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花春正满》 第一章 定亲 “要嫁你自己嫁,我本就不识他,如今却要嫁与他,这算什么事。” 刘娥双目微瞪,双眸因愤怒而染上点点腥红。想她年方十五,正值大好年华,而却突然被父母告知要嫁人,这不明显是要把她卖了嘛。 眼前父母也被这突发的愤怒吓得微怔,忙握住女儿的小手,安慰道:“闺女,这我们也都是为了这个家嘛,你看,你哥哥也都十七八了,马上就要娶媳了,咱家的条件你又不是不知道,况且那老张家也不穷,虽说那张言身子有点子弱,但人家是诚心实意来咱们这里提亲的······” 刘娥将母亲的手甩开,站起身背对着他们,不知是由于实在太生气还是怎得,也不开口,仅是静静地站着。 母亲看着自己的亲亲闺女,无奈的叹了口气,准备拉着自己的那口子离开。但刘娥那爹却不买账了,指着她便大声吼道:“逆女,我们,我们能害你吗!这十几年生你养你,到头来竟变得如此不孝吗?” 刘父的脸涨得通红,脸上的青筋都要冒出. “您讲生养?”刘娥猛地转身,脸上挂着似是听见什么好笑的事一般,“我九岁时您便扔下这个家跑了,是我和母亲一针一线穿起的这个家。而你呢,只留下一屁股的赌债,见我们日子过的好了便又回来,却是愈赌愈胜,您的恩我早就还完了!” 眼角挂着星星泪光,却仍是倔强的不肯落下。 “你......你......好啊,好啊,真是长大了,会顶嘴了!”刘父指着她的手微微颤抖,“总之这门亲事我已经定下了,你嫁也得嫁,你不嫁也得嫁,哼!”走时还似未出尽气般极用力的甩上了门,只留下刘娥一个人呆呆地站着。 半晌,她瘫坐在了地上,眼中的泪控制不住的涌出。 张家是他们镇上的屠户,张家小子几乎是未曾出过门,哪怕是去学堂也是裹得严严实实的,生怕感染了风寒,是出了名的弱骨头,镇上很少有人见过其真面目。 她抬手看了看手上由于握笔而出现的茧子,九岁那年的家境依然能浮现在眼前,自己赚的第一枚铜钱时的那般开心,那时,她真的觉得自己成了一个有用之人,可以摆脱命运的束缚。 却未曾想,自己多年的付出只换来了一纸不情愿的婚书。 她现在无心外面的景色,也无意屋外传来的男人们的斥候声响,她只知道她又要走上那条老路了,那条已被踏烂的老路。 一针一线的缝着自己的婚服,此时的刘娥已停止闹腾,想尽快的赶上工期,也不知他们定的是哪个良辰吉日,她也没心思想这些了,只求还来得及。 昏黄油灯照着她疲惫的双眼,此时夜已深,打更人的声音已响过几次,刘娥连连打着哈欠,手上的动作却是一刻不停歇。 忽然门扉被敲响,刘母拿着一个箱子进来。 “娘,你怎么来了?”她轻抬了下头,又低下继续缝制。 “这么晚了,我看你房间还亮着灯,就想着来看看你。”刘母有些不自在,向来是不知如何面对这份亏欠,她顿了顿,继续说道:“别累着自己,咱先休息一下吧。” “没事,我还得赶紧缝制,不能耽误了婚事。也怪我,都这么大了也没想着给自己缝制一套嫁衣,还得临时准备。” 刘母的眼睛略有些泛红,“先别缝了,娘在好早之前就给你准备了,你看,漂漂亮亮的,这花,多衬我的乖闺女······就是没想到你这么快就嫁人了,这套衣服终于交到你手里了。” 说罢,她便从箱中拿出来一套衣服摆放在床上,金黄色的花纹盖住袖边的红,凤尾圈圈的缠住衣身,而领边的那一朵小小花更是为这件红衣添加了别样的风采。盖头也是极为精致,其上的流苏如星辰坠落,轻轻垂下,摇曳其间,仿佛能看见新娘子盖上后步步生莲的样子。 刘娥有些发愣,眼睛也发了红,嘴角却挂上了笑意,“娘,你怎的不早说,白忙活了。”她嗔怪道。 “这不止怕你嫌弃嘛,娘这一辈子没给你做过什么,缝嫁衣,是娘能给你做的最后一件事了。”刘母拍了拍她的手,“好歹咱是专业的,也不算是丢你的脸。” “那是,娘做的是最好的。”刘娥抱住母亲的胳膊,头轻轻的靠在肩膀上。 第二章 不会辜负掌柜的心意 “你爹那时刚丢下咱时啊,你还是个小丫头,你还记得吗?那时啊,我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你就走过来抱住我,就哄着我,娘就突然觉得,好像啊,自己又有了依靠,可转眼啊,你就成大姑娘了。” “娘,你别提那个人,咱日子刚过的好些,他就又回来了,还要帮他还债。”刘娥嗔怪道。 她是实在不愿认那个便宜父亲。自她记事起,那个爹就净干些糊涂事,喝酒赌钱,样样都干。还有那个便宜哥哥,不知哪天和那什么王公子打了一架,差点没叫人给废了,求了好长时间人家才肯放过他。也是刘娥从小跟着母亲学些手艺才勉强度过难关,后又寻到其他赚钱路子,家境才渐渐好起来。 你问哥哥怎么不赚钱?当然是哥哥要读书准备科考了,娘说科考是男人一辈子的大事,所以这个家还得女人挑着。说来也可笑,直到现在那个便宜哥都没中。 “好好好,咱不说他。你马上要嫁人了,娘不求你这一生荣华富贵,只求你能顺顺利利,和丈夫好好过,平安过一生。” “娘,我知道,你还不放心我吗·” 夜渐渐深入,东边的天也随着两个女人的私语而翻起了鱼肚白,天晓亮。 “小妹,小妹!”刘娥将将把火生上,她那个哥哥就跑了进来,“妹子,哥带你走吧,你不想嫁人对不。”刘京抓着自家妹子的肩膀,极为认真地说道。 刘娥先愣了几秒,随即便笑出了声,“走?去哪里,你有钱吗?”她轻轻把哥哥推开,继续煮自己的饭,“况且,谁说我不想嫁人的,嫁到那里吃香的喝辣的,总比这里过得好。” 这下轮到刘京发愣了,他约莫记得妹妹十分抵抗嫁人来的,之前求亲的都被婉拒了,怎得今天这么顺从? 他摸了摸妹妹的头,又摸了摸自己的,问道:“你没发烧吧?” “别闹了哥,倒是你,脸上的伤是怎的回事,难不成又跟哪个公子哥打架了?我可告诉你,我不会再给你钱了,你别再做哪些大英雄梦了。”她也才注意到哥哥身上的伤,之前他就总是打架,而且都是她出的钱,估计这次不知又在哪里鬼混来着。 刘京有些心虚地朝屋外看了一眼,说:“这倒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小妹你真的要嫁人啊?你跟哥讲实话,你如果不愿意,哥马上带你走。” “别说了哥,我肯定是要嫁的,话说你没去爹那里闹吧?”刘娥狐疑地看了他一眼。 “欸对,粥好了吧,我端走了哈,诶哟,好烫好烫······”刘京没理睬妹妹的提问,只是低头端起了粥。 “慢点啊你······” 等上了餐桌,刘娥才发现刘父没在。而刘母的解释是气火攻心,早早的便出去了。 怕是又出去赌了,刘娥腹诽道,只是没成想自己竟将他气成这样,明明她已经同意了来着,她啧啧了几声,不能理解腌臜人的做法。 收拾完过后,她便乔装打扮了一下,偷偷把几本册子揣在怀里,遮住脸偷偷跑了出去。 刘娥把裹得严严实实的,努力扮作如往日不同的样子,旁人见了也只道是个还未长大的少年郎。 悄悄溜进了一家店内,随即便把怀里的册子拿了出来,显然已经是老主顾了,老板眼放金光的把书捧起,嘴里念叨着好好类的夸奖,将一袋钱放上桌子,又转头问乔装后的刘娥下册之类的问题。 “这册老板您也才刚收到而已,你这还未收竿便开始想下一竿子鱼的鱼了啊。”刘娥笑吟吟地数着钱袋里的钱,调侃。 “欸,我这是看得长远嘛,做商人就得做成我这样。”老板骄傲的拍着自己圆滚滚的肚子,偏偏他的衣服上还画着个大大的圈。 连肚子都是铜钱的样子呢,刘娥心想。 “还有啊,我的东家,这次要分几册卖啊?” “还是你看着安排吧,别被查住就行。”刘娥从不关心书怎么买,她的钱能到手就好。 “放心,不会的,况且现在边境那么不太平,没有官家会分散兵力到这上面的。”老板继续拍着肚子保证,话说为啥老板好像很喜欢自己的肚子,或许这便是他追求的象征吧。 “那就行。”刘娥数完钱便准备离开,临走时又回头嘱咐:“别忘了王家小姐的事。” “我办事你放心。”老板又又拍了自己的肚子。 刘娥踏出门时,恰好王家小姐的侍女从旁经过。 “掌柜的,那批货有着落了吗?” “就等您来了,还没出呢,但第一批已经给您留下了,您马上就能尝尝鲜,依旧是不要钱的。这可是人家特意嘱咐我的,可记得为这书多多美言啊。”掌柜的眼见来了财主,立马便迎了上去。 “不会辜负掌柜的心意的,刘京那人我家小姐也会一直找人护着的······” 第三章 自家哥哥 刘娥回家还没刚换好衣服,自家哥哥便敲响了她的房门。 “妹子,开门,妹子,给哥哥把门打开。”门一打开,一个醉轰轰的身影便扑了进来。“妹子,陪哥喝两杯,现在不喝以后可就没机会了。” “哥啊,你是否还记得我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刘娥略显无语,自从她哥被打那天她陪着喝了第一杯酒后,对方就不把她当个姑娘看了。 “别提了,你马上就要嫁人了,哥倒是希望你一直都是未出阁的姑娘。”刘京面色潮红,嘴里一直嘟嘟囔囔,一副喝多了的派势,“我就知道我的妹子天下第一好看,你才十三时便有人来提亲,都被我打了回去,我的妹子岂能配那些庸夫?还有那个狗屁王大年,竟想着娶你做妾室,我只嫌打得不够过瘾!” 刘京此时已经有些意识不清了,胡乱说了很多话。这其中,刘娥有的听过,有的未曾听过。她倒是十分震惊于自家哥哥打王大年的实情,只记得当年王大年被打时放的那几句狠话里有她,但曾想起因就是她。还好王家家主较为明事理,这才让他们这一家逃过了追责。 “可你竟还是要嫁人了,我劝不住他们,也不知道那个姓张的给了他们什么好处,就这样让你走了,我的妹子啊,是哥没用,哥帮不了你啊!” 看着痛哭流涕的那个家伙,刘娥感动之余无比嫌弃,自家哥哥太爱哭怎么办。话说和刘京呆久了,自己写的话本主人公不免向他靠拢,虽然意外的很受欢迎吧,但她是当时真的不能理解,她只想奉劝那些小姐们,吃点好的吧。 好不容易把哥哥劝走,她便又开始着手准备嫁人的物品,唉,希望婆家能够接受她的另一面吧。 “吉时到,起轿” 婆子的声音响起,亲朋好友欢天喜地,小孩子也似飞鸟般飞来飞去地分享这个喜讯。很突然的,就嫁人了。 前方战事吃紧,官府随时可能会来抓人,这种好事下次遇见还不知是什么时候。据听说她的新夫还算比较有本事,家里的小肉铺张罗的还算红火,虽说受众不太是眼红的他们吧,但也妨碍不了人家赚钱。 此刻,似乎所有人都预料到了刘娥嫁过去的幸福生活。 “恭喜啊恭喜,新婚快乐啊。” “快里面请,里面请。” “哎呀,李兄也来了,快里面请。” 外面红红火火的,而屋内也只有一位新妇和几盏灯的冷清。此时三拜已过,礼已成,刘娥就静静的等待着她的盖头被挑起。 盖头下,是平静如水的眼神。 袖子里,是攥着刀的出汗的手。 客差不多已散尽,忽地,门被打开,袖子里的手又紧了几分。但还未等来丈夫喝醉的身影,只等来了夫家小妹泪眼婆娑的模样。 “嫂嫂,对不住,我哥被抓去当兵了。” 嗯?好像听到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意思是她那个夫君还没来得及掀盖头就应征入伍了是吗,这很不真实!况且不是说那个张言身子弱嘛,军营已经缺人到这种程度了吗!?刘娥没觉得夫家有什么对不住的,只是觉得现实有些荒谬,让人难以相信。 倒是可惜了自己手里的刀,她本想用这把刀来挽救她的写作生涯的。 “妹妹,先别哭,这也算为保护家国做贡献了,放心,不会有事的。”刘娥自己摘了盖头,轻声安慰道。 但好像没什么用,妹子哭的更大声了。 她是认识张家妹子的,当初偷偷爬墙头听先生讲课时还有妹子的一份帮助。 妹子倒是特别喜欢她,毕竟她每一次翻都会给她带一颗糖,两姐妹由此建立了深厚友谊,虽然还是有些担心会被告密,但也算互相抓住了小把柄。 倒是她的未来要重新打算了。毕竟十五岁独守空房的新妇还是比较少的。 翌日,她精心“梳洗打扮”过后,带上枣栗就去拜了公婆。 第四章 寡妇 显然婆婆的脸色也不大好,但看到哪怕如此光景也依旧知礼数的儿媳,顿时心疼的满眼泪花,儿媳的妆容遮不住那苦楚的泪痕啊! 连忙扶起,让其落座。 婆婆将手附于她手上,说:“小娥,委屈你了,才刚加入咱们家就竟遭此祸,你放心,以后家里不会让你受半点委屈” “不委屈,能嫁过来,是我的福分。” “咱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有什么需要就跟我说,咱家一定满足你。”婆婆一手擦着泪,一手轻拍着刘娥。 “谢婆婆,无碍的。” “好孩子,好孩子。”婆婆倍感欣慰,却也是生出了无限心疼。想刘娥也才刚刚过门,便如此懂事知情重,只可惜了自家儿子,还未见到自己心心念念的新娘子一眼便被抓了去,也不知还能否活着回来。想到这里,婆婆好不容易收起的泪又要留出。 随后几日,家里依旧不平不淡的过着,也幸好张家还有一个儿子,能帮忙照顾着店铺,日子还算过得去。可突然有一日,刘娥病倒了。 “小娥啊,这是怎得回事,好好的,怎就病倒了?”婆婆是真的着急了,才失去儿子没几天,却眼见着儿媳也病倒,可如何是好。 “婆婆别担心,就是,有些太想阿言了。”刘娥硬撑起一抹笑,嘴唇干的发白。 婆婆眉毛拧在一起,眼睛里,是汇聚的化不开的心疼“小娥啊,我家对不住你,你好好休息,一定养好身子,阿言还等着你呢。” “妾永远记得公婆的好,只是······”刘娥咬了咬自己的嘴唇,“确有一事,恳求公婆答应。” “你但凡说,无碍的。”婆婆开口道。 “妾别无所求,只望能准许妾搬出去。”说着刘娥眼里便又泛了泪花,好不可怜,“妾终日侍于院中,却奈不过睹物思人,夫君一日不回,妾便需一日独守空房,却是实在敌不过相思之苦。” “好好,都依你,只要你把病养好,但这几天先养病,等过几日,便把东街的那间空房给你收拾出来。” “谢婆婆。咳,咳。”刘娥作势要伏身。 “不用了,都什么时候了,好好躺着吧。” 婆婆将她好生安顿,又去煮了药,也是亲眼看她睡着才肯离去。 所以,最后的最后,刘娥成功搬出去住。刨去灵感的限制,她的话本终于可以继续了。 一晃几个月过去,街道似乎还是那般平静,除了偶尔几个妇人因儿子的战死发了疯,或是流亡来的人因偷吃的而被打死以外,似乎未发生什么重大的事。 但张言死了。 刘娥哥也被拉去当了兵。 刘娥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受,只觉得像是有些荒诞。 刘娥真真的成了寡妇。且又要将自己的脸涂的刷白并带着泪痕见公婆了。 此后,睹物思人的不止刘娥一人,两家的交集也越来越少。 刘娥现在住在东街。想她那相公家的肉铺收入还真算是体面,寸土寸金的日子居然能收拾出一间空屋。 张言家在西街,两家相隔绝对算不上近。除了每个月初自己夫君的弟弟会送来一大堆东西来慰问以外,几乎见不到。偶尔会有些闲言碎语传出,说老张家亏待了这个新媳妇,或是这个新媳妇在外偷吃。 刘娥是从来不在乎,只偶尔为夫家正一下名。但张浩,也就是那个弟弟,会立即用拳头让他闭嘴。 总的来说,日子还算清闲。 打破平静的日子只需另一屠户的安家。对张家是,对刘娥也是。 平静的街道忽地出现不少惊呼,但随即便恢复平静,路面上裸露着瘦骨嶙峋的人的惨兮兮的身影——又是偷溜进城的流民。 但刘娥并未注意到这些,此时她手里把弄着钱袋,嘴里哼着家喻户晓的小曲。此时的她已装扮成了少年郎的模样,面部线条流畅又有几分女性的柔和,活脱脱的一个还在上学堂的少年 。肤色白净,眼尾细长,身躯修长的恰到好处,微微遮掩着面,却更激发了人想要探查的想法。 她也曾不止一次懊恼过,为何此身不是一个男子,倘若是个男子,一定会过的比现在好,至少,她就能光明正大的去学堂了。想到这,她无奈的摇了摇头,这上天可真是不公平。 第五章 新素材 她的话本最近又断了,倒不是别人的阻挠,只是最近灵感匮乏,写不出让小姑娘们春心萌动的好作品了。 忽得听见前面一阵喧哗,而中心,却是她家的对面。 早些天便听说对面刚搬来一户新的人家,这是倒是很新奇,毕竟这个地方的房子几乎都有主了,这种情况下还能盘下一块地的人一定非富即贵。大家都好奇这家的新主人,刘娥也不例外。 而今天,算是这家主人第一次露面。 反正大家有热闹都是一定要去凑一下的嘛,刘娥立即厚着脸皮探了上去。 耳边皆是少女们的嬉笑,男子却很少,听得刘娥耳朵有点痒。 而看清面前的景象后,刘娥的眉毛不自主地挑了起来——多好的写作素材啊! 眼前的人赤着胳膊,露出结实的肌肉,身材十分壮硕,但又不惹人反感,手中拿着切肉的刀,但并不破坏整体美感,反而恰到好处。面上带着一块布,看不清全部的面容,但露出的那双含笑的眼睛倒是极为勾人。 此时正跟少女们说话,不时便惹得一阵阵嬉笑。镇子里的适龄男儿郎越来越少,也不怪这些妙龄少女们这么激动。 “大兄弟不是本地人吧,在这里是有什么亲戚好友吗?”一个满脸络腮胡的男人热情开腔道。 “不是本地人,来这里是寻一位故人。”卖肉的笑着答道。 “怪不得没见过你,找谁啊?咱不说是家喻户晓吧,好歹认识面也算广,兴许能帮到你呢。”络腮胡很自来熟,其后有一位少女,抓着他的袖子,似是在发力,一直低着头不语,兴许是他的女儿。 约莫又是给女儿介绍郎君的吧,刘娥暗暗揣测。 “不用了,已经找到了。”那人抬头环顾了一圈,猝不及防的与正盯着他的刘娥来了个对视,他微微向其颔首示以微笑。 霎时,刘娥心脏漏了一拍。 心里像是溢满了泡沫一般,没由来的升起了许多不知名情绪,很是怪异,但并不令人生厌。 那些泡沫将她托举着,送上了彼岸。 原地怔了好久,她抬起手来摸了摸自己发烫的脸,暗骂自己不争气,好歹也是写过那么多话本的人了,别人一笑就脸红算怎么回事。 那络腮胡又问了许多问题,譬如年方几何,父母尚存。譬如姓甚名何,有无婚配。男人一一做出了回应。 许是他的笑的作用,总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让人不自主地想要接近。 而刘娥此时的思绪早已飘散——这是什么天择话本主角啊! 附有学识涵养的王孙贵族为履行年少之约而现身市井,只为找寻一位故人。 灵感忽然就来了呢! 刘娥有些兴奋,连带着好多问题的答案都没有听清,只隐隐约约地听到他叫张喻。 且,尚未婚配。 买肉的间隙,无数精彩的情节已经涌现,刘娥提上肉就直奔家中,不能耽误话本的时间! 在见到屠户真人前,刘娥心里一阵是有份不安的。 这还要从昨日说起。 每逢月末,婆家都会让张言弟弟妹妹来对她进行慰问,并带来一堆慰问品,且乐此不疲。 而被迫娇弱的刘娥只得从她的美好世界爬起接待。 而每来一次,似乎婆家的愧疚就会多一分,带来的东西也多一分。 害怕! 惶恐! 惴惴不安! 但昨日二人前来时却有些忸忸怩怩,做什么也不自在,还打碎了一个花瓶。 刘娥拾起因心疼而破碎的心,对其严刑逼供,二人才说出他们的意图:探查新屠户! 张浩要天天上学堂,一下学新屠户家就关门了,而小妹最近又在谈婚论嫁,实在不易抛头露面,这个重任自然就落到了刘娥肩上。 刘娥面上波澜不惊,实则心中狂风怒吼。 什么?! 她总被婆家的操作给震惊到,他们的精力似乎一直很旺盛,总是乐此不疲地策划各种事,但别拿她开刀啊! 平复心情后,刘娥脸上扯起了一抹微笑,二人这也才松了一口气,忙把各种吃的用的往前推。 “嫂嫂,原本这两条街除咱这一家肉铺还有两户,这乱七八糟的世道买肉的人本身就少,出了乱子,那两户就倒闭了,咱们一户也够用了。” “乱也尚且未乱到我们这里来,我们的肉照常买,薄利多销就行了。但最近出了些问题,肉供应得正有些困难,这新户也不知哪里冒出来的,一旦被他把生意抢走咱们就没法子过了啊,嫂嫂,我们一定要重视!”小妹也连连点头。 第六章 接近 刘娥不太敢去接那些用来贿赂的东西,此时的心中五味杂陈,“说吧,到底要我干啥?” “简单,”张浩嘿嘿笑了起来,“正好你住他对门,只需探查一下他的供货原就好了,如果能把他拉过来合伙,那就再好不过了。” 随后二人又百般劝说嘱咐,就差给刘娥跪下了。 “好吧好吧,我好好考虑一下。先说好,若是得不到消息别赖我。”刘娥讲不过他们,只得答应这桩差事。 直至今天早上,刘娥还觉得阴云密布,这属实有些为难她这个弱女子。 今天见了真人,这份焦虑就消失了,这小屠户也忒俊了,完全是一位灵感枯竭的写手的治愈良药。 忽然接近他就有了理由了呢! 但刘.心思缜密.娥绝不能贸然行动,此事须从长计议。 她的容貌虽说不算天姿国色,但好歹也算是个佳人,但寡妇的名声总归是有些不好,此时所谓的佳人仿佛也成了累赘,加重了名声的罪恶。 倘若贸然上前亲近,刘娥隐隐的有些担心会连累对方。 还是别太接近了的好,刘娥叹气。 所以,那就先讨个好眼缘好了! 可真是,人生如戏,自打嫁了人她演的算是越来越好了,她应当改行做戏班才是的。 第二天一早,刘娥就进行了乔装打扮化成了一个容貌姣好的······小郎君。 她本是打算装扮成貌美的客人的,但考虑一下名声,还是先当兄弟吧。 现在街坊邻居都熟了之后,她就不太好出门,只能先到老板那里进行装扮。 老板人原没有那么好,但自从被刘娥发现他经常出没另一户人家后,就变得慈眉善目起来了,毕竟老板媳妇可是她的忠实读者,两人还是打过几次照面的,他的这种行径无疑是在践踏老板娘的尊严。 等攒够钱了,一定告诉她。刘娥心里默默忏悔。 稍掩了掩面,便出发割肉了。 “老板,咱肉怎么卖啊?” “十文一斤。”张喻依旧笑着。 肉摊此时已经有很多人了,看来婆婆的担心还是很有必要的。刘娥心里为他们捏了把汗,继续面不改色地说道,“这么贵,老板你不地道啊。” “如今世道乱,肉不宜得到,但若是郎君想要多买些,自然会便宜些。” 欸?好像有点脑子。 “那倒是,但既然你都说了不易,又何来这么多肉,不会弄了假的来骗我们吧。”刘娥漫不经心的问,“我们可都是小老百姓,经不起这样骗。” 话一说完,边上的顾客也纷纷迟疑,互相对视了下,拿不定主意。 “是啊老板,咱这肉真正经吗?”众人附和道。 “郎君您说笑了,做生意咱买的就是这份信用,若是谁吃出什么毛病了,我这生意还做吗。”张喻未因这个挑衅的话而恼怒,依旧彬彬有礼,“若是大伙实在不放心,下次杀肉时大可以围观。” 刘娥脸上的笑僵了僵,这下好像轮到她自己尴尬了。 “开个玩笑嘛,还是老板你度量大,不同我计较。这样,我做个表率,先称个半斤。” 把钱交出去时,刘娥的心在滴血,用她的钱,以他的名义! 可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没脑子的人不配玩商战。 不行不行,反思一下,意思是要来软的对吧,总不能软硬不吃吧。 思考好对策后,刘娥立即采取行动蹲守在肉铺旁,张喻一旦收摊她就立即上前。 人们关门时间越来越早了,早早的,就见一家一户锁上了门。天才刚刚暗没多久,就见一家一户都熄了灯。只剩那些接客的茶楼酒肆还张着灯等在门口,等待收留那些孤独的人。 张喻收摊时,就忽得见一道人影从旁窜出,那模样正是白日找茬的那个郎君。 “郎君,是白日买的肉不够吗,或是肉吃了跑肚了?”他看着面前有些不好意思但又满怀坏心思的人,试探性地问道。 “不是······白日冲撞了张老板,想来赔个不是,真是对不住,我这人说话不过脑子,老板您别介意。”刘娥舔着脸讨好着说道。 “无事,倒是麻烦郎君您记挂这么久。” “不不不,叫我刘较就好。这,我心里实在过意不去,这样,我请张老板喝杯酒如何,咱们一杯抹千仇,不醉不归。” 第七章 痛饮 “行啊,正好张某在此处也尚未熟悉,劳烦刘郎君讲解一下了。”张喻稍稍做了个揖,明明是屠户,做出这样文邹邹的动作却毫无违和感,令刘娥有些愣神。这般神情,她似乎隐隐约约的感觉见过。 “好说好说,请请请。” 二人结伴来到了酒馆,开始了男人们的浪漫。 就过三巡后,二人都有些醉,半睡不睡的倒在桌子上。 刘娥的眼神都有些涣散。她用手轻轻摇晃着酒杯,将头轻轻枕到胳膊上,脸颊喝得通红,有气无力地问道,“张老板,你说世事是否总是这般无常?” “人生在世,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嘛,刘兄何必如此悲观,战火尚未延续到我们身上,我们便是幸运的。”张喻用手支着头,轻轻回答道。 “可我们不会一直都如此幸运,你我都终有一天会上战场,弃掉父母儿女,也终有一天会死。” 战争会一直存在,刘娥心里极为清楚,哪怕她并非是男儿郎,不用踏上九死一生的战场,但也得忍受挨饿的痛苦,忍受亲人离去的痛苦,甚至极有可能被俘虏,变成那极为低贱的不自由身。 “命运他自有安排,我啊,只想过那种隐居生活,去到那深山老林中,于一切断绝关系,不去参与这尘世。”张喻自嘲的笑了笑。 “那老板为何还要开这么一张肉铺,躲进山里未免不是更好的选择。”刘娥不解地问道。 “都说了嘛,来寻一位故人。”他故作神秘,“况且,这般异想天开之事,又怎能如愿呢?” “也是,怎能如愿呢。”刘娥给他倒了杯酒,“我倒很是好奇这位故人是谁,竟让张老板如此牵肠挂肚,莫非是位绝世佳人?” “世间仅有,无人可替。”张喻一口饮尽,似是想到了什么,他又低下头笑了笑。 “难不成是那位供肉源,现在这世道肉可是稀罕物,张老板,那可是位贵人。” 好的,让我们回归主题。 “那倒不是,我的主顾是位贵人,但我的这位故人,也许还未曾识我吧。”张喻并不买账,话题一直停留在那位故人身上。 好吧,她承认,她确实是对那位故人感兴趣了。但是,这不能成为对话停止发展的理由! “哦?我对你的这位故人是确实有些好奇了,张老板又何必如此卖关子,能认识如此多与众不同的人,想必张老板也绝不一般。” “我不过是一孤家寡人,都是路上遇到的朋友,优秀的是他们,我可不能蹭人家的光辉。” 欸!重要信息,路遇好友。 “可这也足以见得张老板人品之可贵,不然也不会有如此多好友啊!来,我敬张老板一杯,喝!”刘娥举杯道。 “今日得交刘小郎君这一好友,实属荣幸,喝!” 举杯共饮。 二人畅饮,直至深夜才分别离去。 “张老板再见啊,咱下次继续喝。”刘娥走得歪歪扭扭,挥手告别。 然而在张喻走入拐角后,她的步伐逐渐平缓,踏上了回家的路。 好歹是有收获的,也不算是空手而归。明天继续加油。 最近街上又不太平了些许,又有些流民吵嚷着要进来,甚至有天撞破了城门。 继刘娥哥哥被带走已经是好几个月的事了。 刘母每天是以泪洗面。 刘父继续去喝酒,去赌钱。 而刘娥,依旧是过着自己的日子,写写小说,买买东西,过得平静而淡然。 刘娥刚从家里出来拐了道,恰巧就撞上了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脏兮兮的人,或许是偷溜进来的。 “别喊叫,我就想要点吃的,钱也行。”那人身上一股恶臭味,上下脏兮兮的。 他用手紧紧捂住了刘娥的嘴,不让她发出声音。另一只手拿着一把断掉一半的匕首,正抵在刘娥脖间。 刘娥心里一顿输出,她那么不爱出去,好不容易出一次门就碰上这种事。 此时她丝毫不敢乱动,生怕那么个刀剑不长眼她就完了。 “有话好好说,好好说嘛。” “别废话,钱在哪里!” “左侧,左侧兜里。”刘娥欲哭无泪,为了防止小偷她已经不再带钱袋子了,谁知道能碰上打劫的。 第八章 被劫 那人把钱掏出来,颠了颠重量,这才放开她。 刘娥立刻想跑走,可刚转身时,瞬间又不知道被从哪里冒出来的一个人给抓住。 那人死死地抓着她的肩膀,将她拖拽到地上,尘土飞起,遮住了刘娥的眼。 好不容易反应过来,奋力挣脱着肩膀上的手,刘娥便大声喊叫了起来。 可刚刚发出声音,嘴巴就被一块散发着臭味的抹布堵住,肩上的手也抓得更紧了。 那人拖着她,把她带到刚才那个匕首男身边,一把把她扔到了地上。 而此时,她才刚刚看清那人的脸。 约莫着是有三四十岁,脸上尽是晒伤擦伤,但这确实算是小伤。 右脸上的一道疤从眼睛出来,一直到了脖颈处,已经结了痂,但依旧十分恐怖。而他的眼睛也因为这一道伤而无法睁开,整个人可笑而恐怖。 刘娥此时完全没有心情去评判他的外貌如何如何,她已经明了,她马上会经历些什么。 “我让你走了吗?”刀疤脸数着钱袋子里的钱,忽得抬眼问道。 “大哥,我这已经把钱交给你了不是吗,这,该让我走了吧。” “别急啊,我要是现在让你走了,你跑出去报官怎么办,那我们这兄弟不都被你害了吗?” 刘娥咽了口口水,她知道,这帮人一开始就没想着让她走。 脸上陪着笑,说道:“不不不,怎么会报官呢?我出去,是为兄弟们着想啊。” “那咱们兄弟不能总在这巷子里守着人,那要是一天没人,那兄弟们岂不是要饿一天肚子?我出去,每天帮兄弟们找吃的,顺便帮着看着官府,随时给兄弟们报告。” “这主意听上去好像不错。”刀疤脸蹲下来,似乎对刘娥的提议很感兴趣。 “对吧,而且我只是一个弱女子,他们肯定对我没什么戒心,到时候咱兄弟可不是痛痛快快的过?” “哈哈哈。”刀疤脸笑了起来,脸上的伤也随着他的表情变化而颤抖,但那条疤极大的限制了右脸的活动,所以只有左边脸在笑,整个造型奇怪又瘆人。 “我怎么能确定你说的真假,要是你骗我们怎么办?” “天地可鉴!我绝对忠心于咱们兄弟们的。” “这样吧,有个办法能让你证明忠心。”他伸手磨蹭着刘娥的脸,左边的嘴角颤动着,“小娘子长得可真不错,白白嫩嫩的,你让咱们兄弟爽一下,我们就放你回去,怎样。” 旁边的几人纷纷淫笑了起来,都蠢蠢欲动着。 “这,大哥,我这嫁人了。” “那又怎样啊,我们本就是亡命之徒,还怕罪名再多一条吗?大伙说是不是啊!” “是啊,哈哈哈哈哈!”周围人哄笑着,一句句淫言秽语一点点将刘娥推向崩溃的边缘,推向恐惧的深渊。 “到时候,你要是想报官,先想想你那个狗屁丈夫还愿不愿意要你,你这样,可是要被浸猪笼的啊,哈哈哈哈哈。” 有几双手已经开始在她的衣襟上撩拨,刘娥的心彻底凉了。 嘴里又被塞了块抹布,几个人便围了上来。 而刘娥的反抗在此时显得是多么的弱小可怜,只能说是为他们增加情趣。 “砰!”一声闷棍下来,刘娥面前的人倒了下去。 露出的那张脸,不是印象中一直为自己出头的哥哥,而是那个让自己老有不良居心的男人。 气氛安静了下来。 又是一阵人马的声响,一堆身着官服的人赶到。 张喻脱下了他的一件衣裳附在刘娥身上,用身子护着她。 官府的人动作利索,不多时就把那些个流民一个个按在地上。为首的人朝张喻抱了抱拳,便立即将这些人带走。 在场的,唯独只剩下了那两个人。 张喻站起身,轻声说道:“没事吧,姑娘。地上凉,快些起来吧。” 刘娥呆呆愣愣的,直到现在她还是有些懵。 那些流氓痞子就这样被制裁了对吗? 但现在最重要的问题是,她是女装啊!要是被认出来了可怎么办才好。 刘娥的头死死的低着,埋在张喻宽大的衣服里,声音娇柔造作了起来:“多谢公子,我的脚有些麻了,暂时起不来,又是已婚之身,公子暂且先走吧,我先歇息会儿。” “没事姑娘,在下在这里等着,等你准备好我们再离开。”不知怎么,那人只要一开口,就让人感到一阵安心,像是一壶醇香浓厚的蜜酿,直流到人的心里,沁透人的所有心事。 第九章 刚出虎口又进龙潭 刘娥此时是很为难了,刚出虎口又进龙潭! 无奈下,她只好踉踉跄跄地站起身,低着头,跟在了张喻后面。 “走小道吧姑娘,这副样子,恐人见了说闲话,放心,我没什么坏心思,我将姑娘送到家。”张喻站的笔直,完全不朝她的方向看一眼。 “好。”虽然由陌生男子护送什么的好不靠谱,但他是张喻啊!刘娥认为她还是可以放下心来的。 小道常年未经打理,早已杂草丛生。满地破败,杂物乱七八糟。藤曼向上攀沿着,一块块绿色的印记覆满了旁边破败不堪的墙体。砖墙上是密密麻麻的树荫,都是些不知名但又极为常见的小树,遮盖着,形成一片片隐秘的区域。 的确是个实施犯罪的好地方。 二人就在这里慢慢地走着,期间,张喻还捡了只木棍递给了她。 又不知绕了多久,刘娥眼前开始出现了熟悉的建筑。 终于!刘娥内心狂喜,这折磨人的路程终于到了头。 作了揖道了谢,刘娥就进了自己的家门。在关门的一瞬间,身后人似乎发出了一声轻笑。 “小娥。”刘娥刚进家门,便看到了正襟危坐的刘父刘母。 二人或是已经等了一段时间,刘父一见她进来,便开口喊住她。 “你哥哥他,逃走了。”刘父喝了口刘娥给他倒的茶,谈了口气。 刘娥顿住了,这件事她从没有想过。 在她的印象中,她的哥哥是从来不会干这种事的。 哪怕她的哥哥从来都是吊儿郎当,但绝不会当逃兵。哪怕被打的满身红痕,也是一声不吭。 “这不可能。”刘娥冷静下来,端正站在一旁,“我哥绝不会干这样的事,这其中肯定有什么隐情。” “张聋子说的,你哥和他一起被带走的,那人嫌张聋子傻,就又让他回来了。”刘父神情复杂,“他说你哥在他被赶走后的第二天就逃了,官兵在找他。” “逃了也好,逃了也好,至少不会死了。”刘母轻轻拭去眼角的泪,说到,“只是,怕是会追责到咱家,闺女,你已经嫁人了,这不干你的事了,我和你爹要离开了。” “离开?什么时候出发?” “明早,我和你爹已经收拾好了,明天天一亮我们就出发。” 刘母拉过她的手,在手里轻轻握着,又是忍不住流泪。眼角已出现不少泪痕,眼睛红彤彤的。 “闺女,今后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此去一别,不知还能不能见面。” 一夜无眠。 “张老板早上好啊。”为了制造这个偶遇,刘娥特意起了个大早,只是为了不从自家门里面出来。 真惨,一想到这个她的嘴就撇了起来,在她看来她唯一的一个优势就是离的近了,可现在为了遮掩身份还得从别的街过来。 “早上好,刘兄起的还真是早啊。”张喻略显惊讶的看了一眼面前的人,向其颔首道,“昨日,我见到了一位姑娘,与刘兄很是相像。” “啊,怕是见到了家妹吧,哈哈。”刘娥捋了捋自己的头发,略显尴尬。 “哦?刘兄竟还有位妹妹。对了,尚且未问,刘兄在何处谋生啊?”张喻将案板和刀一件件地摆到桌上,整个过程十分流畅且摆放的井井有条。 一看就是老手了,刘娥心想。 “我那个,我就是一写书的,对,写点文章啥的。”刘娥有些尴尬,自己的职业实在是不好说,名气再大也总归不太入流。 “那刘兄也是个读书人啊。”所有的东西摆放完毕后,张喻今天的售卖也开始。 “害,我哪算什么读书人啊,就识几个字而已。”自觉站在店铺内侧后,刘娥便开始了今天的观察之旅。 张喻的名声实在是大,可能是由于这条街适婚的少女越来越多而合适的青年却越来越少的缘故,铺子外不一会便聚集了一大堆人。 少女们一个个拿着手帕轻掩微笑的唇,粉色黄色的靓丽衣摆为这条街增添了一抹亮色。 以往他们是决不允许如此抛投露面的,但如今情况特殊,便一个个为了找到如意郎君而费劲了心思。 刘娥百无聊赖地坐在一旁,随便拨弄着什么,漫不经心地应付着前来搭讪的少女们。时不时的,前面的张喻递来一块饼子,又或是一颗糖,来安慰无聊的少年郎。 太阳高升,各家各户也都生气了袅袅炊烟,此时卖肉的高峰时段已经过去,肉铺终于清闲。 看来自家夫君的生意是要衰落了。 第十章 约饭 刘娥挺想让婆家换个谋生法子的,毕竟谁也说不准这样的太平日子还能过多久 ,说不准明天不知道那边就打了过来,他们就得逃亡,像逃到他们这里的人一样。 更何况,如今还有哪家能一直吃得起肉,以后也就王公子和各个老板来光顾一下,这样的生意怎么能长久? 可偏偏这人他就做起来了,刘娥瞥了一眼正在擦案板的人,对方似乎是感受到了她的目光,挑了挑眉,笑了笑。 刘娥挪走了目光,继续低头扣弄自己的手。 怒了努嘴,她都等一上午了! “走吗?”清润的声音传来。 “去哪里?”刘娥并没有抬头。 “吃晌午饭啊,刘兄还不饿吗?” “走!“刘娥跳起来拍拍屁股,可终于让她等到了! “刘兄似乎等我一上午并不只是和我一起吃个饭吧。“脱去那一身屠户装,张喻转身便变成了一个翩翩少年郎。 明明是个屠户,身上却又那么一周不知名的读书气,使整个人更加风度翩翩,在正午的太阳下熠熠生辉。 这让刘娥不禁看的有些入了迷。 “多么好的人物素材啊!”刘娥心中咆哮道。 “去哪里,正味居?”张喻拿手在她面前挥了挥,才唤回思绪已经驰骋几千里的刘娥。 忍住想立即回去写文的冲动,刘娥点了点头。 正味居就是他们上次去的那家,而这家店的主家,正是王家。 “刘兄还未回答我的问题。”张喻又问了一遍,语气还是那么温润,但总让人听着多了份咄咄逼人。 眼见着,正味居已经到了,二人便先进去点了晌午饭。 待至完全落座,刘娥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才不紧不慢地说: “张老板,你也知道,我年纪还没那么大,这人和事经历的也少的很,所以我的话本实在是没有新鲜内容了,老板最近对我可催得紧,我要是完不成,我的工钱可就别想拿到了。” “那么刘兄就一直苦于寻找下一本书的内容,但这和我又有何干?”张喻边说边给刘娥夹了一筷子菜。 刘娥也没有拘束,又给斟了一大杯酒,继续说道:“我这一辈子没出过这柳镇,对外面的规矩更是一窍不通,烦请张老板陪同,这杯酒敬张老板了!” 一整杯酒下肚,刘娥的嗓子烧得火辣辣的痛。 “刘兄可知如今这外面的世道可不太平啊,又何必去行这般事,制自己于险地呢?”张喻抿了一小口酒,态度说不上明确。 “我知道啊。”刘娥嘿嘿得笑了起来,“但好男儿志在四方,我又怎能屈居于这么个小小的柳镇。” 刘娥当然知道外面有多凶险,从他那惨死的丈夫身上就能看出来。 但她又怎能委安于这一方? 刘娥做不到。 刘娥有信心说,她哥哥的事就是另有隐情。她需要去找到他,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最好不是出了意外。 说实话,她不知道她的这一番出行又能带来什么,只知道她应该这样,而这样,是对于她最正确的选择。 毕竟她的哥哥还不知在何方。 “刘兄还真是有豪情。”张喻放下酒杯,低头轻笑,“恕难从命,外面过于凶险,恐怕会出不少是非。我这人只喜欢偏安一方,极恶战场打杀。我劝刘兄也放弃这般凶险的想法。” “但你又怎能偏安一方!”刘娥情绪有些激动,拍桌便站了起来,“张老板,你大抵也是快到年纪了,你也会被拉去当兵,这又怎么避免。” “难不成,你还能逃?” 张喻的脸上忽然有些僵硬,似乎是她的话对他造成了刺激。 刘娥见状松了口气,连忙乘胜追击:“我承认,我是有点空想,但张老板和我怕是不久就要被抓去了。”她顿了顿,又继续说,“那何不在被抓去之前多做些什么,多享受享受这世间山水,感受一下人情冷暖。” 而对面的人却罕见地没有讲话,只是静静的喝着酒。 半响,一道声音才传来:“你未曾知外面的凶险,你的凌云壮志在见到战场的那一刻便会烟消云散。” 对面人的声音很沉,好像一把埋在地里好多好多年的古剑,尘封已久,不见天日。 但古剑的意志未曾消磨,而眼前人似乎已被打磨的只剩躯壳了。 第十一章 共话 “你怕是有别的什么目的,不肯同我讲实话。” “我能有什么别的目的,就算上了战场,我就在幕后,当个小伙计嘛。”刘娥打了个哈哈,“况且,我又没想上场去打架,就是给新书找点灵感,收集完成后就回来了嘛。虽然回来了还会被抓去就是了。” “你什么都不知道······算了,容我考虑一下吧。”张喻猛喝了一大口酒,眼里似乎也染上了酒的浓稠。” “多谢张老板!” 刘娥见他稍微松了松口才放心下来。 劝别人和自己去冒险总归是很不道德,但刘娥有自己要做的事,她不能一直在这里呆着,至少不能是在柳镇。 哥哥还在等着她。 张喻是陷入了极大苦恼之中的,他原原本本就打算在这里过一辈子就好了,不再出去了,外面过于危险。可偏偏又是她的请求。 如果他不答应,她恐怕就要背上行李一个人连夜启程了。她从不循规蹈矩,张喻早该知道的。 于是第二天,二人就背上了行李,坐上了马车,开始了他们的旅程。 “张老板,你哪里来的马?”刘娥高兴地摸了摸马尾巴,满脸的好奇。 “朋友给的。” “那为什么是敞篷的啊?”身下就是马儿的草料,抬头就是大太阳,刘娥实在是有点想笑。 “又不是娇滴滴的小姑娘,咱们轮班驾马,你快休息吧,驾!” 好吧,她并不能承认这个被玩笑话讲出来的事实。 据昨晚制定的计划,他们要向边境方向出发,刘娥给出的解释是这边人情冷暖更可知。他们要先到岭镇,再路过过路丘,到达另一个郡县,这就足够他们驾驶个几天几夜了。 日夜兼程,终于到了岭镇。 傍晚,他们随便找了家店便住了下来。幸好这个地方离边境不算太近,路上客栈还算多。但大多都是向他们的反方向跑的,被战争逼迫,背井离乡,成了流民。 把马栓好后,他们便进了店。 “老板,两间房。”刘娥将钱抛到老板手里,看少去倒是十分豪阔。 张喻默默跟上,悄悄在刘娥耳边说道:“刘兄阔气,我们后期应该不需要缩减开支吧。” 刘娥的笑僵了僵,略显尴尬,“这不还有张老板嘛,你看我连你房钱都付了,你一定不会不管我对不对?” 转过头便眨着星星眼望向张喻。 被看着的人笑了笑,“刘兄怎么笃定我带够了钱,毕竟我以为已到终点了。”随即转身离去。 刘娥捂着脑袋低下了头,是的,在昨晚她信誓旦旦的告诉张喻岭村就是终点。 “客官,这就是您的房。” “老板,这里前些时候是不是有伙征兵的队伍过去了啊?”刘娥趁机打听。 “是啊,但那得有几个月了吧。” “那他们路上有没有发生什么事啊?” “这就不清楚了,嗨,我们过好自己的日子就不容易了,哪有闲心操心那种事。不过您能问问别的客人,从哪个方向来的倒是不少。 “多谢店家了。” 一夜好梦。 第二天,刘娥早早的起来便开始打听,但并未得到什么太有用的消息。 无非是那些常发生的事,比如有几个人跑了又被抓回来,有几个人发疯了,有几个人乱了秩序了。 “你为何要打听这些?”张喻问道。 “害,这不是想着了解一下前方的情况嘛,防止冲突啥的嘛。”刘娥隐隐有点心虚,敷衍道。 “好吧,所以你有打听到什么情况吗?” “······并未。” “无事,我相信,像刘兄如此性格,一定会打听到的。” “我什么性格?” “很随机应变的性格。”说罢,张喻便转身离开,只留刘娥一人在原地思考。 随机应变?嘿嘿,虽然我们才认识没多久,他倒是挺了解我的嘛。刘娥扣扣手指,咬着嘴唇,眼珠子转流,一阵内心窃喜。 如果张喻知道了她的内心活动,估计会嘲笑死的。毕竟他确实是佩服她想一出是一出的行动。 二人决定待到再过一天的凌晨出发。 趁着天色还早,刘娥决定带着张喻四处去逛逛,顺便打听打听情况。 临近上元佳节,街上倒是已经开始装扮起来了。并且已经有卖花灯的了。 刘娥拿起来一只蝴蝶,翻来覆去地看着,爱不释手。 第十二章 真惨,被抓了 “我小的时候,就老是幻想着自己是一只蝴蝶,这样翻墙就比较方便了。” “看不出来,刘兄这么瘦瘦弱弱的还能翻墙。” “好些年前的事了,现在估计翻不了了。”还是在自己哥哥上学堂的时候了,她还砸到过一个男孩子,把人家砸哭了。 “蝴蝶挺轻的,就算翻墙砸到人也不会疼。”张喻突然开口。 刘娥瞪大眼睛转头看着他,因为身高有些限制,她只得微微抬起来脑袋。 “没事,就是突然想到的。”张喻笑了笑,“老板,这个花灯我要了。” “你不是没带钱嘛。”刘娥抱着花灯,挑了挑眉。 “担心你被绑走,我总得拿钱赎人。” 此时,二人谁都没有意料到,不久之后,是真的需要赎人了。 又逛过了几条巷子,二人才算玩得尽兴。 “刘兄的心性······有时还真似孩童一般。”张喻看着面前一堆糖人糖葫芦,不禁感慨道。 “哎呀,因为小时候没有嘛,就当是给小时候的自己实现愿望了。” 好吧,张喻表示他可以理解,如果不是花的他的钱的话。 翌日清晨,二人便驾上了马车继续赶路了。 照理来说,就不会发生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了,再继续前行到达过路丘即可。 可偏偏就是发生了事情,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刘娥找到她哥了。 那是在一个潮湿的午后,他们二人正在争执着轮到谁驾车时,刘娥哥哥出现了。 他身上婆婆破烂的,满脸都是泥土,怀里抱着一个小包裹,看不出是什么,但最令人意外的是,他身后还拉着一个姑娘。 就这样,四人面面相嘘。 然后,就一块儿被追上来的土匪绑了。 但唯一符合预期的是,他们的的确确到达了过路岭,甚至还提前了。毕竟土匪的老窝就是那里。 但有什么用!她哥已经找到了啊! 于是,四人便极为悲惨的被困到了一间破屋里。 好吧,但现在他们二人都还没搞明白状况啊!一句话都还没讲上就被绑了。 刘娥欲哭无泪。 “小娥,你怎么会在这里,多危险啊?还有,你这身打扮怎么回事?乱七八糟的”土匪刚刚离开,刘京便急忙问道。 刘娥快气死了,怒气冲冲地说道:“你别提了,我这么倒霉是因为谁啊!本来好好的,咋就这样了。” 张喻问道:“二位,认识?” 这时刘京才注意到自家妹妹身旁的男子,但隐隐总觉得有些熟悉,好像认识。 “当然,这是我妹······” “没拜过把子但胜似亲生的兄弟,王京,哈哈。”刘娥急忙打断,她竟忘了这码事,这个哥哥一旦见面她的马甲必掉啊。 刘京的表情有点奇怪,但到底也是没有拆穿。 “王兄好。”张喻礼貌打了个招呼,“不知这位姑娘是?” “王灵越。” 这时,众人才将目光放到现场的唯一一个姑娘身上。 标准的鹅蛋脸,一双灵动的眼睛生这张脸上却不显得突兀,反而多了几分辨识度。鼻子嘴唇精致小巧,浑身上下透着清冷的气质。脸上虽沾了灰尘,却丝毫不能掩盖她的魅力。 “啊?你是王家小姐。”刘京十分惊讶,他居然把大小姐拉下了水,真是蠢的没救了。 “二位都姓王,不是兄妹吗?” “哎呀不是,我是被绑匪抓了偷跑出来的王姑娘是我在路上遇到的,那些绑匪们以为她和我一伙的,就想一块儿抓走,哪知碰见了你们,这下好了,我的同伙从一个变成三个了。” 刘京也很是苦恼,他哪里知道去当兵的路上还能被绑。 好不容易才从这群匪窝里跑出来,哪知半路上就遇见了这个落单的小姐,绑匪以为是接头的人,就像这一块儿抓了,大小姐就这样被拉下了水,实在是怨。 “所以你怎么回事,你们怎会在这里?” “是刘兄邀请我出来探险的。”张喻认真的说道。 刘娥默默低下了头。 “探险?你们疯了吧,这什么世道啊,啊?人家都往里逃就你们往外跑,刘娥,你多有志气,你想当什么大英雄呢,你以为演话本呢?自己往火坑跳还不够还有拉个垫背的,有人陪你赴死倒是不孤单了。”刘京当即就对着她一顿输出。 刘娥也是不甘示弱,立即回怼回去:“你好意思讲这种话,我们可都是因为你才被抓到这里的。人家王小姐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竟然因为你要受这种苦,是谁连累了谁啊,到底是谁疯了啊,啊?” 于是,二人便开始了唇枪舌战,喋喋不休,一直到王灵月受不了了出声制止才停。 “各位不用担心,我父亲会来找我的。” 刘娥内心悄悄竖起了个大拇指,不愧是,大小姐。 第十三章 谈判 不一会儿,就有一伙人进来,十分粗暴地将四人拉到了大堂上。 一个络腮胡正坐在中央的椅子上喝着酒,四周清一色的都是男子,见四人被带进来,都慢慢放下了自个儿手中的东西,面露凶狠的盯着他们。 “各位好啊,住的还习惯吗?”中央的络腮胡开口了。 “大哥,我们和他不是一伙的,我们都不认识的,嘿嘿,不认识的,放掉我们吧。” 刘娥被这个阵仗有点吓到,从没出过镇子的她哪里见过这种场面啊。 “别急嘛,虽说不是一伙的,但你们在这里住了,额,有一个时辰了吧,住的不错的话,住宿费得交一下吧。” 张喻镇定道:“不知要多少才能放人?” “害,不多,看着给吧,只要让我们满意就行了。”络腮胡低头有抠了抠手指,又举起来再眼前看了看,继续说,“不过我们这么多弟兄呢,你们也这么多人在这里住呢,是吧。” 张喻讲道:“我们皆是异乡人,亲人不在这里,无人可赎我们。” “亲人不在,总有朋友吧。” “朋友,朋友不都在这里了吗。”刘娥有些无语。 刘京趁机说道:“这样吧,先把我放了,我回去攒够了钱再回来赎他们,您看行不?” “哈哈哈哈哈,你小子,挺机灵啊。”络腮胡大笑道。正当刘京内心庆祝时,对方又话锋一转,“不过,你和他们可不是一伙的啊,你的,恐怕需要另付哦。” 说罢,还吃了一口葡萄,含着笑看着面前人。 真是奸邪。 “家父,可将钱送来。” 王灵月开口道。 “哦?我可警告,你们是一个团体哦,你一个人可没办法出去。” 过分狡诈! “我们三个人的,他不和我们一伙。”王灵月态度并没见到有丝毫害怕,“但前提是,你不能伤我们一根毫毛,不然钱和人你都别想要。” 刘京眼睛瞪大,十分惊讶地看着这位小姐,说道:“不是,姐姐,姐姐,干嘛呢,咱一块儿被抓的啊!” “人家小姑娘说了,不认识你,你还舔着脸干嘛呢,丢不丢男人的脸啊。”络腮胡继续帮腔。 “对啊小子,要我说,你就留在这里吧,我们有亏待不了你。我们兄弟伙的可待见你了,大家说是不是啊。” “对啊,留就留呗。”小弟们纷纷附和。 这下轮到其余三人吃惊了,怎么,怎么变成这样了,这是被看上了? 顿时心里冒出来了不好的想法。 刘京看这势头越发不对,急忙解释道:“不是不是,他们想让我留下来当匪师。” “那你就留下呗,多好的机会,这下不怕娘说你是吃白饭的了。”刘娥立即说道,说罢,便感受到一阵目光传来,转头便与张喻对上视线,又急忙解释,“我是说,他娘,他娘。” “你想当你当呗。”刘京皮笑肉不笑,随即又想起来什么,转头对络腮胡说,“我这两个兄弟也都有知识有文化,绝不比我差。” 眼见战火又引到了自个儿身上,刘娥立即解释道:“我们都是白瞎眼的,都不识字的。” “行了行了,没时间听你们扯东扯西的,我警告你们仨,最好尽快把钱集好送过来,不然我也保不准你们会受什么苦。”络腮胡挥了挥手,满脸不耐烦,又将目光转向刘京,“小子,你也别耍什么心眼了,安心留在这里就行了。” “再把他们关起来吧。” 于是,四人又被带到了那间屋里。 “刘,额,王京,让你做匪师,怎么回事?” 刘京垂下脑袋,谈了口气,说道:“我不是被抓去当兵了嘛,路上我想去解个手,谁知道那么倒霉,刚好看到这群土匪和别人交易的画面,就被抓了嘛。” “然后他们就想杀我,我就赶紧自保啊,就告诉他们我懂文化懂知识,那群交易的人绝对要耍赖,我能保证交易的正常进行。” 刘娥举手提问:“等下,你怎么知道他们已经耍赖?” “我哪里知道啊,我就瞎猜的,好死不如赖活着嘛,我就想趁他们交易的时候偷偷溜走嘛。谁知道他们还真的想耍赖。那家说自个儿没那么多钱,要给分支家里写封信送钱。” “那信有段密闻,我就给翻译了下,出了出主意,他们的交易就成功了,然后,就一直让我当这个匪师啊,整的我苦不堪言的。” “王兄果真聪慧。”张喻适时夸奖。 “嘿嘿,常规操作,没什么。” 第十四章 获救 王灵月突然开口:“我知道,我爹的那个叶家的生意伙伴前一阵被土匪劫了。为防止土匪不放人,他们就约定在山底上送。” “本来让两拨人去送,一波送石子,一波送银子,山地把银子送了应付他们,然后在半山腰上装作行人相撞,用石子换过来银子。哪知被识破了,提前把半路上的人给缴获了,想来应该就是你的手笔了。” “嘿嘿,小命最重要嘛,王小姐通情达理,应该不会把这事告诉他们的吧。”刘京谄媚道。 “就算告诉也没事,你不是留下做匪师了嘛,他们伤不了你。” “你别提了,这什么破事啊!王小姐,王大小姐,求求你了,把我带出去吧。王老爷那么厉害,指定有办法的对吧。”如果不是绳子的束缚,刘京现在就能给王灵月跪下。 王灵月淡定无视:“他们不同意,我也没办法。更何况,我是无辜被你牵连下来的,凭什么要救你。” “就凭,就凭,我认识林熙先生。” 刘娥的手瞬间握紧,林熙,是她的书上留的名。 “王大小姐,你那么喜欢林熙先生,肯定不会放过与他接触的好机会。” 王灵月愣了两秒,又立即恢复神色:“老是知道的,我大不了回去问他。” “不不不,这个世界上,只有我能找到她。”说罢,刘京便抬头看了刘娥一眼,又瞬间移开目光,“也不是让你家和他们作对,就是希望能适时地提供一点援助嘛,能方便我逃出去。” 刘娥的手心不断有冷汗冒出,刚才刘京那一眼,是发现她了吗? 不对啊,她可从来没露出来过破绽啊,找机会一定要试探一下。 四人一直在这里待到了晚上,那些人刚刚丢进来几个馒头,王老爷就过来送钱了。 “你们几个,走吧。”来人把三人绳子解开,只留刘京一人。 三人便被带走,由一队围着面巾的土匪送下山。 刚刚走到山寨门口,王灵月忽然停住,浑身上下翻转着什么。 “簪子,我的簪子不见了。” “先走吧,王家家大业大,一个簪子而已,再买就好了。” “来接我的怕是我堂兄,我们已然数年没见,那个簪子是我母亲赠与我的,怕是仅有那样才能认出来我。”王灵月十分紧张。 “大哥,让他回去拿吧,别耽误了我们。”张喻开口道。 “她来的时候身上的确有个白玉簪子。”一个人偷偷对领头的说道。 “他niang的,怕是不知道被哪个不长眼的给偷了。”领头唾骂一句,“这样,你陪他回去找找,看看能不能找到。” 二人到了那间屋子之后,刘京依旧还在地上躺着,头微微下沉,一副睡着了的样子。 “小哥,麻烦您陪同了。” 王灵月看向一起来到这里的土匪小弟,微笑致谢。 土匪挠了挠脑袋,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这有啥,我,我帮你找吧。” “多谢。”依旧是那副温柔娴静的恬淡模样。 但在土匪小弟转过身之后,王灵月并未继续寻找,只是看着那本应在地上睡觉的刘京突然挣脱束缚站起,一掌批在其肩上。 那小弟倒下时,甚至没看清偷袭者的人脸。 “没想到你还会功夫。” 刘京傲娇地举起手臂,自夸道:“那可是,你以为我是那种文弱书生吗” 王灵月没有回复,只是自顾自地把簪子捡起,用地上躺着的人的衣服擦了擦,戴在了头上。 刘京有些尴尬,走上前去把小弟的衣服套在自己身上,但依旧止不住的喋喋不休。 “还是我的主意好,嘿嘿。但你的簪子实在不太好用,还戳到了我的手好几次。” “带好帽子,别被发现。” 二人正要向外走,王灵月止住步子。 “等下。”说罢便盯着刘京的脸,随即一巴掌甩了上去。 刘京真的蒙了。 “啊啊啊啊,你这个死女人,亏你还是什么狗屁大小姐,你居然甩我巴掌!” “小声点,别被发现了。” 王灵月没理身后的哀嚎,在前面优雅地带着路。 “那个什么领头的问起来了,你就说那小子提了你一脚,撞到了墙。” 刘京小声嘟囔着:“还不如让我撞墙,我从小到大都没被女人打过。” 二人一块儿到了大队伍,刘京遮着半张脸,用被偷袭丢人给搪塞了过去。 “快走吧,别耽搁了,回头再找那小子好好算账。” 第十五章 旅馆 等众人一块儿到了半山腰,就看到浩浩荡荡的一伙人。 “不愧是王家,阵仗真大。” 刘京恶狠狠地撇了一眼镇定自若的大小姐。 大小姐面不改色。 “东西我们扛走了,人给你放到这里了,下次再见。” 领头挥挥手,那些弟兄们就都跟着上了山,刘京急忙躲进了一旁树林。 所幸那群人没发现少了一个人,浩浩荡荡的回去了,刘京这才钻出来。 “干的漂亮!”刘京满脸得意。 随从们望着突然钻出的小土匪,立刻把武器亮了出来。 “保护大小姐!” 刘京被这阵仗吓了一大跳,立即躲到王灵月身后,拽着对方的衣袖。 “把武器放下,他是我朋友。” 众人这才平静下来。 “冒犯了。”为首男子行礼道歉,“鄙人姓叶,是小月的表哥。” “没事没事。”刘京低着头,深感尴尬,依旧在大小姐身后躲着。 “这位是王京,这两位是同我一起被绑的公子。”王灵月介绍道。 此时两个人才想起来还没介绍自己的名字。 “我叫刘厄,这位是张喻。” 又依次行礼。 “不知三位要去哪里,如果要回镇子我们可结伴回去,路上也多个照应。” 刘娥知道这王公子就是客套一下而已,他们不给人家少爷添麻烦就是万幸了。 “我们……” “回啊,我们刚好要去。”还没等刘娥把话说完,刘京便抢先说道。 刘娥神色怪异的看了他一眼,闭嘴不言了。 “先别说那么多了,天色渐晚,我们先找家店休息吧,明天再赶路。” “好啊好啊,我快饿死了。” 一行人随便找了家旅馆要了几间房,等把马栓好之后,就都开始坐下来吃饭。 “这杯,我敬叶兄,感谢您的解救之恩。” 叶璟辰也举起酒杯,“不用如此客气,前些日子也是那伙土匪劫了我家的货,我叶家本就与其有仇。”随即深闷了一口酒,“不瞒各位说,我此次来此,就是为了打听情况以协助官兵扫荡土匪,就当是提前接触敌人了。” 刘京慢慢地把头沉进饭碗里,又悄悄扭头观察大小姐,看到对方神色自然才深叹了一口气,放松下来。 “那叶兄所做的也是兼济天下之事,我敬叶兄一杯,祝叶兄凯旋。” “多谢,我干了,各位随意。” “好酒量啊叶兄,实不相瞒我就喜欢你这种满腔热血的好男儿,哈哈哈。今天不醉不归。” 刘娥把头悄悄伸向张喻耳边,对方也附耳过来。 刘娥轻轻说道:“其实他已经醉了,他酒量可差。” 张喻低头浅笑,“这点倒是不如你。” “那可不,我可是千杯不醉。” 众人畅饮。 “你,想回去了吗?”张喻趴在桌子上,将头扭到刘娥的方向,认真看着她。 或许是已经醉的不清了,他的脸上泛着红晕,目光也有些迷离。店家的灯也关了几盏,刘娥只觉得他的脸更加朦胧,好像和记忆里的不知道谁重合,但又好像大相径庭。 刘娥甩了甩自己的脑袋,刨除了奇怪的幻想,言语模糊不清,回答道:“不知道。” 众人已经喝得差不多了,醉倒的醉倒,发疯的发疯,唯一的大小姐也已经回去睡觉了。月牙在外面挂着,马也舒服得打起了呼噜。风从窗户吹进来,略微吹散了刘娥的几分酒意。 “我不太想回去,我不知道回去能做什么。” 刘娥慢慢走到窗边,望着外面的月亮,看着远处的山岭。 她把手伸到自己脸前,比了一下山岭的大小,又转过头比了一下张喻的大小。 “你比那座山还大,哈哈哈哈哈。” 她笑着坐了下来,慢慢趴在桌子上。 “走吧,我们把他们送回房间,在这里吹着风,该感冒了。” 二人把那两个已经睡熟的人给拖进了房间。 和张喻告了别,刘娥并未回到自己的屋子,而是转头又走到了那个窗边,安静地站着。 风吹醒了她的酒,却又吹乱了她的思绪。 “你干什么呢,大半夜不睡觉。”不知过了多久,一声招呼叫醒了有些瞌睡的刘娥。 刘京走到了她的身边,又给自己倒了杯酒。 刘娥一把把酒杯抢走,灌到了自己嘴里,“还喝呢,你不是喝醉了吗,怎么又能站起来了。” 第十六章 决定 “你出息了啊,还夺哥哥的酒杯。”刘京又抓了把花生豆,恶狠狠地看了自家妹妹一眼,“说吧,你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有那小子是谁,总看着有点眼熟,我是不是认识?” “你不可能认识,人家是你被抓了之后才来我们镇子的,你怎么可能见过他。” “哦,好吧,所以你回镇子吗?” 刘娥沉默了,良久,才开口道:“爹娘离开了,不知道去哪里了。” 刘京吃花生的手顿了一顿,又继续手上的动作。 “爹娘走了,这不还有哥哥吗,有哥哥你不还是有家人吗?” 刘娥扭过来头,认真看着自家哥哥。 “你不是逃兵,他们都说你是逃兵,你要是跟我回去,你就真是了。” “我知道啊,你比那些名声重要多了。”刘京摸了摸她的脑袋,笑着说,“咱们兄妹好久没有见过了,自从你嫁人之后,我就一直很担心你,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她的哥哥似乎并不在乎什么名声之类的。 “得了吧你。”刘娥把他的手推掉,望着窗外,“到时候你看到别的将军凯旋了,又该把责任推到啊我的身上了。” 刘京弹了她一个脑瓜蹦,表情夸张的说道:“哇,在你眼里你的哥哥就是这样的吗?” 刘娥呲着牙揉揉脑袋,恶狠狠地控诉着对方从小到大的罪行,二人又开始打闹。 有只奇怪的叫不出名字的鸟飞落了窗边,吸引了二人的注意。 “哥,我不想回去。”刘娥伸出手,试图摸一下这只不知哪里来的小东西,但她的意图一下子就被察觉到了,那个小东西叫了一声便飞走了。 “而且,哥,我也不想你回去。” “但如果我不回去,我也确实不知道我能去哪里,也不知道我能做什么。” “你个写话本的,还能不知道做什么?就跟你那些话本一样不就行了吗?” 刘娥猛地转身望向他,眼神里充满惊讶。 “别这样看着我嘛,怎么了,你哥哥连你的营生都不能知道吗?”刘京挑挑眉,“但你男装的样子和你本来确实不像,还是穿裙子的你好看。”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拜托,我可是你哥哎,你化成灰我都能认出来你,更别提你那四不像的掩耳盗铃的男装了。” 刘娥撇撇嘴,很是丧气。 “哎呀别想那么多了,你话本的人都干嘛去了,行侠仗义热血江湖,你也去呗。” “说的轻巧,我话本里的都是王侯将相,关我这种普通人什么事。更何况,我还是一介女子,又能做些什么。” “你还知道自己是女子啊,你看看你穿的这是啥啊,从哪里搞的衣服,不会是偷的我的吧?还和一个男的出来探险,你那里把自己当个女子了?” 不出意料,刘娥的脑袋又被弹了一下。 “虽然哥哥不想看你那么冒险,但你想干的事,哥哥一定会全力支持的,到时候,你要是做出来什么成就了,我在战场上逢人便夸赞你,然别人羡慕我去吧。” 他似乎一直都是这样,一直都这么乐乐呵呵的,战场上的生死似乎都是小事。 或许刘娥就是受到了这样思想的荼毒,她从小就认为,上战场是件保家卫国的事,是很光荣的。她很少去思考战场的残酷,从某种意义上说,她确实被保护的很好,至少她的家人,除了那个便宜丈夫,还没有战死沙场过。 她有点羡慕自家哥哥,至少他有自己的事可干,而她,似乎从来没什么志向。 从前,她觉得写写话本便能了却余生,但现在,她犹豫这个想法了。 比起了却余生,她更想做些其他事,但具体是什么,她也说不清。只是有一个模模糊糊的念头指引着她去做。 她沉默了,她觉得她应该好好去考虑一下了,关于她未来该何去何从这一件事。 翌日,晌午。 “吁。”叶璟辰骑着马停在刘娥面前。 “刘公子,你确定不随着我们一同回去吗?” “多谢叶兄关心,我已经决定了,张老板尚未醒来,还望将其好好带到。” “那是自然,刘公子,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 刘娥望着一行人离开的背影,谈了口气,心中五味杂陈。 天还蒙蒙亮的时候,刘京就离开了,还顺走了叶璟辰的一匹马,最后还得刘娥补上钱,虽然对方怎么也不肯收。 这下,她真得是一个人了,好歹话本里还有兄弟做陪。 一个人影慢慢出现在身后,将脑袋探到了刘娥头旁边。 第十七章 叹什么气呢,舍不得吗 “叹什么气呢,舍不得吗?” 刘娥吓了一大跳,身子本能地向后撤,却不想撞到一个人的怀里,熟悉的气息传来,一抬头,就看到张喻笑眯眯地看着她。 “唉,你不是没睡醒,跟着马车一起走了吗,怎么还在这里?” “哦,那可能就是因为没睡醒,误了马车了吧。”张喻转身去拿行李,“那没办法了,只能咱俩同行了,不然一个人的话,太危险了。” 刘娥急忙追上去,却发现对方拿的是两个人的行李,她把行李按下去,急忙说道:“可是,可是我不回去了。” 张喻没有理会她,继续收拾,“那又怎么样,我们不是本来说好的就是探险吗?怎么才到半路就要回去了。” 顿时,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她好像确实是这样说的。 “额,算了,我们就继续探险吧。” “我们去哪里?” “不知道,我不知道。” “没关系,咱们继续走就好了。” “好。” 两个人就这样,又开始了他们的探险。 他们决定还是那个方向,不过要绕过那座山了,他们可不想碰到那些气疯了的土匪。 “出发,陆城!” 而此时,距离陆城还有几十公里的一个小镇子,有两个人和刘娥二人一样,正朝着陆城的方向前进,但与二人的淡然不同的是,这两个人衣着华丽,行色匆匆,正急着离开。 “少爷,少爷,你等等我!”小侍卫气喘吁吁地朝前面的人喊着。 “都说了不让你跟着了你硬要跟着,跟着你还托我后腿,而且,你居然不知道骑匹马过来,笨死了。” 谢梓言不满地停了下来,用扇子在手里敲打着,望着身后担着一身包裹不停追赶的小侍卫。 扇子上的流苏随手的摆动而不停飞舞,随着一侧身,腰间露出光滑的白色玉佩,暗示着主人的身份非富即贵。衣服挺拔,贴合身材,更显得其气质卓越。眉眼俊俏,又不失男子的英挺。 “少爷,你把行李都给了我,我真的跟不上啊!”小侍卫欲哭无泪,“少爷,我们回去吧,老爷真的会担心的。” 在手里敲打的扇子忽得落到了小侍卫的头上,小少爷微微弯下腰盯着对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那你就回去吧,小立尚,但你要回去了,可就再也不是我的人了。” 随即转身大步向前走。 “少爷!立尚不是这个意思,少爷,立尚一直是你的人啊!等等我少爷!” 谢梓言没有理会身后的哭喊,他现在只想赶紧赶紧地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反正这个家他是真的呆不下去了,谢老头逼他科考就算了,居然还要逼他成家。 当他晚上回了房间,高高兴兴地掀开被子想要玩两把弹珠,却看见一个人满脸通红浑身赤裸地躺在他的被子里,可想而知,他会多么花容失色。 “太过分了!死老头,死老头。我誓死也不回哪个家!他爱让谁成家让谁成家,我惹不起我还躲不起吗。” 谢梓言咒骂着,满眼愤恨。 这还是他第一次出远门,他以前虽然混蛋,那也只是在他的那条街上混,还没有自己去过这么远。 不过他不在乎,他就是想做出点成绩给谢老头看看,让他再说自己不学无术。 “哎呀立尚,你快点行不行,你一个练武的怎么还没有我走得快啊。” 二人快马加鞭,终于赶在快日落之前到了一片树林之前。 “少,少爷,咱们明天再赶路吧,这么晚了,我们先找个店休息一晚上吧。” 小少爷有些犹豫,穿过这片林子就是陆城了,但现在确实有点晚。 忽然,他看到在他身后的天空飞来一只鸽子,是他们谢家特有的信鸽。 “不行。”小少爷斩钉截铁地说道,“我们马上出发,明天必须赶到陆城。” “少爷,别啊,唉,等等我,少爷。” 但这位小少爷终于遇到了自己家庭以外的第一道坎——他被打劫了。 “少爷,我就说吧,咱真的不该走的。”小侍卫一只手抱着谢梓言的胳膊,另一只手伸到身前护着他。 “闭嘴吧,你个乌鸦嘴。” 忽然面前的劫匪们冲过来,小少爷吓得闭上了眼睛。 “啊啊啊,别杀我,我还小,我还没赡养谢老头呢,我要是死的比他早他会笑死我的。” “劫财,行行行,都给你们,给你们。” “别,谁摸我屁股,不能劫色啊!” 二人的财物被洗劫一空,整个林子除了小少爷的哭喊声就只剩下了马蹄声。 “呜呜呜。” 第十八章 路遇小少爷 立尚轻轻拍着小少爷的后背。 “都怪你立尚,你怎么不再劝劝我。” “啊,那少爷要回家吗?”立尚脸上露出了几分欣喜。 “不!我要是现在回去了,死老头会笑死我的。” “走,咱们继续走。”小少爷弄掉了头上的绿叶,拍拍屁股站起来,“不是我说你,立尚,你真该好好练下武了。” “少爷当初和我说好的,少爷读一页书,我练一日功,可少爷你一天都没坚持下来。” “你还怪上我了,这能一样吗?” 二人互相扶持着,一步一步向林子外走着。 等到快要出去的时候,谢梓言停住了脚步。 “不行了,立尚,我真走不动了,我要渴死了。”小少爷身心俱疲,无力瘫倒在地上。 “那怎么办,少爷,要不,我先去给你要点水,你先在这里休息会儿,就这个大树这里。” 小少爷望着已经快要泛起鱼肚白的天,无力地点点头。 “你不要乱跑哦少爷,等着我,我马上就回来。” 虽然天快要亮了,但林子里总归还是有点黑。谢梓言紧紧地闭上眼睛,心中默默拜着他平日里不相信的神明。 此时他顾不得那么多,他只想下次睁眼的时候天就亮了,立尚也回来了。 但小少爷很快就迎来了他的第二次劫难。 在刚刚听到呼喊的时候,他还以为自己幻听了。 但随着呼喊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他都快被吓傻了。 “别找我,别找我,我虽然有点浑,但平生没干过什么坏事,求你了,快走吧。” 谢梓言心里默默祈祷着,但耳边依旧清晰地传来“你在哪里”的声响。 “原来你在这里,我找你找的好辛苦。” 肩膀处传来轻轻拍打的感觉。 谢梓言晕了过去。 而在他身后的刘娥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高兴地绕到前面,却看见的不是张喻。 她只是和张喻分开了一会儿,人就找不到了。刚刚看到前边的人影还以为找到了,没成想却是个落魄的小青年。 而此时,张喻也终于出现在了前面,二人面面相觑。 面对着晕过去的男人,二人只好合伙把他抬到了最近的旅店。 “啊!” 一声叫唤打破了屋内的宁静,正是人多的中午,并未引起许多关注。 “少爷,少爷,你醒了,你可吓死我了,呜呜呜。” “立尚,立尚,你也死了?” 谢梓言坐起来摸着刚刚睡醒的小侍卫的脸,十分难过的说道。 “少爷,你在说什么胡话啊,我们都活着好好的呢。” “还活着,那个鬼呢?立尚,我跟你讲,刚刚在林子里有只鬼啊,吓死我了。” 立尚看着自家说胡话的少爷,满脸伤心。 “完了,少爷吓糊涂了,这下怎么和老爷交代啊。” “什么糊涂,快,我们快离开这里,不对,这是哪里啊?” 还没等谢梓言反应过来是什么情况,房间的门就被敲响了。 “公子,你还好吗?” 立尚开了门,来人正是刘娥他们。 “少爷,刚刚你在树林里晕倒了,是这两位公子把你送过来的。”立尚解释道。 谢梓言看着他们,道了谢,但依旧是一头雾水。 “所以,我们已经到了陆城?” “当然,少爷,你吃这个,这个好吃,咱们那里没有。” 立尚殷勤地给自家少爷夹着菜。 刘娥坐在桌子对面微笑的看着他们,默默转过头和张喻说道:“你说这个少爷怕不是傻子吧。” 张喻比了个嘘的手势,继续微笑地看着二人。 经过一天一夜的疲惫,小少爷终于打了个饱嗝。 “本少爷会记住你们的,等我扬名立万,少不了你们好处。” “那倒不必,少爷把住宿钱和饭钱还给我就好了。”刘娥默默地说。 谢梓言略显尴尬地默默鼻子,大声解释道:“白手起家总需要时间,你们等着,等建起一个商业帝国,本少爷就准允你们进入我的宅邸,放心,我一定会记住你们的。” “那多谢了,不知谢公子要去哪里,如果顺路的话,还可同行。” “这个嘛,还没想好,但应该是莞城吧。” “少爷。”立尚悄悄提醒,“你忘记了,你舅舅就在莞城呢。” “啊,烦死了,不知道,走一步看一步吧。” 刘娥看着面前漫不经心的小少爷,心中无限感慨。 果然是有钱人家的小孩,不知道人间疾苦。 “那谢公子刚好与我们同行,我们也没有目的地,只打算一路向东。若公子找到了心向往地,我们便可分开。” 第十九章 逛街 张喻喝了口茶,忽视了旁边传来的诧异震惊的目光。 “嗯。”小少爷鼓了鼓嘴,“也行。没事,本少爷一定会保护好你们的。” 说罢,他便拍了拍张喻的肩,转身回房。 “立尚,我累了,咱休息一会儿,一会儿去街上转转。” 待到二人上了楼梯,刘娥忽然抓住身边人的领子,压着嗓子怒吼道:“你是多喜欢做慈善啊大哥!你确定,我们东行路上要带着这么个小少爷?” 张喻面不改色地把茶杯放下。 “带着就带着嘛,反正我们也没有什么事情可做,钱花完了,咱就回柳镇。” “他是个人,又不是小猫小狗啊!”刘娥有些抓狂,“算了算了,待会小少爷可能还要找咱们一块儿去逛,准备好你的银子吧。” 说罢,刘娥便转身回屋, 张喻无奈地摇了摇头,继续喝自己的茶。 集市上,四人同行。 “你看,这里就是比我们小镇子好,都这么晚了还有商家在卖东西。” 刘娥新奇地到处看着,只是身后的立尚看起来并没有那么兴奋。 “少爷,先不说这里的东西能不能配得上您,就算您看上了,咱没钱也买不起啊。” “谁告诉你咱没钱。” “啊?咱们的钱可都被劫走了啊,哪里来的钱。”立尚蒙了。 谢梓言偷偷把他拉到一边,悄悄说道:“你傻啊,你忘了,我叔父可是在陆城,他那么疼我,不可能不给我钱的。” “你在这边别动,我去找我叔父,到时候看我亮瞎他们的眼。” “哎哎,少爷,你,让我和你一起去啊,你还记不记得路啊。” 还没等立尚说完,小少爷早就跑没了影。 “嘿嘿,本少爷马上就要有钱了。”谢梓言悠哉地向巷子深处走去,“不过小叔家也住太偏了,我每次找都找不到。” 随着他的深入,巷子里的人越来越少,景也越来越荒凉。 谢梓言隐约察觉到有些不对劲,在他的记忆中,叔父家的路不应该这么荒凉的。 “难不成叔父搬家了?总不能是我走错路了吧。” 终于,面前出现了一间宅子,但是,是一座有些荒废的宅子。 他心里有点发毛,“算了算了,应该是搬了家吧。” 忽然,宅子的门被打开,一位老妇人探出头来。 “有什么事吗。”老妇人开口问道,脸上的皱纹随嘴角的幅度而不断变化,像一棵干枯的老树。 “哦,那啥,请问这儿是林老爷的家吗?” “林老爷?” “麻烦了,大概是我找错地方了。” 谢梓言不敢多呆,转身就有要走,没成想那老妇人又叫住了他。 “来都来了,坐会儿再走吧。” “不了吧,我的朋友都在等着我呢。”谢梓言僵硬地冲老妇人笑笑,随即拔腿就跑。 “吓死了吓死了,还好本少爷我聪明机智,不然就被拐走了。” 小少爷按住自己怦怦直跳的心,往后看了一眼。已经转了几个弯了,那老妇人应该追不上了。 “她肯定是贪图本少爷的美貌。”他摸了摸自己的脸,“但我叔父去哪里了,我应该没走错啊?” 小少爷还在孤芳自赏,完全没注意一个人影已经出现在了身后,随即一闷棍敲了下来,谢梓妍倒了下去。 “烦人,还是被得逞了。” 另一边,立尚还在焦急的等着自家少爷。 “怎么还不回来,该不会真的迷路了吧?” “立尚,我们走吧。诶,你家少爷呢?”刘娥转过身来,便看到那边一直张望的人。 “少爷去亲戚家拜访了,一会儿就回来。” “哦,你家少爷要钱去了吧。”刘娥凑到立尚面前,笑眯眯地说道。 立尚暴跳如雷,忙解释道:“才没有,我家少爷就是去拜访了,这是懂礼节,你个平民,不懂!” “好好好,那我们走吧,反正你家少爷懂礼节,肯定不想让我们在这里多等的。” “哎,你们,算了,你们先回去吧,我等着我家少爷。” 刘娥撇撇嘴,转过身去。 “行吧,那我们可先回去了哦,张喻,我们走吧。” 立尚一扭头,就看见二人已经走过了拐角。 “真讨厌。”立尚嘟囔着,“少爷啊,你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他来来回回踱步,最后焦急地冲进街道里。 他没看到,他身后两个人影偷偷摸摸跟了上来。 第二十章 找人 “奇怪,明明就是这条道啊,怎么跟印象里的不太一样啊。” 看着面前完全不一样的大门,立尚感到十分奇怪。 忽然,地上的一块玉佩吸引了他的目光,白色而具有光泽的玉佩,正是他家少爷的。 “有人吗,有人在家吗?” 大门被打开,一个人影探出头来。 “公子,有事吗?” “婆婆,你有没有看到一个大概这么高,瘦瘦白白的男子啊?” “没看到。” 砰的一声,门又被关上。 “哎,我还没说完呢。糟了,少爷他不会出什么意外了吧。” “开门,开······” 还没等他拍几下门,一个手臂就把他拉了回来。 “张公子,刘公子,你们怎么来了?”里上略显一丝惊讶,随即又立刻紧张起来,“少爷,少爷可能出意外了,你们看,他的玉佩。这个街里面只有这一户人家,那个女人不可能不知道。” “你冷静一点。”张喻钳制住他,“这里不太对劲,先回去再说。” 二人好说歹说把人拉了回来。 “你们为什么要去那里?” “少爷说,他想去找少叔父要些钱。” “说清楚啊,那个女人怎么回事?还有,你家老爷的弟弟怎么会住那么破旧的宅子?” “我不认识那个女人,我记得路就是这样走的,至于为什么住在那里,我也不知道。可能是因为少爷叔父不想引人注目,就刻意把宅子建的偏了些。” “不想引人注目,真奇怪。那为何还要建宅子在城里,不应该去山里吗?” “你笨死了。我们都是做生意的,住深山老林里怎么赚钱。” “真奇怪。” “那什么叔父,你确定平时就是住在这里吗?” “千真万确啊,我都跟着少爷来好几趟了,每次都走这条路啊。”立尚看着马上就要哭出来了。 “你先别急,你好好想想,你们家近期还和他家有联系吗?” “最近……好像有几个月没听到他们的事了。不过我家老爷最近生意忙了,几个月没消息也是正常的啊。” “算了算了,还是问问别人吧。”刘娥摆摆手,转身向外面商贩走去,却被立尚一把抓住。 “你们不帮我吗?少爷现在生死不明,我得赶紧找到他。” 张喻提溜起来立尚的衣襟,无奈地说道:“别冲动,我们先去打听打听消息,这事也太蹊跷了,贸然前行的话恐怕会有危险。” 立尚泪汪汪地点了点头。 “店家,您在这儿多久了。”张喻手里把玩着一支簪子,问道。 “公子是想买给夫人吧,这你可来对了。我这摊子可是摆了有几年了,马上就要开店了,周边没人说我的货不好的。” “这样啊,那确实挺好。不过店家,这条道里有人家吗,你怎么不把铺子开到人更多的地方?” “人家不多,但还是有的。实不相瞒,这条道之前就住着一个老爷,他给那些夫人们买的饰品可都是在我这里买的。我这虽比不过那些招牌,但品质可是实打实的,不然那位老爷也不会在我这里买了。” 店家拍着胸脯,十分自信地保证,随后又挠挠头,继续说,“不过那位老爷最近不知道去到哪里了,已经很久没来买过了,倒是有位夫人一直来买。” “可是位老妇人,脸上皱皱巴巴的?” 立尚激动地问道。 “确实是,但之前从未见过她,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住进去的。” “这簪子我要了,给。”张喻随手把簪子塞给一旁站着的刘娥,把钱给了店家。 “好嘞,慢走。” 三人一同朝巷子里走去。 “张,张喻,你知道什么了。” “刘谔,你怎么也不讲话。” 立尚紧紧跟在两人后面,最后实在是忍不了了,跑到前面拦住两人。 “喂,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差不多到了。” “什么啊什么啊,什么到了?” “你少爷叔父的家。” 面前,不是什么大门,而是满满的爬墙草。 “愣着干嘛,来帮忙啊!” “哦哦哦。” 三人开始了努力的铲除墙草工作。 第二十一章 宅子 终于,随着轰的一声,墙草攀附的木头倒下,露出了一条破旧的街道,落满了杂草枯叶,却无人清扫。 而在街道的尽头,则同样是一间破旧的宅子。 “这,这才是去叔父家的路,我记得!”立尚不可置信的向前走去,“你们看,这个标记,还是少爷划的。” 他指向墙边上的一块儿红色的印记。 刘娥和张喻对视一眼,继续向前走。 “但你们是怎么知道的这个地方。” “你笨死了。”刘娥贱兮兮地说,“这不明显吗,这块儿地方怎么那么多的爬墙草,肯定是为了遮盖什么东西,你又说路不太对劲,那就试试看呗。” “而且这块儿的草确实要比别的地方要新。”张喻补充道。 “好吧,好草率的推理。”立尚扯扯嘴,又立即进到里面。 “少爷,你在这里吗,少爷。” 转了一圈也没有任何人回应,立尚失望地走了出来。 “少爷,你到底在哪里啊,呜呜呜。” 张喻轻轻拍着他,“别着急,总会有线索,该干活了。” 屋子显然已经很久没有人居住,到处都是灰尘。 屋内的东西都有被翻找过的痕迹,没有半点值钱的东西的痕迹。 “看来你家少爷这个叔父已经搬家很久了,没告诉你家少爷,和你家关系也没有多好嘛。” 刘娥随手把弄着桌上的东西,吐槽道。 “不过,他倒是没有你们说的那么的淡薄嘛。”她把一个椅子摆正,“你看,这里的家具虽然蒙了尘,但能看出来都是上好的,还有还有,这个壁灯,金的。这还只是一个偏房,不敢相信该有多么奢靡。” “这些都是带不走的,看来离开的还算匆忙。” 突然,刘娥在床下发现了一个隔板,她不经意地打开,瞬间目瞪口呆。 “哇塞,那个老家伙玩得好花啊。” 其余二人扭头,就看见刘娥手里拿着的不堪入目的情趣玩意。 立尚立刻羞红了脸,捂住眼睛,“你快放下,你还敢拿起来看。” 张喻走上前,把东西从刘娥手里拿过来。 “这里有不少东西,走,去别的房间。” 三人立即去别的房间,果然,在每个房间的床下均发现一个隔板。 “真变态。”立尚斥骂着。 张喻看了他一眼,没有讲话。 “怎么了?” “不太对劲,有点太明面上了。” 立尚摊开手:“这还明面啊,他都把家安在了这么偏的地方,还搞了隔板,够隐蔽了吧。” 张喻表情凝重,说道:“就是因为这样,他把宅子建的这么偏,只是为了隐藏这些小癖好吗。” “有道理,他这么有钱,这些癖好无伤大雅啊。” 立尚张大嘴巴,“我不理解,这还无伤大雅!” “立尚,你还是年龄太小了。” “再找找,这里绝对不止这些。” 三人在屋里又一通寻找,但最后以失败告终。 立尚丧气道:“根本没有,你们到底想找什么啊,咱们什么时候去找少爷?” 无人理会。 “别找了,少爷等着我呢,我们到底在找什么啊?” 立尚在找了半天一无所获之后,终于发了飙。他把手里翻腾到的小玩意朝地上猛的一扔,蹲在地上抱着头。 “少爷,呜呜呜。” “别哭了,先安静点。” 刘娥突然厉声喝止,立尚立刻被吓得噤了声。 “吱吱”声响起,声音极闷,像是隔着一层墙。 “有东西在动。” “找到了。” 张喻推开不敢动的立尚,径直向床上走去。 床板被大力掀开,被子散落了满地。 显现出来的赫然就是一个密道 “早该猜到的,那样的人,能和床脱得了干系吗。” “说不定哦。”刘娥默默看了一眼张喻,向前走去。只留下还在原地呆愣着的立尚。 “我的,天啊。” 三人从那个奇怪的洞里钻了进去。 洞里的设施及其完善,三人下去的时候完全没有障碍。 “你那个叔父是不是挺胖啊?” “是我少爷的叔父。”立尚纠正道,“是挺胖的。” 刘娥撇着嘴,嘟囔道:“玩的更花了。” “但是,你的叔父,也太有钱了吧。” 张喻把灯点上的那一刻,洞内瞬间变亮,三人才真正看清楚了,别有洞天。 整个地下十分空旷,由几根柱子支撑着。柱子由金色鳞片附着,一条条金子铸成的蛇盘踞在柱子上,灯光照射,蛇的眼睛泛着亮光,默默注视着进来的三人,神秘而又诡异。金蛇旁拴着几条链子,无一例外,沾满了血迹。但链子之下,则是极好的褥子,虽然其上依旧有血迹。 像是每个链子都拴着一头牲畜,被极好的养着,但仅仅只是牲畜,不听话,就要挨打。 而每一头牲畜旁,都有许多把精致的属于她们自己的“工具”。 墙面也被很好的雕饰着,刻着精美的图画,但是,是春宫图。 中央是一把椅子,依旧是极好的木料。 或许,那个叔父就曾坐在那里。 立尚目瞪口呆地盯着面前的景象,“我的,天啊。” 张喻刘娥面色凝重,应当是已经猜到了这里之前发生的场景。 走上前认真观察了下链子。 “是被外力弄断的,或许是刀,又或许是别的工具,但肯定不是钥匙。” 立尚结结巴巴地说道:“这里,栓的不会是人吧?” “真棒呢。”刘娥皮笑肉不笑地看向他,“你猜对了。” 是的,这里该是栓的人,而且应该还是女人。 “链子很旧了,应该已经是很久了。”刘娥不敢想,链子已经这么久了,那被栓的人又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地方呆了多久,又换了多少批呢。 “真不是东西。”立尚唾骂道。 “上前看看吧,看看有没有什么有用的信息。” 张喻走上前去查看,却恍惚间,看到一抹白色。 他小心翼翼地向椅子后望去,一具人影映入眼帘。 “怎么了?”刘娥探过头想要看,却被一只手捂住了眼睛。 “是尸体。” 刘娥把眼上的手拨了下去,“我不是什么娇滴滴的小少爷,没事。” 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当真正看到时,她还是忍不住地干呕。 尸体已经高度腐化了,有的地方甚至露出来了白骨,有蛆虫在上面盘踞着。 但从那盘着的发髻上能看得出是个女人,衣服也是整齐的穿着,并没有很凌乱。但头发却是有些散乱,应当是弄乱后没有及时打理。 第二十二章 拜访 “立尚,你认识这个女人吗?” 此时立尚已经被吓得瘫在了地上,慌乱地摇着头。 “从尸体上也看不出来什么了,都都烂成这样了。”刘娥叹了口气,“看样子,还很年轻,真是可惜。” 地上有些褐色的痕迹,也有几把断掉的利刃。 也许在之前,这里曾经历过一场恶战。但结局是什么,就无从得知了。 “走吧,天已经晚了,我们先回去。等明天,就是时候该拜访一下那位老夫人了。” “顺便,”刘娥扭头看了一眼立尚,“再把你家少爷拯救出来。” “顺便?”立尚从震惊的情绪中恢复过来,听到刘娥的话瞬间不满意了。 “救了我家少爷,你们就是我家少爷的恩人了,别人想要都没有呢!” 等三人回到旅馆时,天已经渐渐黑了下来。 立尚虽然心里不大愿意,但他一个人势单力薄,只能求助于张喻二人了。 “老爷啊,您的救兵什么时候到啊!”立尚回房默默祈祷,按理说,他家老爷应当已经收到了他的信鸽才是,“少爷,你可千万不能出事。” 翌日,天蒙蒙亮,二人的门就被立尚敲得砰砰响。 门内传来怒吼:“立尚!你干嘛?” “天亮了,咱们去找少爷吧。” 张喻一脸疲倦的打开门,把正在拍刘娥门的人拽进自己屋。 “天刚亮,你去敲人家夫人的门,人家不会给你开的,还不如先睡会儿觉。” “可是,可是少爷还没被找到啊,我们就不能偷偷溜进去吗?” “依照你的武功吗,那肯定没戏了。” “别再讲了,睡觉!” 张喻把被子往立尚身上一蒙,转眼便进入了梦乡。 只留立尚自己干焦急。 但实在受不了立尚催命般的敲门,二人终于起来梳洗吃饭。 “现在天是大亮了,饭我也给你们准备好了,可以找少爷了吧。” 立尚可怜巴巴的央求着。 “哎呀,真受不了,走吧走吧。” 又回到了那条熟悉的巷子。 又是那个熟悉的小摊。 “老板,再打听个事。” “不急公子,先看看新来的簪子。”摊主看着一大早便来的生意,不禁满面春风。 “这支我要了。”刘娥随手拿了一支,张喻顺手把钱付了。 “得了,公子想问什么?” “这条巷子有没有出过什么事?” “这个嘛,你要说是出事到也算不上,就之前有个男人不知道干嘛跑进了这个巷子,过了好几天,才又在街上看见了他。” “不过奇怪的是,那时候啊,人已经疯了。” “这事你上次怎么不告诉我们啊?”立尚有点恼怒。 “这,你也不知道是不是在这巷子里疯的啊,再说,你们也没有问啊。” 老板脑袋略往后缩,别开脸不去看立尚的眼睛,“不过,这条巷子现在应该没住什么人了,就老是见到一个夫人偶尔走动,其他很少见了。” “多谢。” “没事,下次再来光顾啊!” 三人转身进入巷子。 不过这次却是径直向那个妇人的宅子走去。 大门前。 立尚上前扣了门。 不一会儿,大门打开,依旧是那位妇人。 在他们还未开口时,那位夫人便发出了邀请。 “三位,请进吧。” “这是喜帖,既然来了,就是客人。” 三人面面相觑。 张喻走在刘娥前面,“走一步看一步吧。” 老夫人在前面带着路,三人紧紧跟着,不断四处张望着。 四周红彤彤的灯挂着,各种帘子也都换成了红色,十分喜庆。等到了晚上,估计会是十分热闹的场景。 侍女不断忙碌着,丝毫没有理睬这些突然造访的人。 “这是有人要成婚吗?”立尚悄悄问道。 “你问她呗,她的宅子。” 说罢,三人便被带到了一间屋子之前。 “三位来的匆忙,没来的及收拾出三间屋子,先委屈三位在这先待会儿,我们马上安排人去准备其他两间。”妇人笑盈盈的看着三人,满是好事将近的喜悦之情。 “不用了,不用了,我们三个人一块儿住就挺好的。”刘娥急忙开口,“对了,劳烦问一下,是令公子的婚事吗?” “不,”妇人继续笑着,“是小女的。” 老妇转过身去走到门口,“那亲家好好休息,妾身便不打扰了。”随即关上门。 “等等,她说什么,亲家?” “所以,”立尚激动地抓着张喻的衣襟,“要成婚的是我家少爷!” 张喻把衣襟拿回来,“恭喜。” “不是,我家少爷要被强迫成亲了,我们得救他啊!” 事实上,张喻和刘娥现在都没有反应过来,现在情况一团糟,那小少爷要成婚了,连新娘子是谁都不知道。 “立尚,求你了,安静一点,不要鬼哭狼嚎了,说不定你家少爷也是自愿的。” 刘娥紧紧捂住耳朵,努力不让自己的思路打断。 “那个老妇人也是,什么都不说。” “和你们一样。”立尚适时回复。 刘娥瞪了他一眼,“或许,我们该见一见新娘子了。” 三人走出门,恰好看到一对侍女在挂彩灯。 “咱们新娘子在哪个屋,我们是新郎那边的,能不能和新娘子说说话?” 侍女连头都没有抬,说道:“小姐正在梳洗打扮,不方便见人。” “好吧,那我们四处转转吧。” 刘娥刚想转身走,那个侍女就伸出手把她给拦下。 “劳烦先在屋里等一段时间,婚礼还未准备完成,处处忙碌,不方便落脚。” “我们不嫌脏,还能帮······” 立尚还没讲完,就被刘娥捂住了嘴。 “我们知道了。”随即被拖进了屋。 “干嘛啊,我们不得去找新娘子吗?”立尚不解道,“最不济,咱跟她硬碰硬,我就不信她们两个娇滴滴的小姑娘能打过咱们三个大男人。” “你傻啊,这人家的宅子,咱跟人家硬碰硬,人家直接把我们跟你家少爷绑一起。” “那样最好,我死也要和少爷死一起。” 刘娥猛地敲了立尚头一下,“我们可不想死。” 揉着脑袋,立尚委屈的坐到了地上,“难道我们只能在这里等着吗?” “也不一定。” 第二十三章 探查 张喻上去打开门,迎面依旧是那两个侍女。 两个人一左一右拦在门前,紧紧盯着仿佛要有什么动作的张喻。 张喻也是不甘示弱,直至看过去。 突然,张喻伸出手,两位侍女急忙向前一步。 却只见面前人捂住了自己的肚子。 “我们,要出恭” “一位位去吧,我们人手少,一起去怕是要招待不周。” “也行,”张喻回头看了看,“那便我先去吧。” “劳烦带路。” 跟着前边的侍女,张喻暗暗地观察着。 “府邸里貌似都是侍女,没有小厮。”他想着,这一路似乎只看到了侍女,连体力活都也只是侍女在干。 “劳烦一位男子陪同吧,你一个姑娘家,不太好。” “没有什么不好的,况且,府内没有男子。” 侍女还是一副爱答不理的模样,似乎什么事都与她无关。 “整个府邸好像只有那个老夫人有情绪一样,难道这些少女都是她控制的木偶吗?” 边想着,便已经被带到了位置。 “公子去吧,我在外头候着。” “不必了,我认识路了,待会儿自己走回去。” 他不太愿意看那位侍女的眼睛,像一条死去的鱼一样。 “被夫人知道该说我们待客不周了,公子莫要为难我们。” “那便麻烦了。”张喻只能硬着头皮进去。 而此时在屋内等着的二人正不断踱步着。 “你说张大哥不会什么事吧。” “放心,他肯定比你靠谱。” “那你来回走什么啊?”立尚看着走得比他还快的刘娥,无语质问道。 “我只是搞不明白,现在事情好乱啊,我无法理解这几件事之间的联系。” “乱什么,少爷不是都知道在哪里了吗,我们去找不就好了?” “不是这件事,唉你不明白。” “不是,你们都不和我讲,什么事都不和我讲,我要怎么明白。” 立尚突然声音大了起来,宣泄着自己的不满。 刘娥被吓了一跳,“那么大声干嘛啊,要死啊,我们已经尽心尽力的帮忙了,还要怎样?” “你也讲了,是在帮我找少爷,但你们什么事都不让我知道,我不是不信任你们,我只是希望我能知道我在干嘛,而不是一头雾水地跟着你们四处撞!” 他眼睛略微发红,因生气而蒙了一层雾气,拳头紧紧握着,似乎在强忍着些什么。 刘娥有些愣,她没想到立尚会气到这个样子。 她本该怒怼回去,但理智告诉她现在不是吵架的好时机。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表情,“不好意思立尚,我没考虑到。” 本还在暴怒的男人愣住了,他不能理解为什么对方能冷静到这种地步。 “算了,我不想和你讲话了。” 立尚默默走到了房间的角落,只是安静地坐着。 这下把刘娥弄得有点不知所措,她明明已经按对方的意愿道了歉,她有些局促地站着,最终走到了另一个角落坐下,复盘着刚才的对话。 门嘎吱响起,刚回来的人刚踏进房间便顿住了。 张喻看着默不作声的两个人,所以他们是在玩真人版井字棋吗? “怎么样,有没有探查到什么情况。” “附上没有男子,皆为女子。” “没有男子?”刘娥皱了皱眉,“偌大一个府邸竟然没有男子,侍卫都没有吗?” “没有,清一色的全是女子,就连体力活都是女子在干。” “那男主人呢?” 张喻沉默了一下,随即说道:“过了今晚应该就有了。” “新娘子住到哪里,你看到了吗?” “没有,不过我差不多已经弄清了府里的大致结构,待会偷溜出去再一一勘察。” 他坐下喝了杯茶,目光望向不做声的立尚。 “待会我们骗那两个侍女进来,把她们打晕,再换上她们的衣裳。” “立尚,你身材比我娇小,你换吧。况且你也有武功,如若出了事,自己也能逃脱。” “等等,”刘娥拽住他,“那我呢?” “换装,你的身形是最适合的了。” 等下等下等下,刘娥心中警铃大作,完了完了,完了啊。 先别说她的女装张喻有见过,就算他记不起来,但扮上女装那么像一个女子,他们肯定得怀疑啊! “我······”刘娥眯着眼睛笑,“能不能不换啊?” “行,我换。” 还没等张喻回答,立尚便自顾自地说道。 “别推辞了,为了我们的大计,大男子汉牺牲一下没什么的。”张喻拍拍对方的肩膀,全然当没看见她那像个哈巴狗一样沮丧的脸。 “那你干嘛?” “我跑出去吸引她们的注意,你们趁机去各个房间探查。” “记住,一般而言,是会在南边这几间屋子里。” “如果发现了那小少爷,先把他救出来。” 在这边尽情谋划的时候,他们要找的人早已被画好了精致的妆容。 幽暗的地下,红彤彤的灯笼沿着墙面挂着,正中央被贴上了大大的喜字。正门处有几盏蜡烛,但不足以驱散一整间屋子的黑暗,反而使那喜庆的红色多了几分诡异的感觉。 屋子的正中央,俨然摆放着一具冰棺。 “女儿,马上就好了,你再忍一忍,你马上就能醒过来了。” 一个女人坐在冰棺旁,正温柔的拉着冰棺内少女的手,正是那位老妇人。 而少女身着婚服,带着精致的发冠,紧闭着双眼。 面容姣好,被打扮上了精致的妆容,面上没有一点血色。 全身的正红色装扮,更显得她的面色苍白的吓人。 “女儿,这么长时间了,你肯定想我了,没事,我们母女俩快要见面了。” 客房内,探查计划正如火如荼的进行着。 “啊!”屋里传来一声大叫,侍女推门进去。 “怎么······”还没等她问完,一巴掌便下来。 “你怎么······”紧接着来的侍女依旧是没说完一整句话。 立尚眨巴着眼睛,盯着自己还在举着颤抖的手,“我,第一次,打晕人哎。” 一个指弹落在他头上,“再慢晕的就是你家少爷了。” 第二十四章 房间 “不是,刘,刘公子,你是不是拿了那个胖侍女的衣服啊,我怎么,穿不进去。” 此时,刘娥已经把衣服套好了,而立尚还剩一点点胳膊进不去,正在努力地往里套。 他面部涨的通红,十分不能理解为什么刘娥能穿的这么快。 “人家两个小姑娘一样瘦,是你太壮了。” 刘娥翘着二郎腿坐在一边,十分惬意地喝着茶。 立尚还在努力挣扎,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衣服撕扯了。 整个房间在“撕拉”一声这静寂。 “啊,立尚!我们的计划!” 立尚羞愧地低下了脑袋,顺便护着自己的腋下。 张喻扶额:“你勉勉强强穿一下吧,没事,时间不会很长的。” “是啊,又不是真的小姑娘。”刘娥拍了拍他的肩膀,“加油。” 最后的结局,只能是立尚穿上了那件羞耻的露肩装。 “还有还有头发,怎么办,我们三个大男人也不会扎头发啊。”立尚捂着头,发愁道。 刘娥悄悄隐身掉。 “刘······厄,你试一试呢?” 张喻依旧是挂着温润的笑,但现在在刘娥眼里,这个笑就极不怀好意了。 “我,哈哈,哈,我怎么能会呢,我也是个大男的,我······” 声音越到后面越小,最后她干脆闭了嘴,认命地过去给立尚扎起来头发。 不一会,两个人头发都弄好。 张喻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好眼熟啊,好像在哪里见过一样。” “说什么呢张老板,哈哈,咱们本来就认识嘛。”刘娥表面打着哈哈,内心却已经是祈祷了无数遍。 别了别了,千万不要被发现,她的大好青春才刚刚开始啊。 “也是。”张喻点点头,很是确信的样子。 立尚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动作都不免染上了娇羞。 “嘿,你别说,还挺是那回事哈。” 他抬头看了看刘娥,又继续欣赏镜子里的自己,“我承认你是有几分姿色,但倘若我女装呢。” 无语,真的很无语。 “行了行了,别臭美了,该出发了。” “好好好,我们出发!” 行动开始。 “快来人,快来人,他们人跑出去了!” 一声喊叫从屋内传来。 两个侍女紧紧追着一个男人,不知是否是因为追的太急,样子略显滑稽。 边上原先还在布置场景的侍女纷纷加入了这场混战,张喻只感觉扫帚在自己头上乱飞,身上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几片水。 从今天开始,他或许就要对女人有抗性了。 另一边,张喻的两个好队友已经成功脱离混战队伍,悄悄混进了厢房中。 “呼。”立尚关上门,背过身坐下去,疲惫的叹了口气。 “果然,女人真是麻烦。” “别讲这种话,我觉得你家少爷才更麻烦。” 刘娥没理发牢骚的队友,自顾自的开始寻找。 “你在找什么,这屋里没有少爷。”立尚挠挠脑袋,不解地问道。 “知己知彼嘛。” 屋内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只是简简单单的一张床,一张桌子,几把椅子。 床边放着几本书,明显已经被翻过了好几遍,纸张泛着明显的黄色。 桌上放着一个小盒子,里面有一些饰品,但看品相明显不是什么罕见之物。 似乎屋主人并不喜欢铺张,屋内没有任何名贵的东西。 “这会不会就是那老妇人的房间?”立尚翻着床边的书,“她一个主人家这么简谱吗?” “不是,应该是间客房。”刘娥用手擦拭着柜台,却没有丝毫灰尘。 “这个房间哪里都一尘不染,但过于整齐,书,椅子,又或者是花瓶,似乎都没有动过位置。”她转动花瓶,底下依旧是没有任何灰尘。 “而且啊,这里没有任何生活用品。” 这个房间应当是没有人居住的,可如果这只是一间客房,那桌上的书,盒子里的首饰又是怎么回事。 立尚皱起了眉,“所以这和少爷有什么关系?” “但就是因为没有关系才奇怪的。” 她继续探查着,可过了好久,都没有人和她讲话。 她抬起头,却见立尚只是安静地看着她。 “怎么了?”刘娥心里有点发毛。 “你还是什么都不讲吗?” 刘娥叹了口气,“快忙吧,现在我们没有时间吵架。” “我讲这些也不是为了吵架的。” “所以立尚,我只是不确定我的猜测,况且我很想找出事情的真相,而你只是想救你的少爷。” 气氛再一次凝重起来,刘娥不能明白,为什么同一个问题要吵两遍。 “但事情真相和我家少爷有关,而且,算了,继续找吧。” 事情已经没有解决,刘娥十分不舒服,这种感觉就像手沾到羊汤之后没有洗掉一样。 “立尚,我……” “如果你不知道从哪里开始讲,那就我问你吧。” “……好。” “少爷叔父的宅子,和这个宅子,有没有什么关系?” “有关系。两边宅子门前都有车辙印,我对比过,几乎一样。应该一直有人在两个宅子之间来往。” “好,那为什么,是我家少爷被抓走成婚了?” “不一定非得是你家少爷……你们家确定和那什么叔父没有隔阂吗?” “肯定不会有,我家老爷宅心仁厚乐善好施,我家少爷英姿飒爽风度翩翩……” “好好好,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但是,嗯,那个小贩有讲过,一个男的跑出去疯了。所以我觉得不一定非得是你家少爷,只能说,刚好是你家少爷。” “什么意思?”立尚迷惑了。 “刚好她们家需要成婚,刚好你家少爷闯了进来。” “为什么,我不明白,这么随便吗?”立尚十分沮丧,这时候,他倒是希望自家少爷不是无可替代的了。 “我也很怪,所以我只是猜测,才不愿和你讲。”她脑子里还是一团麻,乱七八糟的,她自己都搞不清楚,更别说给立尚讲清楚了。 “没关系,我只是想要心里有点谱,我真的,很担心我家少爷。” “如果你确定和你的叔父没有结仇的话,那应当不是冲着你家少爷来的。这家小姐急需成亲去完成一些什么事,我不知道是什么,但既然上一位已经疯了,那恐怕是什么很不好的事。” 立尚皱了皱眉,“什么意思?” “具体还要见到那位小姐再说。我们现在还不知道你家少爷的叔父去了哪里,恐怕他的失踪也和这个奇怪的妇人有关。” 第二十五章 冰棺 “走吧,去下一个房间。” 二人转身离去。 “你对这个叔父是什么印象?” “其实我和他也没有接触过太多次,只是和少爷一起去过。” “但印象里,他似乎一直都很温润,对大家也都很好。”立尚回忆道,“而且,他确实人也很好的,老是会摆摊,给穷人发粥。” “那他这个形象营造的真是很好。”刘娥感慨道。 在大家眼里,那是一个乐善好施的大善人,没有人怀疑过他的品行,也就只是她这种完全不了解的人才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揣测。 “哎,真的很好,怎么会这样呢?他还把那些穷苦人家的孩子收了做下人,给他们提供吃穿住行,又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收下人?” “对,你也知道,现在边境很乱,都是逃亡的人。实在没法了,就把孩子卖掉,一方面,让孩子有个好的归宿,又一方面,自己也能有点钱。” 立尚叹了口气,对他来说,能跟着少爷是他在这个乱世最大的幸运。 毕竟,不是谁都能在马上就要被饿死的那个晚上遇到少爷的。 “他,经常收吗?” 他皱了皱眉,“算是经常吧,毕竟流亡的人那么多,当时我还想他那个宅子是怎样装的下那么多人的。” 忽然,他顿住了,慢慢抬起头看着刘娥,“你不会是想说,那些人不是被收做下人了吧?” 立尚心底没由来的涌上来一股难受,他似乎感同身受那些人的身世,却幸运地逃过了属于他们这种人的劫数。 这种情绪从心底慢慢涌到额头,以前少爷总是讲,让他少皱额头,他说那样总有一种少年老成的气质。 “跟个小老头一样。”少爷每每会撇着嘴,吐槽着他,而他则会立刻舒展开自己的眉毛。 可这个是从很小养成的习惯,他也很苦恼,为什么怎么改也改不掉。 “如果女子是被,就是,那样了,那男子呢?”他问道。 刘娥摇摇头,“不知道。” “不过,这个府里全都是女子,应当是和那个叔父有什么关系的。” 立尚点头,“嗯,快走吧,我想,快点找到少爷。” 不知道该说幸运还是不幸,在第二个房间,他们就找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人,不过,还有那个老妇人。 这倒不是他们敏锐,那个通往地下室的门就明晃晃的在那里摆着,想注意不到都难。 “不会是陷阱吧?”立尚少有的谨慎了一把。 “没办法,就算是陷阱也得进去。” 于是,两个人咬了咬牙,进入了漆黑的未知空间。 两盏灯突然映入眼中,二人被晃得眯了下眼。 “来了。”一道女声传来。 等二人终于适应了眼前的一切,便看见晕在一旁的小少爷。 “少爷,你没事吧。” 立尚冲上去把他的小少爷抱在怀里,探了探他的鼻息,才松了口气。 “他没什么事,不要喊叫,丽儿还在休息。” 这时,众人才注意到另一边的景象。 那位夫人握着冰棺里少女的手,轻轻抚摸着她的脸。 冰棺泛着的光映在她的脸上,没有任何痴迷或是癫狂的神色,有的只有平静与温柔。 “这是我的女儿,漂亮吧。” 她笑了笑,眼睛弯了起来,和棺内的少女十分相像。 “你们肯定有很多想问的吧,没事,我会慢慢解释。” “但不是现在,现在你们必须安静地在你们的房间里呆着,让这场婚礼如约进行。” 刘娥从始至终都没有讲过一句话,这一切都过于颠覆她的想象。 所以,小少爷的新娘是个死人? 所以,小少爷的岳母是这个疯女人? 不是,所以她一个死人妖要嫁什么人? 她想过仇杀,想过逼婚,想过仙人跳,可这是什么啊,要举行冥婚啊! 她从不信鬼神,但她尊重别人的信仰,可现在的情况她是无论如何都理解不了啊。 “不,等一下,等一下。”她及时开口,“我就问一句,你和这个宅子的主人是什么关系?” “如果可以,我不希望和他有任何关系。”她依旧是很平静,如果忽略她眼里迸发出的恨意的话。 “你的女儿,是被······”刘娥想继续追问,却被立即打断。 “别再问了,现在立刻回去,不要等我叫人。” “我们会出去,不过,你女儿的新郎貌似选的并不太对。” 刘娥心一横,最终决定讲出,虽然有可能会导致更坏的结果,但首要任务是阻止这场婚礼。 “我知道的,这小孩第一句就说了什么林老爷,那个人的名字都刻在了我的骨子里了,我怎么可能不知道?” “那你还让他们······”刘娥十分不解。 “你以为我愿意?要不是那个术士要求什么天时地利人和,我怎么可能让和那个肮脏的东西有关的人和我的女儿再扯上关系?” 老妇人把头转过来,紧紧盯着她,眼里充满了愤怒,像是暴雨前密集的乌云,你不知道暴雨什么时候会来,但你知道一定会来。 好疯啊。 刘娥心里只有这句话。 “现在,滚出去,等婚礼结束,我会把人完封不动的还给你们。”她的眼神慢慢变得锋利,“但你们如果再不识趣的话,我不能保证你们所有人的安全了。” 驱赶的指令再一次发送,刘娥迫不得已地去拉着立尚离开。 但想象是很美好的,立尚是很现实的。 “疯女人,我跟你拼了!” 他冲上前去,一把把老夫人推到一旁。 他用手拽着对方的衣领,眼神里像是有着一团火。 “你凭什么这样对他,他这么好的人,你凭什么!”他的声音像是从嗓子里发出的,充满着怒火。 “凭什么,你这个问题不可笑吗?” “我的女儿也那么好,那个蛆虫凭什么那样对她!” “她在地下呆了一年,整整一年,她没有见过太阳,每天被那个畜生那样对待,每个时辰,她都快疯了,她都被折磨的不成人样了,可谁又心疼过她?” 老妇人的眼里充满血丝,刚刚的暴雨终于降临,密室里,声音被放得格外清晰,更像是雷电。 气氛变得格外凝重。 “现在,你在跟我谈心疼,你不觉得可笑吗?” 第二十六章 小老头 周围安静了下来,没有人再继续讲话,没有人知道下一句该讲些什么。 “我绝对不会允许你伤害我家少爷。”立尚眼神狠厉,“你们如何和我无关,我只要我的少爷好好的。” “敬酒不吃吃罚酒。来人,把他们关进去。” 刘娥顿时有点慌,她想向前拉走立尚,却突然看到,老夫人被立尚拉开的衣领内,脖子上有一道奇怪的印记,看起来十分严重,像是刀伤。 还没等刘娥细细思量,后边不知道从哪里突然冲出一波人拉住了他们,依旧是侍女。 不是,这个地下到底有几层啊?! 那些女人完全不顾立尚的攻击,挟持着三人去了里面的密室。 可惜立尚的三脚猫功夫完全不足以支撑他们从那些人手里逃脱。 “他们都是什么人啊?那个疯子是在这里养了一堆女暗卫吗?”刘娥心里呐喊道。 密闭的地下,在那些门关上后便不见一点光亮。 刘娥冷静摸索着,想要找到一条出去的通路。 她冷静分析着局势,但她总觉得很怪,那个妇人对于那位少女,似乎有点过于老了。 脑袋里的一团麻还没有理清楚,却被身后的喘息声打破了思绪。 “立尚,你怎么了?” 此时,窝在一旁的立尚紧紧抱着他的小少爷,不断大喘息着。 “少爷,我会保护好你的,立尚一定会保护好你的。” “立尚!”刘娥摸索着上前,双手扶住他的肩膀,“立尚,你怎么了,你身体不舒服吗?” 他满脸通红,眼前有点发黑,大脑一片空白。 “不要,别打我,不要打我,不要打我。”他嘴里不断嘟囔着,双手不断乱挥,逼得刘娥不断后退。 “立尚,你冷静点。”刘娥强迫他清醒,去被一把推开。 立尚脑子里一直都是奇怪的声音,奇怪的画面,奇怪的人和景。 “呆瓜,你那个死去的娘不要你了啊?哈哈哈哈。” 脑海里,一阵阵刺耳的笑声穿破了耳膜,砖头砸来的刺痛感还十分清晰。 “哈哈哈,那个呆瓜也只会抱着他那个死掉的娘睡觉了。” 破破烂烂的充满补丁的衣服却透着风,没有任何可以保暖的地方,身下女人的身体越来越凉,更是带走了他仅存的一点温度。 他努力地想把娘的身体暖热,却无济于事。 “娘,你醒醒,你醒醒好不好。”他趴在娘的身上,断断续续地哭着,却没有换来身下人一点点的回应。 “这个呆瓜,哈哈哈,我们来玩捉迷藏吧,带上你娘,看看你娘会她会不会找到你。哈哈哈哈” 之后,那一群混世魔王就把那个瘦得只剩皮包骨头的小男孩驾了起来,唱着欢快的童谣,去到了一个隐藏的地方。 “就这里吧,这里这里,我们把他扔进去吧。” 有一堆枯叶在身下垫着,在立尚掉下去的时候居然也没有很疼。 “快快快,关上门,不要让这个傻子跑出来,哈哈哈哈。” 他们疯狂地大笑着,快速地把门锁上,完全没有留一丁点的空隙。 “开门开门,把门打开,我娘还在外面。” 小立尚拍打着门,直到把手拍红肿,直到把眼泪流干,直到他的嗓子哑掉,知道天色黑沉。 立尚绝望了。 他好像有那么一个瞬间,他看到了自己的娘再跟他招手。 “娘,我想你了,我要去找你了。” 他仅存着一丁点的意识,也仅剩余一丁点的体温。 又一个恍惚之间,他好像听到了门吱嘎转动的声音。 是他的娘来接她了吗? “喂,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睡觉啊?”一道声音传来,是他没有听到过的声音,和那些小孩子的声音不一样。 他们的,就像是马车吱嘎转动的声音,又像是锅炉烧开的声音。 但这道声音不同,是很清冽的,山泉的声音。 但是是温泉,立尚是这样感觉的,毕竟,他在那之后,就感觉暖和多了。 “你怎么不讲话,你还在睡吗?”小少爷歪着脑袋,认真打量着认真打量着面前被冻成黑青色的少年。 他的头发也很稀松成营养不良的黄色,双眼紧闭着,身体蜷缩成一团。 像一只流浪在外面的小猫,小少爷这样想着。 “好冷,好冷。”躺在地上的人呢喃着。 “你冷吗?我把我衣服给你。”小少爷快速把自己的衣服脱下,盖在面前的人身上。 那时候,立尚真的觉得,他又一次感受到了妈妈的温暖。 “嘘,你小声一点,不要被发现,外面有人再找我。” 依旧是懵懂的大眼睛,却成了立尚一生的黑曜石。 他们共同依偎着,度过了这个难眠的夜。 他们反而睡得很香,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冷了。 于是,第二天,立尚便成了小少爷的家仆,不过是顶着个侍卫的名字,实则是少爷的玩伴。 他的母亲也被好好的安葬,费用都是少爷家出的。 记得那天,立尚在母亲坟前哭了很久,最后,他坚定地站起来,拉着少爷的衣袖走了。 就在娘的注目下。 但立尚自从进了他们府之后,便立誓要练好武功,好好保护少爷。 少爷从此变成了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也是唯一重要的人。 但他老是练不好功,惹得教他的老师傅不断哀嚎。 “没事,就算你武功不好,你也是本少爷的最好的侍卫。” 少爷是这样和他讲的。 每次听到这些话,立尚都忍不住感动得痛哭流涕,嗷嗷的抱住他的小少爷,“少爷,立尚一定成为最厉害的人!” 可以说,立尚这一辈子就是为了小少爷生和死的。 “少爷,少爷,对不起。” 立尚脸色苍白,嘴唇没有一点血色,像是陷入了梦魇一般。 “怎么回事。”刘娥现在快要急死了,她可是什么都不懂。 “你看你这个人,怎么在这里傻愣着?你的小伙伴都快要过去了。” 一道声音传来,刘娥朝里面望去,却见一个皱巴巴的小老头走了出来。 “快打晕他,不然恐怕心智会受影响,怕是会痴呆哦。”他捋着歪歪曲曲长着的胡子,朝刘娥讲道。 第二十七章 逃离 我,我不会功夫啊。” 这是第二次吧,刘娥深深陷入不会武功的无力感。 第一次还是她哥被王大年打的时候。 “真是没用哦。” 随即他走上前,一掌批在立尚肩膀上,环境顿时安静了。 “多谢。” 刘娥朝老者抱拳致谢。 也是这时,刘娥才算是认认真真打量起面前的人。 皱纹爬满了他的脸,头发披散着,显得乱七八糟的,眉毛胡子头发全都白了,连眼神都浑浊不清了。 穿的衣服也是很旧,不像是中原地区的服饰,倒像是苗疆异族。 身子佝偻着,应是有八旬有余。 不过已经被洗的有些发白,能看出这衣服的年岁。 “不知阁下是,为何会在这里?” “唉,我也是许久没同别人讲过我的名号了。” 他眯了眯眼,眼睛看上去都已经成了一条缝,要不是刚才他批的那一掌快准狠,刘娥都要怀疑他是不是瞎子了。 “算了,我知道有一条路,你们可以从这里出去,跟我来吧。” 他转身带路。 “等下。” 刘娥急忙叫停。 老者没有转身,仅仅只是停下脚步,手捋胡须,望着上方的岩壁,“一律问题概不回答,答案早已失去了意义。” “不是······我是说能不能帮下忙,这有两个人,我弄不走。” 很莫名其妙的安静。 须臾,老者转身,拖走了看上去要娇小些的立尚。 “多谢。” 刘娥连忙拽起来了还在地上倒着的少爷。 “怎么这么重,这家伙平日里吃的也太好了吧。” 二人带着两个晕倒的家伙从一个隐蔽的通道走去,边上都是岩草攀附着,长得十分茂盛,刘娥觉得,就算是突然晕倒也不会觉得疼了。 不过在这么暗的地下能长的这么好,倒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 终于,拖行了好一段路,面前终于出现了光明。 依旧是那条巷子。 “到了,你们能出去了。”老人朝他们说到。 “多谢您了,有机会一定会报答的。”刘娥再次抱拳,“不过······” “回去吧小姑娘,有些答案已然没有了意义。” “不是我是说,依旧是两个人。”刘娥低下了头。 好尴尬,真的好尴尬。 “不是,你这个家伙,这都到街上了,你随便拉个人不就能帮你了吗,你存心拆我台是不是?” 老人看着面前的人,彻底破了功。 “多谢了!”于是,刘娥终于把两个晕掉的人拖到了客栈。 在全安置好之后,小老头终于可以回去了。 “我们走吧?” “欸,你这个小孩儿,你还缠上我了,你走什么走?”小老头古怪地看着她。 “我的一位朋友还在那里,我得回去找他。”刘娥眨巴着眼睛,“顺便,听听您的故事。” 小老头的眼神更加古怪。 “我的故事,我有什么故事?” 你明明就很想讲的啊! 刘娥腹诽道。 “你看起来就很有故事感,我想向您学习。” “嘿嘿,小孩,有眼光,那我就破例给你讲吧。” 他挽起衣袖,一副要大干一场的样子。 “我们,我们边走边聊,刻不容缓啊!” “行行行,我都跟你讲了还挑三拣四的,走吧。” 二人又踏上了回去的旅程。 与此同时,被少女围攻的张喻早已是筋疲力尽。 今天的遭遇成功让他打破了他以往对女子的印象。 讲实话,她们的战斗力真的很牛很牛。 最终,他光荣的被抓住,五花大绑送回的房间。 但不是刚才那间。 刘娥寻找队友的难度再度提升。 婚礼依旧在如火如荼地平稳推进,但没有人知道,新郎已经逃离了这个宅子。 “所以,你是说,府里的侍女全都是之前被糟蹋的少女们,那个小姐也是。只要我那个少爷娶了那个小姐,她就能复活?” 刘娥这一路上已经不知道被震惊过多少次了,。 关于小老头和他的妻子的爱恨情仇以及林老爷的变态,可谓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最然不明白他的感情史到底是起了什么作用,但刘娥还是很捧场的。 但复活这件事刘娥是无论如何都不能相信的。 “这是一个古老的秘术了。” 小老头故作深沉的吐了口气。 “知道的人少之又少,几乎都要失传了。” “那那个妇人又是怎么会的?” “不是她,是另一个人干的。” “那人是个年轻术士,会一些稀奇古怪的术法,老是做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那个女人就找到了他,说希望把她的女儿救回来,并保证了一些报酬,那个术士就答应了。” “这半年来,已经要不少人被试验过了。” “是随便一个人都行吗?”刘娥问道,如果这样的话,她就上了,能救活一个小姑娘何乐而不为呢? “当然不行!”小老头瞪大了眼,“这肯定有限制的,生辰八字,出现时间,甚至是面相,这都是有考究的,要是随便一个人都行的话那个女人估计都要到街上抓人去了。” “只能说那个男的倒霉死了,刚刚好,就符合了标准。” “好吧。”她努了努嘴,又继续问道,“那新郎会有什么损失吗?” “你要知道,逆天之举,都是有损耗的。” 小老头阴阴地看了她一眼。 “有得必有失,什么东西都不会平白无故的消失,只会转移。” “你可以理解成,一命抵一命。” 还好,没有冲动替人结婚,毕竟在这个传统的小城,重婚是不被允许的。 “不只是新郎官,还有那个术士,甚至是参与仪式的所有人,都将受到一定的折损,毕竟参与的人越多,就越容易成功嘛。” “什么折损?” “轻则受伤重则升天咯。” 也是这时,刘娥才意识到,那个老妇人把他们邀请来府里才不是因为什么狗屁的亲家,就是想把他们卷进来。 “真是卑鄙死了,害一屋子小姑娘不说,还想把我们也卷进去祭天。” 刘娥痛斥道。 “至少没把一整条街的人拉过来参加婚礼。” 那倒也是,只要她发帖,肯定会有人来参加的,到时候,折损的可就不只他们这些人了。 第二十八章 我终于再见到你了 但转头,她又确实是理解她的行为,自己的女儿被折磨死了,肯定想让仇人死全家的。 这边每天拉着死去的女儿抹着眼泪,而那边每天锦衣玉食快快乐乐的,心里肯定不平衡。 “只可惜,我不是什么共情理很强的人。” “等等,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这个你别管,你看你又开始怀疑我了,我都帮了你了。”小老头又开始吹胡子瞪眼,“我好歹还在这里住着,知道点事情不是很正常吗?” “到了。”老人停下脚步,面前,就是他们刚刚出去的洞穴。 “对了,你知道那个术士在哪里吗?” “你进去找找不就知道了?”老人笑眯眯地,把她推了进去。 刘娥被推的一个踉跄,急忙扶住了旁边的墙草,是很软。 “我们进去会碰到她的,那样就完蛋了!” “放轻松,我有办法。” 小老头依旧是气定神闲,这下,刘娥对他的身份更加好奇了。 “为什么,你一个男子,会出现在一个全是女子的府邸里。” 刘娥直直的看着他,身子微侧站在后面,表情凝重。 “小孩儿,不要老是对别人的身份好奇,互相知晓身份后,我们的关系就变得不纯粹了。” 他意味深长道。 “好吧。” “别那么警惕,就现在这个情况,就算是陷阱你也得跳进去。” 确实,刘娥现在只有这样,除了相信他也别无他法。 至少救出了两人,就是有点对不起张喻,是她苦苦哀求着人家陪自己出来闯荡,却把他推进了火坑里。 “到了,们我已经给你打开了。” “你上去吧,就此别过吧,我不能出现在那个女人面前。”小老头朝上面指了指,给刘娥让开路。 “为什么?” “都说了,别随便打听别人。”他微微睁大眼,露出小豆丁一样的眼球。 “那我再求一边呢?” “那也不行,我可是有原则的人。快上去吧。” 好吧,看来是真的没有机会了。 至少他没有骗她,这便很好了。 “大恩不言谢,如果有机会逃出去,我们一定会报答你的。” 躬身抱拳,她便转身离开。 “张喻,你千万不能有事,千万要等我。” 身后,小老头默默注视着离开的刘娥。 “这小孩儿,还挺有意思的,和当年的她一样啊。”他笑着摇了摇头,“就是执念太深,怕是会落得和她一样的结果啊。” 之后,他便又进入了属于他的那间屋子。 只是坐着,重复着他持续了半年的动作。 刘娥从他那个通道偷偷上去,她小心谨慎地向外探望着。 “没人把守吗,这么放心?”刘娥十分惊讶,“还真是有够小看我的。” “难道他们不知道地下住着个小老头吗?” 但此刻她也顾不上疑惑,唯一的念头就是快速找到张喻。 “可千万别出什么事。” 冒充侍女是行不通了,没人捣乱她很快就会被发现,到时候俩人就都玩完了。 而且就算她找到了张喻,以他们两人的三脚猫功夫肯定马上就被抓回来。 那就只有一个办法了。 找到那个术士,绑架他! 但那个术士能在哪里,这府上都是女子,到哪里找那个年轻术士? 刘娥咬咬牙,一个一个找吧。 目前,无事发生。 但在一切都平安无事的时候,意外就会发生。 倒也不能说是意外,更应该说是惊喜。 因为,刘娥找的第一个屋子张喻就出现了。 两个人大眼对小眼,面对面呆滞着。 “张喻,我快想死你了。”刘娥冲上去,一把抱住被绑在椅子上的张喻。 “你都不知道我经历了些什么,什么故事啊,比我的话本可恶心多了,我都不知道我们这种正直向上的好青年为什么能卷进入这种事,呜呜呜,我们差点死了你知道吗?呜呜呜呜,张喻,你为什么不讲话?” 在抱着哭了好久都没有得到回应,刘娥才把头从他的颈窝处抬起来。 “哦,不好意思,没注意到你的嘴被封着呢。” 刘娥把他嘴里的布条扯开,“好了,现在你可以讲话了。” 但面前人并没有说话,刘娥把手在他面前晃了晃,“你不会是被他们毒瞎了吧,还是被毒哑了。” 张喻依旧没有说话,他缓缓抬起手,拭去刘娥脸颊的清泪,一点一点抹去,像是对待什么稀世珍宝。 他也不知怎得,只觉得嗓子里被塞了什么东西,或许是好像是是因为被刘娥的一腔真挚发言给感动震撼到,所以并没来得及做出反应。 又或者,因为面前的人和自己记忆里的身影重合得过于贴切,以至于他产生了一种恍惚感。 这个身影带他回到了那个落花的春天,她从墙上翻过去,落下来的时候,恰好吓到了正在树下读书的他。 “没事吧,吓到你了,别告诉别人你有见过我哦。”灵动的少女穿着不合身的宽大长袍,似乎这样就能让别人以为他是个男子。 她轻轻摘去落在他肩上的花朵,随即笑着离开,只剩余他自己一脸错愕地在原处站着。 不过少女没有机会看到他的表情,毕竟他那时候身子弱,到哪里都带着个斗篷。 总之,他现在很高兴,特别特别高兴,真好,他终于又见到了刘娥,这样生动的刘娥,他又见到了他日思夜想的刘娥。 被绑着的手早已经被面前女孩解开。 他一把把对方拥入怀里,紧紧抱着,想是要把她融化掉。 “真好,我又见到你了,我还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喂喂喂,你干嘛啊?咱们两个大男人这样是不是过于奇怪了一点啊。” 刘娥拍着对方的肩膀,试图挣脱开来。 “再说,干嘛说这种丧气话啊,我们这不是都还好好的吗?” 好一阵,面前人才舍得把她放开。 在放开时,他刻意的别开了脸,试图掩盖眼尾的那一点发红。 “行了行了,我们得干正事了。” 于是,刘娥便把她这一路上听到的史诗级的故事给张喻重新捋了一遍。 讲完时,刘娥已然是口干舌燥。 “明白了吧,所以说我们是真的倒霉。” 她低着头丧气道,“这时候不知道该不该庆幸我们和那个小少爷同行了,至少,我们也算是救了他吧。” “不过倒是把我们卷进去了。” 第二十九章 对不起 “对不起。”张喻突然道歉。 “不是,你道什么歉?”刘娥皱着眉看着他,随即又急忙摇头,“哎呀不是不是,我是说还好我们同行了,不然小少爷就要给人家换命了,我没怪你,我在夸你。” “我知道。” “我只是很抱歉,我没能保护好你,我该好好保护你的。” “行了行了,别煽情了。”刘娥总感觉气氛怪怪的,她捋了捋自己的胳膊,站了起来,“我们真的要干正事了。” 张喻也站起来,他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走到刘娥的前面。 “不行,不行,门口有侍女守望了。” “那我们怎么办,怎么逃出去?” “你不是说要找那个术士吗,我们先分析一下。” “哦好好好,我们先有个大致方向。” “今天是婚礼,他绝对会在这个府里,但既然是术士,那应该会在排阵布法吧。” “而且,应当会离新娘子比较近。” 两人对视一眼。 “不对不对,应当不是那个地下,那个老头讲说是一个年轻术士,我在里面没看到有别的空间。” “年轻术士?” “对,他应该不太会说谎,毕竟他帮了我们,如果和术士有关系他便巴不得我们被五花大绑。”刘娥磨蹭着下巴,“而且,我之前也是听说过,那些术士确实要青壮年的,毕竟很折寿,术士一般活不长。” “那老头也不可能是,他都行将就木了,做一次法不得升天啊。” “有道理。” “但是,我们得明确一件事情,我们是要逃走还是要拆掉这个计划?” 刘娥被问得有点懵,“什么意思?” “你知道的,只要我们再次进入那个密室我们就能从通道逃出去。” “但往后还会有别人受害。” 刘娥没有讲话,她的私心是不想要拆掉这个计划的,她只想要和张喻跑出去,不想管那么多。 “这并不冲突,我们可以跑出去,再去散布这个府邸的流言,让人们去打破这个计划,我们没必要去。” “但你知道的,这样的话,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就都会公知于众,到时候,府上的少女们都没有好下场。” “我不想管那么多,他们本来就想拿我们祭天,我哪里能管她们死活。” “但假如说那些侍女是不知情的呢?” “假如说,她们只是想救活自家好姐妹,并不知道这会害死人呢?” 她沉默了,她不知道该怎样,也不知道会怎样。 “总之,我们先离开吧,所有的事情都指向那间密室,我们都得先进去。” “好。” 于是,二人又踏上了返回的路。 “快跑快跑,有人发现我们了,别被追上。” 倒不是他们在这府里畅通无阻,实在是这几间屋子是挨着的。 刘娥表示很赞,如果能和大门挨着就更好了。 “还是没人,他们都没发现新郎官消失了吗?” “估计快了,毕竟,天已经快黑了。” 二人从墙壁后面绕过,“喂,你还在吗?” “没大没小的你这个小丫头。”小老头绕出来,对着刘娥便是一顿数落。 “快让我们躲进去,我们要被追上来了。” 二人一同钻进小老头一直呆着的屋子里。 果然,不过一会,一群侍女便追了上来。 “不好了,那几个人都不在了,快去告诉夫人去,其他人,跟我去找。” 显然,她们并不知道,密室的尽头,依旧是密室! “小丫头,怎么着,要逃走了吗?”小老头笑眯眯地看着他们。 “你,就是那个方士吧?” 一瞬间,老头脸上的笑容凝固。 “我讲过了,方士,是年轻人,我已经这么老了,而且,乱猜别人的身份很不礼貌。” “但你也说过,使用术法的代价。” “我本身只是稍微有点怀疑,毕竟你从哪里搞来这么多的草,没有太阳光,怕是都会死吧。”刘娥摸了摸满地的草,看着墙上挂着的长得很好的花和吊篮,“虽然不知道有什么用,但是这很令人奇怪不是吗?” “你拖着八旬老人的身体,却能背得动年轻体壮的立尚,好歹,立尚也是习武的。” “我开始以为,你是林老爷府里的一个家奴,帮助他们逃走了,所以才给了你住处,让你安养晚年。” “但那些侍女似乎并不知道这个地方,更不知道这里养这个这样的人。”刘娥慢慢向他逼近,“况且,你知道的可比她们多多了。” “你告诉过我,术法有弊端。” “第一次来到这个密室的时候,我就看到了那个老妇人脖子上,有道红印。” “我当时还很奇怪,正常人的脖子上有这么重的伤早该死掉了。也许,你上次使用术法,就是为了她吧,所以,你变老了,她也变老了,你便不是年轻术士了。” “哈哈哈哈哈,我就说,你很聪明的嘛。” 小老头突然大笑起来,佝偻着的身子不断颤抖,像只小沙漏。 “你该快点同我讲的,她马上就要过来了,到时候他要是知道你帮我们,大家都没有好下场。” “既然我选择帮了你们,就已经考虑过下场了。”小老头止住笑声,慢悠悠地走过去坐下,摆弄着自己的花。 “她最喜欢这些花花草草了,当时我们在一起的时候,她就养了很多,一转眼,都已经过去十多年了。” “她的伤实在是太严重,折磨了我好些日子。我怕她在我睡着了的时候醒过来,想要下来走动,却腿软摔倒。我养了一地的草,这样她摔倒,就不会很疼了。” “她执念太深了,执着着想要复活丽儿,执着着想要报仇,她执念太深了,我帮不了她。” 刘娥问道,“丽儿,是······” “是我们的女儿,被救回来的时候,就只剩一口气。她让人给黄鹂留了间屋子,就死掉了。” “我夫人找到我,想让我施展禁术,我不肯。逆天改命之事,她一个妇人那里能承受的住?” “之后,就是她以死相逼,倒是真划了自己一刀。” “还好,我把她救活了。” 第三十章 尘埃落定 “很简单,阻止你。” “阻止我?哈哈哈哈。” 她现在只觉得荒谬,荒谬之余又有点悲凉。 是啊,谁又能理解她呢,连她最爱的人都不能,都要帮着阻止她。 “很抱歉,我的初衷只是为了救我的朋友,但现在我改主意了。” 她看向张喻,“没办法,我过不了心里的那道坎儿。” 张喻回看过去,朝她笑了笑,稍稍往边上撤了撤,但依旧是挡在刘娥前面。 “你觉得,有过任何人,给过我任何选择的机会吗?” “所以,你是打算让一整个院的人给你陪葬吗?” “她们心甘情愿的!” “那你呢?你的女儿花季年华,她们就不是吗?” “你拉着一整个院子的人,为了复活一个人。” “我说过了,她们是自愿的!” “那她们被救出来的意义是什么,为了陪葬吗?” “等你女儿醒过来,她看到一整个院子的人为了她都死掉了,她的父母,她同甘共苦的姐妹,所有人,都死了,你觉得她还想活下去吗?” 老妇人沉默了。 她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她也不想考虑这个问题,她只想复活她的女儿。 “我不在乎。” “只要丽儿能活过来,哪怕再次死去也是她的选择,而我只想救活她。” 她冲上去,似乎是想要抓住刘娥,却被张喻推开。 “小美。”成翁急忙接住她,只可惜他的身躯有点小,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 “小美,你冷静点。” “你要我怎么冷静,你要我……” “丽儿活不过来了!” 她愣住了,“你说什么?” “我说,我救不了丽儿,丽儿活不了!” 老妇人抓着他的领子,“是你告诉我的,是你告诉我你能救活她,你不是救活过我吗,那丽儿你也一定能救,对不对?” 小老头沉默着。 “你说话,你能救的,你说话啊!” “你当时还有一口气,我才能救活你,丽儿已经死了半年了,我无能为力。” “可是你和我说过,你能救,你跟我说过的。” “当时你一心寻死,我才给你留个念想,让你能活下去。” 老妇人手慢慢松开,缓缓滑落,瘫倒在地上。 她目光呆滞着,成翁看见过她这个表情,就是在丽儿死掉的那天。 她突然大笑,“半年了,丽儿离开已经半年了,我老是梦见她。我只盼着有一天,我们一家人能够团聚,我盼着她醒过来,看着我笑,像之前那样。” “你现在跟我说,她醒不过来了。” 笑声渐渐止住,似乎是用尽了所有力气。 她依旧瘫软在地上,并没有站起来。 “你们走吧。” 她突然开口道。 “成翁,你也走吧。” “成翁,对不起,我怕是遵守不了承诺了。” 她探头望向身边的小老头,就像是年轻时那样。 “这次别拦我了,丽儿已经半年没有见我了,她自己在那边,会害怕吧。” 小老头的小身躯承受不住这样的打击,此刻,这个男人的身形是多么的单薄且孤独。 “你,真的不能放下吗,丽儿肯定也想你好好活着啊。” 成翁想过去扶起她,却被推开。 “早就放不下了,成翁,丽儿之前受了那么多苦,我要如何一个人心安理得地独活?” “成翁,我对不起你,害你变成了这副样子,我们娘俩可真麻烦。”她苦笑了一下,“这次不要救我了,你也知道,就算你再次把我救活,我也会再次死掉。” 成翁不再讲话,没有人比他更知道她的脾气。 这会是她唯一的结局。 “走吧。”刘娥伸手去拽张喻,二人转身离开,走到拐角时,她回头看了一眼,“真是别扭的人啊。” “我们不管了吗?” “剩下的都是她们的家事了,我们外人在不合适。” “而且,我们确实是什么都做不了。” 张喻挑挑眉,“我以为你想感化那个老夫人的。” 刘娥撇撇嘴,“你把我想得可真伟大,我哪里有这样的本事。” 她拨开面前的杂草,感受着柔软的触感,“我没经历过她的苦难,更没资格替她做决定。这是她自己的事,没有损害他人一分一毫,还是看她自己吧。” “但是丽儿是因为男人才这样的,但对于她,所有活着的希望都被寄托她于一个陌生男人,这个事情本身就很荒谬啊。” “那,你觉得两人的结局会是怎样?” “不知道,累死了累死了,快回去吧,我好饿。” 二人终于到达洞口,拨开遮掩物,才发现外面天已经黑了。 他们绕到宅子的大门口,朝大门看了一眼。 “这一天,可真是过得比我前半辈子都丰富啊。”张喻感慨道。 “是啊,写成话本绝对能卖很多。” 刘娥点头表示认同。 “不过,这里有一家子的小姑娘,该怎么办啊?”她捂着头,很是苦恼,“说实话,那个老妇人是这个府邸的最好领导者,但估计,唉,算了,人这一辈子要是生活没了念想,那还活个什么?” “走吧,天黑了。” 在和宅子作过告别后,二人终于打道回府。 还没等他们走两步,那边便亮起火把,伴随着呼啦的跑步声,一堆人出现在了巷子里。 借着光亮,刘娥辨认出来为首的正是小少爷。 “刘公子,张公子,你们已经出来了!” 立尚惊喜地望着二人,一把冲上前去抱住。 “放开放开,哎呀,勒死了。”刘娥捶打着他的肩膀,直到他吃痛才放开。 “吓死我了,我还担心你们出事。”小少爷也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口,“你们以后,就是本少爷的救命恩人,咱们也算是 过命的交情了。” “那以后承蒙少爷关照了。” 张喻抱了下拳,转头一看,立尚的眼圈又开始发红。 眼看着立尚又要变成小哭宝,刘娥赶紧安慰,“没啥事,这不好好出来了嘛,走走走,快回去,我快饿死了。” “回去啦,今天你们的消费本少爷都包了,大家吃好喝好啊!” “真好,我想喝点酒欸。” “就你那酒量,算了吧。” “本少爷请去翠仙楼,那里的菜可是一绝哦。” “那有表演吗?” “当然了,我们少爷请的,指定是最好的。” 终于,所有事情尘埃落定,这些乱七八糟的恩怨大戏也终于落下帷幕。 众人聊天喝酒,一醉方休。 第三十一章 出发! 翌日正午。 “醒醒,醒醒。” 刘娥一脚脚地把地上睡得七扭八歪的几人踢醒。 “哎呀,浑身酒味,受不了,今天还有点事呢。” “嗯?这是哪里?哦,我睡到什么时辰了?”立尚揉揉眼睛,努力让它不受太阳光下影响。 “这是喝了多少啊。” 小少爷和张喻也缓缓坐起来,坐了好一会儿神志才渐渐恢复。 “哎呀,事情不都已经解决了吗,还有什么事?”立尚不满地站起身,摇摇晃晃的。 “是差不多解决了,但是,你叔父去哪里了?” “对哦,但这和我们没有关系了吧?而且,是我少爷的叔父啦。” “都一样都一样,总之我们得去看看。” “不行不行,我们得回家了,本来少爷就是偷偷跑出来的,现在这算是老爷把我们抓回去了。” 他指了指身后已经整理好着装的侍卫们,“或许我们就要就此别过了。” “哪能这样说呢小立尚。”小少爷亲昵地挽住立尚的胳膊,“刘公子说得对啊,我们总得去看看。” 立尚疑惑地看过去。 他对立尚使了个眼色,随后大手一挥,“你们先去客栈等着吧,本少爷要去看看。” “可是少爷······” “哎呀有什么可是,本少爷的话你们都不听了是吧。”谢梓言佯装不耐烦道,“你放心吧,这可是本少爷的救命恩人,能出什么事?” “是。”侍卫本还打算说些什么,也只好无奈应下。 “走走走。”他急忙拽着三人向外走。 “嘿嘿,还是本少爷聪明。”他拍了拍手,大摇大摆的样子。 “少爷······” “立尚,你别说话,你再劝本少爷可也就把你留下了。” “哦。” 立尚委屈地撅了撅嘴。 “所以,少爷依旧打算和我们同行吗?” “那当然,都说过了,你们可是本少爷的救命恩人,以后本少爷肯定会报答的,况且本少爷这么聪明,以后一定······” “好好好,多谢少爷。”刘娥即使打住,“快走吧快走吧。” “欸,那么慌干嘛,本少爷还没讲完呢。” 大门前,张喻上前敲了敲门。 “终于可以敲门了,不用走小洞了。”刘娥感慨道。 门被打开,这次不是老妇人了,只是一个普通的侍女,脸上还挂着泪痕。 她没有问任何话,只是默默把四人带进去。 “估计是不太好了。”刘娥悄悄说道。 “也说不定呢。”张喻说道,“对她们来说,或许不算太坏。” 刘娥耸了耸肩。 “各位进吧。” 侍女把他们带到了门口,是有密室的那间屋子。 “你们来了。” 立尚躲到刘娥身后,“害怕,一模一样的话。” 谢梓言撇了一眼他,说道,“真不争气。” 随即挥着扇子大步踏入。 和想象中的差不太多,老妇人和女儿拉着手一起躺在冰棺里,成翁就在一旁守着。 “节哀。” “不用宽慰我,我早就料到会这样了。” 他体格本身就小,如今一看倒是更小了,像是又老了点。 他就静静地在棺旁坐着,看起来衣单食薄的。 “放心吧,我暂时死不掉。”他说道,“毕竟这一大家子还没人顾着,我至少得养出一个能担事的小姑娘吧。” “还好这半年她老跟我絮叨,在她走后我也能管好这一大家子了。” “夫人很厉害。” “是啊,她很厉害,嘴上说着不想管,却也弄得这么好。” 他抬头望向四人。 “实在抱歉啊,差点把你们连累了,还以为是小姑娘,原来也是男子。你们是不是快要启程了?” “哈,哈哈。是,我们马上就走。”刘娥有点尴尬地挠了挠脑袋。 “这样啊,那以后你们有什么事就来这边找我,如果我还活着的话。” “好,那就此别过了。” “走吧。” 少爷舒展着懒腰,“终于结束了,不过你们看起来怎么奇奇怪怪的,她们可是想害死我们啊。” “是啊,本来死的该是我们的。”刘娥也不明白,只觉得很悲凉,但又好像只能这样。 “行了行了,都过去了,立尚,走吧。” “回客栈吗?”立尚扬起脑袋。 “你傻不傻,当然是出发了。” “那我们的行李呢?”‘ “本少爷早做好准备了,你以为都像你那么傻啊。” 他抬手弹了下立尚的脑袋,向前走去。 立尚皱着眉揉着头,“少爷,等等我!” 刘娥张喻在后面跟着。 “别想了。”张喻突然说道。 “没有,就是感觉有点难受。” 刘娥叹了口气,突然,她抬头望向张喻,“说真的,总感觉你很了解我,怪怪的。” “我们认识已经许久了,每天同吃同睡同住,对刘兄的品行肯定要有所了解的。” “不是不是。”她摆摆手,“是对真正的我,算了,你也不明白,走吧,该出发了。” 张喻笑了笑,跟上了她的脚步。 到门口时,刘娥又回头望了望那个单薄身影,像一棵独立的柳树,却已经摧枯拉朽,随时可能折倒。 “或许曾经真的风华绝代过呢。”刘娥心想,“不过已经不重要了。” “这宅子这么多杂草,有好久了吧。” “是由许久了,有半年了。对了,你知道的,我家那个夫人啊,就喜欢摆弄点花花草草,但现在却很少弄了,唉。” “人老了都这样。” “不老的。”小老头把小豆丁眼睛瞪大,“我夫人可是绝世大美人。” “那就是你老牛吃嫩草咯。” “说什么呢小丫头片子,我好歹也是风流倜傥,想当年,想嫁我的人能排这么老远。”他夸张地拿手比了比,“最后还是便宜了我夫人,哈哈,不过我夫人也确实很不错,配我那可是绰绰有余的。” “”好吧,没太看出来。” “那是你没有眼光。”他白了刘娥一眼,“还是我夫人有眼光,说起来当时追我妇人的人也是真多啊,我夫人可是十里八村出了名的俊俏。” “哎呀,让你讲宅子的事,怎么又扯到你夫人了啊。” “别急别急,让我说完,我夫人啊,她······” 番外篇章 两只黄鹂鸣翠柳 “丽儿,你该陪我玩了,丽儿,丽儿,丽儿。” 小姑娘百无聊赖地趴在桌子上,是不是摆弄摆弄边上放的书,打搅着正在读书的少女。 “黄鹂,你先安静一点,我马上就读完了。” 黄鹂撅着嘴,十分不满刚才的斥责。 又不知过了多久,桌前的人才把头从书上抬起来。 “走吧,去哪里?” “好诶,我们去放纸鸢吧!” “那就去河边吧。” 微风拂过,少女脸颊透着红,充满生气。 对于黄鹂来说,她每天唯一的乐趣就是和成丽玩了。 毕竟她从小没爹没娘,是一个婆婆捡到她她才能活下去。 有人朝她扔过石子,骂她是野孩子。 也有人把她把她推下河去,完了还朝她扮鬼脸。 只有丽儿不这样对他。 丽儿是唯一愿意和她玩的孩子,她很温柔,总是笑盈盈的。 她知道,丽儿其实对谁都这样,但她不在乎。 她喜欢丽儿朝她笑的时候弯弯的眼睛,那双眼睛里装满了她。 “丽儿,你的眼睛是什么做的,怎么那么漂亮?” “你又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丽儿敲了敲她的脑袋,“诶,看好了,别让纸鸢挂到树上。” “哎呀,挂到了。” 黄鹂挠挠自己的脸,不好意思的笑笑。 成丽也只能无奈地笑笑,毕竟这种情况已经发生过很多次了。 “没事,它不高,我能够到。” 说着,她便已经爬到了树上,够到后,还耀武扬威地超地上的人晃晃。 “小心,你快下来。” “噢。” 她乖乖听话。 丽儿妈妈其实是不愿意让女儿和她玩的。 “少跟她来往,她那么爱闯事,以后怕是会连累你。” 但成丽总会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黄鹂的好。 “以后有你后悔的。” 她娘也只好恨铁不成钢地甩甩手,俩小姑娘继续快乐。 “丽儿,你以后想干什么啊?” “我们能干什么,应得是和大多数女子一样相夫教子吧。” “那有什么意思,我不懂。我没有娘不知道家有什么好的。” 黄鹂坐在秋千上,垂着脑袋。 一道女声传来,“黄鹂,你这死丫头,又在带坏我们家丽儿。” “没有没有婶子我们就是在聊天而已。” 她连忙起来,乖乖地站到一边。 “行了行了,我不和你说那么多。丽儿,走,回家吃饭了。” 她拽着成丽就往家走,没走两步便又停下脚步,转过身对扭扭捏捏的黄鹂说道,“你家那个大娘看着又没给你做饭,走吧,来我家吃吧。” “噢,好好好。”她难得乖巧地听了一次话,乖乖地跟着回了家。 但她其实饿不着,毕竟丽儿每次都会偷偷给她带好吃的柿饼。 她其实总是有点怕丽儿的娘,但格外喜欢丽儿爹。 丽儿爹和丽儿一样,从来不会对她有什么偏见。 他总是笑呵呵地逗弄着她们,弄得她们咯咯笑。 在成丽娘指责她的时候,他也能笑吟吟地把灾难化解。 “我倒觉得丽儿和她玩挺好的,咱家丽儿哪里都好,就是有的时候太死脑筋了,这点要多向黄鹂学习学习。” “你就惯着她吧。”成丽娘只好对两个人恨铁不成钢了。 在黄鹂印象里,丽儿爹并不常常在家。 他本不是这里的人,是为了丽儿娘才定居的这里。 但他又是在老家那块儿做着生意,所以一年里,他总往外跑。 可以说这一家的经济支撑全靠丽儿爹撑着。 虽然不是什么大生意,但好歹日子过得还算不赖。 其实黄鹂很羡慕她们,毕竟每次丽儿爹回来的时候总会带着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还会带好多好多好吃的。 当然,这其中也有她的一份。 但成丽就不是很开心这件事,毕竟她最想要的就是一家人安安稳稳地呆在一块。 “知足吧你,能有这么好的爹娘,你得好好珍惜。” 她总会这样说,但她心里总会有些酸涩,很难受。 “我和你也是一家人的。”丽儿认真的回复道,她总是对这种事格外较真。 黄鹂也只能撇撇嘴,赶紧跳过这个话题。 边境战乱越来越严重,许多流民向内逃窜,多数做生意的都破了产,这其中就包含着成丽家。 成丽爹在外做着零工还着债,这边的家全靠成丽娘支撑着了。 还好她还算是个节俭持家的女人,这些年也算是攒下了不少钱,目前还够一家人的开支。 但具体能撑多久就无从得知了。 总之,日子还得照常过,就是过得差一点。 慢慢的,两个小姑娘也是长成了大姑娘,但经济状况却是越来越糟糕。 最后只能沦落到去街上接受着善人的救济。 丽儿很不乐意,她无论如何都抛不开这个面子。 但黄鹂就没那么多讲究了,每天按时地上街上打粥,然后回到家强迫丽儿和她的娘喝下去。 直到一天,那个给她打粥的男人笑眯眯地问她愿不愿意跟他进府去当小丫鬟,黄鹂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从此,她们家就多了每月黄鹂送来的额外收入。 丽儿总想跟她一同去做小丫鬟,但每每被她阻止。 “别了别了,你好好做你的事吧,你不适合做这些。” 在她眼里,丽儿的手是用来做那些精巧的东西的,才不是做这些粗活的。 “你在那边过得好不好,不要总是给我钱,你自己留着攒着,以后嫁人什么的都是要用钱的。” 在某次黄鹂又来送钱时,丽儿说什么也不收了。 “你放心吧,我过得很好,你看我都比刚去的时候胖了呢。” 她把钱硬塞到丽儿手里,又塞了点小点心。 “我从主家拿来的,是林老爷赏给我的,给你,这个可好吃了。” 她赤诚的看着面前的人,像个小太阳一样。 “你别不好意思了,收下吧,你这个女红不是干的挺好的嘛,等你赚了养我。” 丽儿这才点了头,“走,让你看看我的新作去。” “一定很漂亮。” 但就当她们以为一切都要变好的时候,一个客人的挑刺彻底搞坏了一切。 客人在女红里发现了绣花针,在店里闹,又来家里闹,誓不罢休。 还是黄鹂去求林老爷帮忙才把这件事摆平。 二 之后,林老爷那个大总管便大发慈悲没要求还钱,而是把丽儿也收做了侍女。 “你的荣华富贵可都是姥爷给的,你后可得感谢老爷的恩赐呀。” 于是她们便高高兴兴地一起干活了。 俩人勤勤恳恳干了小半年,约略攒了些银子。 日子也是越过越好。 林老爷某天看到了丽儿做的女红,十分高兴,很看重她的才华,当天就把她送到了另一个院子里。 “今后就让这个婆婆教你。” 大总管指着一个婆婆,“这都是姥爷对你的恩赐,你可得记得感念他。” 但奇怪的是,那个院子里格外的闲,一些少女在那儿跳跳舞唱唱歌,十分快活。 这府里是不允许出去的,说是要进行密闭训练。 所以虽然很清闲,但丽儿总是会想念黄鹂。 想她过得好不好,有没有犯错被罚,有没有好好爱惜在自己的身体。 她总是会望着窗户发呆,没有她的善后,黄鹂真的很容易被人欺负。 没多久,黄鹂便也也被送过来了。 据说是因为她爬树翻墙本领高。 某次她善离职,跑出去买东西回来翻墙被发现,林老爷非但没有生气,还很高兴的把他送到了这个院子。 “我们府里就擅长发现各种各样的人才,这都是姥爷对你们的恩赐,你们可得感念。” 总管捏着嗓子说道。 于是她们俩人便又团聚了,但就是奇怪,她们的日子就是不可能会一直这么好。 具体的转折是在黄鹂的一脸羞涩地坦白开始的。 在刚刚见到的那个晚上,在丽儿还以为能继续和丽儿快乐玩耍的时候,黄鹂突然秘密地跟她讲。 “我最近和府上的一个侍卫走的很近,他对我很好,很关心我,我干错事了也不会罚我,还会偷偷给我带糕点” “他叫德上,是总管手底下最得力的侍卫。” “我和他认识是在一次我犯了错误,要被大总管罚,他看我可怜,就偷偷把我放走了,然后我就老是找他玩,之后我们就熟起来了。” 说到这里的时候,她的脸上泛起两抹红晕,像是天边的彩霞。 “说起来,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我的心就怦怦直跳呢。丽儿,你说,这是不是就和话本讲的那样,是一见钟情啊。” “但我还没有和他表明心意,你说我要不要挑明?” 她眨着星星眼望着丽儿,眼中充满对未来的憧憬。 这是丽儿第一次在她的脸上看到这种表情。 好像在做梦啊,而且是个很不好很不好的梦,此时她心里只有这个想法。 她脸上的笑十分僵硬,她从来没有笑的这么勉强过。 她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心里就是有着很奇怪的感觉。 “丽儿,你怎么不讲话啊,丽儿?”黄鹂晃了晃她,把她晃到现实中来。 “我不知道,你自己定吧。” 说完她便落荒而逃了,只留下一脸错愕的黄鹂。 之后的几天,她便总是躲着黄鹂,在看到黄鹂时,她嘴角的笑会很快收起,然后转头眺望别处。 转角时碰面时她也会低头快速走开。 搞得黄鹂一头雾水。 最后,黄鹂终于受不了了,在她又想低头走过去的时候,黄鹂抓住了她的衣角把她按在墙上。 “你为什么老是躲着我?”她逼问道。 丽儿把头低下去,“没有。” “丽儿,你到底怎么了?” “我说了我没有怎样,你根本就什么都不懂,你也永远都只顾你自己。” 说罢,成丽便把对面的人推开自己跑走了。 房间里,也只能看见她对着蜡烛偷偷抹眼泪。 第二天,成丽的床边变多了好多吃食,全都是她喜欢的,还有一些针线,一些很难买到的布料。 成丽没有理会,把这些全都塞到了柜子里,打算等什么时候还回去。 第三天,床边依旧多了很多东西,这次是一些胭脂簪子之类的。 之后的连续好几天,她床边都一直在多东西,但她只是都把那些放到了柜子里。 直到不知道哪天,她床边多出来的是一条手帕,是她之前亲自给她绣的。 成丽终于坐不住了,抱着所有的东西冲到了成丽边上,把那些都摔到对方床上,怒吼着:“谁要你的东西啊,我想不要,谁让你一直私自给我东西。” 边边上的其他小姑娘面面相觑,默默退出了房间,把空间留给她们两个人。 成丽眼里浸满着泪水,眼圈发红,怒视着黄鹂。 黄鹂很是惊讶,她又又迷惑了。 “你怎么了,你不喜欢这些吗?” “喜欢?我不喜欢我一点都不喜欢,这些吃的用的我都不喜欢,还有这个手帕。” 她把手帕从床上捡起来,“你想要和我划清界线是吗?” 黄鹂愣了愣,随即急忙解释道:“不是不是,我这,这手帕是我最喜欢的东西,我想自己绣的,但我不会,只能把这条给你了。” 这下换成丽发愣了,她也没有想到会使这种解释。 “所以,你是不想和我划清界限对不对。”黄鹂慢慢走到她的身边,看着她的眼睛,“对不对对不对?” 成丽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便闷着声不讲话。 可她突然被面前人抱住,她眼睛微微睁大,怀里的温度是这么清晰。 “丽儿,对不起。”黄鹂把头埋到怀里的颈窝里,“我不知道你为什么生气,也不知道你为什么不理我,但是让你不开心了就是我的不对。我跟你道歉,你理理我好不好。” 好吧,那一瞬间,成丽的确是心软了。 她尝试着脱离黄鹂生活,她以为她依旧可以生活得很好。 可当黄鹂真的要和她撇清关系的时候,她是真的很难过很难过了。 她不得不承认,什么玩意不在意都是装出来的。 既然迟早要分开,还不如好好享受现在,至少自己现在是开心的,是拥有她的。 “好。” 她用手环抱住对面的人,示了弱。 “真的吗?”黄鹂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可还没等她享受这份喜悦,就感受到肩膀处传来的一阵湿润。 “你怎么了,丽儿,你哭了吗,你怎么哭了,我是不是又说错什么了。”她手足无措地安慰着,“你别哭啊,你打我骂我都行,你别哭啊。” 可这一安慰,成丽哭的更大声了。 三 也不知道黄鹂是什么时候把人哄好的,但从那天起,两个人便又成双成对地出没了。 两人便又在这里度过了一阵快乐的日子,这算是她们的人生时光里最开心的时间段之一吧。 不定什么时间,总管就又回来这里把某些小姑娘带走,说是已经教好了。 所以那天总管过来要把丽儿带走时,她十分不好意思的低下脑袋,说道,“我怕是还没有练好,到时候恐怕会让老爷失望。” “没事,老爷可是位大善人,你心里感念着就好了。” 都这样说了,丽儿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得跟着回去。 两个小姑娘依依不舍地告别后,成丽就离开了。 不过自那之后有一段时间,黄鹂没有再见到她。 如果能重头来过的,黄鹂一定会阻止丽儿,但她们都没有未卜先知的能力,现实就是现实。 黄鹂也在某天被带了出去。 总管让黄鹂跟着他去一个地方,但并未过多解释。 但在半路上,不知道哪边出了问题把总管传唤了过去,她被留在了屋里一个人等着。 总管嘱咐她不要乱跑,但她并不是什么守规矩的人。 她偷偷遛了出去,第一件事便是去找侍卫打听丽儿。 但并未得到有效答复。 两个人也来不及温存,她匆忙回到房间里,整个动作一气呵成。 “跟我走吧,到你报答老爷的时候了。”总管尖着嗓子对黄鹂说道。 真像个公鸡,她心里偷偷地想。 随后,她被带到了一间房间门前,她知道,那是老爷的房间。 “跟我进来,里面有人给你分配任务。” 总管催促着她进入,随后便把房门关上。 之后他不知道按了哪个开关,吱嘎声响起,一道暗门打开。 她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劲,但也只当是分配什么秘密任务,也没多想便跟着进了去。 那时候的她并不知道,这将会是她人生中做的最错误的一个决定。 刚进去两步,她便被人打晕了过去。 等再醒来时,她便已经置身地狱了。 在暗门里,她见到了她心心念念的人,一个被折磨的不成人样的人。 虽然她也被折磨的不成人样了,但相较于身体,她的心破碎的更严重。 她眼见着自己最好最好的朋友在自己面前被那肥猪一样的的蠢东西凌辱,比那一摊肥肉接触到自己的时候还要恶心。 她的血流湿了一整个毯子,便会有人给她更换。 但她不知道丽儿已经换过几个毯子了。 她想喊叫,但她的嗓子已经哑掉了,再也发不出声音了。 丽儿也发不出声音了,那已经不知道是多久之前的事了。 她分不清楚白天或是黑夜,她所能看见的便只有墙上那几盏灯的亮起熄灭,她无法用那个计时,因为她有很大一段时间都是晕着的。 她常常发呆,盯着柱子上的蛇,看着蛇冰冷的眼睛,真恶心。 她不知道自己还有多少日子,但她不能死,毕竟丽儿还在这里,至少让丽儿能够获救。 不知道哪天,她身边的女子就再也没有醒来。 有人把她拖了出去,换了新的毯子。 当天,便又来了一个新的女孩。 她知道,这是一次次循环往复的噩梦。 这是她的起点,也决定了她的结局。 不知过了多久多久,久到她都觉得让自己要死掉了。 侍卫终于发现了不对劲。 他等着黄鹂被重新安排了活能继续每天都能见到,但等了好久,自己的心上人都没有出现。 “她应该还在那个院子里,也许是给自己赎身后离开了,侍女那么多,我不可能每个都记住。” 总管是这样对他说的。 他压不下心中的疑惑,偷偷跟上了总管。 于是,这个惊天大秘密就被发现了。 他见到了面目全非的心上人,但并没有能力把人救出来,自己倒是被打了个半死扔了出去。 本来是被安排人偷偷杀掉的,绑到了屋子里点了把火。 但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下了场大雨把他救了。 但他的脸也被烧坏了。 他成功获救,而恰好救他的人就是丽儿的娘。 所以在他不小心脱口而出这个噩耗时,丽儿娘便晕了过去。 等她再醒过来时,两人便开始制定复仇计划了。 他们十分默契地没有报官,哪怕是报官也没有什么用,毕竟林家家大业大,没人能拿他有办法,何况更是会毁了这些少女的清誉。 侍卫假扮工匠进入,丽儿娘则在外面接应。 结局是很美好。所有的女孩子都被救出,请了郎中看,救回来了。 但侍卫却是真的死掉了,他甚至没能亲眼看到他的心上人离开就死掉了。 林老爷成功被杀掉了,那一摊肥肉混合着血融化在地上,十分恶心。 丽儿娘在外头等出来了一个又一个少女,她的心里也越来越着急。 最后她等来了自己奄奄一息的女儿。 她先带着自己的女儿回了家请了人来看,便立即返回救人。 等返回时,人差不多走光了。 东窗事发,总管卷着所有便捷的能带走的钱财跑路了 府里的侍卫婢女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只知道从今往后没有人给他们发工钱了,也差不多离开了。 她忍着恶心进去,看着满地的尸体和鲜血,看到了已经战死的侍卫,看到了没来得及逃出去便已经死掉的黄鹂。 她泄愤似的在地上林老爷的尸体上捅着刀。 那个恶心的畜生怎么敢这样对她的女儿。 可最后也只能无力的瘫软在地上,她什么都改变不了。 她恨自己没能阻止女儿的去留,恨自己的丈夫在这种时候都没能在自己身边,恨这个世道是如此的不公。 可是她什么都改变不了。 她把所有的尸体下了葬,但私心没有管黄鹂的尸体。 她恨黄鹂让自己的女儿要和这种人扯上关系,哪怕黄鹂自己也是受害者。 最终她还是为黄鹂穿上了干净的衣服,能让她走得体面一点。 她收拾干净整个院子,带着所有剩下的财物回到了家中。 家里不够大,他听一个女孩的话搬到了那个院子里。 所有的事情都被安顿的很好,她天生就是干这个的料子。 唯独她自己的女儿没能救回来。 郎中对着她伤痕累累的身体无能为力,摇摇头便走了。 只留丽儿娘无力地感受着一切。 丽儿死之前一直想着黄鹂。 她发不出声音,只能去写。 她不知道黄鹂已经死了,只当黄鹂还在路上。 她嘱咐说要给黄鹂留一间屋子,就安在自己房间旁边。 但刚刚嘱咐完便咽了气。 丽儿娘十分悲痛,交代完所有事以后便要自杀了,就在他们之前住的屋子里。 但成翁在这时赶了回来,及时阻止。 “你知道该怎么救女儿,对不对?” 她抓着成翁的领子逼问道。 成翁不愿意,毕竟这是上古秘法,从没有人成功,反而参与者会受到极大的反噬。 “你可真是个好爹,女儿都这样了,你为什么一直在外面,女儿已经这样了,你心里不愧疚吗?” 成翁当然愧疚,他愧疚的都想死了,但他不能死。 他愧对这一家,愧对自己的女儿和丽儿娘,但他无法答应这个要求。 他已经失去女儿了,他不能再失去丽儿娘了。 但他没想到她复活女儿的意愿是如此坚决,当即便在他面前划了自己一刀。 他惊慌失措,总算是在自己奄奄一息的时候救了她。 一夜白头,身形也变得极为衰老。 之后,他们便谈判,他可以帮忙复活女儿,但倘若没有成功,就不再执念于这件事,过好接下来的日子。 丽儿娘答应了。 他说,要先把女儿的尸体封到冰棺里,需要找到一个日子生辰相貌都符合的自愿闯进的男子进行婚配,大婚当日施展秘法才可能成功。 但他们宅子偏远,常人不易闯进来。 哪怕偶然进来一个少年郎,也会因为各种原因不合适,在见到自己的结婚对象之后都会疯掉。 这件事便一拖再拖。 她不知道自己还能等多久,但只要她还活着,她就会一直等下去。 终于某天,这间宅子闯进来一个少年郎,张嘴便喊林老爷。 很好,那就用你的命来换丽儿的命吧。 丽儿,为娘终于能再见到你了。 第三十五章 小孩 四人在路上旅馆歇息了一晚,第二天便继续出发了。 启程的还算早,毕竟小少爷有点过于磨人。 “不是,这天还没亮,少爷,别折磨我了好不?” 刘娥把头蒙在被子里,痛苦地哭喊道。 只怪她手贱,在小少爷不知为何敲门的时候她把人放了进来。 她还以为有什么事,谁知道这小祖宗一进来就拉着她胳膊不撒手,想要收拾东西继续出发。 有时候刘娥真的觉得这个世界蛮荒谬的。 “刘厄,能跟本少爷同行是你莫大的荣幸,你居然还不知足。”谢梓言完全没有求人的态度。 “就是就是。”立尚在身后附和道。 忘了,立尚这个跟屁虫绝对会跟着他的少爷。 “我可真是太荣幸了,但咱们必须走这么早吗?”刘娥欲哭无泪。 她知道,这人就是喝昨天那个茶太上头了,喝了好多,然后就睡不着了。 “啊!你们主仆真么一个比一个磨人。这样吧,只要你们能把张喻喊起来,他起来咱们就出发。” “一言为定!” 在刘娥刚刚想继续睡的时候,她最不想听到的声音传来。 “我已经收拾好了,出发吧。” 啊,天杀的张喻! 最后的最后,刘娥被三人拖着上了马,面如死灰地出发了。 天确实还是没有亮,整个世界格外的安静,有不知名的鸟儿在树端叫着,偶尔打破着这份安静。 “哇,少爷,你有没有觉得这样好有氛围啊。”立尚星星眼看着他的少爷。 “还行吧,本少爷从未这么晚出行过,确实别有一番感觉。” 不是,有什么氛围啊,有什么感觉啊。 那怪鸟叫着你们不觉得毛骨悚然吗? 还有,你们倒是来驾马啊! 然而在分配位置时。 “我不会,我这么娇贵的身子,从来不会带人的。” 少爷面不改色的解释道。 刘娥把目光转向立尚。 “别看我······”立尚目光躲闪着。 “不行,立尚不行。”小少爷又发话了,“立尚曾经带着我摔下来过,还好本少爷英明神武才没出事。” 最后只好是张喻刘娥驾车,毕竟这些东西都还是从少爷那里顺过来的。 张喻是极其好说话的,跟个木头似的,刘娥心里默默吐槽着坐到了张喻身边。 但刘娥已经在心里默默地决定以后要好好整整两人了。 小少爷惬意地哼着歌,偶尔和刘娥拌几句嘴,几人就这样前行着。 “哗啦。” 奇怪的声响传来。 “安静一下!”小少爷的歌声被迫被打断。 “哗啦。” 声响又传来。 就是没有听错,刘娥屏息观察着声音的来源。 张喻侧过来把身子转到刘娥身前,立尚也慢慢缩到少爷的胳膊里。 突然一个人影窜出,在马前站住,不知道留下了什么东西便又快速离开。 “站住!” 张喻急忙追上去。 不一会便返回了,摆了摆手,表示没有追上。 他护着刘娥小心翼翼地上前,查看那人留下的东西。 车上的两人则缩成了一个球。 在即将接近那不明物体时,一声声响划破了宁静。 “哇!”是小孩的哭声。 刘娥后退,张喻急忙拉住他。 “啊!”与此同时,车上也发出喊叫,俩人缩的更紧了。 于是,场景就变成了四人对着一个襁褓里的孩子面面相觑。 “不是,这谁家孩子。” “你不都看到了吗,那神秘人的啊。” “那为什么给我们?” 刘娥扶着脑袋,看向张喻,“你追他的时候有什么发现吗?” 张喻摇摇头,“天太黑了,什么都看不清。” “得了,本来养两个还不够,这下又要养一个。” 刘娥拉着小婴儿的手,小孩儿什么都不知道,更不知道自己刚刚被抛弃了,傻呵呵地看着面前的人们,笑着。 “看着像是从前面那边来的,咱们继续往前走走看看吧。” 众人同意,马车又继续启程。 “你说,这会不会是外室生下来的私生子,大夫人偷偷命人杀掉,然后那杀的人不忍心,就把她扔给了我们,让她自生自灭啊?” 谢梓言合理分析道。 “少爷好聪明!”立尚极尽捧场。 “那是,本少爷就是这么聪明。” “或许是养不活了呢?”张喻又插了一嘴,“这时候养不活孩子的很多,要不就送人要不就卖掉。” “小孩子有什么养不活的,小孩吃的又不多。” “少爷,咱们不识人间疾苦就不要发表意见了,不是所有人都这么有钱的。” 少爷被呛到,撇撇嘴,不再说话。 “说真的,养不起为什么还要生啊,就该不生的,那样对孩子对自己都好。” 刘娥叹着气,她真的不能理解,如果遇到的不是他们而是坏人呢,那让小孩子怎么办? “他们也是真的放心,不怕所托非人。” “哪里有那么多选择,在这个乱世。” 天渐渐亮了起来,一些流亡的人也开始他们的行程。 路过刘娥他们的马车时,还狐疑的向里看去。 似乎是在想什么人这么蠢,往边境的方向出发。 他们衣服还算整齐,有些补丁,但已经风尘仆仆。 有些人带着孩子,小孩子的脸上也是脏兮兮的。 啃着生硬的饼,傻傻的对爹娘笑着。 路上还有些乞丐,衣衫褴褛的,脸上不知道是晒的还是脏,让人看不出容貌。 他们就没有那么敬业了,逃亡的人早就出发了,他们还在呼呼大睡。 许是觉得从那些流亡的人身上讨不到什么好处吧。 他们本应该找个热闹的镇子,那样或许还能碰到达官显贵出行时施舍他们一点,但他们实在是走不动了,就原地停下,生死有命了。 谢梓言在马车里,看着外面的场景,沉默着,一句话也不讲。 突然,他喊道,“停一下。” 张喻奇怪地停下马车,狐疑地看着他。 小少爷跳下了车,怀里带着几张饼和一些碎银,他走到一个小姑娘身边,想把东西分给他们一点。 “等等。”刘娥急忙叫住他。 但已经晚了,他已经开始行动了。 怀里的东西一露出来,还没等他放到小姑娘手里,一堆脏兮兮的人便纷纷向前洗劫一空。 小少爷在中间无措的站着。 他死死地握住腰间的玉佩,才算没被人抢走。 人群散掉,不知道那个家伙,或许是没抢到手中东西,又或者是仇富,还朝小少爷吐了口水。 等他回来的时候,衣服头发都变得脏兮兮乱糟糟的了。 第三十六章 女侠 “少爷,你没事吧?”立尚慌慌张张地上前,快速检查着自家小少爷。 他帮谢梓言拍着身上的灰尘,嘴上抱怨着,“真是不识好人心,少爷这么好的人,又如何要受这般委屈,怪不得他们会流浪。” 少爷呆愣着,他似是第一次被这样对待,相较于愤怒,他更多的是不解。 “看,不让你过去吧,吃瘪了吧。”刘娥坐在马车上,嗑着瓜子。 “刘公子,你看这些流民,你该早点说的。”立尚撇着嘴,拉着少爷回来。 “你们是真一点常识都没有啊,你说说,都已经饿成这种样子了,突然来了一个有钱人,你说他们疯不疯。” “那也不能直接抢啊,太流氓了。” “他们才不管这么多,也怪不得他们。谁也不敢说自己吃的粮有没有他们的功劳,尤其是你们这种有钱人。” “我家老爷是好人,他乐……” “我知道。”立尚未说完就被打断,“这个时代,谁也不敢说自己是好人。” “他们可不能妄议君主,不能妄议朝官,他们只能抱怨上天不公。” “但到底是天灾或是人祸没有人知道。” “所以啊,”刘娥拍了拍他的肩膀,“以后碰见这种人离远点就行了,没必要靠近。我们能做的,就是做好自己的事,管不了那么多。” 立尚闭了嘴,他也不知道该讲些什么。 他想起来在他小时候,那些人似乎也是这样。 他们没有那么好的运气能跟着少爷,只是他运气比较好,从此吃喝不愁,他确实没资格讲这些话。 “算了算了,不懂本少爷是他们没眼光。”少爷拜拜手,似乎不把这当回事。 说罢,他便继续望着外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我们继续走吧,望着前面似乎没什么镇子,今晚怕是找不到孩子的人家,希望能找到旅社。” 随着他们向东出发,路上的流民越来越多。 谢梓言一路上没有开口讲话,哪怕是立尚不停的在他耳边絮叨。 孩子在一路上不停哭闹,这四个人没有一个有育儿经验,哪怕是唯一嫁人的刘娥也对这个孩子束手无策。 “乖乖,你别哭啊,乖乖。” 刘娥把孩子塞到张喻怀里,捂着耳朵去找吃的。 只可惜他们都是些大糙人,根本就没有小孩儿能食用的东西。 “算了算了,先找家店吧,问问周围邻家有没有人有经验的。” 四人行至一家旅舍,把马栓好就急忙进去。 旅社内,多是携家带口的流亡者,很容易能找到一个母亲。 虽然最初是不愿意的,但耐不住小少爷有钱。 在这个时代,钱就是最好的通行证。 “你们也太差劲了,这样包着孩子她不哭才怪。”妇人尽责地责怪着他们。 “还是个女娃娃。” 也是这时,妇人才觉得出不对劲。 “孩子娘呢,怎么你们四个大男人抱着孩子,还什么都不会?”她狐疑地开口道。 “孩子该不会是你们偷的吧。” “不不不,不是不是不是,是一个人给的,哎呀,就是,一个朋友朋友,养不了了,就给我们了。” “也是哦,这样的父母也不多了,多是把孩子卖掉的。”妇人将信将疑,又继续喂奶了。 众人这才松了口气,都帮别人养孩子了还被误会,那可就太委屈了。 在这边喂奶的时候,邻座的一位女子正在静静的喝着。 “太感谢你了大婶!” 刘娥把孩子抱过来,已经不再哭了,甚至打起了哈欠。 “果然这种事还得交给专业的人来做。” “没事,你们下次有需要还找我啊。”大婶看着十分热情。 四人心满意足地回了房间,轮流守着小孩子,其他人去吃饭。 “店家,再往东走是什么镇子啊?” “再往东,嘶,好像没有镇子了啊。”店家挠挠脑袋,“往东就是山了,但山不高,里面可能有镇子,不过很少见他们和底下有来往的。” “多谢了店家。” 刘娥转过身来,表情凝重。 “我们难不成还得上山?”立尚颓废的趴在桌子上。 “本少爷确实英明神武,但你们这些人拖后腿,我可不能保证不会发生什么事了。” “确实有些危险,还是慎重,如果再碰到像之前那样的土匪可就不好了。” 听到熟悉的人,刘娥打了个寒碜。 嗯,应该是要慎重些的。 “嗯嗯嗯,还是先打听打听吧。” 然而小少爷和立尚并不知道土匪的事。 谢梓言一拍桌子,“有什么好怕的,你们就是胆子太小了,做事才会犹豫不决的。” “别说大话,到时候有你哭的。” 谢梓言被呛,撇了撇嘴。 “算了算了,先过了今晚再说吧。还有个孩子呢,总不能再半夜出发了。” 众人吃饱喝足,就回了房间。 为了好好照顾孩子,最终决定的是两个人一个房间。 虽说说服小少爷的过程有些艰辛,但最终还是经不住刘娥的软磨硬泡答应了。 前半夜孩子孩子是在少爷那里,毕竟他对这个小玩意不哭的时候还是爱不释手的。 但后半夜的时候大概就会饿了,他可受不了那魔音震耳。 但谁也没想到会来一个不速之客。 旅舍的人几乎都睡了,有些人为了省钱便没有开房间,直接在桌上睡。 老板也懂这些人的难处,便没有驱赶。 一抹黑影出现在了小少爷门口。 “砰砰砰。” 敲门声响起。 “谁啊,张喻吗?”立尚眯着眼睛去开门,“这么晚了,你来换班吗?” 门刚刚打开,一把刀就立在了他脖子前。 刀剑的寒冷瞬间惊醒了尚未清醒的立尚。 “别动,冰冷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少爷,快走!” “你咋了立尚?”谢梓言瞬间清醒,急忙把孩子裹在怀里。 小孩儿也受到了惊吓,开始嗷嗷哭个不停。 “里面那个,把孩子给我。” “不可能!你是谁,为什么要要这个孩子?” “不给我也行,到时候从你们的尸体上把孩子接过来也不是不可以。” “好,你别冲动,我给你,我给你。”小少爷抱着孩子慢慢靠近。 刀依旧架在立尚脖子上。 突然,一记掌辟过来。 神秘人吃痛,刀被松开。 立尚急忙逃开,护着少爷和孩子往外逃窜,躲在张喻身后。 “真不是男人,还搞偷袭这一套。” “过奖。”张喻微笑示意。 “呸,人面兽心的东西,偷别人的孩子还挺好意思。”神秘人咒骂着。 但门外听的三人却愣住了。 什么?偷?白天不都解释过了嘛,怎么又来一遍? “等下,这不会是你的孩子吧,那你早说嘛,给你就是了。” 第三十七章 镇子 “不不不,不是我的,但是你要给我。”神秘人有点呆滞,怎么故事发展的和她想象的不太一样? “不是,不是你的那你抢什么?” “我,不是,可是孩子也不是你的。” “孩子现在在我手里,你没办法。”谢梓言朝她挑衅道。 “哦,我明白了。”神秘人若有所思。 忽然,谢梓言感受到面前一阵风吹过,再回过神来时,怀里的孩子已经不见了。 “在我手里了,现在是我的了。” “你真是啊,啊,你干嘛啊抢别人家孩子,是你的吗你就抢,把孩子还过来!” 说着他便想上前把孩子抱回来。 随着“啊”的一声,他被一只手钳制着四仰八叉地摔到了地上。 “立尚,立尚,快救我啊,好疼。” “少爷,放开我的少爷!” 场面一片混乱。 摔椅子的声音传来,“大半夜的还让不让人睡觉,打架滚出去打!” 场面瞬间安静下来。 张喻试探着开口,“我看公子也不是不讲理的人,不如我们进去聊聊,或许有什么误会。” “不。”神秘人开口。 气氛瞬间又紧张了起来。 “不是公子,是姑娘。” “不是,哪个姑娘有你手劲那么大,放开啦。” “哦哦。”小姑娘把手下的人放开,转身进入房间。 刘娥也出现在了现场。 五个人面对面坐着,颇有剑拔弩张的气势。 “一人一个问题。”张喻谈判着。 “好。” “我先来,你是谁?”立尚急忙发言。 “我叫胡瑾,我应该是侠客吧,他们都是这样说的。” “谁问你这个了,我是说你的身份。” “我就是胡瑾啊,该我了,该我问了。” “等下,咱们把面罩摘了再说话吧,我们彼此都坦诚一点。” “哦。”徐瑾很好说话,立刻就把面具摘了。 少女皮肤白嫩,虽说有些以往练武的留下的痕迹,但并不掩盖那张俊秀的脸蛋。 脸上棱角分明,颇有男子的英气,但这么英气的一张脸上却有着一双又大又圆的杏眼,显得有点可爱的呆滞。 “孩子是哪里来的?” “路上捡的,有个人突然窜出来把孩子放下就走了,根本不知道是谁。” “哦。” “该我了该我了。”小少爷清清嗓子,“姑娘是哪里人啊,年方几何啊,可有婚配啊?” “一个问题,我回答哪个啊?” “嗷。”少爷头上挨了一下子。 “不用管他。”刘娥无奈地翻了个白眼,“你为什么要要这个孩子?” “我在找偷孩子的凶手。” “偷孩子?”她把眉皱了起来。 “这是下一个问题。” “都说了,一人一个嘛,那我来问,什么偷孩子?”立尚把话接过来。 “哦,”胡瑾挠挠脑袋,“这不公平。” “我们都说好了,你不能反悔。” “好吧,我在山上住着,该向山神献女童了,但今年的女童却被人偷走了,族长命我下山去查。” “什么东西啊,什么山神什么女童的。”立尚迷惑道,“但你不是侠客吗,不应该走南闯北的吗,怎么会在一个地方定居啊?” “先回答了我的问题,嗯,嗯······”小姑娘开始绞尽脑汁地想,“不知道要问什么。” “我才在那里住了一小段时间,那里的娘娘都对我很好,我就打算多住点时间。她们的村子受山神保护,但每年都要献祭一个女童,必须是五岁以下的。” “但今年的不知道为何被偷了,如果找不到,山神就会发怒了,会降下惩罚的。” 说罢,她睁着大大的眼睛环顾着,但没有一个人说话。 “不是,什么东西啊。”小少爷拍案而起,“哪家的山神要收人命啊!” “不是不是。”胡瑾摆着手,“孩子献给山神可是天大的好事,会受恩泽守护的。” “唉,原来以为你只是看着呆,没想到你是真呆啊。”小少爷摇摇头,“你见过那神吗?” “没有。” “那孩子受惠以后去了哪里?” “不知道。” “这不就行了,我爹跟我讲,所有打着神的名义收人姓名的都是骗人的,你真的好傻啊,比立尚还傻。” 立尚撇着嘴。 “不,但是山神确实降惩罚了。”胡瑾辩解道,“今天有好些人上山的时候死掉了,死法稀奇古怪的。” “哎呀,你是真的傻。”小少爷叹了口气,他转头看向立尚,“立尚,告诉她,这是为什么?” 立尚抬头,趾高气昂,“当然是因为,是因为······” 他的声音逐渐减小,心虚地抬了抬头,“少爷,我也不知道。” “唉,你俩真是。因为要扞卫山神的权威啊。”他恨铁不成钢,“什么惩罚啊估计都是有人刻意为之的,就是为了证明这个什么山神的存在。” “我好歹也是跟着我爹走南闯北过,这种假借神名义的事情见多了。” 胡瑾不说话了,她把眉头皱到一起,她确实不太能理解这个事情。 “真的吗?”她抬头问道。 “嗯,应该大差不差了。”刘娥给出肯定回答。 她又把头转向张喻,只见对方也是点了点头。 “那我不该来找小孩的。” “对啊,估计啊,那家人是怕自家小孩遇害才给送回去的。人家好不容易送出来你再给人送回去,这不是把小孩害了吗?” “哦”她点了点头,看样子已经是被说服了。 “好吧,那我就不找了。”她开口道,可又瞬间低头懊恼,“那我就不能回去了,又得找新的住处了。” “你怎么不回家,为什么要当侠客啊?” “我不知道我家在哪里,我娘在我小的时候把我带到了很远的地方,然后我就和她走散了,我脑子笨,记不住家的方向,我就没有地方去了。” “所以你一直在找你的家人吗?” “对,我已经找了很久很久,但那时候好小我都不记得了。” “你娘为什么要带你去那么远的地方啊?” “她叫我搬石头。我从小力气就特别特别大,她就叫我把一个很大的石头搬了好远好远,然后我就找不到路了。” 众人又沉默了。 他们能大概猜到是个什么样的情况,只是这小姑娘还傻傻的不知道。 从小力气就很大,脑子还不太好使,怕是被当成怪物丢掉了。 “那你就和我们一起吧,正好我们需要一个武功高强的伙伴来保护我们,你也能有个伴。”少爷拍拍胸脯,“放心,我们都很好的。” “那你们能帮我找我的嫁人吗?”她眨着眼睛,看得谢梓言有些不自在。 “当然,我们不仅帮你找,我们也能当你的家人。”他躲避着对方的星星眼,承诺着。 “喂喂喂,我们还没同意啊,你小子是真色迷心窍啊。”刘娥都懵了,莫名其妙她们一伙又多一个新成员。 “她武力这么高,是多好的成员啊。”小少爷义正言辞,随后又偷偷在刘娥耳边说道,“她都这么可怜了,就当是心疼心疼她吧,给我个面子嘛。” 好吧,没人能和出钱的人过不去。 “行吧,那我们就一起吧。” 刘娥终于松口,张喻也默默点头。 “但问题来了,这个孩子怎么处理?” 第三十八章 送走孩子 “养着吧。”立尚举手发言。 “养呗,我作为谢家少爷还不至于一个小孩儿都养不起。” “你们养吗,你看看我们这些人谁是养孩子的料子?”刘娥无语。 张喻客观评价,“不合适,我们一路上会经历各种乱七八糟的事,带着孩子不方便,对孩子也不好。” “嗯!”胡瑾认真点了点头。 “送人吧。” “行。”五个人同时持同意票。 “你想办法吧,大半夜的,我还要睡觉,困死我了。”刘娥打着哈欠准备回去。 突然她又转过来,“你和我睡吧,你的房间给少爷算了。”她说罢便拽着徐瑾往外走。 “等等等等,为什么,男女授受不亲啊。” 小少爷赶紧拦住。 “我是五个人里面唯一不会武功的,不该配个武功最好的保护我吗?” “那也不行,她是女的。要睡,也是我和她一起。” 刘娥把头探过去,“怎么,少爷不想自己一个房间了?” “我就是看不惯你趁机占人便宜的样子,刘娥啊刘娥,我真没想到你是这种人。” “你好意思说我?” 两个人剑拔弩张,边上人都闭着嘴不说话。 看热闹。 “等下等下,我没有房间啊?” 小姑娘弱弱地开口。 “啊?” “我没有钱,刚才在桌上趴着睡的。” 最终,小少爷和刘娥一人占着床的一边,互相别着头不看对方。 “睡啦。”胡瑾躺在两人中间,乖巧地闭上了眼睛。 “哼。”两个人不约而同地哼了一声,躺下睡觉。 第二天,送孩子大作战以失败告终。 刘娥丧气的低着头,“谁会想要孩子啊,大家巴不得少一个累赘呢。” “也是,但我们不能把孩子带走啊。” “要不去下一个镇子看一下吧,找家富裕人家把孩子送走。” “也行,那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再歇息一下吧,累死了,我们又不赶什么。” “好。” 大家达成了一致意见,决定再歇息一天就出发。 “哦,对了,我们还多了一个人。胡瑾,你有没有什么意见啊?” “没有。”胡瑾摇摇头,“那我们下一站是不是山里的镇子啊?” “为什么,明知山有虎偏往虎山行,你的脑袋好不灵光。”小少爷敲了敲她的脑袋。 胡瑾揉了揉敲到的地方,其实一点都不疼,“不是啦,因为这个小孩丢了,我又没能找回来,但今年还是需要给山神祭祀的,所以只好延续到下一家了。” “你是说,马上就会有另一个小姑娘遇害?” “对,我们要去救她。” “哈哈,这,恐怕不是我们能力范围之内的吧。”刘娥说着往后退,试图逃避这个事情。 胡瑾垂下头,叹了口气,又扬起脑袋,认真地看着其余人,“没事啦,我自己去,你们在这里等着我就好,一定要等着我哦,记得。” 她说罢就准备出发,却被谢梓言一把拉住。 “等等等等,你可真能逞能,我们,先商量一下吧。” 张喻开口道:“胡姑娘,你要怎么救这个孩子?” “把她偷过来。” “这只是权宜之计,并不能长久。这个孩子不是已经被偷过来了吗,可还是会有下一个遇害。”他指着怀里的小娃娃,小孩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还把手举起来试图拽张喻的手指。 “就算今年成功阻止了,那明年呢,难不成要每年都去偷一吗?” 胡瑾不说话了,她呆滞着,或许她的脑子还不足以思考这么复杂的问题。 “胡姑娘,我们还是先坐下来好好商量一下吧,大不了,我们陪你去,总好过你一个人跑去送死啊。” 小少爷赶紧劝说。 “别带上我哦可。”刘娥急忙摆脱关系,但被张喻拽了回来。 “刘公子,我们可是一个团队。”他强调道,“而且,我已经没有银子了。” 刘娥皱着整张脸,怎么这种乱七八糟的事都被他们摊上了,到底谁是那个灾星?! 五人又开始了桌边座谈。 “胡姑娘,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们吧。” 该说还是张喻是他们团队的主心骨啊,刘娥心里默默点赞。 “其实我也不是知道很多,我大概是一个月前来到这个村子的,我追着一只野猪上了山,那头业主可凶了,还伤了人,我把它制服了,嘿嘿。”她挠挠脸,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然后她们为了感谢我,就把我留下了,还给我办了宴席,玩的可开心了。” “胡姑娘,祭祀,说有关祭祀的。” “哦哦哦。他们告诉我,祭祀是一直以来的传统,有好些年了。每年的这个时候,各个有女童的人家就通过山神授意来选取谁该被献祭。” “山神授意?” “对,他们就站在许多扇门前,选到谁了谁面前的门就会打开,之后他便进去领取神的牌令,等到祭祀的那天,把牌令放到小孩胸口一同送过去。” “送给谁?” “族长,她负责主持祭祀。她抱着孩子从之前打开的那扇门进去,等出来的时候孩子就没有了,然后大家就开始一同祷告,祈祷山神保佑。” “但被选中的人家接下来的一年确实都会顺风顺水,大家都说那是神的恩泽。” “狗屁的恩泽,怕是有人在装神弄鬼从中作梗。”小少爷唾骂道。 “但你真的很墙头草,我们才没说两句,你怎么就这么信任我们?”刘娥狐疑的问道,“你不会想把我们骗到那里偷偷处理掉吧?” “不不不。”胡瑾拼命地摇着头,“我总共呆在那里一个月,况且你们说的很有道理。” 她眨着大眼睛,让人很难怀疑她。 “最好是。” “这有什么可怀疑的,她都傻成这个样子了,哪有那个脑子来骗我们啊?”小少爷对刘娥的说法嗤之以鼻。 刘娥叹了口气,她就该知道,这小少爷面对美色是毫无招架之力的。 “行吧,那就暂且相信你。” “那我们商量下进山策略吧。” “但在此之前我们是不是要先把她处理了?” 小娃娃已经快要眯着了,看到张喻在看她,还是努力地扯起一抹笑。 “真可爱,真好玩,怎么舍得的?”刘娥惋惜地拉住她的小手。 “有些家伙是真不是人!” “哎呀,该怎么处理你好呢,嗯?还在傻笑,都没人要你了。” 此时,大家都没有注意到,立尚悄悄退了出去。 一只肥嘟嘟的白鸽从天上飞过,快到没有人察觉。 第三十九章 步入镇子 这天下午,大家酒足饭饱又在逗小孩时,昨天喂过奶的妇人出现在了他们边上。 “这小孩长得真好。”她拉着小孩肉嘟嘟的小手,逗弄着。 “是啊,我还没养过孩子,突然养一个还蛮好玩的。” “你们要带着孩子投奔亲戚吗,那咱可以一块走啊,我们也要往西走,路上我还能帮着照看一下她。” “不不不大娘,我们往东走。”刘娥摆手道。 “你们疯了吧,带着孩子往边境方向走什么?”大娘略感吃惊,这时候她还没见过有人主动往东走的。 “所以我们不打算带着孩子的,但也不知道给谁。” “唉,这小孩真可怜,又要被人甩手了。” “大娘,你家缺不缺小姑娘啊?” 刘娥看见了她心疼的样子,抓紧时机便问道。 “我家只有一个小子,但你开玩笑了,这个世道谁还主动往家带孩子啊?” 大娘摆摆手,只当她在开玩笑。 “不要孩子主要是养不起嘛,我们给钱的。”刘娥赶紧拉住大娘的胳膊,“我们把这些年的生活费都给了,而且等我们回来就把孩子领走了,多的就当犒劳大娘你了。” “养孩子很费钱的,你们还小,不太知道。”“您不用担心钱的问题,钱肯定够,都够小姑娘锦衣玉食两年了。” “你们能掏得起那么多钱吗?”大娘狐疑地看着她。 “我掏不起,但我们有人掏得起呀。大娘,你先等等我,我去问问。” 她转头就朝小少爷走去,“到你做出伟大贡献的时候了。” 她拍了怕小少爷的肩膀,“孩子能给出去,不过要你大出血一次了。” “切,区区一个小孩。”他一挥手,“给了!” “少爷你可真是英明神武啊!” 立尚在边上默默无语,也不知道她和谁学的这谄媚劲,少爷怎么会吃这套? 妇人看着面前的银票喜笑颜开。 “这真是不好意思啊,这么多呢。”她急忙把那些都塞进兜里,“我临城去找我哥,就在莲花街卖炊饼的那个巷子里,等你忙完事了来领孩子的时候,到里面你就问有没有姓付的人家,我就出来了。” “多谢大娘了,您放心,不会太久的。” “对了,孩子有名字吗?给孩子起个名字吧。” “少爷,你过来,给她起个名字吧。” “我啊,为什么是我啊?” 少爷也不耽误,急忙过来。 “就随我的姓吧,让你也沾点我家的福,嗯,就叫谢隅吧,跟个小太阳一样,真可爱。” “还蛮有文化的你哦。”刘娥调侃着。 “那可是,本少爷我学富五车。” 呸,真谄媚,少爷怎么会吃这套?立尚心里吐槽。 “大娘,照顾好她啊,再见了。” “那肯定,那我们就走了,再看一眼,让她记住你。” “乖乖,等我们哦。”最后跟小孩告了个别,大娘就上了路。 “还蛮舍不得的,那小孩还挺好玩的。” “还会再见的,别这么伤感了,少爷这么坚强。” “那可是,我是刀枪不入。 “行了行了,最后一件事也是解决了,我们该准备上山了。” 刘娥搂了搂他的肩膀,进了房间。 可恶,她太谄媚了,真讨厌,我的少爷!立尚无能为力地跺着脚。 而另一边,大娘并没有急着奔波赶路,而是见了一个蒙面人。 “给你,孩子。”她把孩子递给那人,“孩子名叫谢隅,那个穿的最好的男子给起的。” 蒙面男小心翼翼地把孩子接过来,“多谢。” “对了,那男子还给了我银票,他和你是一家吧,你们家的人出手都蛮大方的噢。”她把银票塞到蒙面人手里,“这我就不收了,你已经给过我了。” “这是我家少爷给的,你收着吧。” 说罢,蒙面男便瞬间消失。 “给钱都不要,真有钱啊,怪不得这么大方。” 妇人嘟囔着把钱放回去,转身离开。 “我们上山之后怎么办啊,总不能真的走一步看一步吧?”小少爷把手支在桌子上。 “这不有胡瑾嘛,就让她说,我们是她的亲戚,下山的时候刚好碰见,就带上了了。” “也可以哦,那我们要先找到丢孩子的那家。” “对的,然后探查清楚后找机会拆穿他们的阴谋。” 刘娥和张喻你一言我一语,就把计划订好了。 “太完美了,走,收拾东西吧。” 立尚在后面呆楞着,“不是,就没有更详细的计划了吗,这算什么计划啊?” “哎呀,突发情况很多的,我们肯定考虑不全,还不如随机应变呢。” “等等我啊,少爷,你等等我。” 五人组成小队,向山上出发。 没多久,众人面前便出现了一棵大树,上边挂着许多红色条幅,随风飘舞着。 “这是迎客树,树上挂着的条幅是代表着被献祭的孩子。” “这么多条人命!”众人瞠目结舌,“这个传统真是有些年了啊。” 在看到这棵树之前,路上熙熙碎碎的有些人家,但都不密集。 但这棵树之后,确实密密麻麻的许多房屋,排列整齐,像是统一修缮的一样。 “怎么这么整齐?” “族长带领人修的,这里的匠人很少,没有人会专门修屋子的。主要靠族长发动邻家和他自己的人一块帮忙修缮。” “真奇怪,邻里间互相帮忙不是应该的吗,这次我帮你修了,下次你就帮我嘛。” “不清楚。”胡瑾摇摇头,“总之这里的事大多是组长组织的。” “唉,你是怎么在这里呆一个月的,这里处处都透露着诡异奇怪,你可真是迟钝。”小少爷摇摇头,拍了怕她的脑袋。 “可这里的娘娘对我真是挺好的,我先带你们去那个丢孩子的人家家里吧。” 说着,她便往前走。 不一会,他们停到了一家小院前。 “柳姐,你在吗?” 她把栅栏推开往里走去,刘娥他们紧随其后。 他们细细观察着院里的环境。 柳姐家的院子并不和那些统一的一样,一眼望过去显得格外可怜。 虽说破旧,可也还算整齐,能看得出是个会过日子的人。 可等了好久,屋里都没有人回应。 第四十章 长老 “估计出事了。” 众人急忙破开门,却见屋里一个人都没有。 屋内东西摆放整齐,极具生活气息,丝毫没有乱,不像是在家里遇害。 “也可能是出门还没有回来呢?” “不太像。”胡瑾摇摇头,“柳姐丈夫去山上砍树采药来换钱,平常柳姐就在家里自己照顾孩子料理家务,一般不太出门。” “他家有几个孩子?” “算上那个小娃娃,有两个的,还有一个小男孩,已经有六七岁了,不过他们也是可怜人,那个小男孩不会讲话。” “啊,是天生的吗?” “不知道,但柳姐她们两个会讲话。” “对哦,那个小娃娃哭声可震耳朵了,也不是聋子。” “可能有什么重大变故吧。” “那我们得快点找到她们,我怕是出了什么意外。” “那肯定是,不过我们是不是应该找住的地方了。”谢梓言默默提出一个重要的问题,“他这里没有旅舍啥的了吧?” “没有,这里的外来人很少,我之前继是住在一个娘娘家的,但肯定不够这么多人。” “唉,在这种小镇子我们就住不到一起了,看来得分开住了。” “哦对,我们是不是需要找一下那个族长呀?” “其实不用我们找,马上就会有人来找我们了。” “谁啊?”立尚疑惑道。 “这个镇子里的一切事项都逃不过族长的眼睛,我们五个人, 只要村口有人看见我们了,就一定会禀告给族长的。” “……所以,我们的行踪时刻都被观察着吗?” “算是吧。”胡瑾挠挠头。 “我真的佩服你呀,你是怎么呆下去的呀?都这么不对劲儿了。”小少爷为她深深竖起大拇指。 “还好吧,也没有很不对劲儿吧。”胡瑾紧凑着眉头,有些尴尬的笑着。 众人心里莫名有些落寞,他们心疼胡瑾的遭遇。 她从小没有在群体里生活着,不知道正常的邻里朋友的相处。 他们现在都怀疑那些娘娘是不是真的对她好了,对于她来说,或许不打他就是对她好了。 不出意料,一个身着华服的男子朝他们走来,身后还带着几个人。 走到他们面前先行了个礼,便自我介绍道:“欢迎,我是族里的大长老,欢迎各位来咱们镇子了。” 他看起来已经是七老八十,留着长长的白胡须,但却是神采奕奕,精气神十足。 “各位还没有住的地方吧,我带各位去找地方住吧。” “有点不太对劲。”刘娥悄悄对张喻说道,“我记得咱们镇子是完全杜绝外来人员进入的,虽然不知道你是怎么进来的。” 张喻点点头,“早就不对劲了,整个村子就像以族长为权力中心控制的一张网,我们要跟过去吗?” “跟过去吧,我们总得以身试险吧。” “那便多谢了。”他们朝着长老行了个礼,便跟了过去。 一路上,他们见到劳作的村民们,一切都那么如常,但搭配着整齐的房屋总有种怪异感,说不出的诡异。 “她们有的在盯着我们。” 那些村民在他们路过时,目光紧紧追随着,但脸上并没有任何表情,像野兽一样。 “怪死了怪死了,我有点后悔来这里了,我们就不该卷入这么多事的。” 立尚往后缩着,打了几个寒颤。 “立尚,大男子汉的,不要这样,要像我一样英雄一点。” “少爷……” 他们一路上喋喋不休,但长老和身边的随从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只是平静的带着路。 不一会,他们被带到了一间屋子前。 “咱们这是小村子,条件有限,所以只好委屈各位挤一挤了。” 他微微一笑,随后有对胡瑾说道,“你没能把孩子带回来,族长有些生气,你去看看吧。” “哦好。”她转头看向刘娥,“那我就过去了,我还在那个娘娘家住着,就是我路上指的那家。” “一定注意安全,不行就跑啊。” “我们这边很安全的。”长老皮笑肉不笑。 “抱歉,没有说这里不安全的意思。”刘娥急忙道歉。 忘了他还在这里了,烦人。 “各位好好休息,我在旁边这里住着,有事情可以来找我。” “多谢。” 四人进了小院,里面有一个娘娘正在烧饭。 看见他们,瞬间喜笑颜开,“长老带来的客人吗,你们先歇息下,饭马上就好。” “好,谢谢娘娘。” “没事,这两间就是你们的房间,咱家有点小哦,莫要嫌弃。” “没事没事,还得多谢您提供住处呢。” “哈哈,多好的小伙子啊。” “对了,娘娘,你知道那边姓柳的那户人家怎么回事吗?她家院里没有人。” “你说他们啊。”她搅着锅,叹了口气,“今年不是该他们交小孩嘛,然后孩子丢了,山神发怒了,那家丈夫啊,上山的时候莫名其妙就死了,柳妹子也是,孩子丢了她就疯了,去洗衣服的时候投河自尽了。” 她摇了摇头,“唉,真是可怜啊,本来大富大贵的命就成这样了。” “两个大人都死了,那小孩呢?” “你说他家那个老大啊,这不知道,说起来也好久没看到他了。真可怜,本来就是个哑巴,这下父母又出事了,以后可怎么活啊。” “不知道啊,真奇怪,一个小孩能去哪里?” “你们怎么知道他家的事啊?” “胡瑾和我们讲的。” “哦,那丫头啊,也是挺好的一个小丫头啊。我劝你们啊,别太打听这些事,山神不是咱们这种人能随意揣测的。” “知道了,谢谢娘娘。”刘娥乖巧的应下。 “饭好了,来吃吧,都是些农家小菜,不要嫌弃啊。” “不会不会,很好吃。” “哈哈哈,好吃就好,好吃就好。” 最后决定下来,刘娥和张喻一间,小少爷和立尚一间。 饭后,四人聚到一起。 “你们说,我们这次的目的是什么?” “当然是拆穿他们的计谋了,让以后的孩子少受些苦。” “但是,现在有个问题,我们要拆穿给谁看呢?” “村民嘛,你怎么净问些没用的问题。”小少爷啃了口苹果,十分不理解。 “不,我觉得很奇怪,这里的村民一个个都跟木偶人一样。”她转头看向张喻,“还记得咱们在林老爷那里看到的那些侍女吗,也是和提线木偶一样。” “但她们是知道整个计谋的,所以我想……” “这里的村民也许是知道,孩子送过去是送死的。” 第四十一章 小姑娘 “不可能,哪有父母亲眼看着自己的孩子去送死的啊?”小少爷摆摆手。 他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有父母会刻意让自己的孩子去送死。 “况且他们是被坑骗了嘛,以为是把孩子送走享福的,所以才会把孩子送走。” “但祭祀能是什么好词,我觉得他们不会不明白,而且说到让孩子去送死,咱们这里不是有现成的例子嘛。” 胡瑾就是被抛弃的。 “希望是我想多了,不然我们这一趟算是白来了。” “行了行了,就这样干巴巴的讨论能得出什么结果,去探查一下吧。” “待会儿我们可能需要去见族长,别太张扬,不然问起来不好回答。” “知道了知道了,立尚,走。”谢梓言头也不回地便出了门。 “不出去看看吗?”刘娥本想出门,却见张喻在桌前一动不动的发着呆。 “我脑子有点乱我得好好想想。” 见他不想出去,刘娥干脆陪他坐下。 “说说,你那里乱了?” “你刚才说的很有道理。” “不过是没有根据的事而已。” “倘若他们不知道孩子会遇害,依旧以为孩子是去享福了,按这个村子里的话来说,是收做了坐下童子。那那个柳姐为什么会把孩子给我们,而不是拆穿这件事?” “山神有那么多相信他的人,他公然冒出反对无疑是挑战权威嘛。” “他们是信还是怕?” 刘娥一时也不知作何回答,那些村民真的那么蠢吗,蠢到以为在这个年代能有让孩子和自己都享福的好事吗? 她们仅仅是听描述便能分辨的事实,村民怎么会不明白?一个只收女童作座下童子,如果不献祭就会施与惩罚的山神,真的靠谱吗? “你也看到了,这个镇子几乎都是在族长的控制下,族长就是整个权威。” “这个问题很重要,如果是前者我们还能努力一下。如果是后者,我们就要赶紧离开,不然下个死的就是我们了。” “算了,出去看看吧,这样下去也不是个事。” 二人一前一后走出去,跟娘娘打了个招呼,便开始在村子里随意走动。 一路上,村民都用很奇怪的眼神看着他们,像是在盯着自己的猎物。但当走进打招呼时,他们的态度又会变得正常。 一阵喧嚣闯入他们耳朵,顺着声音看去,一个妇女正在那扫帚打自己的女儿。 小姑娘看着三四岁的样子,大哭着四处躲藏,满脸泪痕,脏兮兮的。穿的衣服也是破破烂烂,身上没有二两肉,面黄肌瘦。 而一旁正站在一个白白胖胖的小男孩,正啃着不知道什么在吃。看到刘娥她们望过来,还做了个鬼脸。 “这差距可真大啊。”刘娥不免吐槽,她上前去拦住那个妇人,“有话好好说,别打孩子。” “你是谁啊,你干嘛拦着我?” “妇人瞪着眼睛,像一头横冲直撞的牛。 “干嘛打孩子那么狠,孩子还小。” “还小?都四岁了,马上就五岁了,还小?” 她没好气的把扫帚扔掉,“不争气的败家玩意,徐丽,下次再这样可没你好果子吃。” 随后便招呼自家儿子继续去吃饭了,只留下小姑娘蹲在地上呜呜的哭。 刘娥把自己从娘娘家里顺的一个饼子递给她,轻声安慰道,“别哭了,告诉哥哥,发生什么了?” “我拿了哥哥剩下的骨头吃。”小姑娘把手一张开,里面握着还没有她手掌大的骨头。 “真是不可理喻。”张喻皱着眉,“你四岁了?” “嗯。”小姑娘啜泣着回答道。 “她为什么说你不争气?” “因为我没有被山神选上,山神不喜欢我。” 刘娥张喻对视一眼,随后安慰道,“乖,没事,没被选上是好事,不用难过,以后我常来看你好不好?” “不用了,谢谢哥哥给我的饼子,一个就够了,多了娘看见了会打的。” 真可怜啊,她们却什么也帮不上。 “快结束了,再忍一忍。”刘娥擦了擦她的小脸蛋,把泪水擦掉。 二人继续向前走,她们留心观察了路上碰到的小姑娘,但看起来都很小,但几乎都是衣衫褴褛的,十分可怜。 而这种小姑娘又格外的多。 “虐待女儿是常象了。” “是啊,现在可以确定一个事情了。” “什么?” “她们不是信也不是怕,而是贪。” 张喻目光深沉,眼中充满这里的怪相。 “不管是不是去享福,女儿只是一个谋利的工具而已,享福也好不享福也罢,只有女儿被山神选中才算是发挥了自己的作用。” “所以这里的人不必对自己的女儿很好,只需要保证她们能成功活过五岁就好了。” “她们的作用就是让自己的房子翻新吗?”刘娥讽刺的笑了笑。 曾经献祭过女儿的人家,房子都翻新过了。 “恶心死了。”她只觉得肚子里有东西要涌出来,她不敢想象,她现在呆的村子是怎样的一个存在,里面的人的人心是有多么难以揣摩。 “我们怎么办,离开吗?” 刘娥沉默了,她不知如何抉择。 “我不知道,我要想想。” 另一边,立尚他们也已经探查回来。 他们正吃着饼子聊着天,就看见刘娥他们面色苍白的回来。 “欸,你们回来了,你们咋了,怎么脸色那么苍白啊?” “没事,你们怎么样,有没有发现什么?” “我们看到了那个祭祀用的门。”立尚激动地回答道。 “哎呀立尚那个,让我讲。然后,我们就想偷摸进去看一下,发现每个门都死沉死沉的,根本打不开。” 他咬了口饼子,“真不知道选人的时候是怎么把门打开的。” “这很难说,里面有很多我们不知道的秘密。还有呢,还发现了什么?” “我们正想继续探查的时候,我看到了长老和另一个男人在低头说话,不知道在偷偷谋划着什么。” “我和立尚就急忙躲到了一个石头后面,就听见他们说什么徐家什么的,他们不是还没有选下一个小女孩嘛,我们就猜测徐家会不会就是这次被选上的。” 徐家,今天见到的那个女孩刚好姓徐! 刘娥心里一紧。 这样可不行,她马上就要五岁了,马上就要逃离苦海了。 “我们得救她,我们必须救她!” 她抓着张喻的胳膊,神色激动。 张喻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冷静些。 “这是一定的,毕竟我们来这里就是为了救人的。” 第四十二章 计划 “你们勒,有啥发现?” “算是一个极坏的消息吧,我们的计划可能会全部推翻。”刘娥叹了口气。 “先不说为什么吧······就说我们原来是有计划的吗?”小少爷眨巴着眼睛。 “回到我们之前讨论的问题,不管这里的人是否知道山神的骗局,女儿对于他们来讲,就只是一个谋利的工具而已。”张喻说道,“这里的人生女儿只是为了让她被选中,从而能获得所谓山神的庇佑。” 小少爷被惊得说不出话。 “真的有这么狠吗?”立尚小心翼翼地开口。 “大差不差了,你们可以看看这里的人对女儿的态度,完全不像是对自己的孩子。” “可是,都知道女儿一定会离开自己,为什么不趁着还在的这几年好好对她?” “既然一定会被被选中了,如果是要死的,那不用对她那么好,反正都是要死的;日过是要享福的,那更不必对她好了,反正她以后都是要享福的。” 多残酷的现实,生女儿的作用只在于五岁之前被选中从而给自己的儿子换一个大房子。 “那我们还在这里呆着干嘛,快跑吧,还想当什么绝世大好人唤醒别人,蠢死了我们!” 立尚整个人都不好了,这都什么事嘛! 本来是想当一个大好人的,现在不是进了狼窝了嘛。 不是说好的民风淳朴吗! 就在这时,胡瑾地进了房间,一向粗心的她也察觉出来屋里的气氛不太对。 “你们,咋了啊?” 她小心翼翼地开口,怎么才一会不见就这样了? “还不是赖你非得要救什么素昧平生的小姑娘,我们都要被搭进去了。”立尚没好气的开口道。 “立尚。”谢梓言厉声喝止,“我们当时可是一致同意过的,你现在怎么能把错怪到胡姑娘身上。” “少爷,我这不是担心嘛。”他声音逐渐减小,低下了头。 “别吵了,都什么时候了,我们现在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起内讧算什么事。”刘娥拿手撑着脸,中断了这场吵架。 “胡瑾,他叫你过去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就问了问那你们的身份,我回答说是我的朋友。然后他就嘱咐我要好好照顾你们。”她还不明白自己犯了什么错,声音莫名有点发虚。 “好,那我简单和你解释一下,我们不能把事情拆穿给村民了,他们不在乎这些。而且我们现在可能自身难保。当然这不是你的错,你当时只是想救这次的女孩而已,不用听立尚胡说。” “哦。”她乖巧的点点头,也不知道有没有听懂。 “现在下山估计也难了,毕竟他们对我们的欢迎态度那么奇怪,还有那些村民,一个个像是想要把我们吃掉一样。” “但是,我们对他们有什么用啊?”谢梓言不解道。 “对啊,我们又不是五岁以下的女童。” “恐怕除了女童,这里还有另外一笔大生意,而且和我们有关。” “大,大生意,不会要把我们卖掉当劳动力吧?” “有可能,很有可能。” “不要吧,哎呀,我可干不了这种粗活。”小少爷丧气的垂下头。 “你还真的考虑被抓走啊,咱们不得努力脱困吗?”刘娥敲了敲他的脑袋。 “哦。”他撅了撅嘴,“好了好了,快计划快计划吧。” “我们的第一个问题,要不要救这次的小姑娘?” “救什么啊,我们自身难保了.。”立尚拼命摇着头。 刘娥把头转向胡瑾,“你呢。” “我,我想救。”她小声说道。 “我也想救。”刘娥紧接着开口。 “嗯?”众人都瞪大眼睛看着她,“你怎么回事?” “就是答应了一些什么,不想失信罢了。”她轻描淡写,“你们两个呢?” “我陪着你。”张喻看着刘娥,开口道。 “你怎么搞得,老是这么油腻。” 张喻闭嘴,很是无语。 “就剩你了,少爷。” 立尚拽着小少爷的胳膊,“别了,少爷,我们走吧,少爷,太危险了。” 他有些纠结,他不是什么贪生怕死之辈,但为了个小女孩搭上自己的命是有点亏。 谢梓言转头看着,看到了胡瑾湿漉漉的大眼睛,像只小鹿,满眼央求。 他忽然又觉得没那么纠结了 “算了算了,你们都三个人赞同了,我和立尚两个人想走又有什么用?” “太棒了,你同意了!”胡瑾扑过去抱住他的另一只胳膊,“谢谢你。” “没事,本少爷本来就是这么乐善好施。”他脸上泛起可疑的红晕,他想伸手挠挠脑袋,但两个胳膊都被抓住了,根本动不了。 “好了,那我们就决定好了,至少先把那个小姑娘救出来,如果可以的话,把事情真相搞清楚。” “同意!”众人齐声附和。 “我们这些人里面,族长他最信任的就是胡瑾,他不可能把计划告诉你,但肯定想借你的手干掉我们。” “我绝对不会伤害你们的,”她急忙摆手,“我不会伤害你们的,你要相信我!” “我知道我知道。”刘娥摸了摸她的头安抚着她,“她是想利用你,以后再说吧,等到那种情况的时候我们就知道了。” 谢梓言握着胡瑾的肩膀,让她转过来,刘娥的手滑了下去。 “所以啊,如果她跟你说什么话,或者是让你做什么事,一定不要瞒着我们,一定要原原本本的都告诉我们。” “嗯!”她大力点着头,“我保证。” “那胡瑾就算是我们安插到那边的间谍了,哈哈哈,倒还是双面间谍。” 胡瑾疑惑地看着她。 “夸你厉害呢。”谢梓言解释道。 小姑娘瞬间喜笑颜开。 “按道理,她们会先让我们参加祭祀,毕竟也没几天了,他们应该都忙着女童的事没空管我们,所以我们必须在祭祀之前搞定且全身而退。” “我们要先搞搞清楚祭祀的细节,这件事胡瑾去干最好了,还需要个带脑子的,那就,”她把脸转过去,“张喻,你和她一起去吧。” “好。” “然后,少爷还有立尚,你们要在祭祀前把小姑娘绑架了,藏起来。” “我们?”立尚指着自己,“你确定吗?” “你的武功算是除了胡瑾最好的了,加油吧” “好吧,那你干什么?” “我嘛,我当然是给你们铺好后路了。” 第四十三章 开始行动 “那希望我们被抓的时候报你的名字能顶事。” “放心吧,不会让你们死得太惨。” “所以各位,出发吧!” “出发!” “等下,天都要黑了,牛都不带这么使的吧!”少爷指着外面的天,皱着眉哀求道。 “是啊,都没有注意,天都要黑了。算了算了,我去睡觉了睡觉了。” “走吧立尚。” 第二天一早,胡瑾就过来找张喻。 “咱们到哪里打探消息?” “为了不被怀疑,先从院里的娘娘开始吧。” 二人走到院里,只见娘娘正在晾晒着衣服。 “娘娘,我们来帮你吧。”张喻用胳膊肘怼了怼一旁站着的胡瑾。 “哦哦,娘娘,让我们来吧,你歇一歇。”她急忙反应过来。 “好孩子,好孩子,你们都是好孩子啊。”娘娘在张喻的搀扶下坐下。 “娘娘,平日里都是你一个人住吗,您的儿子孙子呢?” “是啊,一个人,都习惯了。儿子老早就被拉去当兵了,再也就没回来,连孙子也没给我留下一个。” “没事的,以后这不就有我们陪着您了嘛,您也不孤单了。” “是啊,也不孤单了。说起来啊,那柳家的小子还没找到嘛?” “没有,怎么了吗?” “唉,那小子其实是我姐姐的侄子。我姐姐临终前把他托付给我,现在他找不到了,不知道姐姐会怎么办啊。” “您和柳家是亲戚啊?” “算是吧,那小子被柳妹子收养了,我们这不自然就成亲戚了嘛。” 他是收养的?张喻皱眉。 “很奇怪对吧,这个年间还有人往家捡孩子。唉,柳妹子也是可怜人啊。” “柳妹子其实也搬来这个村子还没几年。几年前她家有个女儿刚好被选中,但送过去的时候就不见了踪影,柳妹子也很难受,本来是送孩子去享福的,却把孩子弄丢了,这事放谁头上谁不难受?” “而我姐姐刚好就是负责那年的祭祀,孩子丢了全是她的责任。她就承担了山神的怒火,只好把侄子拜托给我照顾了。” “后来就是柳妹子看到了他,得知是我姐姐留下来的,硬是要收养,我想着她们也是丢了孩子痛心,对这个孩子也不免是个好归宿,就给他们养了。” 娘娘一口气讲了好多,这些尘封旧事再度被翻起,不免使她的眼睛蒙上一层雾。 “所以啊,能不能拜托你们费力找一下,我老了,动弹不了了。”她握着胡瑾的手,恳切地拜托着。 “您放心,我们一定尽力。” “有你这句我就放心了,我也没几年了,到时候,我不好向我姐姐交代啊。” “您说,您的姐姐是因为山神的怒火才出事的,哪能告诉我们发生了什么吗?” “说起来也是山神仁慈,多给了我姐姐一年时间,她才能多活了一年,之后,便是族长派人把她带走了,说是要交给山神处置,现在啊,她大概正在山神身边谢罪呢。” 张喻胡瑾二人没有再继续说什么,在那个娘娘的眼里,姐姐并没有死去,只是以另一种方式存在了山神身边,并且等她死后,她可能也会去侍奉山神。 该说,这是一种可怜的的幸运吗? “好了,衣服给您晾好了,我们先出门了啊。” “走吧走吧,好孩子。” 二人走出门外。 “张喻,你有没有发现些什么?”胡瑾看着一旁愁眉不展的张喻。 “倒是对我们的调查没有什么帮助,我只是很不明白,那个小孩子去到哪里了?” “他不会也被杀了吧!”胡瑾捂住嘴巴。 张喻摇摇头,“应该没有,为了立起山神的威严,这里杀了人都会让别人知道,不然别人怎么知道这是山神发怒了呢?” “哦~有道理。”她把手从嘴上拿开,竖起大拇指,“你可真厉害。” 张喻面无表情把她的手按下去,“这套对付对付那傻子少爷得了,他太吃这套了。” “啊?” “走吧,我们去柳家,找找别的线索。” “好。” 柳家依旧是他们昨天刚刚来时的那副样子,不过没有人清理打扫,多了很多落叶。 他们走进去,仔细检查着。 “她家大概是由于那次没能成功把孩子献出去才没换房子,而且她们是后搬来的,并不是原住民,或许并不清楚献祭的意义,所以那次的孩子失踪不能判定是不是她们主导的。” “哦。”胡瑾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两人探查了半天,并未发现什么有用的东西。 “这柳姐把孩子给我们,倒也不知道给我们留件信物或是封信什么的。”张喻放下手里的东西,叹了口气,“或许她们也没想到我们会跑上山吧。” “柳姐是个可好的人了,我的衣服破了都是她给我缝的。” 她把袖子撩起来,露出了里面可爱的小虎,“你看,她的手可巧了,她说绣老虎能帮我躲避灾祸,她也老是给自己的孩子绣。” “确实很可爱。” “真可惜,柳姐她那么好的人,我一定把凶手找出来还她一个公道!”她信誓旦旦地说道。 另一边,立尚和小少爷开始犯难了。 “绑架,刘厄他说的倒是轻巧!” 两个人藏在街上小贩的柱子后面,惹得行人不断驻足看。 “少爷,我们是不是有点太明显了啊?”立尚小心翼翼地说道。 “明显吗?” 他左右观望着,那些路人急忙收回眼光。 “那你说,这可怎么办,这就不是我们能办到的事情。” 他颓丧的蹲在地上,半死不活的样子。 “要不我们用糖把她骗出来然后偷偷抱走?” “立尚。”谢梓言突然喊道。 “怎么,怎么了少爷?” “我现在面对着你,你看着我的眼睛,然后快速移开看向我身后,你能看到什么?” “啊?哦。” 他乖乖照做。 当他把目光从少爷眼上移开时,忽然与几十双眼睛对视。 “少爷,他们怎么都在看我们?” 他赶紧移开目光,背过去。 “我们现在啊,就跟砧板上的鱼肉没有什么区别,到处都是眼睛盯着我们,还绑架人家小女孩,这根本就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嘛。” “少爷,你别丧气,我们好好想想办法。”立尚那个急忙安慰道。 “破刘厄,烦死了,仗着自己不会武功就把简单的事情放到自己身上。”他唾骂着,“不行不行,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先回去吧。” “少爷,你不会要回去找刘厄算账吧,这使不得,我们可不能再出现内讧了。”他赶紧拉住自家少爷。 谢梓言把他推开,“谁说我要找她算账了,他不是笃定我完不成吗,我偏要完成给她瞧瞧,让他再看不起我。走立尚,咱们回去好好商量商量对策。” 好像,刘厄没有看不起你吧。立尚心里默默说道。 “哦好,少爷,等等我。” 第四十四章 选人 两人丧气回到了家里,趴在了床上。 “怎么了小少爷,完不成吗?” “刘厄,你干嘛来我们房间,我们在商量对策呢。” 立尚义正言辞,想把刘娥赶出去。 果然,少爷说的没错,刘厄就是想看他们笑话。 “不是,你干嘛,我们又不是敌人,你们的对策我还不能听吗?”刘娥满脸无奈,这俩人又怎么了,她不理解。 “反正你别管,我们指定把事情办好。”说着,立尚就把刘娥往外推。 刘娥面前的门一下关上,她只好无奈地摆摆手。 “怎么了,闹矛盾了?”娘娘笑眯眯地出现在她身后。 “没有,我们,闹着玩呢。” “那就好。”娘娘拄着拐杖坐到椅子上。 “不过啊,明天就是选女童的日子里,照理说,你们外乡人是不允许乱走的,只能在院里呆着,你们可得注意着点,也叮嘱下别的孩子,让他们也别乱走。” “明天啊,这么快。” “这很慢了,这已经是第二次了,按道理来说,选完之后,还有半月余的准备时间,可现在,就剩三天了。也幸好之前都布置的差不多了,才不至于太匆忙。” “这样啊,那您明天什么时候出门?” “我年岁比较大,自当去的早一些。”她微笑着说,“说起来啊,每年牌子样式都不同呢,能亲眼见到也是莫大荣幸啊。” “不同吗……”刘娥陷入思考。 祭司活动正在缓缓的有序进行,这日正是重选要献祭的女童的日子。 村民围在台子前,要参选的人家一一站在了属于自己的石门前,忐忑地等待着开奖。 族长站在台上,敲着鼓,嘴里不停嘟囔着什么,庄重而威严。 边上包围着几个长老,一只手臂握拳放在胸前,嘴上祈祷着什么。 底下的村民们也纷纷跪在地上,低着头,虔诚的拜着。 立尚和小少爷一早就想出门,却被娘娘拦了下来。 “今天是大日子,你们不懂规矩,去了难免冲撞。还是在家好好呆着吧。” “哦,知道了娘娘。” 他们只好沮丧的回去。 娘娘拄着拐杖离开,俩人离开偷摸跟上。 然而刚刚到家门口就被拦了下来。 “外人不能去?”一个男人用刀挡在两人身前。 “没有,没有想去,我们就是想去河边走走。”谢梓言用手指把刀按下去,“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嘛。” 寒光一闪,刀又立在胸前。 “族长吩咐了,今天外来人尽量少走动。” “知道了知道了,不出去就不出去。走,立尚,咱回去。”少爷甩甩袖子,回了房间。 那人把刀收起来,开始来回走动巡逻。 而在他们对话之际,刘娥已然翻墙逃走。 “张喻,你怎么没和刘厄一起去?”小少爷一进屋,就看见那人坐在桌边悠闲的喝着茶。 “胡瑾去了,我就不去了。”他淡定喝一口,把茶杯放下。 “什么?胡瑾去了。”小少爷双手撑着桌子,“刘厄一点功夫都不会,要是胡瑾出了什么事怎么吧!” “胡瑾能把五个你打趴下,你们两个真是。”张喻无语。 “那也,算了,哎呀,怎么不早告诉我,你说胡瑾她……” 张喻默默把耳朵捂上。 在他们争吵的时候,刘娥和胡瑾已然碰面。 “怎么样,没人为难你吧?” “我偷偷把他们都打晕了,但没让他们看到脸,一时半会儿他们应该醒不过来。” “真棒。”刘娥竖起大拇指。 “那咱们是要去哪里啊?” “当然是去凑热闹了。” “我昨天偷偷观察了,这些门设在山表,从上面根本看不出来任何东西。” “那我们怎么进去?” “绝对不会有山神的存在,那所谓山神开的门也一定只是装神弄鬼,门后面肯定有什么机关。” “我观察了,咱这个村子算是环着山头建的,绕了一圈。”刘娥拉着胡瑾小心翼翼地走。 “等下,等下,我们是不是走反了?祭祀大典往那边走要近。” “不,没走反。”刘娥并没减慢前行速度,“而山门的另一头,就是族长的家。” “你是说,我们现在是去族长家?” “对,但也不完全对,准确的说,是通往石门的密道。” “你说,选到了谁,谁便要去领牌子,而石门又没开,令牌是怎么进去的?” “或许每个门里都有牌子呢?” “当然有这个可能,但昨天那个娘娘跟我说,每年图案样式都不同,每个门里都有的话,不太能做到。” “对哦,你好聪明!”她真诚夸奖,“但是,咱们不知道密道在哪里啊。” “所以我们今天来就是要找的嘛。” “族长家里肯定没人,他们只是守着大殿和我们这些人,但山洞里有没有人我们就不得而知了,一定要小心谨慎些。” “嗯,我明白。”她重重的点了点头 二人到了族长家前,果然没有人在把守着。 “走。” 二人悄摸进了门内。 和想象的不太一样,屋内的东西很少,就像是寻常人家的屋子。 “该不会,又是有另一个家吧,虽然没见过面,但这个族长既然能干出这么多的勾搭,怎么也不像是这么清贫的样子。”刘娥默默吐槽。 “不知道,什么另个家?” “算了,咱们快点找密道吧。” 二人找了很久,但都没有任何收获。 “不应该啊,难道我的推断出错了?”刘娥挠挠头。 “总之,我们先复原吧,别被人看出端倪。” “好。” 二人又着急忙慌的把东西都重新摆好。 就在把桌子上的花瓶重新摆正时,墙上的一幅画吸引了她的目光。 画上赫然便是族长环抱着许多儿童的灿烂身影。 “不知道的还以为真是什么好东西呢。”她不禁出言讥讽。 族长的手里有一块牌令,在画上总让人觉得十分突兀。 刘娥伸手碰了碰,但并无响应。 她又用力按下去,但依旧没什么反应。 “让我来!”胡瑾摩拳擦掌。 刘娥把位置给她让开,胡瑾大力一按,一阵声音赫然想起,墙从画的边缘裂开。 “果然,专业的事还得交给专业的人来干。” 第四十五章 密道 “跟上。”刘娥招呼着身后的小姑娘。 和之前在林老爷家的密室不同,这更偏向于是地窖。 不过里面没有单独的屋子与用具,只是黑灯瞎火的,不知道通向哪里。 显然也没有那里的精致,墙上只是挖这个密道时的土的痕迹,完全不像那里精心打理过得。 “好暗呀,我带了火匣子。” 胡瑾从包里不知拿出个什么,轻轻一吹,瞬间亮堂起来。 “你想的还蛮真周到,不过我们你不知道这个洞有多长,它一直烧着我们会不能呼吸死掉的”刘娥接过来吹灭,任凭身后的人拉上自己的衣袖。 “嘿嘿,我总不能什么都不干,只让你们你干活吧。” 二人继续深入,却不知过了有多久,也没有走到尽头。 “这个地方通向的就是那个选人的门吗?” “应该是,不过肯定还是要有通往山下的路,不然女童都去哪里了?” “不能是送往族长家里了吗?”胡瑾发出了疑问。 “那样太引人耳目了,很难保证人不发现。”她补充道,“当然一切都只是我们的猜想,具体怎样还得看了才知道。” “可是,那些女童为什么会被送走?” “这个就无从得知了,我们当务之急,就是把那个小女孩救出来。” 忽然,刘娥想到了什么,她犹豫地向胡瑾开口,“可是你知道的,我们就算现在把她救了出来,可下次,明年,依旧会有新的女孩子受害,你又当如何呢?” “我不知道。”胡瑾从来不会想这么远的事情,她只知道眼前有人因为她要遇害了,需要被她救下来。 “算了,我们无法救了这里的所有女孩,就算现在把五岁以下的小姑娘都带走了,还会有新的女孩子。就算把族长杀掉,也还会有新的族长。只要还有人在这块地方,这个陋习便会永远传承下去。毕竟,”她认真盯着胡瑾的眼睛,“毕竟,人的贪欲是无穷无尽的。” “我们,把幕后主使找出来呢?” “你这小脑瓜,果真是天不怕地不怕。” 刘娥敲了敲她的脑袋,解释道,“我们斗不过她们的。” “那些村民的房子,大概都是那个幕后的人给盖的。包括这个女童,他们又给了族长和长老们多少钱,才让他们舍得入局谋划这么大一出戏。还坚持了这么多年。”、 “你想想吧,以她们的财力和权力,弄死我们不是分分钟的事情吗?找到他们没用的,只能是让我们自己也陪葬。” “哦,那,我们搞乱了她们的计划,会不会被他们报复啊,你们,你们会不会有危险?” 胡瑾焦急地抓住她的手臂,担忧地问道。 “放心。”刘娥拍了拍小姑娘的手“一个孩子而已,他们那么大的势力,倒不至于对付我们。” “那就好。”胡瑾这才松了口气。 事实上,刘娥并不知道他们给自己惹出多大麻烦,她也不在乎自己会怎样。 向胡瑾呢,她有一身打架的本事,也能保护的来自己。 少爷和立尚也有自己的家人护着。 只是担心张喻,陪着她躺了这趟浑水,最怕最后他没能保全自身。 算了,到时候再说吧,一个个的快麻烦死了。 走着走着,周围空气越来越稀薄,完全不像是要走出去的样子。 二人继续前行着,忽然一道墙挡在了他们的面前。 “走到尽头了,怎么会?” 刘娥用手摸着那道墙,并敲了敲它。 “不,不是尽头,那边大概就是选女童的门了。” 胡瑾伸手想把它推开,却被刘娥拦下。 “别乱动,估计有什么按钮之类的,如果和那边人撞见就不好了。” “哦哦好。”她赶紧把手收回去。 “我们已经找到这条路了,不过,最重要的,我们得找到下山的路。” “等祭祀那天,估计村子边上到处都有人把守,我们要想出去只能通过这里。” “就当是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了,他们应当想不到,我们已经发现了这个线路。” 他们还算幸运,今天,那个族长并未安排人在这里守着,想来是觉得他们不会掀起什么风浪。 那他还真是小看了他们了。 她们的本事可大着呢。 “可是我们刚才在来的时候,没有看见别的路啊?” “一定会有的,只不过是没有注意到而已。” 二人又转过去,沿来时的路又回去。 “真是舍得啊,建造这么大个工程,为了那些女孩子的这么多条人命,可真算是下了血本。” 刘娥自嘲的笑了笑,“也许对他们来说,这不算是血本,只是九牛一毛而已。或许,在别的村庄,还有很多像这个地方一样的现象发生。只不过我们不知道而已。” “假借着神的名义,却干着这种伤天害理的事,真是过分。”胡瑾愤愤不平道,忽然,她又想到,“你说,我们对那个小女孩来说是不是就算是神啊。” “你这样想,好像也行。”她笑了笑。 “可那些坏人得不到惩罚还真让人难过。” “那你就好好长本事,以后去惩罚他们呢。” “好。”小姑娘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开口道,“我好好练我的剑,以后就趁他们睡觉,跑房梁上把他们都杀了,让这个世界再也没有坏人!” “你野心还蛮大的哦。”刘娥笑着说。 她忽然想起来了自己走这段路的目的。 她是想找自己真正想要干的事情。 但她现在还没有找到。 她也想像胡瑾那样,好好练功夫,保护身边人,当个侠客,仗义疏财。 也想像小少爷,在不为人知的地方闯出来自己的天地。 但她好像都不太擅长。 算了,先干正事吧。 还有人等着她救呢,至少现在,她是有事做的。 二人走到不知道哪里,忽然,刘娥顿了下来。 “等一等,这里的风不太对。” 她弯下腰,点亮火匣子,照着地上的沙土。 沙土都向一个方向跑去。 “果然有蹊跷。”她站起身,向着一个方向走去,在墙壁上摸了摸,摸到了一个奇怪的突起。 “找到了。” 她按下去,随着沙土的落下和轰隆的巨响,面前的墙裂开,出现了一道门。 “门开了,我们找到了!”胡瑾激动地拽着身边人的袖子。 第四十六章 盛典 “咳,哇塞,呛死了。”还没等她激动完,巨大的灰尘便扑过来,彻底迷了她们的眼睛。 过了好一会儿,周边的灰尘才散开来,两个人才能睁开眼睛。 但和想象中的豁然开朗不同,二人面前的还是一片漆黑。 “还要走好一阵吧。” “怎么这个洞这么长,能一直走下去啊。” “唉,走吧,守得云开见月明。” 又是一段很长的路,久到刘娥的腿都有点麻了,但胡瑾还跟个没事人一样。 两人的发丝轻轻被吹动。 “是不是有风了。” “好像是好像是,我们是不是要出去了!”胡瑾极其激动,走了这么长时间都快闷死她了。 经过个转弯,一道光映入眼帘,有些晃眼。 “耶,终于出去了!” 胡瑾兴奋的跑出来,感受着轻轻吹来的风。 真是神清气爽,可比秘道里闷闷的强多了。 “别高兴太早,我们还得在他们选人完成前回去。” “对哦,还得走回去,哎呀不过我们知道路了,那就快多了嘛。” 她一如既往的乐观,傻呵呵的。 其实今天很适合离开的,就像现在她们跑了出去。 其余三人同样可以用这个手段跑出去,就这么几个人守着。胡瑾不至于打不过。 真是个大好机会。刘娥心里想着,只不过要错失了,她们一定是要救人的。 “走吧,快回去吧。” 她转身再次进入黑暗,胡瑾紧随其后。 一路上她时不时地做点标记,以便之后能看见。 终于回到村子,两人着急忙慌的把东西都收拾好。 等弄得跟原来一样时才放心离开。 “我回去了,明天见呀!” “好,对了,记得演的好点。” “那肯定。” 两人作别。 刘娥偷偷跑回去,又做了自己的暗号之后,小少爷和门口那人又开始拌嘴。 刘娥趁机翻墙进去。 “你的翻墙技术一如既往的高超。”张喻赞许道。 “欸,过奖过奖。” 她马不停蹄的把鞋换掉,又跑去门口。 “少爷,咱们安定会儿吧,别让人家小哥为难啊。”刘娥往里拽着他。 “刘厄,你怎么帮着外人说话呢?”立尚忿忿不平道。 “他不给我面子,这是我的问题吗?”小少爷也十分生气,挥着袖子。 “行啦行啦,还是人家给提供的住处,别闹了啊,进屋喝杯茶,消消气。小哥,你也消消气,不好意思啊,给你添麻烦了。” “哼,这次就放过你。”少爷甩甩袖子,回了屋。 “怎么样怎么样?” 谢梓言刚进屋就迫不及待地问道。 “小声点,小声一点,听着呢。”刘娥做出噤声的手势。 “哦哦哦。”谢梓言满口答应,“怎么样,有结果吗?” “当然,我们在族长家里找到了密道,一个是通向外面,另一个是通向选人的门。” “我已经做了标记,到时候你们也好走。” “太棒了,没几天了没几天了,我们就能逃出这个鬼地方了。” “那救出去的小姑娘。” “放心,本少爷我有的是钱。” “少爷你人真好。”刘娥笑眯眯地说道。 “还用你说,本少爷一直宅心仁厚。” 欸,都一样,管会吃这套。张喻默默喝了口茶。 立尚在一旁撅着嘴,怎么谁都要讨得少爷欢心,他不服! 胡瑾回到院里,把看守的人拖了回屋。 “你醒了?”看到在床上躺着的二人醒来后,她惊喜地站起来。 “胡姑娘,我这是怎么了?”那人揉着脑袋,不记得发生了何事。 “大概是太阳太大了,晒得你们晕倒了吧。”她端来一碗绿豆汤,“我熬了好久,快喝吧。” “多谢胡姑娘,但我总觉得头有点疼。” 他端过来汤咕咚咕咚喝了下去。 “真好喝,多谢,对了,胡姑娘,你没出去吧。” “没有没有,太阳太大了,我就想着给你们当值的人编顶草帽,给你。” 他慌忙接过来,“这怎么好意思,多谢,多谢。” 此时,胡瑾在那人眼中就像是光芒普照大地的菩萨一样,格外发着光。 那人的脸越来越红,眼里满是胡瑾看着他的笑脸,他羞涩的咬了咬唇,犹犹豫豫的开口,“不知,胡姑娘可有婚配?” “啊?” 好突然,胡瑾脸上的笑容瞬间呆滞。 “冒犯了。”那人瞬间惊慌失措的低下头,从床上爬起来跑出去,跑到门口时还滑了一下。 逗得胡瑾又笑了下。 那人满脸通红地背着墙站在门外,一只手拿着草帽,一只手捂着脸。 可恶,刚刚太冲动了啊! 可转头看到手里的帽子,感受着唇齿间还残余的几分绿豆香,羞涩又被几分柔情替代。 可她这般地好,自己又怎么能忍得住。 而张喻此时在另一间房子里,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似的,揉了揉自己编草帽编的极为酸痛的手。 “还有绿豆汤吗?”小少爷的声音传来。 “当然了少爷,这可是立尚熬的,就是给少爷熬的。” 选人的活动终于结束,村民们陆陆续续回了家。 刘娥她们乖乖地在自个儿家等着娘娘回来。 不一会儿,一个拄着拐的身影便出现,刘娥她们急忙过去搀扶。 “您回来了娘娘。” “欸,没偷偷溜出去吧。”娘娘笑着说道。 刘娥搀着她,“没有,我们可乖了呢。” “那就好,今年啊,选了徐家的小姑娘。” “徐家,是街上拐角的那个人家吗?” “你知道啊,就是那家。我前两天还看到那小姑娘,瘦得都脱相了,也该去享福了。” “是啊,该是她享福了。” 刘娥附和道,也确实,那小姑娘马上就要逃脱这个宿命了。 三日后,街上热闹烘烘的,都在准备着这次大典。这次倒是没有被勒令呆在家里,而是在前一天已经找人专门培训过,去参加大典。 但张喻没有来,据刘娥所说,他是前天晚上感染了风寒。 “娘娘你也知道,可能我们这种比较贱的命不适合参加这种胜会。” “欸,怎么能这样说呢,山神面前,众生皆等,别这样轻贱自己,那就让他好好休息吧,别再出了事。”娘娘笑着,“那另外两个孩子呢?” “他们可珍惜这次机会了,在那里打扮呢。” “哈哈哈,好,好孩子。” 在大家都准备好参加这场一年一度的盛典时,在所有人都准备就绪时,一阵急急忙忙的脚步声打破了此时的热闹。 “不好了不好了,童女让那几个外来人给绑了!” 来人脚步匆匆,告诉了族长这惊天霹雳的消息。 “什么?!”族长神色威严,“他们在哪里?所有人,给我追。” 村子从热闹非凡变成了惊慌,所有人都在寻找着那外村人的下落。 “在那边!”不知谁喊了一句,众人往那边看去,果然看到俩个人站在那里。 第四十七章 塌陷 刘娥和胡瑾抱着一个麻布袋子装着的东西,正不断后撤着。 “还不快把他们抓住。”族长发号施令。 “别过来!”刘娥把刀架在麻袋外面,“你们可想清楚了,我怀里的人一不小心就会被这个刀划到,山神不想要一个死人吧。” “别去,不要去!” 这下却不是族长发号的命令了,而是徐家那个偏心的娘。 她慢慢从众人中走出,扑通跪在地上,“求你了,别杀她,你们想要什么,我给就是了,别杀她。” 刘娥心里清楚,她这可不是心疼自家姑娘,这只是怕人死了山神不买账,她家的荣华富贵就飞走了。 “胡瑾,我这些日子还算待你不薄吧。”族长苍老的声音传来,“你可真是给我了我好大的惊喜。” “是我让胡瑾这样干的,族长,我可没承得了太多你的好处,我只是想在离开前再要些别的好处,不过分吧。”刘娥抱着麻布袋子,不断后退。 “说罢,你想要什么?” “还能是什么,放心,我们只是想要钱而已,很多很多钱。” 刘娥笑了笑,“这样吧,就把山神的恩泽放到我身上,那什么房子啊什么的也都别给徐家修了,都给我吧,这样至少能保证这个小姑娘是活着的吧。” “这。”徐母转头看着族长,“族长,这些人可说是你当初同意进来的,现在他们却拿着我的女儿要挟我,族长,你可得为我做主啊。” “说够了没,行不行啊?” “好,你们确实是好样的,大典在即,我不与你纠缠那么多,把孩子给我,等结束之后,我答应你们的也一定会给了你们。” “这可是你说的,让他们都退后,我把孩子放到地上。” “都后退。” 众人纷纷后退,直到离刘娥有一定距离时才停下。 “好了,把孩子放下吧。” 刘娥作势要把她放地上,忽然,她拉起了胡瑾的胳膊,“跑!” 俩人疯了般的往山跑去,“真当我们傻啊,孩子一放下你就把我们抓了。” “快追!”村里的年轻壮小伙纷纷向他们追去。 就连跑到村口时,那些守着的人也怕女童受到伤害没有敢拦着。 问为什么不拦着? 废话,拦着他要是真发了疯捅了女童,那还不得算他们头上。 不知跑了有多远,胡瑾气喘吁吁地对刘娥说道,“还不行吗,我们应该拖了蛮长时间了,他们应该出去了。” “差不多了。” 两人停下脚步,继续用刀架着麻布袋子。 “别动,我跑不动了,我把孩子放在这儿,你们拿了放过我们行不行。”刘娥试图跟他们谈判。 “行。” 他们保持着一定距离,刘娥这次终于把袋子放到了地上。 “胡瑾,这次就靠你了。”他们转身跑开,果然,身后倒确实分了三四个人在追他们。 剩下的人上前去查看袋子里的人,但袋子扎得实在太紧,打不开。 “算了,先把她带回去吧。”这下这几人才往回走去。 那几个人被胡瑾轻轻松松解决掉。 这下。他们这边的事情算是结束了。 他们一路走到山下,赶到了碰面的地方。 已经有一人站在那里了,安安静静地面对着山站着。 “张喻,好久不见啊。”刘娥眯起眼睛,给面前人打着招呼。 “只是一晚上而已,又怎么说好久不见。”他走上前去,摘掉了刘娥头上的一片落叶。 风轻轻吹过来,吹乱了两人的发丝。 刘娥有些恍惚,像是又回到了在柳镇的时候。 果然,最近事情太多,而且都极为凶险,她真该好好歇歇了。 “怎么样,没什么事吧?” 张喻摇摇头,“祭祀是下午的事情,现在估计人还没有到。我昨晚就在这里候着了,没有见别人的踪影。” “那就好,走吧,我们去找小少爷。” 胡瑾又自然地抓上刘娥的衣袖。 张喻看了一眼便移开了目光。 三人在洞口前候着,等着立尚和小少爷带着小孩儿出来。 “应该没事吧,还不出来,真让人有点担心。” “没事,应该马上了。” 时间倒回到女童刚被绑架的那个时候。 “在那边!”不知谁喊了一句,众人急忙去追赶。 待街上的人都走干净之后,一个小姑娘从路边的一个缸里偷偷探出头。 刚才有个哥哥找到她,给了她两块柿饼,说要让她陪他玩捉迷藏,让她躲在这个缸里,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出来。 但她等了好久好久,一直都没有人来找。 她便偷偷探出头来瞧了瞧。,却发现街上一个人都没有了。 “干嘛呢,被发现了哦。”立尚从缸的后面出现,调笑道。 “哦。”小姑娘有点难过,低下了头。 “咱们去另一个地方玩好不好,这里的人太少了。” “可是,可是娘说不让我乱跑。” “没事,不会很长时间的,走吧。”立尚把她抱出来,揽在怀里,和谢梓言一起往族长家狂奔。 “是这里吧。”不一会儿,俩人就找到了自己的目标,进入屋后,两人一眼便看到了那个牌令。 “对,就是这里,刘厄说这个牌令便是门的开关,但他说这个有点不好开,需要力气大点。” 谢梓言伸出手,把牌令往外拽,轻轻一拉,墙便裂开一道门。 “这不蛮好开的嘛。” “少爷真厉害!” 二人进入密道,时不时的拿着灯照着边上有没有刘娥做的记号。 “果然,我们天生便是干大事的人。” 二人走了好久,一路顺畅。 突然,奇怪的声音响起,吸引了立尚的注意。 “少爷,你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啊?” “声音,什么声音?” “就是有,少爷你听,像是石头滚下来的声音。” “我害怕,大哥哥,咱们什么时候才能到啊,我娘发现我不见了该骂我了?” 小姑娘蜷缩在立尚怀里,任凭他抱着自己。 “没事,很快了,很快了。” 他安慰着,努力忽略着那个奇怪的声响。 “轰隆。”巨大的声音响起,这下谁都不能说是幻听了,这的的确确是石块滚落的声音。 “糟了,不会这个洞要塌了吧。” “快走快走立尚,我可不想死在这里,连尸体都找不到。” 果然,边上开始有些碎石落下,有些还溅到了三人的腿上。 “果然,太顺利就不是什么好事!” 三人慌慌忙忙的沿着记号跑,黑灯瞎火的,什么都看不清,只能乱撞。 掉落的石块越来越大,三人的脚步也越来越慌张。 突然,不知道从哪个角度滚下来的石块砸中了谢梓言,他喊叫了一声,倒了下去。 “少爷,你没事吧!”立尚急忙蹲下来查看。 他小腿隐隐发着痛,立尚急忙打开火匣子,只看到腿的那一块已经是鲜血淋漓。 “少爷,你流血了!”他焦急地想帮他止住血,但他也只能像个热锅上的蚂蚁一般焦急,却什么都做不了。 “你先带她出去,快,然后再找人来帮我。” 小少爷忍着痛吩咐道。 “好。”立尚憋回去了眼眶里打转的眼泪,把其中一个火匣子丢给了少爷。 他带着小女孩快速向前找着出口,谢梓言努力扶住墙站起来,一瘸一拐的走着。 真倒霉,这什么破洞啊! 事实上,这并不是偶然。 那个麻布袋子被带回去后,众人一打开,就看见是徐家的那个大胖小子,睡得正香。 “族长,这。”长老犹豫地看着族长。 “哼,好小子。”族长把拐杖狠狠地敲在地上。 随即,他们立即回去,在族长看到自己的家变成了这个样子之后,就知道发生什么了。 “想带走她,那你们就都别活了。” 这个密道在设计时,便是有自毁的装置的,目的就是为了把一切的秘密都掩藏,这个村子也还是清清白白的,就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所以一阵天旋地转之后,一块巨石又掉落,谢梓言又跌坐在地上。 “我这辈子就要交代在这里了吗?”谢梓言闭上眼睛,“真是有点不甘心,如果我说我是为了救人才死的,那老头肯定不信。” “真是,临死都还没见到爹娘,有点难过。” 他无力地靠着墙,等待着死亡的来临。 忽然,他身后的墙突然动了起来,扬起一片沙尘。 “不光顶要塌了,连地也要塌了吗?” 谢梓言迷迷糊糊的,他感觉自己后背的墙面在上移。 忽然,他后背突然空了,他倒在地上被迫睁开眼看,借着火匣子的光,他隐约看到自己头顶上还有一双眼睛。 “啊!”他都要吓得晕过去了,怎么又是这种事情啊,怎么每次都是他啊! 他连滚带爬地坐起来,却不小心撕扯到了伤口,疼的他呲牙咧嘴。 刚刚头顶上的人似乎也被吓到了,但并没有喊叫,只是被吓得后撤了几步。 谢梓言定神看了看,发现面前是一个小孩,正瞪着大大圆圆的眼睛看着他。 “怎么会有小孩,你是谁啊,为什么在这里?” 小孩没有回答,只是示意让他跟着自己。 他不知道按了什么,大门又慢慢关上。 谢梓言目瞪口呆。 “你是谁啊,哇塞。” 小孩儿依旧是不讲话,只是自己走着。 谢梓言急忙一瘸一拐跟上,好奇地观察着四周。 这里和外面一点都不一样,外面的墙面都是土坯,只是为走道使用的,而这里则是极具生活气息,毕竟日常用的东西一样不缺。 “你一直一个人生活在这里吗,你爹娘呢,你怎么不讲话,小哑巴。”他好奇地问着。 小孩儿在听到小哑巴的时候顿了顿,转头看了谢梓言一眼,又继续往前走。 谢梓言是一头雾水。 他突然想到什么,激动地指着那小孩,“你,你是不是柳家那小子,是不是!” 小男孩没有答话,只是继续走着。 洞口越来越小,谢梓言蜷缩着身子才能进去,但他腿上的伤在这个姿势下更疼了。 他们继续往前走着,不知过了多久,小男孩从洞里往外探出了头,谢梓言也终于能喘口气,一阵强光刺来,让他有点睁不开眼。 “这是哪里?” 等他睁开眼时,眼前早就不是那个村子,他听着久违的鸟叫声,眼角有点湿润。 “我居然没死,我居然还活着。”他都快要哭出来了,他只想快点找到立尚他们,告诉他们自己还活着。 他转头看着那个小孩,却发现他已经要转身回去。 “欸,你干嘛回去,好不容易出来了。” 谢梓言抓住那小孩的手,想拉着他走,“行了,还回去干嘛呢,跟我走吧。” 谁知那小孩完全不买账,狠狠地咬了他的手一口,挣脱出来往回跑。 “你怎么搞得。” 第四十八章 休息 张喻一把抓住他的衣领,把他提起来。 “本来呢,你想回去就回去吧,但我们答应了娘娘了,要找到你的,而且,你不想见你的妹妹吗?” 听到这儿,本来还在张牙舞爪的小孩不吱声了,认真地看着男人。 “我可没骗你,现在啊,我可是唯一知道你妹妹在哪里的人了。” 他乖巧了下来,任凭男人提着他走。 “该往哪里走,我不认路啊。”谢梓言拔了根狗尾巴草,叼在嘴里,忽然,他听到了一阵闹哄哄的声音,“欸,那边怎么那么多人啊?” 他急忙上去查看,只看到一堆人正拿着各式各样的工具对着山又凿又挖。 “怎么回事?”他一头雾水。 他把小男孩放下,走到前去,小男孩也是极为乖巧的跟了过来。 “立尚,是你吗,你们干嘛凿山啊,没跟我说这一项计划啊。” 立尚此时正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凿着山,恍惚间,好像听到了自家少爷的声音。 他转过头来,少爷正一脸疑惑地站在她的面前,腿上的伤口还不停渗着血。 “你咋了立尚,你怎么不讲话。” 他伸手在立尚眼前晃了晃,试图唤回他的思绪。 他突然被抱住,一向碎嘴的立尚此时一句话也不说,任由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流。 谢梓言轻轻回抱住他,“没事了,没事了,立尚,我吉人自有天相。” “少爷对不起,对不起,我差点就再也见不到你了。” 他哽咽着,他无法想象,如果少爷真的不在了,那他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本少爷肯定大难不死啊,还带了个小家伙回来” 他试图把立尚推开,但完全没用。 “哇塞立尚怎么一会儿没见你就力气这么大了,都快赶上胡瑾了。” “你就是想让人家胡姑娘去抱你是吧,就你那点小心思我还不知道吗?”刘娥拿着铁锹站在一块石头上,“还以为你活不下来了,正筹划着丧事呢?” “本少爷怎么可能会死,那你们干嘛挖山,关心本少爷就承认嘛。” “把尸体运出来才能办丧事。”张喻发言道。 “行行行,本少爷不和你们计较,胡瑾呢?” “我在这里,你没事真的太好了。”她也想冲上去抱抱他,但立尚就是不愿意起来。 “行了,给钱吧少爷。” 谢梓言很是无语,“刚见面就要钱,你也太不把自己当外人了吧。” “这些都是山底下附近的村民,来挖你的。你不得给人家点犒劳?” “好吧。”他不情不愿地把钱掏出来分掉,众人才散开。 “这小孩谁啊?”众人这才发现,小少爷的屁股后面跟着一个小孩。 “柳家的那个小子。” 众人面面相觑,“你那里找到的他?” “是他把我带出来的,我快死了的时候,他领着我出来的。” “那他为什么会在洞里?” “不知道,他好像住在那里,那里有一间屋子,是你们上次没有找到的门,他就在那间屋子里。” “那问问他呢?” “他不会讲话。” “哦。” “总之,先离开吧,再待下去怕是又要生出什么事端。” 众人也放下了心中的石头,决定在路上找家旅舍好好休息一下。 带着个小家伙,五个人踏上了行程。 山后面的人略显多了,或许是邻近水源的缘故,毕竟这个地方附近就有一条河流。 走着,几人终于发现了一家店,但由于路上行人实在太多,房源十分紧张。 还是通过和别人的交涉才匀出来两间房。 几人先点了一桌子菜,吃的酣畅淋漓。 大家都默契的没有提之前的事,就只是吃饭。 柳家那小孩似乎饿了好久,吃相十分差,狼吞虎咽的。 酒足饭饱之后,终于可以回屋休息。 不出意料,两人又开始剑拔弩张。 “我要和胡瑾一间。”刘娥步步紧逼。 “凭什么,你一个大男人,要是对人家女孩动手动脚怎么办?”谢梓言也丝毫不退让,“况且,这间房本来就是人家看我是伤员才让出来的。” “别以为你那点,小心思我瞧不出来。”刘娥指着他的鼻子,说道,“让她和你待在一起才是真的危险。” “你!” 两人四目相对,擦出无数火花。 “好了,你们又在吵什么啊!” 胡瑾插到他们两人中间,用力把两人分开。 两人被推了好远,又默默地往前来挺着胸看着对方。 “你们都和我一间不就行了嘛,我们只有两间,你们还想怎样。” “哼。” 两个人默契地把头扭开。 “少爷,呜呜呜,我想和你一间屋。”这下唯一不高兴的便是立尚了,他心心念念的少爷啊! “算了,我不在屋里睡了,少爷腿上有伤,立尚,你们两个一间房,好好照顾你家少爷。”张喻摇摇头,扶着脑袋安排道。 “那我也不在屋里睡了。”胡瑾举手发言。 “那正好,这小孩现如今还不知是怎么回事,刘厄,正好你陪着他,有什么事就告诉我们,我们就在门口。” “也好,有你们两个人守着门我也放心。” “辛苦你照顾他了。”张喻拍了拍刘娥的肩膀。 刘娥眼睛往少爷方向撇了撇,“我倒是不辛苦,倒是委屈了咱家少爷,身娇体贵的,还得和人挤一间房。” “喂,刘厄,你干嘛针对我家少爷。”立尚扶着自己少爷,怒气冲冲回怼道。 “行了行了,快带你家少爷休息吧,都受伤了还不安生。” “哼。”小少爷冷哼一声,被搀扶着进了房门。 刘娥也带着小孩进了屋,屋外就只有张喻和胡瑾二人。 两人找了个位置坐下。 良久,没有人开口。 “还顺利吗?”张喻先打开话匣子。 “什么,和刘哥哥一起下山吗?” “刘哥哥,这个称呼蛮新奇。” “哦,我觉得刘哥哥他就跟兄长一般照顾我,就这样叫了。”胡瑾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还算顺利,没有节外生枝什么事。” “那就好。” 气氛又一次安静。 又是过了许久,胡瑾慢慢开口,“张大哥,你和刘哥哥认识很久了吗?” “是很久了。”张喻似乎陷入回忆,“久到我都不记得是什么时候了。” “怪不得。”胡瑾点点头。 “什么?” “你们好默契的样子。”她转着眼珠,思考着,“就是,有些事情我和少爷需要详细问你,但你好像不需要多说什么,她就能明白。” “或许吧,但她一直是个比较精明的人。” “不是不是,是互相的。”她摇摇头,“我嘴笨,讲不明白,反正感觉,刘哥哥他蛮依赖你的。” “快睡吧,桌子有点硬,怕是睡不好。” “没事,我早就习惯了。”胡瑾笑了笑,趴在了桌上 第四十九章 小男孩 “哎呀。” 翌日清晨,胡瑾从桌上爬起来,伸了伸懒腰。 张喻也从桌上抬起头,摇摇头能让自己清醒一点。 “睡得还好吗?” “并不好,腰酸背痛的。”张喻扶着脑袋。 “习惯就好了,我之前到处游荡的时候,可不是每次都那么幸运地有床睡的” 嘎吱一声,刘娥房门被打开。 胡瑾瞧见,立刻跑过去。 “刘哥哥,你睡得还好吗?” “并不是很好。”刘娥顶着两个黑眼圈,往屋内瞥了一眼,“那小孩老不安生了,他倒是睡得香,现在还在睡。” “好可怜。”胡瑾撅着嘴,顺利地拉上刘娥的衣袖,“我刚跟张大哥买了点早点,我们去吃啊。” 刘娥迷迷糊糊地揉着眼睛,任由她拉着走。 三个人刚刚坐下,就听见谢梓言的声音传来,“怎么不喊我们。” “你一个病人怎么起这么早,还下来干嘛,我们待会给你送过去。” “行了,本少爷还没那么娇贵。”少爷被搀扶着坐下,端了杯茶喝,“那小家伙呢?” “还在睡着,你还蛮关心他嘛,昨晚真是折腾死我,我再也不和他一起睡了。”刘娥摆着手。 “本少爷是觉得他疑点重重,你说他怎么被藏在了那个洞里啊?” 张喻点点头,“确实奇怪,他爹娘都死了,也没人照顾他,都不知道饿了多久了。” “而且,他住的那个地方,那么齐全的东西,我看着好多都已经旧了,有的都落灰了,不像是新置办的。” “你仔细说一下,你是如何见到他的?” “具体也不知道,本身我是靠墙坐着,然后就突然跌在了地上,他就出现在了我面前,倒像是他给我开的门。” “之后他就领着我进去,一路出来。本来本少爷就想大发善心带他回来,他还不情愿,直到提到他妹妹,他才跟着走。” “他倒像是在那个地方呆久了似的。” “不知道,还得问问他,看看他会不会写字吧。” 刘娥白了他一眼,“还是少爷聪慧,五六岁便能写好字。” “喂,刘厄,别以为本少爷听不出来,真烦啊,本少爷只是没有想到这点而已。” “确实该问问。”刘娥转向胡瑾,“你和他算是最熟了,待会儿等他醒过来你问问他。” “好。”胡瑾点点头,然后推着一碗粥到她面前,“刘哥哥,你快喝吧,都要凉了”。 “什么,刘哥哥,刘厄你要不要点脸,你给胡瑾灌什么迷魂汤药了!”小少爷暴跳如雷。 被指责的人却丝毫不惊慌,只是捧起来粥,朝着胡瑾笑道,“胡妹妹给我的粥可真好喝。” “啊,刘厄!” 在他们争吵之时,那小孩慢慢走出了屋。 众人连忙招呼他过来。 “来吃东西。” 他慢悠悠的下来,坐在椅子上,吃起了东西。 “真没礼貌,都不打招呼。”谢梓言还在气头上,没好气地说了句。 刘娥细心给他盛着粥,“怎么有礼貌啊,开口请安吗?” 小少爷切了一声,别过去了脸。 过了一会,小孩放下了碗,胡瑾细心给他擦着嘴。 “怎么样,合不合胃口。” 小孩点了点头。 “你还记得我吧,我们在村子里见过面的。” 他又点了点头。 “那,你为什么会在那个地方,你和祭祀有关系吗?” 不只是听到了什么,他抱住自己的腿,说什么也不回答了。 “你别害怕。”胡瑾急忙安抚着,“对了,你看这个,这还是你娘绣的。” 她找到自己衣服上的小虎,给小孩看。 他瞬间激动起来,拿在手里仔仔细细地摸着。 可忽然,他像是想到什么,站起身就往店外冲。 “欸,你干嘛去?”刘娥几人连忙追上。 小少爷摇了摇头,“一群莽撞的人啊。” 随即才站起来一瘸一瘸地跟上。 小男孩一路跑去,却忽然停了下来,茫然地四处张望着。 随后他急忙拉住刘娥的手,向她比划着。 “等一下,我有点看不懂,你是想要去哪里吗?” 小男孩点点头,依旧焦急地比划着。 “别急别急。”胡瑾递给她一个树枝,“你画下来,你想我们带着你去哪里。” 他一笔一笔地在地上划拉着,不出一会儿,一个绘声绘色的洞口便出现了。 “你想回去?” 刘娥皱着眉。 “为什么?” 小孩急忙把小棍扔下,拉起胡瑾的衣服,露出上面的小虎。 “这小虎。”众人思考着。 “你是不是有什么东西拉在哪里了,还是说你娘怎么了?” 小孩点着头,忙拉着他们便要走。 而身后,小少爷由立尚搀扶着,姗姗来迟。 “你们速度不行啊,本少爷都跟上了。” 还没等他说完,前面的一群人便又要走。 “干嘛啊,还要走?” “少爷,咱们回去吧,你的腿受不住。” 立尚焦急地劝着。 “没事,本少爷总是压轴出场,我可不能被刘娥抢了风头。立尚,咱们走。” “少爷。”立尚无奈,只好放弃劝导。 一行人终于到了洞口,小家伙急忙钻了进去。 胡瑾急忙追上去,张喻也想跟上,却被拦了下来。 “你在外面帮我们放着风吧,最怕,这是陷阱了。” “好。” 刘娥朝他点点头,急忙追上。 两个人拘着腰,紧紧跟着,小心着四周。 “糟了,忘记带火匣子了。” “我带了。”胡瑾从怀里掏出来一个,递给刘娥。 “你的口袋怎么跟百宝箱似的。”刘娥吹了口气,周围瞬间亮起来。 慢慢的,环境变得宽敞许多,两人的腰直起来。 终于,三人进了个屋子,如谢梓言所说,确实像是住了很久的样子。 小孩在一个盒子里翻着什么,终于,他拿起来一只缝着小虎的衣裳,紧紧抱在怀里。 刘娥想上去查看,却被小孩死死抱住,怎么也不松手。 她朝胡瑾看了一眼,胡瑾上前慢慢安抚着他。 “没事,我们没有恶意的,我们就看一下,这样吧,你拿着,让我们看看,好不好。” 他犹豫着,慢慢松开了手。 两人这才看见这件衣服的真实面目。 只是件寻常的小孩衣裳,上面绣着只小虎,十分可爱。 只不过,这件衣服十分不合他的尺寸,很小,像是两三岁小孩穿的。 “好了好了,你抱着吧。你看看还有没有别的要拿的,一同拿了。再回来怕是要发现。” 小孩抱着衣服,摇摇头。 “这可是最后一次了,我们不会再回来了哦。” 小孩低着头,很认真的思考着,最后又回去翻着自己的东西。 刘娥在屋里到处转着。 忽然,一声巨响传来,像是大石头滚落的声音。 小男孩本来是在翻东西,突然听见这个生音。 他急忙拉开一旁的柜子,躲在里面,抱着衣裳,颤抖着。 刘娥被吓了一跳。 越看越可怜了,刘娥心里想着,到底是经历了什么啊? “没事的,没事的,只是石块掉了而已,你现在很安全,不用担心。” 她不敢去打开柜门,生怕他再应激了。 “没事的,我们出去吧,没事。” 安抚了好一阵,他才犹犹豫豫地打开柜门,爬出来。 这时,刘娥他们才看到柜子里的东西。 五彩斑斓的颜色,密密麻麻的,全都是画。 小孩不会写字,只能用画画来表达自己的情绪。 这上面,一半充斥着红色,颜色十分刺目,都叫人看不清内容,另一半则十分安定和谐。 “这,都是你画的吗?我能看看吗?” 小孩点点头。 刘娥这才凑近点。 借着烛光,画面上的内容终于显现出来。 第五十章 送人 “这是。”刘娥眉头皱起来。 她伸手抚向画面。 一个小孩儿藏在一个水缸后面,偷看着一群怪物,那些怪物正围成了一团笑着,旁边还有一个锅炉。所有的线条都是红色的,连画面上空也团着红色。 她不知道那些红色代表着什么,也许是血,也许是别的什么。 紧连着便是小孩被两个怪物围住,小孩的身后还背对着两个人。 依旧是一片猩红。 再然后的好几幅,都是差不多的场景。怪物狞笑着,围住亦或是抓住小孩。 她的眉头越皱越紧,她不知道这代表着什么,是他以前的生活吗? 随后,画风突然转变,血红色完全消失。 小孩放着风筝,身后跟着两位大人;又或者小孩在荡着秋千,有人在后面推着。 诸如此类的和谐画面,色彩众多且明艳,让刘娥的眉头渐渐松展开。 “为什么他会画这些,这些奇怪的东西,他以前是被虐待过吗?” 刘娥摇摇头,“不知道。” “但他是那个娘娘姐姐的侄子,那他的父母呢?” “如果说这是他的幼时生平的话,那或许在被娘娘姐姐收养之前,他曾一直被虐待。直到被收养,之后又是柳家养着他,他才过上正常的生活。” “真可怜啊。”胡瑾摸了摸他的脑袋,“没事,以后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我们会好好护着你的。” “但是。”刘娥又摸了摸上面的画,“这画不像是这两天做的,像是已经很久的了。” 她抬起手给胡瑾看,“你看,壁上的颜色已经略显暗沉了,而且根本不会掉,至少有一年了。” “不应该啊,如果他是这两天才在这里呆着的,那只能是这两天画的了。” 刘娥摇摇头,眉头又皱起,“这里的用具也是蛮旧的,都落灰了,或许,在他之前,还有人在这里住过。” “谁会躲在这里?” “这不好说。” 她又陷入沉思,而后突然抬头,“躲?” “在这种地下呆着,可不就是躲吗?” “或许,我可能有点知道了。” 她抬头看着那个小孩,“你有没有见过一个牌令,大概长这个样子。” 她拿起一块石子在地上画着,寥寥几笔便画出了选人的那个牌令的样子。 小孩看到那个东西猛地一缩,别过去头不愿意看。 刘娥看到心里一紧,应该就是了。 “或许,这个地方是那个逃跑的女孩住过的。” “那个女孩是娘娘的姐姐不小心弄丢的,按目前这个情况看,应该是把那个女童刻意藏起来了,应该就是藏在这里了。” “这也就能解释了为什么这里有个房间,并且这里的用具这么旧。” “这小家伙是后来收养的侄子,那他也该是认识那个女童,也知道这个地方,甚至在这里呆过,毕竟他说这些画可是他画的。” 胡瑾挠挠脑袋,她现在完全乱了,“但是,那个女童在哪里?” “这个事情便只能问他了。”刘娥把小孩抱在怀里,“告诉哥哥,这个牌令的主人在哪里好不好,这个特别重要,这关系到那个小姑娘能不能活下来。” 她细心劝慰着,但得不到任何答复,小家伙只是一个劲的摇头。 “看来那个时候的一些事情对他造成了很大的刺激啊。”她摸了摸他的头,“算了,你不想回忆的话我也不勉强你了,希望那小姑娘没事吧。” “这么说来娘娘姐姐也是知道山神的真相了?” “按理说是了的,或许这间屋子就是她留下的,以备不时之需。” 她捏了捏小家伙的脸,“现在他的父母都出事了,他无处可去,便来了这里。” “好了,这些都和我们没有关系了,能找到那个女童是最好不过了,如果实在找不到也没有办法,一切尽力而为就好。” 她抱着他朝外面走,“走吧胡瑾,别再来人了,他们怕也等得着急了。” 两人原路离开。 门外的三人一直候着,看到他们出来,急忙迎上去。 “怎么样,没出什么事吧?” 刘娥摇摇头,“没事,回去再说吧,有点复杂。” “好。”张喻稍稍搂着刘娥的肩,“你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 “是不太好,有些事有点麻烦。” “算了,先回去。” 又回到那个旅店,众人围坐在房间的桌子边上。 听完刘娥讲述后,一桌子人面色各异。 “所以我们还有个小姑娘没有找到?” “估计是找不到了,这么多年过去了,肯定已经遭遇不测了。”少爷支着脑袋,十分没精神气的开口道。 刘娥点点头,“我们既然已经成功逃出来了,就不要再考虑这些个事情了,再回去,只能是飞蛾扑火。” “对,现在的关键问题是如何解决这个小家伙,我们的路上肯定是不能带着他,而不是复盘咱们的行动。” “那怎么办,再找个人寄养吗?” “这可不行,本少爷可是答应他要找到他的妹妹的,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既然少爷答应了,那就少爷处理吧,我困死了,先去休息了。”刘娥拍了拍他的肩膀,打了个哈欠便回了屋。 小少爷咬牙切齿,“喂,本少爷还是伤员呢!” “少爷辛苦了。” 刘娥只留个他一个潇洒的背影,便关上了房间门。 还算是比较幸运,今天刚好有个客人退房,他们又成功讨得了一间,这下正好两人一间房。 但刘娥说什么都不和那小孩一间了,她是实在不适合照顾小孩。 说起来,她确实很少接触小孩,本身在家里面就是老小,又没有自己的子女,贸然给她一个小家伙她倒是真不知道怎么照料。 小少爷没有回房间,他满脑子发愁着怎么帮小孩找妹妹的事。 立尚也心疼他家少爷,便说要去外面买些糕点来。 他正支着头苦恼着,忽然余光一瞥,他看到一个熟悉身影。 “陈老板!” 那人听到喊声,疑惑地看过来,瞬间眼睛瞪大,满脸的惊喜。 “谢小少爷,真是巧,能在这里遇到你。”那人笑呵呵的迎过来。 “果真是巧,已经和陈老板有好久没见了吧。” “是啊,好久了,上次见还是在你的生辰上。”他呵呵地笑着,“谢老板呢,在谈生意吗?” 谢梓言挠挠头,“其实我是瞒着家父偷偷跑出来的,他不知道我在这里,还望陈老板替我保密。” “胡闹。”他满脸严肃,“你又不知道这是什么时节,还自己乱跑,出了事可如何是好?” “不会不会,这一路上我也好好的,先不说这个了,陈老板要去哪里,回家吗?” “对,来这边看望了一个亲戚,这下要回去了。” “我记得陈老板家是在临城吧。”谢梓言问道。 “是啊,你年幼时还去玩过呢。” “太好了!”谢梓言略显激动,“我这边有件事,还望陈老板能够帮忙。” “只要我能帮上,你尽管说。” “我这边有一个小孩,正在找他的家人。” 谢梓言把情况大致解释了一下。 “也是在临城,就在莲花街卖炊饼的那个巷子里,是个姓付的人家。” “这样啊,谢小少爷,你和小时候还真不一样了。”他笑着说道,“没问题,顺路而已。少爷也莫要一直耽搁了,玩够了就赶紧回家吧,你父亲肯定很担心你。” “多谢陈老板!” “没事没事,我今天晚上就出发,到时候你把他领出来就好。” 两人就此约定好,小少爷心里的大石头也落了地。 第五十一章 猜测 但此时的刘娥还是一头乱绪。 她总觉得有哪里不对,但她也说不上来。 她翻了个身,用被子蒙上头,试图屏蔽那些如断断续续的丝线一样的想法。 “嗯哼。”门外有人大声咳了一声,“刘厄,你睡了吗?” “睡了。” “我就知道你还没睡。”小少爷推开门,一瘸一拐的进来。 刘娥撩起被子看了一眼,又继续蒙上。 “干嘛来这里,我可没有那个心气去照顾你,还是找你的小跟班去吧。” “想照顾本少爷的人多了去了,才不稀得让你照顾。”他把刘娥的被子掀起来,“本少爷来呢,只是想告诉你,那个小孩已经被本少爷搞定了。” “那就恭喜了少爷,不过我真的要休息了。” “喂,刘厄,这么不给本少爷面子。” 刘娥不理他,两人就这样僵持着。 “行行行,我不烦你了行吧。”小少爷终于妥协,“但我看那个小孩怀里一直抱着什么东西,说什么也不放手,那是什么啊?” “一件衣裳,应该是柳家的人给的。” “啧,真可怜啊,也算是个念想吧。” “对了,你记得嘱托一下那家人,这小孩小的时候受过虐待,性格方面可能会有点怪,让他们多担待担待。” “受过虐待?”谢梓言疑惑道。 “对,密道里的那间屋子里有他画的画,我看了一下,应该是是受了虐待。” “画,什么画?” “那小孩一受惊吓就躲进柜子里,然后就开始画画。壁上有满满都是他画的画,画着好多怪物和小孩。小孩应该就是他自己。” “画的后期便是他和柳家父母一同玩耍的样子了,唉,也是可怜,还没过多少正常日子便又颠沛流离。” 小少爷叹了口气,“可怜啊,但是以后就有家了,至少现在情况改善了。” 顿了顿,他又继续说,“他到底在那里饿了多久,能画这么多画。” “不,是那个女童被藏起来的时候他花的,不是前几日。” 突然,刘娥想到什么,猛地坐起身。 “不对,不对不对不对,我弄错了?” “什么?”谢梓言疑惑地看着她。 “那确实是他几年前画的,但那个时候,他根本没有被柳家收养,那那个画上的两个大人是谁?” “或许是娘娘的姐姐呢?” “不是不是,我们根本不知道娘娘姐姐的丈夫,甚至没有听说过他。”刘娥眉头紧紧皱起,“但我总觉得很怪很怪。” “还有他手里的那件衣服,那件衣服很小,但是是柳家给他的,又是怎么回事?” 她说着便开始下床,“不行不行,我要再去看看那个画。” “欸你干嘛呀,多危险,喊个人和你一同过去啊!” 但刘娥此时满脑子都是这个事情,她顾不得那么多,只想赶紧找出真相。 胡瑾正在吃着糕点,抬头便看到刘娥风风火火地出了门,来不及多想,她急忙抹了抹嘴上的碎渣,跟了上去。 二人又来到那个洞,将洞口的树叶杂草清理了,她们便进了去。 第二次来这里,刘娥他们显然已经轻车熟路。 不一会儿,二人便到了屋子里。 刘娥急忙打开柜子,认真看着那些画。 她尝试着坐到里面去,但柜子十分狭小,她实在是比一个六七岁小孩要大,只能勉勉强强地塞进去。 她尝试模仿着他画画的样子,可右手被柜壁挤着,怎么都不太舒服。 “太奇怪了太奇怪了。” 她捂着头,想不明白。 “对了,那个小孩是左撇子。”胡瑾突然开口,“之前他用树枝在地上画画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了,他当时用的是左手。” “左手。”刘娥松开自己的手,再次尝试模拟当时的场景。 “或许,我们我们是错了呢,这个上面画的根本不是他的过去,而是那个女童的过去呢?” 她缓缓站起身,指着那些画,“我们上次看反了,应该从这边开始看,他是左撇子,所以在缩到柜子里的时候只能用右手挨着柜壁。” 她比划了一下,“这样他就可以用左手画画了,按照一般人的习惯,是从这头开始画。” 她指着色彩鲜艳的那一端,画上的小孩正笑的开心。 “可是他又是怎么知道那个女童的经历的呢?” 刘娥转过头盯着她的眼睛,“如果我说,他就是呢。” 胡瑾瞪大眼睛,似乎没有太明白,她眨巴了一下,回复道,“他,是,是女童?” 刘娥转过头看着那些画。 “这是他被选中之前的日子,和父母快乐玩耍,无忧无虑的,然后突然有天有人要带走她,怪物围着他,那些怪物或许就是族长那群人。” “之后怪物便抓住了他,而这幅画。”她指着倒数第二幅的两个背对着的人影,“这两个或许就是他的父母,眼睁睁看着他被抓走,没有阻止。” “但是,这最后的一幅画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这里会有一口锅?” 她的脑海里幻想出当时的场景,小孩可怜巴巴地躲着,那边有一群人正在熬汤。 “他们的锅里,要煮什么?” 不知想到了什么,她的眼睛瞬间瞪大,“锅里,不会要煮的,就是是他吧。” 她的呼吸慢慢急促,她害怕这是真的,她更希望这只是一个猜想。 刘娥的身形突然不稳,隐些要跌落,胡瑾及时扶住她。 “刘哥哥,你别乱想,这或许只是你的猜想呢。他是个小男孩,人家要的可是女孩。” “不。”刘娥摇摇头,“他手里的那件衣服,应该就是他小时候的衣服了,我还说为什么他会有刘娥女童的衣服,应该就是他的。” “而且说到女童,娘娘姐姐好不容易保下来的孩子此时却消失的无影无踪。反而多了个侄子,而且柳家还坚持要收养,这怎么看都觉得有什么联系。” “柳家是没几年前才进村的,他们不知道习俗的真实目的,所以他们便打算把孩子送过去。” “这样,便一切都解释的通了。或许,那小孩的嗓子就是在那时候伤到的。” 胡瑾努力消化着这些信息,“真是难以想象,他好可怜。” “不过也幸好,他是个小子,用新身份活着也没有人怀疑。” 第五十二章 庆幸 刘娥无比庆幸,庆幸那小孩是个小男孩,庆幸谢梓言和他的遇见。 “好了,走吧,咱们回去吧。” 刘娥转头走向洞口。 在即将出去时,她转头看了一眼。 或许,这个地方就不应该存在。 她们出了洞往旅舍出发,大老远地便看到过来的张喻。 他焦急地跑着,直到看到刘娥才停下来。 “张喻,你这么着急要去哪里?”刘娥招呼着他,丝毫没察觉出他神色的异常。 “没什么事,我们回去吧。” “哦好。”刘娥稍微觉得有点奇怪,但并没有多想。 等到旅店时,小少爷正在和陈老板作别。 看到刘娥过来,便高兴地招呼道:“你回来了,这个是陈老板,我父亲的老朋友了,一会儿这个柳家小子要跟着他回去了。” “多谢陈老板,大恩大德感激不尽。”刘娥朝他抱了抱拳。 张喻也点头致谢,但并没有说什么,随后便回了房间。 “这有什么,以我和谢小少爷父亲的交情,这都是小事。” 他摆摆手,袖子上的花纹一闪而过,是很名贵的刺绣。 是很有钱,不愧和少爷是旧相识。 “那我就把他带走了,对了,这小儿叫什么名字?” “他还没有······” “他叫柳庄。”小少爷还没说完便被打断,他疑惑地看了眼刘娥,但也只是应下。 “对,他叫柳庄。” “好,那谢小少爷,我们便出发了。”他朝刘娥点头示意,便带着柳庄坐上了马车。 柳庄倒也是懂事,没什么表情也没什么态度,只是让做什么就做什么,很乖巧地和他们告着别。 即将启程时,马车帘子忽然被撩开,陈老板探出头来。 “谢小少爷,沿着这条路走就到郦城了,我家小妹就是在那里,你如果需要帮忙倒是能直接找她。我那妹夫倒也与你父亲关系不错,他会对你关照一二的。” “我知道了,多谢。” “行了,我也没什么要嘱托的了,总之别乱跑了,尽快回家吧。” 说罢,他便放下了帘子,马车也开始前行。 马车一路向西,不一会便没了踪影。 “柳庄,柳庄不是柳家第一个小女孩的名字吗?” 看着马车不断远去,小少爷疑惑地开口道。 “对,但也是他的名字。”刘娥说道,“欸,跟你说了你也不懂。”、 她卖着关子,急得小少爷抓耳挠腮。 “不说就不说,本少爷还不屑于知道呢。” 他哼了一声,潇洒地离去。 潇洒地一瘸一拐的离去。 还没走远就被拽住,“立尚怎么搞的,没给你换药。” 刘娥蹲下来看着小少爷的腿。 纱布裹了一层一层,外面略微有点血渗出。 “喂,刘厄,你发什么疯。”小少爷有点不自在,却被拉着回了屋里,硬被按在床上换了药。 “别动,你也知道我这人没轻没重,弄疼了我可不管。” 小少爷看着刘娥蹲着,细心帮他把纱布一层一层取下,心里觉得有些好笑。 “刘厄,你关心本少爷就直说嘛,搞这么别扭。” “对,是了,我关心你。”刘娥敷衍着。 谢梓言自觉没趣,撇了撇嘴。 可耳边突然又传来对方的又一句话。 “你干的不错。” “什么?” “我说你干的不错,把那小子领了回来,还给他找了个好的去处。” “本少爷一向这么厉害,你真是不知好歹,居然才发现。” 谢梓言挑了挑头发,满脸的骄傲之色。 “那小子,就是第一个在族长手里活下来的女童。” 谢梓言本来还在自夸,刘娥的这句话直接让他的脑袋转不动了。 “好了。”刘娥给他的腿上系了个漂亮的结,拍了拍手站了起来。 “走吧,去那个屋吧。” “不是,不是,你刚说的啥意思啊,你怎么那么喜欢出谜语啊?”谢梓言踉踉跄跄地站起来,但他一条腿始终比不上刘娥的两条腿,只能默默地跟上。 一屋里,大家神色各异,只有一早知道真相的胡瑾尚且能维持自己的表情。 “吃,吃人吗?”立尚结结巴巴地开口。 “吃孩童,还是女童,他们实在是不配为人!”小少爷面色铁青,拍了拍桌子。 “别冲动,我们没有明确的证据,说到底,这些都只是我们的推测而已。” 张喻现在算是屋里比较冷静的人了,他按着想要起身的小少爷,“况且,我们单枪匹马,要找那些人讨公道的话,只能是飞蛾扑火。” “那又如何,难道我们要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继续残杀孩童吗?” “冷静点,就算搭上我们的命,小孩他们该杀还是会杀,倒不如好好想想办法,能扳倒他们的办法。” “张喻说的没错。”刘娥附和道,“距离他们下次杀害小孩还有一年,我们现在绝对不能冲动。” 谢梓言丧气的低下了头。 作为一个从小好吃好喝待着的少爷,以往倒是没有什么事忤逆过他的心愿,这也算是第一次他感觉到束手无策。 他锤了锤自己的腿,责怪着自己的没用。 “行了,别再想这个事情了,这件事还需从长计议。我们现在甚至连幕后的人是谁都不知道,路还有很长要走。”张喻拍了拍谢梓言的肩膀,“继续走吧,说不定到下个地方就有点线索了。” “现在那村子的人恨不得把我们生吞活剥了。”说罢,他目光一转看向刘娥。 刘娥被他盯得有些心虚,眨巴着眼错开目光。 “总不能都像你这般不要命,能想回去就回去。” 刘娥自知理亏,也不好辩驳,只是低着头不说话。 这么长时间了,这张老板的压迫感还是这么足啊! “行了行了,都这么晚了,快去睡吧快去睡吧大家,明天还要赶路呢。”刘娥拉着胡瑾便要走,却被张喻拦下。 “胡瑾一个小姑娘,就自己一间房吧。刘兄,不介意和我睡一间吧?” “······当然,不介意了。”刘娥皮笑肉不笑,只能任由对方拉着自己的袖子离开。 第五十三章 郦城 小少爷和立尚大眼对小眼。 不对,不对不对,他们怎么那么怪? 他们齐齐地看向胡瑾。 然而胡瑾只是眨巴着眼睛笑了笑,她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那两人总是奇奇怪怪的。 回到屋内,张喻便松开了自己的手,自顾自地整理着衣服。 刘娥在门边默默地站着,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在小少爷身边的那气势现在是拿不出来一点。 可能是在柳镇便被压迫惯了,已经被迫成为人下人了。 “张喻,对不起啊。” “你和我道歉作什么。” “我自己跑出去,没有和你说,我保证,我下次不会了。” “你去哪里与我何干,倒也没必要做什么都和我报备。” 那为什么要生气! 刘娥心里快憋屈死了,但根本没法说。 “这次实在去的匆忙,没来得及告诉你,等下次一定提前说,不让你担心。” 刘娥讨好地笑着,顺势上前帮忙整理着褥子。 “我来吧,我来吧,你歇着吧。” “刘娥,抱歉。” “没事没事,啊?” 她被这突如其来的道歉搞蒙了头脑。 现在不是应该她道歉吗?! “我没有及时察觉出异常,没能替你预备着危险,就连今天,也没能替你在洞外守着。” 他低下了头。 “我不敢想象,如果就在那时那些恶人出现在了洞口该怎么办,你会不会,有危险。” “这有什么,大家都是兄弟,你心里有我就行,我也会为你两肋插刀的。” “还好你没事,还好,你没事。”他伸出手来,不知是想做些什么,但又只是放下。 “没事,我这不没什么事嘛,我下次肯定和你说,咱们一块行动。”刘娥笑了笑,“你搞这么一出,还怪肉麻的。” 她搓了搓胳膊,“整的人还怪不好意思的。” “你心里有数就好,快睡吧,明天还有启程。” “哦,好。”刘娥乖巧地躺下。 想起来,第一次和他挤一张床的时候还有点不好意思,现在已经是十分自在了。 果然是感情深了啊,都是兄弟。 她想着,慢慢闭上了眼睛。 “对了。”她突然开口,“我想起来,之前林老爷那件事,他死了,照理说,他一个生意人,如果突然消失绝对会很快被人发觉,怎么却没人知道他的事,我在想,会不会他背后也有其他人?”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我们可就危险了。” “是啊,我们已经掺和了这么多事,不知已经是多少人的眼中钉肉中刺了,但是不论是主动的还是被迫入局,我们都没有回头路了。” “一切小心为上吧,至少到现在,还没有通缉我们的告示。好了,快睡吧,名人还得赶路。”他掖了掖刘娥的被角,闭上了眼睛。 她们不知道,在据他们不远的村庄外部,一个面罩人出现,从陈老板手里领走了那个小子,并对他说道,“记住,你以后就叫谢庄了。” 伴随着小孩的乖巧点头,二人消失在了夜色中。 第三天,谢梓言伸了个懒腰,难得的他睡了个好觉。 刚出门便撞上了买点心回来的胡瑾。 他撑着门,摆出帅气姿态,“昨晚睡得好吗?” “啊?哦,蛮不错的。” “真是多谢你了,知道我腿脚不便还帮我买早点。” 他低着头,略显有点羞涩。 “啊这个啊,这是我给刘哥哥买的,他昨天累了一天,我就想着帮他买了,你也想要的话。”她纠结着,“这是最后一份了,我待会给你买点别的吧。” 谢梓言努力控制着自己的表情,他喘了一口气,“怎么能让小姑娘跑腿了,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本少爷才不和刘厄那种人一样。” “那我就过去了。”说罢,她便蹦蹦跳跳地往刘娥屋子的方向跑去,丝毫没注意到身后少爷那张铁青的脸。 “立尚,立尚,立尚,我要吃糕点。” 立尚刚刚买了包子回来,便听见自家少爷的嚎叫。 “可是少爷,你昨晚不是要吃包子的吗?” “本少爷现在想吃糕点了。”他从怀里甩出来一沓银票,“每样来一份!” “好吧。”虽然有点无理取闹,但毕竟是自己的少爷,还能怎么办,宠着呗。 众人收拾了收拾东西便又踏上了旅程。 “出发,郦城!” 本来刘娥打算继续驾车,却被张喻赶到了后面,说是她已经忙活了这么多天,实在不适合舟车劳顿,但刘娥自己却没觉得有多累。 两人僵持不下,还是胡瑾自告奋勇要驾车才结束。 刘娥也终于坐到了后面,挨着小少爷。 但少爷今天似乎并不是很想搭理她,只是自顾自地看着窗外。 刘娥隐约觉得奇怪,但并未过多的想,只是拿起糕点开始垫肚子。 哪知少爷一幅苦大仇深的样子,拿出了一包袱的糕点,挨个摆出来,一个一个挨着尝,吃的时候还不忘瞪着刘娥,搞得她是一头雾水。 算了,他们都蛮经常发疯的,她就不和他们计较了。 这一路上倒是没有碰到太多的事,不过明显路上的流民在增多。 郦城并不远,她们也仅仅是行了一日,便远远看到了郦城城门。 “终于到了!” 小少爷算是最为高兴了,毕竟是和村子不一样,生活条件要好得多。 一行人迫不及待地奔向一个旅舍。 少爷依旧是很豪气,倒不只是一人一间屋了,楼下喝茶的说书的样样俱全。 “这里确实比我们之前路过的条件都要好啊!”刘娥一进来就被这家酒楼吸引了目光,拉着胡瑾东瞧瞧西瞧瞧。 “没见识。”小少爷仰着脑袋,大气掏出钱包,店里的人急忙接过,随后谄媚地领着一行人到二楼的客房里去。 “客官,有需求您再叫我就好,这边不打扰你们休息了。”店小二满脸堆着笑退出了房间。 “少爷,你腿还没好,我和你一间房照顾你吧。”立尚凑上里恳求着。 “不要,本少爷的腿快要好了,倒不至于还需要人照顾。” “可是少爷······” “哎呀立尚,你倒不必要这么体贴入微,我自己没事,你放心。” 说着,谢梓言便把他推出了房间,砰的一下关上了房门。 立尚在门口叹了口气,只好往旁边屋子里去。 第五十四章 莫府 “醒醒,刘厄,你醒醒。” 刘娥还没睡醒,便被小少爷破门而入。 “都赶了那么久的路,好不容易能休息,求求你了让我睡吧。” 刘娥用被子把自己的头蒙起来,权当没听见他的喊叫。 “不行啊刘厄,今天无论如何你得跟我去。” “去哪里啊,我们这一路哪里有什么目的啊?” “陈老板不是说了吧嘛,他那小妹在这里,我们得去拜访。” “你去就好了,我们为什么还要去?” 刘娥挠挠脑袋,把自己从被窝里拽出来,打着哈欠。 “你以为这只和我有关啊,你是不知道他们一家在这块地方话语权有多大,咱们住的地方都是人家的。” “陈老板小妹的丈夫姓莫,就是酒楼外面挂的那个牌子上写着的莫。他前妻身子骨一直不好,一年冬天没挺过去,去世了。陈老板小妹是后来嫁于他的,两人相濡以沫,关系也是极好。他们家和我家老头素来关系不错,生意上多有来往。” 他给刘娥解释着他们这一家子的关系,“总之啊,作为后辈,路过人家的地界,去拜访一下是应该的。” “知道了知道了。”刘娥擦了把脸。 他推开门走出去,便看到其余几人已经在吃茶点了。 “刘哥哥,你醒了。”胡瑾一见她出来便迎上去。“你快来尝尝,这里的糕点好吃极了。” 刘娥拿了一块放到嘴里,甜而不腻,极易化开。 “确实是好吃。”她点点头。 “是吧,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了,我再去买一份。” “哎哎哎,别去了,瞧你们那没见识的样子,咱们马上要去莫家拜访,他们家的糕点才是更好吃。” 小少爷拦住了要去买糕点的胡瑾,“差不多了,咱们该走了。” 总之他现在是一点甜的都吃不下了,昨天在车上已经吃的够够的了。 一众人向莫家出发,小少爷带着路。 一路上,胡瑾他们东张西望,对什么都十分新奇。 “不要这般没见识。”立尚也终于能傲气了一回,一路上,他武功也不行,脑子也不行,大多数时候都是在拖后腿,也好歹是有他比得过的方面了。 “果然是郦城啊,一路上都没能见到这般繁华景象。” 刘娥从边上的小摊处拔了一支糖葫芦,付过钱后还不忘给收钱的小姑娘抛个媚眼。 不过那些小小姐的目光根本不在她身上停留,而是全聚集在了她身后的张喻身上。 忘了,这货在柳镇就是这个沾花惹草的德行。 小少爷为了不让他们给他丢脸,斥巨资给他们每个人整了衣服,看上去虽然达不到他那般的纨绔气质,但也算是非富即贵。 尤其是张喻,都搞得刘娥怀疑他的本职了,一个屠户怎么能有这般的矜贵气质呢? 这不公平! 她男装好歹也算是风流倜傥了,但在他面前,就像是小孩穿大人衣服一样。 边上的人们窃窃私语,议论着这是哪家的公子小姐,怎得都没有见过。 胡瑾也换了身打扮,抛却了那身麻布衣裳,换上一身粉色纱织裙,整个人灵动而俏皮。 但那呆呆的样子始终掩盖不住。 裙子还是刘娥给挑的,不只是衣服,胡瑾头上的饰品也都是她给挑的。 反倒是胡瑾有些不太习惯,头上多了好多东西,都路都摇摇晃晃的,好不方便。 最后还是刘娥硬把她按在凳子上,给她换了个轻便的发型才算结束。 这样看着,到也像是某家备受宠爱的小妹了。 不一会儿,几人就到了莫府门口,小少爷走上前去劳烦人去通报。 余下人在后面等着。 “这府邸可是比那什么林老爷的好多了。刘娥用手肘戳了戳张喻,“跟莫府比起来,那简直是小打小闹。” “还是说你们见得少,你们是没见过少爷家的宅子,那才叫个壮观呢。”立尚昂着头,十分自豪。 “果然人各有志啊,我要是有那么好的宅子,我一辈子就不出来了,哪能现在这样老是风餐露宿的。” “我家少爷有志气,你们哪里能比?” “是啊,比不了,毕竟已经不是你家少爷晕倒拜托我们去救的时候了。” “那是意外!” “安静,咱们该进去了。” 小少爷一回头就看到他们吵闹的样子,一瞬间,他有点后悔带这么多人来这里。 好,丢,人。 府内比外头看着还要繁华,面积大是一方面,一个个亭子一个个假山,跟庄园一样。 他们跟着侍女七绕八绕,搞得人晕头转向。 “他们在这里真的不会迷路吗?” 终于,侍女把他们带到了正堂,随后便离开了。 众人稍等了一会儿,一个中年男子便出现。 约莫有三四十左右,着装华丽,气质甚佳,一眼便能看出是养尊处优之人,一身墨绿色衣裳更显得整个人年轻好多。 “莫伯父。”谢梓言朝那人行了个礼,其余人也跟着抱拳鞠了鞠。 “欸,咱们之间不拘泥这些虚节,快请坐请坐。” 他笑呵呵的,颇有一副慈祥长辈的样子。 “不过,梓言,你父亲呢,怎么只有你一个人?” “我和朋友来的,父亲说要我历练历练,便要我独自前往益州。” “太不像话,路途那么远,要是出了什么事该如何是好,等见了他我定要好好说说他。” “也是我主动提出的,毕竟我也这么大了,该为这个家做些什么了。” “也是,你也老大不小了,历练历练也好。后面是你的朋友吧?” “对,这位是张喻,这位是胡瑾,这个是刘娥,还有立尚,您见过的。都是我的朋友。” “莫伯父好。” “既然都是梓言的朋友,那我们也算是亲戚了,有什么需要尽管提,我尽力会帮忙。” “多谢。” “对了,梓言,你找到住的地方了吗,不如先在莫府住一段时间,斯瑾和金宁都很想你,你们就住到这里和他们玩吧。” “多谢莫伯父。” “欸,别这样见外,这样,我这边还有点事,先让下人带你们去。” “那莫伯父您先去忙。” 说罢,那莫伯父便走了出去,一个下人上前,指引着他们去了房间。 第五十五章 尹小姐 “谢哥哥!”一个少女兴冲冲地跑过来,一身紫色的流沙裙显得格外灵动,满头的珠钗走起路来摇摇晃晃。 她跑到谢梓言面前,略微收敛了几分激动地神情,低头笑着,用手拨弄着自己的发丝,忸忸怩怩地说道,“谢哥哥,你来这里了怎得都不和我说,还好我逼问父亲才得知你来了。” “我也是刚到,没来得及和你讲。” “没事,谢哥哥,咱们有一段时间没见了,我带你逛逛吧。” 说着,她便过来拉谢梓言的衣袖,全然不管身后的这一堆人。 “没想到啊,你家少爷还到处留情呢。” “才没有,这是少爷他讨人喜欢!” “哦,那倒是妾有意,而郎无情啊。”刘娥调侃着,“我才不信,人家小姐那么美,你家少爷怎么可能两眼空空。” 说罢,刘娥便一头扎进了自己的房间,完全不顾立尚为自家少爷疯狂地辩解。 午后,几人正在院子里闲聊着。 胡瑾指着一旁的叶子说道,“刘哥哥,这是什么叶,在外面很少见。” “看着倒像是芭蕉叶。” “这是鹤望兰,真是没见识。” 一道极具嘲讽的声音从假山后面传来,刘娥抬头一看,一位身着白色衣服的少年走出,手里还拿着个扇子,身后跟着几个小跟班。 “阁下是府里的公子吧,我们是谢梓言的朋友,幸会。”张喻朝他行了个礼。 对面人却不买账,“你是他朋友,又不是我朋友,可不要随便乱攀关系。”他扇着扇子,目光聚焦于胡瑾,“我说姑娘,他们可是连芭蕉叶和鹤望兰都分不清,反正都要跟人,你倒不如来跟着我。” “我不是侍女。”胡瑾少有的严肃了表情。 “那又有什么关系。”他哼了一声,“不过我的提议你倒是可以好好想想。” 说罢,他便带着人离开了这里。 刘娥眼看着胡瑾的拳头握紧,急忙拉住她,“冷静冷静,咱现在还寄人篱下,实在不适合当面动手!” 胡瑾扭过头来,泪汪汪地看着她。 “咱们背后动手嘛。” 胡瑾眼睛微微瞪大,随后郑重点了点头。 等过了好一会儿,谢梓言才回来。 “怎么着,舍得从美人身边回来了?” “什么啊,我和她是自小相识了,她老这样,好不容易才放本少爷回来。” “哦~青梅竹马啊。”刘娥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 “别提了,我已经没力气了,要不是莫伯父喊她过去,本少爷还得在那里呆几个时辰。” 正当几人聊天时,一阵悠扬的琴声传来,格外清冽,像山泉一般。 “你那位小青梅还挺有才华的嘛。” 少爷抬起头,皱着眉,“不应该啊,她只会大吼大叫指挥人,哪里能练得这么高雅的乐曲。” “啧啧啧,你对她了解还是不够深啊。” “不可能,这决不可能是她。”说着,他就起了身,准备去一探究竟。 刘娥拉着胡瑾兴冲冲地跟了上去,满脸欣喜神态。 声音是从隔壁院子传来的,几人沿着小路过去,还没看清弹琴的人的真容,便只听见一道尖锐的声音。 “尹南盛,你又弹你那个破琴,很吵耳朵,不是让你别弹了吗?” “二小姐,这是老爷允许的。” “我才不管,反正你不许再弹了,谢哥哥在旁边,你要是让他听到了,我要你好看。”莫金宁十分无理取闹,“而且,莫家只有一个小姐,你再敢叫一声二小姐就别在这里呆着了。” “可是······” “墨竹,没事。”一道声音中断了这次争吵,“抱歉,扰到你耳朵了。不过我是姓莫的,还望下次喊对我的名字,二小姐。” “尹南盛!” 不等她气急败坏地嘶吼完,谢梓言便站在了她面前。 她便立刻换做一幅温柔姿态,眼下含着几滴泪,很是伤心地走过来靠在谢梓言肩膀上,“谢哥哥,那个尹南盛老是欺负我。” 谢梓言悄悄把胳膊抽出来,“那个小姑娘是谁,也是府里的小姐吗,之前怎么没有见过?” “她就是一个村妇,父亲去年把她从村子里捡过来的,说是上个夫人遗留的女儿。”莫金宁十分不愿地解释道,“不过我才不信,失踪了十多年怎得说找到就找到了,她肯定有什么阴谋。” “谢哥哥,你说我和她谁更聪明识大体。” “你为什么非要比,有什么好比的。” “你说嘛,谢哥哥。” “她确实比不上小姐你貌美,若要论聪明,想必小姐的琴声更胜一筹吧。”刘娥插嘴道。 “这还用你说,本小姐肯定比她厉害。” “那不知是否有幸能听到小姐的琴声?” “本小姐才不会随便就跟人弹,要谈,也只有我未来的夫君能听。”说罢,她朝谢梓言看了一眼,低头害羞地笑着。 “那宁儿,你就和我弹一下吧,刚好我想听。” “啊,这个,这个,我的琴坏掉了,父亲还没修呢。” “没事,刚才那位小姐不是在弹嘛,用她的就是了。” “这个,这个。”莫金宁不断纠结着,“对了,父亲说叫我有事来着,我先过去了。” 说罢,她便一溜烟地跑走了。 “真没想到啊。” “这一家子都是这样,这让我怀疑那位莫伯父私底下是什么人了。”刘娥撅了撅嘴,对这几天的日子十分无望。 “他们也就是被宠坏了,莫伯父还是很好的。这么说你们见过那个莫斯瑾了,怎么样,没受欺负吧?” “一言难尽。”刘娥摇摇头,“总之我会收拾他的。” “你可别冲动,这里不比外面,实在不行我就让我父亲和他交易时压下价好了,可别惹一身事。”小少爷皱着眉。 “这倒不至于,小孩小打小闹而已,我也跟他打闹一下嘛。” 刘娥急忙中断他的危险想法,“不过那位尹小姐是怎么回事?” “这位莫伯父不是之前有过一位夫人嘛,那位夫人身体一直不好,更惨的是女儿生下一年就不见了,这一打击直接让她卧床不起了,一年过后便郁郁而终了,之后便是莫伯父娶了陈老板他小妹,你刚见到的两个也都是她所育。” “哦,那那位尹小姐可受了不少苦,回来了还要受这家少爷小姐的折磨,不如不回来。” 少爷摇摇头,“村子里可不比这里,至少回来了不愁吃穿了。” “倒也还没见过那位小姐的真容,有时间一定好好拜访。”刘娥点了点头。 小少爷眯着一只眼睛,狐疑地看着他,“你小子,不会有什么企图吧,可不能这样。” 刘娥白了他一眼,“你想多了,就是好奇这般女子是何等样子而已。” 第五十六章 男人 刘娥是从来不信什么缘分天注定的,机会都是自己创造的。 所以,第二天的上午,刘娥便收拾收拾去了街上。 城镇的边缘处,是一排排穷困的村庄,里面的人世世代代生活在那里,以务农为生。 每年秋收时节便是他们最为高兴的时候,毕竟粮食有了钱也就有了。 不过常年的征战却让这些淳朴自然的人苦不堪言,沉重的兵役和赋税让他们吃不饱穿不暖。 要想维持生计,就必须依靠富人的救济 而此时,尹南盛正在代表着莫家行这种乐善好施之事。 一队队的穷苦人家并不算很整齐的排列着,正在等待那位菩萨心肠的少女分发白粥。 刘娥也是见过这种场景的,虽说她也算是饱着长大的,但到底他们不算是什么富饶地带,王家就老是往邻里村庄发粥,也算是行善积德了。 她在一旁看着,少女身着一袭白衣,皮肤白皙但并不算太细腻,发上并没有太多的配饰,黑发编着麻花辫垂到胸前,嘴角微微笑着,让那张清冷的脸上多了几分平易近人。 “我来帮你吧。”她上前去,对尹南盛说道。 对方先是错愕了一下,随后微微笑道,“那便多谢公子了。” 两个人有条不紊地忙碌着,刘娥在后面发放着馒头,尹南盛则打着粥,配合十分默契。 “莫家的这种事一直是······莫小姐在操劳吗?” “在我回来之后吧。”她回复道,“你能这般平静和我讲话,想必已经是知道我的身世了吧。” “听说过一点,不过都是道听途说而已,我更相信自己的直觉。” “那公子直觉里我是怎样的。” “现在还不知道。”刘娥摇摇头,“但希望小姐给我这个机会。” 尹南盛没有接话,只是自顾自地干着活。 刘娥也识趣地没有再讲话。 人很多,等完全干完的时候刘娥都有些吃不消了。 但那位小姐依旧是一幅淡淡的样子,似乎并没有觉得很累。 看着对方那若无其事的样子,满身大汗的刘娥只觉得丢脸。 “莫小姐,体力还真是好啊。” “习惯了,这件事情已经干了一年了,早就不觉得累了。” 她沉默了下,又继续说,“这个村子就是我从小长大的地方,我现在成了小姐,总得为他们做些什么。” “莫小姐还真是知恩图报。” 她笑了笑,没有接话。 收拾好之后,刘娥便跟着她回了莫府。 一路上,边上的民众不绝地称赞。 不过,外面是一回事,回府之后又是一回事。 “哟,又在外面和他们混在一起了。”莫金宁眼见着他进来,冷哼了一声,“到底还是改不掉从穷乡僻壤里带出来的毛病,怕是真的融不进去这诺大的莫府。” “不劳二小姐费心,我融入的很好。”她并没有生气,依旧是那副淡淡的模样。 “我告诉你,不管你如何在爹面前表现,莫府的小姐也只有我一个。” 她恶狠狠地盯着尹南盛,放着狠话。 但并没有引发一场恶战,尹南盛似乎并不关心这个府里的人待自己有多坏,她只是安静地做着自己的事。 “装什么啊。”莫金宁甩了甩袖子,转身离开。 “莫小姐,你不生气吗?” “生气有什么用,生气了倒是会落下话柄,惹人笑话。” 刘娥也不知道说啥什么好了,她只觉得她这般坚韧的性子不应该在这里受这种折磨。 如果她能有更合适的条件,她会创造出来怎样的成就都说不定。 她也惋惜,惋惜她到底是受了多少的委屈才养成的这样的体力和性子。 尹南盛收拾好东西,朝他到了个别,便又回到了自己房间。 刘娥只在那里呆呆地站着,也不动弹。 “嘿,干什么呢,这么入神?” 一声吓唬把她拉回来,谢梓言在她身后站着,朝她望去的地方不断张望着。 “你怎么在这里,没看什么,走吧,我还没吃饭呢,我想吃柳记的包子。” “哎呀,你还挺会吃的嘛,我可跟你说,柳记的包子是真的一绝,没想到你刚刚到就能知道它的好吃,有品位。” “······因为那家是最近的包子铺。” “······哦。” 尹南盛从窗子里看着打打闹闹离开的二人,眼中深蕴不明神色。 “小姐,起风了,我把窗子给你关上吧。” “不必了,偶尔打开窗吹吹风,也还不错。” 街上。 “包子真好吃啊。”胡瑾咬了一口包子,心满意足的笑着。 “都说给你带回来了,你还要跟着。”刘娥帮着胡瑾把嘴角的油渍擦掉。 “这不一样,我可讨厌死那个密不透风的府邸了,还是出来转转让人心情好。” 胡瑾把眼睛眯成一条缝,甜甜的笑着。 小少爷在后面眯着眼睛,后槽牙都快咬碎了。 他灵活地挤到两人中间,把手里的包子递到胡瑾面前,“你尝这个,这个味的好吃。” “不了不了,有刘哥哥的这些我就吃饱了。” 小少爷只好落寞地把手放下。 却见一只手伸到他的口袋里,少女甜甜的声音传来,“既然你这样说,我就尝一个吧。” 他抬起头,看着胡瑾拿着一个包子,朝他笑着。 “我,我先回去了,府里有点事。” 他低下头,眼神躲闪着,飞快地跑了回去,仿佛再慢一秒他的心脏就要跳出来。 他躲在一个墙角,双手在墙上不断乱挠着,额头上出了一层薄薄的虚汗。 真是奇怪,怎么这两天老是这样,不能再这样了。 小少爷摇摇头,想把那份奇怪的感觉抖掉,却无济于事,少女的明媚脸庞只要一出现在他的脑海中,他的心脏就跳个不停。 可偏偏,那个身影却怎么都挥之不去。 他走到自己的院门口,却看到一个男人从旁边院里走出,正在把一沓银票塞到怀里,脸上还挂着笑。 他隐约察觉出有些不对劲,却也是没有太在意。 不过刘娥就不像他这么迟钝了,少爷刚刚到府里,她和胡瑾便紧随其后。 那个男人她略微觉得有些眼熟,但绝对不是在府里见过的。 倒像是,在那一堆等待发粥的人里。 第五十七章 夜话 “刚那人你见过吗?”刘娥刚进门便向谢梓言问道。 “没有,大概是府里新来的小厮吧。” “他有点怪,怎么说呢,他的笑让我觉得很不舒服。” 刘娥回忆着刚才的笑,双手搓着自己的胳膊,打了个寒颤。 有点瘆人,感觉不是什么好事。 “哎呀,你怎么老是忧心这个又忧心那个的,别想了,反正我们在这里也待不了几天了。” 小少爷拍了拍她的肩膀,宽慰着。 “咱们快出发了吗?” “是啊,总不能一直在人家家里住着吧。” “好可惜。”胡瑾叹了口气,丧气的说道,“这里的东西好好吃,我还没吃够呢。” “咳。”少爷咳了一声,“如果你想吃我就给你买,肯定让你吃够。” “真的吗,你真好!”胡瑾激动地抓着谢梓言的胳膊,夸赞着。 “倒也不至于那么夸。”少爷挠着脑袋,脸上泛起可疑的红晕。 刘娥在边上眯起眼睛看着。 不对劲! 谢梓言绝对不对劲! 他什么时候还会谦虚了? 但正高兴的两人完全没有察觉到,一个沉浸在美食里,另一个沉浸在粉红泡泡里。 快活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不知不觉天就黑了。 “不玩了不玩了,我要困死了。” 刘娥打着哈欠,倚在椅子上,她已经要困得睁不开眼了。 “不能,本少爷今晚的运气一直不太好,再来。” 谢梓言倒是还很亢奋,又重新整理了下面前的棋盘,准备再一次作战。 “少爷,你饶了我吧,你去找立尚,他肯定很乐意陪你玩。” “不行。”小少爷义正言辞地拒绝,“他太笨了,我老是赢,没什么好玩的。” “少爷,求你了,明天好不好?” 刘娥都要痛苦地哀嚎了。 “行吧行吧,真没意思,我去找立尚。” 他收拾了收拾面前的棋盘,抱着准备出门。 就在这时,敲门声响起。 “谢公子,我屋里的灯不亮了,墨竹已经去取了,不过我院里留我一个人实在害怕,不知能否在这里待一会儿。” 刘娥和小少爷对视一眼,还没来得及把门打开,屋外的人便又说道,“我看这边也只有公子你的房间还未熄灯,我只在窗边呆一会儿就好,等墨竹取回来了我便回去。” 嘎吱一声,门被打开。 “多谢谢公子。”尹南盛道了声谢,抬头一看,却只见是刘娥。 她愣了一愣,惊讶道,“刘公子?” “没事,你进来吧,如果是担心清誉的话我出去便好。” “那你们聊吧,我去找立尚了。” 少爷抱着棋盘从二人中间穿过去,直奔立尚屋里,“立尚,开门,陪本少爷下棋。” “等下少爷,我马上就穿好衣服。” 隔壁的灯亮起,谢梓言很快便进了屋。 这边便仅剩她们二人。 “屋外凉,莫小姐先进屋吧。”刘娥走出门,对少女说道。 “不必了不必了,我在屋外就好,多谢刘公子。” “我就在屋外,莫小姐不必和我客气,事发突然,估计侍女还有一会儿才能拿来,感染了风寒就不好了。” “那便多谢了。”尹南盛朝她道了声谢,便进了房间。 “刘公子怎得在这里?” “那小少爷非要大半夜和我下棋,你也知道他的性子,我就在这里陪他玩了。” 刘娥倚着窗户说着。 “你们的关系还真是好。” “我们虽说不是从小便认识,但也算是同生死共患难过了,关系自然是不错。”刘娥挠着脑袋。 “真好,我就没有这样的朋友。” “朋友常有,知心人难得。莫小姐不必执着这样的朋友,莫小姐这般好,总会遇见的。” “那便借刘公子吉言,祝我能早日找到这样的朋友。” “路还很远,莫小姐不必拘泥于这封闭的莫府,好的朋友自会在路上等你。” 皎白的月挂在天上,被云遮住了一半,但是依旧不掩明亮。草丛里不知是什么虫子在叫唤,让这个夜里不至于太过幽静。 “对了,莫小姐,我能冒昧地问一件事吗?” “刘公子问即可。” “今天下午从你院里走出的男子是你的朋友吗?” 尹南盛沉默了下,刘娥急忙补充道,“没事没事,是我冒昧了,可以不回答的。” “没什么冒昧的,只是一个老朋友,在我还没被找回来的时候和我关系还不错。”她回答道,“怎么了吗?” “没什么没什么,只是他给我的感觉很是奇怪,所以想问问,既然是莫小姐的朋友,那就是我多虑了。” “奇怪?”她疑惑道。 “就是他的笑有点怪······莫小姐不必把我的话放在心上,只当我是在乱说好了。” “刘公子观察倒是很细致。”她轻笑道。 “只是少见你与人来往,有点担心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不过莫小姐,为什么你院里的侍女这般少,我看他们两个院里一堆打杂的。” “我自小便在村庄里长大,什么事亲力亲为惯了,突然有人照顾我,我倒是有点不习惯。” “这样啊。” “怎么,很奇怪吗?”她含着笑问道。 “不不不,没有没有。”刘娥急忙摆手道,“就是看你身为大小姐却没有摆架子,属实很难得。” “在这个府里,我也就是口头上被唤作大小姐罢了。” 她缓缓趴在窗边,望着天上的星星。 “倒还不如不是大小姐,这样的话至少能干自己想干的事。” 刘娥挠着头,她不知道该讲些什么了,这毕竟是别人的家事,她一个外人也不好评价。 也还好尹南盛通情达理,及时跳过了这个话题。 “大小姐,灯拿回来了。”墨竹的声音从院子外面传来。 “灯拿回来了,那刘公子,我便先告辞了。”她朝刘娥点了点头,便朝院外走去。 等走到院门口时,她突然回头,“刘公子,明日发粥,您还同我一起吗?” 刘娥怔了怔,随即笑道,“当然,莫小姐早些歇息。” “好。” 少女的身影连同着声音逐渐消失在夜色中。 第五十八章 这点小忙也不愿意帮吗 第二天,刘娥一大早便被隔壁院里尖锐的声音吵醒。 “尹南盛,你可真有本事,大半夜的不睡觉去勾引谢哥哥。” 莫金宁抱着胳膊,神态高傲地嚎叫着。 “妹妹误会了吧,昨夜灯坏了,只是在那里呆了一会儿罢了。” “本小姐才不管是什么原因,果然是村里来的野丫头,看见什么都想抢。” 刘娥眉头皱起来,他很想去制止,可如果这样贸然过去,怕是又会给那小姐招惹许多是非。 所以,解铃人还需系铃人。 “少爷,少爷。”刘娥砰砰地敲着谢梓言的门,“该你英雄救美了。” “救什么,胡瑾出什么事了吗。”屋里人急忙穿好衣服把门打开,“不对啊,她那么厉害还需要帮忙啊?” “你怎么满脑子都是胡瑾,不是啦,旁边院子都快吵死了,你睡得真死啊。” “噢,她们啊,真不想掺和这些小小姐的事。”他整张脸皱起来,挠了挠脑袋。 “但这次他们吵架可还是因为你,咱不能做这种不道德的事。” 刘娥推着他到了院门口,一抬眼,便看到莫金宁那颐指气使的样子。 边上,尹南盛捂着脸站着,一幅被打了的样子。 “又怎么了?”他皱眉问道。 “谢哥哥!” 莫金宁满脸笑意地迎了上去。 “谢哥哥,没什么事,我只是教训一下她而已,对了,你还没有吃早饭吧,我让刘叔做了点点心,我们去吃吧。” 谢梓言不动声色地别开自己的肩膀,“我还不饿。” “这样啊,我也还没有那么饿,不如我们去放纸鸢怎么样,今天的风正合适呢。” “我现在不太想去,我有点困,回去睡觉了,别那么吵了。” 说罢,他便转头回了屋,完全不理会身后人的声音。 “都怪那个野丫头。” 莫金宁跺着脚,她指着面前捂着脸的女孩,似又气不过般走上前去。 “都怪你,如果谢哥哥因为这个讨厌我了,本小姐要你好看。” “那还望二小姐少惹些事端才好。” 尹南盛不卑不亢地回复道。 “你!” 她伸出手,想要再给对方一巴掌,但手还没来得及落下便被一旁人拦住。 她错愕的看向一旁,却见刘娥朝她微微笑道,“这巴掌声你那谢哥哥可是能听的轻轻楚楚,莫小姐可要考虑好要不要动这个手。” 她把手挣脱出来,眼睛在两人身上打转着,随即冷哼一声,“你倒是真有本事,倒真被你勾搭上了一个。” “二小姐言重了,我想谢公子可是不想听到你满嘴的这种话。” “嘴倒是挺厉害的,没关系,这账我们你下次再算。” 说罢,她便带着身后人离开,一时间,这屋里也只剩她们两人。 “你的脸,没事吧。” 少女本来还有些呆滞,听到这话后便急忙把脸侧到一边,“我没事,倒是连累刘公子了。” “我才应该道歉,让你被误会了。不过这个时候我更愿意听到道谢。” 尹南盛轻笑了下,“那刘公子想要什么谢礼?” “我想想。”刘娥用手撑着头,佯装思考的样子,随后他叹了口气,“算了,先欠着吧。” “那好,等公子想到的时候再告诉我,我一定竭尽所能。” “莫小姐又要去发粥吗?” 对面人点了点头,“是了,刘公子一起吧?” “好啊。”刘娥微微笑了下,随后又想到了什么似的,转身往自己院里跑去,“莫小姐稍等一下。” “哦哦,好。”尹南盛看着她跑走的样子,不禁觉得有些好笑。 不一会儿,刘娥便又跑了回来,手中拿着一瓶药。 “这个是祛疤的,效果很好,我们这种经常往外面跑的难免会磕磕碰碰,包里都会备些这个。”她挠了挠脑袋,“你先抹一下吧,要出门了,风一吹怕是要疼。” “况且,被人看到又会被说闲话了。” “那倒没什么,这些日子的闲话早早就听够了,我已经不放在心上了。” “这样最好了,不过再怎么坚强,心里总归会有点难受的。” 刘娥打开小罐子,倒出来点药在她手上。 “多谢刘公子,我自己来就好。”她低下头,在脸上把药粉抹匀。 “那我在外面等着。”刘娥把药罐放到她手上,便转身离去。 尹南盛怔怔地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眼神很是复杂。 过了一会儿,她才叹了口气,跟着出了门。 时间总过的很快,她们来到这里已经有些日子。 这两天张喻几乎都是待在自己的房间,不知是因为水土不服或是什么什么缘故,他已经难受好些日子了。 胡瑾倒是恰恰相反,她这几天很是亢奋,毕竟有小少爷带着她到处胡吃海喝,好不快活。 院里,莫斯瑾正百无聊赖地喂着鱼,忽然听到前面有小姑娘叽叽喳喳地声音。 他走上前去,只看见胡瑾和尹南盛正在摘着莲子。 “这个,你看这个。”胡瑾激动地指着湖里,“它边上还有一条小鱼呢。” 莫斯瑾转了转手里的珠子,嘴角勾起了一抹笑,走上前去。 “胡姑娘可真是好兴致。” 胡瑾皱着眉头看着来人,不满地抿起嘴。 她还深深的记得上次他出言不逊的事。 不过,她现在可是深深地记着刘娥的话,寄人篱下实在不易当面起冲突。 既然他们都快走了,那么,半夜偷偷教训什么的该要提上日程了。 “莫少爷有什么事吗?” “看你在这边玩,怕你寂寞,本少爷来陪陪你。” “这倒不必了。”胡瑾冷着脸,“莫姐姐在这里,倒没必要莫少爷屈尊。” “诶,多一个人更热闹嘛,况且本少爷也没做什么,胡姑娘何必对我这般冷眼相待。” 胡瑾深吸一口气,努力不与他发生冲突。 “那莫少爷在这边玩吧,我和莫姐姐去那边了。” “别急着走嘛。”他漫不经意的说道。 小厮立刻上前拦住二人。 “你们不是想摘那朵莲花吗,怎么没摘啊?” “我们现在不想要了。” “可是本少爷想要,怎么办呢,莫南盛,你作为姐姐,弟弟这点小忙也不愿意帮吗?” 第五十九章 采花 气氛瞬间紧张起来。 “莫少爷不要太咄咄逼人了吧。”胡瑾表情凝重,将尹南盛护在身后。 “我只不过是想让我的姐姐给我摘朵莲花,又怎么咄咄逼人了?”他丝毫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甚至反过来质问道,“倒是胡姑娘,你身为一个外人,管的未免有点太宽了吧。” “你……” 胡瑾想上前理论,却被尹南盛一把拦下,“既然弟弟想要,我去取便好了,都是一家人,这有什么不行的。” “这才对嘛。”莫斯瑾笑得猖狂,“一家人,姐姐倒是把大家闺秀的知书达理学的差不多了。” 胡瑾面色铁青,太欺负人了! 不行不行,今晚就报仇今晚就报仇! 她心里暗暗谋划着,努力压下现在就把他摁下水的冲动。 “我去吧。”她按住尹南盛,向前飞去,蜻蜓点水般的采了朵莲花,又立即回来。 整个过程,也只是鞋底稍稍湿了一点而已。 “啪啪啪。”莫斯瑾笑着拍起了手,“胡小姐好功夫啊。” 胡瑾把莲花一把扔在他的脚底,拉着尹南盛便要走。 “胡姑娘。”身后人喊道,“你的鞋打湿了,如果需要,我让仆送过去一双。” “不劳莫少爷费心!” 莫斯瑾捡起那朵莲花,放在把玩了一下,眼睛却紧紧盯着二人离开的方向。随后便把那朵花随意扔在了池了,挥了挥手,“我们走。” 不过半下午时,便有人敲开了莫斯瑾的书房。 “莫少爷。” “什么事啊。”他也不抬头,只是拿着毛笔不断画着。 “胡小姐说下午给您采荷花时鞋袜湿了,让您给她送一双。” 他的手顿了顿,又继续下笔,“她亲口说的吗?” “她让一个婢女来说的。” “既然是因为我,那便让人给她挑一双送过去吧。” 他把身子从书案上抬起,一幅少女的画像赫然出现在纸上。 细看之下,那少女的眉眼倒是与胡瑾有些许相似,手中,还握着一朵荷花。 “但是少爷,那侍女说……” “说什么,你直说便是。” “她说胡小姐,想让您今晚亲自给她送过去。” 周遭安静下来,前面的仆丁瞬间紧张起来,“我这就回绝了她。” “不必。”莫斯瑾勾起一抹笑,“她想要,本少爷便送就好了。” 他把画捧在手里细细观摩着,“你去告诉她,今晚我就去给她送。” “是。” “看来是开了窍。”他自言自语道。 房里的香慢慢飘出,整张画便在那袅袅的白烟中如梦如幻,更加真实。 晚上,莫斯瑾整理好着装,把仆人都支走了,自己便拿着双鞋走向了胡瑾院子。 而此时,胡瑾正在乐呵乐呵地沐浴着。 隔着窗,雾气笼罩着整间屋子,少女呆在水里哼着歌,丝毫没有察觉到屋外的来人。 “倒真是迫不及待。”莫斯瑾笑着,随即悄悄推开门走了进去,随即把门合上。 夜色中,他没能留意到,有人在黑暗中已目睹了他的全部行径,但并未做出任何声响,只是悄声离去。 “可真是烦人烦人烦人!” 胡瑾扑腾着水,回忆着今天白天发生的事,越想越生气。 不行,她决定等待会儿穿好衣服便去找刘哥哥商量,今晚就好好捉弄捉弄他,让他付出代价! 而也不知是想得过于出神还是怎么,她并未注意到,即将被报复的对象此时已站到了屏风后面。 帘后的身影欲隐欲现,白色的雾气让她的身影更加朦胧。 莫斯瑾情不自禁地向前走了一步,离屏风更近了一点。 “谁在那儿。” 胡瑾瞬间拿起自己挂着的衣服,将屏风向后一推。 在屏风后站着的莫斯瑾瞬间一个踉跄摔到门上,等他反应过来抬起头时,拳头已经星星点点地打到了脸上。 “臭流氓臭流氓,本来还想等会儿再去教训你,如今你倒是送上门来了。” “胡姑娘,我是来给你送鞋的,为何要打我?”他把胳膊拦着面前,企图拦住面前少女的攻击,但显然他低估了她的战斗力。 “臭流氓,打的就是你,白天那么欺辱我们,没教养的家伙!” “好好好,你将我骗来就是为了报仇,你等着,明天有你好果子吃。” “我到是要尝尝是什么好果子,算了,我也不忍着了,这次可是你先冒犯我的。” 胡瑾不断攻击着,丝毫不理会面前人的求饶。 知道把莫斯瑾打的鼻青脸肿她才停止,扭动了扭动手腕。 “下次你要是再来招惹我,这就是你的下场。” “你等着。”他捂着脸站起来,“我这就找人来。” “你怎么会敢,私闯少女的闺房,莫伯父怎么会饶过你。” “这个就不用你操心了,院里的人我早就支走了。你觉得,莫家会信我这个大公子的话,还是你这个外人的话?” “你!” 胡瑾有些语塞,这倒是个问题,莫家可不一定会信她的话,那要不,就在这里把他解决了吧,省的再留后患。 就在她考虑地上人的去留时,房门又被推开。 “胡小姐,你出什么事了吗?” 尹南盛满脸焦急站在门口,等看清门内的情状时,她的表情瞬间呆滞,略显不确定的开口道,“莫少爷,你怎么会在这里?” “好啊,你们早就串通好了是吧,现在你得意了。”莫斯瑾讥笑着站了起来,“我警告你尹南盛,你要是敢把今天看到的说出去,你就别想在莫家有立足之地。” 说罢,他便捂着脸一瘸一拐地走出去。 而尹南盛还在一脸懵的状态,“他,是怎么了?” “被我打了一顿,那个臭流氓,居然偷看我沐浴。” “什么?” “反正他神神叨叨的,说的话也乱七八糟。”胡瑾坐下来掰了个柑橘吃,“但我早就看他不爽了,他倒好,自己送上门来了,倒不用我再另找机会捉弄他了。” “但妹妹,你如今打了他,他到时候要是来找你麻烦可如何是好?” “我不在乎,反正这家没人能打得过我,到时候就再把他们都打一顿好了。” 她满脸不在乎的神色,倒是看得尹南盛有些失神。 让她,很是羡慕。 第六十章 时疫 “还没问呢,尹小姐来这里做什么?” “哦,我给你带了双新做的鞋,你白日里鞋袜不是湿了嘛,我就想着让绣娘给你再做一双。” 她忙把手里的鞋给递出去。 是一双黑色的鞋,看起来很是精美。 “感觉你平日里惯于穿这种靴子,倒是符合你古灵精怪的性子。” “真的吗,太好了!” 胡瑾满眼的高兴,接过鞋子细细的看起来。 “我好喜欢,你可真好!” “你喜欢就好。”尹南盛温柔地笑着看着她,余光却撇到门边的一双粉色的绣花鞋。 “这个是?”她疑惑地开口。 “什么?”胡瑾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随即疑惑地挠挠脑袋,“这个不是我的,好像是刚刚莫斯瑾来的时候拿的,真是流氓,打着送鞋的名头来偷看人沐浴!” 她十分气愤,“也不知道他糟蹋过多少小姑娘了,也是他遇到了我,把他就地正法了。” “胡小姐别动怒,他一贯是这个风流样子,还好没发生什么事。” 尹南盛轻声安慰着,“时候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 “哦好,我明天再去找你玩。” 尹南盛笑了笑,和她道别。 出了房门,这抹笑瞬间被一副愁容给替代。 有点糟糕,又搞砸了。 教训了坏人,胡瑾心情大好,天一亮就忙不迭地去找了刘娥报告了这个好消息。 “真的啊?” “当然了,你都没能看见,他当时的脸色能有多精彩。” “那我待会看看。” 两个人把头凑在一起说说笑笑,身后的小少爷眼神都快能要把他们俩撕碎了。 “还没习惯啊?”张喻吃着樱桃在他旁边站着,满脸看笑话的神色。 谢梓言扭头看了他一眼,又生无可恋的扭回来。 随即不解地问道,“你说他们两个怎么能成天呆在一块儿,都不觉得腻吗?” “那如果,把刘厄换成你呢,你还觉得腻吗?” 谢梓言眼前立刻浮现了他和吧胡瑾说说笑笑的场景,怎么说呢,有点幸福。 反观现在眼前的场景,更觉得虐心了。 “行了,别醋了,我好不容易病好了,都拖了那么多天,咱们是不是该走了。” “谁,谁醋了。”小少爷极力否认,“我只是看不惯他们这个样子,说自己的悄悄话不带我们,张喻你说,他们是不是可没有团队精神。” “行行行,你有你有,在路上刘厄就坐前头了,就是你们三个坐在马车里,到时候你们再和胡瑾发挥团队精神吧。” “哦,对哦。”小少爷瞬间精神起来,“那我们就明日就出发吧,回去收拾收拾。哎呀你该早点好过来的嘛。” 他伸手拍了拍张喻的肩膀,哼着歌回了屋。 张喻略带嫌弃地看着他离去的方向,随后又无奈地摇摇头。 “张喻,你怎么出来了。”刘娥正聊的开心,一扭头,就看到对方正略带幽怨地看着她。 在看到对方喊自己之后,他眼里的幽怨瞬间收起,眼睛又装满了温柔,回复道,“病好了,想出来透透风。” “那也别站风口啊,你身子还没好全。”刘娥走过去拽着他,想把他拉进屋里。 张喻丝毫没有反抗,任由对方拉着他。 “对了,谢梓言刚刚讲,明天就出发了。” “明天?” “对,本来该早就出发的,但我的病一直没好,就一直拖着。” “那好,我们明天就走,收拾东西吧。” 她转身拉着胡瑾便往房间走,走到半路,她突然顿住。 “怎么了?”胡瑾疑惑地看向她。 “你先走吧,我去告个别。” “哦哦,好,那你去吧。” 刘娥来到尹南盛院里,屋里传来阵阵琴声,格外悦耳。 刘娥在门口等了会儿,等琴声停止后,他才走上前去。 “砰砰。” 她敲响了门,“莫小姐,我是刘厄。” 门被打开,尹南盛微笑着走出来。 “刘公子,有什么事吗?” “哦,我那个,是来告别的。” “刘公子要出发了吗?” “对。”刘娥点了点头,“明天就出发了,我来告个别。” “那个,这个给你。” 她把一个晴天娃娃塞到尹南盛手里,“希望你一直开心。” “多谢刘公子。” “那我就先回去收拾东西了。” “好,来日再见,谢谢你的娃娃。” 刘娥朝她摆了摆手,转身离开了这里。 身后,少女低下了头,眼里的阴影越来越深。 她把手里的娃娃握紧,直到娃娃完全变形才放开。 “啦啦啦。”小少爷愉快地收拾着行李。 立尚早就习惯了自家少爷的神经质,这两天,少爷的心情老是忽晴忽暗的,让人拿捏不准,不定什么时候就会丧的低下脑袋。 像今天这么开心也是时有的。 “少爷,我们明一早就走吗?” “走呗,你还留恋什么呢?” “不是啦,哪里有留恋。”立尚满脸娇羞。“我和小竹还八字没一撇呢。” “小竹是谁?” “哎呀。”立尚害羞地跑离了这里,也不管自家少爷的包袱了。 谢梓言一脸懵的看着他,这些人都怎么了? 当他要收回目光时,猛然发现刘娥从隔壁院里走了出来。 谢梓言:嗯? 这些日子都发生了什么,这些人到底偷偷背着他干了些什么? 但是意外总是来的很突然。 就在大家兴高采烈地收拾行李时,时疫来袭。 最先实在一个村庄里发现的。 家里人看到病人浑身发烫,还以为只是普通的生病,养几天就好了。 可随着病的人越来越多,村里人这才发现了不对劲,不过这个时候已经晚了,时疫已经扩散。 郦城封了起来,严禁外人进出。 不过尹南盛从小呆的那个村子离郦城十分近,所以也被划进了圈内。 所以众人去找莫家家主告别时,便得到了阻止的答复。 “莫老爷现在还忙的焦头烂额呢,这时疫来的猝不及防,大家都没有意料到啊。”管家的婆子叹了口气,“谢小少爷还是再等些时日吧,等时疫消散了再离开。” “好吧。”众人只好偃旗息鼓的离开。 第六十一章 小命最重要 小少爷一把把包袱扔到床上,颓废地躺下。 “没事少爷,你不要难过,就再等些时日吧,至少在城里还是能活动的。” 立尚安慰着,现在也就只剩他能笑出来了。 “不用管我,你去找你的小竹吧。” “什么啊。”立尚又羞红了脸,“我和小竹还没什么呢。” 他扣着手,用脚尖点着地。 谢梓言无语地别过去头。 “行了少爷,就安心呆着吧,现在性命最重要了。”张喻用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还好我们出发的晚,如果要早几日走的话小命都可能不保了。 小少爷叹了口气,“呆着吧,总不能硬闯出去吧。” “不过咱们的出行肯定还是有点限制的,不能想去哪就去哪了。” “小命最重要,小命最重要。” 尹南盛也从婆子那里听到了这件事,便过来刘娥这边安慰。 刘娥看到她还有些尴尬,那种煽情的话都说出口了,离别礼物也送出去了,现如今却走不成了。 但总归还是有点高兴的,毕竟此次一别,怕是此生都不能再见面了。 “便安心呆着吧,现在这里是最安全的地方了。” 她温柔地说道。 在刘娥点了点头后,尹南盛便转身去了谢梓言那边。 也不知道在聊些什么,两个人相谈甚欢。 她是觉得有些奇怪,毕竟这尹南盛平日里和小少爷并不是很熟很熟,可现在看他们的样子,关系貌似很不错似的。 等尹南盛离去后,她便立即走到小少爷身旁,双手环着胸问道,“你们什么时候关系这般好了?” “好吗?”他挠挠头,“不过就是普通关心问候一下罢了。” “好吧,只是见你们平日里很少讲话。” “还好吧,有事院里碰到或是有什么需求的时候,我们都会说话。”说罢,谢梓言突然低下头,贱兮兮地低声说道,“你该不会是喜欢人家,吃醋了吧。” “想什么呢。”刘娥没好气的把他推开,“就是好奇而已,咱们少爷女孩子缘好,大家都喜欢。” “别贫,但说真的,你如果喜欢我就帮你联系联系嘛,说起来她生母待我家还是不错的,我和她互相照拂也是应该的。”他沉思道,“不过就一点,你要是喜欢人家就别再去招惹胡瑾。” “我看吃醋的是你吧。不过既然你这样说了,那莫小姐被欺负的时候你为什么不帮忙?” 他叹了口气,“我不好开口啊,要是你们收了欺负还好说,我有正当的理由能找他们的事。但咱们现在还在人家家里住着,这毕竟还是人家的家事,我们做外人的的实在不合适开口。” “也是,咱们毕竟是外人。” “怎么,心疼了?” “你要说心疼也确实心疼,小姑娘家家的从小就受那么多欺负,到如今都被本家找过来了还要被弟弟妹妹欺负,真让人心疼。” “确实啊。”谢梓言点点头,“早日嫁出去吧。” “嫁出去也是受姑婆的气吧。” “哎呀,你都说不喜欢她了,还老是操心她的事干嘛,还不承认,真是。” “都说了不喜欢,可别坏了人家姑娘的清誉。” 刘娥强调道。 不过谢梓言完全不买账,捂着耳朵便进了屋。 老是这样! 刘娥也懒得解释了,不传到外人耳朵就行。 不过谢梓言所说的话倒是让她陷入深思,他们总聊天吗,她似乎很少看到。 算了,她摇了摇头晃走脑袋里的想法,他们毕竟是有层关系在的,关系好是最正常不过了。 府里的日子本身便是无趣的,这下又封了城,没什么事就尽量少出门了,日子便更加难熬了。 他们每天也就是吃吃喝喝,外加下下棋赏赏花,十分无趣。 出了立尚每天面若桃花,其余人都要呆的发霉了。 胡瑾都要闷的长蘑菇了,现在每天都撅着嘴沉着脸,弄的小少爷很是着急,忙给她找各种好玩的玩意。 刘娥和张喻依旧是那般自在,喝喝茶也没什么闹腾,就像是过习惯了这种日子。 不太清楚张喻是不是真的这么悠闲自得,但刘娥不是。 她这两天快苦闷死了,尹南盛现在对她极为礼貌生疏,见面了也只是礼貌招呼一下,然后便直接离开,连寒暄都免去了。 不过她倒是和小少爷亲近不少,常能见到二人说说笑笑。 而两道身影的背后,一边是刘娥的疑惑表情,另一便是莫金宁的忌恨神态。 刘娥看着那小姑娘的后槽牙都快被咬碎了,但当着小少爷的面倒是不敢放肆,之后便在背地里给人家使绊子。 不过或许是谢梓言当真觉得刘娥喜欢上人家小姑娘了,每次莫金宁无理取闹的时候,他总是挡在尹南盛面前,气的她直跺脚,但也无计可施。 两个人之间的好感度直增。 刘娥很是郁闷,真是无趣的淡如水的日子。 不知那天城门偷偷开了一段时间,不过并未有人发觉。 莫家也就在那几天多了几个婢女和奴仆。 大家都心照不宣,毕竟在郦城,莫家算是最大的了,没人敢指手画脚。 尹南盛的院里最清静了,自然也被排进去了几个女孩。 整件事没有掀起一丁点风浪,也未曾有人刻意留意。 就这样过了几天,莫金宁突然收到侍女给的一封字条,说是谢梓言写的。 字条上约着要午时三刻在小亭子见面。 收到字条后,她满脸羞涩。 “谢哥哥也真是的,有话直说便好了,还托人给字条。” “快,把最新做的那几套衣服都给我拿上来。” “对了,让花锦也过来,她画的妆容最为时兴了。” 一整个屋都为了自家小姐的这次约会而忙碌着,不出一会儿,一个灵动的美人便等候在了亭子里。 风轻轻地吹着,她脸上满满都是少女的青涩,等待着意中人的到来。 不过等候了好些时候,约好的人依旧是未曾出现。 她不断焦急地扣着手,越来越不耐烦。 “真是,是谁给的我字条?”她怒气冲冲。 “是翠玉。”一个婢女小心翼翼的开口。 “这确实是谢小少爷给的,说要转交给小姐。” “我说谢哥哥怎么不自己找我,非要传什么字条。你该不会是骗本小姐的吧?” “小姐,小姐,奴不敢啊小姐,这个确实是写小少爷给的。” “算了,回去再收拾你。”她站起身准备回去,却在茵茵绿树里看到了谢梓言的身影。 第六十二章 小金锁 “谢哥哥!”她顿时喜出望外,想也没想便追了上去。 但绕来绕去,在一个拐角却不见了踪影。 “去哪里了?” “小姐,小姐!”身后婢女喊着。 “都怪你,喊本小姐做什么,谢哥哥都不在了。” 她转身便打了追来的婢女一巴掌,怒气冲冲地指责道。 小婢女委屈地捂着脸跪在地上,把手里的东西递给自家小姐,“小姐,这是谢公子给的,他说今天有些事,需要马上解决。他让我把这个给小姐。” 莫金宁接过来,是一个小金锁。 “小姐,小孩过生辰才送小金锁呢。谢公子这个小金锁,要不就是从小便随身携带,要不啊,他就是想让莫老爷抱外孙呢。” “说什么呢。”莫金宁嗔怪道,但满脸都是娇羞的幸福神情。 她小心翼翼地护着金锁,把它挂在了衣服的最显眼的位置。 之前的怒气烟消云散,全部化作了激动。 这算是,定情信物吧。 虽然有些奇怪今日他的态度为何大转变,但沉浸在喜悦之中的莫金宁完全没有想考虑这个问题。 她只觉得是小少爷比较羞涩,不愿在人前表露对她的喜欢。但没关系,她可以等。 不过,作为主人公之一的谢梓言并不知道这边已经脑补了这样一出大戏。 他只是在地上捡到了这个小金锁,正在疑惑主人是谁,一个搬着花盆的婢女路过,告诉他这该是二小姐的。 他是极不情愿见到她的,所以便将这个交予了她身边的一个贴身婢女,便急忙离去。 他此时正在院里和胡瑾快乐的玩耍,丝毫不知道自己已经与人私定终身了。 说起来,这两天那个莫斯瑾老是来骚扰胡瑾,搞得他对他们兄妹二人都没有什么好脸色。 所以第二天,在那小姑娘满脸娇羞的来见他的时候,他是一脸懵的。 但是作为一个有教养的小少爷,他还是礼貌地作出了回应。 “莫小姐,小金锁很是好看。” “是吗?”不知道是不是谢梓言的错觉,这句话说完之后那小姑娘的脸好像更红了。 “当然,和你很是相配。” “谢谢你谢哥哥。” “没事,举手之劳而已。” 有点奇怪,但莫金宁并不在乎那么多。 “谢哥哥,明日你有没有空儿陪我游园啊?” “明日。”谢梓言挠挠头,“算了吧,我最近身体不太舒服。” “这样啊。”她有些失落,但又立即笑了笑,“没关系,我等你。” 说罢,她便转身离开,走了几步还不忘回头看看他。 “啊?哦。”谢梓言更加摸不着脑袋了,她怎么奇奇怪怪的? “啧啧啧,大家都为你着迷呢。” 刘娥突然出现在身后,看着莫金宁离开的地方。 “喂,别乱说。”他急忙捂住刘娥的嘴,眼睛往胡瑾那边瞄,见到对方似乎并没有听见才松了口气,“我们这是正常的交往距离,我只把她当妹妹的。” 刘娥把他的手掰开,“好好好,妹妹,我信了。” “懒得说你。”谢梓言白了他一眼,便又去找胡瑾玩去。 刘娥在后面看着,默默摇头。 看来这小子是真被胡瑾迷上了,只是不知道作为一个风流小少爷,他能坚持多久。 府里的日子是很平静,只是那些新来的小婢女有些不懂规矩,偶尔闹出一点动静,但都不是什么大事。 唯一算是大事的,怕就是尹南盛院里新进来的那小婢女把墨水撒到莫斯瑾身上的事了。 那小婢女叫思水,长得倒是蛮标志的,眉眼倒是和胡瑾有几分相似。 某次同尹南盛出去走走时恰巧碰到了这个莫少爷,之后就被刁难着磨了三个时辰的墨。 思水最后撑不住了,脑袋一昏便要倒,还好及时扶住桌角。 但是墨却被打翻了,溅到那莫少爷身上。 莫斯瑾暴跳如雷,罚那个侍女在太阳底下跪了一整天,还没给饭吃。 之后还觉得不过瘾,就又把她从尹南盛手里要了过来,任凭她如何求情都没用,不知道以后又要怎么折磨。 “是不是你家小姐故意让你来我这里给捣乱的?”莫斯瑾抓着思水的脸,在她的脸上抓出了深深的红印子。 “少爷,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她吃痛,流下了几滴生理性的眼泪,不断求绕着。 “哼。”他一把把她摔到了地上,转身坐到了椅子上。 桌上的画像摊开,胡瑾的脸露了出来。 “倒是真的蛮像的。”他自言自语道,“真叫人怀疑你的出现是不是有什么目的。” “不过尹南盛那个女人应该没有那个脑子,如果她有的话,就不会受欺负那么久了。” “少爷,你相信奴,奴现在绝对对少爷没有二心。”她爬到莫斯瑾的腿边,想要抱住他的腿,又害怕的把手收回,趴在地上不敢抬头。 “你不恨我?” “在大小姐那里我每天只有受苦的命,少爷把我要过来,算是救了我一命。少爷如果不嫌弃,便让奴跟着您吧。” “你倒是看得通透。”他摇着手里的茶,“罢了,不为难你了,今后你就在本少爷身边呆着吧,跟着她有你不少苦头吃。” 他把画甩到她的脸上。 “看到这个女人了吗,找人给你打扮,务必要和她相像,最好是一模一样。” “是,少爷。”她默默地把画像捡起来,退了出去。 “慢着,等画完了把画再给我送回来。” “是。” 园里,胡瑾刘娥正在闲谈。 两人正相谈甚欢,身后突然传来莫斯瑾的声音,“胡姑娘很有兴致嘛。” 两人回过头来,看到了他的脸,顿时没有了好脸色。 “莫少爷也蛮有兴致的,莫老爷都忙的焦头烂额了,莫少爷还有心情游园,果真是处事不惊。” “府上的事自然有对应的人操着心,这是我家,这园我想游就游嘛。”他并没有被刘娥的话激到,依旧是脸上怀着笑。 “对了,这是新进的茶,请二位品尝一下。” 他挥了挥手,身后的侍女便端着茶上前,却不想那侍女在路过莫斯瑾的时候突然摔倒,茶杯翻在地上,茶水有几滴溅到了他的鞋上。 第六十三章 揽祝 “少爷,我错了少爷。”那侍女急忙跪在地上,拿袖子给他擦着鞋。 “真是废物。”莫斯瑾一脚把那个侍女踢开,抖了抖自己的衣摆,一脸的不耐。 那小侍女急忙趴到他脚边,不断扣着头。 “算了,毕竟新来的而已,本少爷就不追究了。”他半弯下腰,用手抓着她的脸,迫使她抬起头。 “不过也幸好你的茶是翻在了我的脚边,要是烫到了我们莫家的客人 ,那可如何是好?” 他拧着她的脸,使她面向胡瑾她们。 “看清楚了,这两位是我们莫家尊贵的客人,以后见了可小心着点。” 小姑娘泪眼婆娑,惹人怜惜,却换不来莫斯瑾的一丁点同情。 在看到她的脸时,刘娥瞳孔瞬间眯紧。 太像了,那个女孩和胡瑾长得太像了。 这个莫斯瑾,今天怕就是来故意恶心他们的。 “莫少爷可在真是大度,这都不作追究。” “刘公子过誉了,毕竟父亲从小教给我的就是要善良。” “我们这边还有点事,就不陪莫少爷闲聊了。”刘娥把胡瑾护在身后,面色铁青的开口道。 “慢走,不送。” 莫斯瑾依旧是嬉皮笑脸的,像是丝毫没能察觉对方的不悦。 刘娥拉着胡瑾离开,一路上一句话也不说,只是往自己房间里走去。 “刘哥哥,你没事吧?”胡瑾小心翼翼地开口道。“我没事的,你也别生气了,气坏了身子倒真如了他的意愿了。” “我没事。”刘娥叹了一口气,把胡瑾胳膊放下,停下了脚步,“真幼稚,居然这般羞辱人。” “别生气了刘哥哥,他那样恶劣的人你又不是不清楚,别放在心上就好了。” 胡瑾轻声安慰着他,十分善解人意。 刘娥摇摇头,“他怕是以后会常来为难你了,真是烦人,如今寄人篱下也不好反击。真希望时疫快些结束。” “是啊。”胡瑾的脑袋也耷拉了下去。“我昨天还听人说又死了好多的人。” “倒也不知道那个侍女是从哪里找来的,真是不安好心。” “哎呀刘哥哥,你别想了,陪我下棋去吧。” 她又扬起笑脸,拉着刘娥往屋里去。 刘娥也只好无奈的摇摇头,顺从了她的意愿。 倒也不知道她这般心大,是好事还是坏事。 莫斯瑾院里。 思水倚在他的身上,拿着扇子轻轻扇着。 “少爷,奴做的不错吧。” 莫斯瑾端起茶杯,轻轻摇着,心情很是不错。 “很好。” “那刘厄的脸都黑了,可真是爽快呢。” “也多亏了你的这张脸啊。”他用扇子挑起她的下巴,“果然是很美,她要是有你一半风情就好了。” “少爷,那你要不要给奴一点好处啊?” 她轻轻地靠近莫斯瑾的脸,咬上了他的耳朵。 “你做的这般好,好处是一定要的,说吧,你想要什么?” “少爷明知故问。”她嗔怪一声。 “哈哈哈,本少爷就是喜欢你这般样子。” 顷刻,二人身子便附在了一起。 屋内顿时翻云覆雨。 翌日清晨,刘娥拿着刚做好的糕点想去让尹南盛尝尝。 这些日子对方没有由来的冷淡让她心烦,她也想找个机会好好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刚到院门口,就看到一个男人探出头来,鬼鬼祟祟地离开了。 她仔细看了一下,正是之前见过的那个笑起来很奇怪的男人。 那个男人警惕地观察着四周,但并没有看到树后的刘娥。 看到周围没人后,便朝着莫金宁院里走去。 刘娥隐约觉得有点奇怪,但也没有太在意。 毕竟现在对于她,最重要的是弄清楚尹南盛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敲响了她的房门,“莫小姐在吗?” “知啦。”门被打开,尹南盛走了出来。 “刘公子有什么事吗?” “这是栗子糕,专门拿来给你尝尝。” “多谢刘公子了。” 她笑了笑,让侍女把东西收下,见刘娥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便又问道,“刘公子还有什么事吗?” “也没什么很重要的事······我就是想问问,你,你。”刘娥的手握紧,“刚才从你院里出来的那个男人是谁?” 果然,他还是问不出口。 这该怎么问啊,人家本来就和自己非亲非故,说不定什么都是自己一厢情愿,人家都没有把自己当朋友。 她娘早就说过不要让她想很多,但实际上她到现在都没做到。 尹南盛有些意外这个问题,“我前些日子有说过的,一个老朋友而已。” “哦。”刘娥抿了抿嘴,“那我就不打扰了。” 她转身走出院子,一出去,她便捂着头蹲在地上。 她到底干了什么! 想问的没有问出口,却问了这么蠢的一个问题。 刘娥想杀了自己的心都有了,她这个破嘴! 接下来的日子里,刘娥依旧是纠结。 她就是一个别扭的人,她早就知道的。 但她现在就想搞明白是怎么个事,所以每次碰见尹南盛的时候她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每当对方耐心地等待自己的她的时候,她就又会欲言又止。 最后机会便一次又一次地错失掉。 不过那些日子她倒是老是看见那个怪笑的男人。 听府里的总管说,那个男人叫揽祝,那是尹南盛之前的邻家,近些日子家里吃紧,便想府里求一份活。 尹南盛也是善良,便也帮着求了求情这事才算结束。 不过揽祝坚持要去二小姐院里做活,据说是因为他有亲戚也在那里做活,互相有个照应。 总管也没细打听,毕竟以二小姐的脾性,那院里总是缺人的,便就派了去。 莫金宁一听他和尹南盛有关系,开始时不愿意的,可后来她身边的一个婢女不知道和她说了点什么,她便欣然接受了。 刘娥心想,那个小姐估计是想通过揽祝来更好的嘲笑羞辱尹南盛。 她只希望那个男的能记得尹南盛对他的恩情,别落井下石就好。 但现实却是那个男的确实不是个东西。 揽祝确实很得莫二小姐的心,甚至出门都老是带着。 不知是不是想要恶心尹南盛,莫金宁领着揽祝在她面前晃着,明摆摆着的意思就是,你的人现在也是我这边的了。 这两兄妹可真是一样的作风。 不过尹南盛倒是不在意,丝毫不在乎的样子。 莫金宁碰了一鼻子灰,只能悻悻的走了。 不过下次她依旧会故技重施,似乎恶心她这件事她永远不会厌烦。 第六十四章 捉奸 两个人属实是主仆情谊很好,甚至给谢梓言的字条都是他帮着写了送出去的。 在刘娥眼里,她就是一个最忠实的狗腿子,是最落井下石的小人。 不过一个晚上,似乎什么都改变了。 府里不知哪里喊了一声“抓刺客”,之后便有一个黑影朝着莫金宁院里窜去。 一个个丫鬟侍卫拿着灯敲着二小姐的房门,屋内只传来少女的一声尖叫。 来头的人十分担心,一脚踹开二小姐的房门,带人冲进来二小姐的房间,但并未发现刺客,只看见床上衣衫不整的二人。 二小姐拼命用被子盖住自己的身体,一脚脚地揣着在床脚的揽祝,满脸花容失色。 “滚开,都滚出去,全都滚出去。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把这个畜生拉出去!” 揽祝来不及穿衣服便被带头的人拉了出去。 所有的人都面面相觑,他们今天,可真是看了一出好戏。 “都散了吧,今天的事,一个字都不许往外传,不然,给我小心你们的舌头。” 带头的人清了清嗓子,指挥道。 事实上,这种事情稍微有一点风声就会走露。 于是第二天,这件事府里几乎已是人尽皆知。 揽胜被打得皮开肉绽,满嘴吐血。 但依旧坚持说着自己与二小姐的私情。 莫老爷本来就因为时疫忙的不可开交,这边又出了这么一档子事,气得他把桌上的书全都推到了地上。 他大步流星地来到了女儿房门口,便只听到屋内传来的砸书的声音。 “都滚出去,杀了那个畜生,全都给本小姐滚出去!”、 他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大力地推开门走了进去。 然而刚刚进去,一本书便被扔到了他的脚边。 他转了转头,示意地上跪着的婢女们都出去,便继续走到她的床边。 “不是都让你们滚了吗?” 她拿起床上的东西就想继续扔出去,但刚刚抬起手就被抓住。 “你这个下人,真的是疯了。” 她抬起满是泪水的脸,却只看见自己的父亲。 “爹。” “你还知道我是你爹,真不嫌丢人。” “爹!”她一把抱住自己的父亲,“爹,你要为女儿做主,杀了那个畜生。” 莫老爷把怀里的女儿推开。 “你平日里如何我都没有管过,可这次,你做的有点太过火了。” 她满脸的不可置信,“爹,连你也不相信我吗?连你都不相信我的话,那女儿还不如死了算了!” 说着她便想往边上的柱子上撞,面前却突然扔了很多字条。 “看看你干的好事!” 她急急切切地打开面前的字条,却眼见着都是自己写给谢梓言的信。 “这,这不是······” 她急忙想解释,却被自家父亲打断。 “逆女,你还有什么好说的,你们信件来往这么长时间,你真是瞒得好啊。” “信件来往。” 莫金宁愣住了,她急忙打开桌上摆着的小盒子,里面一封封的回信完好如初。 她急切地读着上面的字,想从中找出一些能证明谢小少爷身份的东西,却完全无济于事。 那通篇都是肉麻的情话,如若不说,根本没人能猜得出来是谁写的。 “不,这不可能。”她瘫坐在地上,双眼无神,“这一切都是骗局,有人要陷害我,一定有人要陷害我!” 她爬过来抓住自家父亲的衣摆,“父亲,你一定要为我做主啊父亲!让我见谢梓言,他知道所有的事情。” “你还嫌不够丢人!罢了,你自己好好反思吧。” 莫老爷丝毫不理会她的苦苦哀求,转身便想离开房间。 但并未得偿所愿,地上的女儿死死地抓着她,想为自己争取最后一个机会。 “爹,求你了,让女儿见一见他,还女儿一个清白。” “你别想了,这几天就自己呆在屋里反思吧。” 她的手被甩到地上,连同着她的眼泪,一同不被理会。 正当她不抱希望的时候,一道女人的声音传来。 “老爷,我把谢少爷带过来了。” 是娘!她有救了。 “混账,你还嫌事清闹得不够大吗?谢小少爷,莫某没能处理好家事,让你看笑话了。” “老爷,我们的女儿是被冤枉的啊,你就不能信一信她说的吗?” “你教的好女儿,你这样迟早会害死她。” “老爷。”莫夫人丝毫不做退让,“就听一下吧,如果我们的女儿真的是被冤枉的,那真是冤天冤地了。” “算了,谢小少爷,辛苦了,让你看笑话了。” 他让开身边的位置,示意谢梓言进来。 “谢哥哥!”他一进来就被莫金宁抱住,谢梓言不动声色地推开,轻声安慰着。 门外有人敲门。 “老爷,那个侍女也带到了。” “进来。” 门被打开,一个婢女低头走了进来,正是二小姐身边的翠玉。 “你个贱人!”莫金宁上前去,伸手便打了她一巴掌。 “小姐,奴婢不敢啊,小姐。”翠玉不断在地上磕着头,但莫金宁依旧是不依不饶。 在第二巴掌要下来的时候,莫老爷声音响起,“够了!” 莫金宁一颤,收起了手,急忙抱住自己母亲,不断哭泣着。 “闹够了没有!”莫老爷怒气冲冲,“谢侄,这个逆女说,这些书信皆是与你来往,你来说吧。” “这些书信确实不是与我来往。” “不,谢哥哥。”她满脸惊慌,“明明就是,还有,还有这个,也是你给我的。” 她把一个小金锁从衣摆处掏出,“这个,你那天约我却有事没能赴约,便给了我这个作为信物,你忘了吗?” “二小姐,我想你搞错了,这个是我捡到的,本身便是你的东西。” “不可能,这不可能!”她无力瘫软,随后她的目光瞟到了跪着的翠玉。 “翠玉,你好好说,你那天也在,你告诉他们,这个小金锁到底是谁的?” “是,是谢少爷给的。” “你看,谢哥哥,我就说是。” “二小姐,这个金锁确实不是我的。那日我捡到,有婢女告诉我那是你的所有物,我才去送过去的。”他表情凝重,努力隐下自己的怒气,“如果二小姐非要说这是我的的话,我只能觉得二小姐考虑深远,把我完全算进去了。” “谢哥哥,连你也这般想我吗?” “叫翠玉是吧,你实话实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老爷,奴婢不敢隐瞒。” 她跪直身子,“况且,这些信,这些信。” 她偷偷撇了莫金宁一眼,“确实都是二小姐和揽祝之间传的。” “你胡说!” 一个花瓶砸了下来,翠玉的额角开始流血。 她急忙磕着头,“奴婢说的都是实话啊,老爷,你要相信奴婢啊老爷。” 第六十五章 献计 “逆女,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不,不可能,这一切都是阴谋,都是阴谋。” 她现在已经明白了,这就是一个局,一个专门为她设的局。 “既然莫老爷已经弄明白了,那谢某就告辞了。” 谢梓言行了个礼,准备离开,却被死死拉住。 “谢哥哥,求你,信我一下好不好,谢哥哥,你也是被设计的一个啊。” “二小姐,我没有心思掺和你的私事。不过我们也是认识许久了,你连我的字都认不出来吗?” “况且,我从来没有金锁这种东西。我唯一贴身携带的便只有我的玉佩。” 莫金宁的手慢慢松开,她知道,她已经是无力回天了。 “失礼了,告辞。”说吧,谢梓言便向门外走去。 “你自己反省吧。”莫老爷也由莫夫人搀着走了出去。 屋内,只留莫金宁自己抓着衣角,发着呆。 她似是想到了什么,猛然抬起头。 “尹,南,盛。” 她跌跌撞撞地跑到门边,疯狂拍打着门。 “是尹南盛是她陷害的我,是她!” “爹,求你了,信我一次吧,爹!” 不过诺大的院没有一个人,哪怕是有些风声传到莫老爷耳朵,但也未得到丝毫的关注。 揽祝被秘密处死,尸体和得了时疫的人的尸体堆放在了一块,烧掉了,没有任何人知道这件事。 莫老爷心痛亡妻,同样心疼亡妻的女儿。 但和她没有丝毫血缘关系的莫夫人和莫斯瑾就不一样了。 听女儿喊着那个野丫头的名字,他们自然就对她恨得牙痒痒了。 莫夫人还需维持着当家主母的良好风范,温柔贤淑,不过莫斯瑾就不需要装什么了。 当尹南盛在院里赏花的时候,他便直接带人堵了上去。。 “尹南盛,你倒是自在了。” 她没理会他话语里的阴阳怪气,甚至都没有抬眼看。 “如今花开的正好,不赏倒是可惜了。” “你是能赏花,我那妹妹倒还在房里困着出不来呢。” “金宁也是我的妹妹,我也心疼。” “心疼。”莫斯瑾冷笑一声,向前走了几步,“别假惺惺了,你巴不得她的名声毁掉吧。” “我说了,她也是我的妹妹。”她丝毫不怯,正视着对面人的眼睛。 “那些字条和你有关系吧。” “莫公子说笑了,那些字条我可是见过都见过。” “揽祝是你给她院里塞得,这出戏,你倒是早就谋划好了。” “揽祝进府的确是我说的话,不过,妹妹和他相识可是比他进府要早呢,那个小金锁,可是老早就出现在金宁身上了。” “别再造她的谣。”他眼神狠厉,“那你告诉我,为什么揽祝就死了。” 他凑到尹南盛耳边,轻声说道,“那些狱卒可是告诉我,你在他临终前进去过。” 尹南盛身板依旧挺得很直,这句话没能起到一丁点的震慑作用。 “父亲让我去的,弟弟,你可以去问老爷啊。” 她后退一步,脸上挂上了和睦的笑。 “我有些乏了,先去休息了。翠竹,去送送莫少爷。” “是。” 翠竹低着头走到莫斯瑾身边,“莫少爷,请吧。” “哼。”莫斯瑾紧紧握着拳头,额头上青筋凸起。 “尹南盛,我倒真是小瞧你了,你等着。” 他大力甩了甩衣袖,弗身而去。 在此之后,大大小小的麻烦他倒是又找了不少,不过都没闹起什么水花。 每次尹南盛都淡定自如地应对着,倒是让他碰了不少灰。 “真是可恶,我真是小瞧她了,”他把书桌上的东西全部都推到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我就该在她被找到之前就让人杀了她的,居然让她活到了现在,可真是本少爷的失误。” “少爷,别生气了,气坏身子可不好了。” 思水抚上了莫斯瑾的背,轻声安慰着,扶着他坐下,轻轻给他按着头。 地上的下人齐刷刷地跪了一地,无一例外地在发着抖。 “都滚出去吧。” 他闭上眼撑着头,心中烦躁无比。 下人纷纷退了出去,顺便贴心地关好了门。 “少爷,别生气了,那个女人不可能这么有谋略,说不定背后有人在指点。” “指点,怎么说?” “她从小在乡里长大,能有关系的也就是那些人了。再或者,就是谢公子那群人了。” “你说那些乡野村夫?”莫斯瑾皱了皱眉,“怎么可能,他们如何会这般有手段。那便是谢梓言最有可能了。” “不不不,少爷,你不知道,穷山恶水出刁民。越穷的地方,里面的真相便越令人唏嘘。” “他们如今还寄人篱下,哪有那么大胆编排主家人?”她轻轻给莫斯瑾锤着肩,细细分析道,“况且,这件事本身就涉及到了谢公子,他会有那么蠢把自己编排进去吗?” “你说的,倒是有些道理。” “少爷,您也不必苦恼谁是幕后主谋,一边是一帮乡野村夫,另一边是个本家相距千里之外的小公子,您就算都报复了,他们又能说什么?” “话是这样说,不过那个谢梓言那边,他怕是会找我麻烦。” “那就先针对那帮刁民嘛,就算是那他们撒撒气,他们无权无势的,又能说什么?” “你倒是聪明多了。”他一把把思水拉进怀里。 “讨厌,少爷。”她娇声嗔怪着,“这不是跟在少爷身边的时间长了嘛。” “真会说,这张小嘴真是让人喜欢。” “那少爷就奖励奖励我呢。” “真贪心。” 屋内又一阵欢声笑语。 于是第二天,莫斯瑾就上了街去挑了事。 先是那些个不小心撞到他的人被他打了个半死,之后便是那些稍有些姿色的女子,凡是被他看上的都受到了他的骚扰。 骚扰不过就拿土地来威胁,谁让莫家是一方地主呢? 行事极为乖张,闹得怨声载道。 但大家皆是敢怒不敢言,谁有那么多条命去找莫家公子的事,那只显活得太长了。 莫斯瑾坐在椅子上,腿放在书桌上,十分快活。 “少爷,怎么样,心情好些了吗?” “确实舒畅多了。”他喝了口茶,不急不慢地开口道,“这两天怎么都没听见尹南盛的消息,她怎么了吗?” “说到这个,那个女人为了博得老爷的同情,居然自请去跪祠堂。想来已经跪了一天了。” “真是好心机。”莫斯瑾握着茶杯砸在桌子上,“走,我们去会会她。” 第六十六章 晕倒 莫斯瑾刚到祠堂,远远地便看到一个单薄的身影在跪着。 他不禁冷笑一声,迈着大步子走到尹南盛身边。 “到了莫家什么本事都没学会,装可怜倒是一把好手。” 尹南盛不作声,只是安静地跪着。 这无疑让莫斯瑾怒火中烧,“虽说你是姐姐,但毕竟是你犯了错。我这个未来的莫家家主来管教一下,不过分吧。” 他吩咐道,“你们两个在这里看着,可莫要让大小姐困了累了。” 他把头凑到她面前,十分不怀好意地笑着,“如此这般,长姐才更显真心实意嘛。” “我们走吧。”他把扇子展开,大摇大摆地离开了祠堂。 尹南盛身子骨本身就不好,又正是酷暑炎夏。 果不其然,在第二天的时候就晕倒了。 刘娥在知道这件事之后就一直担心着。 那兄妹俩老是各种刁难她,在任何事情上都想推她一把。 如今她又自请去受罚,那些混蛋肯定不会错过这个好机会,肯定好好地落井下石一把。 在看到莫斯瑾来过一趟之后,她的担心就更胜了。 但她也做不了什么,只能差人送些吃食和冰块,然后寸步不离地在门口候着。 在看到尹南盛晕倒的时候,他也顾不得什么外人不外人的规矩,一个箭步便闯入把她扶起。 之后便在床前寸步不离的看护着,等到了晚上她才醒过来。 刘娥已经有些打瞌睡了,头一垂一垂的,然后猛然间惊醒,才发现床上的人已然睁开了眼。 “你醒了。” “刘公子。”她的声音沙哑,许是长久没有张口的缘故。 “你先别说话了,要不要喝点水?” 她慢慢把床上的人扶起,喂她喝了几口水,中间还因为喝的太快而呛到。 “慢点慢点,你刚醒,还没什么力气。”刘娥轻轻拍着她的背,满眼是心疼。 “刘公子在这里照顾了我一天吗,翠竹她们呢?” “她们······” 刘娥挠挠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但见到刘娥这副模样,尹南盛心里已然清楚。 “是莫少爷不让他们来的吧。” “你别难过,他现在就是落井下石。” “我难过什么。”她虚弱的脸上露出一抹微笑,“这么长时间我早就知道他的脾性了。” 她确实早就知道他的脾性了,这么长时间他对她的欺负可真不少,别人也都能看见,包括莫父。 不过所有人都告诉她要忍忍就好了,忍一忍,忍到嫁人就好了。 嫁人,这倒是真的可笑,没有娘家做支撑,到了婆家指不定会被欺负的更厉害。 “尹小姐,你······”刘娥欲言又止,“算了,这个考虑过于轻率了。” “怎么了,刘公子是要劝我忍过去然后早些嫁人吗?” “不,我在考虑,你要不要跟着我们,不过让你跟着,你一个弱女子,一路上太劳累了。” “跟着,你们?” “我也不知道,算了,莫小姐还是先好好休息吧,我们肯定还要再呆些日子的,那时候再说吧。” “跟着你们的话,我的现状会改变吗?” “我认为是的。我······的一个朋友,就不想受着婚姻的束缚,便出去闯荡了。” “那她可真是勇敢。” “你也可以的。”刘娥略显激动。“与其在这里受着压迫,还不如出去寻找自己的价值。” “我能有什么价值,我是女子,又什么都不会。没了莫家小姐这重身份的话,连活下来都是问题。” “我也······我那个朋友也只是普通人啊,再不济,你看胡瑾,虽说练的一手功夫,但却大字不识一个。莫小姐你知书达理,谈的一手好琴,虽不说是满腹经纶,至少也是博闻强识。” “莫小姐,你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就适应了莫府的生活,还能学会这么多东西,这足以显示出你的才学天赋。” “刘公子,实在怂恿我私奔吗?”尹南盛略带玩笑地问道。 “啊?”刘娥被问得有点懵,“不是不是不是,绝对没有。” 她急忙摆手,这罪名可不小。 “况且我们这么多人,也不算私奔······” “哈哈。”她轻轻地笑了起来,“刘公子别紧张,我开玩笑的。” “不过。”她表情郑重起来,“刘公子与我以往见到的人都不一样,能遇到你可真是好,只不过略有些晚了。” “不晚的,什么时候出发都不晚的!” 她只是轻轻地笑着,也不说话。 良久,她才继续说道,“我娘姓尹,不过我对她是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那时候,我在街上走丢被那边庄子捡到。他们在玉佩上发现了我的名字,我便继续叫莫南盛了。” “不过我的母亲应该是个很好的人,她一定是很爱我的。毕竟知道我走丢了之后,她竟然能伤心成那副样子。” “但我也想象不出来,她是什么样子,是如何对我笑的。纵使我已经幻想过成千上万遍,但她的模样我依旧怎么找都拼凑不起来。” “刘公子。”她突然叫住他,“喊我尹南盛吧,我更喜欢这个名字。” “好。”刘娥呆呆地开口。 其实她心里是有点紧张的,毕竟对方从不想别人吐露心思,还是这般私密的事情,刘娥心里默默祈祷着对方可不要做什么傻事。 “刘公子,扶我起来走走吧。” “······好。” 糟糕,不会真的要做傻事吧! 刘娥把她扶起来,走到院子里。 外面的天已经快要黑了,只留下一抹的彩色还挂在天上。 刘娥扶着她来到水边,沿着水池安静地走着。 “我想减些纸,能不能劳烦刘公子替我拿些。” 不行不行,她要独处! 不能! “我不知道在哪里,尹小姐陪我回去拿吧。” 虽然有些不太礼貌,但是人命最重要啊! “你放心,我不做傻事。” 她一眼便看出刘娥心里是什么心思,不禁觉得有些好笑,“我如果想做傻事的话,就该趁着莫斯瑾罚我的时候,顺便能嫁祸到他身上。” “那好吧,你在这边等着,别乱跑,我马上就回来。” 第六十七章 小像 “好。” 刘娥只好回去那,临走时还是很不放心,依旧是一步三回头,生怕发生什么意外。 好不容易她一路小跑着拿着纸回来,看着对方安然无恙地站在那里,她这才松了口气。 “你怎么这般担心我?” 刘娥把手里的纸递给她,“也是你厉害,我受了这么多早就想死了。” “死什么,好不容易才熬到今天。” “也是。”刘娥在手中细细摆弄着纸张,“不会不会,我不会搞。” “我教你吧。” 尹南盛取过剪刀,没几下一个小像便出来了。 “剪的真好!”刘娥捧着她刚剪好的人,“是谢梓言对不对!” 尹南盛笑着没有说话,又是几剪刀下去,又两个小像出现在了手上。 “这个是我和胡瑾!”她惊喜地看着那张像,尹南盛剪的真的好看,绘声绘色的。 “真好看真好看,我能拿过去吗?” “当然。” “怎么剪的,好厉害。”刘娥赞不绝口,尹南盛这样的人,到外面干什么都是一条好出路,在莫府实在是太过于委屈。 “刘公子试一下,很简单的。”她指着两张小像,“你看谢公子,他的脸就比较硬朗,公子哥大多都是这样的。” “胡瑾的脸很柔和了,眼睛大大的,嘴巴小小的。” “刘公子不妨再看看自己的小像。”她拿了过来刘娥的肖像,放到了另外两张之间,“不过,刘公子,你的脸要比那些公子哥柔和些呢,倒是和胡瑾更为相像。 刘娥摸了摸自己的脸,“从小便有人说我长的像小姑娘。” “这样吗?”她并没有起疑的样子,“不过刘公子是长得很好看呢。” “嘿嘿,过誉了过誉了。”刘娥有些不好意思。 “时候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哦哦好。”刘娥扶起她,“不过明日是不是又要去发粥了?” “我怕是去不了了,他们要是染上我的病症就不好了。”她叹了口气,“不过不用担心,父亲会安排好所有事情的。” “那就行了,尹小姐将养好自己的身子就好了,有什么事我会帮你看着的。”刘娥给她披在肩上一个披风。 “刘公子可真是心细,比女子还要心细。” “男子也能细心嘛。” 没讲几句话,他们便到了屋。 “那我明日再来看你,尹小姐好好休息。” 她转身出门,深深输了一口气,“还好还好,没有暴露。” 虽然她是女子这个事就算暴露也没什么,她又不是什么朝臣或者替嫁的,但她就是担心尹南盛知道,毕竟这算是她骗了她。 不只是尹南盛,包括张喻他们,如果他们要是知道她是女子,他们的情谊怕是会大受损。 她只是害怕。 但是刘娥她目前感觉良好,还没有人能发现她是女子这件事。 厢房内,尹南盛望着她离开的地方,喃喃道,“幸好,当初没有啊把你拉进来。” 尹南盛病倒,莫老爷十分心痛,他倒是十分心痛这个姑娘,在她病倒了半天之后才过来嘘寒问暖,临走时还老泪纵横了一把,把边上人感动的感激流涕。 而明日发粥的这个重任自然而然便落到了莫斯瑾身上。 “真烦人!”莫斯瑾把手里的书往桌上甩,斥退了来传报的人。 “果然,那个野丫头的什么事都要别人兜着底。” “少爷别生气嘛,明天刚好是个泄愤的机会嘛。” “这我倒是知道,我只不过不想给那些刁民做事而已。” “少爷别想了,如今那个女人可吃了不少苦头,咱们应该高兴呀。” “有你在我就被哄得很高兴了。”他磨蹭着她的脸,感受着她的手帕在脸上的摩擦。 “怎么没见过这条帕子,这上面印的荷花倒是极好看,和你很是相称。” “新做的,少爷喜欢便好,那就让奴用这条帕子好好服饰少爷你吧。” 又是春宵一刻。 翌日,那些穷人在外面等了许久都不见来发粥的人,正疑惑时,才看见莫斯瑾懒洋洋地带着人朝这边走来。 但毕竟是人家给自己发粥,他们也算是吃白食,也不好说些什么,这能压下这在大太阳之下等那么久的怒火,谄媚地迎上去。 不过不只是首次来发粥还是故意刁难的缘故,打的粥异常的少。 “大,大人,能多乘点吗,家里人多。” 那人朝后面看了一眼莫斯瑾,后面人百无聊赖地翻了个白眼。 他立刻领会到,驱赶着,“去去去,都给你了后面人怎么办?” “怎么赶人呢,都是一个家的,莫小姐可不是这样的。” 本身莫斯瑾并不是很想打理这些人,可能是昨晚有些累着了,他今天一早便觉得有些不太舒服。 但那些刁民居然那他和那个野丫头比较,这他可是忍不了了。 他上前踹了那个人一脚,“不喝就滚开,算什么东西也配妄议我。” “你怎么打人?” “我为什么不能打?”莫斯瑾十分嚣张。 “你。”地上的人敢怒不然言,只好把话都憋到了心里,把自己的东西捡起来急忙跑开。 “真是刁民。” 他扯着嘴骂道。 “没意思,本少爷回去了,刘叔,你在这边看着办吧。” “好。” 说吧,他便扇着扇子回了家。 那种不适感越来越明显,到了府后他便直接躺在了床上。 “思水。”他大声喊着,“思水,快来服侍本少爷。” “少爷,你怎么了少爷。”一个婢女走了过来。 “思水呢,她怎么不过来?” “少爷,思水姑娘今早身子有些不适,还在休息。” “真是烦人,她怎么也不适了。”他唾骂着,“我去看看她。” 他撑着站起来,摇摇晃晃地朝着思水的房里走去。 还没到,就看到一堆人在前面拦下。 “出什么事了?” “少爷,府里有人染上时疫了。” “什么?”他神色一紧。“是谁?” “是您府里的姑娘,好像是叫思水。少爷还是莫要靠近的好,府里不知道有多少人中了招。” “思水。”他踉跄了一下,身后的婢女及时扶住他。 “完了,完了。”他把身边人推开,疯狂地冲回了自己的房间,把房门锁住,不让任何人进来,任凭屋外的人怎么敲门都没有打开。 第六十八章 发粥 “少爷,少爷,您出什么事了少爷?” 外面婢女敲着门,生怕出什么事。 不过莫斯瑾此时大脑却是一片空白,他什么都听不见了,他觉得自己的身子烧的厉害,头也更晕了,莫名其妙地呼吸也困难了。 思水得了时疫,她得时疫了。 而昨天晚上他们还在一起翻云覆雨,可今天她就得了时疫。 这不可能,这些日子他们一直在一起,她怎么会接触到得了时疫的人? 他极力地想要否认,但已经无济于事了。 他身上的不适感清楚地告诉他,他现在就是感染了时疫。 往些日子,他也被父亲赋予过处理病人的责任,不过那时他只是轻飘飘的一句“烧了吧。”于是乎也不管人到底有没有死透,统统都化成了一片灰烬。 得时疫的人身上总会散发出一股奇怪的味道,不管是臭味也好还是药草的味道也好,哪一个都很让人受不了。 他那时就想着,赶紧烧了,干干净净的,仿佛那些人就是什么十恶不赦一样。 不过现在,轮到他了。 他把自己埋在被褥里,整个人不停的发抖。 完了,他完了。 “少爷,您没事吧?我去请老爷过来吧。” “不要。”听到要请莫老爷,他打了个寒颤,急忙阻止,“绝对不要告诉他,去把母亲请过来,快去!” “好。” 绝对不能让父亲知道,不能让父亲知道! 如果父亲知道是他乱搞才染上的就完了。 他当然可以乱说,但他可没有忘记今天他还出了门,还和街上的人碰面了。 那么,那些刁民又有多少染上了病? 他染上时疫这件事,绝对要瞒下来。 “瑾儿,你如何了,不舒服吗?先把门给娘打开。” “别,别进来,先让边上的人离开,快。” “怎么了这是,你们都先退下吧。” 听到外面人离开的脚步声,莫斯瑾才颤抖地说道,“娘,我染上时疫了。” “你说什么呢,怎么可能?” 莫夫人只当他在开玩笑。 “娘,思水染上时疫了,她染给我了,我怎么办啊!” 她这才想到今早确实是有个小婢女出了事,她还让人赶紧把人烧了,别蔓延过来。 不过那小姑娘身边人目前没一个染上的,她还只当是那小姑娘乱跑,没什么事。 而现在却告诉她她唯一的儿子染上了。 “你说什么,在她旁边睡的人都没什么事,你又是怎么能得的?” “她从来不在她的榻上睡。” “那能在哪······” “我这里。” “那个贱蹄子。”莫夫人的声音有些颤抖,“我马上去告诉你父亲。” “不,不能。” 他趴在门上。 “娘,你别忘了,今早是我去发的粥,如果我出了事,别人怎么看我们莫家。” “娘,你偷偷找个大夫给我治病,对外说我和思水一点关系都没有,就说我这两天太累了,所以想歇两天,跟父亲说我是因为妹妹的事过于气愤伤心,所以足不出户。至于外面的人,推诿说不是莫家的事,是他们自己染上散给莫家的。” “好,好,我这就去找大夫。” 莫夫人的身形有些不稳,下台阶时差点摔下去。 她呼吸变得极为急促,眼圈发着红。 如今城外的情况不容乐观,一大部分得病的人他们都是秘密烧掉的,这才控制住情况。 所以要说时疫的解药,现在只有一点进展。 她现在必须找人研制出来这个方子,不然瑾儿就完了。 都怪那个贱蹄子! 在这边忙的焦头烂额的时候,刘娥那边却是一片平和。 昨日莫老爷来这边表演过父慈女善之后,尹南盛院里便多了好些侍女。 不过尹南盛都叫他们到院里去了,屋里只留了翠竹一个人。 刘娥一大早来看她时,就发现院里已经被收拾的很为周全了。 得知她已经起了之后,她拿了一株盆栽放在她的窗前,随后敲了敲门。 “尹小姐,起了吗?” 门被打开,少女笑意盈盈地看着她,“刘公子来的好早。” “我带了些粥,胡瑾煮的,她待会儿也会来,不过现在还在做着给你的糕点。” “真是多谢胡姑娘了,快请进。” 她受宠若惊,急忙接过粥,把刘娥请进来。 “她可担心你了,一大早就起来给你熬的。” 她把盖子打开,“快尝尝。” 尹南盛坐下,端起尝了一口,“好喝,胡姑娘有心了。” “好喝就行。” “对了,今早莫斯瑾去发粥,没出什么意外吧?” “也不算是意外,毕竟他的性子我们也是知道,什么事都不出才是令人奇怪呢。”刘娥努了努嘴,“他今早打了一个想多打点粥的男人,但也幸好没出什么事。不过听说他发到一半就回去了,许是不耐烦了吧。” “不指望他能勤勤恳恳干完,没发生什么大事就好。” “你先别记挂着那些人了,先养好自己的身子吧。” “我知道,我今日觉得已经好了大半了,没什么不舒服了。”她笑着,眼睛看着刘娥。 “那也记得吃药,今早吃过了吧。” “记着呢,就算我不记得,翠竹也会提醒我的。” 她们正聊着,胡瑾便跑着来到了这里。 “尹姐姐,你怎么样了。”还没看到人影,胡瑾的声音便传到了屋内。 一转头,便看到一个身影风风火火地窜到了屋里。 “胡瑾,怎么不敲门。”刘娥有些无奈,胡瑾这个性子太跳脱了。 “我这不是着急嘛,尹姐姐,你尝尝,我亲手做的糕点。” 尹南盛笑着接过,“都是自家人,不敲门也没事。” “这是栗子糕,这是桂花糕,这是我也不知道叫什么糕,你尝尝你尝尝。” “好好好。”她笑着往嘴里放着,“真好吃。” “好吃吧,嘿嘿。”胡瑾满意了,“这吃的可不是糕点,可是我的心意。” 她骄傲地拍着胸脯。 “行了,别贫了,你怎么来的这般晚?” “对,忘记说了,府里有人得了时疫,好像是莫斯瑾院里的小姑娘。” “时疫,怎么回事,府里怎么会有人得?” “不知道,现在那边都被封起来了。” 第六十九章 讨伐 “怎么回事,昨天还好好的。”刘娥皱着眉。 “别太担心,时疫爆发已经有段时间了,药房应该快制出来了。” “但愿如此吧,总之这两天就先别出门了。你身子弱,更要少出门。” “嗯。”尹南盛点点头。 “不过,只有那一个小姑娘得了吗,有没有别人,闹得大不大?” “目前只有那一个人,不过说起来,那个小姑娘我们还认识呢。” “我们认识?” “也不算认识,见过,就是那个思水。” “是她!”刘娥有点惊讶,“但是她和莫斯瑾······关系可并不一般。” “哐当”一声,尹南盛手里的杯子掉落。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刘娥焦急地上前查看。 “没事,那个思水······本来是我这里的人。” “这个我倒是听说过,不过她到了莫斯瑾那里可没少讨好他,这种吃里爬外的人就不用替她伤心了。”胡瑾有些气愤道。 “我只是有点惊讶罢了。” “但是她和莫斯瑾走那么近,他不会也出了什么事吧?刚才我还听到那小少爷把自己锁到了房间,不让任何人靠近呢。” “难说,怎么最近这么多事,刚刚莫金宁出了事,莫斯瑾这边就又出了事。” “不知道,只能说恶有恶报。至少目前没有额外的人再染上,不然按今天他们出去发粥那架势,怕是要蔓延到外面去了。” 刘娥不知道,她上午还在庆幸时疫没有蔓延,下午外面的人便找过来了。 “开门,开门,为什么不开门!” 一堆人围在莫府正门外,叫嚷着让他们把门打开。 “大家快来看看啊,不知道莫家今早的粥里加了什么东西,我家儿子喝完之后就身子发烫了。”领头的人喊道,似乎有把整条街里的人都找来的架势。 “我家孩子也是啊,现在还身子发烫在床上起不来呢,莫家这是有把我们都毒死的架势啊!”后面的大婶也帮腔道。 人群里有人回应,“莫家粥可都发了一年了,怎么就今天出了事?” “莫家是发了一年没错,但那是莫家大小姐人美心善,而今天啊,发粥的是莫家少爷,他的行径大家可都是知道的。” “是啊,他干的事那么恶劣,上次就把我家小胖打伤了。” 人群开始窃窃私语,周围围得水泄不通,大家可都是气愤莫家少爷已久,好不容易逮到个机会能释放心中的不满,可不得好好珍惜嘛。 “但是身子发烫,不会是染上时疫了吧。” 不知谁在人群里说道,瞬间,大家都开始躁动不安。 “时疫,扩散到城里了!” “莫家开门,给我们个说法,时疫是怎么回事!” “开门,开门!” 大家叫嚣着,门口的护卫拼命阻拦着维持着人群的平定。 不过无济于事,涉及到时疫,没有人能安定下来。 莫府内已经是乱成了一团,莫父怒气冲冲地来到莫斯瑾的房门前,拍着门。 “逆子,开门。” “老爷。”莫夫人急忙赶来,“老爷这是动什么怒,这事也不是瑾儿的错,都是那些下人不懂事,你这是发哪门子脾气?” “哼,什么事都要让他先开门再说。” “瑾儿他今日病了,现在还没醒呢,当务之急是先安定外面的骚乱。” “我待会再来处理他。”莫老爷甩了甩袖子,一脸怒气的大步离开。 莫府里也有人陆陆续续地出现身子发烫的现象,几乎都是莫斯瑾的身边人。 莫老爷震怒,秘密地把这些人都给处理掉,没有让任何人知道莫府里也闹了时疫。 门口,管事终于打开了门走了出去。 一出去,便迎接上了一大街人的怒火。 “你们怎么解释,我家儿子命苦啊,马上就要科考了,居然能染上时疫。” 大婶坐在地上,上手拍着地,哭喊着。 周围的人纷纷举手附和,“莫家必须给出个解释,这可是这么多条人命啊。” “各位不要急。”管事终于发了话。 “怎么能不急,那可是时疫,关乎我们一城人的性命啊!” “是啊是啊!”民众见莫家这种态度,反响越来越激烈。 管事依旧没有丝毫慌乱,“还不能下定论,你们是如何确定这是时疫的呢?” “肯定是时疫,这症状和时疫一模一样。” “既然是时疫,那又和我家的粥有什么关系?” “你还在信口雌黄,大伙可都是喝了你的粥才这样的。” “喝粥能喝出来时疫,这事可真是稀奇。” “那,肯定是你莫家有人染上才没蔓延开来的。” “欸,这位大婶,你可不要胡说,我莫家现在可是没有一个人染上时疫。怕是你们之中有人染上了没有说,还若无其事地走到人堆里才让你们大伙染上的。” “这······” “既然是在我莫家发粥时出现的情况,我莫家愿帮大伙找出来这个凶手,并且,每户不论是否有染上的,都能从莫府领些银子。” “毕竟这是我们最不愿意看到的,我们也是这城里的一员啊,真是让人痛心。” 管事一边安慰着大伙,一边捂住胸口,貌似很是心痛的样子。 “是啊,这样说起来却是不干莫府的事啊······” 大伙听到他这样说,都纷纷有些动摇况且还有银子拿,他们也不想去计较那么多。 “不对啊。”人群里突然有人提出异议,“你们莫家发的粥,怎么你们莫家没人染上。” “从发粥到现在才过了这几个时辰,还没发病也算是正常。”另一个人解释。 “那我们在这里等的时间这么长,那肯定是我们之中有人得了才让大伙染上的啊!” “放心,我们莫家一定一定帮大伙把罪魁祸首找到。”管事脸上露出笑容,现在,场面算是控制住了。 “我们误会墨家了。” “是啊是啊,莫家也是受害者,却还给我们发银子。” 群众彻底倒伐,此时,莫家就是他们的救命恩人,就是即使菩萨。 “各位,有没有人知道有谁身子最先发的烫啊?”管事发话。 人群面面相觑,大家都没怎么关注过这个问题。 忽然有人把手举起来,“我知道。” 众人纷纷望过去,是一个稚嫩的孩童。 她娘急忙捂住她的嘴,“小孩不懂事,乱说的。” “我没有乱说。”小孩把她娘的手掰开,“娘,你不是说爹昨日就身子发烫了嘛?” 第七十章 商议 “孩儿他娘,这可是关乎全城人的性命,你让孩子说。” “小孩儿说的话怎么能信呢?” “我说的是真的。”那女人还想隐瞒什么,却被自己的孩子打断,“爹昨日身子就发烫了,你刚才还让我给爹打水擦脸呢。” 众人十分气愤,“弄到最后,是你们家把病传出来的。” “诸位还是再好好查查,说不定是弄错了呢?” 管事的在一旁拱这火,众人的怒气又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必须给我们一个说法。” 众人愤怒地吼着,叫嚣着讨要一个说法。 女人无助地搂着自家孩子,无助地摇着头。 小孩儿此时似乎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满脸茫然望着四周。 “我家男人已经死了。” 女人瘫倒在地上,带着哭腔说道,“我已经把他的尸体烧掉了。” 众人的怒气一时不知该如何发泄,这事该让他们干的,杀人放火的事,这本来就该他们干的。 而现在,女人代替他们做了这件事,他们的怨与怒全都堆攒在了一起,汇聚在莫家门前,无处消散。 他们急需宣判些什么 于是女人被不知谁撞倒在地,身旁的孩子也不知怎得被簇拥到一旁,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母亲受着伤害。 不过它的哭声盖不过喧闹的人群,毕竟他们正在宣判。 知道不知多久之后,官兵赶到,那些人才散开,女人已经有些奄奄一息,孩子在一旁大声哭着,不过没有人有时间去理会一个孩子。 官兵把女人拖走,不知去了哪里,留了孩子一个人在街上。 莫府的门早就紧紧的关上,似乎外界的纷争从来都是与它无关,他永远都是那个救人于水火之中的济世菩萨。 街上的闹腾传到了屋内,刘娥几人面面相觑着,没有人说话。 “对了,你们家少爷是不是身子不太舒服,麻烦你去通报一下,我们去探望一下。”张喻面不改色地说道。 “是。” 婢女慢慢退下,几人的表情瞬间凝重。 不过立尚还是依旧没头脑,还在开心地尝着桌上的糕点,发现半天没人讲话他才缓缓抬起头来。 “你们,怎么了?” “最近,怕是要不太平了。” 小少爷叹了口气,手慢慢磨蹭着杯口。 “太过分了,居然就这样把责任都推了出去。”胡瑾满脸的忿忿不平,用力拍了下桌子。 “慎言,这话我们不能乱说,就当什么都不知道。” “可是,有那么多人被害了,还有被冤枉的那家人······” “或许不是被冤枉的,只是你情我愿罢了。”张喻喝了口茶,“不过这和我们无关,就这寄人篱下的现状,我们什么也做不了。” 刘娥皱眉问道,“你情我愿?” “这种人家,做什么事都会找好替罪羊的。” “不过,看看那位莫少爷的答复吧,或许,问题已经变大了。 ” 不一会儿,那位婢女便又敲响了门,“张公子,不好意思,我家少爷说身子实在不舒服,实在没办法见客。” “没事了,多谢。” “我家老爷让奴提醒各位,最近还是不要出门的好,外面实在是不太平,还是家里安全。” “告诉你们家老爷,我们收到了,等这事平息了我们再出发。” “是,那奴就退下了。” 听着门外的脚步声渐渐走远,谢梓言才面色铁青地说道,“这是差人来警告我们来了。” “太过分了!” “不过看来,这莫少爷也确实是染上病了。” “那治时疫的方子该是很快就要出来了。”刘娥嗤笑了一声。 “该是了,毕竟他们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家少爷去死。” “那他们就能眼睁睁地看着府里和外面的那么多人去死吗?” 胡瑾咬着嘴唇,她讨厌这种作风,这家大业大的莫家,不知是用多少人的命换来的。 刘娥低下头,思索着小少爷刚才话的意思。 所以,药方迟迟不出来,只是因为他们自家的少爷没有病而已。 那莫家的手是伸的有够长的,那来找方子的大夫可都是朝廷派来的。 虽说他们也算是富甲一方,却不曾想能只手遮天到这种地步。 她低着头,迟迟没有开口说话。 谢梓言拿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刘厄,你怎么了?” “没事,我只是在想,迟迟拿不出方子对他们有什么好处?” “好处,好处可多了。”掰着指头数着,“譬如,朝廷会拨些钱用来赈济这里的人,拿不出方子一天,那他们就能过快活日子一天。” “再比如说,城门关着那么久了,想进来的人不尽其数,莫家即承了恩,又收了好处。前些日子,那个思水不就是这样来的吗?” “就为了这些好处,那么多人丧了命。”刘娥不知作何表情,她现在被护在府里好生生的,可这事若是发生在柳镇,她只会成为被关在城门外等死的那一批。 或许,现在已经死了。 “不行,我得做些什么。”胡瑾拍案而起。 谢梓言连忙按着她,他就知道这个冲动的小姑娘肯定会做些什么,可得好好看着她。 “不行,别拦我,你知道的,我本来就是个侠客,而且他们也肯定打不过我。” “胡瑾,你先冷静一点,这个事情疑端还有很多,我总觉得是有预谋的。”刘娥按住了她的胳膊,迫使她冷静下来。 “预谋,是说会有人,和这么多的人都有仇吗?” “你仔细想想,这些事发生得有点太突然了。” “先是莫家小姐,莫名其妙出来个野男人,我们可是一直知道她倾心于谢少爷的;紧接着便是思水,明明府里那么安全,却偏偏就是得了时疫,也偏偏是思水,紧接着便是莫斯瑾,怎么会这么巧?” “有人蓄意而为?” 刘娥摇摇头,“不好说。” “不过能精心布置这么大一个局,怕是对莫家积怨已久。” “可这也不能那人命开玩笑啊?”胡瑾抿着嘴,脸皱巴到了一起。 “他可能就是想让有人能替他去闹事,最好把事情闹得特别大,以来对付莫家,你要是贸然去了,你就是那个替罪羔羊。” 第七十一章 女人 “可这。”胡瑾咬着下嘴唇,最终也只能无奈地叹口气。 “别急,至少在莫家少爷也染上了时疫的情况下,这方子到是会很快出来,大家至少不会因为时疫再遭罪了。” “没错,先等等吧,那人怕是还有什么图谋,我们先静观其变。” “娘,你怎么了娘。” 破旧的小家里,小孩趴在奄奄一息的女人旁边,拼命摇晃着昏迷不醒的母亲,试图能得到一丝回应。 “阿牛,咳咳,别哭。”女人缓缓张开苍白的嘴唇,唇边还挂着一圈猩红。 她努力想抬起手,试图安抚床边哭闹不止的孩子,可终究只是徒劳,她并没有那个力气来支撑起来她的躯体,最终只能流下一行泪水,沾湿了耳边碎发。 “娘,你别死,娘,我这就去找人来救你,我这就去找人。” 小孩儿用力擦了擦脸上混着土的泪水,转身便向门外跑去。 可还没等出了门,一圈裹着面的人便围了上来。 几个大男人一踏足,整个屋子便变得格外狭小。 “你们是谁,来我家干嘛。” 小孩后退了几步,急忙跑到自己母亲边上护着,警惕地盯着来人。 “小家伙,好好和你娘说声再见吧,很快你就没有机会了。” “阿牛,快,快走!你们冲我来,别伤害我的孩子,她什么都不知道,不会有任何威胁。” 女人咳着,拼尽力气警告。 “我们才不在乎那么多,我们只管完成家主的任务。” 那人擦着手里的匕首,目露寒光,“在最后,你可以说一下自己的遗言了。” “哈哈哈,我就知道,咳咳。”女人突然大笑,却还是因为气息不稳咳了出来,“与你们莫家合作,就是在与虎谋皮罢了。要不是我家那个坚持,我断不会与你们扯上一点关系。” “大姐,你现在说这些便可笑了,那笔钱你们也是拿了不是?”蒙面人笑道,“况且,你和你家男人,马上就要团聚了。” 听到这话,女人瞪大了眼睛,她的嗓子哽这些什么,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她早该知道的,她早就该知道的,莫家最会做局了。 什么给钱,什么逃走,都是骗他们的。 最后,她唇边挂起了一抹笑意,却称的那抹红格外刺眼。 她看着自家孩子,“阿牛,闭上眼睛,我们马上就要和你爹团聚了。” 小孩听话的闭上了眼睛,睫毛还因为不安而乱颤。 她们一起,等待着死亡的来临。 不过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来临,她睁开眼睛,面前只站着一个女子,手上还拿着一把沾了血的刀。 女子装扮利索,头发竖着高马尾,身着一身黑,腰上绣着两根翠竹,与周身气质丝毫不搭。 “多谢,多谢姑娘。” “不必谢我。”那女子拿帕子擦了擦手里的刀,又把刀收了起来,“我救你,自然是有要用得到你的地方。” “姑娘,是要对付莫家?” “你倒是蛮聪明,和你家那个蠢男人倒是不太一样。” “姑娘不必夸我,我这一辈子,也就在这个时候有一点用了。” 女人自嘲的笑了笑,不知该不该庆幸。 与莫家的交易让她拥有了被利用的价值,可若是没有这场交易,她现在根本不会躺在这里。 “莫家给了我丈夫一笔钱,让他伪装成把这场时疫带到城里的人,并且给他安排好了马车,助他出城。而我和阿牛,则要在大家聚在一起的时候进行指控,最后把这个罪名按到我们头上。” “刚夸过你,真是,他都拿钱跑路了,你还帮着他完成交易?” “如果我不这么干,他们不会放过阿牛。” “可现在他们依旧没放过你们。” 一时间,女人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是啊,我太蠢了。” “你确实蠢,不过莫家才是最大的罪人。” 女子丝毫不见外地从桌上拿起来一个果子,用衣裳擦了擦便往嘴里送,“不过你倒是放心我,就这么确定我是好人?” “这没什么关系,如果不是姑娘,我刚才便是要死的。现在死,不过就是晚死了一会儿而已。” “你倒是想的通透。” 女子几口便把果子啃完,随手扔掉,“这里不能呆了,还会有人再来杀你的,你们得跟我走,先好好养几天伤,之后还有用的到你们的地方。” “都挺姑娘安排,不过,我这句身子,怕是没法走动。”女人苦笑了一声,她现在连胳膊都抬不起来。 “小问题。” 女子走到她床边,二话不说便将女人扛了起来,女人惊叫了一声。 “走了。” 顷刻间,屋内便没了三人的踪影。 而此时,莫家某个房间里,尹南盛正小口抿着茶,只管开着门听着外面的喧闹,面上风轻云淡,不知在想些什么。 不知过了几天,胡瑾正无聊地往池子里投着石子,忽然看到一个侍女风风火火地闯入莫夫人的房间。 她不由地凝起神来,细心地观察着屋里的动静。 想象中的斥责并没有到来,只有莫夫人急急忙忙地出了门,朝着某个方向走去。 不对劲! 五分有十分的不对劲! 她急忙回了屋,把这事告诉其余人。 刘娥只是挑挑眉,“怕是药方弄出来了,那莫少爷有救了。” 这些日子便时常看到又不认识的人往那个被断绝来往的院子走去,每次都是行色匆匆鬼鬼祟祟地样子。 估计那少爷的命一直都有人来给吊着。 确实是少爷啊,外面那些人都不知道死了有多少。 “太好了,得了时疫的人都有救了!” 胡瑾泛起欣喜的笑容,眼睛亮晶晶的。 “也别高兴这么早,这药怕是一时还到不了他们手上。” “为什么?”她不解道。 谢梓言淡定解释道,“莫家怕是想趁这个机会吧自家少爷的名声挽回来,所以,至少要等他们少爷好全了。” “这一条条的人命,他们当真是不关心!” “淡定,莫家的行迹大家知道,若不是这少爷也染上了,这药方绝不会出这么快。”张喻也是云淡风轻的样子,“况且,这事是那侍女偷偷告诉莫夫人的,摆明了就是不想张扬,你可别做什么傻事。” “不行,不行不行。”胡瑾抱住脑袋,“这样吧,我去告诉莫老爷,他一直被蒙在鼓里,这次也一定能主持大局!” 说着,她便想跑出去,却被刘娥一把抓住,“冷静冷静冷静!” “莫老爷看似是被他们瞒着,但作为一家之主,怎么可能什么都不知道?只不过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就是啊,这事如果没有他的推波助澜,又怎么可能会成了,所以你可千万要冷静!” 谢梓言这下可不敢再让胡瑾离开自己的视线了,这小姑娘可是什么都能干得出来。 第七十二章 药材 小姑娘满眼泪花,推开面前人跑了出去,一个人到了池子边上投着石子。 刘娥不放心,跟了上去。 见她没做什么傻事才松了口气。 她理解,胡瑾内心肯定是十分纠结的,知道事情的真相却什么都做不了。 她上前去坐到小姑娘边上,把石子给她递上去。 “别伤心了,我们现在只需要耐心等着就好。” “我知道,但我就是等不下去,我也不知道等下去还会死多少人。” “这样很好,有这份侠肝义胆的心,不过,如果指证出来这莫家,我们该怎么办呢?更别提那些人信不信了。” “那我们就出去照顾着那些病人,虽说治标不治本,但总不能连这标都不治。” 刘娥摇了摇头,“不管你有没有染上病,到时候,你一定是祸害整个莫家的罪魁祸首,那莫夫人莫少爷可看我们不爽好久了,他们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胡瑾耷拉着脑袋,像只流浪的小狗。 忽然,她的眼睛又亮了起来,“我知道我们能做什么了,查找莫家是魁首的证据,反正我们也快走了,等我们走之后,让这份证据自行显现于大家面前,简直太完美了!” 刘娥是有被这个想法惊到,她知道,胡瑾从来没把莫家的危险听进去过。 这件事很有风险,极其有风险,但望着那亮晶晶的眼睛,她却莫名说不出拒绝的话来,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太好了。”胡瑾叫好着,这算是,对那份侠肝义胆的回应。 果然,那药倒是见效很快,没隔几天那莫少爷便大摇大摆地走出了房门。 “莫少爷,好久不见啊。”谢梓言笑意盈盈地打着招呼。 “是许久没见了,最近身子是有点不好,没能接待谢兄,谢兄不会怪罪吧?” “怎么会,生病了好好养病才是,属实是不应随便出来,自己的病倒还好说,莫夫人也染上了可不就糟了嘛。你说是吧,莫少爷。” 空气凝滞了几分,莫斯瑾忽然大笑着拍着他面前人的肩膀,“哈哈哈,谢兄理解就好,我还得去拜访父亲,就不多陪了。” 谢梓言微笑送离。 门后,其余几人的脸一个接着一个露了出来,脸上尽是难掩的笑意。 “真厉害,就该这样呛他。”胡瑾解气的说道。“死了那么多人,他还跟没事人一样。” “他也被病折磨了那么多天,接下来只要好好把药给那些人送过去,这件事就算解决了。” “也是,好歹那些人是有救了的,这送药的事还是得莫少爷出面,这样才能挽回莫家的声誉。” “希望他能安稳点,别再搞出什么风浪就是了。” “不过,我们是该弄出来一点事情了。”胡瑾莫名其妙地开口道。 谢梓言狐疑地开口道,“你想做什么,我可告诉你,这事快要结束了,你可不要做什么傻事。” “放心吧,我们心里有数,你说是吧刘厄。”胡瑾笑眯眯地抵了抵身前人的肩膀。 “连你也跟着她胡闹。”谢梓言眉头皱起。 “放心吧,我们不会引火上身。”刘娥拍了拍他的肩膀。 “这样最好。” 药材由莫府来负责。 这其中有一味药材要用大火煮够两个时辰再用小火慢慢熬三个时辰,莫府自然而然就把这事给揽下了,进行统一地制备。 “真是闷死本少爷了。”从莫老爷那里出来,莫斯瑾的纨绔态便又显出来,伸着懒腰,一步步活动着。 他这几日几乎一直都在床上躺着,忽然下床走路,腿还有点软。 “少爷,老爷不是让咱们去看着药材嘛。”身后的小婢女小心翼翼地提醒道。 “我什么时候听过他的话,随便打发什么人去看着就好了。那老头也真是,我刚刚病好就让我做这做那的。” “可是······”那婢女还想说些什么,却被莫斯瑾不耐烦地打断。 “可是什么,你到底是谁的人?” 他停下脚步,斜着眼看着身后的人,那婢女立刻跪在地上,头低在地里面,一句话也不敢说。 “没有一个抵得过思水,只能是可惜了,自己领罚去吧。” 说罢便头也不回地离开。 尹南盛也早早得到了那位少爷病好的消息,她面色平静,显不出任何失落或是高兴的神色。 墨竹在她身后擦着桌上的饰品,偶尔从怀里拿出一个帕子擦着汗。 “墨竹,我们该做些什么了。” “我这就去交代。” 说罢便从屋里飞了出去。如果立尚在此,他定会十分惊讶。 那个和她主人一样弱柳扶风的小侍女怎得这么轻盈。 如果知道了她即将去做的事,他定会后悔自己当初在她面前秀自己的武功,也一定能明白了为什么她当时一脸鄙视了。 不过他是看不到了,毕竟他的小心上人早就溜出了府,来到了一个草屋里。 立尚此时正一脸娇羞地在尹南盛院子口,满脸娇羞,手里拿着几朵花还有一盒小糕点,来回踱步着。 “小竹,这是我从翠玉楼带回来的糕点,现在不方便出去,我就带回来了点给你尝尝。” 他对着院子的墙自言自语着,随后他又摇了摇头。“不行不行,这样太傻了,她会看不起我的。” “咳咳。”他又清了清嗓子,“给你的糕点。” 说罢,他又捂住脑袋,“啊,不行,这样会不会太冒昧了,她要是不理我该怎么办。” 他把头靠在墙上,颓废地丧着脸。 肩膀被人不轻不重地排了拍,他连头都没有抬,“别烦我了,我给怎么把盒糕点给小竹啊?” “我就在这里,你给我就是了。” 听到熟悉的声音,立尚的眼睛一下子瞪老大,他急忙抬起头来,把手里的盒子塞到面前的少女怀里,脸涨得通红,结结巴巴地开口,“你,你回来了,这是给你的糕点,记得吃。” 说罢,他便脚底抹油的跑了,在这过程中,他的眼神都没有落到面前人的眼睛上。 他跑到拐角,捂住疯狂跳着的心脏,偷偷往后瞄着,直到看到翠竹把盒子拿进去,他才慢慢蹲下来,坐到地上。 第七十三章 他低下头笑着,红晕已经蔓延至了耳朵,心里默默做着计划,“她看起来很喜欢,那我明天再和刘娥一同出门吧。” 好不容易缓过劲来,他站起身,余光却瞥到自己的肩膀上多了一抹黑,是刚刚翠竹拍的位置。 他又陷入了幸福当中,嘴巴笑得快要裂开,一蹦一跳地回了院子里。 “你的衣服怎么会怎么脏,快换掉洗了,不要丢本少爷的脸。” “不!” “你怎么了,奇奇怪怪的?” “总之就是不要!” “小姐,办妥了,他那边该着急了。”翠竹把糕点放到桌子上,对自家小姐说道。 尹南盛看着窗外,没有做出回应,不知在想些什么。 她回过神来,看着了桌上的糕点,“怎么又有一盒?” “又?”翠竹这才注意到在她的盒子边上放着另一个精致的小盒子。 “是刘公子送的吧,我说立尚那小子怎么突然送糕点,原来是跟刘公子学的。” “看来他对你用情至深啊。” “小孩子闹着玩罢了,小姐才是,我们是看得出刘公子对小姐有情谊的。” 尹南盛摇了摇头,“不一样,她对我的情谊是哪种,我也说不清。” “没事小姐,等事做成了,小姐您就能好好考虑这个情了。” “少爷,少爷,不好了,那边走水了!”一个侍卫慌慌张张地跑进来禀告。 “什么事都做不好。”莫斯瑾把嘴边的葡萄放下,一脚把那侍卫踢开,“让开,让本少爷去看看” 不远处的屋子上面冒着黑烟,里面的人咳着跑了出来,灰头土脸的样子。 “愣着做什么,让本少爷给你们准备水吗?”他一把打在身旁侍卫头上,那侍卫急忙去帮着灭着火。 好一会儿火才被扑灭。 “少,少爷,火扑灭了。” 那侍卫抹了下脸上的灰尘,整了整帽子。 “就这么点事还让本少爷亲自跑一趟,你们可真是吃干饭的。”莫斯瑾出言嘲讽。 “少爷,那里面的药材没事,继续熬吗?” “继续呗,当我莫家的钱是大风刮来的啊。”不出意外,那侍卫头上又挨了一下子。 “好的少爷。”他再次把帽子戴正。 “是不是该换小火了。” “不知道是何时走的水,所以不是很清楚。” “算了算了,还药材我爹还得说我,本少爷不想再挨骂了,继续用着这药材吧,直接换了小火就好。” 那老头居然让他时刻都守在这火旁,他怎么能一直在这烟熏火燎里烤着呢。 这下如果知道走了水,指不定又是一顿骂。 “可是少爷······” “一直可是可是,出了事本少爷担着行了吧。” 真啰嗦,还是思水好啊。 想到思水,他不免又是有些愤恨,如果不是那个女人,他何必受这种苦。 他掏了掏耳朵,随后便大摇大摆地走回了自己的院子。 后续的流程比较简单,把药材晒干分类装好,再包装一下就算好了。 一切都在有序地安排筹划着,倒显得谢梓言他们格外的清闲。 不过这两日胡瑾和刘娥出现的频率倒是很低了,不知道认识去哪里了。 张喻在后面啃着苹果,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立尚也老是往旁边院子里不知道在跑什么, 大家都奇奇怪怪的,张喻倒是最正常的一个了,只是偶尔才失踪一下。 “刘厄,你确定我们要这样吗。”茅草屋前,两个小人鬼鬼祟祟地探着头。 “我们得找到那个妇人,问清楚她,看看她知道什么,而且,我怕她会被莫家针对。” “有道理。” “但他们说就是这里啊,怎得没看见?” 刘娥很是疑惑,她早就问过了,说的就住在这里,恰巧有位老伯路过,脸上蒙着面巾,应该也是不出门活不下去了被硬逼着才出来的。 “伯伯,这里不是有个夫人在这里住着吗,怎得没看到他们的屋子?” “你说他们啊,也是活该,把这病带了进城,许是老天看不下去,不知哪天夜里突然就走了水,据说啊,一家人一个都没省。” “好,谢谢了。” 刘娥把头转过来,表情凝重,她知道,这是莫家已经下手了,他们还是来晚了。 “没事,我们至少找到了那个帕子,也算是证据了,到时候,莫家就完蛋了。” 胡瑾此时真是恨得有点牙痒痒了。 她在这种杀人犯家里住了这么多的日子,她属实觉得膈应死了。 “但愿如此。”刘娥沉默了许久,才开口道。 但她心里是清楚明了的,这个帕子,掀不起一点风浪。 帕子使他们在那一堆锅碗瓢盆中找到的。 那次把病传出来之后,莫家就把发粥的那些东西找了个地方全都埋了。 负责这件事的人应当也是怕染上,所以这事便做的极为粗略。 只是挖了个坑,把那些东西一股脑全扔进去埋上便草草了事。 这倒是就便利了刘娥他们调查。 他们把那些东西又都挖了出来,粥已经渗到了土里,但锅里却出现了一个帕子。 那帕子,她们在思水身上见过。 随后她们又不动声色地埋了回去,准备好好想想该怎样利用这个证据,而且,他们需要更多的证据。 这也是他们今天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忽然,面前一个黑影跑过。 “别动。”胡瑾立刻去追,刘厄想喊住她,但已经晚了,胡瑾已经冲出好远。 她是没有那么好的武功,便呆在原地没有动。 “不行。”她站起身,“太危险了。”她正准备去找小姑娘,却被一个人按了回去。 “别说话。”是张喻。 又一个黑影闪过。 许久,这里才归于平静。 “你们倒是胆子挺大。” “你怎么会在这里?” 刘娥吓得大气都不敢喘。 “你不也在吗?” “算了,他那么厉害,不会出事。” 第二天,就是莫斯瑾上街发药的日子了。 “少爷,等等我。” 那侍卫看见莫斯瑾要出门,急忙跟了上去。 “你到底是哪个院来的,怎么能笨成这样。” 莫斯瑾当真有点厌烦面前的侍卫了,什么事都办不好。 “少爷,您别嫌弃我啊,我虽然脑子不太能灵光,但我武功好啊。” “算了算了,我没时间听你扯这些。” 第七十四章 发药 街上,人们早已排好了长队,等待着莫家的馈赠。 又一阵闹哄哄的,莫斯瑾带着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来了。 其中,不乏簇拥着拥戴他的民众。 “我家墨儿有救了。” 一位妇人举着手里的药,露出欣喜的神色。 那是她仅有的救命稻草,也是延续家中血脉的唯一神器。 夏日的燥热在此刻似乎已经算不上什么,那些人不知道已经在街上等了有多长时间。 这是自从时疫传到这里之后街上人最为多的一次了。 但这一上午的等待与他们而言根本算不上什么,毕竟,他们已经不知在生与死之间徘徊了多少次了。 他们本来以为自己的生命会像夏日的蝉鸣,在将近就秋日来临时结束,但现在药材到了手里,也算是捡回来了一条命。 莫家,此时已经算是济世菩萨了。 莫斯瑾的态度依旧是很差劲,虽说莫老爷在出门前反反复复叮嘱过让他态度温和,这次可是挽回声誉的关键。 但他并不这么认为。 他们莫家愿意给他们发药材已经足够他们感恩戴德了。 况且他根本不想和这些人接触,如果再染上可真够他受的。 所以他就离得远远的,百无聊赖地扇着扇子,看着那一群群像飞虫一样的人们。 “等下!” 忽然,人群之中有人喊了一声。 大家目光朝声音来源看过去,却皆被吓了一大跳。 众人开始窃窃私语,“这不是那个女人吗,他们一家不都被烧死了吗。” “该不会化作冤魂来索命了吧。” “青天白日的,哪来的什么冤魂,况且我们这病也都是因为她,就算来报仇那也是他的错。上去问问不就行了。” “你这话说的倒是轻松,你去啊。” 有大着胆子的人试探性地开口,“妹子,这,有长一段时间没见到你了,我们还以为······” “以为我死了?”女人开口道,“我也很意外,居然没死成。” “人没事就行,人没事就行。”那人听出了她言语中的讥讽,摸了摸鼻子,“妹子,你刚为啥说等下啊?” “是啊,我们就都还在等着这份药救命呢。” “莫家有问题,莫家的药不能喝。” “呵。”人群中不知有谁嗤笑道,“你倒是好意思在这里说这些,我们变成这样是谁造成的,人家莫家菩萨心肠,不计较我们上次的误会还来给我们派药,你这个毒妇倒在这里倒打一耙。” “闹什么呢?”莫斯瑾察觉到了这边的异样,十分不耐地扇着扇子走了过来。 “没什么事,少爷,这边有个妇人在闹事。”侍卫陪笑道。 “那就把她赶走啊。” “是,主要是,她说我们的药有问题。” “笑话。”莫斯瑾的扇子收了起来,“这药可是本公子亲自看着熬制的,怎么可能有问题,我看是你有意诬陷吧。” “她就是死了男人,想让我们大家都陪葬罢了!” 众人的情绪又被调动着高涨起来。 “莫少爷,你确定,这药是你一人监制完成的,该如何证明?” “本少爷何须向你证明?”他嗤笑一声,“这药,本少爷可作担保,绝对没有问题,不过你这个妇人是什么心思,我就不知道了。” “好,有少爷你这句话,就当我是胡言乱语吧。” 说罢,女人便转身想要离开,却被刀剑拦住。 “站住,本少爷让你走了吗?” “少爷还有什么吩咐?” “这般随便诬陷我们莫家,是想离开就能离开的吗?” “那好啊,你们先发着,等他们喝了药之后,我们再来谈我们的事情。” “这可不是件小事。” “到时候任凭莫家处置。” “哼。” 小少爷坐到边上,扇着扇子,安静的等待着最后的裁决。 周围民众越来越少,大家都匆匆忙忙的赶回家去煮药,等着自己的家人的舒缓。 又过了许久,药材终于发完,小少爷收了扇子,带着一众的人浩浩荡荡地回府。 走时,还不忘交代女人,“你可不能走,你可还得在这里等着裁决呢。” 女人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站着。 莫斯瑾冷哼道,“看你还能坚持多久,你们两个,在这里看着她,可别让他跑了。” 烈日烤的地面都快要化掉,女人的汗一滴滴地落在了地上,太阳晃的她的眼睛出现了幻觉,好像她家那个男人又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她想向前走两步,质问他为什么要答应那个请求。 可腿又突然发软,眼前的幻想又突然消失。 这时她也才意识到,她们已经是阴阳相隔了。、 药材见效是个漫长的过程,莫斯瑾也是知道的。 他只是为了折磨那个女人罢了。 事实上,他并不认识她,出事之后他就再也没踏出过他的房间,当然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谁是谁。 但也还好不知道,不然,那女人又要置身于危险之中。 不知等了多久,街上陆陆续续有人跑过来。 “谢谢莫少爷,谢谢莫少爷啊!” “莫家真是大善人!” “谢谢莫少爷,谢谢莫少爷,我家孩子的病好了。” 锣鼓喧天,大家面露欣喜,甚至哭泣。 没有人在意在那边站着的女人。 莫家,算是真真正正地登上了神坛的位置。 莫少爷走了出来,他打了个哈欠,面带微笑。 “怎么样,你想好要受怎样的惩罚了吗?” “任君处置。” “口气挺大,这可是你说的,本少爷就不和你客气了。” 他招呼着人,准备实行他的惩罚措施。 “我儿,你怎么了?” 就当那侍卫要走向女人的的时候,人群突然发出惊呼。 “徐大娘,怎么了?” 徐大娘惊慌失措,“不知道了,刚服了药,烧立马就退了,怎得现在又烧起来了?” “没事,或许是药效的作用呢,等烧过这一阵就好了。” “神仙保佑啊神仙保佑,我儿千万不要出什么事啊!” “我家相公又发烫起来了。” 随着反馈的人越来越多,莫斯瑾已经觉得有些不对劲。 他当时,可是没这么多的环节的。 “大家稍安勿躁,这药见效快,免不了会这样,大家耐心等着便好。” 有了主心骨讲话,大家这才安静下来。 “我儿,你怎么了?” 莫大娘抱着怀里的孩子,那孩子此时已经口吐白沫,俨然有点神志不清了。 “莫少爷,救救我儿吧,他这是怎么了?” 第七十五章 阴谋败露 “慌什么,你们上去看看出什么事了?” 莫斯瑾差遣着身边的随从,可还没等他们上前查看,那边便又发出惊呼。 “相公,你怎么回事,相公!” 与此同时,口吐白沫的情况在多人身上上演。 “莫少爷,你给我一个解释啊!”人群又围上来。 莫斯瑾此时已经有点慌了,他隐隐约约意识到是药材那里出了问题。 他的拳头慢慢收紧,这事不能被他爹知道,但如果没有他爹的话,没人能帮他摆平。 已经快要晕厥的女人此时正站在人群中看着他,嘴角勾出一抹笑,一抹嘲讽的笑。 莫斯瑾的牙齿都快要咬碎了,早有预谋的,一定是早有预谋的! 那个女人,绝对是故意的! 在侍卫的掩护之下,他穿过簇拥着的人群走回莫家,墨家的大门又紧紧闭上。 又是一阵哭天撼地,莫家的大门才再度打开。 他们又要拿出紧急手段了。 “各位稍安勿躁。” “我们不想听你讲这些!”众人哭喊着,“我以为,我家老人有救了,谁知道,你们莫家又把他送到了另一个火坑!” “亏我们还信他们,这摆明了就是不想让我们活啊!” “我就说,这莫少爷一向可不是什么乐善好施的性子,怎么的这么反常的来施粥发药啊!” “各位,我们既然担起来了这份责任,就一定把这事给做好。请大家给我们一点时间,我们定会把这件事都调查清楚。”此时大管家也控不住场了,只能尽量让大家冷静下来。 “等什么,等我家孩子死掉吗!” 这事情已经是第二次发生了,他们当真是忍不了了。 “各位,我们莫家定会给大家一个结果,不过,”他话锋一转,看向女人,“这位娘子,我们见过吧,你怎会又出现在这里?” “你装什么,没把我杀掉很遗憾吗?” “笑话!”大管家冷哼一声,“你还年轻,可不能信口胡来。” “你们莫家做了什么自己心里知道,我不用多费口舌。” “莫家所行皆是正义之事,我们心里当然清楚。倒是你,害了一次人不够还要害第二次吗?” “什么?”众人开始窃窃私语,“大人,您说的这话是什么意思?” “这城里的时疫就是你们家带来的,而如今,我可听说你是一早就点出这汤有问题的,如果不是你干的,你又怎么会知道?” “是啊,他怎么会知道的?” 大家风向又开始倒伐,矛头纷纷指向了女人。 “大妹子,你得给我们个说法啊,这你是怎么知道的?” “当初,你们拿着银子来找我相公让他顶罪时,让那些人来杀我时,你们莫家就该想到有这一天。多行不义必自毙,大家还被你蒙在鼓里,这时疫传到城里,都是你们莫家惹得祸。” “话不能乱说,当初可是你亲口承认的,怎得如今又翻脸不认人了呢?” “如果不是当初听信了你的鬼话,我们家又何必落得这等下场?” “那,证据呢?” 大管家丝毫不着急,只是个女人罢了,能掀起来什么风浪。 “你们可还真是厚颜无耻。” “拿不出证据,就说明这事和你也有关系。” “大人,你家少爷身边的思水去哪里了呢,之前可是寸步不离的?”她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可别告诉我是回家探望了,毕竟这城里管的这么严,她不是我们郦城的人吧?” “思水不幸染上了时疫,死掉了,但我们莫府已经把人好好安葬了,你们也知道,我们莫府一向很人性。” “这样啊,那莫府确实很是人性。那如果我是要去找证据的话,莫府也不会拦着的吧。”她嘴唇干涩,泛着白,脸上却显现出不自然的红晕,马上就要晕倒的样子。 “你自便,不过毕竟也不是官府,这莫府,你若是想探查,就不太合适了吧。” “您放心,我不进莫府。” 女人笑着,朝着一个方向走去。 身后群众都跟了上去,许是想看热闹,又或者想找到自己真正的债主。 “跟上去,看看她想做什么。”大管家悄悄对身边人说道。 众人一路走到了城边的一个荒地,这边人烟稀少,倒是透露着一丝丝诡异。 “大妹子,来着地儿做啥啊,挺瘆人的。” 身旁人搓了搓自己的胳膊。明明是正午,却莫名透出了几分寒意。 女人没有说话,只是自顾自地拿起空地上的一块板子开始挖着。 众人面面相觑,却也犹犹豫豫的没上前去帮忙。 没多久,不知什么东西便露出来了。 女人费力地把那东西给抽出来,是一口铁锅。 “这,这是发粥时候的那口锅!” 有人眼尖,一下便辨认了出来。 “那是什么?” 锅中间俨然有一个粉色的布料。 女人掩着口鼻把它抽了出来,抖落了上面的泥土,那帕子的形状便完全显露出来。 “这,这是那个女人的,那个老跟在莫少爷身边的女人的东西,我认得!” 不知谁说了句,众人便也纷纷觉得这帕子眼熟,“对,是那个叫思水的的东西。” “思水不是得时疫死了吗,她的东西怎么会在这里?” “难不成,是那女人先染上了,才带着我们都染上的。” “这么说,是莫家传出来的!” 气氛一瞬间高涨起来,大家都处于被欺骗的愤怒与痛恨之中。 “说不定是别人放进去的呢,我们不能被人当剑使了。” 众人又纷纷犹豫起来,不知该如何是好。 “各位,我这里还有另外一个证据。”女人接着说道,她从怀里掏出来一锭银子,“这是莫家和我相公做交易时给的。” 她把银子抛到人群里,“莫家的银子底下都是有特殊的印记的吧,你们大可以看看。” 边上人接住银子,底下俨然有个莫字。 “这,这确实是莫家的银子啊” 大家一片唏嘘,一瞬间,什么阴谋诡计都被破解了。 那向来的救世主,却是酿成这一切大祸的罪魁祸首。 第七十六章 该给这个女儿更多的关心了 莫家大管家此时正在家里喝着茶,忽得一个侍卫风风火火地闯进来,附在了他耳旁低语了几句。 “这叫什么事。” 他把茶杯猛地摔下去,“一个帕子一锭银子就想定了我们的罪,她莫不是疯了,那些人也怕不是傻子?” “这不是傻不傻的事,咱们家少爷亲口说的,这药全程由他监视着,不经别人的手的啊。” “这些事一旦加到一起,那些人才不管真真假假,全都推给了莫家,只是想讨要个说法罢了。你去,把这事禀告给老爷,少爷也不要怪我,毕竟是瞒不住的。” 事情传到莫老爷那里,他极为震怒。 “哼,你个不孝子。”一巴掌打在莫斯瑾脸上,“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本来是想要在这次把你的名声给挽回来,你居然又闯了祸。” “爹,这次真的不关我的事,真的不关我的事啊爹。”莫斯瑾爬过去抱住莫老爷的大腿,却被一脚踢开。“从今天开始,你就好好地呆在你的房间闭门思过,没有我的吩咐不准出门。” 他吩咐道,脸上尽是不耐的神色。 “不要啊爹,我保证,我再也不这样了,爹,求你了!” “还不快把少爷带走!” 侍卫上前把莫斯瑾拖走,全然不顾他的哭喊。 莫老爷坐在凳子上,右手撑着头,最近他的几个孩子接二连三地闯着祸,让他十分怀疑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 他的孩子不说是天资聪颖,也好歹是不会乱生事,这也不知是中了什么邪。 “老爷,你怎么能把瑾儿禁足呢?” 就在他捂着头难受的时候,一阵急促的女声从屋外传来,让他的思绪更为杂乱。 “老爷,这指不定是哪个下人没好好做事,怎么会是瑾儿一个人的错呢?” “够了,真是慈母多败儿,你家瑾儿就是这样被你惯坏的!”莫老爷眉头紧促,极力抑制着自己的声音。 “老爷······”莫夫人被吓得一怔,她没想到会是这样一番场景,通常来说,她好声好语劝解两声也就好了,这次,莫老爷是真的生气了。 “你看看你养的几个好孩子,有让我省心过吗?别以为我不知道时疫传进城里是怎么一回事。金宁和斯瑾两个孩子如果你不会教,自然有人会教。” 说罢,他便甩了下袖子离开。 莫夫人望着他离开的地方,迟迟没能回过神。 什么意思,这是要废掉她。 她身体突然软下来,瘫倒在地上。 不行,她好不容易才熬到这个位子,怎么能拱手让人呢。 她向上拭去眼角的泪,站起身来,整理了下衣裳,然后端庄地向外走去。 她必须解决这个事情,绝不能把孩子交给别人。 莫老爷大步向外走着,忽然一抹青绿色撞入眼睛。 一瞬间,他竟有些眼花,好像十几年前的那个人影又再次出现。 直到面前人给他行礼他才回过神来。 “爹?” 面前人招呼着,唤回了他的思绪。 “哦,南盛,你,你这是去哪儿了?” “我听说了咱们家的事。我之前在外面的时候学过一点药理,那药之所以要熬那么久是因为它药性过于烈了。那些人的身子一时间承受不住,就会呈现这样反噬的后果。” “我听说熬药那天走了水,怕是那些小厮没注意时辰,熬的时间短了。我就去找了相补的药材给他们发了过去,先稳定住他们吧。” 莫老爷点了点头,“没想到你居然还通药理,是爹对你太不关心了。” “区区皮毛而已,不足挂齿。” “那依你之见,莫家该如何挽回当今的局面?” “女儿才疏学浅,提的建议实在不一定能详尽全面。” “没事,你且大胆说,说错了我不怪你。” “依女儿之见,当下应该先稳住民心,尽量挽回这一过失,他们此时正在气头上,莫家说什么他们都不会听,但好处是实在的,我们莫家乐善好施的名声一直在外,此时更应救人于水火。承了恩惠,他们也不敢妄言了,差不多稳定住的时候,我们再协同官府把这件事情好好调查一番,给他们一个大家都想看到的结果,万事依着他们来就好。” “你倒是颇有远见,是为父一直小看你了。” “父亲过誉了,论远见,我定是不及父亲和母亲。” “盛儿。”莫老爷犹犹豫豫地开口道,“你还在是不是怪为父没能即使把你找回来。” “父亲这是说的哪里的话,我能回来,能再看到父亲已经是万幸了。命自有天定,我不敢奢求其他的。” 莫老爷把手放到她的肩膀上。轻轻拍了拍,“盛儿,你放心,为父既然把你找回来了,就不会再让你受一丁点儿委屈。” “有父亲陪在身边,女儿便很知足了。” “好了,这么热的天气,你身子骨又弱,快回去好好歇息吧。” “女儿知道了,父亲也不要太忧虑,莫要伤了身子。” 莫老爷点点头,朝她摆了摆手。 尹南盛行了礼,转身离开,直至墙角消失不见。 但这个身影却在莫老爷眼里怎样都化不开。 太像了,说话方式,举止行为,哪怕那个神态,都和她过世的母亲一模一样。 他记得,尹南盛的娘最喜欢穿一身青绿色的衣裳,她最喜欢这样的素色,从见面伊始,她便一直是这样素净的模样,这点和现在的妇人不一样。 盛儿真是遗传了她所有的好的方面,她的谋略,她的临危不乱。 好久,他才回过神来,摇了摇头,从回忆里面抽离。他是该给这个女儿更多一点的关心了。 而此时,当事情传了进来之后,胡瑾和刘娥就开始大眼对小眼。 她们翻找的证据被人暴露了出来,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谢梓言奇怪地看着他们两个,“你们怎么了,你们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没有,只是有点奇怪。” “不可能,胡瑾,你前几日那么忧心这件事,好不容易有个结果,你怎么是这幅反应?” 第七十七章 分别 “没有啦。”胡瑾用手支着头,“只是我预想的结局不是这样的。” 谢梓言更加迷惑了,“预想的结局?” “诶呀算了,我们就讲吧。” 刘娥把胡瑾推开。 “可是,谢哥哥会责怪我们的······”胡瑾犹犹豫豫地开口。 “放心,你家谢哥哥人这么大度,绝对不会责怪我们的,你说对吧,谢哥哥。” 谢梓言满脸无奈地看着面前假惺惺的两人,“我说,你们够了,行了,本少爷保证不责怪你们好了吧。” “嘻嘻。”胡瑾讨好地笑着,“其实真的没什么了,就是今天那个女人拿出来的那件证物我们也见到过。” “什么意思?” “我们想着,等这两天过去了,咱们离开的时候把这个东西给揭露出来,但倒是被人捷足先登了。” “你们,胆子当真是大。”谢梓言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用手指着面前满脸无辜的两人,气得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先别说那东西会不会染给你们,就你们去翻那个地方,要是被莫家人发现了,指不定那天趁着你睡觉你人就没了。” “这不是有谢哥哥护着我们呢嘛。” 谢梓言扶着额头,平复着自己的心情,“还干了别的吗?” “其他的倒是都没有干成了。” “没干成,那就是说还有。” “就是我们之前去找过那个女人,得到的结果是她们一家都死了。” 胡瑾越到后面说话声音越小,最后都要听不见了。 谢梓言青筋暴起,拳头握的嘎吱作响。 “你们能活着回来,属实是蛮奇迹。” “那个女人要是早就死了还好说,但她没死,那莫家派的人就会一遍一遍地找他。你们去打听她,指不定会和他们碰上,到时候,你们可就危险了。” “算了,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谢梓言努力安慰着自己,灌了一大口茶到了肚子里,回头便看到张喻一脸没事人样坐在一旁。 “你怎么没有丝毫反应,张喻,你不会也是同谋吧?” “我倒不是同谋,就是计划实行的时候偶尔碰到了。” “那你还不把他们劝下来!”小少爷有些郁闷,他是唯一不知道这个计划的人,立尚不作数。 “劝了啊,胡瑾还好说,不然以刘娥那三脚猫功夫是怎么从莫家人眼皮子底下回来的。” 谢梓言皮笑肉不笑,“这样啊,连莫家人都碰到了。” 他把头缓缓转过来,刚好对上两人偷偷摸摸地准备离开,“刘娥!胡瑾!” “错了错了小少爷,以后一定同你商量!” 说罢,两人便一溜烟跑走了,只留谢梓言一个人在这里后怕。 怎么可能不害怕,那两人不知为何能那么心大,这都跟没事人一样。 如果莫家真的看到了他们的样子,应该早就怀疑上来才是,怎么能到现在还一声不吭? 希望是没事吧。 他现在只能默默祈祷了,祈祷在他们离开之前万事顺遂。 接下来的事确实很如愿,并没有莫家人找上来,接下来莫家的事就由尹南盛慢慢接手,毕竟另外的两个孩子都有点不堪大用。 外面的百姓的时疫也慢慢好了过来,城里的店铺也都慢慢开张,渐渐地,街上的人慢慢地多了起来。 刘娥和胡瑾又开始经常地往外跑着买这买那,好不快活。 也确实神奇,按理说,那天胡瑾是有追过去,那些人也是有见到过胡瑾的面容,却不知为何没有找她们的事。 他们倒是也没多在意,毕竟最近事那么多,指不定是莫家人忘记了。 唯一不好的便是那个女人了,揭露了莫家的短,莫家肯定不会让她好过的。 总之,在那天之后,他们就再也没有听过有关那个女人的事了。 不过,最近发生的一件事倒是让莫老爷很是震怒——莫夫人想杀尹南盛。 这事还得从那天莫老爷想把莫家的几个铺子交给尹南盛说起。 那天之后,她就应当是几个铺子的老板了,莫夫人作为当家主母,理应该做些什么表示表示。 于是乎,她就给尹南盛做了几身衣服送了去,用的都是上好的料子,不过颜色倒不是很素净的颜色。 谁知尹南盛自从穿了那衣服之后便开始卧病不起。 太医来查之后说是中了毒,这毒就藏在那衣服上。 书房里,莫夫人还没弄清楚是什么事就被一本册子砸到了脸上,她脸上的笑容立马僵住了。 “老爷,你这是做什么。 “盛儿衣服上的毒,是你下的吧。” “老爷,你在说什么呢,盛儿好歹也算是我的女儿,我怎么可能给她下毒呢?” “你是怪我把本该给斯瑾的东西给了盛儿是吗?” “老爷,原来妾身在你眼里,一直都是这样的人,我们好歹共眠十余载,到头来,我居然是这样不堪的人。” “这话该我说才对,你的丫鬟,全都指认过你了。你个毒妇,不是自己亲生的女儿,你倒是下得了手。” “我本来还在考虑这” “从今日起,没有我的命令,你没事也就不要出来了。”说罢,莫老爷便离开了房间。 莫夫人摊在地上,十分无措。 怎么会这样,不该是这样的,那毒是谁下的,对,一定是尹南盛陷害我,她小小年纪,心思倒是如此至深,她这是想把这一整个莫家都祸害了。 不行,她必须去找老爷解释清楚。 她趴在门上哭喊着,却没有人愿意听她的解释。 慢慢的,她也就没有了力气,渐渐瘫软在地上。 怎么突然就变成了这样,怎么会。 莫夫人永远不能明白,她的主母生活到底是怎么被破坏了的。 尹南盛卧病在床,莫老爷倒是对她是极为上心,常过来探望,是不是就送点什么补药。 要知道,在之前莫老爷可是连这个院子都没进过的。 他嘱咐着让她好好将养身体,还提到了莫夫人,满是愤恨之情。 “毕竟她是莫家的主母,这十来年了,我确实是纵容她了。” 除了莫老爷,就是刘娥这一伙人来的最勤了。 刘娥可是每日都来探望,毕竟外面的情况也好过来了,他们也就到了该离开的日子。 仅对刘娥来说,她是极为珍惜这份情谊的。 终于,尹南盛病好的那天,也是刘娥他们一行人离开的日子了。 依依惜别之后,大家便都说了再见。 但大家都心知肚明,以后估计是没有机会再见面了,留这句话也只是留个念想罢了。 立尚更是一把鼻涕一把泪,整的翠竹十分不好意思。 莫家的铺子交到尹南盛手里的越发多了,莫老爷有意培养她,当然,她也没有辜负自家便宜父亲的期望,做的十分不赖。 所以刘娥走时被塞了一堆东西,药材也好,细软也罢,总之是一堆东西,弄得刘娥十分不好意思。 马车俞行俞远,直至消失在夕阳尽头,尹南盛还望着那个方向发着呆,久久回不过神来。 “小姐,别看了,回去了。”翠竹默默把衣服给自家小姐披上,“小姐,其实我不明白,你不愿让刘公子走,那你就同她讲,他也定不愿走的。” “你不明白,我们都有自己要做的事,有的时候,人只活这一个瞬间就够了,能与她相识,我已经很满足了。” “走吧,回去了。”说罢,尹南盛便往翠竹手里塞了个不知什么东西,便转身回去了。 翠竹拿着手上的帕子,望着上面绣着的竹子,表情有些呆滞,“小,小姐,这是在哪里捡到的?” “刘公子捡的,在街角,问了立尚,说是你的东西。” “那,我们······” “她没有提任何事情,以后小心点吧。” “······好。” 第七十八章 尹南盛番外 尹南盛并不是很清楚的记得那天到底是盛夏还是凛冬,也不记得是清晨还是黄昏。 她只知道,自从那天起她就生活在这个村子了。 她透过门缝看着屋里的人,黑色的瞳孔倒映着齐齐整整的一家子,倒映着桌上的肉。 她不自觉咽了一口口水,脏兮兮的脚没意识地往前走了一步,却不想踢到了门,嘎吱一声在寂静的夜晚显得格外的刺耳,于屋里的温馨格外的不协调。 男人皱了皱眉,站起身来打开了门,向外驱赶着她,“去去去,这哪里有你的份,不知道从哪里来的野丫头,有你地方住已经是很不错了,居然还得寸进尺。” “别理她,儿子生辰,儿子最要紧啊。” 女人倒是没怎么理她,只是专注地给旁边欢笑着的小男孩递着鸡腿。 小男孩接过来,狼吞虎咽的塞到了嘴里。 之后便用满是油的手抹了下嘴唇,不满地说道:“娘,为什么要把她弄到咱们家,我们还得给她找地方住?” “这话说的,留着给你做媳妇嘛。” “我,我才不要这脏丫头。” 小男孩的脸涨的通红,显露出嫌弃的神色,眼睛里却不自觉地装满了贪婪,斜着眼盯着门外的女孩,像一匹恶狼。 “你看,还害羞了。” 女人笑着,又夹了一块肉放到了他的碗里。 门被男人冷哼一声关上,不过门缝依旧是能看到光亮,看到这一家的幸福时光。 尹南盛不知道为什么不敢再看了下去,她没由来的觉得,那个盘子里装的不是鸡肉,而是她。 她们迟早会把她吃掉,迟早。 外面的月亮是那么明,却冻得边上的树直发抖,尹南盛的影子投了下来,也在发着抖。 自此,她便要在这里生活了,在长大之前,她的身份只是一个乞儿。 哪怕在长大之后,她的身份也只会是一个便宜媳妇,这家的媳妇,像是被禁锢了般,永世不得超生。 她在这里做农活,喂鸡,洗衣做饭。 村子的所有人都知道,这户人家有个不知哪里来的野丫头,也不爱和人说话,每天都是脏兮兮的,只跟那些鸡和鸭讲话,是个疯子,也不知道是谁传出来的。 不知是不是大人教唆的,那些小孩儿路过她时总会往她身上扔石头。 当然那是他们自己的时候,如果他们身旁有大人跟着的话,绝对会被拉着赶紧离开,绝对不能和这个疯子扯上一丁点关系。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日子就这样慢慢地过去。 她是有点矛盾的,在半夜的时候,她躺在茅草堆里时常想着要长大。 她才这么矮,每次跑出去都会被抓回来,回来就会是一顿毒打。 如果她长大了的话或许就能跑出去了。 她把身子侧过来,免得碰到后背的伤疤,继续天马行空地想着。 但她并不能长大,如果真的嫁给了那个揽胜,她一辈子就别想离开这个地方。 她现在只是乞儿,她不属于这个庄子,总有一天,她会逃出去。 她紧紧握着手里的玉佩,南盛两个字在月亮底下泛着光。 她思念她的母亲,虽然已经是没了印象。 但她娘一定很爱她,不然也不会为她做这个玉佩,也不会把她的名字刻上去。 总有一天,她的母亲会来这里找到她。 日子又一天一天过去,她出落得越发好。 不过她是时常低着头,让乱糟糟的头发盖住她的整张脸,让灰尘铺满整张脸。 她宁愿做那个脏丫头,野丫头。 不过人总是不能如愿的,大家都说,人生之事十有八九会不如意,但于她而言,就连那一二都没有。 在那一个夜晚她去河边沐浴的时候,还是被找了过来。 “倒是没想到,你每天脏兮兮的,还是挺有一番姿色的嘛。” 她的手臂被钳制住,后背被另一具肮脏的东西抵住。 耳边传来温热的令人恶心的气息。 “放开我,你想做什么,你把我放开!” “装什么啊你,傻子。”她的身子被转过去,脸上结结实实地挨了一巴掌,“我娘不早说过了吗,你迟早都是我的媳妇,我早一点动你又能怎么样?” 她的嘴巴被捂住,泪水和溪水混到一起。 在她贫瘠而屈辱的人生之中,这段回忆是她最不想面对的。 她有点责怪为什么月亮要那么明,有点怪为什么这片溪水要那么清。 虽然,她时常会在晚上思考很多东西,会在这片溪水里抓鱼。 但此刻,她是那么的厌恶。 她真的恶心透了这个地方。 事情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才结束的,她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总之结束之后,她就被一个人扔到了这荒郊野岭,而身后的人,事了拂身去。 她用力地冲刷着身上的痕迹,直到把整个身子都弄得通红。 或许,她早就该采取行动了。 她不该拖到现在。 她不识字,或者说,这个村子就没有人识字。 没关系,她总有办法。 那家人叫她出去卖菜的时候,她会尽量拖到很晚回家。 既然她是这里被捡到的,那么这里肯定有她的家人,总有一天,会有人发现她找到她。 她会偷偷卖些自己缝制的东西,一攒下来银子就会去买书。 坐在那里,边卖菜边看书。 遇见不懂的字就问来买菜的。 倒是确实有个女孩不知为何老是出现在她的摊子面前,虽说那些她不会的东西那姑娘也会教给她,不过就是时常给她捣乱。 但也很奇怪,有其他人若是来捣乱的话,那姑娘就会把他们赶走。 在有一次,她实在有点忍无可忍,把东西摔到地上,忍无可忍地说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她最怕生事了,只要生事,那家人不管三七二十一总要把她先打一顿。 但实在搞得她很烦。 “没什么,就是觉得,你还怪有意思嘞。” “什么意思?” “就是第一次见有人又买菜又看书的,你说,你看书有什么用啊?” “关你什么事?” “好歹我也是教你了,就这么对待自己的先生?” “别再烦我了。”尹南盛不想理她,要说奇怪,她才是最奇怪的。 “你真无聊。”面前人撇撇嘴,“不过我喜欢。” 第七十九章 番外2 尹南盛不想理她,收拾了面前的东西准备重新换个地方,却不想在刚把手抬起来时就被拽住。 面前人皱着眉,表情复杂地看着她不小心露出的手臂。 她顺着对方的目光看下去,只看见了红色的疤痕。 触目惊心。 “有人打你?” “不干你的事。”她把手臂抽出来,转过身去。 少女不依不饶,又绕到她身前,“不对啊,我每天都在这里守着,欺负你的都被我赶跑了啊,这是怎么回事。” 尹南盛不开口,自顾自地收拾着。 少女咬了咬嘴唇,自讨没趣的把手放下。 “算了,等你想说的时候再说吧。” 尹南盛没理她,她并不是很想和别人分享自己经历的那些恶心的事情,她没有让别人同情的癖好。 背上包袱,往那边走了好远,却猛然听到身后有人喊道:“但你若是有事,可以来问我帮忙。” 依旧是没有回应。 这很奇怪,那个少女很奇怪。 她们此前并不认识,根本就没有见过,这般在乎她,便一定是对她有所图谋。 这个世界上,永远没有无缘无故的好,只有无缘无故的坏。 第三天,她依旧是随意找了个地方摆着摊,但并不是太远,毕竟有些人已经眼熟了,做生意也方便些。 就在她又在啃书时,有人缓缓绕到了她的身后。 她警惕地向后打去,却被抓住手。 “是我是我!” 少女紧闭着眼睛,拦下了即将到脸上的巴掌。 “你怎么又来了?” “我,我不说了吗,我觉得你有意思啊。” 她眯着眼笑着,自己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像往常一般搭着话。 “这个是什么书,这么正经,好没意思。” 她双手环抱着,躺在身后的墙上,嘴里百无聊赖地叼着根草。 “我连字都认不全,还指望能看什么书?” “话不能这样说,看点有意思的嘛,你也能开心点。” “我这辈子是从来没有开心过的,我已经不希望能开心了。” “怎么能呢。”似乎是听到了什么很不可思议的事情,少女坐起身,十分严肃地看着她,“如果不能开心的话,活着又有什么意思?” “所以,活着是很没意思。” “算了算了,早知道你是这种德行。”少女摆了摆手,便又倚着了。 尹南盛眼里闪过一丝落寞,可能是从小讨好来的,她不希望让别人失望。 “喏,给你。” 少女把一个东西塞到她怀里,她低头看着,是个奇怪的娃娃。 “这是晴天娃娃,反正我们这里的人老说,这个娃娃能让人开心。” “······谢谢。” “谢什么,每天都有你跟我来聊天,我该谢你才对。”她嘴角勾起一抹笑,许是发觉了尹南盛那不易察觉的笑容。 “对了,我叫林熙,都认识这么久了,居然还没说过名字,哈哈哈。” “我叫尹南盛。” “好听的名字,你母亲给你起的吗?” “······不知道。” 林熙努了努嘴,“好吧。” 又是到了日落,她收拾了东西准备回去。 站起身来,犹犹豫豫地转过身,对身后的女孩说了声再见。 林熙也是很意外,她的眼睛睁大了一点,却没有提出什么质疑,只是眯着眼睛挥了挥手。“你明天还是这里吗?” “嗯。” 西边,尹南盛的影子被拖得老长,和坐在地上的林熙连起来,依偎在一起,又慢慢地分开。 这是她第一次出现了想重复过这一天的想法。 她也对林熙的观点产生了质疑,也许,朋友才是生活的意义。 她不知道林熙是哪里的人,也不知道她靠近她又有什么目的,她也不想去了解。 毕竟,她的过去乱七八糟的,她也不想让林熙对她产生任何好奇。 “臭丫头,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晚,你不会是想跑了吧?” 她刚推开家门,一个盒子便朝着她砸过来。 头上结结实实地挨了一下,尹南盛没有辩解,只是安静地把盒子捡起来放到桌上,把钱交了出去。 揽胜边吃着东西边笑着,幸灾乐祸地看着她。 “别生气了娘,你看她的这个样子,她敢跑吗。” “料你也不敢。” 揽胜娘吐着唾沫数着铜钱,看到金额对上才满意地笑了起来。 “明天继续去。” 她下了命令。 尹南盛依旧没有开口,她早就习惯了,只是沉默地往外走着。 “等下,”她的手臂突然被抓住,“这是什么?” 晴天娃娃被掏了出来,揽胜皱着眉头,看着手里的没见过的东西。 “你真有本事,居然还去私会情郎。” “让我看看。”揽胜娘把东西抢走,尹南盛急忙想把东西抢过来,却被揽胜一脚踹到了地上。 “臭傻子,我们养你这么大,是让你去勾引男人的是吗?” “我没有,我没有。”她努力地想爬起来,却又被踹倒。 “还在狡辩,看来真的得好好收拾下你了。” 她用手抱住脑袋,拳头像雨点一样落了下来,有些打到了旧伤上,让她忍不住发起抖。 不知过了多久,她几乎都要没了直觉,拳头落下的速度才渐渐缓了下来。 “行了行了,揽胜,明天她还有干活呢,别把人打坏了。” 揽胜站起身,扯着嘴角,“放心吧娘,这么多年,我早就知道打哪里能即不把她打死又能让她疼了。” “你看着办就好,把她扔出去吧。” 于是,她就这样被扔到了月色里。 有那么一瞬间,她在想,这么好的月色,她是不是会再也看不到了。 但揽胜说的确实是那么一回事,她死不了,她只能痛苦地活着。 只是可惜,晴天娃娃被剪碎了,她再也不能开心了。 不过揽胜确实没能控制好力气,她第二天没能爬起来。 “真是败家玩意,不能赚钱就算了,还得照顾她。” 揽胜娘朝她吐了口唾沫,满脸不耐。 路上形形色色地人路过着,有人会驻足看看她,随后便满脸嫌弃地离开。 她很习惯了,很是习惯了。 不过她并不能看到这个场景,毕竟她连睁开眼睛都没有力气。 第八十章 番外3 事实上,直到第四天,尹南盛才勉勉强强站起来。 虽然她身上的伤痕还是触目惊心,但她是绝对不被允许继续在这里躺着了。 背上了菜筐,她便又踏上了去集市的路。 远远地,她便看见她常呆的地方有个女孩驻足来回望着 看见她过来,她急忙跑过来,把她肩上的背篓接过来。 “你前两天怎么没有来,我还担心你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没有得到任何回应,林熙也不在乎,她早就习惯了对方这礼貌顺利的态度,只是自己说着,“你都不知道,最近这附近又来了好多的小摊,都是来给你抢生意的。” 随后,她又把一本书塞到她怀里,“看,我给你的这个书这可比你成天看的那些有意思多了,我好不容易才弄到手里的,可得好好珍惜。” 地上的人依旧没有回应。 “你怎么不开口,不会是被我感动的不知道说什么了吧。还有你脸上的这个面纱是怎么回事儿,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矫情?” 说着她便想伸手摘尹南盛脸上的面纱,不过手还没有碰到,就被一把打下来。 “别碰我。” “你,怎么了?” 林熙心里一惊,她的眉头皱起来,把手放了下去。 “林姑娘,我们或许还没有熟到这种地步。” 又是这种极为冷漠疏离的语调,像是他们还没认识一样。 “你在讲什么,前两天发生什么了吗?” 林熙很不解,她简直都快迷惑死了。 难道他们不是前两天还在互送礼物吗?不对,是在单方面送她礼物。 可是最后的时候尹南盛也给他说再见了呀。 她们可是连名字都交换过了,她们应该已经很熟了呀。 事情怎么会又变成这样啊? “抱歉林姑娘,或许我之前的言行让你产生了误解,不过,我们以后还是不要再联系了。” 尹南盛没有抬头,也没有摘掉面纱。 像一个捂不热的冰块一样,在那里一个人孤独的伫立着。 尹南盛没有理会自己面前满脸疑惑的人。 她努力控制着自己的心情,让自己不那么的失落,让自己更加狠心一点。 她现在满身的伤痕,青一块紫一块,脸也已经被打的不成样子了 根本不需要再把自己的脸弄脏,因为现在她的模样,只值得让别人唾弃。 她不识字,没有自己的家,连自己的亲生父母都没找到。 她身上还背负着很多东西,那些东西足以给她身边的任何人造成伤害。 更糟糕的是,那天晚上在河边,她已经算是死掉一半了。 现在的她只能算是一个棺材,里面盛放着自己的尸体。 但是林熙,她可是这么好。 她不知道她是什么样的家,但是她既然识字,那就一定不是一般人。 她的穿着不算是很华丽,不过还是有闲钱去买那些没用的小玩意儿的。 永远是那么的阳光,似乎永远都是那么的充满希望。 这样的她待在林熙身边,只会给对方带来麻烦。 她默不作声的坐在那里,心里暗暗的地跟对方划着界限。 她从一开始就不应该跟林熙接触。 “所以你是真的要疏远我,甚至连个理由都不肯给我。” 面前人依旧是没有说话。 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林熙很想做些什么,但她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她甚至不知道这个局面是怎么造成的。 “随便你了,都不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什么都不肯说,跟个木头人一样。” 她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土,满脸幽怨地朝旁边走去。 “等下。” 身后人突然开口。 林熙兴冲冲地转过身来眼睛亮亮的,像是只被主人召唤的小狗。 “你的书忘拿了。” 她脸上的笑突然僵住,叹了口气,用力把书拽走。 “真讨厌。”她嘴里嘟囔着,“都不知道怎么回事。” 说着,她便躲着脚往旁边走去,不知到了那个拐角,人影才终于看不见。 尹南盛叹了口气,她说不清楚自己心里现在是什么感觉 明明是她赶林熙走的,自己的心里却是意外的失落。 也许是因为身体还没有完全好过来,那天她死活看不进去书。 有任何的风吹草动,她都要抬起头来看看。 然后继续低下头。 不知过了多久,她突然听到一阵脚步声。 尹南盛又一次抬起头,却意外的看见了那个意料之中的身影。 她没有说话,只当做没有看见。 “喏,给你的。” 林熙走到她的面前,面无表情地开口道。 “林姑娘这是做什么?” “你不用说这种话,我从一开始就说过了,我在这里只是因为对你感兴趣而已。” “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又说我们不熟,但是我们一开始也是不熟的。所以我倒是无所谓,我缠着你又不关你的事情,我对你好也不关你的事情。” 她把手里的东西摆到她面前,“这是治外伤的药膏,能让你不怎么疼,还能防止留疤。还有这个书我换了一本给你。既然你不喜欢看这种无聊的小说,我就给你换了一本药草的。” “反正我就把东西放到这里了,要不要随便你。” 说罢,林熙便坐了下来,用帽子盖住了头,一副不想被别人打扰的样子。 尹南盛看着面前的东西,她也不能明白,怎么会有人对她这么好? 此刻她倒是希望对方对她有什么企图了,这样自己至少算是对她有价值的。 她轻轻拍了拍身旁眯着眼的人,说道,“你······” 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面前的人连帽子都没有摘,急忙说道,“ 我在这里睡觉可不关你的事情,这不是你的地盘,你不能赶我走。” “······我不是,我只是······谢谢你。” “怪肉麻的。”面前人把帽子摘掉,夸张地搓了搓自己的胳膊,随即亮着眼睛说道,“那我们······” “我们还是不认识的好。” “好吧好吧好吧,随便你,真是无情。”林熙撇了下嘴,又把帽子盖在脸上,把身子侧了过去。 第八十一章 番外4 “喂,醒醒。”林熙迷迷糊糊地把脸上的帽子拿开,透过光,看到站在面前手里拿着 一袋东西的少女正朝这边看着。 “哦,怎么了?” 她抹了把脸,坐起来。 “天要黑了,我要回去了。” “哦哦,明天见······明天会见面的吧。” “不知道,这些给你,我自己缝制的东西,还有这个晴天娃娃,给你,我不欠你的了。” 林熙的表情又僵住了,“回礼,好吧,虽然我并不喜欢回礼,但毕竟是你给的。”她伸手把东西接过来,又继续躺下睡觉,谁也不想理的样子。 尹南盛摇了摇下唇,转身离去。 根本不用想,屋子里又是一幅母慈子孝的样子,她没过多在意,只是把剩下的菜放到了桌上。 但当她弯腰去掏钱的时候,却是什么都没有摸到。 “怎么了?”揽胜敏锐地察觉到了这边的情况,慢慢走了过来。 “钱呢?” “落在集市上了,我回去取。” 又要挨打了。 “我看是你私吞了吧,娘,你看这傻子,两天不打就开始挑战我们的权威了。” “就让我好好教训一下她吧。” 揽胜摩拳擦掌慢慢靠近,尹南盛把眼睛闭上,又是履行不了承诺了。 不过想象的痛楚并没有降临,她小心地把眼睛睁开,一个熟悉的人影出现在了自己面前。 林熙把揽胜的拳头拦住,皱着眉看着他。 她把对方的手臂狠狠的摔下来,把尹南盛拉到身后,目光狠厉,透着寒光。 “你怎么······” “你的钱落在我这里了,我本来是想给你送过来,但看这情况,要不你,还是跟我走吧。” 她回过头来,看着震惊的小姑娘,挑了挑眉。 “不走也行,我会把你偷······” “带我走吧。” 她眼睛微微睁大,随即微笑道,“好啊。” 还没等面前暴怒的男人反应过来,两个人转身便向外跑去。 有些狼狈,不过尹南盛从来都没有那样自由过。 她们能逃走吗,会被抓住吗,算了没关系了,没关系了。 大不了就死,烂命一条罢了。 “站住!死丫头,居然还找了帮手!” 揽胜在身后疯狂地追着,喊声能把整个村子都弄醒。 “放心,我武功虽然不算好,但甩他这一个人还是绰绰有余的。” 林熙细心安慰着她,并没有回头。 尹南盛望着她的背影,在黑漆漆的夜里显得格外的不清楚,真像私奔。 果然,不过一会儿,揽胜便没了踪影。 两人一口气向外跑,跑到了一个隐秘的山洞。 她们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转头看着对方笑着。 笑得过猛了,林熙还猛地咳了几声。 “慢点。”尹南盛上前轻轻拍着她的背。 “你,怎么知道我在那里?” “我早见过你。” 尹南盛的动作顿住,那就说明,她的那些肮脏的往事,她是知道的。 “什么时候?” “很多次了,比如你在喂兔子,在一个人碎碎念拔草,还有趴在荒地上皱着眉看书,当然,最多次的还是在集市上,你在那里卖东西,可怜巴巴地看着来人,也不开口。” 她捡了捡旁边的树枝,拿出火匣子生起了火。 “都是这些琐事?” “琐事?也算是吧。”林熙点了点头,“反正我就觉得你这个小姑娘还蛮有意思的我平常都快无聊死了,想和你一块儿玩。” “可是今天你看到了,我······” 她顿住,没有再开口,或者说,她不知道该怎么继续讲下去。 “真让人难受,我就该早点去找你的,你身上的伤,怪让人心疼。” 林熙嘴角撇了下来,脸也耷拉了下来,她轻轻抬起来面前人的胳膊,上面都是触目惊心的伤痕。 “好了,也没什么。”尹南盛把胳膊放下来捂住,不想让她看。“那你呢,你是哪里的人,怎么会这么多。” “等下,我把药好像掉在路上了,我去取,多疼啊这些伤。回来和你好好讲讲我的事。” “别······” “放心,我马上回来,你在这边看着火,等着我。”林熙拍了拍她的手,笑了笑。 尹南盛没有拦住她,只是看着她出去的背影。 外面的天越来越黑,时不时地有奇怪的声音传出。 尹南盛心里越来越慌,她攥着手,眼睛紧紧地盯着窗外 。 “不行,我得去找她。” 她立即向外跑去,山洞里,只剩下那一团火幽幽地发着光。 这边山上地树倒是很密,她只能凭着印象沿着来时的路找去。 一路上没看到任何一个人影,她的心提的越来越高,那些糟糕的念头一个紧接着一个冒出来。 不会的,一定不会的,好不容易逃出去,怎么能这么倒霉。 但可能问题就出在她尹南盛身上,她的日子从来都没有如意过。 所以在看到面前那一个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人的时候,她心里是不能接受的。 她慢慢地挪动着身躯,但脚好像不听使唤,有些发抖。 她抱住地上的人,拼命唤醒着她。 “我带你去找大夫,你一定要坚持住。”她把林熙扶起来,带着她往镇上走去。 “你真是傻,你怎么会想来找我,我就是个灾星,自己不能好过,还搞得别人也那么倒霉。” 脸上的泪珠像是绵绵不断的细雨不断落下,月明星稀,照着两个瘦弱的小人不断前行着。 终于,她挪到了一个大夫门前,拼命地敲着门。 “谁啊,大半夜的,催命呢?” 里面人十分不耐烦地往外走,伴随着熙熙碎碎的骂人声,房门被打开。 “姑娘,这大半夜的你做什么啊?” “大夫,求求你救救她,你救救她。”她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哽咽着开口。 “别急别急,我看看,哎呀,这小小姑娘怎么受这么重的伤。” 大夫皱着眉,把人抬了进去。 “小姑娘,她受伤太重了,我这救不了她。” “大夫,求你了,你救救她,我这有很多钱的,你救救她。”她一股脑地把兜里的钱全都倒了出来,“还有,还有这个玉佩,它一定很值钱,我都给你,你救救她,你救救她好不好。” “哎呀姑娘,这不是钱的问题,问题是······” 他的目光落在那块玉佩上,“小姑娘,这玉佩是哪里来的?” “应该是家人给的,但是我走丢了,找不到他们,这玉佩是不是很值钱,它是不是够了?” “真是阴差阳错,找了半生,就这么巧的找到了,莫小姐,您能回家了。” “莫,小姐?”她的声音有些颤抖,“哪个莫家?” “这郦城能有哪个莫家。” “哈哈哈,哈哈哈哈。”尹南盛突然笑起来,一眼望去,确实满脸的悲凉,“真巧,在现在找到了。” “帮我个忙,帮我把人带到莫家,她们总有办法治。” “莫小姐,您这朋友气息真的已经不稳了,怕是无力回天了。” “不,一定有办法,一定还有办法。” “莫小姐,您冷静些,莫家到这里的路程可不近。这样吧,老夫现在只能施针拖上那么一个时辰,剩下的就看您朋友的造化了。” “您来吧,多谢大夫!” “唉。”大夫摇了摇头叹了口气,便开始施诊。 尹南盛在边上紧紧地握着她的手,不断祈祷着,半响,林熙醒了过来。 “南盛。”她沙哑着声音开口。 “你醒了!”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这还是,第一次见到你哭,都不好看了。”她笑着,嘴唇苍白。 “别说话了,你一定要挺过去,一定要挺过去,你还没跟我讲你的事情呢。对了,我找到我的家人了,我们以后就能好好过日子了。” “真好啊,我能和你一起去拜访你的家人了。” “嗯,我们一起去,你坚持住,你一定能挺过去的!” “南盛,你要好好的,要天天开心,不要老是冷着一张脸,知道了吗?” “我知道,嗯。” 她已经哭不出来了,她只想好好看着她的脸,她很怕林熙会像蜉蝣一样,即将消失不见。 “睡一觉吧,有事明天再说,乖。”林熙拿手轻轻抚着尹南盛的脸,帮她拂去脸上的泪水,像是对待着什么珍宝。 “好,明天我们一起去。” 尹南盛笑了笑,趴在了她的身边,闭上了眼睛。 睡梦中,她感觉到有人轻轻撩过她的头发,动作十分轻柔。 天渐渐亮了,她醒过来,看着面前人微笑着的面庞。 “骗子骗子骗子,你就是骗子。” 她把脸埋在林熙的头旁边,面前的身体已经有些冷了,却怎么也捂不热了。 等大家都醒过来之后,莫家便大张旗鼓地宣布了自家小姐被找到的消息。 一瞬间,大家都十分好奇这莫小姐是哪位,又是怎么找到的。 锣鼓喧天,整条街都在帮着庆祝这个好消息。 “话说这莫小姐长得是惊为天人啊,见过了没一个不说好看的。” “我还听说,这莫小姐啊,那是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的。” “不对不对,我怎么听说,这莫小姐是诗词歌赋极为拿手呢?” “但无论如何,都和你我没有关系,那可是莫小姐。” 第八十二章 番外完 “南盛,爹对不起你,你受苦了!”莫老爷着急忙慌地过来看自己的这个丢失多年的女儿,泪水止不住的往下流,边上的侍女也抹着眼泪,就连莫夫人也为之动情,别过头去暗暗哭泣。 “爹,没事,女儿回来了。”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以后这个院子就是你的了,爹再给你配几个下人,有什么需求就跟爹提,咱们都是一家人了。” “好。”尹南盛幸福地笑着,环顾着周围为她高兴的人,她真的要以为他们是一家人了。 不过,一家人的话,那所谓的弟弟妹妹为何只比她小一岁? “爹,女儿不用那么多的人,安排一个就行了,那么多年女儿都是自己,忽然这么多人照顾女儿倒是有些不自在。” “行,都听你的,唉,只可惜你的母亲看不到了。” “女儿相信,娘也会为我们感到高兴的,爹,我有点累了,先歇息了。” “好,是该休息了,受了这么多的苦,好好休息,有事就找人去通报给我。” 尹南盛行了个礼,那些人便一一走了出去,只留下一个侍女,畏畏缩缩的,似乎没什么心眼。 不过,恶事看尽的她可是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揣测别人的。 眼前的这个女孩,怕就是那位莫夫人安插进来的眼线了吧。 “别紧张,你叫什么名字。”虽然刚入府,温婉大气的模样她倒是已经学了有七八分。 “奴,奴叫璟象。” “好听,以后你就跟着我了,我们主仆荣辱一体,你尽心尽力,我也决不不会亏待你。” 无论如何,先拉拢人心的好。 “奴明白。” “你先出去吧,我想歇息了。” 尹南盛猜的是没错,此后倒是有几桩陷害,她并不是很拿手这方面的事,故而屡屡受挫。 莫老爷也从女儿找回的兴奋劲儿中过了去,对她也不是那么的关照,她更是有苦难言。 所以大多数时候,她都是自己在练琴。 琴师是莫老爷请的,他是受不了自己有个白痴女儿的。 有时,她也会想,如果林熙还在的话,她一定会帮她的。 不,如果林熙还在,她绝对不会回莫府。 她总是在半夜里看着月亮,想着自己现在活着的意义是什么,答案是没有意义 。 也不完全是,至少目前,她的意义就是帮林熙报仇。 这也是支撑着她活下去的整个信念。 尹南盛总是会回到那个镇子去找那个大夫,据那个大夫说,他和她母亲早就相识,两人是有很深的交情在的。 尹南盛就顺势让他教自己医术。 事实上,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学,或许是因为林熙给她的最后一本书是关于草药的吧,又或许,是因为林熙没有被救活。 她常上山去采药,这时倒是不用怕那些村民了,毕竟,有谁敢欺负莫家的小姐。 不过,这次上山,倒是碰到一个不速之客。 “尹南盛,你倒是混的不错。”揽胜不怀好意地看着她。 “你该注意一下了,我现在姓莫。”尹南盛面色并不是很好,那些阴影现在还在她的脑子里挥之不去。 “别装了,我们关系都那么近了,还说这些做什么?” 她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但手还是忍不住的发着抖,“我现在是莫小姐,这些话要是被我爹听到,你的小命是要不保的。” “我的命就这么低贱,但莫小姐的名声可就不好说了,到时候,我就把咱们两个人的事一宣扬,你看还有哪家公子敢要你,你家老爷那里,也不好说吧。” 他确实是拿住了她的软肋,莫老爷绝对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在莫家,他可是极注重名声。 “其实呢,我要的也不多。”揽胜不经意的说着,“一点钱而已,莫家绝对给得起。” “我现在就给你,以后别来找我。” 她把腰上系着的一袋钱扔给他,揽胜急忙接着,打开数了数,十分满意。 “再说吧,毕竟以后我还会有用得到钱的地方的。”说罢,他便拎着钱包走开了。 真是烂人。 这个小插曲像是一根刺狠狠地扎进了她的心脏,真让人崩溃。 下山的时候,却是意外救治了个受伤的女孩,那女孩一身黑衣打扮,十分利索,应当是习武之人,本着医者的操守,尹南盛便为这姑娘施了针,能否醒过来全看她自己的造化。 没过多久,身前的女孩倒是睁开了眼睛。 她探了下那姑娘的脉搏,似是已经平稳。 “你倒是命硬,如果林熙和你一样命硬就好了。” “你救我作甚,”那姑娘笑道,“罢了,也是机缘,活下来就活下来吧。” “我救你,倒是救错了。” “姑娘误会了,只是我的仇家已经死了,我活着倒是没什么意思。” “也是,等我杀了我的仇家,我怕也是这般心态。” “姑娘也有仇家?既然姑娘救了我,那我这条命就理应是姑娘的了,那我,就帮姑娘把仇家杀掉再做打算吧。” 女人勾起一抹笑容,苍白的脸上尽是真诚。 尹南盛本是不愿让别人掺和到自己的我宁愿情仇里的,但面对和她境况相似的女人,却是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好,你帮我报仇,我护你周全,从今往后,你就是我的丫鬟,你叫什么名字?” “居然还是个小小姐,不过杀了仇家,我自然要改名换姓,小姐帮我取个算了。” “就叫翠竹吧,很符合你。” “好,我要替你杀掉谁?” “······很多,慢慢来,不着急。” 就这样,尹南盛便把翠竹带回了府里,而那个璟象,自然而然就被退了回去。临走的时候,她还跟莫夫人哭了一顿,惹得尹南盛很是心烦。 不过一个奴婢而已,掀不起什么风浪,最难缠的,还是她们母子三人。 毕竟是当家的,府里的大小事宜都是他们在管着,莫老爷可没有这个闲心掺和这些乱七八糟的事。 尹南盛不在乎,她只想报仇而已,他们想掺和进去也不是不可以。 终于,她等到了机会,那几个小公子来了。 是很好的机会,尤其是那个莫金宁似乎还对其中一个人有心思。 她是得好好利用一些这些人。 更好的是,时疫来了。 真是好机会。 万事具备了,她的计划。 但计划之外的是那个姓刘的女子,最初,她只当那是个男子,后来才发现的。 不知为何,她是有些不舍得把她牵扯进来了。 可能,是因为那个药,又或许是因为那个晴天娃娃。 总之是有点舍不得了。 不过没关系,谁都可以帮她复仇,毕竟她从来都不是什么良善的人。 还有一个叫思水的女孩,是她在城外认识的,那个女孩试图杀掉她,因为尹南盛是莫家人。 据说是因为莫家联通官府包庇了那什么莫少爷,她们一家却是锒铛入狱。 她的父母不堪受辱,最后在牢狱里自杀了。 很好,她又多了个伙伴。 思水是她自己起的名字,死水。 翠竹主外,负责杀人放火。 揽胜也可以利用一下,那个白痴的小妹,就和他一起下地狱吧。 思水来得晚,负责那位莫少爷。 但她确实没有想到思水那么傻,用自己作为代价让莫少爷染上病。 那个帕子,最后和她的父母埋在了一起。 她的愿望会实现的,毕竟莫家的大权已经不在那边了。 莫老爷好歹也是生意场上的精明人,她的小把戏绝对逃不过他的眼睛。 但她早就知道了,他是受不了自己有个白痴孩子的。 不过莫家表面上的周全还得维持着,所以在事情的最后,莫老爷的警告还是得听一下的。 慢慢来,她有的是时间和大家耗着。 在挥别刘厄的时候,她是有点舍不得的。 毕竟,或许以后再也碰不到和林熙那么像的人了。 第八十三章 路途之中 “所以,为什么还是我们驾车?” 刘娥满脸怨气得望着张喻,脸耷拉地快比拉车的马还要长了。 “小少爷说他不堪舟车劳顿,怕是要生病。” “那立尚······” “小少爷说总得有人照顾他。” 刘娥没招了,“好吧。” “没事刘哥哥,我陪着你呢。” 胡瑾骑着马在一旁笑意盈盈地看着她,“我不太会驾车,也坐不惯马车,不然我就去替你了。” “行啦行啦,我就发点牢骚而已。”刘娥笑了笑,继续驾着他的车,目光却有些呆滞空洞。 “舍不得的话,我们可以再多呆几天。” “什么?” “看你的样子,似乎很舍不得那位莫小姐。” “归是相处了那么久,分别时肯定会难过的。”刘娥叹了口气,虽然她自认为和那位尹小姐关系不错,但和她相处时,总是莫名地觉得那位尹小姐在透过她看另一个人,就像是在看一个老朋友。 但之前,刘娥确确实实是不认识她的。 “放心吧,她以后的日子肯定会好过的,等我们回来的时候就再去找她。” “好过?” “是啊,莫家现在是差不多她慢慢掌权了,莫老爷有意把东西都交到她手里。”张喻漫不经心地说道。 “你也看出来了。”刘娥心里的疑惑又慢慢浮现了出来,她是有些想求证他们那一家子的事情,按他的推测,那他们背后的主谋也是大差不差了。 “倒是不至于连这都看不出来。” “那你觉得莫家少爷和二小姐······” “什么,我们以后还会回来,对不对?”立尚突然把脑袋探出来,眼睛亮晶晶的盯着刘娥。 前面两个人略感无语,“你干脆在那里陪着人家小姑娘别走了。” “这说的是哪里的话,我对我家少爷可是忠贞不二的,虽然翠竹她确实很好。” 说着,立尚脸上便泛起了可疑的红晕,眼神也飘忽了起来。 “不过,你确定那个女孩儿也对你有意思吗?” 刘娥没有告诉关于他帕子的事情,立尚此时应该还不知道。 “诶呀你别乱说,这我怎么能知道?”立尚更害羞了,整个人像个熟透了的果子。 “没事,我只是觉得,你们都应该更了解一点再做决定。” “还好吧,但在我看来,翠竹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善良最可爱的女孩子。她可是连小兔子都舍不得看着它死掉的,还那么温柔,对我也那么好,你都不知道,她每天······” 看来立尚确实是不了解真实的翠竹,算了,只要立尚是安全的,这也是他们自己的事,还是不掺和的好。 眼见着立尚又露出那幅痴汉样,要开始喋喋不休,前面的人自动岔开了话题,“唉对了,我们下一站是哪儿啊?” 算了,那些疑问就烂在肚子里吧,就当是,为了保护尹南盛。 “不知道,但我们居然是有站点的吗?” 成功打断了立尚的话,刘娥舒了口气。 “是哦,我们的目的地是边境,中间路过哪里就在哪里歇息罢了。不过距离我们到边境还要好久呢。” “对了,其实我们一直还没问,刘厄,你和张喻去边境要做些什么啊?” “这个,不太好回答啊。”刘娥眉头皱起,她其实也一直在考虑这个问题,她这一趟路程到底是为了什么。 “不好回答,难道,你想通敌?”立尚警惕地把身子往后撤,“我可警告你,我们绝对不会包庇你的,你们可千万不要有这种想法。” “想什么呢立尚,你把我们想的也太坏了。”刘娥一副看傻子的模样,“其实也不一定是边境,我只是想走这一路,看看能学到什么;或者说,找到自己究竟想干些什么。” “太愚蠢了,居然怀着这种目的想往边境出发。” 谢梓言的声音从马车里传来,立尚立刻迎上去,“少爷,你睡醒了。” “喂谢梓言,你可不要人身攻击啊。” “我实话实说而已,这种目的去哪里不好非要去边境,直直的往别人的剑柄上撞。” “我只是觉得,从这个方向我能看到的东西会更多一点。” “愚蠢。” “小少爷,你可不能这样说,人各有志。” “随便了,那张喻呢,你怎么会一起?” “嗯······和刘厄一样吧。” “要我说啊,你们都是闲的没事干才这样的。” “是是是,那是比不上我们少爷,每天那么繁忙。” “算了,不和你们争辩。” 小少爷转过去头,看起来又是昏昏欲睡的样子。 “我呢我呢,怎么不问我?”胡瑾望过来,眼睛亮晶晶的。 “你,我们早就知道了啊,你不是要找你的家人吗?” “哦,对哦,你们知道。” 说到这个,众人又沉默了起来。 胡瑾的家人又要怎么找,她可不知道自己是为什么会流浪在外。 “没事,你放心,我们这一路过来,大家的心愿都会一个个实现的,更何况,我们也算是你的家人嘛。” “嗯嗯。”胡瑾点点头,“大家也很好,大家也是我的家人,但我就是想找到我娘,我都找这么久了,还是觉得得有个结果。” “没事,肯定会有结果的。” 正值酷暑,大家都选择了夜里出发。 一路上,那些行人行色匆匆,朝着反方向赶去。 郦城也是大家逃难的地方。 不过他们不知道,那里刚刚结束了一场时疫,也是很巧,他们保住了一条命。 刘娥沉默着,没有再说话了。 她并不完全是留恋着尹南盛,她只是在考虑后果。 如果真的和她的猜测一致的话,那城里的时疫和莫金宁莫斯瑾的事情,她就是最大的幕后主使。 她虽说不是什么观世音菩萨,但毕竟是那么多条人命,她就这样帮着她瞒了下来。 想来,尹南盛也是应该能猜出来她的想法的,不过她也是毫不避讳,就放任她知道,真不知道尹南盛是相信她还是留有后手。 很矛盾,也许自己根本就没能参与到她的生活中,也许自己就不算是她的朋友,只是棋子罢了。 第八十四章 外出 日出。 气温渐渐的升高,刘娥用手遮着眼睛向上看,毒辣的太阳刺得她把眼睛眯起来。 “歇息一会吧,都赶了好久的车了。” “行,正好前边有个集市,咱们歇息几日,这几日太热了,等到太阳没那么毒辣了再走。” 连续赶了好几日的车,几人早就被颠簸的不成样子,腰酸背痛的,十分难受。 “老板,五间房。” “好嘞,客官里边请。” 拿到房门钥匙之后,众人几乎没有犹豫,立即躺倒床上休息了,一觉便睡到昏天地暗。 一直到傍晚时分,刘娥才伸伸懒腰,摸了把脸,从房里出了去。 远远地,便看到张喻靠着窗喝着茶,一副娴静模样。 一瞬间,时间好像又被拉到了柳镇。 长得是很好看的,这么长时间都操心着别的事,对张喻倒是很忽略了。 “怎么起那么早?” 张喻指了指窗外的即将落下的太阳,“马上就又该睡觉了。” “好吧,但日夜兼程的,实在太累了,总算能休息一次,就没能起来。” 刘娥坐到他对面,趴在桌子上,“不过这样也挺好的,没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 “是啊,如今只道是寻常啊。” 刘娥拍着桌子,“是啊!你就说,我们这一路怎么能发生了这么多事呢,这么多次死里逃生啊,我都要怀疑我们是不是命定的主角了!” “你还挺乐在其中。”张喻看着她兴奋的样子,笑道。 “啧,怎么说呢,我喜欢这样的生活,至少我是有事做的。总比在柳镇的日子好,安稳的日子过久了,就不知道安稳的好了。” “······这个事情我们刚认识的时候就争论过了。” “是吗,好像是,哈哈哈哈,我好像就是拿这个做借口骗你出来的,你也还真的答应了。”刘娥又开始不正经,现在就很好,有事可做,也有空闲,“但我还是坚持走这条路走的是对的,小少爷居然说我们愚蠢,要是我们走错了,他在林老爷那里就要出事了。” “我怎么听到有人在编排本少爷。” 刘娥话还没刚说完,谢梓言的声音便响起来。 一转头,谢梓言和立尚已经站在了身后。 “你听错了。”刘娥皮笑肉不笑,转过头来立刻撇起了嘴,怎么每次说别人坏话都能被听到。 “算了,本少爷大方,不与你计较那么多。”小少爷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前几日马车上真是难受死了,终于好好睡了一觉。” “是啊,现在精力十分充沛。” “不过胡瑾还没,听说这里的夜市很不错的,该一起去看看的。” 听到胡瑾,谢梓言的耳朵立马竖起来,“是啊,胡瑾怎么还没过来?” “要不去喊一下呢?”刘娥提议道。 谢梓言摇了摇头,“算了,让她睡吧,又不碍事。” “我在这儿!”一阵声音从转角处传来,胡瑾拿着一包不知道什么东西便冲了过来。“我可是第一个起来的呢。” “你都不累吗?”被自家少爷拽起来的立尚十分不理解。 “还好啦,家常便饭而已。” 她把怀里的东西放到桌上,打开后,是许多不同口味的糕点。 “看,我专门去买的,我一早就打听了哪家的糕点好吃,趁着你们都还睡着,我就都买回来了。” “胡姑娘,你可真好。”小少爷眼里的星星都快要冒出来了。 刘娥一脸嫌弃地看着他,“怎么还叫上姑娘了,怪死了。” “你懂什么,咳,这是本少爷有礼貌。”小少爷面不改色地拿起一块糕点塞到嘴里。 随便了,也就胡瑾这小姑娘看不出来。 “对了,你们刚说什么,要出去逛逛是吗?” “嗯,我们打算去逛逛夜市。” “走吧,一起去!” “年轻人,果然有活力。” “等等我啊。” 虽说这里要更靠近边境一点,但可能比较偏,受到战争的波及并不是很大。 街上有不少的商贩,一个个挂着小灯,好不热闹。 “快来看这个,哇塞,我想要。” 胡瑾跑到了一个糖人小摊边上,看着那个糖人眼睛都快要瞪出来了。 “老板,这些我都买了。” 小少爷大手一挥,直接要了上面的一整层。 “哇塞,你真好!”胡瑾抱着小糖人乐呵呵地啃着,完全没注意到身后的小少爷连快要红透了。 “也还好啦。”小少爷挠着脑袋,“你还想要什么我都给你买呢。” “那边的灯好漂亮!”一个孔明灯沿着河边飞了上去,胡瑾急忙追上,小少爷也赶紧跟上。 只是可怜立尚拿着大包小包气喘吁吁地跟着,“等等我,少爷。” “真好。”刘娥感慨道,“这样的日子再持续下去吧。” “你不是说不是那么喜欢平淡的生活吗?” “你不懂,我不喜欢的是柳镇那种周而复始的日子,一天重复着千千万万边,真没意思。”刘娥说道,“你难道很喜欢你之前当屠户的日子吗?” “也,还好。”张喻确实不觉得自己之前的日子有什么不好的,有钱赚,有事做,更重要的是,重要的人也在身边。 “唉,那是你刚到柳镇,等你做的久了就会腻了的。我在那个镇子活了十六年,把每一条街道都背会了,我甚至能预测到在哪个转角会发生什么事,所以我的的愿望呢,就是出去转转,做点自己能做的事,不至于在那里虚度着。” “嗯。”张喻点点头,“你的性子,确实不适合沉寂。” “你话可真少啊张老板。” 他愣了愣,随即笑道,“倒是很久没能听到自己的这个称呼了。” “是啊 ,我们都在一起好久了,你话还是那么少。” “习惯了,有那么一段时间,边上没有人说话,慢慢地,自己也就安静下来了。” “张老板,你在来柳镇之前是做什么的,是不是很有意思?” 刘娥很好奇这件事,似乎他的人生,柳镇就是个分界点,她完全不了解对方之前的生活。 张喻笑了笑,“和你差不多,每天的日子都很重复,就是中间出现了点意外。” “意外?” “嗯,我,似乎做错了件事情。” “啧,人生在世,谁能不做错点事情呢,知错就改,善莫大焉。” “但如果,后果很严重呢?”严重到,你可能完全不会再理会我了。 “有什么啊。”刘娥想搂住他的脖子,却因为身高受限,只能堪堪搂住对方的肩膀,“弥补嘛,至少咱们还年轻。” “好。” 第八十五章 教书先生 “刘哥哥,你快看!”那边胡瑾兴奋地喊道。 顺着声音的方向望过去,胡瑾站在一个小摊前,满脸好奇地把玩着眼前的东西。 “怎么了?” “荷包!” 经胡瑾这么一说,刘娥才想起来过几日就要到乞巧节了。 “这么早就已经有人在卖了。” 刘娥拿起一个粉色的荷包,上面绣着两个鸳鸯,好不精巧。 “这不过几日,我也想同自家娘子一起过个七夕嘛,就早些把这些卖了,小公子看看吗?” 商贩热情的推销着,边上谢梓言已经给胡瑾买了许多了。 不过自己买这个也没什么用,刘娥刚想放下,手里的荷包就被张喻接过去。 “喜欢就买,怎么还考虑那么多。” 边说着,他便已经把钱付了过去。 “唉,你干嘛,我拿着这个也没什么用。”刘娥小声耳语着。 “看你一直磨蹭着,想要就买下来呗,顾忌什么有没有用。” 刘娥轻笑了下,“你倒是,惯会讨人开心。你未来的娘子蛮幸福的。” 张喻抿着唇,只是轻笑着,没有回答。 “刘哥哥,我们过几日再走吧,等过几日过节的时候估计会很热闹,我们过完节再走吧!” “这你得问问谢小少爷,毕竟我们的钱都是他在出。” 胡瑾转过身,可怜巴巴地看着谢梓言,“过几日吧,我们一起过完节再走好不好。” 小少爷捂住自己的心脏,脸上通红却仍是很平静的表情,“本少爷可不是那种连一点食宿费都拿不出来的人。” “太好了!” 河边有人在放着灯,一个个的小蜡烛亮着光,光是看着都让人感到幸福。 刘娥看着这幅景象发着愣。 “你怎么了?” 张喻走到她的身边,和她一起望着。 “没事,就是觉得有点不真实。” “别呆着了,他们都要看不见人影了。” “嗯。” 刘娥刚转身,就被不知道谁撞了个满怀,好在有张喻扶住她才堪堪站稳。 “小乐,你没事吧。” 男人着急地扶住差点摔倒的孩子,确定孩子没什么事后,他才抬头看向面前的两人。 “不好意思啊,小孩子不懂事撞到你们了,没有受伤吧?” “哦,没什么事。” “小乐太淘气了,快,跟哥哥道歉。” “对不起。”小孩看着只有六七岁的样子,眨着大大的眼睛,一幅懵懂的样子。 “没事没事,它也不是故意的,这是你家孩子吧,真可爱。”刘娥蹲下来,摸着小乐的脸。 “噢不是,我是这孩子的先生,一直教他读书。今日他的父母有事,便将他托付给了我。” “您是夫子啊,真厉害。” “没有没有,”男人谦虚着,“就是读过几年书罢了,不算什么特别有文化的人。” “先生过谦了,如果您还算没有文化,那我们算什么呢。”刘娥笑着说,随后她便认真地看着小孩的眼睛,说道,“以后不能跑这么快,如果不是撞到了我,你就要摔到河里了,太危险了,知道嘛?” 小孩咬着嘴唇,“知道了。” 刘娥摸了摸他的脑袋,站起身来,“还没请教先生的尊姓大名。” “我姓汪,单名一个聪字。” “汪先生,我叫刘厄,这位是张喻。我们是刚到这里的,要在这里呆几日。” “叫我汪聪就行了,你们是刚来此处,那我可有说头了,我们这里可是人杰地灵,有可多好玩的好吃的,等有时间我带各位转转。”他看起来很高兴,“那我先把小乐送回去,就不打扰二位了。” “对了,”他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朝一个方向指了指,“我的学堂就在那边,你们有空就去玩。” “嗯,再见。” 和汪聪挥别之后,二人便急忙朝着胡瑾他们追过去。 “那位汪先生人还怪好呢。” “毕竟是夫子。” “是啊,比我们有文化,不过我也不差,好歹我也······” “怎么?” “没事。”刘娥眯着眼睛笑了笑,咽下了刚刚没说出口的话。 “很晚了,我们该回去了,我去叫他们。” 胡瑾显然还没玩尽兴,一直托托拽拽地不肯回去,最后又买了糖葫芦和好多糕点才答应往回走。 期间,谢梓言还不断地帮着腔,刘娥满脸无奈的看着他,胡瑾都要被他宠坏了。 等几人回到客栈的时候已经是很晚了。 忽然,刘娥指着一个方向说道,“这个,不会就是汪聪说的学堂吧,还真巧,离我们并不远。” “汪聪是谁?”立尚把头探过来。 “我们刚认识的一个教师先生,人很好,还说要带我们逛逛这里呢。” “教书先生,好厉害!”胡瑾满脸艳羡,她从小便没上过学堂,现在还是大字不识一个。 “有什么厉害,本少爷可是从小有自己家请的先生教的,君子六艺我可是样样精通。” 谢梓言满脸不屑。 “是啊少爷,你可真厉害。”刘厄敷衍的笑了笑,转身进来客栈。 “喂,你是不是看不起本少爷,咱们比比啊。” “少爷最厉害了,我可不敢和少爷比试。” “切,知道就好。” 虽说睡了一整天,可刚才玩了那么久,几人还是挨到床便又沉沉睡了去。 翌日清晨,刘娥便被砰砰砰敲门的声音吵醒,“怎么了?” 她揉着眼睛去开门,刚打开就对上了谢梓言幽怨的眼神,“走,我们换一家客栈。” “唉,怎么了,这里住的好好的为什么要换?” “好好的?你听呢!” 一阵朗朗的读书声传来,“东门之墠,茹藘在阪。其室则迩,其人甚远······” “太吵人了,他们真的很好学!” “那要不,我们换个房间,这里听不太轻?” 谢梓言把刘娥推了出去,走进房间把门关上。 随后,他又打开门,把刘娥的东西塞了出去,“我睡了,不要喊我。” 刘娥一句话都没来及回复,就又被关到了门外。 “果然是小少爷脾气。” 她只好无奈地抱着自己的 东西往谢梓言房间走去,外面的读书声还在继续,声音朗朗入耳。 “小孩子读书声,多好听,真是不明白。” 第八十六章 小乐 但当刘娥真正住到那个屋里的时候,好吧,确实是很让人睡不着的。 算了,房间都已经给出去了,再要回来小少爷肯定不同意。 她抓了抓头发,皱着整张脸,无奈地去洗漱。 刚出门就和刚出门的张喻撞了个满怀。 “怎么起这么早?” “别提了,那些小孩子读书声太大了,睡不着。” “是谢梓言找你你换的吧?” “算了算了,也睡够了,下去吧,问问老板娘有没有别的房间了。” 现在还算很早,只有一些客人醒了过来来吃早餐。 在询问老板之后,刘娥哭丧着脸走了过来,“没有别的房间里。” “再等等吧,可能到晚上就有空间了,现在住房都比较紧张。” “没办法。”刘娥撇了撇嘴角,用筷子挑着盘子里的小包子,漫不经心的往外看着。 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 “唉张喻你看,是汪聪!” 她刚想给他打招呼,就看见他走到了一个宅子门前敲起了门。 门被打开,一个下人走了出来,把一本册子递给了他,汪聪道谢之后便准备离开。 一个穿着素色裙子的少女走了出来。 女子打扮很是典雅素净,虽说没有过多的装饰,但周身的气质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女儿。 她大方温柔地笑着,不知在跟汪聪说些什么。 过了一会儿,汪聪便拜别。 但少女却是迟迟没有回府,只是站在门口痴痴地望着对方离开的方向,等看不见人影了她才转身回去。 刘娥的嘴角慢慢勾起,她拉了拉张喻的衣袖,“唉,你看,这个小小姐是不是对汪先生有意思?” “你这都能看得出来?”张喻嘴角含着笑,看着她说道。 “那当然,我跟你说哦,小姑娘的心思很好懂的,有时候一个眼神一个小动作都能把自己的心意暴露了。”刘娥拍了拍胸脯,满脸自信,“想当初在”柳镇,真的毫不夸张地讲,围在你的摊子前的女孩子大多都对你有意思。 “是吗,那你呢?”张喻突然开口。 “什,什么我,我我又不是女子。”刘娥把脸转过去,用手挠着自己的侧颊。 张喻眼眸里的笑意更深了,“我是说,你这么清楚,也总在我的摊子外面围着吗?” “哦,哦,你知道的呀,我不老去找你玩嘛。”刘娥更尴尬了,头悄悄低了下去。 “是,我们认识蛮早的。” “行了行了行了,反正也没什么事做,我们去找汪聪玩吧。” 她急忙把话题转移,站起身便往外走。 张喻也顺着她的意思,跟在了身后。 二人走到了学堂,各家各户的人慢慢醒了过来,大多都是在准备乞巧的东西,外面也慢慢热闹了。 学堂看起来很是古朴,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 “就是这里了,我们进去吧。” “等下。”张喻拉住了即将迈腿的刘娥,“他们正在上学,我们进去会不会打扰到他们。” “有道理,”她把脚收了回来,“那就等会儿吧,等他们放了学。” 二人刚刚准备离开,忽然撇到一个小角落里,两个小孩正勤勤恳恳地挖着土。 他们对视一眼,慢慢走到那两个小人儿身边。 小孩儿额角全是汗,手里拿着个木棍,地面上已经被挖出了一个小坑。 但他们似乎完全不嫌累,只是低头卖力干这活,有时会擦擦脸上的汗,擦得脸上一道土的痕迹。 “嘿。”刘娥突然把脸伸到他的头旁边,大声喊了一下。 小孩儿被吓得坐到了地上,急忙藏好了作案工具,抬头看了过来,看到是他们才松了口气。 他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土。 “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是汪先生。”其中一个心有余悸地说道。 这时,刘娥才发现面前的其中一个小男孩儿就是昨晚碰见的小乐。 “是你,你怎么在这儿没有在学堂里?” “小乐,你认识这两个人?”另一个小女孩稚嫩的声音响起。 “见过一次。”小乐压着声音说道,“你们小声点,这里不好说,你们要是想知道,就保证不会告诉汪先生。” “我们保证。” “他们可信吗?”另一个小人儿趴在他的耳边,“大人都很狡猾的。” “没事阿梅,我试探下他们。”小乐点点头,抬起头看着他们的眼睛说道:“那你们得给我们作个保证。” “什么保证?” “你们得,你们得那一个你的秘密来交换!” “好啊。”刘娥笑道,果然,小朋友的心思都很单纯。 “嗯······我小时候家里不让我去学堂,我就翻墙去,结果有一次还被逮到了。行了吧?” “怎么还会有人想去学堂啊?”阿梅小声说道。 “好了。”小乐清清嗓子,看向张喻,“那你呢。” “我,我小的时候很是体弱,风一吹就会生病,所以每天都带着斗笠面纱。” 两个小人点点头,“好了,你通过我们的测试了,现在我们去那个店里吧,我想吃包子。” “可是小乐,我们没有钱。”阿梅急忙阻止道。 “没事的,相信我。”小乐看向面前两人。 刘娥急忙举手,“没事,我们有钱,就当是新朋友请客了。” 小乐点点头,拉上阿梅的手,“我就说没事吧,我们走吧。” 四人坐到店里,点了一份包子,还点了一盒糕点,面前的两个小人狼吞虎咽着。 “好了。”小乐心满意足地擦着嘴,“我认可你们是我们的朋友了。” “那现在可以说了吧?” “我告诉你们吧,我们是想挖一个地道。”小乐神神秘秘的说道。 “挖地道,为什么要挖地道?” “我们想挖一个地道,能通到学堂,也能通到我和阿梅的家里,也能通到街上。” “为什么要这样做,门不是开着呢吗?”她疑惑道。 “你傻啊,这门又不是每天都开着,只是今天汪先生去帮我拿书了我们才能偷偷跑出来。” “帮你拿书,原来他今天去的是你们家,那那个也是你姐姐?” “我姐姐?可能吧,她一向爱慕我们汪先生。” 刘娥被他的话逗笑,“你还知道这些?” “为什么不知道,就像我和阿梅一样啊。”小乐一幅小大人的样子。 阿梅自从吃完便一直抱着小乐的胳膊,这样看起来,小乐确实很有小男子汉的风范。 第八十七章 骗人 “好了,你们吃饱了吧?” 两个小人点点头。 “我去付钱。”张喻掏了掏自己的衣襟,然后转头看向刘娥。 “你不会,没有带钱吧?”刘娥小心翼翼地开口,“我来付吧,只是我也不确定自己有没有带够钱。” “没事,我回去取。”他拍了拍刘娥的肩膀,便往客栈走去。 “啧,两个大人,居然连请小孩的钱都没有。” 阿梅做着鬼脸附和着,“丢脸捏。” “你们再这样,我就走了哦。” “玩不起还威胁人家。” 小乐吐了吐舌头。 “好了好了,放心,答应过你们的,我肯定把钱付了。” 刘娥真心觉得逗小孩真好玩,不过自己只有一个从小跟自己对着干的哥哥。 想到刘京,她的笑容有些僵住,也不知道他现在怎样了。 她也只在莫家的时候给哥哥寄过信件,这么久没有见到了,倒是很是想念。 “哥哥,你在想什么?” 稚嫩的童声把她的思绪拉回。 “没什么,”她拿了个梅花糕放到嘴里,“我只是在想,你不应该是家里请来先生教课吗,怎么会来私塾和别人一起听?” “汪先生可是我们这里唯一一个举人,但他说什么都不肯来我府上单独授课,我爹只能把我安排到这里了。” “汪聪还蛮厉害的。”刘娥点点头表示赞许。 “你家这么有钱,怎么你连吃糕点的钱都没有?” 小乐鼓起来脸,“生气,他们不给我钱。” 看着他气鼓鼓的样子,刘娥忍不住戳了戳他的脸蛋,“那你的阿梅还愿意跟着你。” “哥哥,你不会一把年纪还没成亲吧?我和阿梅可是真爱。” “哈哈哈,你猜错了,我早就成亲了。” “骗人,成亲了就该在家里照顾娘子,才不是和好兄弟到处闲晃。” “你懂的倒是挺多的。” “那你的好兄弟肯定没有成亲。”阿梅合时宜地开口。 “你也猜错了。”张喻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我成亲了。” “哇。”两个小人瞪大眼睛捂住嘴巴。 刘娥有点错愕,张喻不是说自己没有成亲吗? “钱我付过了,我们就先走了。” 刘娥伸出手跟小孩们说着再见,然后就跟着张喻走出了店里。 临走时,还不忘把桌上剩下的东西都打包。 果然,没走多远,就听见汪先生暴躁的声音响起。 “小乐,阿梅!你们又捣乱!” “我们错了汪先生,我们再也不乱跑了。” “哈哈哈哈哈。”刘娥在这边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我就知道你会去喊汪聪。” “那我们还是蛮有默契。” “当然,要是没有默契,这一路都不知道死多少次了。” “汪聪说要请我们吃饭。” “太棒了,他肯定知道这里哪里有好吃的!” 二人一块儿回到了客栈,远远地便看到胡瑾在那边伸着懒腰。 “刘哥哥,张喻,你们一大早的去哪里了。” “我那个房间太吵了,就和张喻一起出去转了转,给你带的糕点。” “哇,太感谢了刘哥哥。”胡瑾的眼睛都快要冒光了,“不过谢梓言和立尚都还在睡,等会儿再给他们买吧。” “嗯,对了,我们待会儿要去汪聪那里转转。” “汪聪,是那个教书先生吗?” “嗯,我们今天上午帮他抓住了两个偷跑出去的小孩,他还想答谢我们呢。” “好啊好啊,我想去!” “那我们下午去转转。” “但是我去是不是不太好,毕竟他是想答谢你们······” “这有什么,怎么可能真的让他请客,尽地主之谊也不是这样尽的。” “好。”胡瑾笑得满脸灿烂。 “不过那小少爷和立尚怎么还不下来?” “不知道,或许真的是被吵到了吧。” 直到接近正午,两个人才揉着模糊的眼睛下了楼。 “你们都起来了啊?” “是啊,你们睡太久了。” “可能是前两天坐车还没缓过来吧。”小少爷喝了杯水。 “我们驾车的都已经活蹦乱跳了。” “本少爷金枝玉叶,你们哪里能比?” “就是就是。” “立尚,你简直就是帮腔小能手啊。” “过奖了。立尚慢慢把身子挪到小少爷身后,脸上露着腼腆又贱兮兮的笑。” “算了,我们待会儿要去学堂转悠,你们要去吗?” “不去,去那里做些什么?” “汪聪要跟我们要一起吃饭。” “不去不去,本少爷可没那么多精力。” “我们都去,胡瑾也去哦。”刘娥默默地开口。 “胡瑾······”转过头来,他便对上了胡瑾亮晶晶的眼睛。 “那,本少爷就给你们个面子,去吧。” “那就走吧,正好你们也没吃饭。” 太阳正毒辣,晒得几人睁不开眼睛,好在学堂不是很远,几步路就到了。 刘娥敲了敲门,喊道,“汪先生,我们来了。” 大门打开,汪聪看到这么多人一时还有点蒙,但还是请了大家进去。 “哦,这些是我的朋友,这是立尚,这位是胡瑾,这位是谢梓言,谢小公子。” “各位好,我叫汪聪。” 他的目光放到谢梓言身上,“原来是谢小少爷,我之前还见过令堂。” “我爹?” “是,说起来还得感谢谢老爷给我提供了住所,我昨年参加乡试的时候还算有个庇护的地方。” “哦,竟有这样的渊源,我爹一向很喜欢广纳贤才。” “过奖了,大家随意转着,我去给大家泡杯茶。” “好。” 这私塾的位置确实好,据小乐说,这块地还是他们黄家的,专门为这小少爷找的一块儿阴凉地方读书。 四周都有宽大的叶子围着,连墙上都爬满了藤曼。 墙周围种着一些花花草草,好不雅致。 正门前还种着一棵不知什么树,把整个庭院都罩了住。 “真好啊这地方。” “确实,很凉快,不过夏日里蚊虫应该很多吧。” “不会的,你看。”小少爷指着地上的一株植物,“驱虫草,这里确实没什么虫子光顾。” “属实有心了这黄家。” “不过也确实说明,这汪先生也确实有实力,能让黄家一掷千金。” 第八十八章 吃饭 “是啊,不过黄家,算是特别有钱的那种吗?” “不知道,”小少爷说道,“反正我家之前没有跟他们做过生意,不太清楚。” 几人还在商讨着的时候,汪聪出现,“各位,喝茶。” “汪先生,你好厉害。” 汪聪愣了一下,随即笑了出来,“这是哪里的话。” “我们都听小乐说了,你是这十里八村唯一一个举人,我的朋友可想见一下你。” “哈哈哈,那小子,总是会在外头夸大我的名声。”他笑道,像是对这种事司空见惯了,“倒也不是唯一一个,只是别的人都去做官或是继续考学了,这才把我凸显出来。” “你就别谦虚了汪先生,不过,既然你都做了老师了,还要继续考学吗?” 他摇了摇头,笑了下,“其实我也还没考虑清楚,现在做老师只是权宜之计。” 他继续说,“贫舍实在不是什么高雅的地方,说不为五斗米折腰肯定是做不到的。” “那为何不去做黄家的教书先生,黄家不是高价请你吗?” “小乐连这个都跟你说了。”他笑了下。 意识到自己说话有些冒昧了,刘娥急忙补救,“不是不是,小孩儿就顺嘴提到了,抱歉,我失礼了。” “无事,本来也不是什么秘密。只是这里的大人并不重视小孩的学业问题,故而有很少的孩子能上的起学,既然都决定当这个教书先生了,肯定在自己能做的事的基础上做的更多一点。” “汪先生可真是菩萨心肠。”刘娥赞许地点了点头。“不过,为何不去做官呢,大家寒门出身为的不就是官袍加身吗?这般你便即可实现自己的抱负又可造福一方百姓。” “刘公子倒是考虑地很周全,不过······”他顿了下,“在刚揭榜的时候,是遇到了点意外的。” “意外?” “是,刘公子是否知道有一种酒楼,它有好多层,每一层提供的服务都不一样。” “在第一层,它看起来可能和其他的酒楼都差不多,但楼层越高,所提供的东西也就越精彩。” “你进门,便需要交一笔钱,这一步是筛选他的客人;不过,你想往上走的话,要交的就不止是钱了,可能是消息,也可能是别的,这相当于是投名状了。” “况且,这事官府管不了。你若是想拿到证据,就得交投名状;若是交了投名状,你便也是一条船上的人了。” “你的意思是······”刘娥有些惊讶,这话里的意思很明显了。 “我随便说说,刘公子别太在意。” 刘娥点了点头,也许,这样子做确实是对于他最好的选择。 “那我们先去吃饭吧,有一家菜馆很好吃,我带你们去尝尝。” “好。” 刘娥站起身,偶然瞥到桌旁有个木雕娃娃。 “汪先生还会木雕。” “会一点,偶尔刻着玩玩。” 刘娥仔细端详着这个娃娃,这娃娃是个女子,边缘整齐,连木屑也被认真打理过,不过奇怪的是,这娃娃没有脸。“怎么不给她刻脸?” “我知道我知道,”胡瑾举着手,“这样,你看他的时候,你心里想的是谁他就会是谁。” “胡姑娘很是聪慧。” “嘻嘻。”胡瑾被夸的有些不好意思。 “哦,原来是这样。” 这下,刘娥眼神有些不对劲了,毕竟今早刚刚看见过那位黄家的小姐对他恋恋不舍的,这里便有了这个木雕。 若是郎有意妾有情,那也不失为一桩美谈。 那家店确实极为好吃,有当地的一些特色,店家还弄了自己的一些个特色,酒足饭饱之后,刘娥便抢着把钱给付了。 “怎么能让你付钱,这,毕竟我是东道主。”汪聪有些无奈。 “我们这么多人来叨扰你已经很不好意思了,哪能再让你请客啊,这便已经给我们介绍了这么多的好吃的了,你已经尽到合格的地主情谊了。” “行吧,拗不过你们,那下次,下次我一定请。” “好,下次再带我们吃别的好吃的。” “那我便先回去了,那些小孩子也要到学堂了。” 作过告别之后,他们便分别离开。 “这里的菜好辣。”立尚揉着肚子,不行,得快点走,我想去茅房。 “确实,这里不光是菜辣,连人都泼辣许多。跟我们讲话的当地人哪一个都透露着直爽。” “不过,今天汪聪说的那番话······” “别想太多,这种事情目前应该是降临不到我们头上。” “也是,我们也不是什么特殊之人,不过,确实让人唏嘘啊。”刘娥说道,这时候,她们也不知道平凡到底是对还是错了。 “也说不定。”谢梓言冷不丁说道。 “什么意思。” “正是因为足够平凡,被波及到的时候才毫无翻身之力。” “可是勤勤恳恳地做好自己的事,怎么会被波及到,就跟红颜薄命是一个道理嘛。” “你知道红颜为何薄命嘛?” “不知道,为什么?” “因为貌丑之人根本没有人记载。” “······” 好像确实是这个理!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这事谁都说不准。” “那我们能活下来还真是命大。” “是啊,命大,这都不知道是你第几次感慨了。”谢梓言打了哈欠,转身便上了楼,立尚紧紧跟了上去。 胡瑾也想上楼,可转头便看到刘娥一脸深沉。 “刘哥哥,你怎么了?” “没事,我只是,隐隐有些不安的感觉,你先上去休息吧,我在这里坐会儿。” “行,你别想太多,谢梓言说的那些都是无稽之谈,不必太在意。” “嗯。”刘娥微笑着点点头。 她心里总有种不祥的预感,但具体不知道是什么事,但她总觉得会发生什么。 “张喻,你说,我们在那个山上的镇子破坏了他们的计划,怎么会没有被报复?” “山上镇子?就是女童那次?” “对,他们说这背后是个大人物,可我们根本就没见到那个大人物的面。” “能有这样的手段和势力,确实是大人物了。” “这就是最怪的了,为什么,没有人来报复我们?” “或许,他们不知道是谁做的呢,或者他们没有找到我们。” 刘娥摇摇头,“这样太抱有侥幸心理了,我们的特征还是很明显的,四男一女,浩浩荡荡地往东出发,只要有意去打听就能找到。” “或许,是根本就不在意吧。” “我们对于他们来说只是小鱼小虾,况且,我们只是偷走了一个孩子,那里依旧有那么多的女童在受苦。” “是啊,我们确实太渺小了。” 张喻拍了拍她的肩膀,“别自责了,这样的村子他们肯定还有很多,我们救得了这个村子救不了全部的,能救出那么一个小孩就已经很了不起了。” “我知道,但我总觉得我们的方向错了,我也说不出来。” “而且,汪先生今天的话提醒了我,或许,我们上面早就连成一条条线了,已经汇聚成了一片网,像渔网一样。” “刘······厄,你要清楚,我们这一路走来碰到的这么多事没有一件是我们自愿去做的,都是我们的生命安全受到了波及才不得已去做的,你可不要做傻事。” “什么叫傻事,我们这一路,不就是为了找寻自己心中所想吗?”刘娥有些激动,之前的一件件事在她脑中展开,她之前的所作所为也一点一点展开。 “让自己平平安安的已经很不容易了,你不要被情绪冲昏了头脑,我们这一路走到现在不容易。” 这时候,刘娥才慢慢冷静下来,理智慢慢回笼,“我知道了,是我冲动了,你上去吧,我也上去了,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你好好想清楚吧,不要做傻事。” 第八十九章 失踪 没错,自己只是一个很普通的小镇姑娘,连男人的身份都是伪造的。 现在能好好活着全凭运气,那些人想捏死她就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 都经历了这么多事了,对于她来说,活着真是太重要了。 她不能意气用事,至少要活下来。 她要尽量少参与到那些奇怪的事情当中。 说实话,她也不知道他们这一伙人到底是什么奇怪的体质,这一路能碰见那么多的事。 她现在的心情像是一汪深潭,只能呈现出一片墨黑,望不见底,却莫名让人感到心慌。 有东西在吞噬着她,而她却不知道是什么。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几乎每天他们都能看到小乐和阿梅的身影,两个小家伙形影不离,从东跑到西不知是在做什么游戏,完全不嫌累。 而没有什么事的刘娥他们自然也加入了这场游戏中。 可想而知,当你每天睁开眼睛就有两个小家伙邀请你来玩的日子是多么幸福。 但有些人不这么觉得,至少谢梓言不这么觉得。 虽说已经换了房间,但他还是因为游戏音顶上了黑眼圈。 “要我说,黄家就该给你发工钱的,从来没有你这么尽职尽责的奶娘。” 说罢,他便砰的一声把房门为你关上隔绝了噪音。 刘娥抿着嘴笑一笑,继续同胡瑾和小孩们愉快的玩耍。 终于,七夕到了。 街上张灯结彩,到处都是一起走着的男男女女,手挽着手,耳私鬓磨,你侬我侬的。 各家店铺都驾起了小彩灯招揽着客人,老板脸上的笑容更是比平日里要更大,像是在这炎炎夏日竟是比那太阳更要刺眼。 路边也摆起了一个个的小摊,摊主卖力的吆喝着,有的想早日卖完然后回家见自己的娘子 ,有的直接是和娘子一起过来,忙活的累了,娘子就在边上笑意盈盈的给他擦着汗。 这么好的日子,胡瑾当然被谢小少爷约了出去,就连立尚都被拦了下来。 立尚委屈的站在一旁,眼巴巴地望着两人的身影慢慢消失不见。 然后转过头看着同样站在身旁的张喻刘娥。 “那我们······” “张喻,刘厄!” “哎呀小乐,你们怎么来了?” “我们来找你玩呀!” “那我们走吧。”就这样,四个人就手拉着手乐呵呵地离开了。 “不是,喂,那我呢?”立尚站在后面,两手摊开,一脸震惊。 这就是无人小队的弊端吗,大家都两两成对了,虽然成对方式有点奇怪,但确实是就把他剩下了啊! 好想念小竹竹。 街上人声鼎沸,这样平静的日子谁知道那一天就又消失了,能幸福一天是一天吧。 “不过你们汪先生呢?” “你是不是傻啊,今天这个日子,肯定是我姐姐得约他了,谁想你们,媳妇不在身边。” 小乐稚气的声音响起,说话还真是毫不客气。 “喂,小鬼头,那你不好好过你们两个的二人世界,非得拉上我们做什么?”、 “我和阿梅看你们太可怜了,没有娘子在身边陪着,实在不忍心把你们丢下来。” “好好好,我们是得感谢你。” “小刘哥哥你别生气,我和小乐是很乐意和你们玩的。” 果然,还是小女孩儿好。 如果有机会的话,她也想生一个小女孩。 但估计是没这个个机会了,毕竟就目前来说她是不会改嫁的。 “谢谢你阿梅,你想吃什么就和哥哥说,哥哥给你买!” “好的哥哥!” 真幸福啊,刘娥心想着,如果能一直这么幸福就好了。 “我想去那边买糖人!” “可是我这边的小花还没有画玩······” “没事阿梅,你想吃哪个,我给你买了带过来找你。” “好,”阿梅扬起来天真的小脸,“我想吃小兔子。” 刘娥拍了拍张喻的肩膀便紧紧跟上了小乐,“你在这里陪着阿梅,我和他去买糖人。” “好,有事再回来找我。”张喻望着她的背影,眼睛里尽是温柔的笑意。 肩膀上传来丝丝暖意,在这个节日氛围的衬托之下,这份暖意竟是牵动着心脏,让它跳的快了几分。 “哥哥,怎么我总觉得你看刘哥哥的眼神不太对劲。” 这个年龄总是童言无忌的,话还没刚说完,她的脑袋就被揉了一把。“你这小脑瓜,想的倒是挺多。” “哦,好吧,那哥哥,我想要那个娃娃。” 张喻属实是个十分称职的玩伴,小姑娘被哄得十分开心。 不过两个人把这里的事都做完了,也没有等到刘娥和小乐的回来。 “走吧,我们去找她们。” 张喻牵起了小姑娘的手,朝两人刚刚离开的方向走去。 不知为何,他心里总有种不祥的预感。 他努力把这份感觉平息掉,但蹙起的眉头却还是暴露了他内心的焦急。 远远地,他便看到那边卖糖人的吆喝着,边上有一两个人围着,却都是些小夫妻,刘娥并没有在。 “老板,刚才有没有一个大概这么高的男子带着个小孩来买糖人,小孩大概这么大。”他比划了比划刘娥的身高,又指了指身旁的阿梅。 “哦,是有来着,还买了个兔子。” “那你知道他们去哪里了吗?” “这个,好像是往河边那边去了,我没太留意。” “多谢。” 他拉着阿梅立即朝河边走去。 河水上飘着河灯,河灯下,倒映着拉着手的小夫妻,倒映着坐在父亲脖子上的小孩的笑脸,倒映出张喻焦急的神情,却没有倒映出刘娥的模样。 “哥哥,你别太着急,小乐总是这样,想到什么做什么,可能他们是去买别的什么东西了。” “但愿吧。” “欸,张喻,你怎么在这里?” 一道声音从身后传来。 他眼睛瞬间亮了起来,急忙转头,怕错过这一刹那。 但又慢慢暗淡,眼前,正是胡瑾和小少爷。 “胡姐姐!” 阿梅跑过去抱住她。 “怎么做只有你们,刘哥哥和小乐呢?” “我们正在找呢,他们刚才去买糖人了,然后就朝这边来了,之后就不知道去哪里了。” “这么大人了,丢不了的。” “可是已经好长时间了,照理说,小乐不会把我扔在一边这么长时间的。” “别太担心,可能碰到什么事吧。”本来还有点责怪对面人破坏了自己的约会,但听到这里,谢梓言也不免有些着急了,“我们分头去找。” “好,我找这边,你们那边,一会儿还是这边集合。” 第九十章 神秘人 人群熙熙攘攘,每个人脸上都露出欣喜地神态。 张喻满脸焦急的从人群之中穿过。 没有,这里也没有,到底在哪里? “张公子!” 他焦急地跑着,忽然听到身后有人喊自己。 “张公子,你怎么这么慌张?” 一回头,便发现汪聪正疑惑地看着他,身旁还跟着一个女子,看着像是黄家的小姐。 “刘娥和小乐不见了。” “不见了?” “对,正好你们来了,一同找一找吧。” “好。” 女子脸上也显露出焦急的神色,汪聪耐心安慰着她,“没事,小乐会没事的,再不济,刘公子和它一起,总不会让他有事。” 她点了点头,二人便也开始寻找。 消息很快就传到了黄家,黄家家主震怒,派了几乎全家的人来找他们的小少爷。 一直到后半夜,二人还是没有踪迹,这也才确定,他们就是失踪了。 “不是,怎么好端端的两个人就能突然消失不见呢?”谢梓言绕着桌子来回转着,“咱们刚刚到这边,也没树敌啊。” ”会不会是我们之前得罪的人,比如说,我们在那个山村得罪的那些人。“ ”不太可能。“张喻冷静分析,”他们虽说权高势大,如果刘娥是被他们绑走的,那小乐算什么?况且,咱们这不还好端端的吗?“ ”可如果不是咱们的仇人,那就只有是黄家的了。“ ”这个有可能,黄家在这里的地位也算是很高了,有仇敌很正常。“ ”那怎么办,刘厄不会出事吧?”立尚是有经历过这种事了,但谢家的安保没得说,每次都是有惊无险地平稳度过的,也不知道黄家哪里能有这么大的心让小孩儿自己出来耍。 “先不用太担心,他们抓小乐这么个小孩肯定是想要跟黄家谈判,暂时应该不会动手。况且已经报过官了。我这就去黄家提醒他们一下,也看看有没有什么动向。” 此时,一个阴暗潮湿的地下层里,刘娥猛咳了几声,终于睁开了眼睛。 并没有想象中的刺眼,外面也只比闭上眼睛亮那么一点点,还是上面的一点点空隙透出来的光。 空气中弥漫着湿热的气息,让人极其难受。 “这是哪里?”她的声音沙哑,又猛咳了几声才缓过来。 她只记得和小乐买完糖人正准备回去,小乐便看到那边有个兔子,之后他便拉着刘娥要去抓。 不过那兔子似乎是受了惊,还没等他们抓住它便往草丛里崩了去。 小乐也不顾她的呼喊便急急忙忙追了去。 刘娥也急忙跟了上去。 之后,之后她便什么都不记得了。 对了,小乐去那里了? “小乐,小乐,你在吗!” 但并没有任何回应,空荡荡的室内只有她的声音。 只有那一道光从缝隙里透了过来,只能照亮空气中的灰尘,别的什么也看不到。 她全身被绳子绑在了柱子上,完全动弹不得,只能无能地蹬着脚。 “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了。”刘娥叹着气。 她已经尽量去规避风险了,明明刚刚决定好要离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远一点,这边就又被绑了。 她有预感,他们又会被卷入奇奇怪怪的事情当中。 她们这一路,还真是没有自己选择的权力,永远都是被动地被拖入这些个事情当中。 “没有杀我,还把我和小乐分了开来。不会是仇家作案吧?” 她思考着,自己倒是没什么仇家,她一向乐于助人的,但是黄家就不一定了,作为一个富商,他们能有的仇家倒是真的不少。 刘娥真心觉得再这样下去她真的能变成一个能独当一面的捕快了。 “这也算是找到自己的价值了吧。”她自嘲道,“只是可惜了,我是一个女子,连学都上不了。” 忽得“嘎吱”一声,那边的板子被人掀了开来。 她急忙喊道,”救命啊,救命,有没有人啊。” 砰砰砰的脚步声响起,沉闷而聒噪。 刘娥冷静了下来,现在能来这里的,还这么波澜不惊,怕就是凶手了。 脚步声越来越近,刘娥一刻都不敢松懈。 拐角处,一盏油灯出现,紧接着的,便是一个打扮得严严实实的人。 借着那盏灯,刘娥勉强看清了面前人的样子,一个巨大的斗篷罩住了他的整个身体,脸也密不透风的围着,只露出一双眼睛在斗篷的阴影里。 这大热天的,能穿这么严实也真是难为了。 “你醒了。”神秘人说道。 声音也很他的脚步一样沉闷,听不出是谁的声音。 但听着不是很自然,应该是刻意变过声,那或许是见过的人了。 “你是谁,小乐在哪里,为什么抓我们?” “你问题很多。” “或许我们可以好好谈谈,你不杀我,肯定是有什么目的的。”刘娥边说着,边暗暗的观察着。 不过面前人蒙着面,完全看不见表情。 他的声音依旧是波澜不惊没有起伏,“你不用管这些,你只需要好好被我关几天。你放心,只要你乖一点,我保证让你完完整整地回去。” “和我没关系,那就是小乐,不,是黄家,你把小乐怎么样了!”刘娥挣扎着,眼睛里满是怒火。 “他也很安全,我劝你别想那么多,乖一点。” 听到小乐还算安全,她才平静下来。 “不过,或许我们真的可以商量一下呢,说不定,我真的可以帮上你。”刘娥的眸子里泛着真诚,让人难以拒绝。 神秘人没理会她说的话,只是自顾自地拿出了两个馒头。 “别想了,我只相信我自己。”他扔下馒头,转身就要离开。 刘娥见状,心中一急,她焦急地喊道,“喂,你就这么走了啊?” “你还有事吗?” “我······”刘娥眼神示意着,“没有手。” 她笑了笑,讨好似的说道,“好人做到底,要不给我解开,要不你喂我呢?” 神秘人沉默了下,无奈之下只得走回去蹲下去,捡起馒头开始喂她。 “你人怪好的。”刘娥心满意足啃着馒头,“你,跟黄家有仇,想报仇?” 神秘人没有说话,只是像个木偶一样举着馒头。 “他克扣你的钱?还是他家人打了你?不会是你的家人遇险了吧?” 不知听到什么,神秘人突然把馒头扔到了地上,转身便要离开。 “我不想再警告你第二次。” “欸,可是,可是我还没吃几口呢。” 刘娥喊着,却没听到回声,只有夹板传来的“嘎吱”声。 “看来是家人的缘故,抓小乐应该是为了报仇。”她收起夸张的神情,冷静分析着,”小乐应该也没事,我应该,只是个被抓来的倒霉虫罢了。“ 第九十一章 找人 “不过,既然是认识的人,那能是是谁啊,我在这里还没几天。” 她脑子里闪过一个一个画面,”包子铺老板吗?还是客栈老板娘?“ 她摇了摇头甩走了自己脑子里的想法,不应该,他们都乐观积极向上向善充满阳光,可刚才的神秘人像阴沟里的老鼠一样,不能反差这么大的。 那能是谁呢?不行,她必须做出点行动,虽说她的性命不会受到威胁,但小乐的生命安全就不一定了。 她又试着挣脱了一下,绳子依旧是纹丝不动。 真是,捆绑大师。 但按现在的情况,那个神秘人应该每天都会来送饭,明天再说吧,只是可惜了那个馒头,她还没吃饱饭。 “有人吗,有人吗?”她大声喊道。但并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好吧,这里一定是荒郊野岭了。 黄家。 黄老爷正坐在椅子上揉着脑袋,身后是黄夫人,正在焦急地走来走去,时不时地往外看着,等待着消息。 张喻正坐在对面的椅子上,面上看着不是很着急,但边上的茶杯已经接着一杯又一杯,茶壶都马上就要空了。 “老爷。”一个侍卫匆忙闯进来,“问过了,都很安稳,对我们的试探没有任何反应。” “不是他们那能是谁!”黄老爷啪地把茶杯扔在地上,身后夫人急忙扶住他,顺着他的气。 “全都问过了吗?” “全问过来,和我们有生意冲突的都问过了,每一个人知道。” 黄夫人皱起了眉,手上的动作却没有歇,“老爷,会不会方向错了,或者是土匪呢,绑架小乐是为了谋财?” “那他倒是把乐儿送过来啊,他要多少我给就是了,这算什么意思!” “老爷消消气,乐儿还在等着你回来呢。” 愁云密布了黄家的每一个角落,几乎所有人都被派出去找人了,但还是一筹莫展毫无音讯。 “黄老爷。” “爹。” 汪聪和黄家的大女儿黄雯一前一后进来。 “爹,您先别担心,我们去那边打听过了,那边有农妇说有看到鬼鬼祟祟的人经过,我们已经派人去找了,相信不久就会有结果。” “那就好那就好,可算是有了点消息。”侍女新上了茶具,黄老爷抿了一口,“你们费心了。” “我们应该做的。”黄雯说道,随后她转向张喻,“张公子,连累你们了。” “现在事情还没弄清楚,找人最重要。” “是,也怪我,乐儿说想自己去玩,我想着这么多人肯定不会出什么事,况且还有你们在身边,没想到,竟然把你们也连累了。放心,我们肯定能找到的。” “多谢。”张喻站起身行了个礼,“我出去打探下情况。” “好。” 说罢,张喻便朝外走去,步伐比平日了要快了不少。 事情又发展成了僵局,第一天,大家疲惫的回到了客栈,却依旧是毫无头绪。 “不可能,到底是谁啊?”小少爷很不淡定。 “刘厄不会出事了吧?” “别乱说。”胡瑾敲了下立尚的脑袋,“刘哥哥不会有事的。” “真的,说不定我们确实该往坏的结果想一想,转换一下找寻的方向,比如乱葬岗什么的。” “立尚!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你不想找就不要找了,我累了先回去休息了。”胡瑾的情绪一点都掩饰不住,转身便向楼上走去。 “立尚,你说的话确实过分了。”谢梓言说道,“我也上去了。” “不是,少爷,我不是那个意思。” 他沮丧着,耷拉着脑袋。 “别想了,明天还要找人,上去休息吧。”张喻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知道了,我自己待会儿。” 他依旧没提起来气。 夜深了,寂静的客栈里只有微弱的灯火和偶尔传来的鼾声。 立尚独自坐在楼下的角落,望着窗外的夜色,心中满是焦虑与不安。 他不断地回想着白天的种种,试图从那些细枝末节中找出什么线索,但总是徒劳无功。 “不行,是不是我遗漏了什么,怎么好端端的一个人能消失不见呢?” 他站起身来,准备把自己白日里走的路再走一遍。 外面已是夜深人静,几乎没有人在外面走了。 他看着外面黑漆漆的天,不禁打了个寒颤。 不行,得做好准备。 他回屋拿了盏油灯和匕首,还拿了个火匣子,又披上了严严实实的斗篷。 “这样好多了。” 他满意地点了点头。 出了门,外面的冷风让他紧紧裹住了自己,但脚步确实是一刻都没有停歇。 不知走了多久,他停下了脚步。 “不对,是这里吗?” 他环顾四周,虽说是夜晚,但好在月色还算明亮。 “怎么感觉跟我白天走的路不太一样了。” “算了,还是回去吧,有点瘆人。”他搓了搓身上的鸡皮疙瘩,准备返回。 忽然,耳边听到了奇怪的声音。 “呜呜。” “不是,什么东西,不会有人在哭吧。” 他一动都不敢动,生怕是什么怪东西。 “别这样,我这一生虽说不是好事做尽,好歹是没做过坏事,我马上回去,饶过我吧!” 突然,他的脚边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碰了下。 “啊!”他被吓地摔在了地上,一个小黑影跑过,虽说不能完全看清楚,但应该是个兔子山鸡什么的。 “吓死我了!”他劫后余生的拍着胸口,忽然意识到周围环境变黑了,转头一看,才发现自己的油灯全倒在了一旁的杂草上。 这边的杂草还是长得比较高的,至少遮住一只山鸡完全没问题。 “还好我有先见之明,带上了火匣子。” 他站起身拍了拍,把油灯装起来,拿出了火匣子。 吹了一下,火光冒了出来。 “只是可惜了这油灯,还是少爷给的,买不到了。” 他还没惋惜一下,那“呜呜”声又响了起来。 他打了个寒颤,急忙往回走去。 等到客栈已经是大半夜了,他又受了惊吓,终于脱掉了被油灯弄脏的衣服,沉沉睡了过去。 等到他再醒过来时,已经是正午了。 第九十二章 “糟了糟了,我还得去找刘厄呢,完了起晚了。” 他急忙穿上衣服跑出去,却看见他们都在楼下坐着。 “你们,不会已经找人回来了吧,怎么样,有收获吗?” 他有些心虚地走下去坐下。 “你起来了,我们还没去找,既然你来了就一起商量吧。” “我起太晚了,抱歉。还有我昨天说的话,抱歉。” 立尚的头狠狠地低了下去,连偷看都不敢。 “立尚,我们知道,你也很关心刘厄,其实你说的也有道理,不过在那种场景下,这种话确实让人难以接受。” “我知道了,我以后会注意的。”他的脑袋依旧低着,不过眼睛偷偷观察着周围人的表情。 “还有,我们应该一起行动的,你昨晚大半夜都没回来,我们快担心死了。” 他猛地抬起头,“你们怎么知道。” 胡瑾摸了摸鼻子,“我昨天有事,想去你房间找你,然后你没在。” “哦这样啊,好吧,大半夜的,出什么事了吗?” “哦,是,是······我想问你借盏蜡烛的,我房间里的蜡烛用完了。” “这样,但老板娘肯定有啊,算了,我待会儿给你送过去。对了,你们说商量什么?”立尚有些摸不着脑袋。 “我们可能是该转换下找人方向。” “不会真的去乱葬岗找吧,我开玩笑的!” 他的头上又挨了个爆栗,“不是!” “我们打算去别的地方找找,这两天我们都集中在居民这里,毕竟他们是在这里消失的。但这么久都找不到,说不定凶手早就把他们转移了。” “对,说到这个,我觉得确实该查一查!我昨天就想重走一遍白天的路,可不知道那个转角传错了,转到了一个人迹罕至的地方,你们都不知道有多吓人,一直有呜呜声,像是有人在哭一样,我快吓死了。” “立尚,你该好好读读书了。”谢梓言无语的看着他,“这边种着一种树,树叶边缘是卷曲的,风一吹就会有呜呜声,像有人在哭一样。” “这样啊。”立尚送了口气,可随后张喻的话让他的神经便又紧绷了起来。 “不过你确实该害怕,因为这种树叫‘哭树’,只长在坟墓旁边。” “啊,昨天的声音那么大,那岂不是,我跑到人家先人家里了!” 张喻抿了抿嘴,“可能吧。” “好吧,我只希望今天不用再去那里了。”立尚把身子窝起来,垂下来头。 “这样,我们先吃饭,我再去黄家一趟看看他们有没有什么发现。你们三个分别去这些个边缘地方查看一下,注意山洞密室什么的,他们有可能被藏起来。如果周围有土匪的话也问一下,但不要贸然行动。” “放心,本少爷别的没有,就钱多了。” “好,注意安全。” 黄家,大家依旧是满面愁容。 “张公子,你那边依旧是没有消息吗?” 张喻摇摇头,“这边我们都找过了,黄家也派了人来回找着,所以我们猜着他们可能把人藏在了人迹罕至的地方,比如山洞什么的。” “好,我们还没有人往那边找过,我让黄雯再安排下人。”汪聪点了下头。 张喻点点头,“那我就先告辞了。” 二人告别之后,张喻便往问外走。 迎面便撞上了跑过来的立尚。 “张,张喻···”立尚气喘嘘嘘道。 “怎么了,有消息了吗?”张喻抓住他的肩膀,稳住他的身形。 “不是,我在那边发现个山洞,我自己不敢进去,找他们两个都找不见,就来找你了。” “这好办。”汪聪走了出来,“让黄家安派人和你一起去就好了,我刚还和张喻说没去过那些人少的地方查探过。” “真的吗,多谢汪先生了!”立尚急忙感谢道,兴奋之余,他不经意低头一瞥,注意到汪聪鞋边有一些黄色的油渍渍的东西。 怎么看着,都像是他的油灯里的油。 那种油是极特殊的材质,在灯罩的时候是无色的,暴露在空气中时间久了就会变成黄色,但长时间不接触太阳便又会回到透明。 在府里的时候有些店家还曾打过这个油的主意,毕竟这个黄色太特殊了,还可以变色,也难以洗掉,用来做工艺品是极好的。 但由于过于易燃,便被老爷厉声遏制了。 这种颜色可是很少见的。 汪聪见立尚一直盯着他的鞋看,便掀开衣摆看了一眼,“这可能是不小心蹭到什么东西了,怎么了嘛?” “哦哦,没事没事,”立尚急忙摆手,“就是觉得汪先生真是尽心尽力,怕是这两天一直在操心这些事。” “毕竟我是小乐的先生,刘公子也是我的朋友,他们的安危于我而言是极重要的。” “那也别太累了,还是得注意身体,汪先生不会一大早就赶到黄家了吧?” “多谢关心,今日确实来的比较早。不过不要紧,找人最重要。” “辛苦了汪先生,那我就去找人了,多谢。”说罢,立尚便又风风火火地跑走了。 客栈中的气氛更加紧张了,大家都有点像无头苍蝇,哪里都找过了,但人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 “那边确实有一伙土匪,但他们最近都很安生,并且他们也随时视察着山下的情况,你没发现什么可疑的踪迹。”小少爷反馈道,“立尚,你那边呢,有没有发现什么?” 立尚在边上默不作声地坐着,眉头紧蹙着,想得十分出神。 “立尚,立尚,你怎么了?”他用胳膊肘杵着立尚,对方这才猛然惊醒。 “少爷,怎么了吗?” “你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我只是觉得奇怪···” “怎么了,你有什么想法了吗?” “不是有关刘娥,是汪先生。我那夜不是独自去查探来着吗,然后不小心把油灯弄翻了,油撒了满地。但汪先生的鞋上就沾着那种油。” “说不定汪先生也查谈去了呢,你想太多了。” “不可能,汪先生说自己一大早就来到黄家了,而且他说自己没有去那种地方查探过。” 立尚越想越不对劲,这汪先生怎么会沾上这种油呢? “是有点怪,但不是完全不能解释。好了立尚,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刘娥,那种油说不定很常见。”谢梓言打了个哈欠,“我累了,我去歇息了。” “诶少爷。”立尚看着谢梓言远去的人背影,声音渐渐减小,“可是我就是在找刘娥啊,那个灯,也是你给我的呢。” “立尚,别多想了,我们明天留意一下。时候不早了,去歇息吧。” 立尚点点头便上了楼。 依旧是没有任何收获。 刘娥已经快无聊死了,那个是神秘人总是会在凌晨过来给她带吃的。 而昨天她依旧是什么都没有问出来。 但她肯定了一件事情,那就是这个人对她完全没有恶意。 估计只是想报仇罢了。 但无论她怎么保证自己绝不会破坏这个计划,对方就是不相信。 不,是一句话都不说。 她根本没办法能从他嘴里套出来任何一句话。 夹板嘎吱声响起,那个神秘人又过来了。 “你来了啊,不会又是馒头吧,我不想吃这个了,能不能换一样啊。” 陌生人慢慢走到她的身边,把馒头举着靠近她的嘴巴。 “真是闷葫芦。”刘娥无奈,但总得活下去,只得去咬那个馒头。 今天那个神秘人换了手套,不似前两日的全包手套,而只包了一半,露出了指头。 是个男人的手,没有很纤细,反而有很多的茧子,应该经常做体力活。 也是,他们这行确实得经常做体力活。 刘娥闷闷地啃着馒头,一个疯狂的想法在脑袋中显现。 不对,茧子。 “真的不能放过我吗,你可以跟我说说你的仇恨啊,毕竟我都被帮到这里了,绝不会破坏你的计划的。” 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眼睛却暗暗地观察着他的手。 那些茧子已经很厚了,应该是经年累月的结果,鼓起来一个个小包,像山峦一样。 更重要的是,那上面有刻刀的痕迹。 她不愿意去往这个方向猜测,但现实告诉她好像就是这样。 “你拿的近一点,我够不到。” 她总是这样无理取闹,神秘人已经十分习惯,只是不愿和她一般计较。 他没有开口,只是把手靠近了些。 刘娥突然动起来,一口咬到了他的手上。 他大叫一声把刘娥甩开,刘娥的脸上也挨了结结实实地一巴掌。 事情发生的突然,他可没有反应过来。 所以,那一声大叫是没有来得及变声的。 确定了,就是他。 “你知道你这样做不会有任何好处,如果你只是为了报复的话,那看来你得在这里多呆几天了。”神秘人捂着自己的手,那一口咬的可不算轻,咬出来了血印子。 说罢,他便转身离去。 刘娥慢慢把头抬起来,她咬了他一口,她又被他甩了一巴掌,扯平了。 不过,希望张喻他们能注意到这个异常吧。 但也很难,毕竟她可不指望别人能认出来她的牙印。 第三天一大早,张喻便出发去了黄家。 路上刚好碰到前往黄家的汪聪。 “汪先生。”他行了个礼,便和对方一同前往。 忽然,他注意到,汪聪手上缠了一圈绷带。 “汪先生的手······” “哦,昨日探查的时候不小心弄伤了,无碍。” “还是得注意安全。” 二人客套着,便已经到了黄家。 黄老爷的气色一日不如一日,他现在已经快要担心死了。 在外人看来,那毕竟是黄家唯一的一个儿子,完全可以理解。 “你们来了。”黄老爷只是稍微抬了抬眼,满脸的乌云没有消散一丁点。 “黄老爷,您得注意身体才是,不能这么忧虑。” “等小乐找回来了我自然就好了,还是没有消息吗?” 汪聪摇了摇头。 “罢了,听天由命吧。” 第九十三章 发觉 说罢,黄老爷便又闭上了眼睛。 张喻行了个礼,便朝外面走去。 走之前,他回头看了汪聪一眼。 “怎么了张公子?” “无事。” 汪聪像是什么都未曾察觉似的,只是笑了笑。 看来立尚的猜测还是蛮准的,他必须找机会试探一下。 时间一直推到了傍晚,突然传来了有关小乐的消息。 消息来的很突然,据说是汪聪在一个枯井边上找到的。 汪聪和黄雯两人带着侍卫去查探时,就看到枯井边上昏迷不醒的小乐。 枯井的位置也算隐蔽,之前应该没有人去查探过。 不过,刘娥依旧没有出现。 黄老爷可以说是踉踉跄跄的跑出来的,一看到小乐就把他拥入怀里面。 “我的儿!快,快去找大夫!” “黄老爷,您先别急,已经给他看过了,大夫说并无大碍,就是昏迷了,开了一点药,不久就能醒过来。”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还好你没事。” 小乐找回来了,黄家的搜救行动也算是告一段落。 张喻听到这个消息,第一时间往黄家赶。 面前是父慈子孝的环节,旁边一圈圈人围着。 张喻眼睛里满是着急,他急忙搜寻着,希望能看到那个人的出现。 不过人群中并没有她的面孔。 黄雯和汪聪也在其中。 他没有打扰这么和睦的场景,这是急忙挪到了汪聪边上,“汪先生,有刘娥的消息吗?” “刘娥?你说的是刘公子吧?十分抱歉,我到的时候只看见了小乐。” 张喻的眼睛又暗淡了下去。 “张公子,你先别着急,等小乐醒了,问问他到底怎么回事,放心,刘公子肯定会有消息的。” 汪聪宽慰着他。 张喻点了点头,略显失魂落魄的样子。 他垂下脑袋,转身便想回去。 忽然,小乐在众人的包围下醒了过来。 “爹?” “小乐,小乐,你终于醒了,你快急死你爹我了!” 黄老爷搂着他更紧了些。 十分意外,小乐却突然把他推开,“你弄疼我了。” 他的脸拧巴到一起,十分凶悍的模样。 众人纷纷笑起来,这个表情在一个小朋友的脸上属实十分滑稽。 张喻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走上前去想问问有关刘娥的事情。 还没等他走到小乐面前,小乐却突然发起怒来。 他的表情扭曲的更加严重,怒吼着,像一个小怪物一样。 紧接着,他开始随便抓起身边的东西往地上砸。 众人被吓了一大跳,纷纷后退着。 溅起的一块瓷片划破了黄老爷的衣服,甚至差点触及到他的皮肤。 “你们居然敢笑我,你们居然敢嘲笑我!” 他发疯般的大吼着,“啊!” 所有人都愣了一瞬,平时温顺可爱的小少爷怎么突然变成了这副模样? 汪聪率先反应了过来,他冲上去抱住了小乐,努力让他平静下来。 “小乐,你看我是谁?小乐,你怎么了?” 不过没有任何作用,小乐努力的挣脱着,使出了浑身解数。 他的胳膊胡乱打着,眼看挣脱不过,他便一口咬在了汪聪的手上。 “啊!” 汪聪疼的冷汗直流,身后的侍女急忙行动,把小乐拉了过来。 他这才能捂着手站了起来。 没有人知道是为什么,小少爷就是突然发了疯。 黄老爷依旧是愣着,他直直的盯着小乐,眼睛里满是惊异。 除了惊异,还有一点点发狠和畏惧。 “没事吧?” 黄雯急忙上前查看他的手,却被他躲过。 “没事,不用担心。” “你在说什么呢?我都看见小乐咬你了,快让我看看。” 她的表情里满是心疼,终于说服汪聪把手给拿了出来。 纱布拆开,入目的则是是一片红,看上去像是烫伤的痕迹。 而那片痕迹当中有两个很深的紫色牙印。 “他居然咬了你两下,小乐怎么会突然这个样子?” 黄雯微微蹙眉,急忙招呼着边上人带着汪聪下去。 等看着汪聪被带下去之后,她转过头,才看见张喻一直站在身后。 “张公子,让你见笑了。不过你也看见了我家小弟今天的状态,实在不适宜去问问题。等明日一生查探过之后再问他吧,我怕他再受了什么刺激。” 小乐,现在的变化被归因到了受刺激上。 真是太可怜了,那么开朗温顺的一个小男孩,究竟是遭受了怎样的对待,才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无事,只要能问出来刘厄的消息就好,那先让小乐先休息,我先回去了。” “慢走。” 张喻点点头。 不对,这个事情很不对劲,刚才小乐的状态确实蛮像是受了刺激。 不过,倘若一个人受了刺激,那更多的应该是害怕,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时刻处于一种愤怒状态。 而且从小乐发了疯开始,黄老爷便一直在想些什么似的,一句话都没有讲,还是被人搀扶着下去的。 整个人失魂落魄的,像是得到了一个意料之中的结果。 更不对劲的是,汪聪的手。 那上面没有过膏药的痕迹,况且小乐咬的是一口,那上面的另一个牙印是怎么来的? 不对,十分有一百分的不对。 立尚正在屋里拄着头发呆,他的房门便被砰砰砰的敲响。 他刚把门打开,张喻便冲了进来。 “张喻,你怎么了?” “小乐被找到了。”他喘着粗气,努力恢复着自己的声音。 “找到了,那刘厄呢,刘厄怎么样了?” 张喻摇了摇头,刘厄依旧没有找到。 “怎么会呢?他们两个不是一起失踪的吗?” “而且我们推算着他们是黄家的仇人,那刘鄂应该没什么事才对呀。” 他转过身去坐到了椅子上,脑子里面出现出了不太好的想法,“张喻,你说刘厄他会不会已经……” “先别乱想,咱们不能乱了阵脚,只要人还没找见,那就是有希望。” 张喻知道他想说什么,急忙稳住他。 “我今天发觉汪聪他不太对劲,你再跟我说说,那什么油灯的事。” “哦哦,那个灯是我们少爷给我的,是少爷的朋友从边疆给他带回来的。那个灯在太阳底下会变成黄色,若是不见太阳,它又会恢复白色,而且极难以清洗。它的颜色也很有代表性,所以我不可能认错。” 他又皱起了眉,“不过奇怪的是,我那日的油灯洒到了那边的草上,若是有人经过他的裙边,也一定会沾上,但汪聪的裙边却是干干净净。” “他把衣服给换掉了。” “但是汪先生又说他早上是直接来的黄府,我便觉得他撒谎了。他至少是先去了一边那个地方,之后便又回了一趟家,才又去的黄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