她其中的玄机。 “越阳池那边天高皇帝远,如今,大有不受皇上管制的意思,番阳是长公主一手提出来的人,越阳池有一部分已经送给了猎火族人,猎火族是不可能轻易还回来的。” 番阳怕回京受到牵连,带着越阳池已经与猎火族勾结在一块,朝廷必定是要将越阳池夺回的。 “如今朝廷动荡,若是依旧不稳,只怕,以后不止有一个越阳池被分出去,不止出一个番阳。” 富然心惊。 的确,帝王不强,底下的人一个个都想造反。 天元帝的气数就快尽了,小太子还是个奶娃娃,吃喝拉撤的还需要别人侍候,他又能在家国大事上起什么作用。 “这么说起来,的确是需要一个更强大的人来当储君,等天元帝驾崩时,他就可以顶上去。” 富然只想日子能够太平过。 千万不要动乱。 百姓过日子已经够苦的了。 “天元帝已经好一阵没有上朝了,现在什么事都经由你手,我给你多炖些补汤,让你好好补一补。” 魏玄近来的确是忙得脚不沾地,为长公主进京的兵甲重新安排了。 郡王们进京之后的住处,他也命礼命安排。 经过一个月的考察,接下来需要几位郡王接受真正的考验。 “好,你煮什么我都吃。”他揽她入怀,头抵在她的颈间。 他的确有些疲意了。 纵使精力胜于常人,可终归他也只是个人。 不停的连轴转,只会消耗他的身体。 也幸好有富然在,她能体谅他,处处安排妥当,为他提供温情服务。 国公府她也打点得很好,娘如今是享清福,不再处理府中事。 富然处理得很好。 娘都夸她,已经有当家主母的气势。 如此,也足够了。 富然每日有食谱,之前她厚着脸皮找花陌讨来的。 按照食谱来调节身体,准备的是药膳。 对他还是见成效的。 只是要亲力亲为,也需花费不少的时间。 第306章 横行霸道 富然的三合记暂时还未正式开张。 宫里发生了那么大的事,现在天下局势都有可能大变。 她并不想在这样的关头,几家铺子一起开张。 眼下,她只是安心的守在卫国公府,她知道魏玄身上有重担。 在下一任君王没有确认之前,他都不可能真正地放松下来。 皇上对他委以重任。 是因皇上的身体是真不行了。 只能靠着赤石散勉强撑着。 三位来自不同地方的郡王,都与皇上不亲近。 他们是因为离得远,所以当初争夺皇位时,并没有受到牵连。 甚至也因为他们离得远,手上并无多少实权,郡王府也一直让他们袭着。 这是天元帝登基之时的天恩。 富然今天是陪着魏琳一起出来喝茶的。 在府里安分守己了几个月,现在才出来一趟,已经很安分了。 她们叫了清音,清音不想出来,她们也就没有勉强她。 “这家茶楼的绿豆糕就很不错,回去时带一点。”魏琳让伙计打包两份,一份给大嫂,一份给娘。 富然又添了两份,一会送到辰远侯府去给爹娘。 “我有一段时间没去看我娘了,一会我去一趟辰远侯府。”富然喝了一口茶道。 想了想,又添了一份。 “这是送给谁的?” “你二哥,也让他尝尝。” 魏琳恍然大悟,“二哥真有福气,在外头吃到好吃的,都想到他,他一个大男人,怎么会喜欢吃这些点心呢。” “尝过才知道喜不喜欢,这家的绿豆糕一点也不甜腻,味道刚刚好,他就算不喜欢,也算多尝了一种味道。” “也是,二哥有口福了。” 二人边吃边聊,隔壁桌,还有巧儿她们坐了一桌。 楼下本是清静的街道,今天倒是显得格外的热闹。 巧儿听声,倚窗看了一会。 “那位好似进京不久的燕郡王,带了两个随从,两随从倒是有些目中无人,人家货郎挑着货,不过是不小心碰到了他的随从,尽大动干戈。” 巧儿一边看一边说。 魏琳闻言也来了兴致,茶也不喝了,点心也不吃了,靠着巧儿继续看。 果真,主仆几个,正欺负一个货郎呢。 那燕郡王其中一名随从将货郎的货都给砸了。 人家货郎靠着这些货讨生活的,生生被砸,反抗不了,货郎当街大哭。 他已经道过歉了,可那随从依旧是不依不饶的。 “这是不让人活了——。”货郎求了饶,可人家就是不放过他,就算毁了他的货,也还是一样没有打算放过他。 他就是一介最低层的人,生活本就很难了。 “行了,”这时,燕郡王开口了,“别再闹事。” 燕郡王的语气懒洋洋的,也不是真的想要管。 他一人往前走了。 另一名随从紧随其后。 那砸人东西的随从,又臭骂了货郎几句,无非就是不长眼,活该一辈子受穷。 货郎哭得再惨也无济于事。 一旁看戏的有好人,帮着把地上散落的东西一一捡了起来。 富然也看到了,对于燕郡王的品性存疑。 富然让钱武拿十两银子下去给货郎。 人家是为了生活,说不定家里还有老的老,小的小等着他在外头赚的钱回家吃饭呢。 今天不但没有卖出东西,还被人砸毁了不少。 于普通人而言,当真是一道不容易过的坎。 钱武接过银两。 说了句夫人心善。 便下去,帮着货郎将货物收拾好,暗中将银子塞进货郎的手里。 货郎怔了怔,看了一眼手上的黄白之物。 “这,这——,可使不得,我不能要。” “收着吧,我家夫人看你受了罪,实在看不过眼,发的善心,你若收了,我家夫人的善意也算全了。”钱武道。 货郎朝着钱武指的方向,千恩万谢。 “夫人当真是活萨,小的去谢过夫人。” “不必,夫人不是重名声的人,她是真心觉得你不易,收着吧,快点回家,今日之事,就算过了。” “好,好,我回去。”货郎着点头,边走边回头,直到看不到钱武,才脚步匆匆的往家里赶。 富然提着绿豆糕去了辰远侯府。 魏琳这回不想和她一起去。 免得倒了大霉的再遇上沈宴。 她现在最烦看到沈宴和尉迟欣欣,就算他们过得不算好,她也不想让自己的情绪受到任何的影响。 富然便和魏琳分开走,魏琳先回国公府。 富然则由钱武和巧儿陪着,一起去了辰远侯府。 辰远侯尉迟随不在府中。 只用沈奉安在摆弄花草。 以前在许州,家里人多,事也多,便是她什么都不干,一会有人来寻她说说话,一会有人宴请。 她也是一直忙碌的。 来到京城,反倒是相对安静许多。 不必要的宴请,她都礼貌的回拒了,那些不得不去的宴请,她也会去,但去的不多。 府里人口简单。 偶尔,与大嫂见见面,聊聊天。 多数时间,她还是想着女儿的。 “夫人,小姐回来了。”丫环来报时,沈奉安高兴极了。 “好个小没良心的,都多久没见了,我还以为,她把我这个当娘的都给忘了。”沈奉安接过丫鬟递过来的湿帕子擦干净了手。 富然已经过来了。 “娘,你又在打理花圃,这些花开得可真娇艳,我怎么就打理不过来呢。”富然瞧着入目的各式花儿,的确是美极了。 一旁还挖了一方小池塘,里面养了好几尾鱼儿。 一边赏花,一边赏鱼,一边品茶,实在是颇有些乐趣。 “你喜欢哪一株直接搬回国公府,若是想养别的,娘也可以帮着你养,你何必自己亲自动手,平日还要打理国公府,还要照顾魏玄和无忧,没空理会这些东西。” 沈奉安亲昵地牵着女儿的手。 “你好些日子没有回来,娘正要跟你爹说说,让你爹陪我去国公府看看你和无忧,我都想无忧了。” 也不知道无忧想没想她。 富然瞧得出她眼里的期盼。 “娘,无忧也想着你呢,过几日我就带无忧过来陪你。”富然道。 沈奉安高兴地应下。 在得知富然是为了给她送绿豆糕来的,她心头都软了,眼眶微红。 “女儿就是好,处处都惦记着娘。” 第307章 夫妻小话 母女俩聊到今日在茶楼时遇到的事。 富然其实对这几位郡王并不熟悉,他们久未至京城,京城也没有多少人对他们熟知的。 但沈奉安听丈夫提过,而且她是慎国公府的小姐,这些事,她还是有所了解的。 这一次召回京的除了燕郡王,还有一位武郡王和长乐郡王。 “燕郡王你看过了,我听你爹提过,他住在燕地,平日为人也算低调,因天高皇帝远,燕郡王府在当地也算是土皇地,或许,他的随从是蛮横惯了,以为来了京城,也可以无法无天。” 沈奉安笑道:“这件,必定很快就传进宫里,管束下人不力,且对百姓蛮横,燕郡王未必就有机会。” “我也觉得,下人众目睽睽之下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他一点也不加以管束,眼里没有百姓的疾苦。” 这样的人若是当真上了位,苦的还是寻常小老百姓。 被他宠信的大臣们自然可以如鱼得水。 “还有一位武郡王,是在北地,武郡王府素来以武见长,但朝廷管着兵马,听说,武郡王府私下还养了私兵。” “这么大的事,皇上不知道?” “或许是知道的,只是情况不算太严重,皇上必定也没有放在心上。” 富然点点头。 也是,皇上到了这一步,他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 “最后一位长乐郡王,平日倒是有个乐善好施的名,在当地也颇受爱戴。” “这么说,三位郡王中,长乐郡王最有可能得到青睐 沈奉安摇了摇头。 “未必,皇上是召三位郡王来京考验,并未确切的说过,未来储君人选一定会从这三位郡王中挑出来。” 也可能,这是迷惑人的一种手段。 富然在辰远侯府陪着沈奉安大半日,等尉迟随回来,他们一家一起用过晚膳,这才回了府。 她已经提前告诉过魏琳,会在辰远侯府呆得晚些才回去。 回到国公府,他们也已用过晚膳。 富然先去了一趟魏老夫人的庆福院,再回朝光院。 无忧见她回来,飞扑了过来。 富然将女儿抱在怀里。 无忧眼里还挤出了点泪光来。 娘出去玩,都不带她。 富然瞧着又好笑又心软。 “好,下回娘出去,一定带着无忧好不好?” 无忧这才高兴的笑了,小脑袋蹭着她的脸。 魏玄从屋内出来,就看到她们娘俩在蹭来蹭去。 蹭得彼此哈哈大笑。 他上前将母女二人一起拥入怀中。 富然抬头看向他,眸中盈满了笑意,脸上表情温和而宁静,魏玄凝神,久久移不开眼。 “昨天没有听你提起,要回辰远侯府。” “昨天有点想法,还没有确定,今天去茶楼,吃到好吃的就想给我娘也带一份,我还顺了两盆花回来呢,一点都不亏。” 花就在院里。 沈奉安料理花是很有一手的,花儿开得很艳。 “下回我陪你一起去。” “好啊,我跟我娘说了,下回带无忧也一起。” 夫妻二人一起哄睡了无忧,才准备沐浴。 沐浴更衣,屋内点着熏香,淡淡宜人。 富然问及魏玄燕郡王这人怎么样。 “晚膳时,魏琳已经提过,放心,他们的一举一动,都有人盯着,皇储之位不是想上就能上的,即便是身上流着皇室血脉亦同。” “那我就放心了,其实现在的皇上也不坏,他除了太纵容长公主,其他毛病也不大,只可惜,命数不长了,若是换个更厉害,对百姓却更无爱的,那才是遭罪。” 今日货郎的确很惨。 她怕他日百姓皆是如此。 “放心,燕郡王绝对不会有机会的。”魏玄道。 如今皇帝信任他,什么事都放手交给魏玄去做,他做下的决定就是皇上做下的决定。 卫国公府的确比往日还要忙碌,上门递帖子的人很多,富然每天都要收到许多帖子,再一一分类。 若是有必要见的人,才回了帖。 有必要去的宴席才会回。 否则,都是将帖直接退回去的。 卫国公府如日中天,想要巴结的人不少。 三位郡王原本早就想来国公府,是被魏玄提点了,家国大事,不涉内宅。 无事不必上门。 三位郡王也是怕惹魏玄不悦,这才没有上门。 富然才没有见过他们。 夫妻之间,平日会小聊一会,先是富然说些家里的人,魏玄不爱说外头的事,大部分是富然问起,他才会说。 倒不会勉强,她想知道什么,他都会告诉她。 除非是机密不能外传的。 富然也不会追着他不放。 “以后无论在何处见到三位郡王,不必过于热闹。” “我知道了。”她才不想对他们热情,以后也未必会遇得到。 她也不是天天往外跑的。 “你的铺子何时开张?” “我本来想着,等新君上位,有了新气象,再开业的,但现在想想,时间未免太长了些,我打算把铺子先以其他人的名义开办,就不叫三合记了。” 她有自己的考量。 卫国公府如今也在别人的注目下,皇上如今过得并不如意,若是卫国公府太过如意,总归是不太好。 有些人必定会眼红的。 “酒楼以小六子的名义,下个月开业,重新装修好的,就以程江和阿林的名义开业。”外人并不清楚小六子,程江和阿林与卫国公府之间的关系。 在外人的眼里,必定是属于卫国公府的产业,在发生那样大的事后,转手给了别人,这也是合情合理的。 只要口味独道,时不时的搞些活动,上门的客人也定是不少的。 “也好。”魏玄点头,的确不宜过于张扬,“待大事一定,以后,你想做什么都可随意。” 他的语气仿若他才是做主天下的那个人。 富然失笑。 “要是让宫里的那位知道,怕是人怪责于你。” “怕什么。”魏玄毫不在意。 “我没有对不起大月,大月岂能对不起我,不过让你随意,你不是坏人,做不了坏事,有何可怕的。” “是,你说得在理。”富然认输,他自有他的一道说法,真要辩起来,她还真的不一定能辩得赢他。 这男人,只有他不想做的。 未必有他做不成的。 第308章 嘲讽 真正释怀之后,富然觉得魏玄的确是个不可多得的好男人。 以前觉得他阴冷,戾气也重。 一个在战场上杀过无数人的人,人命在他的眼里怕是不值钱的,以前她在卫国公府是真的怕见到他。 总觉得他下一刻就会冷不丁地给你一刀。 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他将她从南湘找回来,她就觉得他整个人变得不太一样,或许他还是那个样子。 但他对她不太一样吧。 他愿意给她极大的自由,之前她被关在卫国公府,院门都不能出一下,他便由着她想去哪就去哪。 前提是要在保证自己安全的情况下。 他或许是在为之前所作所为补偿,刚开始,她也觉得他只是补偿,时日一长才知道,他本意就不是个愿意束缚女子的人。 魏琳就被娇惯着,卫国公府从来不限制她出府。 只是,魏琳的性子被养得太娇纵,魏玄有时并不给魏琳好脸色。 也不算完全无节制地宠着。 近来他对她,倒是有求必应。 如今,在内宅,倒是与她完全平等地相处。 当然,在人前,他还是卫国公,她是卫国公夫人,人前该有的礼数还是必须有的。 在内室,他还挺愿意听她的话。 做一些让她愉悦的事。 如今婆母放开了手脚,对她也信任,无论她在国公府内做什么事,也都由着她。 若是不懂的,再让身边的嬷嬷过来指导她。 魏琳也变得好相处起来了。 若是国家能大定,百姓能安居,一切就都完美了。 “魏玄。” “嗯。” 他闭目,似睡非睡,富然每次以为他睡着了,唤他一声,他都是会应的。 魏玄闭着目等了许久,怀中的小女人却没有说第二句话。 他缓缓睁开眼。 却见怀中的女人,已经沉沉睡去。 他眸光微转。 将她拥得更紧了些。 这是在说梦话。 原来,她这么爱他,连做梦都离不开他。 魏玄再度闭上眼,唇难掩地微扬。 * 魏玄与天元帝商议过后,令武郡王前往越阳池,协助辰远侯世子拿下越阳池。 燕郡王入礼部,长乐郡王进户部。 皇上和卫国公这样的安排有些迷惑人。 但卫国公又发话了。 要三位郡王熟知六部运转。 朝中有大臣不解。 上朝之时,天元帝犹在。 每日服用少量的赤石散,却依旧没让他有任何的起色,他的气色很不好。 花陌开的汤药,天天服用。 好在,勉强还是能够支撑的。 “皇上,若是让三位郡王轮六部,将武郡王派出去是不是有些不太合理,而且,武郡王此番只是协助辰远侯府世子爷,若是立了功,这功劳岂不是属于辰远侯世子爷而非武郡王所有。” 现在京中谁人不知辰远侯是卫国公夫人的亲生父亲,辰远侯世子就是卫国公的小舅子。 卫国公这是以公谋私。 朝堂之上,真正敢说出来的人,可不多。 刚才发言的旬老太师,有几年不理朝政之事了,如今是觉得朝堂不稳,他再度出山。 想要稳一稳朝政。 却不知,在他退下来的这几年,朝堂之上的分位早就变天了。 魏玄虽年轻,却早已经是朝中一把手。 皇帝之下第一人。 连长公主也是死在魏玄的手下。 旬太师素来是敬佩魏家人,老卫国公和魏清都是为国捐躯。 可魏玄年少时的名声两极分化。 他是个可造之材,但性子并不和善。 这样的人,若当真要理朝政之事,难免偏颇。 旬太师此言一出,立刻有人附合。 “皇上,的确如此,只怕,这样做三位郡王都会有意见的。” 天元帝看了魏玄一眼。 “魏卿,你解释给他们听罢。” 魏玄面向众臣,面色未变。 目光落在旬太师脸上,亦无半点退缩。 “旬大师所惑,也不无道理,皇上召三位郡王回京,意在考验,若当真有合意之人,才会从中挑选出对国家最有利的一位,但,并不是必须从三位郡王中选择,皇上尚有皇子在,小太子依旧光明正大地在后宫——。” “今时今日,三位郡王依旧是要听从皇命,不得不违,皇上命其在六部轮转,他们当真要抗旨不成?即便武郡王被派往越阳池是协助辰远侯世子,那也是因攻向越阳池的将士出自许州,莫非,要武郡王带着他的私兵前去夺回越阳池?” 许州的兵甲尽数在尉迟家手中,有五万余人。 旁人如何统领。 就算皇上下旨,让尉迟家将许州的兵力交出来,也得合情合理,许州亦需要兵力驻守。 事实上,辰远侯府还不太愿意争这个功。 五万人马,养在许州,以许州的情况完全养得起。 只要守住许州,边境不出差错,他们可以高枕无忧。 何必去管越阳池的事。 惹上猎火族未必就能有好处。 “武郡王,你来说说,你是愿意亲为主帅,带自己的兵前去夺回越阳池,还是协助辰远侯世子。” 魏玄的目光,落在武郡王身上。 武郡王在北地也有一只私兵,加起来也只有几千人。 一来他不好直接爆露出来。 之前长公主找他合作,他都没有同意,而是尽力的隐瞒自己的实力。 现在要他带着几千人去夺回越阳池,根本就不可能。 他当这个主帅便是让自己的私兵去送死,最终皇位还不一定能落在他身上,这又是何苦呢。 就算选不上皇储,他仍可以回北地,有几千私兵在手,他依旧可以活得逍遥自在。 “皇上,臣愿意协助辰远侯世子。”武郡王立刻表明心意。 “武郡王可比有些人清醒,倒是旬太师,你一把年纪,辛苦为朝廷操劳半生,也该好好安享晚年,不必再到朝堂上来受罪。” 魏玄直指旬太师。 一点忙没帮上,就知道添乱。 年纪越大,越糊涂。 看不清局势,还自以为清正。 旬太师一听此言,差点气得当场就去了。 旬太师之子,礼部侍郎旬应立刻上前扶住旬太师。 “卫国公,你何出此言,我父一心为国,为皇上尽忠,怎么到了你的嘴里,便只得了嘲讽。” 第309章 反对无效 “武郡王本人都没有意见,旬太师如此为武郡王担忧,岂不是让武郡王左右为难?”魏玄可没有给旬侍郎半点情面。 旬太师愿意倚老卖老,他没有意见。 但,别卖到他的面前来。 如今最重要的是选出一个足以担起国之重任的下一任君主,不是儿戏。 对魏玄而言,三位郡王都不尽如人意。 “魏玄,你当真想一人把持朝政,此事皇上还没说什么,倒是你一人决定,你置皇上于何地,置满朝文武百官于何地?” 旬太师痛心疾首。 仿佛魏玄已经做了篡位之举,皇上身体不好,时日无多,如今说是皇上信任魏玄,可凡事都要魏玄出面,的确不太妥。 旬太师就是看不过眼,才拖着年迈的身体再度回到朝堂。 他要让皇上清醒清醒,魏玄年轻时是个什么人,整个京城谁人不知。 若魏玄乱来,大月朝的江山岂不是危矣。 “如今,满朝武将,你就派了辰远侯世子前去,怎么?没有其他人可用了?”旬太师责问。 此时,辰远侯尉迟随站了出来。 他面色平静地看向旬太师。 尉迟随在京城呆的时间不长,早年间与这位旬太师也没有深交。 现在人家指名道姓的,他若不站出来好好说道说道,还当他尉迟家没有人了。 “看来旬太师对我辰远侯府有极大的意见,辰远侯府听皇命,现在旬太师若是能找出更合适的人选去攻打越阳池,辰远侯可以谢下这个重担,本官还要好好谢谢太师。” 言下之意,前去越阳池,也不是尉迟家所愿。 一切都是因为皇上指派,他们为人臣子的没有办法拒绝啊。 偏偏某些有心之人,还当这是天大的好事,还得走后门。 也不想想,越阳池如今都投了猎火族,猎火族有赤石散。 而且,他们肯下死手。 若是让原有的越阳池守将们都服用赤石散,便是辰远侯府带着将士前往,死伤也必定是个可观的数字。 这原就是一场极难打的战,否则,朝中一半文武,一半武将,那些个武将为何没有自请出征。 “辰远侯,老夫并非针对你,眼下说的是事实。” “旬太师本就是针对尉迟家,卫国公举贤不避亲,必得皇上允准,岂是他一人能够做主的,可到了老太师的嘴里,倒是卫国公的种种私心。”尉迟随也没给旬太师半点情面。 旬太师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本来年事已高,身体就不比从前,被人接连着气,他实在是有些受不住了。 若不是儿子挽扶着,差点就要被气昏过去。 “皇上,老臣求皇上,另择贤明,前往收回越阳池,卫国公才是最合适的人选,辰远侯府世子虽也有带兵的经验,可终归是在他父亲的庇护之下,算不得多大的经验,但卫国公就是不同了,卫国公当初大败大梁,战功赫赫,现在想要拿下小小的越阳池,不过是弹指间的事。” 旬太师脑子一转,立刻有了新的想法。 魏玄不是要站在皇位之下,指手画脚吗? 那好,就让他远离京城,前去越阳池夺回国土,天高皇帝远的,看他还如何主掌三位郡王的考验。 旬太师属意的是长乐郡王,长乐郡王对外的名声最好。 他日成新帝,必定要让百姓心服口服的,若是名声上有污点,还如何对得起百姓。 燕郡王如今名声已经有了污点。 比起另两位郡王,显然,他要棋差一着了。 想要追赶,可不是件简单的事。 “不可——。” 还没有等魏玄回话,天元帝便直接拒绝了。 魏玄如今是他的定心丸,断不可能让魏玄离开的,魏玄离京,接下来的打算该如何实行。 越阳池以后可以夺回。 甚至不夺回也成。 “卫国公必须留在京城,朕,有重要之事交代,越阳池之事,就这么办了,武郡王听旨吧。” 当下宣了旨。 要武郡王钦点人数,这两日就要出发。 武郡王会带领几百人,前往离越阳池最近的城池,与尉迟鸣修带领的军队会合,而后,一起攻向越阳池,将越阳池夺回来。 现在是最佳时机。 越阳池的百姓还都是大月的百姓,他们是逼不得已跟着城池一起被送给了猎火族。 猎火族独守玄都山,轻易是不肯出山的。 他们把越阳池交给番阳打点,一切皆听番阳的。 固守越阳池的,有三万人马。 但猎火族人如今也会守着越阳池。 为保险起见,尉迟鸣修带了三万人马,与武郡王几百人马,将会齐聚越阳池外。 旬太师眼见当场宣了旨,一切都没有挽回的余地。 不过—— 转念一想,燕郡王名声有了污点,武郡王带兵去了越阳池,显而易见,这两位郡王是没什么机会了。 所有的机会,都压在长乐郡王的身上。 这么一想,旬太师倒是稍稍的缓过劲来了。 “皇上,老臣年纪虽大,倒也不至于一塌糊涂,仍是愿意为皇上效力,皇上有事尽管吩咐。”旬太师道。 天元帝点了点头,摆了摆手。 “老太师的忠心,朕已知晓,朕心甚慰。”当下,天元帝还给旬太师之子往上升了一级。 以表安慰。 “旬太师还是好好的保重身体,旬大人尽快将旬太师送回旬府歇息吧。” 天元帝说完这些话,也是累得很。 刘公公宣布,有事奏,无事退朝。 一众大臣看着皇上的神色的确不太好,没有重要的事,也都能缓一缓。 于是,退朝了。 天元帝被送回后宫,将魏玄也召了进去。 一个时辰之后,魏玄才从皇上的寝宫出来。 在宫门口遇上了辰远侯。 魏玄上前:“岳父大人,怎么还没有回去?可是有事要找我?” 辰远侯点了点头。 “上我的马车。” 魏玄从善如流,上了辰远侯府的马车,卫国公府的马车,就跟在后头。 辰远侯府要说的是这一步起兵之事,这是一个给尉迟鸣修锻炼的机会。 不过,猎火族人的确是有些邪门的。 “本侯打算亲自去一趟越阳池,鸣修年纪不大,或许还不够稳重。”他有些不放心。 魏玄劝解。 “岳父,鸣修年纪不算小,之前也有经验,他一人带兵,问题不大,我会修书一封,将需要注意之事告诉他,并让临近的府州将兵力派去支援鸣修。” 第310章 可忧心? 辰远侯见他思虑周全,他此番前去,必定是与武郡王一同前往,一来路途遥远,他也放心不下妻子。 二来,有他跟在身边,也的确让鸣修错失真正历炼的机会。 “岳父,无论是谁,都需要经过真正的历炼方能真正的成长,许州太平了一段时间,甚至短期之内,都不太可能会有异动,只怕鸣修不会有机会真正参与这样的历炼。” 他也的确是以权谋了点私。 这是个好机会,他愿意让尉迟鸣修去建功立业。 正因为尉迟鸣修是富然的亲兄长。 “是,你说得不错,那就这么办,切记好好交代他哪些需要注意的,回头我也书信一封,让他务必小心警慎。”辰远侯道。 “是。”魏玄又道:“岳父可随小婿回府,一起用膳?” 辰远侯府本想说没有问题。 转念一想,妻子还一人在府中,他便拒绝了。 “不必了,你岳母还在府里等着我回去,你回去之后,转告欢欢一声,你们得了空,就带着无忧一起回侯府,陪陪你岳母。” “是,我一定会带到。” 到了叉路口,辰远侯将魏玄放下马车。 魏玄上了卫国公府的马车,二人分开走了。 辰远侯是直接回了侯府,魏玄却不是,他还有其他事要办。 晚了些才回到国公府。 将今日辰远侯交代的事,告诉富然。 富然也想着要带着无忧一起去的,只是魏玄最近太忙了,也不知道哪天有时间,她也就不强求了。 “择日不如撞日,就明日去吧,无忧也好些日子没有见到外祖父,外祖母了,一定很想他们吧。”富然逗着无忧。 无忧呵呵笑着。 小腿儿迈得可快了。 她走起来一点也不怕摔,可身边的人快吓死了。 特别是雨滴,两只眼睛恨不得粘在小主子的身上,深怕一个看护不力,小主子就给摔了。 地上铺着地毯,软软的,摔一跤不至受伤,可肯定会有些疼痛的。 小主子还这么小,细皮嫩肉的,绝对是经不起半点摔的。 “无忧小姐,你慢着点。”雨滴像个小鸭子一样的跟在无忧身后,无忧还以为她在追自己,跑得更欢了。 雨滴吓得面色惨白。 还是巧儿拦住了无忧。 “无忧,过来。” 富然唤着女儿。 无忧立刻迈着腿儿奔向娘亲的怀抱,被富然抱了个满怀,她还非常贴心的伸手环抱着富然的脖子。 “也亲亲你爹。”她将女儿送了过去。 魏玄稳稳的拉住了。 无忧坐在了更稳健的臂弯里,她也抱着她爹的脖子,凑上前去,给了一记香香嫩嫩的吻。 亲得魏玄心头一片柔软。 夫妻二人陪着女儿好一阵,直到无忧饿了,才让雨滴和奶娘带下去,给她准备些吃食。 其他人也都退下了。 屋里只有他们夫妻二人。 “你不担心你哥哥吗?”他从她的表情上看不出来她的忧心,尉迟鸣修是去上战场,即是拼在前线,那就会有折损。 无论是尉迟家的将士,抑或是尉迟鸣修自己。 都是要面临风险的。 “他是个武将,之前他告诉我,很小的时候就跟在你爹身边面对各种情况,也征战过沙场,与敌军对恃过,杀过人。” 富然不曾真正体会过,她但可以想像得出来。 “如今爹娘年纪大了,他是辰远侯府世子,不能总是吃着祖辈的福利,功名也好,利禄也罢,还是需要靠自己的努力,我相信他有这个能耐。” 富然还挺信任尉迟鸣修的。 这么多年,尉迟家掌管着许州,不是挺太平,挺好的吗? “你不了解猎火族——。” “我是不了解,但猎火族人也不了解尉迟家,魏玄,猎火族的确是很可怕,可他们不会轻易离开玄都山,咱们此番是要去收回越阳城,其实真正与猎火族人对上的机会或许不算太多,他们要战的是原守将番阳。” “番阳因长公主之故,他在长公主死后选择带着越阳池判逃,带着一城的将士和百姓,他也的确是个有能耐的,百姓信他,只怕,他还是个狡滑的。” 魏玄轻嗯一声。 她猜得八九不离十。 “的确,正因为番阳狡猾,他将表面功夫做得极好,骗取了一城人的信任,他们甚至不知道越阳池已经叛出大月王朝。” “现在的番阳不过是个乱臣贼子,鸣修对付他,的确是要多些谋划才是,我不清楚许州那边的情况,或许,尉迟家是有智囊的,魏玄,你若是有什么提议,尽快书信给鸣修,让他加以小心。” “我会的。”魏玄点,他会将番阳的弱点一一列出来,让尉迟鸣修去对付。 番阳不过是糊弄了城中百姓,一旦城中百姓得知了事实真相,也不用外部入手,内部就足以将他击溃。 越阳池一直是大月的国土,从不曾属于猎火族。 越阳池的百姓与猎火族人也是格格不入的。 之前长公主分割了一部份越阳池的城池给猎火族,他们也的确正是慢慢溶合。 可不易。 前后时间不长,他们尚无法溶合。 “你现在在朝中,帮着皇上做决定,朝中那些大臣,他们真的都乖乖听话吗?”富然知道他是有能耐的。 只是偶尔还是觉得有些担忧。 他这样做,别人怕他,他岂不是得罪了更多的人。 “的确有人想要从中作耿。”他将今日旬太师父子之事,说给她听,“我在朝中,也的确相当不易。”他叹息一声。 富然还挺心疼的,捧着他的脸。 “可怜的卫国公,到底为谁辛苦为谁忙。”她顿了顿,“就算是为了天下百姓,你将来可是要在史书上留名的人呢。” “史书留不留名,我并不在意。”只有天元帝在意,他允诺,待天元帝逝后,一定会让史官如此记录天元帝在位期间的功迹。 将长公主这一污点,直接淡化。 如此,天元帝也能算得上是个明君,只是功绩还不算太过亮眼。 纵观历史,他也不算是个拖后腿的。 天元帝对此还挺满意的。 他现在找史官也无用,待他身故后,史官要从新书写他的一生。 第311章 翻旧帐 一个月后,武郡王与尉迟鸣修在越阳池会合了,他们一起扎营在越阳池外,由尉迟鸣修主掌攻城事宜。 消息隔几日会传回京城。 富然担心沈奉安太过于焦心尉迟鸣修,这段时日,她只要有空就去辰远侯府陪着沈奉安。 带着无忧一起,无忧爱到处走,小家伙心情好时就呵呵的笑,沈奉安瞧见她们母女,的确是心情大好。 她是很担心儿子的情况。 可她也早就做好了准备。 鸣修迟早是要承袭辰侯府的爵位,将来也是要面对许多的变数,这对他来说,是必经之路。 越阳池一战,或许会有难度,但后方还有他爹,还有魏玄在出谋划策,她也相信自己的儿子是个有能耐的。 尉迟军是辰远侯府几代人带出来的,调兵遣将对鸣修来说也问题不大。 不过,她也没明说。 富然的一番心,她受用得很。 巴不得富然天天带着无忧过来陪着她。 也免得她无聊。 这一日,富然来得晚了些,昨晚无忧半夜没了睡意,折腾了会,早上起晚了。 他们起床后,便到庆福院陪了老夫人一阵,这才来了辰远侯府。 来时,就看到了尉迟欣欣。 尉迟欣欣已经很久没有来了。 虽然她的衣着依旧华丽,脸上的妆容也是精致非常,但,神情上看来,并不怎么愉悦。 这段时日,她的日也过得没那么好。 在沈家不缺少她的吃喝,可惜啊,她一开始的手段就不太光明,也休想沈宴会好好待她。 她现在只能让自己吃好,穿好,至少表面上是好的。 她更是以各种理由与京城的那些夫人小姐们联系,有些人看不起她,是不会与她往来,但有些人,还是看在她是沈宴的妻子,愿意与她往来。 她倒也挺忙的,今日赴这个宴,明日赴那个宴。 沈宴不管她,只要她不败坏沈家的名声,就当她不存在。 相较之下,富然并不怎么参与宴席。 她许久没来,提了些东西过来看望沈奉安。 她早就听说了,尉迟鸣修带人去攻打越阳池,若是他大战归来,必定会得封赏的。 她从来不想主动与尉迟家撇清关系。 “娘,你不能一直怪我,我只是怕了,我怕你们不要我,才做的那些糊涂事,欣欣真的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娘,你就原谅我吧。” 尉迟欣欣脸上挂着泪水。 每一次来,沈奉安对她都没什么好脸色。 看她一次,越是让她意识到尉迟家那些年的教育有多失败,怎么能教养出这样的姑娘,怎么能用那样下作的手段。 “你别哭了,不知情的还以为我把你怎么样了,咱们缘份浅薄,当初你担心我们找回自己的女儿就不理你了,也是——。”沈奉安冷笑一下。 “我们是找回了自己的女儿,当然是自己的女儿好。” 富然处处都好。 哪哪都好。 尉迟欣欣被气得脸色扭曲,她低垂着头,没敢抬起来,以免让沈奉安瞧见了。 富然当然好,她得到了所有的别人奢求的一切。 如今,她的夫婿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 朝中上下,谁不以卫国公马首是瞻。 沈宴算什么,他在朝中,根本就没有多少地位。 到现在,连慎国公的位置都承袭下来。 当初沈宴娶了魏琳时,已经上朝廷请求继袭慎国公之位,但是,因为其他一些原因,圣旨才久久没有下来。 现在,他和魏琳和离了。 本来以为,老夫人再度上奏,本来以为,袭爵的圣旨马上就会下来的,结果,又出了长公主那桩事。 现在皇上连自己都时日无多了,更不可能顾及到这些事。 若是想再提袭爵之事,恐怕只能等新帝上位了。 现在谁也不知道会是哪位有新帝之资。 若是小太子登了基,背后就是魏玄啊。 沈宴本是他的妹夫,与他妹妹和离,娶了别的女人,只怕魏玄一定会从中作耿的,不会让沈宴顺利袭爵的。 现在慎国公府已经没有多少影响了,沈宴在朝中,也不是数一数二的存在。 尉迟欣欣现在有些后悔了。 当初她就不应该这么着急,应该想得更长远一些。 “娘——。”尉迟欣欣因沈奉安的话,坐在地上一个劲的哭。 哭得沈奉安都烦燥了。 “行了,你不会是来辰远侯府哭给我看的吗?我身子弱,可经不起这待遇,你还是回沈家哭吧,对着沈宴,千万别对着我嫂子,我嫂子这人好说话,可不代表她会一直好说话。” 沈奉安气得是,她耍心机,耍到自己娘家头上去了。 她就是养了一只白眼狼。 “我真的没有,我只是太想娘了,娘,你就让我留在家里陪你几天吧。” “可千万别,你已经嫁出去了,万万没有再住进我们家的道理,欣欣,当初你耍心机时,就该清楚,你得到了一些东西,就会失去一些东西,当初你本就是打算放弃我们这段亲情,那就不可能再重新捡起来。” 沈奉安冷情的道。 尉迟欣欣擦干泪。 “娘,你心太狠了,我小心翼翼为了什么,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她将本性露了出来。 装乖巧没有用,那她就不装了。 “我是尉迟家的养女,可当初也不是我死皮赖脸非要赖上尉迟家的,是你们愿意养我的,我那么小,有什么选择,我有错吗?” “你没错,所以,这么多年,尉迟家将你捧在手心上,处处为你着想,不曾让你受到一点苦,这就是当初尉迟家自己选择,所要付出的。” “可你们在找到富然就变了啊,你们的眼里只有她了,你们都看不到我了,我不为自己着想,难道真的等你们将我丢弃吗?” “你想得太多了,想得太深了,把尉迟家想得太无情了。”沈奉安越说心里越平静。 早就将话挑明了。 不必惺惺作态。 “我没有——。”尉迟欣欣还想反驳,“我也是被逼无奈,我只想找个容身之处,你们眼里心里只有富然,没有我了,我能怎么办?” “尉迟家何时说过没有你的容身之处了,全都是你自己想的,既然做出来了,就不必多说,以后,也不用来了。” 第312章 怀恨在心 富然带着无忧刚下马车,就碰到尉迟欣欣从侯府里出来。 尉迟欣欣高傲的抬起头,像只骄傲的孔雀。 眼里带着几位难掩的恨意。 好,辰远侯府不认她。 尉迟家彻底的不要她。 那就别怪她做事太狠,不给辰远侯府颜面。 脚还没踏出辰远侯府就看到富然带着无忧来了。 富然一身精致的柔软丝质华服,脸上平静而温和。 她怀里抱着女儿也同样粉嫩可爱。 简直就像是个人生大赢家。 她得到了别人梦想一辈子的所有。 尉迟欣欣几步走到富然面前,她在气势上绝对不会输给富然。 “你来看娘啊,我才刚从娘那边出来,我们娘俩,可叙了好一会旧呢。”她笑得得意,“娘还是很记挂我的,毕竟,我才是在尉迟家生活了十几年的女儿。” “这养恩啊,就是比生恩来得大。” 说这话时,她的确笑得很开怀。 谁知道,富然一点也没有难过的样子。 她唇角扬了一抹淡淡的笑,将无忧交给巧儿。 “那挺好,我正愁娘在家里无聊呢,应该多个人来陪陪她,只可惜啊,你不常来,这一个月还是头一回碰到你,你也挺忙的。” 尉迟欣欣脸色微微一变。 “富然,你不要太得意,你现在拥有的一切,迟早也会失去的,就像当初我本就是尉迟家最得宠的大小姐,现在还不是什么都没有了。” “你错了,我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是实实在在属于我的,你在尉迟家拥有的一切,都是顶替我的。” 真有人这么讨厌,见不得别人过得好啊。 “尉迟欣欣,我和尉迟家从来没有怪过你,你是无辜的啊,如果你不做那些事,你依旧是尉迟家的小姐,好歹尉迟家养你这么多年,还是砍不断的,定会精心为你挑选一门好亲事,尉迟家也会成为你永远的娘家。” 她摇摇头。 “可惜啊,你做了最蠢的事,你伤害了太多人,尉迟家的,沈家的,甚至是你自己。” “有些事可以挽回,有些事却不可以。” 富然越说,尉迟欣欣的脸色越难看。 “够了,不要再说了。”她怒目相向,“富然,别以为你过得好了,就可以嘲笑别人,你不可以,你的男人还不是从别人手上抢来的,你以为,他会一辈子对你好吗?只要他站得越高,见过越多的女人,心就不可能全都放在你身上。” 尉迟欣欣疯狂的道。 富然已经不想再与她争辩下去。 声音太大,会把娘引过来。 倒是没有必要因一个不相干的人让她们心情不好。 “来人啊,把沈夫人请出去吧。” 富然带着无忧就要离开。 尉迟欣欣却一步不让。 见她们要走,她一急,就想伸手拉住无忧。 巧儿面色一变。 朝着她伸过来的手就是一掌。 当下劈断了尉迟欣欣的手臂。 尉迟欣欣发出惊恐的声音,痛苦的叫着。 “啊,我的声。” 富然让巧儿抱着无忧站到一旁。 她冷着脸看向尉迟欣欣。 “你胆敢动我的孩子,今天只是断了手,下次,你再敢乱生心思,我不介意,让你再也动不了手,动不了心思。” 她眼里的冰冷吓到了尉迟欣欣。 “我又不是故意的,你们怎么可以这样对我。”她慌乱的叫。 “不是故意的?你吓到无忧,若是伤到无忧,一句你不是故意的就可以解决吗?” 尉迟欣欣不肯认输。 “你的人打断了我的手,今天不给我一个说法,明日我就让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卫国公夫人仗势欺人,不顾他人死活。” “去啊,现在就去,何必等明天。” 富然一点也没放在心上。 尉迟欣欣呼吸一窒。 她的不在意,更像是一把利剑,狠狠的扎在她的心上。 沈奉安听到声音出来了。 瞧见她们吵起来,她拧着眉上去。 “你怎么还没走?”她看向尉迟欣欣。 “娘,她的人打断了我的手,我还怎么走?”尉迟欣欣耍起赖来,“娘,今天不给我一个说完,我就不走了。” 手? 沈奉安看向尉迟欣欣的手,的确不太正常。 “欢欢,这是怎么回事?” “娘,她伸手想要拉无忧,巧儿怕无忧受伤,直接动了手。”富然道,也没想过隐藏。 “什么?你还想动无忧?”沈奉安不敢置信,“尉迟欣欣,你是怎么想的?你连无忧都不放过?” “我,我没有——。”她又不是故意的。 “罢了。”沈奉安一摆手,“来人,送沈夫人去医馆。” 送走尉迟欣欣,沈奉安将无忧抱在怀里哄着。 “小乖乖,刚才可吓到了?” 无忧一点也没有被吓到,她胆子挺大的,巧儿护她护得紧,她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有危险。 还觉得刚才挺热闹的,正瞧着热闹呢。 瞧着无忧脸上的笑,沈奉安才松了口气。 “没吓到无忧就好,欣欣这性子,从小就骄纵,如今,更是满心的怨气,觉得是我们欠了她的,尉迟家不欠她什么,给了她足够的爱和物质,这么多年,对她的好,谁能比得上,连我可怜的女儿都没得半分,全都给了她。” 可她还不满足,还怕这怕那的,心里完全就没有他们啊。 但凡有一点为他们着想,念着他们,就不可能做出对沈宴下药这种事来。 “她的性子向来偏激,以前以为她只是任性一点,现在看来,没那么简单,欢欢,你平日要注意些,只怕,她心生恨意。” 沈奉安可舍不得无忧与女儿受半点伤害。 “回头我会告诉沈宴一声,别再让她整日出去招摇,万一引来麻烦,对沈府来说,也是麻烦。”沈府是她的娘家。 她不能坐视不管的。 “娘放心,我会注意的。”富然点头,心里也有了盘算,最近她是听到了一点风声,尉迟欣欣最近结交了不少人。 什么样的人都有,她可真是一点都不挑。 “好了,这事别放在心上,无忧想吃陈嬷嬷做的小糕点,快让陈嬷嬷做一点。”她笑着扶着沈奉安入内。 浓奉安一直点头。 “行行行,快,去请陈嬷嬷,做点小糕点,做无忧喜欢的。” 第313章 圣旨到 如今留在京城的燕郡王与长乐郡王倒是事事中规中矩的,在六部轮转,燕郡王那一日随从太过嚣张跋扈,对他的影响实在过大。 现在,他也是事事伏低做小,哪怕不能被选上储君之位,至少也不要被当成枪使,到最后,还落个不善的罪名。 长乐郡王处处表现得都非常的得体,也正是因为这份得体,魏玄和天元帝已经彻底的将他排除于名单之外。 因燕郡王的随从抹了黑,武郡王去了池门关,现在京中那些大小官员,一个个都认为,长乐郡王是最有机会成为储君的人,私底下,自然是与长乐郡王交好。 倒是把燕郡王给冷落在一旁。 燕郡王哪里气得过,自是在暗中要给长乐郡王使上一点小绊子的。 天元帝刚服了赤石散,整个人的精神状态稍稍的缓和了一些。 于他而言,不过是在等时间罢了。 时间一到,他的命数就到头了。 现在,他只能尽量地拖延一点时间。 “长乐郡王私下勾结旬太师等人,倒真以为朕不知道,多少人奔着长乐郡王而去,显然是以为,他就是下一任君王了。” 天元帝冷冷一笑。 “私相授受,还没有怎么样,就摆起储君的名头,魏玄,朕的江山,还是要留给小太子的,那毕竟是朕的亲生骨肉,只要有人辅佐,纵使他年幼,大月的江山,还是能够安稳的。” 在天元帝的眼里,最佳的辅佐人选,自是魏玄。 “过两天,朕就拟旨,封你为辅国公兼太子太傅。” 只要圣旨一出,其他三位郡王必定会知晓,自己是无望的。 “皇上当真想清楚了?” “朕早就想清楚了。” “好,臣尊旨。”魏玄没什么好推拒的。 时局走到了这一步,他若退下,还有谁可以上。 三日后,皇上下旨,赐封魏玄。 圣旨送到卫国公府,富然才知道,魏玄尽得了封赏,如今,当真是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 便是连小太子,如今也只有魏玄能管。 “这,这担子也太重了。”魏老夫人是不知道该喜还是该忧。 卫国公府如今只有两个姑娘,尚未有一个男丁可以延续子嗣。 魏玄首要职责就是早早和富然生个儿子。 现在又要当太子太傅,岂不是整日都要进宫围着太子转,那他还有什么功夫和富然生孩子。 不是魏老夫人不关心家国大事,实在是小家也很重要。 如今魏家,就剩魏玄可以延续血脉了。 可不能太操劳。 “老太君,这是皇上旨意,尚有一道圣旨,是封卫国公夫人为一品诰命夫人,无忧小姐为高山县主。” 传旨的是刘公公。 魏老夫人让富然接下圣旨。 一屋子的人都谢过恩。 魏老夫人让人打了赏,并请刘公公饮了一杯茶,刘公公才回宫复旨。 “哗,咱们无忧都受封了,高山县主,当真不错。”魏琳在一旁啧啧两声,以前魏家只有娘一人是一品诰命夫人,如今,二嫂也是。 卫国公府当真是越来越显贵了。 “是啊,富然好福气。”魏老夫人也称赞道,这一切,都是魏玄带来的。 富然读着圣旨,上头是她和无忧的名字。 她们娘俩也的确是沾了魏玄的光。 魏玄已经厉害得可以让她们随便沾光了。 “将来大嫂和魏琳一定也能得到封赏,你二哥只会越来越厉害。”富然道。 “我才不稀罕呢。”魏琳摇头,有没有受封她不在意,清音也不在意,“而且,二哥现在受封太子太傅,以后太子的教养就全落在二哥身上,且是辅国公,这个国公位,哪是一般人能得的,他完全就可以把持朝政了啊。” 魏琳说这话还真不敢太大声。 过于招摇了。 当今圣上濒死,太子又小,现在让二哥上位,将来等小太子长大了,会不会又惧于二哥位高权重,想要对魏家下手。 实在是一个很难解的题啊。 不过—— 这问题,至少要等十几年后才会发生吧。 十几年的时间,可以发生太多事。 魏玄回府,得知圣旨已经到了,倒没有多说什么,于他而言,也不过是寻常。 “除了圣旨,同时还送来了好些赏赐,听说无忧受封的县主,是有俸禄的。”富然还挺羡慕的,无忧小小年纪,就已经可以躺着领工资了。 封的诰命夫人是没有俸禄的,不过,每年会有封赏。 “你若是也想要个县主之位,我也可以去帮你讨个圣旨。”魏玄瞧她一脸羡慕的,哪有一点当娘的样子,完全是个孩子模样。 他伸手捏了捏她的小脸。 皮肤细嫩光滑,十分顺手。 “才不要,咱们家连无忧都封上了,再请封,满朝文武,甚至整个京城百姓都该有意见了,大月是大家的,不是我们家的。” 她连忙摇头。 怕他当真随口一提,皇上就让人来下旨。 皇上如今犹如托孤一般,自是事事都顺着魏玄的。 “好了,今天家里准备了好多好吃的,很丰盛,就是为你庆祝的,你升迁了,已经是辅国公,可不是寻常位置的。” 富然站在他身前,离他很近。 抬着头看着他的脸。 他的黑眸深深,也正睨着她的脸。 “魏玄,高处不胜寒,但是,我会陪着你的。”她的眼神非常坚定。 魏玄轻笑出声,眼神温柔。 他伸出手,捧着她的脸,亲了亲。 “好。”他声音沙哑道,“只要有你陪着,我便不怕高处寒不寒的。” “对嘛,还有什么事是难得倒我们卫国公的,若是朝中有人反对,你一定要直接回击,别惯着他们。”她听说旬太傅曾针对过他。 现在又联合长乐郡王。 明日,圣旨之事会全面传来,到时,长乐郡王怕是心有不甘。 有些人本就以为自己抱持着极大的希望。 下一任君主就是他。 可前后才几日的功夫,事实却狠狠地煽了他一记耳朵,告诉他,他此生与皇位无缘。 不是所有人都能承受得了的。 长乐郡王也未必。 富然还是挺担心的,狗急了还跳墙呢。 万一长乐郡王心有不甘,私底下动些小手段呢,魏玄必须防着点。 第314章 过奖了 消息一传出来,整个京城都炸了。 之前找三位郡王来京城时,人人皆知,小太子是被长公主逼着立下的,现在小太子也不过是小皇子的代名词,与皇位是不可能有关系的。 新君必从三位郡王身上出。 现在辅国公和太子太傅一出,其中意义不言自明。 燕郡王立刻打消了所有的念头,随即向皇上请命,回燕地去。 皇上倒也没有为难他,随即许他回燕地。 燕郡王前后不到三日,便已经出城去了。 长乐郡王与燕郡王不同,他怀抱着更大的希望啊,现在,告诉他,一切都无望了。 那将他们召到京城,是为了看他们的笑话吗? “皇上和卫国公简直是欺人太甚。”长乐郡王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屋内的东西砸个精光。 随从们都吓坏了。 退于一旁,半步不敢上前。 旬太师与其子来了。 瞧着满室的狼藉。 旬太师出声:“长乐郡王难道就这么放弃了?” 旬太师当初被魏玄怼过,年纪大了,心眼却小了,实在是放不下来。 二来,也怕魏玄上了位之后,给他儿子穿小鞋。 旬家不可能仗着以往的威望吃上几辈子。 他需要的每一辈都有能人。 就算身上的才华一般,上头也要有人将旬家人给提上去。 长乐郡王一见旬太师,脸色稍微缓和了一点。 但,心中怒意,如何能消。 “此处乱,太师这边请。” 他将人请到隔壁,奉茶落座。 “长乐郡王,既然来了京城,难道,当真要像燕郡王那样,夹着尾巴走人?”旬太师端着茶,品了一口,道。 “是啊,长乐郡王,如今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原本该属于你的东西,不存在了,可就算皇位不存在,魏玄也只是个辅国公,不如长乐郡王最后拼搏一次,以宗室之名,求皇上封你为摄政王,与辅国公一起,助小太子成长,皇位稳固。”旬侍郎道。 旬太师接着道:“不错,魏玄终归不姓古,不是古氏一族,没有皇室血脉,万一他在辅佐太子期间,生出不该有的心思,反倒是个祸患。” “但长乐郡王不一样,郡王与皇上同宗同脉,必定会尽心尽力辅佐小太子。” 长乐郡王岂有听不明白的。 若是能得封摄政王,那与当上皇帝,也没什么两样。 “旬太师所言极是,本王与皇上同宗同族,一脉相承,自是为着古氏一族的天下着想,只是,如今皇上受魏玄蒙骗已久,只怕,不会轻易信任本王,更不会轻许承诺。” “事在人为,不试试,怎么知道。” 旬太傅也在为旬家寻一个未来。 长乐郡王立刻下座垂首拜他。 “还请旬老太师赐教。” “明日,老夫陪郡王一同入宫,定是能说服皇上的。”便是拿着往日恩情,也要让皇上认清,千万不能将大月朝的江山,全都交给一个外姓之人。 “好,太好了。”长乐郡王脸上的忧愁一扫而光。 * 翌日一早,长乐郡王与旬家父子,并其他几位臣子,约莫七八人,一起进宫求见皇上。 刘公公得了消息,立刻命人知会魏玄。 魏玄随即便赶了过来。 天元帝如今身体虚空,已经不大上朝了,除非有天大的事,才会上朝,否则,他都在寝殿内休养。 旬老太师带着一帮人入内找天元帝。 天元帝便见他们。 “皇上,你若要将小太子托负于人,可不能单单托负给魏玄,魏玄凭一己之力,如何能担起整个大月江山。”旬老太师先开了口。 天元帝不笨,立刻明白他们的来意了。 他看了刘公公一眼。 刘公公朝他点点头。 天元帝意会,倒也不着急。 他如今身体不好,最怕的就是有人仗着过去的恩情来逼迫他不得不下旨。 他不会违背自己的意愿,不会坐视他人觊觎他的江山。 他这一脉,没多少人了,他的子嗣就那么几个。 “太傅之意,朕明白,不过,朕的江山可不是卫国公一人可守,必是要满朝文武,将士们一起守着。”他假装没听明白。 一旁的旬侍郎立刻接口道。 “皇上英明,赐封魏玄为辅国公,太子太傅,将来太子登基必定由卫国公辅佐,可他一人,又要辅佐太子,又要打理朝政,如何能打理得过来,必要再争人手。” 其他几人见状,立刻同时跪地请求。 “臣等求皇上重用长乐郡王。” 旬太师又接口:“皇上,长乐郡王是皇室一族的血脉宗亲,可比魏姓要亲近许多,有长乐郡王辅佐小太子,才是最为名正言顺的,卫国公终归是个外臣,而非内亲。” 天元帝听明白了。 这帮人就是要替长乐郡王争取地位,要来分魏玄的权力。 他们当真是不明白吗? 长乐郡王算个什么东西,只要魏玄愿意,十个长乐在魏玄面前也不是个东西。 “你们当真如此以为。”天元帝淡淡地看向众人。 几人倒是十分默契。 “臣等,请皇上下旨。” 天元帝也没有拒绝他们。 倒是召了小太监。 “此事与魏玄有关,那便将他召过来,咱们当面好好说说,来人,去把辅国公请过来。” “是。”小太监领命,就要去请。 旬侍郎拦住小太监。 “皇上,此事是皇室宗亲之事,与魏玄无关,不需要将他请来。” 若是魏玄来了,他们还有什么搞头。 魏玄想要专权,怎么可能会把自己手上的权势释出来。 旬侍郎的话才落。 魏玄已经出现在殿门口。 “怎么?你们提到魏某?可是有要事要寻魏某?” 魏玄一身黑色锦袍,未着朝服,官服。 他神情淡然,一步一步的踏了进去,眼中没有他们的存在。 长乐郡王见状,心头一揪。 看来,今日之事,是说不成了。 旬太傅见他来了,倒是颇为气恼。 “魏玄,你这算什么话,见了皇上,尽不想行礼。” “谁说的。”魏玄当即给天元帝行了礼,“旬太傅年纪大了,眼花了吧,难道,我该在殿外就行大礼不成?” “你——。”旬太傅只觉得眼花脑胀的,“魏玄,你是越来越放肆了。” “旬太傅过奖了。” 第315章 身负重任 旬太傅一把年纪,却几次被一个小辈如此怼得让他颜面尽失。 旬太傅当下便昏了过去。 旬侍郎本是不肯善罢甘休的。 可天元帝一点也不帮着他们说话。 几人只好匆匆护送旬太傅去诊治,毕竟他年纪大了,一旦错过最佳时机,极有可能造成不可挽回的局面。 人前脚走,后脚天元帝便数落他们。 “一把年纪的人了,不好好保重自己的身体,在家安享晚年,非得要在人前蹦达。”更可恨的是旬太傅一大把年纪还活得好好的。 他正值壮年,已经能数得出自己的命数。 老天何其不公。 “皇上所言极是,皇上放心,此事,臣会妥善处理,不会再让他们来扰了皇上安宁。”魏玄道。 天元帝一脸疲意的摆了摆手。 任由他去做。 “魏卿尽管放手去做,朕也的确累了。” “皇上要好好保重身体。” 天元帝一笑,“再保重又如何,朕已经想明白了,小太子一事,你一定要好好站稳立场,长乐郡王妄想当摄政王,凭他也配。” 天元帝随即让长乐郡王出离了京。 长乐郡王离京之时,旬太傅又着急了。 明明是极有可能的一盘棋,结果却落得满盘皆赢,而这一切,全都是魏玄造成的。 旬家不甘,利用舆论,造遥长乐郡王是被魏玄逼走的。 一旦魏玄一人独大,当了辅国公,在太子尚且年幼之进,必定是由他魏玄一手掌着江山。 这如何让世人放心。 “怎么就不放心了?多可笑,他们不放心当初我二哥在边关大败敌军,他们怎么不换个更放心的人去,当真可笑。”魏琳嘲讽。 对那帮意图愚民的人,一点好感都没有。 “二嫂,遇上这样的事,别跟他们客气,咱们也去让人传奔流言,不就是旬太傅吗?我瞧他年纪越大,心越瞎,完全搞不懂眼前的局势。” 魏琳护短得很。 二哥走到这一步,多么不易。 就算当了辅国公,又不是太上皇,他是能坐着享福吗? 并不能。 他还得一心一意辅佐太子,等到太子成年,还得还政给他,以后新帝如何对魏家还不好说,依她看,这分明就是一桩吃力不讨好的事。 怎么还有人上赶着想要抢呢。 “魏琳,你别气啊,因为别人把自己气坏了,那可不值得。”富然道,“此事到了这一步,百姓们还是有眼睛看的,他们心里明白,最终能靠的是谁,如果不是魏玄,现在朝政早就落于长公主之手,长公主会如何把持朝政,他们难道会不明白?” 有些人惯于装傻罢了。 “是啊,这件事,他们说着说着,便忘了,若是我们再插一手,只会让这个热度执续下去。”清音道。 她也觉得没有必要。 “一切尽在你二哥掌握之中,放心吧。”富然安抚魏琳。 魏琳的气性就是这么大。 半年时间到,花陌依约来到京城,进宫为皇上把握。 皇上的身体已经被掏空得差不多。 若想继续用药吊着他的命也不是不可以。 但是—— 会很痛苦。 皇上如今服用赤石散的次数增加,且用量也增加。 越阳池那边已经有了好消息。 很快,池城就会躲回来。 是一整个完整的越阳池,包括之前长公主做主送出去的。 皇上也是对此有执念。 他要坚持着,看到越阳池收回来,他才肯闭眼。 “花神医,劳你再用用药,朕,还要再多活几日,还想看到大月江山完完整整的回归。” 天元帝如今已经无法主掌朝政,整日只能卧床。 朝政之事,也交给了魏玄这个辅国公。 “皇上放心,草民定会用最好的药,只是,强行拖着,对皇上而言,也是件十分痛苦的事。”花陌见识过太多因为有遗愿而不愿意赴死之人。 宁愿痛苦地活着。 皇帝此时的痛苦,是常人难以体会的,他的身体应该已经完全对赤石散没有效用了,就算服用再大的量,对他而言,只能稍稍的缓解。 且是在极短的时间内。 花陌用的是止痛药。 和安神药。 稍微止皇帝的痛苦,安神药的效用也不大。 所以,必须要加重药量,这就是死循环。 两个月后,越阳池捷报,尉迟鸣修收复越阳池,杀了番阳,将猎火族人赶回玄都山上。 皇上在等到捷报时,终是圆了心中所愿,缓缓合上眼。 天元帝驾崩。 小太子登基为新帝,改年号为正元。 小太子还太小,上朝还得人抱着。 不然就会跑下龙椅,到处撒欢了地跑。 也只有魏玄能制得住他。 魏玄如今也是忙碌,时常会因为政务太过繁忙,宿在宫里。 他在宫里有一处居所,是为了方便他住下。 他想让富然进宫里陪她几日,被富然给拒绝了。 她一点也不想进宫。 宫墙那么高,让人觉得困在其中,会有压抑的感觉。 “你也不必事事亲力亲为,国家大事,那么多的事,光是你一人如何能处理得完,交给满朝文武,挑几个可以信赖的人,一一分担。” 富然也不想他太累。 毕竟,他姓魏。 这江山,他再怎么努力,也不可能属于他的。 不过,他的所作所为,倒是有利于百姓。 百姓们不会因为天元帝的驾崩对生活有任何的影响。 他们继续如常生活。 甚至在新帝登基之时,朝廷还减免了部分赋税。 “我正在挑选人手,朝中已经换了一部份人,再过一个月,我就不用这么辛苦。”他枕在她的肩上,整个人的确是疲惫感满满。 富然心疼极了。 他从来不曾像最近这般,的确事情太多,一件件都压在他的身上。 迟帅被召回京。 他重用了不少人。 这些人也的确是可用可靠的。 “好好睡一觉,我让厨房煲了补身的汤药,你多喝一点。”她正说着,发现他已经睡着了。 眼底全是黑影。 小皇帝还那么小,事事需要他来定夺。 富然没有吵他,动作也没有变。 让他一直枕在她的肩上,短暂地睡个好觉。 一阵后,小宁子送来补汤。 为免汤凉了影响药效,富然这才将他叫醒。 第316章 纯倒霉 初期的稳定,花了大半年的时间,朝堂终于大势已定。 有了固定的班底。 辅国公也不需要天天在宫里卖命,刘公公依旧是掌印太监,魏玄对他委以重任。 唯一的好处是,小皇帝年纪小,不需要操心后宫之事。 后宫的妃嫔都是先帝留下的。 愿意出宫回母族的,都放出去了。 有出宫想要住在他处的,也都一一安排好了去处。 少数想要留在宫里的,也是照着过往的标准来。 辅国公理政,后宫如何敢轻举妄动。 小皇帝的课业被安排得满满当当的,十天方有一日休息。 当富然听到这个消息,都要骂魏玄一句。 “你这是想要把小皇帝活活累死,然后,你登基称帝吧?”闺房之中,有点口无遮拦也无事,毕竟,这是他们夫妻之间的小情趣。 魏玄才刚沐浴出来,浑身还沾着水汽。 他不管不顾,直接将她拥进怀里一顿的啃。 “怎么?你想当皇后了?若是你想当皇后,我倒是可以称帝,在小皇帝成年之前,当上个十几年,当你也当十几年皇后过过瘾。” 他似真似假的道。 让富然以为,只要她点头,他就一定会这么做。 “千万别。”她伸手堵住他的嘴,“魏玄,你可不能做乱臣贼子,皇位怎么轮也轮不到我们,再说,当皇帝,不是那么轻易的事,这半年多,你累死累活的,难道还想继续累个几十年。” 他她却不想当皇帝。 哪怕后宫仅她一人,那高高的宫墙,里面有许多的传说,她一点也不想进去尝试。 人活一世,倒也不必非要在史书上留名。 人们认识的也不过是个名字,是曾经的一段经历。 她自认寻常,担不起那重责大任。 “真的不想?”他语气魅惑。 “真的不想。”富然斩丁截铁的回道,“不过,小皇帝才两岁,你们也别太为难他了,至少也要等他满了三岁再说。” 可怜的小皇帝,是连一丁点童年都没有。 还没有幼时的记忆,就被课业安排得妥妥当当的。 “他现在就能学他该学的,早学早担责任,待他年满十五,就将朝政归还于他。”没想到魏玄也是想甩锅。 也是,这么大一口锅,要背十几年,背都得压弯了。 “那你也尽量啊,不能给人家从早安排到晚上,又不是机器。”上回宫宴,她听刘公公说了,小皇帝一大早就要识字,背三字经,千字文,笔都握不好,已经要开始练字了。 还要他每日抽半个时辰锻练体能。 富然听说时,只觉得实在是疯狂至极。 “你想想,若时无忧这么小就被这么安排着,你就一点也不心疼吗?”她只是想让他以己度人。 魏玄挑眉。 “无忧是我的女儿。”当然要好好疼惜,“她只需要学自己想学的。” 瞧瞧,他多双标。 “魏玄,我也不帮皇上说话,我知道皇上想要成长,有很多东西需要经历,需要去学习,可一切都得慢慢来,不必急于一时,明日你告诉那些学士们,课业减半吧,别让人家小小年纪,就已经开始厌学了。” 魏玄沉默了片刻。 “他敢。” “你——。”这人是油盐不进吗? “我是太子太傅,多半时候,由我亲自教授,放心,我会视情况而定。” “你说的就一定要做到,他年纪那么小,身上的担子那么重,万一现在就被压着,以后身高也不往上长了,可怎么办?” 魏玄可不理会这些。 不过,富然挺在意的。 他便深想了想,也是,若是皇上的外形实在是难看,入不得眼,是有损国体的。 他国若是派使团过来。 皇帝都没脸见人。 “我会妥善安排。” 他似是听进去了,富然也挺高兴的。 “那就好,我跟你说,若是得了空,你把小皇帝带回府里来吧,他和无忧也没差多少,还可以和念儿他们一块玩玩。” 至少,让人家小皇帝,在自己的童年还有一点点光亮。 魏玄同意了。 “好了,别再提皇上,你该关注的是你的夫君,你该照顾的也是你的夫君,别想把一颗心挂在别的男人身上。” 他将她抱起来,大步流星的走到床前。 再轻巧的将她放下。 富然气恼的敲了他一记。 “皇上还是个孩子,什么男人。” 要是让外人知道,还真以为她在外头养了个男人。 “他再小,他也是个男的,我说错了吗?”他眼里迸出火光,整个人压了过来,富然就什么都不敢说了。 也没有空再说什么。 不过,魏玄也的确是听了她的话,一个月会将小皇帝带出宫三五次,让小皇帝在国公府和无忧,魏念好好的玩耍。 尉迟欣欣结识了京中的许多人,本来是想与富然拼一拼,比一比的。 现在倒好,魏玄是辅国公,富然是一品诰命夫人,她根本就动不了。 于是,她只能将怨气耍在沈宴的身上。 沈夫人实在是受不了她这脾气。 让沈宴休妻。 沈宴当真以七出之条,善妒,口舌为由,将尉迟欣欣给休了。 本以为尉迟欣欣会难过,找上辰远侯府。 可人家不—— 转头又嫁了。 嫁的是旬太傅之子,旬侍郎为继室。 旬侍郎家中有一子二女,妻子一年前因病去世,也不知何时,她与旬侍郎勾搭上了。 倒是一点也不落空。 沈府也终于得了清静。 沈宴对魏琳旧情难忘。 他与尉迟欣欣虽然成了亲,可一直没有夫妻之实,当初事情闹得那么丑,他本是无颜再见魏琳。 但—— 他听说最近魏琳在相看。 他又恢复了单身,于是,着急了。 只要他一空,就往国公府跑。 魏琳见他几次三番地找上门来,烦他烦得很,直接将他赶出门,还交代门侍不让他进门。 “这可关不住他,咱们的店开张了,你总要去店里的,他在国公府堵不到你,一定会去店里堵你的,店里那么多的客人,难道你还真的与他撕破了脸皮不成?” 富然觉得这一回,沈宴怕是没那么容易放弃。 他的眼神格外的坚定。 对于她的这个便宜表哥,她还是挺同情他的。 从头到尾,他都是那个最无辜的人。 魏琳与他和离,不是他的错。 尉迟欣欣要嫁给他,也不是他的错。 他就是纯倒霉。 第317章 流言可怕 沈宴也不是天天都有是间到处堵人的,他是朝廷命官,需要当职,每天也只有早晚有空,休沐有空,他也不能时常告假。 所以,他早上匆匆来一趟,会给魏琳送些好吃的。 但连魏琳的面都见不到。 有时得了空,他会跑出来一趟,不过,大部分时间,魏琳是不见他的。 如今铺子开起来,魏琳十分享受做生意的乐趣,天天往想往店里跑。 她也不在乎有人说她在外头抛头露面的。 抛头露面怎么了? 碍着谁了? 她就愿意。 反正她已经是嫁过一次的人,眼下也没打算嫁第二回,对自己的名声也没那么在意,更重要的是,她是辅国公的亲妹妹啊。 哪个不知死活的敢拿她说三道四的,魏琳可不是好脾气的人。 一旦发火,那是不管不顾的。 “大嫂,你就跟着一块去吧。”魏琳叫上清音。 现在魏念大了些,有自己的生活了,她和无忧一块玩耍,家里有丫环嬷嬷陪着,安全得很。 清音总不能一辈子都耗在念儿身上。 “是啊,大嫂,咱们一起出去走一趟,今儿个不带无忧,也不带念儿,让她们在府里玩耍,咱们就自己去。”富然也在一旁劝着。 清音的人生还很长。 若只是一辈子只守着念儿,该有多孤寂啊。 人生本来就可以多样化的。 可以体会不一样的人生。 她们两个人一起叫她去,通常这时候,清音是无法拒绝的。 她也不是太善长去拒绝别人。 “那我跟念儿说一说。” “别说,说了她们可一定是要跟着去的。”魏琳道。 念儿和无忧都是想往外跑的人。 但她们年纪太小了,也不好整天在外头玩耍。 “一会让嬷嬷告诉她们就可以了。”富然道。 清音想着也是,三人便一起出了府。 三家铺子都开了,生意很红火,一开始由富然出谋划策的,后来魏琳可以主掌了,铺子里里外外也是打点得妥妥当当的。 客人一波接一波的从来不会少。 江南风味的铺子,如今在京城可是颇有名气,若是在用餐高峰期时,还得提前预约呢。 魏琳瞧着钱财滚滚来,心里可愉悦了。 原来女子除了后宅之事,可以做得事太多了。 后宅之事一相较,那可太无聊了。 午时,沈宴来了。 带着他的同僚一起来用午膳。 他当然是故意挑在这家,就是为了碰到魏琳。 “表哥,你来了。” 富然还是挺热情的。 自家人,天天来捧场,还是付钱的,倒是没有理由将人往外推。 “表妹——。”沈宴看了不远处的魏琳一眼,魏琳只翻了一记白眼,连个正眼都没有给他,沈宴叹息一声。 他与她,都存在着错误。 当初分开时,也是双方都觉得该分开。 可今,两人的性情都有所转变。 魏琳也不再是当初那个骄纵不讲理的魏琳。 “可有空桌?我与同僚共三人。” “还有,你们随我来。”富然亲自领着他们过去。 几人也是客客气气的。 他们都知道眼前人可是辅国公夫人,让辅国公夫人亲自领他们入座,那可是无上的荣光啊。 所以,一听沈大人要来三合记用膳,他们就跟着一块来了。 三合记江南味,在京城已经很有名声了。 一来是地道的江南味道,是专门从江南那边请来的大师傅,手艺极好,用料也极佳。 二来这可是辅国公夫人和妹妹开的铺子,时常在店里能看到她们,这可是花钱也办不到的事啊。 辅国公夫人和妹妹,那本是后宅的女人,辅国公的确是不拘小节的,愿意让家里的女眷出来抛头露面的开店。 也正因为辅国公府这一举动,现在走出来开铺子做买卖的夫人小姐们更光明正大了。 人都是有样可比的。 辅国公都愿意让自己的妻子和妹妹出来做生意,其他人家为什么还拘着呢,难道,他们比辅国公还厉害吗? 若是没有,就不该硬拘着人。 大厅里已经坐满了,二楼的包间也已经满座,只有后方还有一两桌空桌,不算大桌,只能坐四人的小桌。 他们三人,刚好能坐。 沈宴点了店里的几款招牌菜,富然让小二去下单,且,送了一道招牌菜和饮品,没有送酒,毕竟,他们下午还要继续当职的。 是不能饮酒的。 沈宴明显有些心不在焉。 见富然要走,他也站了起来,跟到一旁追问,“魏琳今日心情如何?” “挺好的。”富然道,“不过,知道你来了,可能就不太好,表哥,这事也怨不得她,你另娶了,她没有另嫁啊,算起来,她亏了。” 若是二人破镜重圆,他明显比魏琳多一婚。 魏琳当然嫌弃他了。 沈宴的脸色一白。 这个—— 他已经无法改变。 他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魏琳再嫁一次吧。 “表妹,你帮帮表哥,打听一下魏琳还有没有法子弥补,我愿意做任何事,娘也希望她回来。” 沈宴道。 富然看着他:“表哥,现在外头也有传言,不知道你听没听过。” 沈宴拧眉。 “什么传言?” “你追着魏琳身后转的事已经不是什么秘密,现在知晓的人也多,茶余饭后谈论的人也有,他们都在说你,是为了辅国公府的权势,才不得不再次追着魏琳不放。” “毕竟,辅国公妹夫这个身份,在大月朝而言,还是响当当的。” 不仅响亮,且十分有用。 沈宴一脸错鄂,显然,他还没有听到这方面的传闻。 “当真有人这么说?” 富然点头。 真的有。 来店里用膳的人就说过。 “那魏琳怎么想的?我并没有——,表妹,你也知道,表哥不是这样的人。”沈宴着急的解释。 富然点头,眼神真诚。 “表哥,我当然信你啊,可是魏琳嘴上不说,心里肯定是不太舒服的,说不定,她也觉得那些人说的有道理。” 沈宴咬牙,巴不得缝住那些多事人的嘴。 “魏琳呢?”他四处扫视,没有看到魏琳。 “可能在后院吧。”富然耸肩。 “我去找她说清楚。”沈宴是一点胃口都没有,不把话说清楚,他是食难下咽。 富然没拦着他,不过还是提醒了他。 “好好说,别让魏琳生气。” 第318章 以权谋私 &沈宴进了后院许久都没有出来,他的两位同僚等了一会便上菜了,他们久等没有见他,便先吃了。 毕竟,午时用餐时间不能太久,不能影响了下午要办的事。 等到他们二位都已经用完餐,还不见沈宴出来。 其中一位便打算到后院去找人了。 “沈大人再不出来,咱们还回不回去了?” “回是要回的,若是沈大人现在还在办事,去叫他是打扰了他,若是不叫他,耽搁了下午的正事——。” 幸好,沈宴出来了。 他也知道时间太久不好。 “沈大人,我们久不见你出来,已经用过饭了,你快点吃点,时间不早,咱们该回去了。” “对啊,沈大人,你若是再晚些,这饭菜可全都冷了。”吴大人往里看了一眼,他们哪会不知道沈大人正在追自己的前任妻子,可惜,人家暂时还没有给他好脸色,“若沈大人还有私事要办,下午我们可以帮沈大人告假。” 沈宴抹了一把脸。 “不必,我们这就走。” “沈大人还没有用膳呢。”吴大人道。 “我不饿。”时间来不及,他也没什么胃口。 沈宴去结了帐,正要走,富然出来了,手上提着一个食盒。 “表哥,你中午还没吃东西,这食盒,带回去吃吧,可别饿坏了肚子,舅母可是会担心的。”富然道。 沈宴看了一眼食盒,又往后院看了一眼。 富然朝他挤眉。 “魏琳问了。” 沈宴唇勾了勾。 将食盒接了过来。 “谢谢表妹。” 他心情愉悦了些,魏琳问了他吃没吃饭的事。 所以,还是担心他的。 午饭餐点的生意很好,来来回回很多人,店里的人都轮着转,不过,他们有专门一个包间是不对外开放的。 平时就他们自己用。 午膳他们就在那个包间里用过膳了。 魏琳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清音收了一个时辰的钱,还真的有些累了。 不过,有钱收,心情好。 她也不觉得累。 “琳琳,你没有胃口吗?刚才我瞧着沈宴来了,好似也没吃多少,收盘时,还剩了许多呢。”清音问她。 沈宴去了后院,她也看到了,只是不知道沈宴与魏琳说了什么。 没吵起来就好。 “表哥没惹恼你吧?”富然帮着魏琳装了一碗汤,“要是他招惹你,惹你不高兴,你告诉我,我去找舅母告状。” 魏琳有些气恼。 “沈宴这人,倒是没有大毛病。”魏琳知道以前大部份都是她的错,沈宴也一直纵容着她,是个好丈夫,后来两人因气闹了和离,他也不是真心想要娶尉迟欣欣的。 再说,二人也没有同房。 她就是有些气不过。 她那样高傲的一个人。 若当真走了回头路,别人会怎么说她。 此话一出,清音与富然二人互视一眼,原来这位小姐是这样想的啊。 “琳琳,沈宴是个好男人,你和他夫妻那些年,他对你一直很好,这才是最重要的,他也一直没有变过。” “对啊,你别总是怕别人说,日子是咱们自己过,何必在意别人的看法,咱们又不是为了他们活着的,他们爱说就让他们说去吧,嘴长在他们身上,咱们不听便是,浪费的是他们的口水。”富然知道魏琳也有想法。 当初她虽然发了誓,这辈子都不可能走回头路,吃回头草。 沈宴这样的,她根本就稀罕。 可她还是念了旧情的。 旁人她根本就看不上眼。 “对啊,琳琳,要把握眼前,你看我和你大哥,想要把握也没有机会了。”清音如今也慢慢的修补好了自己的内心。 将魏清藏在心的最底层。 不轻易地让自己痛苦。 她知道,魏清在天有灵,也不愿意看到她一直为他痛苦。 “大嫂——。”魏琳脸色微变,“你别多想了。” “我没有多想,真的。”清音安抚她,“我只是不想你再错过,人生很短,要珍惜,如果真的想要,就别管其他的。” 富然深看了清音一眼。 想着清音要过一辈子孤独的日子,的确心里一辈悲凉。 所幸,现在清音渐渐看开了。 渐渐的接触外在的世界,她会找到她可以依托的人和事。 “大嫂都这么说了,你还有什么顾虑的?” 魏琳不说了,让她们快点吃。 “我会给他机会,但他不可能轻易得逞的。” * 晚膳之前她们回府了,晚膳店里很忙,忙完已经太晚了,她们下午又去了火锅和烧烤铺子,自上一回被长公主破坏又重开之后,生意一直红红火火的。 待尾照着他们的样子开了两家店,看起来差不多,但生意差了许多。 有一家开了两个月开不下去,已经快要关门大吉了。 晚膳之前,她们回到国公府。 魏玄已经回府,正陪着无忧和念儿一块玩耍。 富然眼一亮。 好难得,他尽会回来得这么早。 “二哥,今儿个是不是太阳打西边起了,你回来得这么早,没事做了?”魏琳大呼小叫的。 魏琳白了她一眼。 “整个大月这么多人,凡事都得靠我一人,大月还有什么希望?”他冷哼一声。 “就是啊,你是辅国公,万一把你一人操劳死了,那可怎么是好。”魏琳嘻嘻两声。 “过几天,沈宴就要升职了,我将他调到内阁,以后随我一块办公。”他知道最近沈宴想要与魏琳复合。 沈宴也是个可用之人。 举贤不避亲。 “你跟我说这个干什么?”魏琳眼神闪躲。 “我没跟你说。”谁知魏玄就是个不给面子的,“我说给你二嫂听。” 魏琳脸皮就快挂不住了。 “你——。” “好了好了,别气,他故意的。”富然安抚她。 魏琳哼了哼,决定不与他一般见识。 “待他调任内阁,就让他承袭慎国公的爵位。” 魏琳这下子脸色不变了,立刻跑到他身边。 “你这算以权谋私吗?先皇几次三番推脱,都不让沈宴袭爵,他就是打算不让慎国公府继续传下去了。”魏琳还是有些生气的。 老慎国公也不容易,好不容易拼出来的家业,结果还不让人家传袭下去。 “谋了又如何?”魏玄眼皮都不抬一下。 “谋得好。”魏琳朝他竖起大拇指。 第319章 沈府有喜 沈宴升了职,随即又有承爵的圣旨下来。 沈宴终于顺利袭了慎国公的爵位。 沈老夫人喜极而泣,与沈奉安抱头痛哭。 “咱们慎国公府走到这一步多不易,自从你兄长去了之后,我们也想方设法地想要向皇上请旨让沈宴袭爵,皇上虽未说其他的,可这事一直没有确定下来。” 沈老夫人抹着泪。 正因为这个,外头有多少人暗地里笑话沈家。 顶着慎国公府的名义,以后这府里,再也没有一个国公了。 现在好了,沈宴袭了爵,哪怕,以后只能降等袭爵,可只要家里的小辈争气,将来也有可能把名头挣回来的。 “嫂子,你也莫要过于激动,身体要紧,这是咱们沈家的大事,一定要好好的庆祝一番。”沈奉安道。 沈老夫人立刻设了宴。 沈奉安搬过慎国公府住了几日,帮着沈老夫人一起筹备这场宴席。 上一次沈家办宴还是娶尉迟欣欣那会。 办的虽是喜事,可大家伙实在不怎么开怀。 这一次不一样,所有人都开开心心的。 沈老夫人特意上门请了魏老夫人和魏琳她们。 魏家女眷当日必定是重中之重的贵客。 “看看,沈宴还送来了当日要穿的一整套衣服裙子,连鞋子也备好了,当真是细心。”兰音道,瞧着这架势,沈宴定是十分认真的。 “对啊,魏琳,表哥这是一门心思得往你这儿凑,现在他可是慎国公了,你若是愿意,嫁过去就是慎国公夫人。” 以前有人私下也会叫魏琳一声慎国公夫人。 可那只是名头,根本就没有实实在在的爵位。 如今不同,的确是实实在在的爵位啊。 最近沈宴所做的一切,魏琳都看在眼里。 他说他眼里没有别的女人。 他要是想娶别的女人,也轮不到尉迟欣欣下手让他着了道。 她只骂他太傻,太蠢,才会着了尉迟欣欣的道。 沈宴也无话可说。 他的确是蠢了点,否则,是真不会着了人家的道。 “跟我有什么关系。”她懒洋洋的道,不过,嘴角也有掩不住的笑意,“你们呀,也别看我的笑话,这事儿,我不可能轻易同意的。” “也没能人要你轻易地同意,毕竟,你们已经有过一段夫妻生活,彼此也知道是不是最合适的,若是换成了别人,会不会更合适——,只要一旦换了,就再也没有机会重新在一起。” “他换过,我还没有换过呢。”魏琳执着于此。 “魏琳,别执着些有的没有的。”兰音劝解她,“若是觉得沈宴还是可以托负终生的对像,那就早早做下决定。” “我才不要。”魏琳偏不,“这一次,要不好好磨磨他,都对不起我吃的亏。” 富然和兰音互视一眼。 好吧,由着着她。 无论如何,也得是她心甘情愿才能嫁。 就不能让别人逼着嫁吧。 魏琳心里已经松动,沈宴得逞也不过是时间的问题罢了。 * 魏老夫人命人过来备了几套新衣,这是沈家的喜事,沈奉安可是魏家的亲家,沈家与他们也是关系颇近。 总是要给足了面子。 兰音,富然和魏琳各得了一套新衣。 魏琳面前摆了两套。 “选沈宴送来的吧。”魏老夫人直接给女儿做下决定,“沈宴的目光不会差的,琳儿,你也别太拿捏,沈宴是个好孩子,别让他受太多的苦。” 魏琳噘着嘴。 “娘,你怎么还向着他呢。” “娘这可不是向着他,这是向着你,有人愿意对你好,娘高兴,怎么就向着他了。”魏老夫人耐心地解释,“沈宴的性子与你也算是互补,自你们和离以来,你性情倒是变了不少,与之前的朋友也少了些往来。” “也是,人都是会变的,你变成这样,也算是越来越好了。” 魏老夫人也知道从前的魏琳的确是过于任性了。 当初沈宴与她和离,也是完全能够接受。 “我知道了。”魏琳选了沈宴送来的那一套。 富然试过那套衣衫,按照她的尺寸定的,十分合适。 魏玄在屋里等着她。 她换好衣衫,第一个,自是让他看的。 “好看吗?”她转了一圈,颜色和款式都是魏老夫人选的,魏老夫人的眼光毒辣,选出来的衣裙,自是十分衬富然的气质和身段。 她虽生过一个孩子,可腰肢依旧纤细,胸脯鼓鼓的。 魏玄上前,双手置于她的腰际。 “好看。”他眼里闪着耀眼的光,“非常好看。” 他的薄唇微微勾起。 富然轻轻一笑,脸上有些烫。 她也难得的脸红起来了。 “明日是沈府宴席,你明日何时能过去?”他明日不是休沐之日,所以,明日一早,家中女眷先去慎国公府。 他需要晚一些才能赶过去。 “午膳前,一定会过去。”他允诺。 “也好。”她点点头。 魏玄没说什么,强壮的手臂直接将人抱起,安置在床上。 她一件一件的将衣衬穿在身上。 他又一件一件的帮她褪了下来。 * 翌日一早,魏玄已经进宫去了。 富然进着无忧,换好了衣衫,带上提前备妥的礼,到庆福院与大家一块用了膳,时辰差不多,才出发。 光是备的礼就十分可观。 魏老夫人也是花了些心思让人挑选出来的。 慎国公府门前,已经来不了少人,场面热闹非凡。 在人群中,富然似乎看到了尉迟欣欣。 尉迟欣欣与沈宴和离后,快速嫁给了旬侍郎。 只可惜,经上回旬太傅父子那样一闹,旬侍郎这辈子的前程也止步于此。 不过,仗着旬太傅之前的一些人脉,还能吃吃老本。 尉迟欣欣嫁过去,当的是现成的后母,人家孩子也已经帮她生好了。 尉迟欣欣是气的,她前脚才与沈宴和离,后脚他就升了职,还袭了慎国公的爵位。 慎国公夫人本是她的,现在却又要还给魏琳了。 尉迟欣欣如何能甘心。 凭什么啊。 凭什么本该是她的东西,转眼又变成了别人的。 尉迟家大小姐的身份是如此, 沈夫人的身份亦是如此。 上天一次次地捉弄她。 哪怕给她一次机会,她也不至于沦落到当人家的后娘继室。 第320章 有人不甘心 “娘——。”尉迟欣欣并没有收到沈府发放的请帖。 沈府也不可能给她发。 甚至也不可能给旬家发帖。 既然尉迟欣欣已经离开沈家,那双方也算是彻底的没了关系。 偏偏尉迟欣欣硬是不肯死心,自己带着礼物找上门来了。 旬侍郎倒是没有一起来,估计,是觉得来了也抬不起头。 旁人也不会重视他。 沈奉安看她欢欢喜喜的过来,面色微微一变,本来是高兴的心情,一下子沉下来不少。 “你怎么来了?” “娘,我怎么不能来了,今日可是慎国公府的大喜之日,好歹,我和慎国公府的关系也不浅啊,当初要不是沈宴那样不待见我,我现在还是慎国公府的女主人。” 尉迟欣欣脸上有笑,眼里却是没有的。 她本以为旬家是个好去处。 可她去了,旬家人对她并不热情,她当继室,当后母,并不受待见。 旬郎这个人高傲得很,旬家已经败落,可他一点感觉都没有。 如今上升的道路怕是全都被堵死了。 他自己也痛苦,后宅交到尉迟欣欣的手上,却还是要受婆母的管,几个孩子对她这个后母也有很大的意见。 尉迟欣欣的日子过得一点都不如意。 所以—— 她这一趟,是想要寻个法子,生新回到慎国公府。 她想当慎国公夫人。 “娘,女儿千不该万不该被贼人蒙骗,旬家上下都不是好东西,把我骗过去,就是为了折磨我,娘——。”尉迟欣欣极压抑的哭着。 “这么多年来,都是女儿不懂事,以前在许州时,太过于任性,来了京城,还是不懂事,可女儿真的知道错了,娘,你就给女儿一个机会好不好?你跟舅母说一声,让我回沈家好不好?” 尉迟欣欣哭泣哀求。 沈奉安冷眼看她。 “欣欣,不是我不帮你,实在是找不到理由帮你,你所做的一切,也不值得有人帮你,今时今日,你的下场,全是你自找的。” 沈奉安一点也不同情她。 “娘,好歹我也叫了你这么多年的娘,你怎么可以这样狠心。”尉迟欣欣眼里泛起恨意。 富然瞧见尉迟欣欣过来的。 她与其他人说完话,便朝着沈奉安走过来。 尉迟欣欣这人,她实在是喜欢不起来。 如今,娘也是厌着她的。 今日她来沈府,怕不是来祝贺的。 定是要来沾点便宜,或是闹点事。 “娘——。”富然走到沈奉安身边。 沈奉安立刻握着她的手,脸上端着笑。 “你来了,娘正想派人去魏家催催,其他客人都来了,你们怎么还没来。” “这不是来了嘛,我们人多,耽搁了。”富然笑着回道。 淡淡的看着尉迟欣欣一眼。 “无忧呢,可有带着一块来。” “带来了,正在那头玩着呢。” 她们母女二人说着话,明显把尉迟欣欣冷置在一旁。 尉迟欣欣先是压抑着心中的不满,在一旁听着,偶尔还插上一二句,可人家母女根本就没有理会她。 尉迟欣欣越看心里越不痛快。 “娘,欢欢——。” 富然淡淡看她。 “我与你不算熟,倒也不必叫得如此亲昵。” “你还是快回去吧,今天是沈府的大日子,你如今是旬家的人,莫要让两家闹得不愉快。” 尉迟欣欣咬牙。 不愉快? 还要怎么不愉快。 她嫁进旬家没多久,已经受尽了磋磨。 当初她的确使计来了沈家,沈家不待见她,对她不算好,可也只是不管她,不理会她,不曾处处给她使绊子。 旬家不同,本家那么多人,一个个都是笑里藏刀的。 她完全不是他们的对手。 她真的后悔了。 “娘,欢欢,我真的没有法子,才会在今天这样的日子过来求你们,我在旬家的日子过不下去了,我只想回沈家,以后,沈宴和舅母如何对我,我都不会再有一句怨言的,我一定好好的向他们赔罪。” “你可千万别再找沈宴的主意。”沈奉安第一个不同意,“当初你不曾经过我们的同意,就算计了沈宴,让沈家过了这么长时间的痛苦的日子,你对不起沈家。” “快点离开,否则,就别怪我不客气。” 沈奉安唤了人。 让人送客。 尉迟欣欣就这样被出去了。 沈奉安是知道事态的轻重缓急。 尉迟欣欣若是今日想要耍点手段,想要在那么多人面前,逼着沈宴回来沈府,甚至想方设法的末黑沈家,她也是不会同意的。 沈府是她的娘家,尉迟欣欣已经抹黑过一次,她绝对不会让她有第二次机会。 “娘,你们太绝情了。”尉迟欣欣眼里尽是恨意,“为什么,为什么一点机会都不给我。” 有人已经被她这边的动静引过来。 幸好,下人拖得快,将人请出去了。 沈奉安这才松了口气。 握着富然的手,拍了拍。 “娘也没想到,她会跑过来。” “人心隔肚皮,心思哪有那么好猜,娘也不必在意,今日是个大日子,不要因为一个人的小事,影响了心情。” “你说得对。”沈奉安点头,“你爹在前头招呼客人,可见着了。” “见着了,他忙着,我与他没怎么细说。” “晚些再好好说说话。” “嗯。” 午时,魏玄来了。 宴席十分丰盛,宾至如归。 用过午宴,有些人提前回去,有些人还留下来赴晚宴。 这午宴和晚宴,也是根据亲疏来定的。 较亲近的人,才会安排晚宴。 否则,午宴结束,一般人就该回去了。 再晚一些的,饮过茶宴,也要回府了。 魏家一行,直接用过晚膳,才回府的。 晚膳用到一半就不见魏琳的人。 沈宴也不见了。 “啧,这么迫不及待吗?”富然将无忧喂得饱饱的,让她去玩儿,她才开始吃,已经没见着魏琳了。 “什么?”兰音没有听清,魏玄与其他男宾客在另一桌,那一桌饮酒。 “大嫂,沈宴都不在主桌,主桌敬酒的是我爹和魏玄。”不知情的还以为是魏家在设宴的。 “对哦,琳琳刚才离开了,原来是被沈宴叫走的。”刚才的确来了一个丫环,说是沈宴有要事,把魏琳请走了。 第321章 小小的他 沈宴是个大直男,没那么多弯弯绕绕的,特别是在感情这件事上。 他能做的就是带着魏琳回忆他们的过往。 念旧情,让她知道嫁进沈府,所有人她都熟悉,她不需要改变什么,还是可以像以前一样。 他也不会阻碍她跟大嫂二嫂一起开店。 甚至,他还可以从旁协助。 “琳琳,你好好想想。”沈宴已经把自己所有能说的能做的都做了,“你也知道我是个什么性子——,若是你觉得还需要时间考虑,那就慢慢考虑,我绝对不会勉强你。” “你也想勉强我?”魏琳哼了哼,“可没那么容易。” “是,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想,你再给我一个机会。”沈宴的确没有勉强她,也的确给了她时间好好考虑。 他送她出来,大嫂二嫂已经在等着她。 “琳琳,你去哪里了?沈宴跟你一起去的,你们之间,谈得如何了?” 兰音道。 “谈什么?我们什么都没谈,你们不要误会。”魏琳的神色有些尴尬。 富然与兰音互视一眼。 罢了,她们都知道有没有。 既然魏琳觉得不太好意思,那就不说了。 这一日后,魏琳对沈宴的态度的确是缓和了许多。 沈宴去了店里,魏琳也会亲自接待他。 大家都知道,或许,他们二人的好事近了。 魏老夫人是乐见其成的。 当初她就很满意这门亲事,能找到沈宴那样疼爱女儿的女婿,这世间也没有几个的。 可她当初那么满意的一门亲事,生生的被魏琳自己给作没了。 她是有多生气啊。 现在好了,沈宴对魏琳还有想法。 只要他们还能在一起,往后余生,沈宴一定能好好对待魏琳的。 她也就放心了。 为此,她还特意找了魏玄,让魏玄在一旁看着点,莫要让魏琳作劲再犯,把这桩好好的婚事,又给作没了。 魏玄允下了。 “琳琳现在嘴上时不时的提的都是表哥,看来,她很快就会成为我的表嫂了。”富然笑道。 魏玄从魏老夫人那儿回来。 富然才刚将无忧哄睡。 “这么高兴?”他挑眉,瞧她,眉眼舒展,开心得多明显。 “这是当然了,是喜事,自然是开心的。”富然知道魏琳当初也只是嘴硬,说对沈宴没有想法了。 心里终归还是有他的。 “那也不必把时间拖得太久,尽早让二人将婚事给办了。”魏玄盘算着。 “你可千万别在魏琳面前提,否则,她还以为你急着将她赶出门呢。” “这也是为了她的幸福着想。” “那也得由着她自己的心思来,你若是提了,她肯定会拒绝的,说不定心里本有意,但面上过不去,你就别勉强她了,等她自己露了心思,一切自然水到渠成。” 富然的话还是说服了他。 他便由着魏琳。 * 铺子一切都走上正轨,她们也不需要天天去铺子里,想去时,便去,不想去时,也可以歇一歇。 铺子里的人手足鸣金,也早就安排妥当。 不过,魏琳是喜欢去的。 她天天都会去。 富然要陪无忧,隔三差五的去,兰音甚至去的比富然还勤快点。 富然便让她们二人多去些时日,她在家里打点内宅,还要陪两个小丫头,时不时的,魏玄还会把小皇帝带回来,她便一个人照顾着三个孩子。 魏念乖巧懂事,无忧活泼顽皮了些,小皇帝倒是很沉稳,小小年纪,在宫里已经被打磨得差不多了。 但是,他还有孩子的天性。 这抹天性,也只有来国公府才能展现出来。 小皇帝很喜欢来国公府。 可是,太傅并不愿意天天带他来。 他便只眼巴巴的,数着手指头,等着太傅带他来国公府。 太傅说了,只要他乖乖听话,把教的都学会了,就会有奖励,奖劢便是带他出宫,到国公府玩耍。 小皇帝便很勤愤,努力的学,真的学得很认真,小小年纪,也颇让人心疼。 富然瞧着就心疼。 无忧出生时,她也心疼,心疼这么小的孩子,因为被谋算才来到这个世上,甚至,她的父亲并不是那么期待她来到这个世上。 她这个当娘的,甚至未必能护她周全。 未必能给她安乐无忧的生活。 后来,魏玄找回了她们,一切都变了,他宠着无忧,给无忧创造了极好的成长环境。 她也庆幸,她的女儿,终于可以快乐,开心的,平安的长大。 如今看到小皇帝,已经没了爹娘,有的是一众臣子,他们未必是不是真心对他,可是,或多或少都存了些其他的心思。 富然见他来,从未将他当成小皇帝。 只是将他当成一个可爱的小孩,真心诚意的待他。 给他所需要的温柔,善良和亲情。 小皇帝与无忧差不多大,从月份上来算,无忧还要大一点。 念儿自是他们的大姐。 无忧就是小姐姐。 两个姐姐带着一个与她们相差不算大的小弟弟,在国公府里疯玩。 这里没有人一定要她们守规矩。 只要不伤害自己,他们可以玩自己想要玩的。 一整日下来,小皇帝一点也不想回宫里去。 无忧走得稳稳的,小皇帝也走得稳稳的。 两人跟在魏念身后,就像是两条小尾巴。 直到入夜,魏玄会亲自将小皇帝送回宫里。 小皇帝不哭不闹,跟着他回宫。 因为太傅说了,只有不吵不闹,下回还能再来国公府。 若是他一个劲地吵闹,下回就再也不带他来了。 小皇帝想来,所以,他不会哭闹的,哪怕,他很难过,他很想哭,他想留在国公府。 富然瞧着眼里直泛酸。 这么小的孩子,却要承受这么多。 且,要一直承受这么多。 天生的皇家血脉,别人争着抢着,他却从懂事开始就要承受着。 “魏玄,哪天让小皇帝在国公府留宿一晚吧。”富然心软地道。 魏玄眸色深深,看着她。 “你心疼他?” “当然心疼啊,无论他是什么身份,可终归只是才这么大的孩子。” 魏玄沉默了片刻。 “好,我允你,每个月让他留宿国公府一晚。” 富然闻言,面上一喜,抱着他的胳膊。 “魏玄,还是你最好。” 第322章 下旨赐婚 在沈宴努力了半年后,魏琳终于点头了。 沈宴欣喜万一,一刻也没有耽搁,直接上魏家提亲去了。 毕竟沈宴与魏琳算是复婚,严格算起来,沈宴是三婚了。 魏琳也算二婚了。 虽然,魏琳一婚和二婚都是嫁的同一个人。 终归是要落入人家的口舌。 成为他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依我说,婚事就简单的办一办,邀请些亲近的人,开几桌席,也就够了,你们上一回成亲,是大操大办的,如今,倒也没有必要。” 魏老夫人道。 亲事,她是认同的,沈宴带着聘礼过来求亲,她自然不会将人往外赶。 “娘,我和魏琳成过一次亲,因为种种原因,又分开了,如今,我们又重新在一起,这是极难得的缘份,我不想她受委屈,因为之前的和离,再嫁给我就要低调。” 沈宴知道魏琳是个喜欢热热闹闹的。 上回,他们成婚,她就高兴于婚事的热闹。 这一回,他自然也是要顺着她的。 “这个——。”魏老夫人只是不想把简单的事给弄得太麻烦,毕竟,成亲是两家的事,要过一辈子也是他们二人的事。 倒不必弄得人人皆知。 有人知晓,必定会有人议论。 他们是一对和离又复合的夫妻,不知情的人还不知道在私底下会如何议论。 更何况,沈宴在此期间,又娶过一回。 “娘——,我想让魏琳高兴。”他真诚的道。 魏老夫人无奈看他。 “也罢,来人,去把大小姐请过来。” 魏老夫人直接将魏琳找过来,直接当着他们二人的面,问他们自己的想法。 “琳儿,若是你也有意要把婚事办得热热闹闹的,那就照着你们第一回成亲的来,娘也提前为你备妥嫁妆,若是你们不想再折腾,也可以办个寻常的婚礼。” 魏老夫人一切都是听魏琳的。 魏琳看了沈宴一眼。 “沈宴,我们第一回成亲,是因为两个人还不成熟,所以,我们才会和离,第二次,肯定不会再这样了,咱们定要召告天下,然后和和美美的过日子。” 魏琳本来也不想再折腾。 不过,一想到之前沈宴娶过尉迟欣欣。 她心里还是不太痛快的。 尉迟欣欣那人太讨厌,也让她连同沈宴一起讨厌,觉得那时的沈宴就是个大傻子,才会被人设计,暗算。 她闹过,极不光彩的闹过,无非就是觉得自己的面子和里子都过不去。 凭什么啊—— “娘,沈宴,婚事,一定要大办,正因为有许多不明情况的人,若我们不好好大办一场,万一有人还觉得沈宴妻子是尉迟欣欣呢?” 她可不想与沈宴在外,还要被人唤作尉迟欣欣。 那她会被气得吐血的。 “是是是,娘,琳琳说得有理,就这么办。”沈宴额上开始冒汗了。 他娶了尉迟欣欣这件事,就是他这辈子的污点,再也抹不去了。 魏老夫人没想到女儿是这样的想的。 便同意了。 “那,那就这么办,婚礼的事,就交给你二嫂打点。” “好。” 富然早就知道沈宴过来提亲,只是他们一切未商定之前,还是在朝光院等通知,直接有人来请,她才去了庆福院。 老夫人当下把婚事交给她来打点。 富然自是应下。 她之前没有筹备过婚事,有很多的步骤是不知道,她当初成亲,自己也没有多少参与感,被人拎到东,扯到西的,完全没有一点自主权。 不过—— 府里有老人,有事可以直接问魏琳。 一切都按照魏琳的需求来办。 “娘,这件事就交给我,我一定会好好办的。” 接下来的日子,富然还挺忙碌的,要拟各种宴客名单,添置嫁妆,府中的妆扮,甚至,给客人的回礼,请帖的设计,每一样都得花心思。 她的确是忙得脚打后脑勺。 还有兰音在一旁帮着她。 本来沈奉安可以过来协助她,不过,慎国公府那边也在筹备,更甚者,魏玄请了赐婚圣旨。 不过是他让人直接拟的旨。 为慎国公沈宴与辅国公府大小姐魏琳赐婚。 如此一来,他们二人就不能因为一点小事便闹和离。 魏玄这是要他们彻底的绑定。 魏琳接到圣旨后,特意到朝光院大骂魏玄一顿。 “二嫂,你看看二哥了,好好的干嘛要多此一举,请什么圣旨嘛。” “魏琳,这也没错啊,有圣旨也是好事,如今沈宴的身份已经不一样,他可是当朝慎国公,皇上下旨赐婚,也是合情合理的。” “哪是皇上下旨赐的婚。”瞧瞧那么小一个的小皇帝,能下什么旨,现在的旨还不全是二哥下的,“二哥就是故意的。” “好了,你也别气,要当最美的新娘,可得好好的何护好你这张脸,生气会让人变丑,放心,我一定找你二哥,给你多添两箱嫁妆,也好让你彻底消气。”富然道。 魏琳这才满意。 “还是二嫂好,哪像二哥,还跟自己的妹妹耍心眼。” “好了,嫁妆也备好了,试过了吗?需要改吗?” 魏琳的嫁衣是魏玄安排的。 他如今的身份的确占了许多的便利。 宫里的织绣司,直接为魏琳准备嫁衣,那是有钱也买不到的。 魏琳试过,其他地方都很合适,就是袖子稍微长了一点。 还需要让织绣司的绣娘们稍微的改一改。 “已经送到织绣司去了,说是三日就可以改好。”魏琳道。 “那就好,还有十日就是你和沈宴的大婚之日,这一次,你们一定要和和美美的。”富然道。 “会的。”魏琳笑得开怀,“沈宴这次,定会事事依着我。” 而她,也不会再事事任性,让他为难。 三日后,织绣司将魏琳的新嫁衣修改完送来了,魏琳再试过之后,一切都是那么得刚刚好。 随着织绣司送来的还有另一件嫁人。 一个新娘,可不兴两件嫁衣的。 “大小姐,这件是国公爷让我们为国公夫人绣制的,已经绣制了很长时间,比大小姐的还要久一点。” “什么?谁让你们准备的?” “自然是国公爷。” 魏琳恍然大悟,二哥这是想要弥补二嫂吧。 当初他们的婚事,还挺不体面的。 第323章 补一个 富然看到嫁衣还有点懵。 筹备的是魏琳的婚礼,怎么还有嫁衣送到她的面前来。 织绣司的姑姑说了,这就是魏玄为她准备的。 早就已经开让让织绣司的姑姑们缝制了,这件嫁衣可是花费了很多的人力物力。 非常珍贵。 富然坐在桌前,看着嫁衣好一阵。 魏玄回府时,就看到妻子怔怔的坐在桌前,疑着眼前的嫁衣。 他知道今日宫里会送嫁衣过来。 他并没有提前告诉她。 是想给她一个惊喜。 “怎么了?呆呆的看着,可是不喜?若是有哪里不喜欢,可以提出来,织绣司的人会改。”魏玄以为她不太喜欢。 因她脸上并没有露出喜欢的神情。 反倒是傻傻的。 “魏玄。”富然抬头看他,“马上就是魏琳大婚,你怎么还让人把嫁衣送到我这边来了,你怎么——,还让人给我准备嫁衣呢,无忧都这么大了——。” 当初他们的婚事虽然双方都不是真心诚意的。 一个被迫要娶。 一个被逼着嫁。 都是受人摆布,可是面上的摆场还是不小的,她身上穿的嫁衣,当初也是***花了价钱买回来的。 比起寻常人家,那已经是越规格的了。 “给你一个惊喜,不喜欢吗?我如今才知道,每个女人都会把自己的嫁衣留下来,当初你的嫁衣似是早就毁了。”他不曾看到过她的嫁衣。 且,当初她的嫁衣,也不算是件吉利的事。 “这一件,是我特别命人订制的。”独属于她的,这世间绝无仅有的样式。 “你浪费这个心思做什么。”富然虽然嘴上抱怨,身体还是挺实在的,将嫁衣抖开,精致的绣实在是让人格不开眼。 “真好看,这件嫁衣,我一定好好珍藏,以后啊,传给我们无忧。”富然道。 魏玄低笑一声。 “无忧还小,不着急,等无忧要出嫁时,还可以再为她特别定制。” 以他的实力,那是绝对可以的。 “来,我帮你换上,我已经忘了你穿嫁衣是何模样。”当初他连看都不想多看她一眼,早就忘了,她穿着嫁衣嫁过来的样子。 对他来说,嫁过来的不算是个人,而是***送过来的麻烦。 他没有当场撇出去,已经是算是隐忍了。 “才不要,我自己来,你在外面等着。”富然可不想在他面前更衣,保持点期待感为好。 她抱着嫁进了隔间,换好后,还为自己描了个淡妆配套。 至于发鉓,光凭她一人,弄不了多好看,也就勉强将就了。 嫁衣很合身,是他提供的尺寸。 富然也就不问为什么他能把尺寸拿捏得这么好。 等富然从侧间出来,魏玄的眸色深了深。 黑眸深处,闪着点点火花。 富然的发轻轻绾着,一袭华丽的嫁衣,淡雅的妆容,明亮的眼眸和温润的唇。 魏玄瞧着完全移不开眼。 原来,当日嫁给他时,她也是这般貌美如花。 “怎么样?好看吗?”富然转了个圈。 “好看。”他大步上前,大手一揽,将美艳的新娘揽在怀中,她的腰肢纤细,尽扣在他的手中,“是世上最好看的新娘子。” 他如此直白的夸赞,倒是让富然脸红了。 “真没想到,国公爷还会夸人了呢,我已经不是新娘子了,无忧都这么大了,过两天,魏琳会是最美的新娘。” “那是沈宴的眼里,你是我眼里最美的新娘。”魏玄坚定地道。 “那你呢——,要不要我亲手设计一身新郎服给你也穿上?” “不必。”魏玄拒绝了,“新娘的嫁衣款式和绣样都可以有变化,但新郎着红色,配合嫁衣就好,倒是不必。” 他大手一揽,将她抱在怀里。 “今晚,咱们补过洞房花烛夜。” 他在她耳边低喃。 富然眼神灿亮的看着他。 心里盈满了期待感。 不骗人地说,每一个姑娘心里都有一个美好的梦想。 嫁的如意郎君,有一个唯美而浪漫的新婚之夜。 她的新婚之夜的确不太愉快。 若是当真能补起来,往后,属于她的洞房花烛夜,将只会有今晚的记忆。 这一夜,红烛燃着,一双人儿热情如火。 * 魏琳今日出嫁。 富然和魏玄一大早就起来了,富然起得更早,打点府中上上下下,和清音一同,忙得连喝口水的时间都没有。 要求府中的下人不能出错。 国公府办这么大的喜事,府里的下人还不太够用,便从相识的人府中,抽调了些人过来。 没敢直接从外头采买。 怕买回来的别有用心,反倒是败坏了婚礼。 但千防万防,还是有漏网之鱼。 尉迟欣欣一身丫鬟的装扮在国公府里穿梭。 今日,她是来破坏魏琳的婚事。 她不能让魏琳顺利嫁去慎国公府。 旬家太不是人了,她嫁到旬家之后,旬家才发现,在她的身上,无法得到半分可以利用的地方,便开始处处挑她的刺。 如今更是要将她赶出府去。 只是因为她在旬家人面前抱怨过一句,若是她愿意忍耐几分,今时今日慎国公夫人就是她。 结果,旬家人觉得她在贬低旬家,看不起旬家,这样的人,就不该留在旬家。 他们将她赶了出来。 尉迟欣欣出了旬家,没有地方可去,尉迟家已经不欢迎她了,爹娘的眼里没有她,对她只有冷嘲热讽。 沈家对她也不好。 她到底做错了什么,一个个的这样对她。 她过得不好,也不会让他们过得好。 所以,她偷偷买通了其中一个丫鬟,顶替了对方的身份,混进国公府,她就是要从中做耿,破坏了这桩好事,触了她们的霉头。 如此一来,魏琳会指责富然没有筹备好她的婚礼。 沈家也会怪富然,魏玄亦是—— 而魏琳,说不定,会一时气恼,不想嫁进沈家。 她偷偷的给魏琳下药。 她就是要魏琳在她的婚宴上出丑,让她再也见不了人,再也踏不进沈家的门。 “什么人?”富然看见一抹身影,匆匆从魏琳的屋里出来。 魏琳这会在老夫人那边,出嫁之前,母女俩还有几句暖心话要说。 “夫人,那是从别人府里请的丫环。”雨滴瞧着对方的衣衫与她是不一样的。 国公府内的丫环,有专门的衣服样式。 外头请来的,发放了其他样式的,以此辩别。 第324章 大婚见血 “我记得请来的丫鬟小厮和护卫们都在外院帮忙,内院用的还是国公府的人,她怎么会跑到魏琳的院子里来?”富然查觉不对劲。 “魏琳屋里应该有人守着的,人呢?” 巧儿立刻去找,等找到嬷嬷时,嬷嬷说有人来寻她去庆福院,结果,她匆匆赶到庆福院却没什么事,这才又匆匆赶了回来。 魏琳也回来了,与她一同的还有一群人。 “二嫂,你怎么了?脸色不太好。”魏琳问。 富然轻轻一笑。 “没事,就是刚才问了钦天监的大人,给你寻了个出嫁的好方位,他说啊,你出嫁之前,最好在朝光院准备,如此,这次的婚事,才会和和美美,一辈子白头到老。” “是吗?”魏琳不疑有他。 她知道二嫂定是站在她这边的。 “那也行,上回就是在我自己的院子里出嫁的,结果我和沈宴还和离了,这么一说,的确不太吉利,那好吧,咱们就上朝光院去,来人哪,把需要的东西,都搬到朝光院去。” “是。” 富然让他们先过去,她在后头安排善后。 魏琳前脚刚走,富然后脚就让府医冯大夫,苏女医等人将屋里到处检查一遍,以防有人动了手脚。 结果,当真在新娘要用的胭脂上发现被人下了毒。 “是媚毒。”冯大夫神医严峻,“谁会在这样的日子给新娘用的东西下媚毒,其中险恶。” “是啊,此毒极毒辣,夫人,幸好你发现得早,否则,大小姐一旦沾上了,哪怕是大庭广众之下,她也极可能做出失礼之举。”苏女医也没想到,尽有人敢在国公府下这样的毒。 当真是嫌命太长了吧。 “这件事,你们暂时保密,我立刻命人去把下毒之人揪出来。” 富然找了程江和阿林,还有高免—— 她甚至将怀疑的人选也提供了。 “你们查查宾客名单上,有没有旬家人,特别是尉迟欣欣。” “是,属下马上去查。”高免道。 “还有,若是名单上没有,就查查从外府借来的下人身上,刚才走出去的那名丫鬟背影,看起来还挺像尉迟欣欣的。” “夫人放心,我们一定会将人揪出来。” 为免打草惊蛇,所有的流程继续。 庆福堂那边也没有打扰。 甚至连魏玄那边,也是高免知会他的。 魏琳的妆容已经打点妥当,嫁衣,盖头,一应俱全。 全福人在旁,魏琳也不若头一回嫁人那样,心境是变化极大的。 头一回,她激动,又有些害怕。 从一个娇养的国公府大小姐嫁到沈家,她不知道自己会不会习惯。 那一次,嫁给沈宴,也是她自己点了头的。 可她又怕自己万一看错人呢。 总之,心情又期待又害怕。 这一回不一样,她的心里没有害怕,只有对未来生活的美好期盼。 她相信这一次,她和沈宴一定能和和美美白头到老。 国公府门外响起了热闹的锣鼓声。 慎国公府的迎亲队来了。 魏琳被扶了出去。 尉迟欣欣眼睁睁地看着魏琳被扶出来,脚步一点也不乱。 一切,正常的可怕。 她下了毒,下在新娘必用的胭脂上。 魏琳不可能不用的。 可她为什么一点事都没有。 沈宴来迎亲了。 他的眼里全是魏琳。 当初她也嫁给他了啊,他们的婚事是那样的简单,他的眼里,完全没有她。 无论她是不是算计了沈宴,可她嫁给他,就是他的妻子了啊。 他怎么可以这样对她。 为什么所有的好事,都离她远去。 为什么她们可以幸福,而她却不可以。 “不,不可能的。” 尉迟欣欣神情已经有点恍惚了。 “在那里——。”阿林瞧见了,与程江大步过去,就要抓人。 尉迟欣欣一惊,知道事情定是败露了。 她不能被抓。 “都是你——。”突然,她从袖中拿出一把短刀,“尉迟欢欢,如果不是你,我就不用经历这些。” 她的短刀,毫无预警的刺向富然。 富然有防备。 可她防备的是有人对魏琳不利。 她完全没有防着有人对她不利。 程江在后头看到,脚步飞快,可他离得远了些。 “富然——。”他惊叫,“躲开。” 魏玄在魏琳的另一边,他们一左一右,送魏琳出门。 富然想要躲已经来不及了。 下一刻,她的手臂一疼。 人已经旋转起来。 所有人眼睁睁地看着魏玄一手扯过魏琳,将魏琳丢进沈宴的怀里。 他将富然拉进他的怀里。 而后,一脚将尉迟欣欣狠狠地踢飞了出去。 这一切,只发生在一瞬,有些人甚至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该死。”魏玄满脸阴冷。 程江和阿林已经赶到,尉迟欣欣被撞飞了去,狠狠地摔落,人已经陷入昏迷。 手上的刀,也落了地。 “来人,快看看刀上有没有毒。”魏玄下令。 冯大夫立刻查看刀上有无毒。 幸好,没有毒。 尉迟欣欣这一刀,本是对着富然的胸口来的,是魏玄在关键时刻拉了她一把,让她避开了这一刀,只是划破了衣袖,手臂添了一道伤。 有些痛,但还能忍耐。 魏玄已经将她抱了起来。 “把人带下去,莫要让她轻易死了。”魏玄的每一个字,都带着三份冷厉。 国公府的护卫立刻将尉迟欣欣带下去了。 魏玄就要抱着富然去屋里包扎。 “别。”富然拍了拍他,“我没事,一点小伤,魏琳马上就要出门,等把她送出门,我再包扎也不迟。” 吉时已经到了。 魏琳出嫁时间不能更改。 魏琳也被这突来之时,吓了一跳,她没想到尉迟欣欣有这么大的胆子。 “岂有此理,尉迟欣欣这个小贱人,还想坏我的婚礼,还想对二嫂动手,当真是死不足惜,二嫂,这里有这么多人送我,无妨,还是你的伤要紧。” 魏琳可不敢让二嫂留下来。 瞧瞧二哥的脸色,已经黑得快要下暴风雨了。 而且,二嫂受伤流了血,衣袖也染了红,瞧起来触目惊心的。 这时喜娘高喊。 “大婚见红,新郎新娘日子必定红红火火。” 第325章 有点痛 富然没让魏玄送她回去,她让巧儿陪她回去,苏女医跟着一块回了朝光院。 魏玄是魏家唯一的男丁。 魏琳的父亲与长兄都不在了,她出嫁必定是要让魏玄送她出府的。 以免落人口舌。 她这么一点小伤,不碍事。 魏琳自是感动于她的体谅。 魏老夫人也是连夸她懂事。 今日尉迟家人未在国公府出现,是因他们都在慎国公府,沈奉家是沈家的姑娘,如何是作为沈家亲人迎接新娘。 她是不知尉迟欣欣胆敢伤了她的亲生女儿。 否则,沈奉安便是手无缚鸡之力,也会将狠狠的打尉迟欣欣一顿。 为何尉迟家能养出这样一个糊涂的人。 富然没有让人隐瞒这桩事。 今日发生的事,这么多人在场,人多口杂,爹娘那边迟早是会知道的。 富然的手臂的伤,流了好些血,伤口也颇深,所幸,不算太严重,为了保险起见,苏女医还帮她缝了几针,富然喝了一碗汤药,喝在能止痛,可缝针时,依旧是能感受到血肉的拉扯。 她的面色有些发白,唇肉被咬得狠了,已经发红。 “好了。”苏女医的手法也快,她缝好针,上了药,将伤口绑好,富然换了身干净的衣衫。 “夫人,我已经让人去煎药,服下药后,症状会稍稍缓解一点,这两日会隐隐做痛,夫人还要多忍耐。” 苏女医道。 富然点点头,“没事,我还忍得住。”她深吸一口气,不算太惨,也幸好这一刀只是在手臂,要是在其她地方,的确是十分凶险。 “尉迟欣欣确我一刀,那必定是要十刀奉还的。”她不是以德报怨之人,“她自己过得不好,都是她自己咎由自取,却要硬生生的将错,怪到别人身上,实在是本末倒置了。” “就是啊,那样的人,享受了尉迟家大小姐的待遇十几年,她非但不知道感恩,还处处与夫人比,她拿什么跟夫人比。”雨滴气呼呼的道。 “害得夫人伤成这模,实在是非常过份,一定要让国公爷,狠狠的责罚她,让她下回再也不敢了。” 尉迟欣欣的心已经歪了,怕是走不上正道。 心黑的人,看什么都是黑的。 “晚些我亲自去看看她,今日大喜,先把她这个上惹人厌的东西暂时放在一旁吧,别触了喜气。”富然不想再提她。 听着外头的声响,新娘已经顺利出嫁。 乐声也越来越远。 今日魏玄身为兄长,要亲自将妹妹送往慎国公府,他没那么快回来。 兰音带着无忧和魏念回了她的清音院。 暂时还不能让无忧知道她受了伤,小家伙胆子是大,可还小,终归还是会害怕的。 富然喝过药,便在床上休息了。 这几日忙忙碌碌的本就没怎么休息好,加上手臂上的伤。 这一觉,她睡得很沉。 雨滴在屋里守着,眼见天都黑了,府里的宾客也都用过晚膳,一一散去,夫人也没有一点要醒的意思。 她还去问了苏女医,苏女医说了,这是正常情况,夫人安睡,也是在休养。 雨滴还是挺忐忑的。 夫人只喝了药,都没好好吃东西,这怎么成呢。 身上还有那么重的伤。 天幕泛黑,魏玄便从慎国公府回来了。 他并没有留在慎国公府用晚膳。 尉迟随和沈奉安得知富然受了伤,他们要立刻赶过来,还是魏玄劝阻了他们,今日是沈家大喜,晚宴那么多客人要招待。 若是尉迟夫妻离开,沈家那边,就少了人打点。 他没将富然的情况说得太严重,只让他们明日再来。 沈奉安虽然焦急,可看魏玄能送亲,神情也淡定,想来富然是真的伤得不太重。 她只好同意了。 当场把尉迟欣欣骂了一狗血喷头。 一定要将她扭送到官府去,得到她应有的惩罚。 这一点,魏玄倒是没说什么。 他不会将人送到官府去。 她敢伤了他的人,就该知道是个什么样的下场。 尉迟欣欣被带下去,便被废了一只手。 接下来,等着她的,只会是更惨烈的下场。 * 巧儿守在门外,见了魏玄,没敢大声说话。 “爷,夫人还在睡。”巧儿道。 魏玄嗯了一声。 推门而进。 雨滴在屋里守着,见了魏玄立刻行礼。 “国公爷,夫人还在睡着。” “你先下去吧。”魏玄的目光落在富然脸上,雨滴没敢耽搁,立刻退到门外,还贴心地将门给关上了。 她和巧儿站在一块。 “巧儿,你说夫人肚子真的不会饿吗?而且,她手臂上的伤口一定会痛的啊,我还以为会痛得睡不着呢。”雨滴一想到那样的伤口,就觉得很可怕。 可为什么夫人还能安睡呢。 巧儿看了她一眼。 雨滴这一颗心可全都挂在夫人的身上,忠心得很。 “夫人一直睡着,大抵是苏女医开的药有效果,有止痛安眠之效。”巧儿回她。 雨滴这才恍然大悟。 “对哦,苏女医说了,要让夫人好好歇一歇,这样伤口才好得快。” “不过,等药效一过,夫人定会疼醒的。”巧儿目光幽幽。 的确—— 药效一过,富然就被伤口的抽痛给痛醒了。 她猛吸一口气,皱着眉头。 魏玄的大掌落在她的额上,手指抚平她的眉。 “痛吗?”他低声问。 富然呻吟一声。 想转个身,怕压到伤口,“好痛。” 她轻飘飘的道。 “魏玄,我好痛。” 魏玄眉头一拧,手不敢触到她的伤口,他立刻让人将大夫找过来。 苏女医匆匆过来了。 富然也睁开了眼,看到魏玄,有片刻怔怔的。 “你就回来了?魏琳的婚宴就结束了吗?” “已经送入洞房,一切仪式都结束了,我并未入席,直接回来了。”他不缺那顿席面,“苏大夫,夫人痛得难以入睡,可有法子能解?” 苏女医先是检查了富然的伤口,伤口完好,并未溢出血来。 “国公爷,夫人的伤口要愈合,必定会有痛感,之前是因为开了止痛和安神的汤药,服下后,夫人方觉得舒服许多,可这止痛药不能多服,接下来夫人还是要尽量克服一下,过两日,这痛感,就会消失。” 苏女医也实在是没有更好的法子。 她可以继续开止痛药,可止痛药服多了伤身。 第326章 天不亮就来 “没有更好的法子?”魏玄拧眉,他是男人,在战场之上受伤,甚至身边的人断手断脚,因疼痛无法忍受,整夜整夜的哀嚎,他从不觉得有什么。 是因男子汉大丈夫,保家卫国,不会因一点伤痛而大张旗鼓。 可富然不同,她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内宅妇人,这点伤痛对她来说,的确过于疼痛。 是因她已经入了他的眼,他的心。 他无法容忍她在他面前受苦。 “国公爷,没有更好的法子。”苏大夫道。 止痛药必定是不能再服用了,夫人的伤说重其实也不重,若是个男人,连针都不用缝。 可她是个女娇娘,身娇肉贵的,经不起一点痛。 “知道了。”魏玄点了点头,他让其他人退下,他直接出门,交代高免。 “夫人受痛,让尉迟欣欣,尝尝十倍之苦。” “是。”高免领命。 魏玄入内,吩咐巧儿让厨房去备些好食用的食物送过来。 他坐在床沿,半拥着富然。 “不怕,我陪着你,陪你说说话,转移注意力,就没那么痛了。” 富然点点头。 是痛,睡着也能痛醒。 但她可以不睡啊。 醒着时,这一阵阵的抽痛,勉强还是能忍得住的。 “那你跟我讲讲,魏琳和沈宴拜天地的情况吧。” 魏玄简单几句就说完了。 因他赶着回来,并没有花太多心思在那边。 “魏琳与沈宴是第二回成亲,有经验,一切都是驾轻就熟,魏琳很担心你,她等不到三朝回门,明日一早,会和沈宴一起,还有岳父岳母,他们本来今晚就要过来,我劝他们明日再来。” 富然知道爹娘一定会担心的。 现在外头的天都黑了。 “我这点伤不算什么,不必他们如此牵挂,而且,魏琳还是等三朝回门才好,明日一早,你就派人过去知会一声,让魏琳别急,让他们等到后天再回吧。” 她真的没有什么大事。 倒不必如此兴师动众。 “无碍,魏家人向来不拘小节。”魏玄并不觉得有什么。 富然见状,也不再多说。 巧儿和雨滴一人提了一个食篮过来。 篮子里装了粥和面,还有几味小菜。 魏玄亲自喂她喝粥。 富然觉得太侨情了。 “我自己可以。” “你伤的是手。”魏玄坚持,“我是你夫君,照顾你,也是天经地义的,你不必觉得不好意思。” 他一勺接一勺的将粥,喂进她的嘴里。 动作轻柔,倒是小心也有耐心。 富然喝了一碗粥,觉得舒服多了,毕竟睡之前,她是喝了一大碗药的人,那时嘴里尽是苦味。 粥还用了鸡汤,味道清甜鲜美。 富然有一肚子的水,她让魏玄放开她,她要去一下侧间解决生理需求。 怎知魏玄直接将人抱到侧间。 亲自帮她。 富然的反对无效。 她被抱过去,又被抱回来。 魏玄将她安置在床上。 他简单的吃了点面。 这一晚,魏玄抱着富然靠在床上,用她觉得舒服的姿势。 富然睡不着时,他便在她耳边讲故事。 讲当初在战场上的那些事。 那些都是富然不知道的过往。 他说得随意,她听得认真。 脑海里甚至闪现出他在战场杀敌的场面。 那样一个人—— 听着听着,便睡了过去。 魏玄听着她平稳的呼吸,未移动半分。 就这样抱着她睡了一晚。 翌日一早,尉迟随同沈奉安就来了国公府。 时间还早,富然和魏玄皆未醒。 还是雨滴在外头敲的门。 “夫人,辰远侯和辰远侯夫人来了。” 魏玄随即睁开了眼。 目中一片清醒,完全不像是一个刚刚睡醒的人。 他在富然耳边轻唤。 “醒醒,岳父岳母来了。” 富然这才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天亮了啊,我睡了这么久吗?”她打了个哈欠,折腾了一晚,手臂上的疼痛的确是减缓了许多。 还是会抽痛,可这样的痛,已经是可以忍耐的范围之内。 魏玄抚她下床,要帮她换衣,被富然拒绝了。 “爹娘都来了,你帮我先出去招待他们,我让雨滴帮我换衣裳,换好就出去。” 魏玄同意了。 他很换整理妥当,先出了门,尉迟随和沈奉安朝光院先坐。 他们来得这么早,定是连早膳也来不及用。 所以,魏玄吩咐厨房备妥早膳,直接送到朝光院来。 富然手伤了,换衣服的确是费了点时间。 等她穿好衣服,还上了点脂粉,让自己的气色看起来更好些。 这才去见父母。 “爹,娘,你们怎么一大早就过来了。” “欢欢。”沈奉安立刻起身迎过去,将女儿上上下下一番打量,“昨日娘听说了,吓得一颗心都快跳出来,巴不得立刻到国公府来见你,魏玄说,你伤得不算重,可以缓一缓,可我们实在是等不及了。” 昨晚沈奉安根本就没有睡好。 她都想半夜就起床,要不是尉迟随拉着,她定是天不亮就出发。 尉迟随是个男人,经历过战场,心思也没有沈奉安那么敏感。 所以亦无沈奉安那般牵肠挂肚。 他相信魏玄,若是富然当真伤得重,他是不可能像个没事人一样给妹妹送嫁的。 现在看来—— 倒也还好。 “伤得重吗?让爹看看。”尉迟随道。 沈奉安连连点头,“对,让爹娘看看你的伤口,尉迟欣欣那个天杀的,不——,不,以后不能再让她姓尉迟,让她改回原来的姓吧,我记得她原来姓田,她不能顶着尉迟的姓氏来残害我的女儿。” 沈奉安巴不得现在就去打她两巴掌。 “她人呢?我要好好问问她,她是怎么能狠得下心,下这样的重手,万一稍有差错,她是想要了欢欢的命啊。” 她好不容易寻回的女儿,尉迟欣欣却三番两次的想要伤害。 魏玄目光微沉。 “岳母放心,人关押着,她这辈子都不会再有机会动手。” 他的语气带着几分冷戾。 沈奉安微微一怔,下意识的看了丈夫一眼,尉迟随朝她点头,“有女婿处理,你就别操心了。” 沈奉安这才点头。 “好,我相信魏玄一定会处理好的,欢欢,娘留下来,照顾你,等你伤好再回侯府去。”沈奉安就是不放心。 第327章 有孕 沈奉安实在是担心,尉迟随劝阻过,但人家就是不听他的。 女儿比谁都重要。 沈奉安便在朝光院隔壁的院子里住下。 每日都会来朝光院陪着富然。 富然的伤口两日后就不怎么疼了。 伤口会慢慢痊愈。 只要小心点,别碰到水,触碰到伤口就行。 无忧心疼她,时常要看她的伤口,还要帮她吹吹。 “阿娘,还疼疼吗?” 无忧的小脸上尽是心疼。 “不疼了,无忧帮娘天天吹伤口,这伤口早就不疼了,疼痛全都吹走了。”富然抱着女儿,心里软得一塌糊涂。 可爱的小宝贝,就是这么懂事。 只是,他们再也没有看到过尉迟欣欣。 沈奉安问过魏玄,尉迟欣欣人在哪里,她要亲自见她一面,要好好问问她,到底有没有心。 可魏玄说,人已经换了地方关押。 不在府中。 沈奉安只好暂时做罢。 直到一个月后,富然的伤口全都好了,她才知道,尉迟欣欣被砍下一只手,丢进宫里的浣衣局去了。 她的余生,只有痛苦,不会再有半点快乐。 这是她必须承担的业。 旬家为了与尉迟欣欣彻底撇清关系,也是费了口舌的。 旬侍郎休弃尉迟欣欣,甚至让人大肆宣扬关于尉迟欣欣所有不好之处。 也不再管尉迟欣欣的死活。 无忧五岁那年,富然再度怀孕。 无忧性子张扬了些,小家伙聪慧,小小年纪,鬼点子可不少。 富然在得知自己怀孕,心里还稍有些不安。 她和魏玄一直都只有无忧一个孩子,她也得到了所有的宠爱。 这一次怀孕也是意料之外。 她还真的担心无忧心中有芥蒂。 花陌把出她是因为怀孕,而不是吃坏了肚子,魏玄便对她万分小心。 之前是怕她伤了自己的身体。 无忧还小,连续生产,对女子的身体有极大的损害。 他要的是一个可以陪伴他一生的伴侣,而不是一个只知道生儿育女的女子。 他若是需要那样的人,如今后宅早就人满为患。 子女无数。 魏家向来有魏家的家规,老国公便只娶一妻,魏清亦是,娶的都是自己心中所想。 当初唯有魏玄并不是娶到自己想要娶的女子。 不过,上天还算宽待他,到头来,他们夫妻和睦。 “娘,你要为我生下弟弟妹妹,无忧可高兴了,怎么会不高兴呢,爹和娘一定会像以前一样疼爱我的对不对?”无忧天真的道。 她即天真也早熟。 自打她拥有记忆以来,身边的人都对她很好,一个个对她爱的付出,她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会觉得有人会来拖她的爱。 别人爱她,她也会爱他人。 爹娘爱她,她爱爹娘。 若是爹娘生下弟弟或是妹妹,她也可以爱护弟弟妹妹。 魏家人实在是少了些,她在家里只有念姐姐可以陪着她玩,虽说然姑姑生了小表弟,可小表弟住在慎国公府,也不天天回来。 她和念姐能玩儿的人也少。 小皇帝隔三差五的才来一回,若是娘亲生下弟弟或是妹妹,那是可以一直留在家里,陪着他们的。 “娘,你快生吧,我都有些等不及了。”五岁的小妮子,摇着富然的手,催促着。 “要多久?后天能生出来吗?” 魏念在一旁听着直发笑。 其他大人也笑了。 没有人告诉过她,生个孩子需要怀胎十月。 “没那么快,你再等九个月吧,九个月后,你就能看到你的弟弟。”花陌把脉极准,若是没出差错,富然肚子里就是个小世子。 “九个月?要那么久吗?”无忧数了数,九个月真的好久呢。 富然这才只有一个来月的身孕,才刚发现不久。 必然是要等上许久的。 “无忧,真要的这么久,姑姑怀小表弟的时候你忘了吗?要十月怀胎呢,咱们也是盼了许久,才把他盼来的啊。”魏念大一些,记下了这事。 魏琳生沈回时,就是这般久的。 她和无忧妹妹天天眼巴巴的等着,可是等了好久好久,才把沈回盼来。 沈回刚出生时,小小的,只会哭,根本就不能跟他们一起玩。 现在好了,沈回两岁,可以跟在她们屁股后头一起玩耍了。 但小家伙的性子骄得很,动不动就爱哭。 像个小姑娘似的。 “好像是。”无忧想起来了,她看向富然平坦一点变化都没有的肚子,想起姑姑怀沈回时,那么大一个肚子。 她的眉头微微拧了起来。 “娘,你的肚子也会变得很大很大吗?” 富然朝她点头。 “会的,当初你在娘的肚子里也是这般,一点一点的,慢慢变大。” 无忧的表情十分的凝重。 “那娘的肚子会不会很难受,会很痛吗?” 这让她想起之前吃得太撑,小肚子撑得鼓鼓的,想吐又吐不出来,真的好难受,还是找了大夫,服了药,才稍稍好一点。 饭是可以消化的,可是肚子里有小娃娃不行啊。 无忧一点也不想娘亲受苦。 “如果娘亲会痛,那无忧就不要弟弟妹妹了。” 几个大人互看一眼。 花陌啧啧两声。 “你们夫妇当真是有福气,小娃儿如此挂念她娘,舍不得她娘受一丁点的苦难,当真是贴心啊。” 魏玄撇了他一眼。 “觉得贴心,就自己娶一个,生一个。” 花陌却是摇了摇头。 “一个人的生活自由自在,倒也不必非要有人挂心于我。”花陌一点成亲的想法都没有。 他今生所求,不过逍遥自在一辈子。 成了家,便有了束缚。 他不喜束缚。 也不想辜负了他娶回家的女人和孩子。 即如此,还不如一个人天高任他飞。 不过,近来花陌留在京城的日子会长一点。 一年起码有半年都是在京城。 魏玄要求他留下来。 留在京城的半年,又有一半时间是在宫里。 魏玄尽让他在小皇帝面前讲大月的山川河流。 小皇帝自出生就在宫里,连京城都没怎么出过,他对大月的江山是毫无正确的认识,需要有一个真正走过大月山河的人,来告诉他,他要守护的是一个怎样的江山。 这山河之下的子民是如何可生活的。 为帝者,自当感同身受。 第328章 当爹的反应 富然前两个月没有任何反应,第三个月开始,吃什么吐什么,最后连胃酸都吐出来,有时还能吐出点血来。 症状严重的她怀疑人生。 当初怀着无忧时,她的处境还要糟糕,可那时,她还是能扛过来的,无忧也不算太折磨她。 这次分明什么都好,身边照顾她的人多,无论她需要什么,都会在第一时间捧到她的面前来。 便是如此,她是什么都不想吃,硬是逼着自己吃一点,转眼就吐了个精光。 半个月的时间,整个人已经完全瘦了一圈。 小脸肉眼可见的更小了。 魏玄时常半夜三更地把花陌叫醒。 这一年,他不许花陌离开京城。 要确保富然和肚子里的孩子无恙。 上回富然生无忧时,他的确没怎么花心思,如今才知道,一个女子要孕育一个孩子,尽如此的不易。 “怎么样?还好吗?”富然的大半重量都倚在他的怀里,刚吐完,喉咙火辣辣的,胃里也像是有把火在烧。 “水。”富然有气无力的道。 魏玄立刻端着温水让她喝下。 “不能再这样下去,让花陌开药,你不能不喝药。”不喝药天天吐成这个样子,花陌说了,若是开了药,她的症状会有所缓解。 “是药三分毒,我还能忍,万一服下的药对孩子有影响呢,魏玄,我不想赌,我不想孩子有一点不好。”她要的是个健健康康的孩子。 当初怀着无忧时,她就担惊受怕。 因为无忧是被下药才得来的。 万一那药效在无忧身上有不好的影响,那可怎么办。 所幸,上天垂怜。 无忧好好的,身体健康,精力旺盛。 她只盼着肚子里的孩子也能平平安安的,健健康康的出生。 “正常情况,到了四个多月,孕反的症状就会有所改善,我也不是一直都这么难受的,我能挺得过来。” 她深吸一口气。 这样的折腾的确是很难受。 “你受了这么多的苦,我却不能帮你承担半分。”魏玄将怀中人拥得更紧,“富然,这是我欠你的。” “说什么傻话,孩子是我们两个人的,他在我的肚子里长大,出生,我们是有心灵感应的,他知道我在做什么,我也知道他的一举一动,魏玄,孕育生命是一件很伟大的事,要生下他,没有人逼迫我。” 她是满怀期待的。 所以这些苦,她是愿意为了孩子吃的。 “而且,花陌说了,我的症状的确是严重了些,可是,对我和孩子的影响还不算太大,孩子在我的肚子里正健康的成长,我不服药。” 她说服他。 “让花陌来看看,除了服药,还有什么法子可以减轻你的症状。”他立刻就要叫人。 富然拉住他的手,阻止他。 “别,现在深更半夜的,花陌早就睡了,你把他挖出来,他心里肯定不高兴的,咱们把他强留在京城,本来就对不起他了,若是连个好觉都不让他睡,那就真的太对不起他。” 魏玄眯眼。 不以为然。 “好了,我已经缓过来了,你扶我躺好。” 魏玄扶她慢慢躺好。 刚躺下的富然便闭上了眼,她要让他知道她已经睡了,所以,他可以不用去找花陌过来。 可她的肚子真的开始饿了。 每回吃完过不了多久就吐。 吐完没多久又饿。 如此反复。 所幸时间不会太长,不然真的会把一个好好的人,给折腾疯了。 接下来的整整一个月,富然一直处于这样的症状。 连带着让魏玄也变得易怒,爆燥。 朝中文武百姓,如今是连声音都不敢大一点。 辅国公随便一个冷眼,都可以让人当即过世。 朝中那些办毁了差事的,被人弹劾的,一个人的场面都非常的大,罪名可大可小。 一众大臣是叫苦连天。 大家都知道辅国公这是要再当爹了。 魏家的确需要有男丁来继承。 国公夫人再怀孕,那就是天大的喜事,可不知为何,国公大人好像一点也没有很高兴,整个人一点就着。 若是朝中没有重事大事,最好不要去找他。 首先是找不到他。 其次就算找到他,他也不会见。 再次,就算他见了,也未必是好事,破口大骂是不会的,但是,那眼刀是狠狠的。 若是能杀人,一个个都得杀得精光。 后来才有人传出来,说是国公夫人怀着身孕,极其辛苦,大家这才知道,原来国公大人是因为国公夫人怀孕辛苦,才带着满腹的火气来对他们。 他们何辜。 “那可怎么办啊,女子怀孕,症状也不一定,万一国公夫人的症状继续下去,咱们还能有好日子过吗?” “就算不想又能如何,辅国公有自己的盘算,谁的话也不听。” “唉,咱们最近还是让身边的人安份一点,别惹事,你看最近惹了事实被揪出来的,没有一个是好下场的。”他 一众大臣,哀声叹气的。 小皇帝也生活在这样高气压之下。 好不容易终于可以出趟宫,可以在辅国公府住一晚上。 小皇帝高兴极了。 他和魏念,无忧玩了一阵,才去见了富然。 “欢姨——。”他以尉迟欢欢之名唤富然,“最近太傅的情绪实在不太好,欢姨能不能劝劝他,如今朝中文武百官一个个都很害怕。” 他也是。 小小年纪,已经很努力的掩藏着脸上的惧意。 可他也怕啊,怕自己不知何时会触了太傅的怒火,将他焚烧干净。 “什么?”富然还真不知道魏玄在朝堂上的表现,压根就没有人来告诉她啊,“他在朝中,脾气很差吗?” 小皇帝左看右看,没看到太傅的人,才敢开口。 声音还压得小小的。 “欢姨,以前太傅处事也很果决,一点也不留情,可最近特别的不留情,一点转圜的余地都没有,如何朝中已经人人自危了。” 小皇帝还真是愁啊。 有时愁得晚上都睡不着觉。 若是长此下去,等到欢姨顺利生下肚子里的孩子,这满朝文武,也不知道还能剩下几成。 有的是被责罚,下放,有的是自己不堪重负,要求下放。 到时,还哪来的可用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