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老默，但我不混黑！》 第1章 惨透了的童年 故事发生在龙省呼兰县，那里有一望无际的肥沃的黑土地，还有浩浩汤汤的呼兰河水。榆林公社的后庙村就绵延在呼兰河畔，后庙村后有一座很矮的小山，小山上有一座破庙。这也许是后庙村名字的由来。 秦海默就出生在这个村子，村子里的人都叫他老默。在当地家里只要是最小的孩子，似乎大家都可以叫他老默。 秦海默没有见过他的父亲，据说秦海默还有一个哥哥，不过他也没见过，他也不知道自己哥哥的名字。据说他们都是没有熬过那个疾病和饥饿并行的荒唐年代。 在他的记忆里自己母亲又矮又瘦，却是和村里的大男人们一样去地里干活。秦海默还有一个瘦小的妹妹叫秦海玲。他们兄妹就像山沟里的野草，衰弱却顽强地生长着。 1978年的那个夏天暴雨连连，秦海默的妈妈正生着病，都有一周起不来炕了。一周前，五岁的秦海玲就被舅舅刘老蔫抱到了自己家。 舅舅家有一个姐姐叫刘小芬已经十二岁了，已经不用大人看管了。所以舅舅家两口人都可以去生产队干活，挣得工分，分得口粮自然也多些，每天还是可以吃上两顿玉米糊糊的。这一周，都是刘小芬在照顾秦海玲，秦海玲很乖，也不挑食，玉米糊糊也吃得很香。 一个电闪雷鸣的夜晚，那雨真是大得可怕，屋里的门窗在风雨中呼呼作响，秦海默家摇摇欲坠的土房子终于扛不住，在暴雨中坍塌了。 粗重的房梁眼看着就从棚顶砸落下来，惊慌中，秦海默的妈妈用尽全身力气推了一把自己身边睡熟的儿子，可是自己虚弱无比的身体，却没有机会再去闪躲了，粗重的房梁重重地砸在了秦海默妈妈的头上。 泥瓦覆盖着的秦海默拼命地去推那根房梁，可是秦海默年仅十岁又瘦弱无比，那根房梁纹丝不动。 秦海默拼命地哭喊，他的声音立时被暴风雨吞没。 这样秦海默的妈妈就无声无息地离开了秦海默。从那一刻起，秦海默和秦海玲就成了没有妈妈的孩子。 暴雨中，秦海默被一个跛脚的老头从废墟里扒拉了出来，幸好秦海默受的都是皮外伤，于是他把秦海默领到了到后山的庙里。 人们都叫这个老头“庙爷”，这个破庙就是他的家。 天亮后，庙爷、舅舅，还有邻居赵叔、赵婶，以及一众乡亲们匆匆帮助料理了秦海默妈妈的后事。 当秦海玲看到自己的妈妈被放在一口薄薄的杨木板棺材里时，她拼命地哭喊着： “我要妈妈，我要妈妈，妈妈的病会好的。” 下葬时，秦海玲挥舞着小手，不让大家埋土。 “不要埋我的妈妈，妈妈还会好的.......妈妈好了，还要带我去城里的公园........” 后来小芬姐强行把海玲抱走了，秦海玲的哭声在坟地里回荡。 庙爷紧紧拉着秦海默的手，不让秦海默靠前。 庙爷低声对秦海默说：“小默啊，生老病死是谁也躲不开的，你从今天起就不是孩子了，你是秦家的老大了。” 下葬结束之后，舅舅要把秦海默也领到他家去，舅妈一拳打在刘老蔫胸口上，大声吼起来： “刘老蔫，你踏马的别太过分了，咱们已经收养了一个，一天天的吃上顿没下顿的，再来一个大小伙子，咱们全家去喝西北风活着啊？” “你这个虎了吧唧的玩意，你踏马的要敢把这个小子也弄咱家去，我就把那个丫蛋子也赶走！” 舅舅刘老蔫立时不敢吭声了。 庙爷拉住秦海默舅舅的手说：“他大舅啊，不要强为吧，就让小默跟着我吧，庙上也有人供养些食物的，我不会让小默太饿的，你照顾好那个丫蛋就好。” 庙爷拉着秦海默，一瘸一拐地走回到后庙。 这个庙里只有三间破旧的房舍，里面也没有金碧辉煌的神明的塑像。没有人知道庙爷从哪里来，只知道是他在几年前去山上砍了几棵树，在几位善良且大胆的村民的帮助下，支起破庙倒塌的屋顶。那年代，砍树可是个重罪。因为他是在修庙，所以没人举报，村里的干部也是睁一眼闭一眼。 小庙周围，庙爷种了一圈小榆树，庙爷每年夏天都会把这一圈榆树墙剪得整整齐齐的。中间留了一个豁口就算是庙门。 在秦海默的记忆中，庙爷永远都是瘦骨嶙峋的，秦海默爷俩几乎常年吃的都是红薯，喝的是野菜汤或萝卜汤。秦海默的舅舅偶尔会偷着送点玉米面或高粱米，只能用来熬稀粥。村子里人偶尔送过来两张玉米饼子，村子里人送来的这些好吃的，庙爷也从来不吃，都让秦海默一个人吃了。 庙爷就是用米汤和红薯把秦海默拉扯大的。庙爷不是村里人，没有口粮，自己都是靠乡亲们救济活着。再拉扯病恹恹的秦海默，其中难度可想而知。 秦海默爷俩一天两顿饭几乎不重样，但是庙爷只吃一顿，因为庙爷是过午不食的。 如果有人给菩萨或龙王爷，送个小苹果，或者一个鸡蛋，秦海默给菩萨或龙王磕完头之后，秦海默就可以放心大胆地吃了。但是秦海默只是咬一口，就会偷偷跑去舅舅家，送给自己妹妹秦海玲吃。 可是有时候一个月都没有人来一次。毕竟那个年代自己都吃不饱，如果不是真有事求助神明，恐怕真就顾不上这两尊神了。 秦海默和庙爷就像两个瘦鬼，甚至秦海默觉得画像里的菩萨和龙王也都饿瘦了。秦海默有时候给庙爷叫老鬼，庙爷有时候给秦海默叫小鬼 在苦难与饥饿的煎熬中，终于过去了两年，秦海默已经十二岁了，秦海玲也已经七岁了。 有一次，一个从镇里来拜神的人给了庙爷两斤大米，庙爷如获至宝。 庙爷每次用一小把米煮粥给秦海默吃，庙爷自己舍不得吃，只给秦海默吃；秦海默也舍不得吃，就跑去舅舅家，偷偷地端着粥给秦海玲吃。 秦海玲也是第一次喝到大米粥，又香又甜，喝了两口，她停了下来： “哥，这粥太好吃了！你咋不吃啊？” “好玲玲，你多吃，多吃才能长大个。哥哥在家已经喝饱了。” 秦海默看着自己的妹妹摇头晃脑地喝着大米粥，自己开心极了。 这时秦海默的舅妈突然来了，发出了阴阳怪气的声音： “哎呦呦，庙爷家条件不错啊，小默都喝上大米粥了，咱们家玉米糊糊都有上顿没下顿的。刘老蔫，你个傻了吧唧的东西！刘老蔫，你踏马的给我滚出来。瞅瞅这日子让你过的。” 秦海默的舅妈开始在院子里，摔盆摔碗，撒起泼来。 秦海玲本来吃得正香，看见自己舅妈凶神恶煞似的，吓得“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秦海默知道舅妈家照顾秦海玲两年已经很不容易了。舅妈虽然此时言语刻薄，一副悍妇嘴脸，可是秦海默对舅妈也没有半分怨恨，因为那个饿肚子的年代，谁的心情会好啊。 秦海默于是跪下来，恭恭敬敬地给舅妈磕了个头： “舅妈，谢谢你照顾海玲这两年，我今天长大了，可以照顾海玲了。将来，我一定挣钱回报您的大恩大德。” 舅妈对秦海默的表现很意外，她的声音一下子缓和了下来： “哎呦，小默啊，你还真是长大了，你可真是个懂事的好孩子。今后有啥困难就和舅妈说。一会就叫你芬姐把海玲的衣服啥的送过去。” 秦海玲舅妈虽然自己有些不落忍，可是毕竟自己家里现在也实在是不好过，也就只好借坡下驴了。 秦海玲一下子开心极了！以前秦海默每次去看她，她都哭啼啼地拉住秦海默不撒手。这次她拉着秦海默的手，就开始往院外跑。 “玲玲，哥哥每天都只能喝野菜汤，你怕不怕苦呀？” “哥，我不怕，只要和哥哥在一起就行。”秦海玲一副无所畏惧的样子。 秦海默忍不住在她胖嘟嘟的小脸上亲了一口。 第2章 庙爷的功夫 当庙爷看到瘦的皮包骨的秦海玲，却依旧欢天喜地样子。他非常心疼，但也非常欣慰，他知道苦难中长大的孩子都会有出息。 庙爷一下子把玲玲抱了起来，用花白的胡子蹭着玲玲的小脸蛋。 玲玲竟然不怕庙爷，一口一个爷爷叫的很亲。 庙爷本是不杀生的，哪怕是前两年，秦海默爷俩饿得前胸贴后背，他也没有出去打过一只兔子，钓过一条鱼。 可是现在秦海玲来了，他不是去山里下套子捉野兔、野鸡，就是去呼兰河边钓鱼。 左邻右舍们也把自己家仅有的一点米啊，蛋啊，拿过来给玲玲吃。在那个苦难的岁月里村里人依然保守着那份无私与善良。 就这样，秦海玲来到后庙后竟然没有饿着肚子。几个月后，她竟然慢慢地变胖了，村里人一来到庙里，都会贴贴她胖嘟嘟的小脸蛋。 但是秦海默和庙爷却一点也没有胖，依然是鬼一样的瘦。其实那个年代，山里的野生动物早就被抓光了，至于鱼儿连巴掌长的小鱼都算是大鱼了。 虽然后庙离村子有一段距离，但是秦海默并不孤独。因为一到上午大人们去地里干活时，不上学的娃子们，都会跑到庙里来玩。 后庙的场院，庙爷都用石板和碎砖头铺得非常平整。院子中央还有一株粗壮的老榆树，他们四个小伙伴手拉手才能抱得住。 榆树下矗立着一个单臂的金刚石像，他左肩上还有被砸断的印记，但是他仅存的右手还是握着有力的拳头。秦海默和小伙伴们都管他叫独臂神。 据说这庙在二十年前就被砸了，院子后面的瓦砾堆已经长满荒草，荒草堆里还可以看到不少破损的或无头的石像，他们都微闭着眼睛，不喜不悲，似乎他们也不愿意讲述当年的故事。 后庙正中的平房是观音殿，西侧的是龙王殿，东侧的就是秦海默和庙爷睡觉的地方。 两座神殿里没有金碧辉煌的神明塑像，神像都是庙爷画的。 庙爷在正中房间的北墙上，用木炭画了一尊菩萨，村里人说，比年画上的都好看；另一间的墙上庙爷画的龙王更是栩栩如生。 这两尊神足以支撑起在那个时代中苦苦挣扎的村民的信仰与期盼。 庙爷不但神像画得好，竟然还识字。那时候吃饱饭都是奢侈，后庙村也没有小学。所以很多孩子也不上学。孩子们就都聚在庙里听庙爷唱戏词，也能顺便和庙爷识得几个字。 孩子们来齐了，庙爷就盘坐在独臂神旁边，眯着眼睛，咿咿呀呀地唱了起来： “大汉江山五百年，剿除董卓吕奉先。大汉江山眼看无了主，现出桃园刘关张……” 庙爷自顾自地唱了一段，就心满意足了，面色竟然开始红润起来。秦海默从来没听说庙爷喊过饿，甚至他有时感觉庙爷就像墙上的画像，是不需要吃饭的。 庙爷自己个唱够了，就开始教秦海默和孩子们识字。 庙爷在一块平整的水泥地面上，拿出一端烧成碳的木棍，教孩子们写字。孩子们没有碳棍，就随便捡个木棍子在地上乱划。 “上中下，人口手，天下太平”，秦海默和李景明是一学就会。可是比他俩都大的赵良安和崔大猛却写了很多遍都记不住。 据说李景明的父亲是有大学问的，是在那个轰轰烈烈的时代，和许多有文化的人一起来后庙村接受再教育的。不知怎的他竟然和李景明的母亲王淑华好上了，具体恋爱经过不详。 也许是不管时代背景怎么样，饮食男女还是禁锢不住的。可恨的是等李景明还没出生时，他的父亲就扔下王淑华，一个人回到了遥远的城里，从此杳无音信。 所以每当李景明提起他父亲的时候，王淑华就会对李景明的父亲破口大骂，并且也会骂到李景明，骂够了，就会抱着李景明大哭一顿。 李景明来和庙爷学字时，也已经十岁了，但是他从来不说自己爸爸的事了 当庙爷教字时，秦海玲就站在庙爷身后一声不吭，也没有拿起小棍在地上乱画。她只是忽闪忽闪地眨着大眼睛，搓着小手。 而当庙爷开始考试的时候，秦海玲才拿起小棍写字。结果竟然和李景明一样，全都能写对了。 所有的孩子都惊讶万分，特别是赵良安： “玲玲，玲玲........你咋这么厉害，我也没看见你写字啊。我都写断了好几根树枝的，可是我还是没记住啊。” 秦海玲嘻嘻地笑着：“安子哥，记字是用心记的，不是用树枝子记的。” 庙爷高兴时还会给他们讲上一段“三英战吕布，张飞喝段当阳桥”之类的三国故事。 庙爷的故事讲完，就去一边闭目养神了。这时赵良安就开始胡编乱造讲故事，讲着，讲着就会说李景明的爸爸是陈世美。 当秦海默问陈世美是谁时？赵良安就牛皮哄哄地说，“我爹说所有坏人都叫陈世美，特别是连自己儿子都不要的人都是陈世美。” 李景明一听就开始在一边偷偷抹眼泪。秦海默很喜欢李景明，因为他聪明又不骂人。而赵良安则是最令人讨厌的，他有时候会故意问李景明: “明子，你爹去哪里了，你爹是不是嫌你娘长得丑，所以才不要你们娘俩了。” “呦呦，好可怜的小明子..........” 赵良安一边说着，一边做着鬼脸，还冲小伙伴们眨着眼睛。 众人开始哄笑，李景明开始抹眼泪。 这时秦海玲往往会站出来，一本正经地对李景明说： “明子哥，你不要在乎赵良安那个傻狍子的话，你好好学习，将来就会找到自己的爸爸。” 赵良安听着秦海玲骂他傻狍子，竟然一点不生气。于是咧开大嘴哈哈大笑起来，“我是一个傻狍子，吃得饱，穿得厚，每天都让海玲妹妹打个够。” 李景明越哭，赵良安越笑。 秦海默一看赵良安这么过分，就会冲上去，准备把他扑倒。可是赵良安太有劲了，轻而易举地就把秦海默翻过去，然后爬起来，照着秦海默屁股就是两脚。 秦海玲见状也会冲过来，用小拳头砸着赵良安的后背。 赵良安连忙举手投降，“玲玲，好玲玲快住手了，哥哥的后背都断了。” 庙爷看到秦海默被打得鼻青脸肿，他也像赵良安一样嘻嘻地笑，一副老不正经的模样。 秦海默心里这个气啊，传说庙爷是有功夫的，可是自己却看不出来，这老头也没有教过自己一招半式。这个怪老头每天只是像枯木头一样傻坐着，就这动作他还让自己跟着学。 第3章 去学校打架 不过赵良安也有做好事的时候，他有时也会笑嘻嘻地给李景明他们一个小小的玉米饼子。 人穷志短啊，满心怨气的李景明还是会接过玉米饼子，他会把饼子掰成两半，他先给玲玲一半，然后另一半，他和秦海默俩人再分。秦海默往往三口两口就把饼吃没了，就只能眼巴眼望地看着李景明吃人参果般细嚼慢咽。 一年中春天似乎最好，实在饿极了，秦海默和小伙伴们就搭人梯，爬上老榆树。去扯挂满榆树钱的树枝子，开始吃的时候，还觉得又香又甜的。但是吃多了，一反味都是榆树叶子的味道。 如果到了五月初，榆树钱都老了，吃起来又苦又涩。 那年秋天，村子里的条件似乎变好了，听说是把生产队的地分给了各个小组。具体的缘由，秦海默并不懂。但是他知道大家来庙里玩的时候，肚子都是鼓鼓的。 赵良安妈妈来庙里找赵良安时，有时候会给庙爷一些玉米面或者高粱米。其他村民也有人拿来一些粮食或鸡蛋啥的。 舅舅刘老蔫也时不时的会拿一点点米、面，有时也会带来几个鸡蛋。 这时秦海玲就会扑到舅舅怀里，贴着舅舅满是皱纹的老脸。甜甜地说：“谢谢舅舅。” 刘老蔫则会内疚地流出眼泪，他也许觉得自己愧对九泉之下的姐姐。而秦海玲似乎知道舅舅的心思。 “舅舅，我在庙爷这里，过得很好呢，有人来给神像上供，庙爷就把好吃的都给玲玲吃的。舅舅不哭，等玲玲长大，给舅舅好吃的。” 这样，秦海默渐渐地长高了，秦海玲脸上也有了一点肉。而庙爷还是那么瘦。 81年的春天，村子里有了小学，孩子们陆陆续续开始去学校上学了。 八岁的秦海玲已经知道，那些淘气包子都去上学了，明显有些不开心。 庙爷当然看出了秦海玲的心思。笑眯眯地对她说：“玲玲，是不是想上学了，都怨庙爷是个穷鬼，不过庙爷可以给你做老师，过两年，你去上学时，你一定能比赵良安那个笨蛋，高出一个年级。” “真的啊，爷爷，安子可真够笨的，玲玲一定比他强，玲玲一定努力和爷爷学习。” 庙爷一把把玲玲抱在怀里，不禁老泪纵横。 庙爷从那时开始，教秦海默和秦海玲学习数学，学习古诗，庙爷的故事也从《三国演义》讲到了《水浒传》。秦海默明显更喜欢水浒传里的故事，因为那里的人物大多简单，基本属于快意恩仇，不服就干的类型。 每天这爷三个，除了吃饭之外，这爷三个都是在学习，仿佛古代要进京赶考的秀才一样，大门不出，二门不进。 学习累了，庙爷也不再拉着秦海默学习打坐了，开始教秦海默打拳。可是庙爷教的拳一点也不好看，不是马步冲拳就是弓步冲拳的，一次打出上百拳，秦海默虽然也觉得很枯燥，但是总比枯坐好很多。 但是枯坐的功夫，庙爷也没有完全让秦海默放弃。现在他只要求秦海默早晨起来坐一小时，午睡后也要坐一小时。惚兮恍兮之间。秦海默渐渐入了静，腿也不疼了，打坐时也觉得时间过得很快。 对于打坐，秦海默说不上喜欢，也说不上讨厌。 可是秦海默不敢不听庙爷的话，因为是他救了秦海默和秦海玲的命，他就是秦海默的亲爷爷，秦海默不能让他伤心。 星期天的时候，庙上又热闹起来。那几个小伙伴还会来庙上来玩，秦海默就和伙伴们一起胡乱打着玩。 有一次，赵良安和秦海默拼拳，秦海默稍微一晃头就躲过赵良安的拳头，然后回手就一个冲拳，就把个子高出自己一头的赵良安打倒了。 赵良安很惊讶，秦海默也很惊讶。后来赵良安又试了几次，发现秦海默每次都能打倒他，简直就像吃玉米饼子一样容易。 赵良安害怕了，从这以后，赵良安再也不敢欺负秦海默和李景明了。 有一天傍晚，赵良安忽然来找秦海默，他悄悄地把秦海默拉倒一旁，小声地对秦海默说： “老默啊，明子被一个高年级同学给打了，打得鼻青脸肿的。那小子快到一米七了，长得跟镇关西似的。我觉得我自己也干不过他，咱们是好兄弟，你得去帮忙啊。” 秦海默心里也没有底，毕竟秦海默那时的身高连一米六都没有啊，但是心里还是有一股力量在怂恿着自己。 于是第二天他们放学的时候，秦海默就偷偷地跑到学校门口。 其实秦海默以前也偷着去过学校门口两次，看着自己的小伙伴们神气地背着书包，走进学校的教室，他羡慕极了。那时的学校也没有院墙和大门，只是几间土房，可是他也不敢进去，秦海默内心深深地认识到，他和学校里的孩子是两个世界的人。 这次如果秦海默能把一个五年级的大个子干倒，一想到这个结果他就很开心。也许是为了李景明报仇，也许是抒发自己对命运的不满。 为什么他们有爹有妈？为什么他们可以上学？为什么秦海默只能和庙爷做个守庙的瘦鬼啊？ 秦海默看到了跑过来的赵良安和李景明，他连忙向他俩招手。 “那个傻大个子出来了吗？” “没有，我俩先跑出来的。”赵良安气喘吁吁地告诉秦海默。 李景明则拉着秦海默的胳膊说：“老默，要不咱们还是不要打架了，校长知道是要开除的啊！” 秦海默一听这个更来气了，“明子不怕，反正我也不特么去上学，咋能开除我秦海默？” “那个傻大个叫啥？” “傻大个叫崔大猛，可有劲了！” “你俩就瞧好吧，安子，你去找两块小石头，看我打不过，你就用石头砸他。” 秦海默毕竟心里没底。但是秦海默记得庙爷讲的三国故事里，经常说，兵不厌诈。这个秦海默懂，就是趁着他不防备，干他！ “老默，那个留着盖头，穿着绿军裤的刚走出教室的，就是崔大猛！”赵良安悄悄告诉秦海默。 秦海默小手一挥，一脸严肃地说：“你俩赶快找个地方藏起来。别忘了接应我！” “安子得令。”赵良安毕恭毕敬对秦海默一拱手。 这种感觉太爽了，秦海默挺起胸脯，穿着新黄胶鞋，迈着大步向赵大猛走去。 这双黄胶鞋，是赵良安妈妈上个月给秦海默买的，秦海默平时都不舍得穿的。平时秦海默都穿庙爷给自己编的草鞋。就是看着这双新黄胶鞋的面子上，秦海默也得替赵良安出头。 第4章 庙爷发火了 不足一米六的秦海默出现在身高一米八的崔大猛面前，秦海默努力去忽视彼此身高的差距，仰起头，鼓足勇气大声质问道： “你就是崔大猛啊，李景明是我兄弟，你为啥打我兄弟？” 崔大猛比秦海默足足高了一头，大眼珠子瞪得圆圆的，肩宽背厚，比水浒传里的镇关西都吓人。说实在话，秦海默真是有点怕。 秦海默强制自己静下来，气沉丹田。 崔大猛上上下下，瞅了秦海默几眼，竟然哈哈大笑起来： “小兔崽子，你这小样，还装........还装......装什么梁山好汉啊。” 秦海默越瞅崔大猛心里越害怕，不能再犹豫了，秦海默猛地一拳打向崔大猛肚子，这一拳，他用尽了全身力气。 崔大猛一下子就弯下腰，捂着肚子，他疼得龇牙咧嘴，竟然连还手的力量都没有了。 赵良安一看，机会来了。立刻拿着石头，冲了出来： “崔大猛，你服不服，你不服，我们就用石头砸你！” 崔大猛虽然长得人高马大，毕竟也是个十四、五的孩子。他竟然哭了： “这小子劲太大了，我.......我.......我服了。” 这个崔大猛真是个识时务的家伙，他立刻意识到自己栽了，并且毫不犹豫地认错服输，所以秦海默还是很喜欢这个大个子，他自己也没想到崔大猛竟也成了自己一生的兄弟。 秦海默看到崔大猛疼得龇牙咧嘴的样子，心里也非常惊讶。他只不过就是平时按照庙爷的教的，表演了一个冲拳而已，他真的会那么疼吗？ 但是秦海默故作冷静地像梁山好汉一样挺起胸脯，充满豪气地说了一句： “崔大猛啊，你以后只要不欺负弱小，我们都可以是兄弟。” 崔大猛如蒙大赦乖乖地站到了一边，秦海默和赵良安，还有李景明哈哈哈大笑起来。俨然如打败吕布的刘关张。 赵良安给了秦海默两块玉米饼子，秦海默只吃了一半，就揣着剩下的饼子，准备悄悄回到小庙里。 秦海默正弯着腰想溜过黄榆树搭成的庙门时，庙爷出现了。 庙爷一向眯缝着的小眼睛，突然瞪得圆圆的： “小兔崽子，从实招来，去学校惹了什么祸？” 秦海默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庙爷，我只是打了崔大猛一拳......” 庙爷不知什么时候，手里多了几根杨树条子，夏季里当年生的杨树枝条，那硬度和韧性都是往年的硬树条子所不能比的。 一向温厚可亲的庙爷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似的，边打边骂： “小兔崽子，老子把你从泥坑里扒出来，是让将来混黑打架的吗？ 老子教你功夫，是让你欺负同学，扬名立万的吗？” 不知庙爷抽断了几根杨树条子，秦海默咬着牙挺着，一声不吭。杨树叶子都被抽碎了，洒落一地。 可是当秦海默听到“把你从泥坑里扒出来”这句时，秦海默内心悲伤到极点，没有庙爷，自己的小命可能早就交代了。于是眼泪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庙爷多次给秦海默讲过韩信忍辱胯下的故事，告诉秦海默将来能干大事业的人，必有大忍之心，是自己辜负了庙爷的教诲。 庙爷打累了，坐在石像旁边的椅子上，喘着粗气。庙爷这身体也已经瘦得皮包骨了，秦 海默虽然身上都被抽出了血印子，可是秦海默心里更疼：唉，是自己对不起庙爷，这些年，都是自己吃干的，庙爷喝稀的。庙里供品里有啥好吃的，庙爷都是留给自己和妹妹，自己一口都不吃。 庙爷晚上也不咋睡觉，整宿在那里枯坐着，秦海默真担心，哪天自己睡醒了，一摸他， 就没了呼吸。 记得那次，庙爷入定太深，秦海默晃了他很久，他也不动。秦海默哭了一小时后，他才睁开眼睛。这老家伙看着秦海默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的。还很开心： “小默啊，够意思，等庙爷我将来死了，你还能为我哭几声，黄泉路上，我也就知足了，” 庙爷坐在石像旁边的是椅子上，把没断的树条子也扔在地上，秦海默连忙舀了瓢凉水，递给他： “庙爷，您辛苦了，小默再也不打架了。” 庙爷瞅着秦海默笑了笑，什么都没说。 尽管庙爷不允许秦海默叫他师父，但是在秦海默心里他就是自己的师父，也是自己的爷爷，也是自己的父亲。 因为这些，秦海默都没有。 “小默啊，你知道孙悟空为什么被菩提祖师赶走了吗？” “因为孙悟空功夫学成了吧！” “屁，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功夫没有尽头，是因为他人前卖弄，祖师知道他马上就是个惹祸精.........” “庙爷，小默不学孙猴子，不做惹祸精，庙爷不要赶小默走。” 庙爷一把把秦海默搂在怀里。 “庙爷不赶你走，可是庙爷早晚也得离开你啊。” 秦海默听后，又哭起来。 这时秦海玲睡醒了，看到秦海默哭唧唧的样子，又看了看一地的杨树叶子，还有几根折断的杨树条子，一下子就明白发生了什么。 她一下子扑了过去，拉住了庙爷的手： “爷爷，小默是不是犯错误了，这小子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玲玲看着庙爷笑了，于是又委屈巴巴地说： “爷爷啊，可是小默是玲玲的哥哥，玲玲心疼啊，今后您再打他时，能不能也分给玲玲一半。就像吃玉米饼子，哥哥吃一半，玲玲也吃一半。” 庙爷拍了拍玲玲的肩头，伸出了中指，弯曲成勾状。 玲玲连忙伸出中指和庙爷的中指勾在了一起： “拉钩，上调，拉钩，上调，一百年不再变。” 拉钩之后，玲玲忽然盯着庙爷看： “爷爷，你忍心打这么听话的玲玲吗？” 庙爷一看玲玲委屈巴巴的样子，连忙说： “玲玲乖，庙爷怎么忍心打玲玲呢？” 玲玲数了数地下折断的杨树条子，发现有六七根。又掉了眼泪： “庙爷啊，老默太瘦了，他今后再犯错误，你就最多抽他两下子得了，打人也很累啊。” 然后她又绷着脸，面色严肃地对秦海默说： “小默啊，你今后长长心吧，让庙爷省点心吧。” 看着秦海玲的神情，庙爷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秦海默身上也立时觉得不疼了。但是秦海默暗暗下决心，再也不打架了。 第5章 半拉子农民秦海默 1983年的春风吹到了呼兰河畔，国家的大形势发生了变化：人民公社取消了，生产队的土地重新分给了农民。各村的合作组解散，各家各户开始独立承包土地。 这年秦海默十五岁了，身高也已经有一米六左右，已经长成了眉清目秀的俊小伙。 村里经过郑重考虑决定给秦海默、秦海玲和庙爷，每人分了3亩地。听到这个好消息，秦海默似乎一下子就长大了。 因为他们有了九亩地，这下不但不会饿肚子，还可以往粮库送粮卖钱了。有了钱，就可以让秦海玲像别的孩子一样上学了。 那晚秦海默开心得一夜未睡。他仿佛看到秦海玲眨巴着大眼睛，快快乐乐地背着书包上学的情景。 从那年春天开始，秦海默每天起早贪黑在九亩地里忙活。虽然他对农活一窍不通，但是在舅舅刘老蔫，还有赵良安的爸爸赵安生的帮助下，他这个半拉子农民很快熟悉了种地的各个环节。 秦海默每天累而不疲，因为历经苦难的他终于长大了，那片肥沃的黑土地承载着他的梦想和希望。完全不是儿时的无助和无奈，一分耕耘一分收获，只要不饿肚子，苦点累点算什么；只要能让庙爷和妹妹开心，累点苦点又算什么？ 幸亏赵良安家是有牛车，也有犁杖的，在赵安生的帮助下。秦海默种了七亩玉米，一亩高粱，半亩谷子，半亩大豆。 粮食播种到地里，希望埋在心里。秦海默几乎每天都去地里观察，终于各类种子都发芽了，秦海默通过自己的劳动感受到种子与黑土地的神奇。既然黑土地一直这样的为人类奉献着，为什么人们还会挨饿呢，这是15岁的秦海默理解不了的。 十五岁的秦海默还没有锄头高，赵安生就把锄头把给锯短了，挨近苗的草，秦海默一下锄就会碰掉禾苗，他就用手薅草。总之方法总比困难多。 看了每天起早贪黑，越来越壮实的秦海默，庙爷心里也很欣慰，这孩子终于长大了，于是他教给秦海默背诵陶渊明的一首古诗。 “种豆南山下,草盛豆苗稀. 晨兴理荒秽,带月荷锄归. 道狭草木长,夕露沾我衣； 衣沾不足惜,但使愿无违.” 秦海默每天累的时候，都会背诵这首诗，竟然浑然不觉疲惫。 何况更多时候，当秦海默望着一眼望不到边的庄稼发愁时，他的援军就会到来。无论是自己舅舅，还有赵叔赵婶，还是周围的一众乡亲们，他们都会及时出现帮忙。 十个月的时间不算太久，秦海默每天都只争朝夕。他终于完成春种，夏耕，秋收各个环节。 这年风调雨顺，秋天地里的庄稼获得了大丰收。 秦海默也经过一年的风吹日晒，长高了也长壮了。赵良安有时在放学路上看到秦海默都要围着他转几圈，赵良安惊奇第发现过去那个瘦鬼一样的秦海默不见了。 到卖粮的时候了，秦海默留够了一年吃的粮食，其余的都拉去粮库交公粮，竟然一下子卖了五百多元。庙爷看到秦海默放在炕上的那五十多张大团结，眼角出现了浑浊的老泪。 庙爷拍着自己的大腿说： “小默啊，这一年真是辛苦你了，都是庙爷的腿不争气，要不，你都应该去上中学了。” 秦海玲赶紧跑过来，用自己柔嫩的小手给庙爷擦眼泪： “爷爷，不哭，如果不是你收留我俩，我们俩恐怕都饿死了，你一天就只吃一顿饭，把吃的都留给了我们。你不要哭，玲玲不要庙爷哭。” 说着，秦海玲竟然自己也鼻涕一把，泪一把地哭起来。 秦海默望着这一老一少，他鼻子一酸，不过他并没有让这幸福的眼泪落下来。 秦海默暗暗下决心：一定要通过自己的努力，让秦海玲上大学，让庙爷过上衣食无忧的好日子。 那年秋天村里通了电，那时候才知道有“来电了”这个词，但是白天也没有电，只有到晚上，盼啊，盼啊，全村子一下子在茫茫无边的黑夜里明亮起来，才知道“来电了”是什么感觉。 因为过去村子里一到夜晚黑漆漆的，能点起蜡烛的都是最有钱的人家。那时候秦海默和庙爷一直点的是煤油灯，庙爷不知道在哪里弄来了三本书，一本是《三国演义》，一本是《水浒传》，一本是《唐诗宋词选集》，秦海默如获至宝。 秦海默如果在煤油灯下，读了两个小时书，第二天吐的都是黑痰。其实能在煤油灯下读两个小时书，对秦海默来说也是一种奢侈。因为煤油虽然是几分钱一斤，可是对于没有任何经济收入的他们，也是稀罕物。 就是普通在生产队里挣工分的人来说，每分每角也都是钱啊，那真是个一分钱也要掰做两半花的年代啊。 那个时代终于过去了，可是留在秦海默心里的烙印确是太深了。 赵良安家是两个壮劳力的责任田，一共有一垧多地，卖公粮就卖了一千多元；再加上赵婶养猪养鸡的收入，传说安子家那年收入了两千多元。 腊月里，过年前。赵良安家竟然买了村子里第一台14英寸的黑白电视机，好像是熊猫牌子的。 秦海默被赵良安强拉着去看电视，一进屋子，秦海默看到赵良安家炕上炕下都是人。赵叔、赵婶正忙着烧水，炒瓜子，仿佛过节一般。 赵良安牛哄哄地拉着秦海默上了炕，炕上的人一见是赵家少东家回来了，连忙给让了个地方。炕下的人都是自己拿着小板凳来的，跟放电影差不多。 赵良安也拉着秦海玲去他家看电视，而秦海玲坚决不肯，说自己要在家和庙爷学习，过完年开学，自己去学校直接读三年级。 那段时间，秦海默晚饭后，天天去赵良安家看电视。断断续续地看到了拍成电视剧的《水浒》、《三国》，还有《西游记》。秦海默发现那里的故事自己大多知道，他甚至觉得演员演的没有书上写得好，不过他自己说不出具体原因。 但是秦海默很喜欢那些演员的功夫，又翻跟头，又会连环踢腿。太好看了。于是背地里和赵良安，崔大猛等人一起模仿练习。 粮食够用了，庙爷仍然坚持日中一食，但是比以前吃的多了，庙爷脸上出现了光泽。因为庙爷养了10只鸡，所以鸡蛋够吃了。家里又有黄豆，隔一两天，他们都会换两块豆腐吃。这样的伙食标准就是以前过年的标准啊。 庙爷老少三人活到此刻才感觉到生活的滋味。 第6章 秦海玲上学了 第二年春天，已经十岁的秦海玲终于去上学了，学校离后庙有十多里地，秦海默骑着自行车送秦海玲去上学，秦海玲坐在自行车后座上，开心极了。 秦海玲穿着粉色的新衣服，背着军绿色的新书包，神气活现。其实这个所谓的书包就是那种军用斜挎包，既便宜又结实，所以大家都买来做书包。 那时候小学课本也只有语文数学两本书，本子也没有几个。这样的小书包足够用了。这个书包和衣服是赵良安的妈妈赵婶去镇上帮助买回来的。 自行车是赵安生在村口，从一个陌生人手里买的，也没有任何手续，车架子上的钢印号也被锉掉了。赵安生明知道这车子有问题，可是由于价钱便宜，只花了20元就给秦海默买了下来。秦海默也非常开心。 接见秦海默的是一个头发花白的六十岁左右的男老师，大家叫他张校长。他是个满脸微笑，慈眉善目的长者。 张校长曾经去过后庙，庙爷说他们是朋友，在最困难时期，张校长也曾经送给他们一些米和面。 “张校长你好，我是后庙的小默，是庙爷让我来找你，这是我妹妹秦海玲。” “校长爷爷好，我是庙爷的孙女玲玲。” 秦海玲真是机灵，竟然主动和张校长说话。 张校长呵呵一笑：“庙爷的孙女真聪明，你想读几年级啊？” “我都十岁了，我想直接读三年级，庙爷一直在家里教我语文、数学，我们爷俩没事就学习，庙爷不出门，玲玲也不出门。” “好，那就让玲玲先去二年试读几天。” 秦海玲大眼睛忽闪着，撅起了小嘴：“赵良安还读二年级呢，他语文数学都不如我，他还经常给我叫玲玲老师呢。我一定要高他一个年级，要不然他会笑话我这个老师的。” 张校长微笑地看着秦海玲，满眼的慈爱：“好，好，玲玲，我就让你读三年级，不过如果跟不上，可不许哭鼻子啊，如果真有不会的问题，就尽管来办公室找我。” 秦海玲开心地蹦了起来，因为她一下子就和最聪明的李景明成了同学。 张校长把秦海玲交给了一个戴眼镜的中年女老师，秦海玲就蹦蹦跳跳地和女老师走了。 张校长转头对秦海默说：“小默，想上学不，我估计你直接读五年级都没问题。” 秦海默摇了摇头：“张校长，我就不读书了，我得在家侍弄九亩地，庙爷年龄也越来越大了，我可没时间做小学生，我要照顾庙爷和玲玲。” 张校长吃惊地望着秦海默，呆立了好久。因为后庙村学校成立的晚，所以很多五年级孩子都比秦海默年龄大，按当时的这个情况，秦海默的年龄完全可以是个不折不扣的小学生。可是这孩子却要担起养家糊口的重担。 “小默呀，你是好样的，360行，行行出状元，我相信你将来一定错不了。” “张校长，您去忙吧，我在教室外面看看我妹妹的学习状态，放学再来接他。” “小默啊，我和庙爷认识多年，他是个值得所有人敬重的长者，庙爷的孙女就是我的孙女。你就放心吧。” 望着张校长慈善的笑容，秦海默的眼角湿润了。 秦海默看着秦海玲兴高采烈地跟着女老师走进教室。秦海默隔着玻璃窗，仔细打量一下这间只坐了十多个学生的教室。 秦海默看后不禁有些失望。教室里的桌子就是一块杨木板，钉了四条腿；而凳子竟然则是一段杨木，直接从中间锯开，分成两个半圆柱。弧面朝上略微推平就作为凳子面，平面朝下钉在两个细一点的杨木桩子上，而杨木桩子直接被砸进泥土里。 秦海默看着秦海玲坐在这样的板凳上，聚精会神地听老师讲课，不时地举手发问。秦海默此刻觉得比自己坐在那里都开心。自己读书的心愿，都让自己的妹妹来完成，这何尝不是一种幸福。 春风料峭时节，呼兰河水还没有融化，经过一年的学习和劳动实践，秦海默已经不再是那个成手劳力口中的“半拉子”了。 半拉子指一些参加生产劳动的青少年，一般情况只能完成成人劳动量的一半，去生产队挣工分自然挣成人的一半。工分相当于那个年代，生产队对参加集体劳动农民的一种绩效考核。秋后根据生产队收入，每公分可以折合成一角钱或几分钱。给辛劳一年的农民发粮食，或发钱。 白天，秦海默一直忙着往地里送粪，并且把地里收拾得干干净净，什么破树枝子，烂苞米叶子都被秦海默聚在一起，烧掉了。 到了晚上，秦海默又来赵良安家看《上海滩》，虽然秦海默和赵良安年纪相仿，可是秦海默现在已经坐在成人群里，一边听他们聊家常，一边和他们学习一些春种秋收的农业常识。赵良安来到秦海默身旁，递给秦海默一把瓜子：“默哥，嗑瓜子。” 虽然赵良安还是称呼秦海默为默哥，但表情上已经有些不自然。似乎他们已经有了隔阂，那时候应该还没有代沟这个词。 秦海默拍了拍赵良安的肩膀：“兄弟，你可得替我照顾好玲玲。” “默哥，你就放心吧，全校同学都知道，玲玲是张校长的孙女，玲玲在学校老牛了，谁敢欺负校长的孙女啊？” 电视里许文强叼着香烟，披着大衣出场了。屋里的男女老少立刻不做声了。强哥的魅力真是太大了。真是男女老少通吃啊。 看着看着，忽然14寸黑白电视上，人物不见了，出现了白色的雪花。许文强有磁性的声音也变成了信号斯拉斯拉的声音。 赵安生连忙出去转动天线竿子，其实天线就是一个破旧自行车车圈。赵良安在炕上指挥着， “有人了，但没声........” “有声了，人却打褶了.......” 那个时候，电视信号很差，而标准的铝管天线却是几十块钱，14寸电视才六百多元，所以很多人家舍不得钱，就像买得起马，却舍不得钱去买豪华的鞍子。 赵安生弄了20分钟才弄好，可是就只看了五分钟不到，电视剧就结束了，大家一阵唏嘘感叹。 秦海默也很喜欢强哥和力哥的派头，身前身后，一群小弟簇拥着，但是他们那种抡着斧头，乱砍，乱叫的场面，秦海默真不喜欢看，太血腥，也没有技术含量。 但是赵良安喜欢看，他羡慕得直拍巴掌。就差没喊出：大丈夫斯当如此啊。 没人想得到，赵良安以后就真的成了他羡慕的那种人。 第7章 换玻璃窗 这一天下午，庙爷在午睡，秦海默在看书。 半小时后，庙爷醒了，嘴角挂着一丝微笑。 秦海默猜庙爷应该是做了什么好梦，他连忙笑嘻嘻地凑上前：“庙爷，您老人家今年到底多大岁数了，您过去又是干什么的啊。” 秦海默对庙爷的身世很好奇，没有人知道庙爷从哪里来，也没有知道庙爷做过什么。 庙爷小眼睛一瞪，山羊胡子一撅： “臭小子，问这个干什么，我自己都不知道我多大岁数，哈哈哈........至于我的身世，我自己个都忘了。” 庙爷看了看秦海默，脸上露出和善的笑容： “小兔崽子，反正十年八年，我不会死，我还要看你娶妻生子，我还要看到小小墨。” 说到这个话题，庙爷总是很开心，一副老不正经的样子。而完全不像打坐时，庄重安宁、超然世外的样子。不一会，庙爷一翻身就又睡着了 秦海默透过窗户上的玻璃，看到赵良安的身影一闪。 要说这玻璃就是好，安在窗户上，既透亮又进不来风。而以前都是塑料布的，里面一层，外面一层，也挡不严实。春秋时节，山风呼呼地响，屋子里被刮得到处都是灰。 这些窗户的玻璃，是前不久乡里的供销社的一个王科长给换的，说起原因还很简单。 一周前： 王科长因为自己五岁的孩子发烧，在医院打了3天针都没好，就来庙里求菩萨。 而且还和庙爷说：“庙爷啊，我妈说如果过两天还不好，就去双山屯找一个出马仙去看看。听说那个大神很厉害的。” 庙爷看王科长一副病急乱投医的样子，就顺口对他说： “小伙子啊，读过几年书啊？” 王科长也知道庙爷在十里八村影响不小，对庙爷也非常恭敬。 “我是雪城经济干部学校毕业，读了有十年书吧。” “哎呀，那这个我国的诸子百家，外国的佛祖基督，这类经典你怎么也读过一点点吧” 庙爷满脸微笑地注视着他。 “读过一点点，可是我母亲说后庙的菩萨最灵.......” 二十几岁的王科长一脸郑重。 “小王啊，那个菩萨确实是老头我满怀敬意画的，可是我记得《心经》里只有‘度一切苦厄’之说，似乎没有给人治病一说。” “庙爷，我母亲偷偷信佛，家里有《心经》，我也偷偷读过，我也知道一点点字面的意思，可是，母命难违，我也不知道怎么办好？” “小王啊，你还不错，是个孝子啊。可是一码归一码啊。小孩有病要该吃药吃药，该打针打针，一切不能操之过急。” “要让孩子多喝姜水，或者挖点婆婆丁（蒲公英）熬水喝。小孩发发烧，只要不超过39度，问题不大，而且高烧过后，孩子的免疫力还会提高。” 秦海默在旁边一听，都懵了。庙爷竟然还会说“免疫力”这样的词，这个词是自己昨天在赵良安家看电视里的广告里面出现的词，他回来还特意查了秦海玲的字典。 秦海默都怀疑庙爷是旧社会谁家的大少爷，饱读诗书。因为父母包办婚姻，一气之下逃婚出来的。但是庙爷从来不谈自己的事，秦海默也不敢问。 “出马仙就是巫医，那样无异于饮鸩止渴啊。王科长，你要三思啊。” “饮鸩止渴又是啥意思？ 庙爷呀，这个成语我可从来都没听过。”秦海默心里暗说。他连忙又去查字典。幸好张校长给了秦海玲一本破字典，这是秦海默自学成才的重要法宝。 过几天，王科长的孩子好了。他自己就开着小货车，带着两个木匠师傅，把后面三间房的玻璃给换了。 庙爷高兴地眼睛眯成一条缝，山羊胡子一撅一撅的。 自从安了玻璃窗，秦海默在院里都能看到屋里的情况，当然在屋里也能看到院里的情况。他看到了赵良安不停地向自己招手。 秦海默看了一眼熟睡的庙爷，悄悄地来到院子中。 赵良安说：“庙爷，大白天咋还睡得这么香？” 秦海默压低声音说：“这老鬼，昨晚好像打坐一宿，白天太阳越足，他越喜欢睡。” 赵良安也尽力压低声音说： “默哥，今晚双山屯放电影，白天我爸去双山屯，都看见放映队的马车了。” “双山屯离咱们屯子有15里地吧，去年我们去看死人家唱戏，我记得跑了一小时。” 赵良安点了点头。 那个时代，孩子们的娱乐项目真是太少了，听说谁家有人老了，老了就是指老人去世了。80岁以上老人过世称为喜丧，他们要请乐队。有的人家会唱上三天大戏，如果是农闲时节，村子人会都聚集在那里。就像过节一样。 故人下葬的前一晚要辞灵，一会哭，一会唱，戴孝布的人跪了一大片。这时会在供桌上摆放熟食和供果。 据说故者年龄越大，供果的福泽力量越大，所以孩子们才会辛辛苦苦跑一小时去抢供果。有时能抢到苹果，有时能抢到馒头，当然能抢到烧鸡就更好了，就别期待抢到整只的，因为一瞬间那只鸡就会四分五裂，能抢到鸡翅膀都很牛了。 现在回想起来，那真是那个苦难岁月中最爽的事。 “那我们现在就出发，天黑前也就到了，一定得找一个好位置啊。” 赵良安急切地说。 秦海默回到屋子里，庙爷不知啥时候已经醒了，正在辅导玲玲写作业。 这爷俩一心一意地进行教与学，知道秦海默进屋，都连头都没抬。 秦海默对他们说：“庙爷双山屯演电影，庙爷您去不？玲玲，你去看电影不？” 庙爷眯着眼睛摇摇头，一字没说。 玲玲也眯着眼睛摇摇头，一字没说。 这爷俩的表情一模一样。 于是秦海默毫不犹豫地骑着赵良安的自行车，驮着赵良安向双山屯出发。 一小时后，天渐渐黑了下来，秦海默和赵良安来到了双山屯村长家前面的那个大场院。院子里已经坐了不少人。男女老少吵吵把火的很热闹。赵良安拿出钢丝锁，把自行车锁在一根黑木头电线杆子上。 秦海默一看，挂幕布的杆子已经立起来。放映员是个大胡子叔叔，正在用绳子往木杆子上挂白色的幕布。这已经是秦海默第二次来看露天电影，所以这一切秦海默并不陌生。 本村子人都有小板凳，秦海默和安子啥也没有，就四处踅摸，看看能不能找个塑料布，纸壳子之类的，好坐在屁股下面。结果什么也没找到。 赵良安认识放电影的大胡子叔叔： “胡叔叔，把你这个装片子的铁箱子借我坐坐啊？” 胡叔叔身材微胖，为人和善，他笑嘻嘻地说： “你要是把我的盒子压扁了，我可得要你家一麻袋大米。” 秦海默和赵良安于是找了一个离幕布不远不近的地方坐了下来。 第8章 看露天电影 幕布已经挂好，胡叔叔开始放假演片，那时候说的假演片就是正片之前的娱乐片，好像有穿着大大皮鞋的小丑演员表演什么转盘子，扔飞镖之类的节目，有时也演动物世界。 因为正片还没有开演，所以不同村子的大人们聚在一起说着东村长西村短，三只蛤蟆五只眼的闲嗑。 无数的小孩子围着幕布前后，场地周边叫喊着，吵闹着。 平日里在这个时间段乡村几乎是寂静无声的，在这一刻却沸腾了。有的老太太还炒了瓜子来卖，应该是几分钱一茶缸吧。还有卖爆米花的，还有卖雪糕的。这时候甚至比过年过节都热闹。而现在几乎家家都有家庭影院了，可是哪有那时候的半点快乐啊。 不一会，天真正黑了下来。正片开演了。 于是坐在后面的人开始大喊：“前面的，快坐下了，我们都看不见了啊！” 而有的老头子则是在家搬了椅子，因为椅子很高，自然坐在后排，他们也扯着嗓子喊起来： “小兔崽子们，别踏马的叫唤了，看看谁家的崽子还在吵？再喊老子用树条子抽你啊。” “哎呦呦，你这个老家伙，还还能抽动几下啊。” 一个同辈份却极为泼辣的中年妇女大声地嘲笑着 哈哈哈哈哈哈......于是几乎所有听到的人都哄笑起来。 正片的内容是古代的一个爱情故事。 秦海默依稀记得名字是《风流千古》，讲的是陆游和唐婉的悲欢离合。 秦海默毕竟是背过唐诗宋词的。他几乎每天都会挤时间背一首。他自然了解陆游的一些故事。 “红酥手，黄縢酒，满城春色宫墙柳。东风恶，欢情薄。一怀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春如旧，人空瘦........” 这首词秦海默没背全，但是描写陆游唐婉沈园相会的诗，秦海默还是能完整背诵下来的。 “城上斜阳画角哀，沈园非复旧池台。 伤心桥下春波绿，曾是惊鸿照影来。” 秦海默正沉醉在陆游的诗词与电影的境界里，突然赵良安拽了秦海默一下。 秦海默一看赵良安竟然蹲在自己身边，他的铁箱子上坐着一个扎着蝴蝶结的大眼睛女孩子。 “妈呀，安子这家伙太成熟了吧，难道这货懂得爱情了.....啊，难道这货能体会出影片中陆游对唐婉的思念.....” 秦海默不禁嫉妒起来。 “哥，你让个座呗。” 啊，秦海默意识到自己成了电灯泡了啊。 秦海默于是乖乖地让出了自己的座位，他正要离开时，突然发现一个大屁股一下子坐在秦海默的铁箱子上。而赵良安还在一边站着呢。 秦海默看见一个穿着花衬衫的小青年坐在自己的位置，同时伸手去搂旁边的女孩子。 女孩子瞬间吓得大叫。 “哎呀，我这暴脾气！”赵良安毫不犹豫一拳打了过去，二人瞬间扭打在一起。那个女孩子趁机哭啼啼地跑了。 周围的人议论纷纷： “这钱木生太过分了，怎么能抢人家座位，还欺负村里的女孩子！” “仗势欺人，如果他爹不是钱有财，他踏马的早被人打放屁了。” 原来花衬衫就是后庙村村长钱有理的侄子钱木生，他的父亲是榆林镇砖厂的厂长。在当时，是妥妥的官二代和富二代啊。他身边经常围着一些小混子，干些偷鸡摸狗的勾当。 赵良安虽然没有村长家的傻侄子体格大，但是赵良安比他有力量，不一会，就把钱木生打成熊猫眼。 一个老爷子又在后边骂起来： “两个混蛋，一边撕吧去，别耽误大家看电影。” 于是，秦海默和赵良安一人扯着钱木生一只手，把他拉到一边。 正在这时，四、五个小青年拎着木棍飞奔过来，一下子把秦海默和赵良安围了起来。 钱木生瞪着熊猫眼大喊：“麻杆，你们给我狠狠打，打断他俩的腿，出了事算我的。” 其实，秦海默并不怕这四、五个家伙，虽然他们比自己高了很多。但是他怕庙爷啊，因为庙爷不让自己打架啊。 可是他们手里又都拎着木棍，秦海默一出手就必须尽全力，要不秦海默和赵良安不被打残废才怪。可是秦海默怕庙爷因为自己打仗，就把自己赶走。 棍子噼里啪啦地向赵良安身上招呼去，秦海默后背也挨了几棍，秦海默咬牙强忍着，没有发出声音，而赵良安则是疼得哇哇大叫。 空气中忽然传出了酱茄子的香味，应该是谁家才烧晚饭。秦海默忽然想起前几年经常去赵良安家吃饭，赵婶做的小米捞饭和酱茄子真是香极了。于是秦海默不顾一切地扑了上去，挡在赵良安身体上。 赵良安大喊：“老默子，你别管我了，你太瘦了，不扛打。” 场面越发混乱起来，旁边的几个大爷，还有放电影的大胡子叔叔都围了过来。 “快停手，一会出人命了”胡叔叔力气很大，一下子夺过了那个小年轻的棍子。 秦海默和赵良安一听，索性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钱木生一见这阵势，似乎也明白了众怒不可违的道理。于是带领着那伙混子匆匆离去了。 回来的路上，这回是赵良安骑车，秦海默坐在后座子上，赵良安一路上嘟嘟囔囔： “老默子，你咋这么熊了呢，艹，当初崔大猛都被你打怕了，咋滴啊，钱木生你咋不敢干他啊，钱木生怎么能和崔大猛比啊，你可太完犊子了.......” 秦海默却什么都没有说。 两个人回去后，这件事没敢和任何人说，真是既窝囊又丢脸。 1985年秋天，秦海玲和崔大猛、李景明一起参加升初中考试，秦海玲和李景明同时考上了乐业乡中学，因为榆林乡没有中学，所以他们只能去乐业乡读书，而崔大猛只能回后庙村继续读小学，因为那时候没有义务教育这个说法，成绩不够，不能上中学。 后庙小学毕业班有20人，一共只考上3人。另一个是秦海玲的同桌薛晓莉。不过薛晓莉足足比秦海玲大了三岁。 第9章 张龙张虎 秦海默委托赵安生给秦海玲买了辆26自行车，只花了20块钱，虽然很旧，可是在庙爷的鼓捣下，竟然骑起来轻便灵活，大家都说和新车子都差不多。 李景明没有自行车，便每天骑着秦海玲的车子，驮着她上下学。这样秦海默也非常放心。每天16公里的路程，李景明的小体格多少有些吃累。后来李景明自己也买了一辆旧自行车，但是还是每天都守护着秦海玲，和她一起上下学。 崔大猛回到后庙小学继续读书，这下就成了赵良安的同学。这俩货在一起更不用学习了，所以第二年，他俩谁都没考上中学。 不过正好从这年开始实施义务教育，小学有了六年级，这俩货是读完了六年级不用考试直接去上的初中。 这时榆林乡，乐业乡都已经划入雪城的呼兰区，在两乡之间建立了一所新的中学，命名为呼兰第三中学。这样赵良安和崔大猛就成了呼兰三中的学生。 巧的是，崔大猛和赵良安竟然又分到了一个班，独乐乐不如众乐乐，这俩家伙很快就成了形影不离的伙伴。他俩都已经是十八、九岁的年龄。不是上课给女生传纸条，就是逃课去街道上闲遛。 这一天，这俩货搬脖搂腰地在街上闲逛。赵良安家里已经是村子里首富，赵良安竟然攒了赵婶给的零花钱，买烟抽。他开始学习上海滩的人物，出门就叼根烟，觉得不叼根香烟就没有派头。 这天，他们迎面遇到了从呼兰区骑着自行车过来闲逛的张龙、张虎二兄弟。 86年全国第一次严打已经接近尾声，雪城一些出名的流氓不是吃了花生米，就是被关了进去。所以公开在街上闲逛的都是一些不入流的小混子，江湖上稍微有点影响，都纷纷偃旗息鼓，为自己的劫后余生感到庆幸。 张龙、张虎应该就属于这时期的黑二代，张龙今年22岁，张虎19岁。因为他们的父亲和叔叔们都因流氓罪或盗窃罪判了15年以上。据说张龙、张虎的母亲比较有姿色或者说比较风骚，只不过在他俩读小学时就不知道和哪位叔叔远走他乡了。所以由此判定张龙、张虎兄弟的生存能力要多强有多强。 他们平日里在呼兰汽车站、火车站一带扒窃。张龙个子比较高，擅长开天窗（摸上衣兜），而张虎个子稍矮一点擅长挖地道（摸裤子兜），至于摸平台二人合作起来更是默契非常，很难被人发现。 他们二人专业性很强，不过他们的武力值不够。所以还必须向他们的大哥鱼塘子交保护费，因为鱼塘子手下有七八个刀枪炮子。而鱼塘子的背后则是呼兰区的二流大哥王老五。 这些江湖关系不是崔大猛和赵良安这两个中学生能理解的，更不是像秦海默这样努力耕作的标准农民所能理解的。秦海默自己怎么也想不到有一天自己会离开呼兰河畔的热土，投身到八十年代末雪城江湖的血雨腥风。 赵良安，昨天在自己家的八仙桌子下面竟然捡到了五元钱，这可是张大票。因为当时有许多工人一个月都挣不到20元钱。 赵良安其实真是个好孩子，他从来不翻家里的抽屉或者衣柜，每天都是拎着饭盒子认认真真去上学。再拎着空饭盒子认认真真地放学回家。至于白天赵良安去了哪里，赵叔赵婶当然一无所知。 赵婶最多给赵良安一角或二角零花钱。那个时代两角钱对于一个初中生来说已经是很大一笔钱了。一角钱可以买四根冰棍，八分钱可以买一盒金葫芦或川叶。大家把这种烟叫八分损，不过这种八分损的香烟是没有过滤嘴的。 平日里赵良安买两包金葫芦，还大大方方送给崔大猛一盒。剩四分钱在软磨硬泡从卖冰棍老太太那里弄两根冰棍。这小日子也没谁了。 这天兜里揣着五元钱的赵良安自然要潇洒一把，竟然直接在小卖部拿出五元大钞：“一盒红塔山，一盒葡萄，剩两分不用找了。” 赵良安把葡萄扔给崔大猛，崔大猛乐得合不拢嘴。但是一转身，崔大猛就把剩下的两分钱要了回来。自己可不能做赵良安这样的装逼犯。二分钱不要，那得多大脑袋啊。（大脑袋的意思就是大手大脚的大傻帽） 赵良安自己叼上一根红塔山，又扔给崔大猛一根。然后把烟盒放在白的确良衬衫的上衣兜里。 崔大猛连忙小心谨慎地接过来这根烟，闻了闻，似乎未等抽就已经醉了。他连忙先把这根红塔山夹在耳朵上，划着一根火柴给赵良安点着。然后赶紧把自己那根也点着。 赵良安深吸一口，然后像模像样地吐出一个烟圈。 “安子哥，你这样绝对有派，比.......比《上海滩》里的力哥都有派。”崔大猛这个小弟，不失时机地拍着溜须。激动得又磕巴了。 张龙、张虎都看见赵良安穿着白的确良衬衫兜里明晃晃的一盒红塔山，立刻直了眼。当时红塔山可是够级别的了。当时的关于抽烟等级的顺口溜是：“省中华，县牡丹，公社干部红塔山。”张龙张虎兄弟就是平时干个大活，（五元以上的）弄盒葡萄抽就不错了。 兄弟二人互相使了个眼神，张龙加速猛蹬自行车，眼看着自行车就要撞到赵良安的一瞬间，张龙迅速拧动车把子，张虎在自行车后座轻轻一挥手，赵良安的红塔山就到了张虎手里。张虎打了一个口哨，炫酷得很。 崔大猛一抬头发现赵良安的红塔山不见了。 “安子哥，那啥.......那啥，红塔山被那俩小子顺走了。咋办啊？” “追啊，捡个砖头子遛他。” 崔大猛跑得不快，但是力量大啊，很快就找到了半块砖头。“嗖”的一下子撇了出去。砸在了张龙自行车的后轮上。 张虎大喊：“哥啊，这虎逼,真踏马有劲啊，差点没砸着我啊。” 张龙、张虎把自行车扔在一边，向赵良安二人冲了过去。 崔大猛看见张龙、张虎气势汹汹，不禁有些气馁。 “安子哥，咋整啊，这俩家伙好像是挺厉害的样子。” 赵良安其实心里也有些害怕，虽然他比张虎高一头，崔大猛比张龙高一头，但是毕竟俩人只是在同学中立个棍还行，和社会上的人还是没有交过手。 “草，崔大猛，你一身的力气这时不用啥时用？干他们呢。” 崔大猛一看张龙、张虎虽然看着很凶，但是那瘦竹竿一样的体型怎么能和自己比呢。他一下子抓住了最先冲过来的张虎的肩膀，一下子把他抡了起来。 啪叽一声，张虎被重重摔在地上。 张龙嗖的拔出卡簧刀：“小臂崽子，你竟敢欺负我弟弟，看龙哥我不捅了你。” 崔大猛一看见雪亮的卡簧刀，毫不犹豫掉头就跑。 赵良安一见崔大猛跑了，自己也连忙俩鸭子加一个鸭子，撒丫子就跑啊。 后面传来张龙哈哈哈的笑声。 “哪来的熊逼玩意，敢在龙哥面前装逼。” 张虎从地上爬起来，一甩大鼻涕： “艹，小臂崽子，下次不要让我见到你们俩。” 张龙给张虎一根点着了的红塔山，“兄弟，以后咱们尽量不打架了，消停地弄个大活，给你多吃点肉吧。你好长高点。” “草，每天还得给鱼塘子五块，都够咱俩买二斤肉了，啥时候咱们把鱼塘子干了，这五块钱就省下了。” 江湖路远，张龙、张虎才刚刚起步。 而赵良安和崔大猛读书的路也走不下去了，二人被张龙、张虎打劫，并恐吓之后，也觉得不适合在呼兰区里混，不如回家安安分分做个农民。 赵良安在向父母坦白交代后，毫无疑问地遭到赵叔赵婶一顿胖揍，连续打了赵良安三天，赵良安都不去上学，也就只好作罢。崔大猛的母亲孙桂枝，则是自己哭了一下午，啥也没说。第二天，就让崔大猛上地干活了。 第10章 天翻地覆慨而慷 1987年的春天，在庙爷的建议下，秦海默把靠近水库的六亩旱田改成了水稻田，并且把那片邻近的沼泽地也开垦出来，总计弄了接近一垧地水田。 虽然培育稻苗。插秧，都很累。但是看到水稻疯狂地生长，抽穗，想到秋后，就能吃到白晶晶油汪汪的大米饭，秦海默还是非常欣慰和满足的。身体上的那种累，又算什么呢？睡一觉，第二天又神清气爽了。 庙爷虽然不能弯腰参加生产劳动，但是技术指导绝对是一流的。秦海默真猜不透庙爷当年是干什么的，似乎农、商、文、武，就没有他不懂的。 一年的起早贪黑的劳动终于有了回报。那年水稻大丰收，大米竟然卖到五角钱一斤，而玉米的价钱才一角钱左右。秦海默卖大米就卖了接近五千元， 而赵良安的父亲赵安生，也听了庙爷的主意，自己的七亩旱田改成水田，还把半垧沼泽地也改成了水田。再加上赵婶养鸡、养猪的收入，总收入竟然过万元。那时的万元户至少相当于现在的100万。这样的万元户一个乡里也许就一两家。 榆林乡出了万元户，自然是给榆林乡在呼兰县挣了脸，乡里还为赵安生一家开了表彰会，赵安生还带了大红花出现在乡政府的会议室的主席台上，乡里的孙明学书记，亲自给赵安生颁发了勤劳致富标兵的奖状，号召全乡农民向赵安生同志学习。 原来旱田改水稻的事，就是庙爷的主意，并且庙爷叮嘱赵安生带着秦海默去和村里签了开荒地承包合同。庙爷说自己听半导体广播说，政府鼓励农民开垦荒地，荒地要优先承包给开荒的人。 秦海默和赵叔找到队长赵安顺，赵安顺是赵安生的堂哥，况且当时国家鼓励农民开荒，且真的具有优先承包权。于是很顺利地签了一份荒地开垦承包合同。 这年秋天。赵安生就给庙爷拿来500元钱，说是捐给庙爷修庙。这笔钱在当时可绝对是巨款，相当于张校长两年的工资。庙爷也毫不客气地收下了，并且说这算借款，等我家小默再干两年攒些钱，三年内指定还上。 秦海默一听庙爷对自己这么有信心，非常开心，自己也拿出1000元，准备翻盖后庙。因为这里毕竟是秦海默的家啊，这些年庙爷在这里饥寒交迫的，秦海默要努力让庙爷生活得好一些。 乡亲们一听说要翻盖后庙，乡亲们是有钱的出钱，有物的出物，有力的出力。大家忙得不亦乐乎。 不到半个月时间，两栋新房子落成，每栋三小间。后庙大殿面南背北，中间是菩萨殿，两边分别是龙王殿，关帝殿。 供关公是乡亲们的共同提议，因为据去过雪城极乐寺的人说，现在关公地位很高，不但是庙里的什么菩萨，还是主管财政的财神，还是伏魔大帝。也就是关公既管发财又管保护财产。还有人说，市里的个人经营的大饭店里都供着拿着大刀的关公，前面都放有功德箱。 还有人提议，把关公放在中间大殿，也放置功德箱。这个提议被庙爷否定了，庙爷在后庙村的威望还是无人能比的。 也有人说去市里的大寺庙迎请几位神像，后来找人一打听，几千元不止。于是大家经过全村有身份的几位代表开了三次扩大会议决定，还是让庙爷画。说只有庙爷画的菩萨和龙王才最为灵验。 其实，秦海默猜也许是因为庙爷画的神像成本最低，只要买些颜料就好。 这三尊神像，庙爷足足画了一个月才画完。菩萨像和龙王像和原来差不多，只是形象更高大，颜色更鲜艳；而关公像则是庙爷在三国演义画本中选的关公夜读春秋的形象，后面还站立着手持大刀的周仓。 86年元旦，全村老少聚在一起，举行了后庙神像的开光大典。大家一致通过由庙爷主持，不请任何高僧，因为庙爷是在苦难岁月中支撑起全村信仰和希望的人。 庙爷和众乡亲恭恭敬敬地跪在大殿前，庙爷领着众乡亲以最恭敬的心态，念了《心经》，还有庙爷亲自写的《关圣帝君赞》、《天龙八部赞》： 斯须九重真龙出，一洗万古凡马空。 吾将远适以自疏。屯余车其千乘兮， 驾八龙之婉婉兮，载云旗之委蛇。 西秦饮渭水，东洛荐河图。 带火移星陆，升云出鼎湖。 希逢圣人步，庭阙正晨趋。 其实大家也听不懂庙爷写的是什么，只是稀里糊涂地跟着念，但是内心里充满了虔诚。 也许真是龙王爷保佑，那两年真的风调雨顺，秦海默和赵安生的水田，旱田都收入稳定。日子一天比一天过得好。 1988年秋天，玲玲和李景明还有薛晓莉一起参加了中考。薛晓莉考入了雪城师范学校，李景明考入了分数更高的雪城机械中专，秦海玲考入了雪城一中。雪城一中为雪城着名的重点高中。据说考大学成功率达90%以上。 这天艳阳高照，喜鹊叽叽喳喳地叫。秦海默和秦海玲一起骑着自行车去呼兰三中取录取通知书。玲玲进校园去取通知书，秦海默在学校门口刚拿出一根迎春烟，还没来得及点燃。忽然一个清脆的声音传到秦海默的耳朵里： “海默大哥，你来了。” 秦海默惊呆了，眼前出现一个穿着淡绿色连衣裙的女孩，身高有一米七左右，梳着马尾辫，可以说是亭亭玉立。 “你是，你是...........” “海默哥，你真是贵人多忘事，我是玲玲同学薛晓莉啊。” 秦海默发现这个丫头，眼睛是那种细长的丹凤眼，似乎会说话一样，里面似一湖秋水，包含着万种风情。 秦海默忽然想起《风流千古》里的唐婉，“伤心桥下春波绿，疑是惊鸿照影来。” “哟，哟，这姑娘挺正点啊，看看这细腰大屁股........” 说话的是一个瘦高个，后面还有几个穿着花衬衫喇叭裤的家伙，出现在秦海默和薛晓莉之间。 有一个又矮又粗的麻子脸磕磕巴巴地说着：“这妞........这妞长得太招人喜欢了，水嫩得.....都.......都能掐出水来，陪哥哥，玩......玩玩呗。” 说着还挤了上来，就要动手动脚，薛晓莉杏目圆睁，高声大喊： “流氓，流氓，光天化日之下你敢戏弄本姑娘。” 几个小流氓没有想到薛晓莉竟然毫无惧色，立刻呆住在那里。他们是这一片的小混子，经常调戏附近的女学生，一般人都躲得远远的。 第11章 英雄救美不容易 横眉立目的薛晓莉突然咯咯一笑，一指秦海默： “你们知道吗？我朋友可是得到真传的武林高手，你们是群喽还是单抠啊？尽管放马过来。” 秦海默自己心里一惊，这丫头咋叫自己朋友？秦海默只是个农民好不好啊，秦海默啥时成了武林高手。 那个瘦高个叫麻杆，有时候也跟钱木生在一起扯犊子，他对薛晓莉的话毫不在意。 麻杆的手马上要摸到薛晓莉胸口时，秦海默一下子出现在薛晓莉身边，一把抓住了麻杆的手腕，然后迅速加力，那家伙疼得诶呦，哎呦直叫。 “哥几个，快来帮忙。”麻杆刚喊出声，秦海默就一脚踹在他肚子上，他栽倒在一边。 “薛晓莉，快跑去找人！我挡着他们，过一会儿我就完蛋了。” 薛晓莉这时也反应过来，这么多人，秦海默怎么能打得过啊。于是不能再装大侠了，撒腿就跑。 秦海默自从那次和崔大猛拼拳，被庙爷用树条子抽后，秦海默真的就再也没打过架，只是和赵良安和崔大猛进行过浅层次的切磋，他们不堪一击的样子，秦海默也不知是真是假。至于他自己的功夫怎么样，秦海默真是自己也心里没底。 几个花衬衫被秦海默挡在了前面，秦海默来不及思考招式，只要有人靠近自己，他就迅速出拳，出拳就是猛，靠近的两个家伙瞬间哀嚎起来，秦海默也顾不得看，到底把他们打什么样子。 秦海默又看见一个拿着匕首的家伙，朝自己冲过来，他于是大喊一声腾空而起，连踢两脚，那家伙匕首瞬间落地，脸上全都是血。 秦海默心里也觉得爽极了，这是他踢赵良安经常用的招式。 乐极生悲，秦海默正在暗自得意，忽然发现两个花衬衫对着自己已经同时举起了铁管，秦海默大吃一惊，知道自己无法躲避，心想这下一定完犊子了。 突然两个家伙扑通一声倒在了秦海默面前。 原来两个花衬衫身后，出现了呼兰三中的两名膀大腰圆的保安大叔，他们的橡胶棍狠狠砸中了两个混子的后背。 这时秦海玲和薛晓莉同时出现了，薛晓莉一下子扑进秦海默的怀里。鼻涕一把，泪一把地哭个没完。 秦海玲惊讶地看了秦海默一眼，“你们这，这是什么情况？” 薛晓莉笑脸一红，连忙离开秦海默的怀抱。简单地和秦海玲说出了事情经过。 秦海默感觉到两团柔软入怀，还没来得及感动，那种感觉就倏尔远逝。 秦海默心里暗暗叫苦：“我的亲妹妹呀，你再晚点来不行吗？” 秦海默和秦海玲把薛晓莉送回家，薛晓莉的姥爷对秦海默千恩万谢。秦海默客气几句，逃也似的骑着车子跑了，因为他不敢看薛晓莉那充满着火焰的眼睛和充满诱惑的身材。 秦海默和秦海玲的自行车终于到了后庙，一进庙门，就看见庙爷笑嘻嘻地站在黄榆树下，似乎在迎接秦海默一样。 “默哥，今天做得好大事！”庙爷的小眼睛又瞪圆了，死死地盯着秦海默，他手里竟然拎着一根树条子。 秦海默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庙爷，老默错了，老默今天打人了，还打的挺狠，还打了六七个。” 秦海默在外面已经是能独当一面的成人模样，说话做事有条不紊，自信从容。可是一见到庙爷似乎又变回了那个老实巴交的孩子。 “打人了！还打的挺狠，还打了六七个？默哥长本事了。” 秦海默听着庙爷戏谑的声音，他把眼睛一闭，因为他知道庙爷是不听解释的。秦海默只希望庙爷快点出手。只要庙爷快点出手，他就不会赶秦海默走。 可是秦海默等了五分钟，杨树条子还没落到自己身上。秦海默睁开眼睛，发现庙爷已经不见了，秦海默赶紧回到东屋，发现庙爷已经板着脸坐在炕沿上。 “给你一次机会，如实说清全过程。” 秦海默扑通一声跪在北墙的画像前，跪得直直的，感到脊背发寒，大气都不敢出，就把取通知书时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说出来了。 “庙爷明察啊，我实在是没有办法啊，我如果再不出手，薛晓莉就会被坏人抓走了，我不能不出手”秦海默哭唧唧地说了一遍。 秦海玲则是一反常态，很镇静地站在旁边一句话不说。 庙爷咳嗽了一声，秦海默心里一惊，因为这老头霸道的狠，在秦海默的记忆里他从来是不讲道理的。 庙爷什么都没有说，抬起那双明亮的小眼睛看向秦海玲。 “庙爷，老默好像没有撒谎吧，因为我也没看见全过程，我只看见一个漂亮的女孩子往老默怀里钻。” 秦海玲一脸的嗔怒。 庙爷的眉毛忽然抽动了一下，坏笑了一声：“这事儿，没有目击证人，不好办啊。” 正在这时，外面忽然听到外面传来薛晓莉的声音：“庙爷，老默真是为救我，才和那些人打架的，您可别用树条子抽他了啊。” 穿着绿色连衣裙的薛晓莉突然出现在秦海默面前。 “你就是薛晓莉啊，老默真是为救你才出手打架的啊？”庙爷的声音竟然一下子温和下来。 薛晓莉姥爷的声音传出来：“庙爷，这次您真的误会老默了，这孩子没有给庙爷您丢脸，这次多亏了老默了，要不是老默出手，我外孙女就吃亏了。” 另一个粗犷的声音传过来：“庙爷，我是薛晓莉的舅舅，我爸说要留老默去下馆子，老默说啥都不同意，还是您老教徒有方啊。” 秦海默知道自己的救兵来了，连忙往自己手掌吐了口唾沫，在眼睛上抹了抹，同时把眼睛闭得紧紧的，挺胸直腰，跪得更直了啊。 薛晓莉一见秦海默这副大义凛然的样子，立刻感动得不行不行的。。 此刻的秦海默诡谲地一笑，他竟然在想，就是庙爷抽断十根树条子，让薛晓莉抱我一次，我都心甘情愿。 庙爷一脚踢在秦海默屁股上，“小混蛋，装什么装？赶紧起来吧！” 秦海默红着脸站了起来，脸上还挂着幸福的笑容。 薛晓莉呆呆地望着秦海默，像看傻子一样。秦海默心里想，她这个小丫头哪里知道我的心思。 薛晓莉姥爷慈祥地望着秦海默，没有说话，只是用手拍了拍秦海默膝盖的土。 而薛晓莉的老舅丁立峰则是一下子拉着秦海默的手，上上下下地打量着他： “默哥，不错啊，虽然是瘦了点，但是很有英雄气啊。听薛晓莉说，你一个人打倒六七个，等哪天，咱哥俩切磋切磋呗。” 薛晓莉的老舅浓眉大眼，二十出头的样子，但他比秦海默整整高了一头，膀大腰圆的，还戴着铁路人员的大盖帽，很威风，一看就是没有挨过饿。 秦海默心里暗骂：还踏马说我瘦，也没问问我是吃什么长大的？ 可是不久后的一个午后，薛晓莉的舅舅真的请秦海默吃了一顿很香很香的肉包子，出于感激，秦海默真的给了他一拳，虽然他只用了七分力气，这位舅舅就龇牙咧嘴地躺在地上不起来。 从此，秦海默一路过火车站，他就一口一个默哥地叫着。秦海默非常不高兴，因为自己可不想比薛晓莉大一辈。 第12章 钱有理不讲理 钱有理不讲理 1988年秋天，秦海默和赵良安，还有崔大猛，这三个无业游民一直嚷嚷着要亲自送秦海玲和李景明去雪城上学。 可是由于台风席卷，许多庄稼倒了，三个人必须留在家里扶起歪倒在水中的庄稼，否则会大面积减产，所以三个人想去雪城逛一逛的美好愿望只好就此泡汤。 只好由薛晓莉舅舅丁立峰护送秦海玲、李景明还有薛晓莉去雪城读书。当然最不高兴的是薛晓莉，因为她想有英勇帅气的秦海默陪伴，一定不会寂寞。 后庙村的村长叫钱有理，是那个小混子钱木生的叔叔。村长可以管10个生产队的队长，自然在村里是最大的领导。所以他的哥哥钱有财很容易当上了后庙村砖厂的厂长，在1988年之前是乡里的企业，后来国家政策改变，钱有财就直接承包了这个砖厂，成了榆林乡第一批私营企业老板，他的收入可比万元户高多了。他走路都晃着走，牛的不行。 而赵安生和秦海默所在的生产队队长叫赵安顺，是赵安生的本家哥哥。在东北农村，也叫一爷公孙。就是这俩的爷爷或太爷是一个人。总之是很亲近的哥们。 最近赵安生成了万元户，成了乡里的典型，赵安顺也觉得自己脸上有光，逢人就说，是自己的本家哥哥走在致富的最前沿， 可是钱有理却非常嫉妒，自己是后庙村最大的干部，一年不过才几百块钱工资，凭什么赵安生那个大字都不识一箩筐的家伙成了万元户。 于是经常去找他大哥发牢骚，于是一个阴谋慢慢地出现在钱有理的脑海里。 1989年儿童节前夕，秦海默已经开始起早贪黑地插秧，每天晚上回家都累得腰酸腿疼。 第八天中午，秦海默终于插完了水稻。他一下子躺在地上，望着天上的蓝天白云，自己仿佛忘记了世间的烦恼和劳累。 他憧憬着今年水稻继续能卖个好价钱，这样就可以给自己妹妹在雪城三中附近租个房子，现在妹妹每天住在学校宿舍，听说条件很不好，特别是食堂的伙食很难吃。 恍惚间，秦海默如坠入蓝天白云般的梦里。他竟然睡着了。 不知多久，秦海默忽然觉得屁股一阵酸疼。他立刻睁开了眼睛，他看到一个穿着穿花衬衫的的胖子正在踢自己。 秦海默吃了一惊，一个鲤鱼打挺飞身而起。 “哎呀，卧槽，这小子还是有点功夫的啊。”花衬衫正是村长的亲侄子钱木生。 秦海默发现，钱木生旁边赫然是村长钱有理，钱木生后面还有七八个小混子。 秦海默感觉来者不善，可是还是很有礼貌地和钱有理打招呼：“村长好。” 钱有理和钱木生一样都是肩宽背厚的粗壮胖子，钱有理满面笑容：“小默啊，这俩年干得不错啊，” 突然钱有理面色一沉： “可是啊，可是你的稻田地是村里的机动地啊，这个村里必须收回啊。实在是群众反映太多了，所以叔也没有办法啊。” 钱有理一副皮笑肉不笑的表情。 “叔啊，我们已经和生产队里签了土地承包合同。” 秦海默大声回应道。 “卧槽，生产队有个叽霸权力，和你们签个屁合同。” 这次说话的是钱木生，钱木生手里把玩着一把蝴蝶刀，满眼凶光。他身后的几个兄弟手里有的拿着西瓜刀，有的拿着钢管，都紧紧跟着钱木生。 秦海默目光凌厉起来，庙爷对自己管教得很严，从来不让自己打架，可是他骨子深处真的就不知道什么是怕。还有那次看电影自己和赵良安被打的情景也再一次浮现在眼前。新仇旧恨交织在一起，他迎着钱木生的凶狠的目光往前走。 钱有理明显看到秦海默的目光中的异样，当他与秦海默的目光对视时，心里不禁产生一股寒意。 钱有理自己也很奇怪，对方不过是个黄嘴丫子没退干净的毛头小子，自己一个堂堂大村长怎么会有这种害怕的感觉。 钱有理肥胖的身体挡在了秦海默前面。 “老默啊，你听叔说，叔也知道你和庙爷生活辛苦，所以我一直压着这件事情。不过最近群众反映声音太大了，这里又涉及到国家法律。叔实在没办法，只有公事公办了。” 说到这里，他故意咳嗽了一声。回头看了钱木生一眼，钱木生他们于是停住了脚步。钱有理不希望靠暴力解决事情，因为自己毕竟是个干部啊。 “钱村长，你咋空口说白话呢，我当初可是把秦海默和赵安生两家的荒地承包合同给村里送过去了啊，当时村委会都是承认了的。” 赵安顺粗声大气的声音传了过来。 秦海默看到急冲冲赶来的赵安顺和赵安生，他连忙向二位叔叔点了点头。 “自从我接任村长，我就没有看到这份合同，何况就是有合同也是违法的，因为你们的稻田不是无主的荒地，是村里的机动地，这已经登记在案，不信你们可以找村里的李会计去查。” 钱有理拿出了村长的派头，自己堂堂一个大村长，怎么能让一个小队长给收拾了。 钱有理虽然是个大村长，可是那个年代村长这个干部，工资和一个工人差不多，所以他每次见到自己哥哥钱有财都会觉得低人一等。人们都说有权就会有钱，可是自己是后庙村权利最大的，咋就没有钱，于是他把目光瞄上了赵安顺以及秦海默的水田。 钱有理前几天就找到村上的会计李臣，命令他把赵安顺送过来的开荒地备案材料撕掉，并且在村机动地的登记簿上，添上了那两块地。 李臣是钱有理的儿女亲家，自然和钱有理是一丘之貉。 钱有理一见对方的阵营人数忽然增加，立刻拔高了声音，官威十足。 “我后面是村里临时组织的执法队，派出所的同志也马上就来，我现在正式通知你们，你们两家的稻田现在收回，归村上所有。村里会给你们每家两百元的稻苗补偿款。” 钱木生一听到自己叔叔的官方发言，立刻向自己手下示意，一个家伙从身后拿出一块木牌子插在地头上。木牌子上歪歪斜斜地写着：后庙村村有土地。还有有三个家伙立刻脱了鞋去地里拔稻苗。 看着绿油油的稻苗被这伙人拔掉，随意扔在稻田里。秦海默心中那团火忽地燃烧起来，这可是秦海默辛辛苦苦，起早贪黑，累折腰筋骨，整整干了七天的劳动成果。 秦海默忽地冲进了稻田，离秦海默最近的两个家伙正弯腰拔着稻苗，秦海默抬脚就踹，两个家伙瞬间就来了个狗啃泥，倒在了稻田里。 另外一个家伙一看，秦海默满眼是火，慌忙向岸上跑去，秦海默疯了一样，拼着命去追赶。 一个粗壮的麻子脸举起西瓜刀奔向秦海默砍去，疯了眼的秦海默竟然毫不躲闪，依然往前冲，只是身子稍稍低了一下，一记重拳打在麻子的小肚子上。 麻子瞬间倒地，他虽然腹内疼痛难忍，但是他牙关紧咬没有发出声音，因为他毕竟是钱木生手下第一高手，所以无论如何不能在这么多人面前发出惨叫。 于此同时麻子的砍刀也砍在秦海默的肩膀外侧，因为秦海默向前冲的速度很快，所以没有砍中胳膊，但是也是伤了皮肉，鲜血流了下来。 第13章 不能冲动 秦海默捡起麻子的西瓜刀，直奔钱木生，钱木生一见麻子被打倒，连忙掉头就跑。俗话说楞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这个小庙里长大的瘦小子竟是个不要命的。这是钱木生无论如何都想不到的。 钱有理这个矮胖的中年人，也就是打打官腔，吹吹牛逼还行。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个秦海默竟然如此生猛，他现在不禁也有些害怕。不过他还是有后手的。 赵安生和赵安顺连忙迎了上去，伸手拦住了两眼喷火的秦海默： “老默啊，听叔叔话，不要冲动，想想庙爷和小海玲，你不能出事啊。” 秦海默迟疑了一下，他听懂了赵安生说的每一个字，他确实不能冲动。但是手里的刀却没有放下，双眼冰冷，紧盯着手足无措的钱有理。 “喂哇，喂哇”正在这时一辆警用跨斗子响着警笛呼啸而至。先下车的两名民警已经举起了手枪。 “老默，快放下刀！”赵安生和赵安顺同时大喊。 “哐当”，秦海默立刻扔下了西瓜刀。 “放下武器，双手抱头，蹲下。”与此同时，民警们也大声吼了起来。 两名民警一下子冲上来，把秦海默按在地上，戴上了手铐。然后把他塞到跨斗子里。 一名瘦高个民警给钱有理敬了个礼: “哎呦，钱村长，我们来晚了。我们还是把所有人带到村部里再说吧，然后再把嫌犯带到派出所里吧。” “好的，好的，老刘啊，幸亏你们来得及时。不然，这小子真要杀人啊。” 钱有理也是真的害怕了，不过这个老油条还是有一些表演的成分。 “警察同志，老默的刀是从坏人手里抢过来的，不是他要杀人。”赵安顺上前一步挡在那位瘦高的刘公安面前。 赵安顺也和赵安生一样是个心中充满正义的红脸的汉子。 “好了，在场的所有人都和钱村长回村部协助调查。”刘公安大声地喊着。 其实，这时现场还有附近干活的几个村民，他们也见到了那几个小混子拔稻苗的情景。对于这些苦巴苦业的脸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来说，禾苗无疑是他们的命根子。 他们挥舞着手里的锄头，和镰刀紧紧盯着那几个拔禾苗的家伙。他们大声地喊着：“老默，不要怕，他们这些狗篮子谁也跑不了，叔叔们去给你作证。” “如果谁踏马的敢撒谎，谁也别想走，我儿子已经去通知庙爷和村里人了。”满脸络腮胡子的胡大爷骂咧咧地说道。 秦海默感到一阵温暖，胡大爷为人热情豪放，平日里也经常会帮助老默干一些老默不太会的活计。 “别踏马的吵吵了，都去村部，谁再乱说话，别说我们不客气。”钱木生一看警察来了，立刻来了神。 秦海默听见，立刻回头看了一眼钱木生。钱木生忽然觉得脊背发凉，立刻低下了头，不再说话。 到了村部，钱有理让刘公安到自己的主位上，刘公安坐好后，咳嗽了一声： “钱村长啊，把村部的机动地登记簿拿出来吧。” 钱有理大手一挥：“老李啊，把登记簿拿出来给刘公安看看。” 钱有理的亲家李臣连忙拿出来了登记簿 ，并打开，指点给刘公安看，其实那字迹明显是后写上的，刘公安于是斜眼看了一下钱村长。 钱有理连忙打开一盒红塔山，并且抽出一根，然后把整盒烟放在桌面上。李臣连忙笑嘻嘻地擦燃一根火柴来给刘公安点烟。 刘公安吐出了一个烟圈：“秦海默呀，你种的确实是村里的机动地的啊，你又拿着刀威胁村长，这个罪不小啊，送去法院最起码三年打底啊。” 刘公安用手轻轻地敲着桌面。用眼睛盯着秦海默看。还没等秦海默说话。 赵安顺一大步跨了出去，牛眼睛瞪得大大的： “李会计，秦海默和赵安生的承包开荒地的合同书，你放在哪里了，这可是我亲手交给你的。赶紧给我找出来！” “合同，合同，你什么时候给过我合同？你有备案吗?” 李臣鼓足勇气大声回应，其实他心里怕得很，毕竟自己是瞪着眼睛撒谎，如果不是怕自己女儿在老钱家受气，他才不干这个昧良心的事呢。 赵安顺立刻傻眼了，是自己草率了，他的合同只有一份直接交到村里了。开荒地，是全村人有目共睹的，他没有想到钱有理会这么不要脸。他一拳重重地砸在了桌子上。 李臣不敢正视赵安顺的眼睛，只是低声说着：“老赵，一定是你记错了，我从来没看见过你说的什么合同。” 赵安生扯了一下自己的弟弟赵安顺：“顺子，你别急，听听刘公安怎么说。” 这时庙爷一瘸一拐地走进了村部。外面则围了更多的群众。 刘公安身后的两个民警听见的吵闹声，脸色大变，立刻拿出了手枪，如临大敌。 赵安顺一下子搀住了庙爷，庙爷看了一眼戴着手铐的秦海默，脸上的表情并没有什么明显的变化。 钱有理也知道庙爷在后庙村独一无二的地位，连忙亲自搬了一把椅子，请庙爷坐下。 脾气暴躁的老胡一见庙爷来了，立刻大声地说： “庙爷啊，这次您可不要打老默啊，这次绝对不怨老默这孩子，是他们又拔苗，又砍人的，老默再不出手，就被这些狗日的砍坏了啊。” 赵安顺也大声吼着：“是啊，附近的乡亲都能作证，谁踏马的瞪眼睛说瞎话，谁家生的孩子就没有屁眼。” 刘公安听了心里一惊，自己的老婆正怀着孕，他们已经结婚近十年了。 虽然他来之前，榆林乡派出所的所长邓宾亲自和做了指示，告诉他放心大胆干就完了，他会给自己兜底。刘公安也知道邓宾和砖厂的钱有财一直关系莫逆。 可是也办过不少案子的刘公安自然也清楚当下的情况，不可以冲动，引发事态扩大，否则自己也会很麻烦。 眼神似刀的秦海默，愤怒得着了火的赵安顺，还有吵吵把火的老胡，以及外面围着越来越多的老百姓。他知道自己今天必须谨慎。 刘公安看了一眼笑眯眯的庙爷，他更觉得这个在整个榆林乡都有着大名声的瘸子老头高深莫测。他望了自己的同事一眼， “小王，把枪收起来，这是人民内部矛盾，有德高望重的庙爷在这里，不会有大问题的。你赶紧做好笔录。” 小王于是拿出本子和笔走进里面的一间屋子。这个小王竟然先询问的是钱木生一伙。钱木生一伙自然说得是他们是在秉公执法。 刘公安拿着后庙村土地登记簿，指给赵安生和庙爷。 “庙爷，您看，你们俩家的稻田确实是村里的机动地，无论怎样，你们的土地都必须收回，我来之前，邓所长已经和乡里的孙书记做了汇报，乡里已经明确表态，要规范土地承包制度，这可不是只针对你们后庙村的。” 赵安顺刚要大喊，被自己哥哥赵安生狠狠拽了一下。庙爷仍然什么都没说，他看了看钱有理，又看了看刘公安。 赵安生已经看穿了钱有理的险恶用心，他看了一眼庙爷，低声对庙爷说： “庙爷，还是您拿主意吧，我听你的。当初开荒地改稻田也是您的主意，这两年，俺都成了万元户，我不在乎钱，我们要保护好老默，我只要老默没事。” 第14章 无奈走他乡 庙爷拍了拍赵安生，又盯着刘公安。过了一会他低声说道： “刘公安，钱村长，人在做，天在看，事实怎样，大家都清楚。老赵一直是个行善积德的好人，从不撒谎。庙爷我带着小默吃糠咽菜这些年，也都活过来。 今天我就代表老赵和海默这孩子表个态，地你们可以收回去，但是老默必须无罪释放。” 说完这番话，庙爷收敛了所有笑容，大家顿时觉得屋里的温度都降了下来。屋里瞬间鸦雀无声。 外面虽然人越聚越多，可是一听见庙爷在里面说话，大家立刻静了下来。因为在过去的苦难岁月中，几乎没有一个人没到后庙找过庙爷，大到求医问药，小到家长里短以至孩子读书写字。 刘公安和钱有理知道庙爷很有威望，没有想到竟有这么大的威望。 刚才院子内外似乎都吵翻了天，现在庙爷一说话，屋内外立刻鸦雀无声。这太不可思议了。庙爷的声音是那么低沉，那么温和。就包括外面有名的大嗓门孙寡妇，也就是崔大猛的妈妈孙桂芝、刚才还在外面激情澎湃地演讲。 “老默是老娘我的干儿子，哪个缺德冒烟的把我干儿子关进监狱，我和大猛就天天去她家吃饭，还没天理了呢？” 忽然有人告诉她庙爷在说话，她立刻不出声了，小猫一样的温顺。 刘公安和钱有理走进里屋看了一眼群众的笔录，刘公安悄悄地对钱有理说： “老钱啊，从笔录上看，这秦海默妥妥的正当防卫，就为了保护稻苗踢了那俩人的屁股，我们也不敢抓人啊。今天这局面，我们必须以稳定大局为重。” 钱有理咋地也是做了两年村长的大干部，其中的道理，他是明白的，虽然没有抓成人，退而求其次，把地收回来也已经很不错了。 “老刘，你做主吧，改日我去乡里请你喝酒。” “我不能替你做主，你们要全面协商好，我们就不再追究秦海默的法律责任。” 钱有理走到外面，他坐到庙爷跟前,低声对庙爷说： “庙爷啊，派出所同志说，如果追究秦海默的夺刀斗殴以及暴力抗法的法律责任，最少得判3年.......” 说到这里，钱有理的话停了下来，他故意仔细观察庙爷的表情。 庙爷双眼微闭，表情上丝毫没有变化。 钱有理停顿了一分钟，看到庙爷不动声色，只有无奈地继续说： “庙爷啊，咱们乡里乡亲的，我怎么忍心把你宝贝孙子送进去，但是.......村里的工作任务我也不能不完成。” 钱有理故作尴尬地盯着庙爷微闭的双眼。 庙爷缓缓地睁开眼睛：“老钱啊，赵安生和秦海默的开荒地可以归回村里。咱们就算扯平吧，我们一老一少只求个安生。” “好，好，好，全凭庙爷做主。”钱有理连忙说道。 刘公安听到庙爷的话，立刻从里屋走出来，向两个民警使了个眼色。 两个民警立刻打开了秦海默的手铐，秦海默恶狠狠地看了一眼钱木生，钱木生往后退了两步。庙爷咳嗽了一声，秦海默就转身走到李臣面前。 李臣拿出了一份协议，递到秦海默面前，秦海默看都没看，就在协议上签了字，并按上了手印。然后搀着庙爷缓缓地走出了村部。 赵安生也毫不犹豫地在协议上签了字，按了手印。 赵安顺和赵安生大步流星地走出了村部，钱木生手下的那几个混子连忙让开了路。 “爹，谁踏马的敢抢我家的水田，我踏马的不砸断他的狗腿。” 赵良安的大嗓门传进了屋子。 赵安生看到自己的儿子赵良安还有崔寡妇的儿子崔大猛。两个人一人手里拿着一根碗口粗的木棍。 “胡闹！小兔崽子，快回家。”赵安生大声地斥责着。 “不滴，我和大猛要干他们！”此时崔大猛已经一脚把村部的大门踹开。 庙爷斜眼看了赵良安一眼:“安子啊，你想让老默进监狱吗？快让大猛出来！” 秦海默似刀一样的眼神只是轻轻地看了一眼赵良安和崔大猛一眼，二人“哐当”一声扔了棍子，乖乖地跟在了秦海默后面。 秦海默扶着庙爷坐在了自己买的二手轮椅上。 “小默啊，人生在世，钱不是最重要的，如果你出了心中这种恶气，被警察关进去，海玲怎么办？我也老了，我还能陪你们多久啊？” 秦海默厚重地点了点头。“庙爷我懂，我不冲动。” 庙爷回到后庙，似乎很疲惫，没多久就躺在炕上睡着了。 半小时后，崔大猛和赵良安悄悄地出现在窗外，秦海默蹑手蹑脚地遛了出去。 “默哥，咱们可不能把自己的地白白给了那帮孙子......”崔大猛瓮声瓮气地说道。 “大猛，你小点声，庙爷的耳朵灵着呢”秦海默伸出二根手指做了一个“嘘”的声音。 “庙爷已经和我说了，我一旦出了事，海玲怎么办？我也不能把庙爷一个人孤零零地扔在后庙里。”秦海默用低低的声音嗫嚅着。 “草，老默你真笨啊，你没看哪个刺客，光天化日之下就去杀人的。”赵良安摇头晃脑地说道。秦海默点了点头。 当他们刚要走出后庙的山门时，庙爷拄着拐棍站在惨白的月光下，眼神如刀： “你们仨，干什么去啊？” “我们出去撒尿。”这次崔大猛反应倒是很快。 “哎呦，大猛啊，你真是怕庙爷菜园子的菜长不好啊！”庙爷也为崔大猛的脑筋急转弯气笑了。 “庙爷，您别生气，我们就是找老默商量点事。”赵良安连忙来扶庙爷。 秦海默一声不吭，他知道，既然庙爷出现在这时候，他们的计划庙爷一定猜到了。 庙爷坐在屋内椅子上，突然把一个用厚布包着的条形物件放在桌子上，赵良安立刻睁大了眼睛，一声不吭。 “安子啊，你可。你可真是后庙村第一笨啊，我还指着你......你这个，这个刀客先冲锋呢。” 崔大猛一紧张，又磕巴起来。赵良安不敢吱声，因为他也不知道自己手里的刀啥时候落在了庙爷手里，他只有狠狠瞪了崔大猛一眼。 “小默，你去骑自行车把你赵叔找来。”庙爷缓声对秦海默说道。 四十分后，赵良安的父亲赵安生也出现在那张八仙桌旁，赵安生把那块厚油布打开，一把磨得锃亮的杀猪刀在烛光下闪着寒光。 现在已经接近晚上十点，此时已经不供电了。 第15章 呼兰综合市场 1989年儿童节这天，一高一矮。一黑一白两个衣着朴素的男子在呼兰综合市场里四处闲逛。呼兰大市场规模很大，差不多有一百来个摊位。开业至今不到一个月，虽然大市场距离雪城北站不到10公里，但是里面的商贩并不是很多。有一半的摊位都是空着的，但在附近闲逛的大叔大妈们还是不少。 其中一个身材高大、面色黝黑的小伙子来到一个鱼摊前： “大哥，这鲤鱼多少钱一斤？” “大哥，胖头最大个的多少钱一斤？” “大哥，这个白鲢鱼已经死了，能便宜一些不？” 卖鱼的是个中等个的瘦子，但是目光炯炯，因为顾客很少，所以一开始还是很热情地回答着，过了五分钟，见这人只问价不买鱼。渐渐地失去了热情。 “兄弟啊，你到底是来买鱼的，还是来查物价的啊？” “对不起啊，大哥，我.....我也想干点买卖....所以胡乱地打听一下。” 这个一着急，说话就磕巴的明显就是崔大猛。 其实，那晚庙爷发现赵良安，和崔大猛来找秦海默。就猜出这三个小子一定会去报复钱有理他们。 后来识破真相后，就把赵安生叫来。庙爷和赵安生，商量了半宿，最后决定给他们俩六千元钱，让他们来呼兰区重新谋条生路。 第二天天还没亮，秦海默和赵良安还没等出发，崔寡妇就领着崔大猛来找庙爷： “庙爷啊，您看看，这大猛昨晚哭了一宿，非要跟着老默和安子去。” 庙爷微笑地看着崔大猛，语气很温和： “大猛啊，我也知道你们仨是形影不离的好朋友，可是如果你也去了市里，那你家的七亩地，你妈自己个咋能弄得过来啊。” “庙爷，庙爷，你不知道，我妈早就背着我找了帮手，我家有啥活，我们后院的李铁匠都会.........都会来帮忙。” “我，我和我妈说好了，如果同意我和老默他们一起去市里，我就同意李铁匠来我家帮忙，，忙......忙......忙完不走，我也不回来打他。” 孙寡妇的脸一下子就红了。“哎呀，这孩子......庙爷，您看看，这孩子啥话都说.....” 孙寡妇叫孙桂芝，五年前崔大猛的爸爸，因为多年的肺结核演变成肺癌，虽然猪肺子，羊肺子啥的没少吃，可是还是一命呜呼了。 这些年因为给崔大猛父亲看病，家里早已经一贫如洗。农田分产到户后，崔大猛家分了九亩地，崔大猛虽然个子很高，力气很大，可是毕竟没干过多少农活，所以后院一直单身的李铁匠便经常来帮忙。帮来忙去，二人渐渐也有了感情。 本来孙桂芝想大猛也长大了，可以寻求这第二春的幸福，不过执拗的崔大猛却完全不同意。有两次竟然伸手要打李铁匠，吓得李铁匠再也不敢来崔大猛家。只有孙桂芝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走出去。 李铁匠也很识趣地抓住了这个机会，大大方方赞助了崔大猛三千元创业经费。 最后庙爷拍板，同意崔大猛和秦海默和赵良安一起去呼兰区创业。 卖鱼的人叫程海，是个南方人，两年前来到雪城创业。本来是个脾气很好的人，他听说呼兰县变成呼兰区，以为城市扩展会带来巨大商机，就投资三千元弄了这个档位。 “小兄弟，我这一天就卖出两条鱼，每天连摊位钱都弄不出，现在的买卖真的不好做啊。” 崔大猛是个直肠子，脸立刻就红了： “对不起，大哥，我就是胡乱问问啊，给你添麻烦了啊。那....那啥.....你就把这条死白鲢鱼卖给我吧。” 程海说：“这条鱼有六斤多，小兄弟你就我给一块钱吧。” 崔大猛给了钱，找到了还在蔬菜摊闲逛的赵良安，他俩一起回到了他们哥仨花15元租的两间小平房。 秦海默正在用黄泥修补一个破旧的炕炉子。这种炉子是东北平房很常用的一种炉子，炉子安在厨房，而排烟是通过火炕来解决的。既可以用来炒菜，又可以来给火炕取暖。非常实用。 “哥啊，那个市场真是不行啊，商贩比踏马的买东西的人都多啊，那还咋能挣钱啊。”一进屋，赵良安就大咧咧地喊了起来。 秦海默知道赵良安说话有些夸张，他抬头看了一眼崔大猛。 “嗯呐，安子这次说得挺实在。差不多也是，也是这个情况。” “哥啊，炖鱼吧，那个卖鱼的程大哥,真.....真不错，这条鱼才收我......收我一块钱。” 此时的崔大猛兴趣完全在那条大鱼身上。 “草，你磕磕巴巴的，说那些没用的干哈啊，赶紧把鱼多洗几遍，让默哥下厨，咱也燎个锅底。（北方搬入新家第一顿饭叫做燎锅底）” 赵良安怕崔大猛再多说话，连忙催他去收拾鱼。 这一天秦海默已经把厨房收拾得妥妥当当，碗筷和调料一应俱全。平时他也经常给庙爷和自己妹妹海玲做饭，所以秦海默的厨艺还是不错的。 一小时后，一盆香喷喷的小锅炖鱼出现在折叠桌子上。还有一盆蘸酱菜：有黄瓜，大葱，尖椒，还有干豆腐。 赵良安竟然拿出一瓶雪城自产的老白干，也不知道他从哪儿弄的。他给秦海默和崔大猛每人倒了半小碗： “默哥，咱们哥仨今天就算起火过日子了，希望我们能在这里，打开我们的新天地。” “安子，你，你瞎几把拽啥啊，和我一样，连初中，初中都没考上，咋滴啊，还......还新天地.......天地，你都能给换了啊。” 崔大猛看不惯赵良安这个装逼的样子，开始攻击赵良安。 赵良安本来是信心满怀，很享受这来之不易的自由的感觉。被崔大猛怼了之后，立刻觉得面子上过意不去了。 “大猛，你真特么完犊子，新天地是比喻，比喻，比喻懂不懂。” 崔大猛夹了一块鱼肉，开始摇头晃脑细嚼慢咽起来。这小子真的不傻，因为卖鱼的程海告诉他，这鱼虽然便宜，但是肉中还是有刺的。 等他把这块肥美的鱼肉安全咽进肚子里，用舌头又舔了一下嘴唇： “我不懂什么比喻这玩意，我只知道吃鱼，默哥，你这鱼，做得真是杠杠滴。比我妈孙寡妇做得都好吃。” 这货也真没谁了，在家里有时就给自己母亲叫孙寡妇，孙桂芝也许是爱子心切，也许是被别人叫惯了，竟然也没因此教训过自己的亲儿子。这里似乎可以看到一位伟大母亲的溺爱和坚强。 赵良安做了一个“傻逼”的口型之后，连忙开始用筷子撕开鱼身子，把一个大鱼头放进自己碗里： “我爹说我脑子和老默差得太多，我得多吃点鱼脑子补补。” 第16章 心雄万夫不如卖豆角 秦海默看了一眼这两个可爱的兄弟，心里想孙婶和赵叔把这两个憨货交给自己，自己就一定把这两个兄弟看好。 秦海默举起酒碗：“来，大猛，安子，咱哥仨先喝一个，希望我们能在这里能挣到钱，也能生活得很好。” 三个小碗碰在了一起，三兄弟竟然一干而尽。但是除了崔大猛，秦海默和赵良安两个都龇牙咧嘴起来。因为他们过去是从来没有喝过酒。 虽然崔大猛也没喝过酒，可是他竟然没有太辣的感觉。也许是他的血型或遗传基因的原因吧。他迷迷糊糊地记得，他小时候似乎看见他那个瘦弱多病的爹曾经用大碗喝过酒。 秦良安的黑脸突然涨红起来：“老默，咱们一定要在这挣到大钱，将来我们好招兵买马，有了咱们自己的兄弟，就像《水浒传》里的好汉们那样，打下后庙村，夺回我们的稻田。” 还没等秦海默发声，崔大猛突然大声说道： “哎呦，就你这脑袋，吃多少鱼脑袋，都，都白费。钱有理在榆林乡派出所有人，你不知道啊，派出所.....派出所的警察有枪，你.....你没看见呢，还装叽霸啥梁山好汉。” 秦海默暗想崔大猛这次表达得清楚流利，不过说得还真是有一定道理。庙爷早就告诉自己，自古民不与官斗。是啊，如今的社会，多少好汉能干过一把手枪。不由得在心中暗暗叹了一口气。 “卧槽，那我们两家的稻田地就踏马的永远姓钱了呗。”赵良安的彪劲明显被酒刺激了起来。他又把剩下的酒分别倒进三个小碗里。不过他这次却没有敢拿起来就干，干60度的老白干，可不是闹笑话的啊。 秦海默狠狠地喝了一口老白干，他硬生生抵抗着那股辣味： “大猛，安子，这个事不能着急，等我们有了足够的钱，总有办法对付他们，何况如果我们挣了大钱，稻田地本身也就不重要了。不过姓钱的那些混蛋，我们是绝对不会放过他们。” “默哥，我相信你！” “默哥，我....我也相信你！” 秦海默坚定的话语给了兄弟三人无限的力量和信心。三兄弟又狠狠地干了自己杯中的白酒。 秦海默拿起干豆腐，开始慢慢地卷起大葱。这样的美味在三年前，是一年都吃不到一次的，一切都在变。 秦海默心里其实也放不下那几亩稻田，那是他自己没日没夜，起早贪黑干了半年多才开垦出来，如果就这样拱手让人，自己又怎能心甘。可是他知道必须稳住这俩家伙，否则对不起后庙村的那几位亲人。 他们都是第一次喝酒，虽然他们努力把自己喝成成年人的样子。可是很快他们就醉得七倒八歪。 他们的骨子里羡慕《水浒传》里那些大碗喝酒，大口吃肉的好汉，可是现实似乎离那些很远。 第二天早晨，秦海默煮了一锅粥，蒸了几个玉米面馒头，虽然现在条件比过去好很多，但是白面还是很贵的，而且需要粮票的。 早饭时，秦海默问赵良安：“安子，你打听到需要多少钱才能在市场里租一个摊位吗？” 赵良安一脸懵逼，因为那些商贩怕他也来市场租摊位，那无疑给自己增加竞争对手，所以没人告诉他。 “默哥，安子就一直在市场里盯着那些小媳妇的屁股看，根本....根本就没打听出价钱。” 不能不说，崔大猛这刀补的及时。 “赵良安，今天我和大猛去考察市场，你看好家，把院里院外收拾好卫生。否则别说我给你叔赵安顺打电话。” 赵良安一下子默不作声了，他的父亲赵安生虽然经常打他，可是他并不害怕他。他更怕的是他当生产队长的老叔赵安顺。那时村里已经有了电话，更巧的是赵安顺家离村部不到300米。 赵良安知道这个三人小组里有实权的是秦海默。甚至财政大权都在这小子手里掌握。虽然他也知道秦海默就把那8900元钱用一个蓝布包好，藏在被摞子里，可是他是绝对不敢动。 不到二十分钟，秦海默带着神气活现的崔大猛，出现在呼兰大市场门口，在门口也有一些小商贩，他们大多是附近的菜农，大声地吆喝着自己的农副产品。 “豆角，乐业乡菜地自己种的豆角，刚下架的啊......” 秦海默循声望去，只见一个头发精短，穿着红背心的粗壮的中年汉子，正在大声叫卖。他的身前有一堆翠绿的油豆角。 秦海默走了过去，冲那个红背心点了点头:“大哥，你这豆角多少钱一斤？” “两角钱一斤，五角钱三斤，一元钱七斤。” “大哥，您这个豆角用化肥了吗？” “哎呦，小兄弟，化肥比油都贵，哪里舍得用啊，家里猪粪鸡粪有都是.....” 秦海默一想也是这个道理。那个年代的农民们的口号是：“庄稼一枝花，全靠粪当家。”所以农闲时节农村人都出去捡牛粪排或者马粪蛋子。 “大猛，你在这等我，我进去看看。” “嗯呐，默哥，我听话。” 秦海默走进市场大棚内，问了两份摊床上豆角的价钱，都说是两角钱，但是那质量明显不如外面的。 秦海默一下子看到商机：红背心的一元七斤，差不多是一角五一斤。一斤挣五分，二十斤就能挣一元钱。要知道那个年代一个普通工人，一天都挣不到一元钱。 秦海默兴冲冲来到红背心那里，“大哥，我给你的豆角全包了，你看看得多少钱一斤。” 红背心也不墨迹：“兄弟，我这里有50多斤，我就要你7元，咋样，我家里还有很多农活呢？我实在在这里耗不起。” “好，不过你可以把你的秤借给我吗？我再多给您二元钱，算作押金。” 秦海默说完，就开始往外掏钱，他拿出一张五元和两张二元的。 红背心见状，接过了秦海默的七元钱，连忙把秤递给秦海默。 “大哥怎么称呼？我明天还买你的菜，把你家的菜多弄几个品种，只要价钱比里面略低一些，我都包了。” 红背心心里一惊，哪里来这个二愣子，还都包了。 但是嘴里却说：“我叫刘君，明天我争取弄一小车，你能都买了，我可省心了。” “兄弟，那啥押金，我就不要了，明早，你在这把秤还给我就行。” 说完，赶着驴车，匆匆地就走了。临走还向四处张望了一眼。 “默哥，这个家伙咋跑得这么快，他这豆角难道是偷的吗？” 秦海默也觉得其中有蹊跷，不过也一时想不出什么缘由。 “豆角啊，新鲜的乐业镇豆角，无公害无化肥，纯绿色食品。” “哥，啥是绿色食品，谁的豆角不是绿色的。” 秦海默正要给崔大猛科普什么是绿色食品。 一位阿姨挎着篮子走了过来，拿起豆角一看：“这豆角确实不错，是农民自己家种的，不像里面的，是从外地运来的，一点都不新鲜。” 第17章 又见张龙张虎 就在这位阿姨在挑挑拣拣的同时，又来了几位阿姨。她们大声地吵嚷着。“这豆角，真不错啊，这是咱们当地的豆角，呼兰河水浇灌的菜，味道才正宗。” “是啊，大棚里面卖的，差远了。” 不一会，秦海默的摊位前就聚集了十来个阿姨，挑挑拣拣，秦海默和崔大猛忙得不亦乐乎。 不到一小时，秦海默两人就卖已经出了四十斤豆角，崔大猛手里攥着厚厚的一摞一角或两角的纸币，他俩已经稳稳当当赚到手一元钱。。 虽然都是些小面额的纸币，但是崔大猛还是乐得合不拢嘴。毕竟是见着钱了啊。 “默哥，你可真有本事，一小时就挣了工人一天的工资。” 当时很多工人一个月都挣不到30元的，当然几家兵工厂的工人除外。可是那个军工企业可不是谁都能进去的啊。 兄弟俩正沉浸在挣钱的喜悦中，忽然传到一声吵闹声，见到周边的商贩都在收拾自己的商品，有的剩的少的蔬菜类的，人就直接跑了，菜啥的都扔在了原地。 “哥呀，这是咋地了，来....来...来抢劫的了啊。” 崔大猛也已经发现了问题。 秦海默没有慌乱，他心里想就是《水浒传》里的牛二也不会来这里，抢自己这几根豆角子的啊。 “不许跑，不就交个卫生费吗？” 旁边的菜农因为摊位比较大，刚要上驴车要走，就被一高一矮，两个穿绿军裤的人从车上拽了下来。 “刘老六，赶紧交钱，十块钱。” “虎哥，虎哥，我一早晨都没卖出来五元钱啊。” 旁边的高个子刘老六，在身高不到一米六的张虎面前，佝偻着身子，同时递过一盒葡萄香烟。 张虎斜看了一眼烟盒，“草，虎哥我现在都是图大哥手下，再也不抽葡萄了。” 这一高一矮不是别人，正是那日抢了赵良安红塔山的，张龙张虎兄弟。 话说这张龙、张虎二兄弟，原来不过是雪城北站的小偷子，他们的老大叫王老五长得人高马大的，手下有十来个小混子。人称王老五，在雪城不过也只是的二流货色，平日里靠盘剥张龙张虎这样的小偷子为生。 前不久，呼兰区的图强子归拢了新建的呼兰区大大小小的混子，流氓以及小偷子。王老五只是在车站一片混的，手下不过只有鱼塘子等十来个兄弟。自知不是刚从东山劳改队出来的图强子的对手，王老五于是识趣地就拱手臣服。 因为图强子已经在东山劳改队几进几出，每一次都是重罪轻罚，可见图强子白道有靠山。而且每一次出来手下兄弟都越聚越多。 这图强子还是真有本事的，最近不知道是通过什么关系，取得了呼兰综合市场收卫生费的权利，他也只不过是象征性地交给市场管理处一点钱而已。大部分都直接揣进自己兜里。 因为这里并不景气，市场油水也不大，所以图强子就把这里直接交给王老五。 王老五也领着手下来过几次，一看这里商贩比顾客都多，也觉得没多大意思。由于最近鱼塘子在王老五面前表现不错。所以王老五一高兴，就把大市场给了鱼塘子。 鱼塘子最近迷上了玩扑克机，于是又把这里交给张龙张虎兄弟管理。并且给龙虎二兄弟配了一个传呼机，传呼机虽然旧些，屏幕上的数字也有些模糊。但是这无疑是二兄弟地位的象征啊。 张虎是小学三年级毕业的，张龙却是读到了初一，虽然只读了半年，但是常见字还是都认识的。所以呼机自然佩带在张龙的裤腰上。 今天不过是龙虎兄弟正式上岗的第二天。今早张龙得到鱼塘子的指示： “规范市场管理，半个月内取消市场外零散商户经营。” 张虎在张龙的讲解下，终于弄懂了老大的旨意。于是兄弟二人商量，今天室外摊位费至少十元，而室内最多要两元。 张虎一见刘老六磨磨唧唧不肯拿钱，立刻拿出虎爷的威风，一脚踹翻刘老六装满辣椒黄瓜的柳条筐，大骂道： “你这个不讲道理的家伙，老紫收的是卫生费，交卫生费是天经地义的，磨叽个毛，再不交，老紫把你的驴牵走。” 这时，张龙带着俩个新手的小弟赶了过来。张龙拿出大哥风范，一挥手，两个新收的小弟立刻冲了上去，把什么柿子，西葫芦，砸了个稀巴烂。 崔大猛见状，实在忍不住了，趁着秦海默低头捡豆角的时候，一下子冲了出去。 崔大猛来到张龙的两个小弟面前，“啪啪啪啪”就赏了每人两个大嘴巴子。这俩个小子正砸得欢，没有想到杀出这个黑大汉，猝不及防，当时就被打蒙了。 这俩小子一个叫张老三，一个叫李老四。本来就是和张龙张虎一样的小偷子，一看昔日和自己一样混得啥也不是的张龙张虎二兄弟，如今又抽起了红塔山，又别着传呼机，牛得不行。 他俩连忙放低身段，“虎哥龙哥”地叫起来。并且把所有的积蓄拿出来，给龙虎二兄弟买了一条红塔山。对这份孝敬，龙虎二兄弟自然是欣然接受。俨然觉得自己已经步入社会大哥的行列。 张龙牛逼轰轰地告诉张三、李四，只要自己一挥手，就给自己上，什么都不用怕，因为背后有图大哥撑腰。其实到目前为止，张龙张虎兄弟连图强子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张三李四作为新入伙的小弟自然知道，这一战类似于纳投名状一样，绝对不能认怂，虽然他们也知道自己打架根本就不行。 二人大吼一声，同时起身向崔大猛冲去。 崔大猛不慌不忙，见二人逼近“砰砰”两拳，二人直接躺在地上，捂着肚子哎呦呦地叫起来。 张龙、张虎这时也看清了，这个大个子似曾相识，不过一时半会也想不起来。 崔大猛身高一米八五，在那个年代绝对是罕见的高个。而且崔大猛肩宽背厚，肌肉发达。 张龙、张虎没有认出崔大猛，崔大猛却认出了张龙张虎： “哎呦卧槽，这不是抢我红塔山的那俩货吗？”要知道，自从那次红塔山被抢，赵良安再也没有出血买过那种顶级香烟。 新仇旧恨交织在一起，崔大猛毫不犹豫地冲了上去。 张龙都吓傻了眼，一边抽出卡簧刀，一边不由自主地往后退。 “大猛，住手。”正当崔大猛已经举起铁钵一样的拳头砸向张虎时，一道低沉的声音传了出来。崔大猛硬生生收回了自己的拳头。 因为自从自己那年被秦海默收拾后，这个不起眼的老默就在他心目中树立了至高无上的权威。 张虎一见那高高举起的铁拳没有落下来，连忙后退两步站在自己哥哥张龙身边，他连卡簧刀都没有。 第18章 不打不相识 秦海默走了上来，学着电视剧里的样子，和张龙张虎二兄弟拱了拱手： “两位大哥，我们初来乍到，我这哥们有些鲁莽，请二位大哥多多海涵。” 张龙手里紧握着卡簧刀，努力让自己的双眼放出凶光，至于凶不凶他自己也不知道，因为在过去的江湖岁月里，他们哥俩从来都是扮演挨揍的角色。 不过今日不同往日，他们哥俩的背后有王老五，有图大哥。想到这些张龙又增添万丈豪情： “小臂崽子，你踏马谁啊，穷拽什么啊，还踏马的海涵，我们这只有呼兰河，哪里有什么大海。” 崔大猛不禁噗嗤一笑，刚要开骂，便看见了秦海默制止的手势，连忙闭住了嘴。 崔大猛虽然也是小学毕业，可是自己也知道海涵的意思，连海涵都不懂，装什么社会大哥。 张虎一拉张龙，小声说：“大哥，海涵就是求咱们原谅的意思。” 张龙一听张虎的解释，更是牛气冲天了。 “你俩哪儿来的，我们收取保护费那是合理合法的....” 张虎连忙咳嗽一声，张龙这次反应很快，连忙改口： “是卫生费的了，这么大的市场，不搞好卫生怎么行，一定要重视啊。” 因为他以前也经常说错，张虎要出口纠正，他就会给张虎一脖溜子（脖溜子就是指扇在脖子上的小巴掌）。所以这哥俩就定了一个暗号。这样既没有丢掉张龙大哥的身份，又避免犯术语的错误。 “今天早上，我大哥领导还指示，外面的摊床半个月必须整到大棚里去啊。”张龙一见秦海默低三下四的谦卑表情，立刻觉得他是被自己的威风吓住了。 “你好大的胆子，竟踏马的帮助不法商贩抗法，又打伤了我的兄弟，你说咋办吧，我一个电话，就把你弄到局子里去。” 张龙最近学会了不法商贩，和暴力抗法两个词，不过就是有时表达混乱，这次表达得很溜，张龙自我感觉良好。 崔大猛一听这话，立刻瞪起牛眼珠子一样的大眼睛，又要往前冲。 张虎一看那对瞪圆的大眼睛，忽然想起了，他们哥俩抢烟挨削的事。 “哥，哥，你过来。” 张虎把张龙拉倒一边小声说：“这小子，我们以前见过，就是我们骑自行车抢红塔山那次的那个傻大个......” 张龙一下子明白了，不能装大了，把这个虎了吧唧的家伙惹毛了，自己恐怕会丢面子啊。 张龙看了看自己手里都没有二十公分长的小卡簧刀，又看了看崔大猛那粗壮的胳膊，悄悄收起了那把让人羞涩的卡簧刀。 张虎看了那俩个还在地上哎呦哎呦准备讹人的张三李五，一脚踢了过去， “赶紧起来，不嫌丢人啊。” 这时周围围的人越来越多，甚至有些刚才仓皇逃跑的卖菜小贩，其中就有刚才趁乱逃跑的刘老六。他把驴车在对面胡同拴好，便又踅摸着跑了回来。毕竟卖豆角的哥俩是替自己解了围。 张龙此时也觉得尴尬，论武力，他们四个人都不够那个傻大个一个人玩的，自己手里的卡簧刀只是自己平时用来切西瓜或削苹果皮的，这哥俩过去只是个小偷子，如果不是王老五的手下鱼塘子出去赌钱，还真轮不到自己冲在阵地的最前沿。 可是悄悄拍屁股走人，周围这么人看着呢，自己的名誉扫地，今后还怎么在王老五、鱼塘子们面前行走。 唉，张龙此刻才意识到混社会真不容易啊。 “两位大哥，真不好意思，今天是我们破坏了规矩，我今天兜里只有60元钱，全孝敬给两位哥哥，今后兄弟我还想在这里混口饭吃，还得二位哥哥多多关照。” 秦海默毕恭毕敬地拿出六张大团结。虽然此时市面上已经偶尔能见到50元或100元的大钞，不过普通人一个月都挣不到一张50的，所以应用范围并不大。 张虎推了一下呆立不动的张龙，张龙立刻人间清醒，张虎同时伸手接过秦海默递过来的钞票。 张龙立刻恢复了刚才社会大哥的威风: “小兄弟，讲究。咱们哥们也不欺负人，我一会带我俩个兄弟去医院查一下，如果没啥事，这件事就算过去。” 说完，张龙一挥手，率先带头离去。两个小弟紧随其后。 张龙张虎兄弟，他的父辈对他们影响并不大，因为他父辈纵横江湖时，他们还小。他们应该还是继承了他爷爷那辈的淳朴，还没有演变成那种蛮横无理的流氓。 张虎轻轻地拍了一下秦海默，他可不敢拍崔大猛，因为崔大猛一直对他怒目而视。他觉得秦海默说话温和有礼貌，使他有一种亲近感。 “兄弟，你讲究，今后在大市场有事找咱哥们，你在大市场一提张龙张虎，没人不给面子。” 秦海默冲憨厚的张虎微微一笑：“虎哥，我还真有一事相求。”同时向张虎伸出了象征友谊的手。 张虎也像着电视新闻里的大干部一样，和秦海默握了握手，如果秦海默是美女，他还想拥抱一下。张龙不在这里，张龙所带的威风自然传给了张虎。 张虎故作牛逼的说了一下：“兄弟有话直说。” “虎哥，我想在这个市场弄个卖菜的摊位，这样就不会在外面给两位哥哥添麻烦了。” 说完，秦海默递给张虎一盒银象，秦海默本不抽烟，听说求人办事，得烟酒先行，便买了两盒揣在兜里。这烟一盒可以买两盒葡萄。张虎非常满意，把烟揣在兜里，之后，也学着张龙的样子，大手一挥： “多大个事，兄弟跟我走吧。” “大猛，留在这，把菜处理了，给钱就卖。别忘了把刘老六的秤经管好了。” “嗯呐。” 崔大猛带着满心的怨气答应了一声，他无法理解，打自己都不费吹灰之力的默哥，为啥到了呼兰这里。怎么一下子变得这么怂了。 但是他是敢怒不敢言，他深深地知道，这个看起来瘦了吧唧的老默一拳就会让自己倒地不起。何况自己母亲孙寡妇，把自己的去留大权交给了秦海默。他可不想回村看到讨厌的孙寡妇和厚脸皮的李铁匠。 第19章 呼兰市场管理处 秦海默跟着张虎来到位于东门的一个门市房，上面挂着“呼兰工商局呼兰大市场管理处”的铜牌子。 这个管理处隶属于呼兰工商局，分为里外两间。外间一个中年妇女，烫着短发，穿着一身蓝色正装。一见张虎进来，连忙满脸笑容地站起来： “来了，虎哥，您先坐，我去给您倒杯茶。” 张虎拉着秦海默一屁股坐在靠窗户的旧沙发上。摇头晃脑地自我感觉良好。 “啊。小陆啊，茶我就不喝了，李科长，来没有啊。” 其实那妇女叫陆静雅，应该至少比张虎大十多岁，可是张虎听到李科长和自己大哥王老五都如此称呼，他便也这样大咧咧地叫着。 “哎呦，虎哥，您先等会，李科长正在见一位客人。” “好，那先给我的朋友来杯茉莉花茶吧。” 张虎拍了拍秦海默的大腿，满脸神气地说：“咋样，虎哥这面子还可以吧。” 秦海默连连点头，秦海默虽然也没有什么社会阅历，但是他经常和庙爷探讨三国或水浒中的人物性格以及是非功过。觉得这个外面的世界不会超出小说中的江湖太多，他感觉张虎更像张飞、李逵一类的人物，属于忠厚可信的人。 十分钟后，一个戴眼镜的年轻人从里屋走出来。 张虎连忙拉着秦海默走进里屋。 “来了，小虎。”说话的是一个肥头大耳的中年矮胖子。 “忙着呢，李叔，这是我朋友秦海默，他想在我们这里租一个卖菜的摊位。” “五米长的每月200元，10米长的每月350元，位置你随便选，我怎么也得给小虎你个面子，如果别人租，好位置会加价的啊。你俩去市场里选好位置，然后找小陆交钱登记就行。” 肥头大耳的李科长是隶属于呼兰区工商局的，全名李青山。他虽然态度不是十分友好，但也是快人快语，毫不磨叽。秦海默对这个人并不反感。 “谢谢李科长，等我们摊床盈利了，一定请李科长好好喝一顿。”秦海默也及时表达了自己的感激。 李科长这才端详了秦海默一眼：“不错，这小伙子挺会说话，没说地。”然后又低头看起报纸来。 张虎领着秦海默转了一圈，卖菜的总共不过四、五家，顾客很少。毕竟这个季节，农民自己种的菜都已经可以供应得上了，而外地大棚的菜虽然价钱略微便宜一点，但是远没有农民上农家粪长大的菜味道好。而在街头巷尾还是有一些人在偷偷摸摸摆摊兜售。 秦海默相中了一入门拐角处的一个直角形摊位，虽然同样的长度，但是这个立体感更强，入门第一眼就容易看到这个位置。 张虎倒是个热心肠，又领着秦海默来到市场管理处交费。 张虎笑嘻嘻地对陆静雅说：“小陆啊，我们相中了一入门拐角10米长的那个位置，咋样给虎哥打个折啊。” 陆静雅明显不喜欢张虎这个不太尊重人的称呼，但是也知道自己得罪不起这些社会混子，只有故作热情地说道： “虎哥，给你个内部优惠价，半年一交九折，全年交八折。” 秦海默连忙接过话来：“好的，陆姨，我全年交，我今天先交200元定金，明天我把钱交齐。” 陆静雅一看秦海默温文尔雅的样子，就用低低的声音对秦海默说：“小伙子，你可要考虑好，卖菜的很少有租10米长的摊位，咱们市场.........” 秦海默已经做了市场调研，当然明白陆静雅的说话的用意。 “谢谢陆姨的好意提醒，我已经初步看了下，我并没有打算今年就挣钱，我先练练手。” 陆静雅心里一惊，暗想，真是好良言，难劝你这个该死的鬼。这个摊位目前看是只赔不赚。 陆静雅不能过多解释，因为里屋毕竟有自己的主管领导在。于是拿出登记簿做了摊位登记，并打了个收款收条。最后递过两份打印的正式合同。秦海默工工整整地在摊位租赁合同上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秦海默走出市场管理处，又满怀感激地握了握张虎的手：“虎哥，帮我大忙了，改日请虎哥喝酒，今天我得回去凑钱。” “老默，我看好你，小事一桩，有事找虎哥。” 然后张虎潇洒地大手一挥，扬长而去。 秦海默来到崔大猛卖豆角的地方，看见满脸愁容的崔大猛。 “大猛，卖几斤啊？” “哥啊，我站在这，连个问价的都没有。” 秦海默一想，这也不奇怪，那个年代像崔大猛这个身高的真的很少见。这家伙瞪个大眼珠子，似铁塔一样，怎么看都不像卖菜的。 “大猛，你这个水平，咱们咋做买卖啊？” “哥，我.......我。那我咋办啊？” “咱俩去市场管理处，你把剩着几斤豆角，送给一个人。” 说话间，秦海默二人来到市场管理处门口，隔着玻璃，秦海默已经看到陆静雅的身影。 “进屋叫陆姨，说这豆角好吃，说我送的。” 崔大猛满脸不情愿，秦海默照着崔大猛屁股就是一脚。 崔大猛踉踉跄跄进了屋里，陆静雅一见进来这个大汉，不由得心里一惊。 崔大猛磕磕巴巴地说：“陆姨，陆姨你好，我，我，我海默哥让我把这豆角送给你，他说，说这豆角贼好吃。” 陆静雅隔着玻璃往外一看，秦海默做了个笑脸。 “这孩子，还挺懂事的。”陆静雅微笑着向秦海默点点头。 崔大猛慌不迭地出了屋子。 “老默，你，你今天又赔个底儿掉吧。” 秦海默拍了拍崔大猛：“大猛，别着急，咱们已经租了摊位，好事多磨啊。” 回到出租屋，崔大猛见到赵良安，连忙把今天秦海默卖豆角，卖豆角，送豆角的事说了一遍。 赵良安稀里糊涂听了个大概，自己在家打扫半天屋子，正是憋了一肚子邪火无处发泄呢。 “哎呦卧槽，你个得了吧搜的秦海默，我以为你多大本事呢？你挣得钱呢？” 秦海默也不和他废话，一脚踢在赵良安屁股上。 “有没有个规矩，如果不听我这个老板的，我立马打电话给你叔赵安顺，让你土豆子搬家，滚球子，你信不信。” 赵良安立刻默不作声。 “默哥，我崔大猛，绝对相信你，拥护你。” 赵良安这个气啊，于是对着崔大猛大声吼起来： “哎呦卧槽，你这个猛子，一点不虎啊，打起溜须来这个顺溜，你，你，你......咋还不磕巴了呢？” 崔大猛一见赵良安竟然学他磕巴的样子。也学着秦海默的样子一脚踢了过去，不过这个大家伙动作有点慢，被赵良安很容易躲了过去。 三人不由得同时哈哈大笑起来。 第20章 有梦想才有希望 下午，秦海默带着自己的两位兄弟来到市场管理处交了一年的摊位租赁费。陆静雅连声感谢秦海默送的豆角，说自己中午回家做了烧豆角，确实味道好，容易烂。 秦海默小声地说：“陆姨，我们都是从呼兰农村来的，我们也不懂经商做买卖啥的，今后还得请陆姨多多帮忙。你家里吃的菜尽管去我们摊位去取，我们保证提供附近菜农的绿色食品。” “那可不行，下次陆姨必须花钱去买，你们做点买卖也不容易啊。” 陆静雅非常开心，自己的儿子也和秦海默也差不太多，可是只是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高中生。平时不要钱都不太和自己说话。开口闭口都是高中生的事你不懂。 交完摊位租赁费，秦海默带二人来到自己的摊位前。告诉崔大猛要把摊位里里外外收拾干净。他便和赵良安坐公交车去自行车交易市场，花了五十元，买了两辆二八载重自行车，就是两边带伸展铁架，可以驮货物的那种。 晚上三兄弟在出租屋聚齐，赵良安已经买了馒头，做了茄子烀土豆。三人边吃边聊： “哥啊，你说咱们能挣钱吗？”崔大猛边嚼着馒头边满脸狐疑地看着秦海默。 “大猛，放心吧，两个月之内，我们不赔钱就行。哥答应你，等到大雪飘飞的时候，能让你顿顿吃肉。” 说实话此时的秦海默心里也是没底，那时有一个新词叫，摸着石头过河。但是作为三人的主帅，他深知鼓舞士气的重要性。 “你就几把吹吧，还顿顿吃肉，就你挣那点钱，如果馒头能吃饱就不错了。” 这次秦海默没有伸手打赵良安，因为他自己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能实现那个目标。 “你俩吃饱了，大猛去休息，安子收拾厨房，今后厨房的活都给你了，” 赵良安心里想，凭啥啊，怎么我是你们厨师啊，不过他一看秦海默一本正经的样子，他没敢吱声。 “大猛你早点睡觉，明早你得骑车去乐业镇，来回得有五六十里地啊，还要驮回点菜，弄点特殊的，新鲜的，价钱吗，你多走几家，哪家价钱低就买哪家的。” “哥，我......我不会啊，我也没做过这个事情啊？”崔大猛面有难色。 “草，红烧驴肉，过去你也没吃过，那天我看你比谁吃的都多。” 赵良安一听说，派崔大猛去吃苦力，他立刻找到心理平衡了，这点厨房的活又算什么呢？ 崔大猛求饶似的看了一眼秦海默。 “大猛，你别着急，我会让刘君大哥帮你。只是你明天要天不亮就出发，也不用驮太多，你主要是熟悉一下那里的环境。将来，你就做采购部经理，你就坐在办公室数钱就行。” “真滴，我还能做经理，那......那电视里的经理都可牛逼了。” 崔大猛一想到这里不禁开心地笑了起来，似乎美梦马上就可以成真了啊。 赵良安看到崔大猛陷入幻想之中的傻样，不禁也被感染了，虽然他也觉得秦海默是在给崔大猛画大饼。不过画大饼总比没希望强啊！ “默哥，我呢，我得当多大的经理。” 赵良安希望自己在想象中也要比崔大猛高级一些。 “你呀，你做销售部经理，不过目前经理和售货员是你一个人啊，你明天负责卖菜。” “那你呢，老默子，那你做什么？” “我明天给你当助手，不过我现在要去呼市一中，去看我妹妹海玲啊，我都一个月没看到她了。” “默哥，我也想去，我也想看看咱家高中生妹妹是不是长得更水灵了啊。” “安子，你先把咱家收拾好，等咱们生意稳定了，可以让咱妹子回咱们家参观。” “对，咱们做大哥得让妹妹瞧得起咱们。” 赵良安郑重地点了点头。 秦海默骑上自行车，不到一小时就来到了道里区的雪城一中，那次还是送玲玲他们上学时来过一次呢。 秦海默来到附近的水果店买了几个大红苹果。别的水果，说实话，他都不太认识，也没敢买。 他来到门卫室，看见一个穿着一身绿色无领章军装的大爷，他正拿着个大茶缸子喝着凉茶。 “大爷，我找高二三班的秦海玲，我是他哥哥秦海默。” 大爷仔细端详了这个文文明明的青年一眼，觉得他说得是真的，就说: “秦海默同志，过十分钟，他们下晚自习，你可以和她说十分钟话。然后他们住宿生就得回寝室了。我看你是个好同志，你一定要遵守学校制度。” 秦海默觉得这位门卫大爷特别亲切，于是问道： “大爷，您怎么称呼？” “我叫关震，大家都叫我老关，哈哈哈。” “关震同志，我一定遵守学校制度。” 秦海默给门卫大爷敬了个举手礼，他自己也不知道是少先队员队礼，还是军人的军礼。 老大爷却挺身立正站好，还给秦海默一个标准的军礼。 七月的校园，垂柳依依，凉风习习。雪城三中的一间间教室里，灯光雪亮。同学们都在自己的课桌前读书写字。 秦海默看着这一切不禁心酸，自己去过妹妹念书的所有学校，可是自己却连教室都没进去过。可是转念一想，妹妹是自己唯一的亲人，自己就是呕心沥血也要让自己的妹妹读最好的大学，这样妈妈、爸爸就可以含笑九泉，了无牵挂了。 不知不觉，秦海默来到高二三班的教室门口。他看到有几个学生在嘻嘻哈哈，东张西望地说话。秦海默仔细查看，这伙人里没有自己的妹妹，他心里不禁窃喜。 他在一个靠近后窗角落里看到自己的妹妹秦海玲，正在奋笔疾书，那专注的表情让秦海默非常欣慰。 终于下自习铃声响起，秦海默敲了敲窗玻璃。秦海玲一抬头看见了自己的哥哥，于是便立刻飞奔出教室。 秦海玲张开双臂扑向秦海默，秦海默轻轻地抱了自己妹妹一下，并且拍了拍双肩。 “哥，你怎么来了？哥，我都想你和庙爷了，”秦海玲满脸的欣喜和惊讶。 “妹妹，哥来呼兰市场做生意，庙爷都挺好的，你不用惦记庙爷很好的，等我安顿好也会把庙爷接过来。” 秦海默没有说稻田地被抢夺的事，怕自己的妹妹担心。 第21章 认个好姐姐 “把庙爷接过来，那可太好了，我可以每周都摸着他的白胡子睡觉。”妹妹在自己哥哥面前还是一蹦一跳的，完全就似小时候的样子。 秦海默拿出两张五十元的纸钞，塞到秦海玲手里。“好妹妹，哥看你都瘦了，打菜时每次都要打肉菜，哥哥能挣钱了，不要节省。” “哥，我还有100多块呢，都够花到期末了，瞅瞅你，瘦得都快赶上庙爷瘦了，你自己要吃好饭。”秦海玲看着哥哥瘦削的面庞，不禁鼻子一酸，是自己哥哥十五、六岁就没白天没黑夜地去田地里干活，供自己上学。 秦海默擦了擦妹妹眼角的泪水，“傻玲子，你哭什么，哥在呼兰市场租了个摊位，很快哥就是大老板了，我这次拿了一万元呢，你赶紧把钱收起来，要不我刮你鼻子啊。” 秦海玲小时候一不听话，秦海默就会用食指弯个勾来刮秦海玲的鼻梁，又酸又疼的。秦海玲很害怕，又似乎很想念这种久违的感受。 “我就不听话。”秦海玲忽闪着大眼睛，又似那个调皮的小女娃。 秦海默轻轻地刮了自己妹妹鼻子一下，把水果和钱再一次塞到妹妹手里。秦海玲连忙接了过来。 “海玲乖，等哥的生意稳定了，哥来接你去哥的公司，你安子哥和大猛哥也跟着哥一起来干事业。” 秦海玲知道哥哥要走了，于是眼角泛着泪花说：“哥你放心，你的妹妹已经长大了，你自己也一定多吃肉。” 秦海默拍了拍妹妹的肩膀转身离去。因为他感觉自己也要落泪。 这一对相依为命的兄妹活到今天，能够在雪城工作学习，这一切真的来之不易。 第二天清晨，秦海默和赵良安一起床就发现崔大猛不见了，二人暗暗惊叹，崔大猛同志绝对是吃苦耐劳的好同志。 二人骑着一辆自行车来到呼兰大市场门口，不到十分钟，就看见了刘君那辆骡子车。上面满载了绿色的蔬菜。 “秦老板，我把家里能下的菜都弄来一些，不能太多，一旦你今天卖不了，菜就变得不好了。” 刘君笑呵呵地对秦海默说，那淳朴的笑容里充满了对秦海默的敬佩和关心。 刘君的笑容使秦海默找到了一种哥哥的感觉，虽然赵良安和崔大猛都比自己大一两岁，可是他俩从小被自己收拾惯了，打不过自己，只好按《上海滩》里的规矩称自己为哥。 “刘哥，我是啥狗屁老板，你叫我老默就行，我啥也不懂，今后都得仰仗刘哥你帮忙啊。”秦海默真诚地说道。 “行，我就叫你老默，我想你将来一定能成为老板，还得是个大老板。对了，那个崔大猛真是个好孩子，我刚一起床，他就在院子外边等我了，从你们这里到我们那儿嘎达至少有三十里，这大猛得起多么早啊，他又帮我装菜，后来我让你嫂子领着他收购一些我家没有的蔬菜，秦老板你就放心吧，你嫂子很精明的啊。” 秦海默听到刘君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知道了崔大猛的消息，就放下心来。本来他只是让崔大猛去锻炼一下，挣不挣钱倒是无所谓。 秦海默觉得这几天熟悉业务是主要的。一个好汉三个帮，结识几个好伙伴真的比挣钱重要。 于是三人开始往摊位上搬菜。在刘君的指挥下，不到半小时，秦海默的菜架上就摆满了新鲜蔬菜。 “刘大哥，你家里活不忙，就帮我招呼一下生意，我不会让你白帮忙的。”秦海默此时觉得自己身边的人还是有些少。 “好的，老默兄弟，我家里都安排好了，何况这是我们共同的生意啊。” “谢谢刘哥，安子，你不懂的多问刘哥，我去找陆姨做个广告。” 赵良安白了秦海默一眼，心想这大早晨，买菜的人还真不少，你这时当起甩手掌柜的，不踏马的过分吗？ 不过他嘴里可不敢说，毕竟这个三人小组，秦海默是获得自己父亲，自己叔叔，孙寡妇，还有庙爷联合授权的最高长官。 秦海默来到市场管理处，看到陆静雅正在扫地，连忙敲门进屋，连忙抢过陆静雅手里的笤帚扫了起来。 陆静雅冷眼看着秦海默扫完屋地。 “呦，秦海默啊，你今天不去卖菜，来我这里有啥事啊。” “那啥，陆姨我就是想，不给你叫陆姨了，你长得这么年轻，我还是叫你姐姐为好，何况在我们村子里我几乎见谁都叫姨，姐姐却没有。” 陆静雅看着秦海默故作真诚的样子,便微笑着说： “行，海默兄弟，我还真没弟弟，我妹妹小名都叫招弟了，也没招来弟弟，说说吧。找姐有啥事？” “姐，我.....我想是想让你用你们的广播给我的绿色蔬菜做个广告。” 秦海默终于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啥，用我们市场管理处的广播给你做广告，弟弟，你这可真是个好想法啊，给你一家做了，别人家不得都来找我做广告啊，姐姐我不得被工商局下派的李科长给开除了啊。” “姐，姐姐，我上了满满一车子菜，今天卖不出去，不得都烂掉啊。” 秦海默坐在陆静雅对面的长条椅子上一脸的惆怅。 “唉，我就吃你几斤豆角，就摊上你这么无赖的弟弟，真是没办法啊。不过，我不能给你播广告，我可以把广播打开。” “好的，陆姐，老默明白。”秦海默冲着陆静雅做了个鬼脸。 李青山科长刚下自行车，摘下挂在车把子上的仿牛皮手包，夹在腋窝，又理了理自己的大背头，正要进市场里例行公事的视察一圈，忽然听到一个洪亮的男中音从广播里传出来： “各位大叔大妈各位市民朋友们，安子绿色食品销售，安子绿色食品销售，所有蔬菜都是乐业镇菜农亲自种植，无化肥，无公害，营养丰富，价格公道，买三赠一，如果味道不和您的口味，全价退款。安子蔬菜是良心菜，是安全菜，是让呼兰百姓吃的放心菜。安子蔬菜在........” 李青山愣住了！ 赵良安愣住了！ 全市场人愣住了！ 这是什么操作？ 李青山想，我的市场行政广播可以做商业广告？这不得天下大乱啊。 赵良安想，我的名字可以做广告？秦海默这家伙必须给老紫广告费! 买菜的大妈想，蔬菜可以不好吃退款，那不是白吃吗？ 第22章 菜不好吃，可以退？ 李青山夹着包气喘吁吁地走到自己办公室门口时，秦海默的广告已经播了第三遍。李青山气哄哄地把皮包扔在陆静雅的办公桌上。 “小陆啊，这什么情况？” 李青山一脸严肃。 秦海默连忙拿出一条红塔山塞到李青山手里，李青山是个烟鬼，那个年代可不是只凭钱就能买到的，整条买烟是需要烟票的。所以他瞬间被红塔山击倒。 李青山毫不客气地接过红塔山，故作严肃地说：“小伙子，下不为例啊。” 李青山来到扩音器面前，轻咳一声： “我是市场办公室主任工商局的李科长，我对刚才的私自广播行为当事人进行了严厉的批评，并会追究相关责任人责任。对于那个安子菜摊是否言过其实，大家不妨去看一看，瞧一瞧，如果他们不是绿色食品，做了虚假广告欺骗顾客，我们一定会更加严肃处理。” 广播完毕，李青山仍然保持着气哄哄的状态回到了自己里间办公室。但是那条红塔山确是捏在手里死死的。 陆静雅和秦海默相视一笑，不愧是工商局的科长，水平真是太高了。 陆静雅对秦海默微笑地说：“老默啊，如果李科长罚我款，我可得找你报销啊。这种事只能一次啊，我可以送你几张硬塑料板和粗碳素笔，你自由去发挥吧。” 秦海默在陆静雅的帮助下又写了几张广告语以及安子菜摊的位置图。秦海默千恩万谢，心满意足地走了。 陆静雅很高兴，她自己的大姐今年都五十岁了，自己的妹妹才二十岁，可是自己就没有弟弟，这个弟弟看起来还不错啊。看起来文质彬彬，也会说话，做起事来却是胆大心细，就是不按常理出牌。 秦海默在市场的明显位置都放置了自己的广告牌，最经典的广告语是“安子蔬菜良心菜安全菜。”尽管那个时代的小县城懂绿色食品，有机蔬菜的，这类词并不多。这也是秦海默却是从电视广告中学了这些词，并且现学现卖的，不过效果还真是惊人。 忙活了一圈的秦海默回到了自己的摊位时，发现自己的蔬菜前人头攒动，特别是那些卖菜挑挑拣拣的大妈居多，他们一再追问是不是不好吃，真的可以退款。 赵良安此时已似逼上梁山的宋江，不停地点着头：“大妈们放心吧，我叫赵良安，不好吃，我一定退款。” 赵良安嘴上每说一句退款的承诺，心里就暗骂一句：“狗日的秦海默，装什么大尾巴狼。”不过这话秦海默没有听到，却对赵良安的表现非常满意。 秦海默还看到了满头大汗的崔大猛，这家伙都快赶上水浒传里的神行太保了。 秦海默看了一眼赵良安，看见赵良安前面有一个小本子写着各种菜价，还有加减乘除的算术式子，崔大猛的认真劲可真是让秦海默惊讶。 他似乎又想起来不知道在哪里看到的一句名言“世上再难做的事，都怕认真两个字。” “安子，你和刘哥对一下账，把刘哥的菜钱给解了，然后再预定一下明天的菜，豆角，茄子这两种用量大的，只进今天的一半，这叫饥饿营销。” 赵良安看了看刘君，刘君又看了看秦海默，他们都不懂什么叫饥饿营销，难道是饿肚子买东西，仔细一想这和减少菜量也没有关系啊。 但是此时赵良安也知道秦海默没时间给他弄什么词语解释。于是只好和刘君二人计算菜的数量和总钱数。 刘君临走时和秦海默打了个招呼，秦海默连忙出来送刘君： “刘哥，你不要为了支持我就降低菜价，今后我们还要长期合作的，你家菜卖没了，你还可以收购别人家的，你该挣多少钱挣多少钱。我明天就不派大猛去了。” 刘君说，“我和刘老六是邻居，他家的菜我也知根知底。明天我们两家的就够了，不够我再去其他邻居家。” 第二天，秦海默和赵良安以及崔大猛来到大市场，刘君已经运来了了一小车青菜，四人把菜运到自己的菜摊前。 竟然有两位大妈已经等在他们菜摊前，其中一位穿着红色大花外衣的，大脸盘，大眼睛的大妈吵吵把火地说： “小伙子，你们这啥豆角啊，蒸不熟煮不烂，味道和冬天南方大棚的菜也没啥区别啊，你说的味道不好，就原价赔偿，到底算数不？” 周围有几个摊贩是认识这个大妈的，她总是想办法占商贩们的小便宜是出了名的，许多商贩都是敬而远之的，他们真是惹不起这位主子的。 俗话说，同行是冤家，这市场本来销量就少，多一个竞争对手就自己会少一分收入啊。他们都在窃窃私语，看看新来的这仨小伙子面对这位身经百战的大妈有啥高招？ 秦海默连忙走出摊位，满脸笑容地对红衣大妈说道：“哎呦，这位阿姨，可真是不好意思，您昨天在我们这里买菜花了多少钱？” “四斤豆角还有三斤黄瓜，一共一块四呢！你们可口口声声说全额赔款的。大家可都在看着呢！”红衣大妈声音格外洪亮。 早晨本来就是顾客最多的时候，再加上大妈艳丽的服装，还有不用大喇叭就能传遍半个市场的大嗓门，周围的人真是越聚越多。远一点的商贩不能离开自己的摊位，就站在凳子上来看热闹。 “哎呦，真没见过这样的，说人家豆角有问题，连黄瓜都要赔偿。” “妈呀，这哪里是买菜啊，简直是讹人啊！” “这样的人，真是一张纸画个鼻子.......”一位和这位大妈体型差不多的阿姨也声如洪钟地发出感慨。 “鲁婶子，你这是啥意思啊？” “好大的脸呗。” 红衣大妈刚想发飙骂人，但是当看到是卖猪肉的鲁婶时，却没敢还嘴。因为鲁婶手里正拎着把切肉的大砍刀。 大家正在群情激愤，拭目以待时。 秦海默拿出三元钱，依旧是满脸笑容：“这位阿姨，真对不起，我们双倍赔钱给您，只不过今后您不要再来我们这里买菜了。” 红衣大妈一把抢过三块钱，“算你言而有信，求我，我也不来你家买菜了。” 红衣大妈在众人的哄笑声中晃动着肥厚的身形挤出了人群。 第23章 四海饭店 秦海默很有礼貌地满脸笑容地向四周的观众拱了拱手，有的吃瓜群众没有看到够个的大瓜，不禁失望而去；有的则对秦海默表现赞叹不已，开始围着秦海默的菜摊挑选蔬菜。 赵良安本来就一直在心里暗骂秦海默：虎了吧唧的老默子，前天赔了60元卫生费，昨天赔了50元的红塔山，今天没等开张又赔三块....... 可是，当赵良安看到不少刚才在看热闹的人，有不少人直接挤上来买菜时，赵良安忽然觉得这三块赔得太值当了。 这时一位穿着深蓝色的确良短袖的高个子中年人挤了上来，他微笑着对秦海默说： “小伙子，你的豆角，我全包了，我给你两角五一斤，你直接给我送到四海饭店。” 众人一惊，四海饭店，那可是呼兰区最大的四个幌子的国营大饭店啊，这人是谁？ 这人好像是四海饭店的周经理啊。 在众人的议论声中，秦海默微笑地向这个中年人点了点头：“这位老板，实在对不起，我今天的豆角一共都没有一百斤，还有这么多老少爷们，大姨大婶们等着呢......” 中年人面色一沉，这个答复绝对是自己事先没有想到的。这个中年人叫周一平，是四海饭店的经理，他们店里的一位厨师昨天在这买了两斤豆角，回家做了一盘烧豆角，味道非常不错。 于是这位敬业的厨师便向周一平说了这个菜摊的情况。周一平是个工作认真的同志，他听了厨师的汇报很好奇，一个卖菜的还会讲绿色食品，绿色食品概念那个年代几乎是很少有人知道的。于是今天便带着采购部主任亲自来到菜市场。 赵良安又开始在心里骂秦海默是个大傻帽时，秦海默话锋一转：“这位老板，我现在可以派人去乐业镇给您收购一些，不过得中午给您送到，您看行吗？” 周一平一惊：“可以啊，可以。小伙子，你叫什么名字，我是四海的经理周一平。” 周一平同时向秦海默伸出了自己的右手，秦海默连忙和周一平握手。“我叫秦海默，那边是我的两个兄弟赵良安和崔大猛。” “小王啊，你一会多选几样蔬菜，如果这个安子菜摊的蔬菜符合咱们饭店的标准，今后就在秦老板这里采购吧。” “多谢周经理，多谢王主任，我们一定不会辜负两位领导的信任。秦海默又与这位戴眼镜的王主任亲切握手。” 五分钟后，秦海默和崔大猛每人骑着一辆二八加重自行车飞也似地驶向乐业镇。中午十一点十分，秦海默和崔大猛就来到位于燕京路的四海大饭店。王主任对他们俩运来的菜品非常满意，很快就把菜钱付给了二人，总共是46元。 王主任临走时握了握秦海默的手：“秦老板，将来你最好配个传呼机啊，到时候我们可以把每天所需的菜量发给你。” 秦海默和赵良安路过一家电信公司，一打听最便宜的摩托罗拉传呼机也得800元，而且每个月还需要40元传呼费。 二人对视一眼，传呼机这个还得等。现在真的买不起啊。 晚上赵良安拿着小黑钱包回到了出租屋。秦海默已经弄了两个菜，一个是土豆炖豆角，一个是韭菜炒鸡蛋。还有一瓶老白干。 崔大猛给每个人都倒了半小碗酒。赵良安一口喝了半碗酒。然后从兜里拿出一包花生米，自己用手抓了几个粒花生米，然后摇头晃脑津津有味地嚼了起来。 秦海默看到赵良安牛皮轰轰的样子，连忙把自己兜里的46元交给了赵良安，然后恭恭敬敬地对赵良安说:“赵老板，这是四海饭店的菜钱。” 赵良安非常惊讶：“哎呦卧槽，老默子你们行啊，我才挣了20元。” 秦海默拿起酒碗和崔大猛碰了一下：“大猛，这两天你辛苦了，我相信赵老板不会亏待咱们两个苦力的。” 崔大猛憨憨地说：“嗯呐，我也相信赵良安不会贪污咱们俩的钱。” 这一次崔大猛表达得非常流畅，而且用了“贪污”一词，这个词当时真是很少见的。崔大猛在小学读了两个五年级，看来还真是有文化底蕴的啊。 赵良安被这两人一唱一和的表演，气得火冒三丈。但是他不敢打崔大猛，因为崔大猛一拳就能把他打得满地找牙。 赵良安故作镇定地咳嗽了一下：“二位大哥，别开我玩笑了，我赵良安绝不会做对不起兄弟的事。” 秦海默举起酒碗：“二位兄弟，我们的事业刚刚起步，这个蔬菜公司将来就让赵良安同志担任总经理，崔大猛同志一周后另有重任。我相信我们今年轻松能弄个万元户。” “嗯呐，我非常相信默哥会让我们不断走向成功。”崔大猛非常郑重地表达了自己的看法。 “嗯呐，我也非常相信默哥会让我们发大财，抢回我们后庙的稻田地。”这次赵良安没有嬉皮笑脸，一脸的严肃。 三个小碗有力地碰在了一起，三兄弟一干而尽。 “安子，你要多总结卖菜的经验，特别是和那些大妈和阿姨们一定要处好，他们的嘴都是活广告啊，今后你要独立经营啊。一定要有耐心啊。”秦海默一本正经地嘱咐着赵良安。 赵良安连连点点头，心里却在暗骂：得了吧搜的老默子，指手画脚地觉得自己像个大老板的。 “大猛啊，一定要选最好的菜给四海，一定不能辜负四海对咱们的信任。”秦海默又郑重地嘱咐崔大猛。 “放心吧，默哥，我会珍惜这个机会的。” 秦海默有点微醺，迷迷糊的想出一句改写的唐诗：呼兰子弟多才俊，卷土重来未可知。 第24章 鱼贩程海被打 这天清早，刘君和刘老六把菜摆好之后，就回去了；崔大猛则直接用自行车把四海饭店的菜送过去。 赵良安已经习惯了卖菜的工作，秦海默点着了一根葡萄，正想着一会去雪城一中去看妹妹。秦海默忽然看见一行六七个人，气势汹汹地向自己这边的摊位走来。为首的是一个中等身材有三十岁模样的刀条脸汉子，他的腰背微驼，有点像拉直的虾米。这个人正是张龙、张虎的大哥鱼塘子。他身后跟着五六个穿着喇叭裤的年轻小混子。 本来鱼塘子已经把这里甩给了张龙张虎兄弟，可是最近赌博却连连输钱，而张龙张虎二兄弟每天给他的市场份子钱，连五十元都不到。这使鱼塘子非常恼火，他决定还是自己亲自出马。 秦海默并不认识鱼塘子，这几天张龙、张虎二兄弟，还真的很讲究，没有再来收秦海默的卫生费。 鱼塘子手下一个染着黄毛，长着三角眼的家伙大声吼道： “卖菜的，赶紧交今天的卫生费，十米摊位交十元，五米的交五元。” 赵良安大眼睛瞪得溜圆：“你们谁啊，我们已经给张龙、张虎交了一周的卫生费啊！” 黄毛一听，赵良安的语气明显是不服啊。 便抽出腰间钢管一下子敲在一个角瓜上，角瓜立刻裂成两半。 赵良安刚要发作，就听见旁边传来急促的声音：“塘子哥，塘子哥，这个菜摊是我朋友开的，你得给兄弟我个面子啊。” 秦海默看到了气喘吁吁赶过来的张虎。 “张虎，你个小偷子，有基吧面子。” 黄毛竟然笑嘻嘻地对张虎讥讽起来。这个黄毛是王老五的亲信，他对鱼塘子都一直看不上眼，张龙张虎就更不在眼里了。 鱼塘子微微地皱了皱眉毛。虽然对张龙张虎二兄弟非常不满意，可是他对黄毛更不满意。 “安子，给他们钱。”秦海默冰冷的声音传出。 赵良安知道秦海默的命令是不可违背的，于是满心不愿意的拿出了十元钱递给那个张狂的黄毛。 秦海默连忙微笑着对鱼塘子拱了拱手：“塘子哥，对不起，对不起，我们今后一定好好交卫生费。” 鱼塘子很平淡地看了秦海默一眼，什么都没说，就径直走向下一个摊位。 这时去饭店送菜的崔大猛回来了，赵良安忍不住把刚才收卫生费的事和崔大猛说了一遍。 崔大猛双拳攥得咔咔响，眼睛一直盯着秦海默看看。 “小不忍则乱大谋，安子好好看摊，大猛跟我去看看。”秦海默临走时又拍了拍赵良安的肩膀。 崔大猛随着秦海默走后。赵良安忍不住小声骂了起来：“草，熊了吧唧的老默默渣，你有基吧个大谋，如果不是我家拿钱多，还经得起你这顿穷败霍。” 崔大猛走在秦海默后面，把赵良安的骂人话听得清清楚楚。 “哥啊，赵良安，这狗东西在骂你。” 秦海默其实也听到了，他也不怨赵良安，确实这几天的收入除去房租费，摊位费，他们也就挣个饭钱。幸好四海饭店每天能挣到十块二十块的。 满脸愧疚的张虎一直跟在秦海默身后，“默哥啊，真对不起，这鱼塘子这些年一直欺负我们哥俩，最近几天我们哥俩收的卫生费不够他输的，他就开始不尿我们哥俩了。” 附近的几个卖菜摊位都是五米长的，他们一看到凶神恶煞一样的鱼塘子，黄毛等人，便乖乖交出5元钱。 等鱼塘子一伙人一走，这些小商贩便嘟嘟囔囔起来： “妈妈的，我一天都挣不到十元，去掉卫生费与租摊位费，我还他马的剩个毛线啊。” 张虎心里也在骂，狗日的鱼塘子真是毫无人性啊，老紫掏兜都从来不偷妇女和老人的。明明是和市场管理处商量好的一米收五毛，他他踏马的竟然直接给翻个倍。狗日的鱼塘子，将来让你生个儿子没屁眼。 张虎知道那个崔大猛很厉害的，他真希望崔大猛能给那个鱼塘子两拳，他相信崔大猛的大拳头不需要几下，就能把那个麻杆一样的鱼塘子打个半死。 苍天啊，大地啊，大猛哥啊，你啥时候能替我出这口气啊。 崔大猛当然不知道跟在自己身后的小个子对自己寄予的厚望。 不过似乎，张虎的祈祷马上就要真的发挥了作用。 这时人高马大崔大猛突然看到程海的鱼摊位前，黄毛等几个人正对着一个躺在地上的人拳打脚踢。 “哥，那个卖鱼的程海是个好人，就是送我们白鲢鱼那人，我......我忍不住了。” 秦海默嘱咐到“大猛，现在我还不能让你放开了打，尽量把他们扔出去，或摔倒，千万别弄出重伤。” “好嘞。” 崔大猛话音未落，人已经冲进了混战的人群之中，一脚踹翻了黄毛，黄毛疼得龇牙咧嘴。捂着肚子不再嚣张了。 此时的张虎伸长脖子，神情似乎比谁都要激动。 只见崔大猛如狼入羊群，一手一个，转眼间，四五个小混子都被崔大猛扔出了三米开外。其余的混子一见铁塔一样的崔大猛，立刻胆怯地住了手。 崔大猛要扶起了满脸是血的程海，可是程海却站不起来，看来程海应该是被这些人踢坏了哪个器官。 崔大猛是个知恩图报的人，程海竟然一元钱就卖给了崔大猛一条大白鲢鱼，崔大猛一直记在心里。 崔大猛眼里似乎着了火一样，迈着大步逼近鱼塘子等人，鱼塘子本来也就是个靠溜须拍马上位的家伙，打架上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看到崔大猛如此力量，心里也是惊恐万分。但是自己这么多兄弟在，自己一旦退缩，今后还怎么混了。 于是刷的拔出了一把黑把的大卡簧刀：“兄弟们，给我干倒这个傻大个！”鱼塘子旁边的两个膀大腰圆的家伙也纷纷举起手中的钢管，三人呈品字形围了上来。 一个急于立功的小弟，举起钢管照着崔大猛的脑袋就砸了过去，崔大猛不慌不忙举起左臂正好格挡在那个小弟的手腕处，右手一记冲拳打在那个只比自己矮一点的那个壮汉的前胸。 只听“哐啷”“噗通”两声，那个大汉钢管落地的瞬间，自己也被打倒在了地上。 鱼塘子见此情景，拿着大卡簧刀的手开始颤抖，此时的他，进不得，退不得。因为这刀他真的从来没用过。 第25章 老默鱼摊 崔大猛一看见那卡簧刀，竟然全无惧意，斗志猛增，迅速逼近鱼塘子。 正在这时一道威严的声音传了过来：“都给我住手！” 气喘吁吁的李青山出现在鱼塘子和崔大猛之间。 “鱼塘子，不要太过分，你们怎么能随意殴打市场里的商贩，你们踏马的是在破坏市场的环境，你知道吗？就是王老五也不敢这么过分吧。” 李青山怒不可遏，手指几乎指在鱼塘子的鼻子上，鱼塘子也觉得光天化日之下就在市场群殴一个商贩，不符合他大哥王老五文明执法，背后教育的原则。 于是鱼塘子一挥手，带着一众手下，灰头土脸地往市场外走去，黄毛走在最后，满脸的不服气。 李青山是个正义感较强的人，他平时就看不上这些收卫生费的家伙，可是这件事情不是他一个小科长能管得了的。他的上级一再要求不能得罪这些社会人。 李青山看了看崔大猛，情不自禁地说：“小兄弟，好样的，你是那个秦海默的兄弟吧。” 崔大猛憨憨地笑了。 这时秦海默已经检查了程海的伤情，他也看见了李青山：“李科长，幸亏你及时赶到。不过这位程大哥恐怕至少有两根肋条断了。” 李青山大声喊：“那两个卖菜的，快拿出一块案板，把程海平放在上面，那谁，去门口找个三驴子。” 一小时后，程海被推进呼兰医院手术室。 三小时后，程海被送到病房，医生告诉秦海默，程海的肋骨被打断三根，幸亏没有扎伤内脏。手术费用就需要500元。 程海是一个人来北方打拼的，这半年来，非但没挣到钱，现在反而还欠了这笔巨大的住院费用，程海懊丧不已，北方城市的种种风气，颠覆了他的认知，粉碎了他的梦想。 崔大猛对程海说：“程大哥，你不要上火，我默哥已经替你交了1000元押金，足够用了。明天我抽空去帮你卖鱼，那些狗日的再来，我一定打断他们的狗腿。” 程海只身一人来到北方创业，足以看出他的坚强。他也看出了崔大猛的善良和无畏。他苦笑了一下： “大猛啊，我知道你是个好人，可是你们毕竟人单势孤，鱼塘子背后的势力很大的，要不怎么市场管理处和派出所都对他们的行为无动于衷啊，如果我去报案，附近摊床的人都不敢为我作证啊，我今天都交了15元的卫生费，他们临走时还拎了我两条鱼。我刚一出口，那个黄毛就冲过来，把我打倒在地。” 崔大猛虽然鲁莽，但是他也听懂了其中的道理。开始沉默不语。 正在这时，交完了住院押金的秦海默走进病房。 “老程啊，我经常听大猛念叨说程大哥是个热心的人，程大哥你就安心在医院住一周吧，鱼摊可以让大猛替你看着。” “秦老板啊，我知道你们都是好人，不过我这个摊位早就不想干了，我宁可赔钱，可是也没有人敢兑啊。其实我这个摊位租金还是很便宜的，是市场开业时的最低价，可是现在他们的卫生费却从5元涨到15元，一天所剩无几，我都成给他们小流氓打工的了。” 老程叹了一口气，接着说，“我看你们兄弟三人弄一个菜摊很轻松，我可以把这个鱼摊转让给你，我在市场管理处还存有两个月的摊位费，其他的也不止几个钱，都不够你们给我交的住院押金。” 秦海默看程海说得诚恳，知道程海去意已决。就不再磨叽：“程大哥，那就用你的鱼摊位来抵住院费吧，但是我们不能乘人之危，将来鱼摊盈利了，我给你一成的提成。你出院时一定给大猛留个地址。” 崔大猛负责在医院照顾程海，可是崔大猛送菜的工作怎么办呢？ 秦海默边走边想，突然看到路边一辆三轮车，一看那个骑车的正是那天送程海来医院的那个小伙子，秦海默忽然想起，那天是他一直帮忙抬着程海，一直到把程海送进手术室才离开的。 那个黑瘦的小伙子也认出了秦海默，对他呲牙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 “你叫什么来的，你应该不到二十岁吧？” “默哥，我叫齐二黑，我今年都十七岁了。” “你咋会给我叫默哥？” “你身边的那位黑大个一直这么叫你的，你是老默。我是二黑，我们不正好是兄弟吗？” 秦海默不由一惊，难道这也是缘分啊。 “二黑，你这小白牙，真是一副伶牙俐齿啊。有份送菜的工作，交给你行不？” “没问题，你和大猛哥都是好人，而且是贼厉害的那种好人，我愿意帮你们送货，钱多少都无所谓。” 秦海默也非常喜欢这个口齿伶俐的少年。并且内心深处对他有一种无名的信任和亲切。 崔大猛照顾程海的第二天，秦海默就把送给四海饭店的菜交给了齐二黑。自己则直接去程海的鱼摊。他一上午只卖了三条鱼，收了五元钱。 上午，鱼塘子的手下又来收卫生费，看到卖鱼是是秦海默，他们就只收了10元钱，他们知道秦海默和那个崔大猛是一伙的，他们也不敢得罪秦海默，可是又不能不完成鱼塘子的任务。 秦海默没有难为他们，这两个小混子就满脸笑容地离开了秦海默的摊位。 秦海默找到一根粉笔，在程海写鱼价钱的小黑板上写上“老默鱼摊”四个字。真是命运弄人啊，那个挨饿年代，庙爷都不让自己下河捕鱼的，不知道庙爷知道了自己现在干起杀鱼的营生，会不会骂自己。 中午时分，秦海默来到赵良安的蔬菜摊前： “赵老板，生意咋样啊？” “秦老板，生意咋样啊？” 二人互相取笑之后，不禁哈哈大笑起来。 其实二人都知道，现在这个客流量和消费水平，除去各种费用，能挣出几个馒头钱就不错了。尽管秦海默一再讲成功要经得起等待，但是赵良安心里根本不信，不过怀揣着梦想毕竟是好的。 如果回村子里，他怎么能保证自己不去找钱木生那帮狗揍的拼命，那样的后果，自己的父母怎么能承受得了。 梦想很美好，现实很无奈，唉。 第26章 约架 “哎呀，老默，你那个小弟齐二黑回来没有啊？” 赵良安忽然想起齐二黑来，每天这个时候齐二黑早就回来了啊。 秦海默摇了摇头。 “秦海默，齐二黑.......齐二黑，秦海默,哎呦卧槽，你俩这名字挺合拍啊，可是聪明的齐二黑会不会骗了你个傻了吧唧的秦海默吧？” 赵良安自言自语地说着绕口令，说着说着，赵良安自顾自的哈哈大笑起来。 这时齐二黑满脸通红地出现在赵良安面前，他分明是听到了赵良安的话语。 齐二黑把两张大团结递给秦海默，秦海默对着赵良安努努嘴，齐二黑便把钱递给了赵良安。 这下轮到赵良安不好意思了：“二黑兄弟，我是和老默子开玩笑呢，你们俩是亲兄弟，咱们哥三个都是亲兄弟。” 齐二黑一听立刻蹦了起来。“我们都是亲兄弟，太好了，这些年我只是和奶奶相依为命。现在我有了三个大哥，看谁还敢欺负我？” 赵良安眼珠子一瞪：“咋滴，你骑三轮车，也要交保护费啊？” “可不是咋滴，去年，我只要出现在市场门口，他们就让我每个月交五块钱。如果是张虎收还可以给两块钱，而遇到那个麻杆子一样的张龙却一分都不能少。” “后来，我认识站前董历年大哥，我一提站前董大哥，他们就不敢收我钱了。” 赵良安非常惊讶，他也曾听听人说过站前大哥董历年的名字，不过他没想到董历年这么牛逼。 这天下午张虎悄悄来到老默的鱼摊前，他看到周围无人，就靠近秦海默，用低低的声音说: “默哥啊，我听说鱼塘子已经去找王老五了，你们得加小心啊。” 秦海默拍了拍张虎的肩膀，“谢谢你，兄弟，放心，默哥我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虎哥，我知道你心软，不过你现在不要和我们走得太近，免得你受连累啊。” “好的，默哥，等你们起来时，不要忘记兄弟我。” 张虎悄悄地走了正如他悄悄地来，张虎心里就是觉得秦海默将来一定是要铲社会，立棍呼兰区应该不成问题。 但是如果让他说具体原因，他说不清，就是一种强烈的感觉。他曾经和自己的亲哥张龙探讨过这个问题，张龙却说看不清，就是劝自己兄弟离秦海默他们远点，怕引火上身。 秦海默也心里很认可张虎，他本性是善良的，如果他生活在正常的家庭环境，应该是一个知书懂礼，勤奋好学的好孩子。 此时的张龙也很郁闷，由于没有更多的钱孝敬鱼塘子，现在无疑已经被鱼塘子抛弃了，前几天还跟着自己的张老三、李老四他们几个又回火车站混去了。 张龙不想出门，他就整日把自己关在家里读《三国演义》，不过由于文化有限只能读小人书，虽然是小人书自己一天也读不了几页，因为自己还得思考，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分在哪里？合在哪里？ 现在自己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真不好玩。自己是卧龙一样的人才，那刘备在哪里啊，会是那个看起来熊了巴基的秦海默，他不信。 秦海默看到每天来收卫生费的那俩分外客气的鱼塘子的小弟，也感觉这平静背后应该隐藏着什么，这应该是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平静。 转眼过了一周，程海已经基本恢复了，秦海默和崔大猛把程海送上了南去的列车，在离别的站台，程海拉着崔大猛和秦海默的手不愿意放开。车子启动前，秦海默塞给了程海五百元钱，并一把把他推上火车。 程海此时满眼是泪，北方彪悍的民风还有那些混子的无法无天是他不敢想象的，但是老默和大猛的义薄云天更是让他刻骨铭心。如果不是自己家中的老母和妻儿等待着自己，自己真想和这两位兄弟干他个天翻地覆慨而慷。 离开火车站，秦海默和崔大猛刚到市场门口，就看到了鼻青脸肿的齐二黑，倒骑驴上的菜更是所剩无几，狼狈不堪。 崔大猛一下子扑到齐二黑身边，“二黑，什么情况？” 秦海默心里却没有任何波澜，他知道这一天终于来到了，他想了庙爷的话：“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大猛哥，我被鱼塘子的手下打了，菜也被他们给砸烂了。他们还说就在南京路附近一个废弃工厂等咱们。” 秦海默仔细查看了齐二黑身上和脸上的伤口都应该是皮外伤。 秦海默俯下身子，轻声地对齐二黑说：“二黑啊，你还是个孩子，你就不要参与这个事了，你替哥哥看鱼摊。相信默哥，相信你大猛哥，这点事，我们能解决。 齐二黑知道秦海默的话是不容置疑的，他虽然非常想去，他想看看默哥到底有怎样的神奇功夫，不过他知道自己去了会成为默哥他们的累赘。 于是齐二黑一步三回头地走向老默鱼摊。 不知什么时候，赵良安也已经来到市场门口。 “老默，还思考个叽霸，敌人已经向我们宣战了，我们也是躲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是的，安子，你说得对，可是那里一定是他们的埋伏圈，他们知道大猛的武力值，他们应该找了不少人吧。” 在燕京大街的西尽头，有一个废弃的工厂。鱼塘子带了20个小弟，准备在这里一雪前耻。这些个小弟大多不是以前和鱼塘子在站前混的那些不入流的角色。 而是在一直给王老五的明珠舞厅看场子那些经常打架斗狠的角色，这些人由黄毛带队。王老五觉得鱼塘子一个破市场都管理不好，丢了自己的脸，所以把自己的得力干将派出了一半，此次黄毛立了战功，自己就可以直接让鱼塘子下课了。 鱼塘子一直在看表，齐二黑都回去接近两个小时了，怎么还没动静，莫非那三个小子怂了。 秦海默手下那两个兄弟都是自信爆棚的力量型选手，这难道不是他们铲社会，立棍的最好机会吗？ 突然一高一矮两个魁梧的身影走进了废弃工厂的院子里。 第27章 比17 那一高一矮正是崔大猛和赵良安，崔大猛一听去干架，立刻兴奋得不行，他才不管人多人少，打不过可以跑啊；而赵良安则是心有余悸，经过秦海默长达十分钟的战前动员后，赵良安才勇敢地走上战场。 鱼塘子身边有十六人，一下子冲了出去八个人，四个人围住一个人。 其实他们也不想四个围住一个人打，这样太丢面子。可是鱼塘子一个劲地在王老五面前说崔大猛如何如何凶猛。所以他们才决定采取群殴的不仗义打法。 他们一个个举着钢管。却因为轻敌而显得略有些心不在焉。 赵良安一见对面四个大汉都比自己高一头，他就心里开始得搜，心里暗骂： “秦海默你个狗日的，你这不是玩我吗？老紫一对一不会怕这些小流氓，一打四，这不是扯吗？” 于是当他看到四个手持钢管的大汉向他逼近时，他的两腿立刻开始发抖，他一下子扔下手中棒子，接着扑通一声，一屁股坐在地上，他大喊： “各位好汉，先停停手，我 ，我腿抽筋了。” 说着便自顾自地捏起小腿来。 “哎呦卧槽，就这个熊壁样子，还出来打架。” “各位老大，各位老大，其实我不想来，是崔大猛这个狗日的，非要给程海报仇，还威胁我，如果我不来，他就打我。” 赵良安说得几乎声泪俱下，已经逼近赵良安不足两米的四个大汉见状，哈哈大笑起来。他们随王老五闯荡江湖多年，真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对手啊。 大汉们的笑声无疑是在给赵良安的表演捧场，赵良安灵感爆棚： “哎呦，你个挨千刀的崔大猛啊，你不就吃姓程的一条鱼吗，犯得上搭上一条命吗。我，我特么的就梭罗个鱼尾巴啊。让你等等那个老默默渣，你也不等，你说他瘦了吧唧的没用，哎呦，你们可害惨了我。我虽然胖点，可是，可是我也没打过架啊.....” 就在赵良安精彩表演的同时，崔大猛手里拎着一根一米半长的硬木棍，大踏步迎着对手走了上去。同时他心里默念着刚才秦海默教给他的秘诀，走直线不绕圈。 率先冲到的两个家伙，一个举起砍刀就照着崔大猛的肩膀子砍去，崔大猛微微探身，右手一棍子怼了出去，那个家伙前胸瞬间被崔大猛的木棍重重地击中，一下子疼得弯下了腰，手中的刀自然没了力气。一寸长一寸强，对方的砍刀走着弧线，崔大猛身高马大胳膊长，自然在距离上占着无比的优势。 另一个家伙举着钢管朝着崔大猛的头砸了过去，由于崔大猛往前冲击力过大，头自然探出一些，钢管自然没有砸在崔大猛头上，钢管滑落在崔大猛后背上。崔大猛虽然皮糙肉厚，可是钢管砸在后背上还是很疼啊。崔大猛很自然地转过身子，照着抡钢管的家伙就是一脚，正踹在那家伙肚子上，那家伙一个踉跄就摔倒在地。 赵良安看到崔大猛一下子干趴下两个，连忙大喊：“喂，那边倒了俩，你们快过去两个帮忙啊。” 一个离赵良安很近的家伙都快笑喷了，咋的，你是我们的指挥官啊。 不远处的黄毛，三角眼眨了眨，他感觉到眼前这个家伙有点不对劲。可是此时才感觉到已经晚了。 说时迟，那时快。赵良安一下子摸起棍子，用尽全身力气横扫离自己最近那家伙的小腿，这家伙一下子摔倒在地，疼得龇牙咧嘴，这下他不再笑了。 赵良安身边的另外三人，纷纷举起武器，不料赵良安爬起来掉头就跑。 那三人再一次呆住了，就这战斗力也敢来打架。黄毛忽然人间清醒：“快他马的追啊，这小子在拖延时间啊。”三人抡着刀棍追了上去。 正当赵良安奋力奔跑之时，正当崔大猛抡着棍子与另外两人拼斗之时。 忽然一道冰冷的声音传出： “所有人，都给我放下武器，否则我杀死鱼塘子。” 众人一惊，回头一看，只见一把锋利的卡簧刀横在鱼塘子脖子前面。鱼塘子背后是一个瘦削的身影。而鱼塘子身边的四个人都已经倒在地上哀嚎不止。 就在这些人愣神的一瞬间，崔大猛的棍子又抡倒了两个。而赵良安则跑向秦海默的背后方向，一棍子闷倒一个离秦海默最近的家伙。然后与秦海默形成了背靠背的互助模式。 秦海默对着鱼塘子大喊：“鱼塘子，你快让他们扔下武器。” 鱼塘子这时不想在王老五的兄弟面前丢脸。他也不相信秦海默一个卖菜的敢动刀杀人。 秦海默看出了鱼塘子的执拗，迅速刀锋下移，照着鱼塘子的前胸连抹两刀，鲜血瞬间染红了鱼塘子的花衬衣。 刀锋瞬间又横在鱼塘子脖子上。 “我踏马的只数三个数！” “3....2....1” 鱼塘子自己的几个小弟一见秦海默真敢动刀，连忙扔了手中的武器。 他们朝着王老五那几个手下大喊： “你们快踏马的放下刀，王老五让你们听我们塘子哥的，你们不知道吗？” 还站着的几个王老五手下本来不在乎鱼塘子死活，可是他们的大哥也确实让他们听鱼塘子的。 他们面面相觑，看着黄毛，黄毛也知道，毕竟表面上鱼塘子是这次的带头大哥。自己大哥图强子正是四处招兵买马的关键阶段，万一鱼塘子出事了，传到社会上，恐怕对自己大哥的事业不利，那时他们大哥恐怕不会饶了他们。 黄毛经过一系列推理以及严密的思考，他扔下了自己手里的砍刀。 其他混子一见，连忙也跟着放下武器。可是离崔大猛和赵良安较近的两个混子，又被崔大猛和赵良安干趴下了。 “默哥是让敌人放下武器，我......我们的攻击却不能停止。” 崔大猛在战场上大脑反应还是很快的。这时鱼塘子全伙站着的人不到十个了。 赵良安捡起了离自己较近的一把砍刀。也学着秦海默的样子横在黄毛的脖子前面，因为他看出是这个黄毛先放下的刀，其他人才跟着放下的。 第028章 援军来了！ 秦海默冰冷的声音传出： “鱼塘子，这次就饶你一命，你如果再敢去呼兰市场收踏马的保护费，新账老账一起算，你得到的只有一个字“死”！ 鱼塘子早就吓得浑身筛糠，不停地抖动。他过去只是比张龙、张虎入道早几年的小偷子，真的动刀动枪的事，他真的不敢参与。 那时候他靠的是他表哥二驴子，二驴子人如其名，驴得不行，不管是哪里的社会大哥，也不管对方多少刀枪炮，他就是玩命地往前冲。结果前几年严打，他在武警的枪口面前还是不顾一切地往前冲，结果自然被打成筛子。 二驴子是鱼塘子闯荡江湖的保护神，如今表哥流星一样划过，孤苦无依的鱼塘子才投靠了王老五。 “还有你们这些人，如果下次再碰见我们，你们就都将成为残疾人。” 说完，秦海默照着旁边一个满脸不服气黄毛的小腿就是一脚，黄毛疼得撕心裂肺地喊叫起来。那清脆的小腿骨断裂的声音，刺激到了每个人，似乎那断裂的骨刺扎入了每个人的心脏。他们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三个卖菜的竟然如此狠辣！如此狡猾！ 秦海默冰冷的声音再一次传出： “告诉王老五，呼兰市场卫生我们自己负责，你们的人再不许踏入呼兰市场。否则我们会去明珠舞厅亲自去拜访他。” “好！好！好！” 秦海默身后响起一阵叫好声，秦海默心里一惊，回头一看，只见张龙、张虎骑着自行车冲在最前面，身后还有六七辆人力三轮车，每辆车上至少有两个人，手里不是拿着铁锹，就是木棍，甚至还有搂草的钉耙。 一向镇定自若的秦海默也惊掉了下巴。这，这什么情况？ “海默兄弟，实在不好意思，我们来晚了。”多日不见的张龙胡子拉碴，满脸沧桑，竟然对着秦海默很江湖地拱了拱手。 秦海默一看满脸笑容的张虎，就瞬间明白了。 这位张龙大哥卧薪尝胆，运筹帷幄。这次终于听了自己兄弟张虎的良言。而且这次张龙把自己重新进行了定位，经过张龙同志无数次的推理研判，最后认为自己不是卧龙，不是凤雏，自己顶多是个徐庶。徐庶就得主动投奔主公啊。 当他看到自己兄弟张虎带着齐二黑，还有一众三轮车夫，卖菜摊贩，足足有二十来人，准备去接应秦海默时。立刻认识到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于是大手一挥，抄上家伙，率先骑着自己的二八大杠冲向燕京大街。俨然是自己是前去会盟的十八路诸侯的首领。 秦海默这次确实是被张龙张虎兄弟惊喜到了，这俩人虽然战斗力拉垮，可是毕竟在呼兰大棚和雪城火车站还是有影响的人物啊。 秦海默很亲热地握住张龙的双手：“龙哥，能够及时助拳，小弟万分感激。” 更激动的是张龙，他在心里默念：“主公，徐庶来迟矣，今后定当竭尽全力以孝犬马之劳。” 不过张龙还是很现实，他还得观察一下这位秦海默是否算得上一代枭雄。 张龙咳嗽一声：“今后我们兄弟齐心，我们要一起扞卫我们的根据地。” 张虎听得满头雾水，不过他就是开心，因为他已经决定哪怕自己大哥不同意，他也会和齐二黑一起慷慨前行。现在自己大哥的加入，让自己也觉得自己脸上有光。 刘君和刘老六拎着铁锹和耙子，红着脸庞来到秦海默面前，他们围着秦海默身前身后转了两圈，刘老六激动地说： “还好，还好，老默你没有受伤，你说你胆子咋那么大，王老五手下有几个人可是很凶很能打的。我和大君一听说你去打架了，就拼命赶了过来，你这些天没亏待我们，我们怎么能眼看着你吃亏呢？” “是啊，老默，这么大事，你咋不吱一声，你要是有个好歹，回家，你嫂子都会骂我一天一夜。” “嫂子多温柔啊，说话也不多啊。”秦海默似乎对刘君的媳妇有些印象，似乎比刘君壮实很多，也许能装下瘦小枯干的刘君。 “那母老虎凶着呢，我们左右邻居没有不怕她的，骂起人来，一个小时都不带重样的。说起那个老娘们，十里八村.......” 刘老六话很多，这会又及时来补刀刘君的媳妇李大娟。 秦海默注意到齐二黑拉着一个又黑又壮的中年汉子站在旁边半天了，只是刘老六这个话痨的话实在是多。 “默哥，这就是我们的站前大哥董历年，我回到市场门口正好就看见了董大哥，我就告诉了他你去和王老五约架了，董大哥就毫不犹豫地带我们一起来了！” 齐二黑终于逮住一个刘老六停嘴的机会插进一句话。 秦海默望着憨厚无语的董历年，连忙伸手握住了董历年那双粗糙的大手，秦海默冥冥中意识到，这一握，两人就将是一辈子的生死兄弟。 这时，一众狼狈不堪的王老五的小弟们用一块木板抬着黄毛，走向远处的一辆面包车。董历年一见立刻奔了过去，奔跑速度之快，匪夷所思。 “站住！” 众人一愣，鱼塘子连忙惊呼：“董哥，董哥，你怎么来了？” “鱼塘子，你他妈的眼睛瞎了，连我董历年的兄弟都敢碰！” 说完“啪，啪，啪，啪，啪，啪”董历年一口气扇了鱼塘子六个大嘴巴。 “你们都听着，秦海默和齐二黑都是我董历年的兄弟，动他们就是动我。” 鱼塘子却似电视剧里任凭鬼子军官扇大耳光子的汉奸一样站得笔直，瞬间鱼塘子变成了猪头。 “对不起，对不起董哥，我也不知道那个小孩是董哥你的兄弟，这一切都是王老五的主意，我也是啥都听他的。” 众人一看董历年这顿操作，立刻一动不动立在当场。 “妈呀，啥情况，收拾几个卖菜的，咋连站前董历年都惊动了。” “惹了董历年，别想去站前。被他盯上就是在呼兰任何一个地方恐怕都藏不住。” 几个老混子在心里嘀咕着，双腿不由得发抖。再看董历年身后那些人，各个怒目圆睁，再看那些五花八门的武器，这些人各个胆战心惊。 第29章 站前董历年 躺在木板上的黄毛又一次闭上眼睛，他心里一点底也没有，他也不知道这个董历年会不会放他们走，他好几次亲耳听到自己的大哥王老五告诫他们一定尽量离董历年远点，更不能招惹董历年，哪怕是站前任何一个蹬三驴子的，一个都不能惹。 要说刚才还有人想回去邀人继续和卖菜的一决雌雄的想法，现在恐怕这些想法都变成了汗或者尿。 许多混江湖稍久一点的都知道董历年一伙人，无家无业，报仇不过夜。此刻大气都不敢出。平时最嚣张跋扈的黄毛则干脆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大家都感到，这十分钟都快赶上仨小时漫长了。 董历年再一次大喊，声音冰冷至极，听到的人似乎一下子坠入冰窟窿里。 “我再踏马的说一遍，秦海默和齐二黑都是我董历年的兄弟，动他们就是动我。” “你们这些小兔崽子，把我的话带给狗几把王老五，还有那个整天缩在乌龟壳里的图强子，听见没有？” “是，是，是....”鱼塘子带头响应。 “滚吧，不要再让我见到你们！” 鱼塘子等人如蒙大赦，连滚带爬，逃之夭夭。 鱼塘子等人把黄毛送到呼兰区医院，把黄毛送进手术之后，立刻给王老五打去电话，王老五一听说自己的亲信黄毛被打断了腿，立刻带着一面包车小弟赶到医院。 鱼塘子胆战心惊地汇报了事情的过程，王老五目光凶狠盯着鱼塘子看：“为什么黄毛被打断腿，你没有被打断腿？为什么你就轻而易举地让那个卖菜的把刀横在你的脖子上？” 鱼塘子知道王老五对自己产生了信任危机。所以必须很谨慎地回答： “五哥，那个，那个黄毛在市场打断了秦海默朋友的程海的肋骨......”本来他还想说在自己被刀逼着的时候，黄毛还在秦海默面前装逼，不过他看到王老五要吃人的眼神，他不敢再说黄毛的不是。 “五哥，我和我的几个兄弟的三脚猫功夫，真的不够看。” “鱼塘子，你都不能制服那几个臭卖菜的，你就先去休息几天吧。”王老五不想再听鱼塘子磨叽，冲着鱼塘子摆了摆手。 于是鱼塘子一个人悄悄地离开了医院，也没有和自己原来的兄弟打个招呼。他那又瘦又长的影子在太阳底下孤独地晃动着。 鱼塘子非常郁闷，他没有想到，自己跟王老五都有三、四年了，虽然没有什么惊人的战绩，但是自己跟在王老五鞍前马后的，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自己怎么这么快就步了张龙张虎的后尘。难道混社会不再讲究义气了吗？ 鱼塘子回到自己的二间小平房里，找到一瓶白酒，咕嘟咕嘟喝了半瓶。鱼塘子一边喝一边感慨自己生不逢时，过去自己在火车站还是很好使的，王老五都对自己客客气气的，对了，那时他表哥二驴子还在，王老五也不敢和自己大哥二驴子叫板。 可是今天，王老五对自己的态度，简直像对一只丧家之犬。他想起了自己的哥哥二驴子。鱼塘子哭了，又喝了几口就沉沉地睡去，梦中他又看到了自己的大表哥二驴子，鱼塘子的眼泪都打湿了自己的枕头...... 秦海默拉着董历年大手久久不撒开，他感到董历年双手也和自己的这双农民的手一样粗糙。 “历年大哥，我们的手都是一样糙啊，我们几个一直都在家里种地的，看在我们都是光荣的劳动人民的份上，我们得去喝一杯。” “老默子，这几句话说的好，哥哥我一直都是靠劳动吃饭，绝对不混社会，但是哪个狗日的敢欺负我们，我绝对让他后悔一辈子。” 秦海默拉着董历年的手走进一家两个幌子的小饭店，张龙迈着方步跟在二人后面，似乎暗示自己是卧龙凤雏一样的二号智囊人物。 赵良安和张虎则是一起招呼着董历年手下的兄弟，还有刘君等人。 只有崔大猛一个人默默无语走在最后面。齐二黑用一根长锁链将众人车子锁好，追上崔大猛。 “大猛哥，我们打了胜仗，你咋还不高兴呢？” “二黑，我想把他们的肋骨也都打断，程大哥被他们都.....都打折了两根肋骨，连生意都....都做不了了，老默子不让我打断黄毛的肋骨，我很生气。” “大蒙哥，我们要相信默哥，默哥应该是在保护你啊。”齐二黑小声地安慰崔大猛，崔大猛似乎很喜欢齐二黑，竟然点了点头，如果是赵良安这样说的话，恐怕崔大猛会毫不犹豫地和他吵起来。 “哎呦，董哥，你可好久没来，嫂子我还以为你去别的地方发财呢？” 店老板是一个体格魁梧的中年妇女，大眼睛大嘴叉当然还有大胸脯。她一见董历年，立刻热情异常地迎了上来。 秦海默一愣，咋还有这样称呼的？但是他没有说话，只是微笑地向这位大嫂点了点头。 众人呼啦啦地，尽量和熟识的人坐在一桌，不熟识的则是在齐二黑或赵良安的介绍下很快熟络起来。 赵良安则开始绘声绘色地讲起三人如何声东击西，擒贼先擒王的经典战斗。众人虽然有点半信半疑，但是鱼塘子一伙被干得狼狈不堪绝对是铁的事实。 齐二黑明显感觉到赵良安过多地往自己身上贴金，他便狡黠地一笑： “安子哥，我觉得你们仨人之中，就你贡献最大，咋说的，你一直是在正面吸引敌人。” 赵良安神色立刻傲娇起来，却故作谦虚地说：“一样的一样的。” 崔大猛忍不住哼了一声：“可惜啊，我，我们没有照相机，赵良安当时，老....老牛逼了。” 崔大猛心里却在暗骂：你个装逼犯，再踏马的得瑟，我就把你趴着地上认怂的事说出来，默哥是说，吸引敌人，也没让你这么怂的方式吸引敌人，还有比脸在这里吹牛逼。 赵良安明显听到崔大猛说的不是好话，连忙开始去张罗上菜。 不一会，每桌六个菜都摆上了，有“溜肝尖”“炒肥肠”两个硬菜，还有尖椒干豆腐，炒豆芽，大辣椒土豆片，柿子炒鸡蛋。这些地道的东北菜，满满六大盘。每桌还上了三瓶雪城老白干。 齐二黑嘴很甜：“杜姐，您辛苦了，来和我们董哥喝一杯。” “可不是咋滴，我都亲自下了厨，菜都是双倍的量儿，今天嫂子我可是宁可赔钱，也得让你们董哥和各位兄弟们满意，酒算嫂子请，管够。” 说完，这杜老板拧拧扯扯地走到了后厨，走到董历年身边，还没忘深情地瞟了一眼。 第30章 兄弟相逢三碗酒 “谢谢，杜大嫂。”董历年手下几个蹬三驴子的齐声高喊。 赵良安不禁一笑，这踏马听着咋这么难听呢，肚大嫂，肚子是不小。 崔大猛没有听清，大声问道：“这娘们是顾大嫂，妈呀顾大嫂不是外号叫母大虫吗？” 众人一听顿时笑得前仰后合。崔大猛学习不好，但是《水浒传》的故事却是记得很扎实。而且这次说得满溜的，一点没打笨儿。 秦海默偷偷瞄了一眼身边的董历年。 “草，老默子，我看你文明着呢，咋还想这帮混小子这样没正经。董哥可是标准的黄花大小伙啊，咋滴还能因为欠他两顿饭钱，就用身体还债啊。” “董哥，你知道少帅张学良吗？我看小说上说，他可是比他大好几岁好几岁的风流嫂子给破的处啊？” 秦海默出现了满脸坏笑，董历年应该没有听过“破处”这个词。 喃喃自语：“破处，破处是个什么玩意，有处女这个词儿，我草，你这个臭小子竟然戏耍你哥哥。” 说完董历年一拳打了过来，秦海默赶紧身子往后靠，不料这个椅子原本就有一条腿不稳当。秦海默瞬间连着椅子一起来了个八脚朝天。 众人又是一阵大笑。 董历年和张龙连忙把秦海默扶了起来。 董历年收敛了笑容，先向各位介绍了自己的三个小兄弟，分别是朱武，郑兵和陈立农。 第一个站起来的是郑兵，他个子不高，一副笑嘻嘻的样子：“我跟历年大哥五年了，我过去就崇拜军人，一心当兵，可是个子不够高，人家不要我，我于是就去站前蹬三驴子，幸亏历年大哥不嫌弃我个子小，呵呵呵.....” 说到这里，郑兵也自顾自地笑了起来。也许是郑兵自带喜感。大家也不由自主地跟着笑起来了。 董历年低声对秦海默说：“这小子是个瓦匠，你家装修找他啊，我让他好好去弄个装修队啥的，他也不听，就笑嘻嘻地跟我在站前混。” 第二个站起来的是陈立农，他长得比郑兵略高些，肌肉结实，长得又黑又壮，他一本正经地开始发言： “我在乐业镇种地，可是这几年我家的地总是被水淹，别人家的旱涝保收，我一生气就把地租给了邻居，邻居一种就立马风调雨顺，我，我还叫什么刘立农，我特么的就是个骑三驴子的命啊。” 不苟言笑的秦海默也被陈立农给逗笑了。 最后站起来的是瘦高个的朱武：“我可不是水壶故事里的那个神机军师朱武，是我爹随便在梁山好汉一百单八将上绣像上给我摸的名字，我从小只会用弹弓打鸟，用飞刀叉鱼，其他的，我狗屁不会。” 赵良安忽然想到一个问题，不禁脱口而出：“如果你爹摸到宋江，你就会改姓宋啊？” 众人又是一阵大笑，都觉得朱武的爹是个人才。 秦海默拍了拍张龙：“龙哥，这些小子都没正形，你正儿八经地整几句。” 张龙正等着这个机会呢，便轻咳一声，想了宋江来梁山聚义的情景： “各位兄弟，种种机缘，我等汇聚于此，这是可喜可贺的。虽然我们来晚了，可是我们还是可以见证海默三兄弟的英雄虎胆，特别是海默兄弟智谋过人，武功也是神秘莫测。” 众人似懂非懂地听着张龙文邹邹的演讲，表情各异。张龙这个装逼犯，当然知道不能再这样说下去了。声音陡然加大： “我觉得海默兄弟这样的人才，才是江湖大哥的材料，狗日的鱼塘子，王老五又踏马的算什么。” “好！好！” 一众人觉得还是这些话提气，立刻开始叫好。 张虎还有过去跟着张龙张虎的三个兄弟声音最高。 张龙双手像模像样地做了个往下按了按的手势，继续慢条斯理地说道： “过去，我和我弟也收过卫生费，可是都是按和管理处商量好的固定价位，也没有对讲道理的人动过粗。” 说到这里，张龙故意向刘君等人望去。刘君点了点头。应该说张龙说的基本属实。 “现在海默三兄弟夺回了呼兰市场的管理权，可是打江山难，守江山更难，如果王老五明天就带人来怎么办？我们到时再找站前历年大哥和他的兄弟们来得及吗？我们应该联合起来，扞卫我们来之不易的胜利成果。” 大家这次都听懂了，纷纷鼓起掌来。 张龙再一次做了个手势：我张龙张虎以及手下的兄弟们愿意随时听海默兄弟调遣，下面请海默兄弟做重要讲话。” 然后张龙带头鼓起掌来。 秦海默知道张龙能起到不小的作用，但是没想到张龙竟然猜中了自己的想法，而且张龙说话竟然条理如此清楚，煽动力如此之强。看来张龙这个初中毕业的还真是很有水平。 其实张龙就只读了初中半学期，他爹和他叔叔们就出事了。张龙的口才还是得益于经常看三国水浒的小人书，况且自己总自比卧龙、凤雏、智多星。 秦海默站了起来，满脸诚意地和大家拱了拱手： “我们三兄弟只不过是侥幸取胜，如果没有历年大哥和张龙张虎以及各位兄弟们及时赶到，我们很难全身而退。” “唉呀，老默兄弟没必要给我们贴金，我们赶到时，确实是胜负已定。你快说你的想法吧。” 张龙正在自鸣得意，看到众人纷纷点头，立刻收起自己傲娇的神色。 秦海默又一次感受到董历年这位大哥的正直与坦诚。 “好，我就直接说，我的想法，我想联合市场管理处，成立一个我们自己的物业公司，我们用自己的人保护我们自己，我想我们的费用只收原来最低标准的一半。也就是每米四角钱左右，然后我再想办法逐渐去降低我们的摊位租金。总之一句话，我老默绝不会挣大家一分钱，我要带领大家挣更多的钱。” 这次所有人都鼓起了掌。张龙更是站起来鼓起了掌。 张龙也觉得自己选对了人，张龙在自己肚子吃饱后 ，还是很有事业心与江湖情结的。 秦海默的话给大家指明了方向。大家觉得就听这个年轻的老默安排就好。 于是众人开始没心没肺地喝起来。 秦海默与董历年越喝越开心，真是有相见恨晚的感觉。 三杯白酒过后，董历年庄重承诺：“市场大环境一日不捋顺，自己一日不回站前。” 事实上，王老五不敢直接来市场报仇绝对是因为董历年；图强子能没有动作却是别有原因。 第31章 图强子的橄榄枝 当董历年醉醺醺地蹬着三轮车回到自己家时，发现一辆黑色桑塔纳正停在自己家院门口。 一个穿着灰色对襟汉服的五十岁左右的中等身材的男人走下车来。 董历年走路的节奏没变，而那边走边把玩着两个核桃的中年人却加快了速度。并且热情地伸出了手。 “诶呦，图老板啊，多大的风，把你吹到我家门口了。 面对董历年的傲慢和无礼，图强竟然丝毫不在意。 “哎呦，历年啊，我们有五年没见了吧，你这脾气咋还这么大，我可是告诫我的手下有历年兄弟在的地方都绕着走。” “图强子，你这谱摆得挺大啊，你弄得跟地主老财似的，有事说事，别基吧弄那些虚头巴脑的。” 说到这里，董历年不禁一笑，因为自从五年前董历年干败了图强手下的光头之后，图强的手下就从招惹董历年以及那些苦逼蹬三轮子的。有董历年在的地方，他们都积极回避。 其实论图强现在的实力绝对谈不上怕董历年，只是他不愿意招惹董历年这样的人， 一，董历年不混社会，和他不会有利益冲突； 二，董历年是属于狗皮膏药的，一旦招惹，董历年会和你不死不休，这群蹬三轮子的，只求吃饱肚子，别的想法没有。 三，图强子是属于前两年就已经成名的大哥级人物，现在各方面势力都已经趋于平衡，图强子已经厌烦了闯社会打打杀杀那套，他已经认识到金钱和关系网的作用，这是当时许多只为装逼立棍混社会的人意识不到的。他目前能跑长途运输的货车有五辆，歌厅，宾馆，饭店都有几家，他已经进入闷声发大财阶段。 上次光头那个不开眼的就是不经意踢了董历年的一个小兄弟一脚，结果被董历年拎着铁锹沿着燕京大街追了整整两小时，最后光头都累得口吐白沫，跪地求饶，被董历年在大庭广众之下，扇了六个大嘴巴，才算罢休。 “历年了，你也快有四十了吧，火气咋还这么大，你也该讨个女人消消火了。董兄弟，老哥都到你家门口了，也不请我进去喝杯水啊。” 董历年一听这话，不禁嘿嘿笑起来，“我这破屋子四下子漏风，你这大老板，不嫌弃啊。” 说完董历年径直往屋里走去，图强子跟在后面迈着方步。图强子身后出现了两个高大的壮汉，图强子挥了挥手，那两个壮汉就站在了原地。 董历年家是那种普通的两间房，不过是和邻居连脊的，就是共用一个大山墙。这附近是水泥厂的家属区。董历年的父母原来是水泥厂职工，不过前几年先后病逝。按理说董历年可以接班到厂里当一个旱涝保收的工人。不过董历年不喜欢受别人约束，便弄了个三驴子浪迹江湖。 进到屋子里，董历年自顾自地往炕上的行李卷上一靠。而图强子虽然穿得干干净净，似乎也不嫌弃董历年炕席上的灰尘，竟然脱鞋上炕，面对着董历年盘腿而坐。 这自来熟的样子，这做派哪里像叱咤风云的社会大哥，分明是求田问舍的邻居大哥。 昏昏欲睡的董历年也自觉惊讶。 “我说，老图，你也知道，我喜欢直来直去，黄毛被我兄弟秦海默打断了腿。你想要个什么说法？说吧。” 图强盘了几下核桃，微笑着说到，“那个黄毛竟然打了历年兄弟的小兄弟，被踹断了小腿也是咎由自取。” 董历年一惊，据说图强子也是很护犊子的啊。不过董历年大脑反应很快，瞬间想到了很多。 “那个秦海默和董兄弟你到底是什么关系啊？这小子一脚就踹断黄毛的小腿，绝对够狠。” “秦海默是我兄弟，我亲兄弟。” 董历年这句话已经准备让自己的兄弟们昭告天下了。 图强并未出现什么惊讶得表情。 “怪不得，从不懈与我们这些混黑的打交道的站前大哥董历年竟然与一群卖菜的喝了四个小时大酒。” 图强说完也微笑着注视着董历年，董历年知道自己已经被图强的人盯住了。 “我已经警告王老五此事到此为止，不许再招惹董兄弟的人，也不要再进入呼兰综合市场。” 听到这话董历年倒是非常惊讶，立刻坐了起来，和图强一样面对面盘腿而坐。 “历年老弟啊，哥给你的面子够大吧。” 董历年沉默了五秒，忽然放声大笑起来： “图强子，别记吧和我绕圈子，你什么人，我还是知道一点。王老五的野心恐怕是到你不能再容忍了吧。你是想坐收渔翁之利吧。” 这次轮到图强不淡定了，他知道董历年不是傻子，可是真的没有想到竟然如此聪明。 “历年老弟啊，你告诉秦海默，目前我也会放任他的成长。只要不过界就行。不过我真的很看好他，如果他想在呼兰区立起来，希望他能来见见我。我已经老了，不愿意参与这些打打杀杀了。” 说完，图强子悄然下地，往自己的桑塔纳车走去。 董历年还在炕上发愣，难道图强子不只是单纯的驱虎吞狼吗？ 此刻的董历年觉得自己的大脑不够用了，如果是张龙那个装逼犯此刻在场，不知道会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来。 图强如果坐视不管老默的成长，难道他不怕将来威胁到自己吗？ 呼兰河畔公园的一个小亭子里，秦海默听到董历年复述完图强的话后，也是大惊失色。 秦海默本质上和董历年一样，不想和所谓的社会人打交道。可是如今呢，许多无辜的人因为和自己意气相投而卷了进来。他如果不迅速变强，怎么能给自己身边的人以保护。 如果庙爷在自己身边，庙爷会怎么说。 他曾经多次和庙爷探讨三国中有关吕布，有关徐州的话题。曹操采用的驱虎吞狼也好，二虎竞食也好，最终受益的确实是曹操。 秦海默可不像刘备一样寄人篱下之后再逃出生天之后再再自立门户。秦海默暗想自己每一步都要走实走稳，他打算无视图强子的橄榄枝，但是也不打算招惹他。 第32章 关震何许人 这天傍晚，秦海默又来到雪城一中看妹妹。 秦海默路过门卫室，看到一身无领章的穿着洗得发白的绿军衣的关震正在喝茶。秦海默隔着窗户递过一根葡萄烟。 “哎呦，老默啊，你咋这么闲啊，我都戒烟了，你还老勾引我。我现在只喝茶。” “老默，你来喝一口尝尝啊，”关震递过自己的满是茶渍子的茶缸子。 秦海默正好口渴，拿过来一口就喝了半缸子。虽然苦了吧唧的，但是回味起来还是很有味道的。 关震哈哈大笑：“老默子，你真行啊，我这么重的口味，你还能受得了。” 这爷俩正在打着哈哈，忽然外面吵闹起来，原来这时正好赶上一中下晚自习，学校门口的学生熙熙攘攘，因为本市的学生大多不在学校住宿。 有几个容貌清秀的女同学正在等着家长来接。忽然一个流里流气的小混子冲进了那群女同学的圈子，伸出了手抢了一个漂亮女生的书包，然后就停在不远处挑衅地看着那个女生， 那个梳着马尾辫的女生冲过去准备抢过自己书包的同时，就被那群小混子围住了，有两个小混子嘴里充满了污言秽语。 那个女生虽然抢到了自己的书包，可是却左突右冲却还是冲不出去，又被这些小混子趁机摸摸索索，占了不少便宜。 和关震一起值班的小王已经拎着橡胶棍冲了出去，可是这小王只是勇猛有余，却没几个回合，就被小混子们摔倒，被他们一顿拳打脚踢。 关震忽地冲了出去，秦海默仿佛看到了当年在战场冲锋的那个年轻士兵。秦海默不放心，连忙紧随其后。 关震就像老虎一样冲进重围，橡胶棍一扬，就打翻了两个小混子，可是有一个小混子却轻轻地一个腿拌把关震重重地摔在地上。 那个抢书包的小子，抬起脚就向关震身上踢。 在这千钧一发的关键时刻，秦海默一手刀砍在那小子后脖子，那人身子一软，立时失去了知觉。 秦海默努力扶起关震，可是后背却被爬起来的两个小混子狠狠踢了两脚。秦海默强忍痛苦，大喝一声，双肘同时向两边猛击，两个小混子应声倒地。 这时校内又冲出了几名保安，还有几个男老师，大家一拥而上，很快这几个小混子统统被制服。 秦海默扶着关震一瘸一拐地回到门卫室。关震虽然身上的裤子膝盖都卡破了，肉皮都蹭掉了，血液都浸在裤子上。 可是关震笑容依然是那么灿烂。 重重地拍了秦海默一下：“你小子行啊，这个功夫至少得有十年童子功。不过比我年轻时还是差了一些。” 秦海默这才想起找妹妹的事情，这时教学楼内已经一片漆黑。 关震笑道：“不好意思啊，老默子，你今天见不到你海玲妹妹了，你一个大小伙子怎么能去女寝室找人呢？” 秦海默没有见到自己妹妹，虽然觉得遗憾，可是能和关震一起大战小流氓，也是一件很爽的事情啊。 “关老啊，您刚才好似下山猛虎一样，真是威风，如果再给您老配上赤兔马与青龙偃月刀，您活脱脱的关公再世。” “关将军，我还是带你去医院看看，我怕您的膝盖和腿出问题，毕竟是老胳膊老腿了啊。” “看个屁啊，老紫在战场时候，轻伤不下火线，这点伤算个屁呀，你可不要叫我关老，我觉可不想那么老，你更不能叫我关老爷，那可有欺世盗名之嫌啊，我怕供奉在各家的那位举着大刀来砍我。你就直接叫我老关吧。” 然后关震就开始轻轻地活动起腿关节，然后像模像样地踢了踢腿，竟然真似好了很多。 “老默啊，你着急回家不，要不陪老关我喝两杯啊，你咋滴也算是我的救命恩人，要不我这把老骨头真悬让那几个生荒子（对鲁莽年轻人的叫法）给干废了啊！” “这帮了人，就讨人家酒喝，有点不好吗？” “老默子，你年纪轻轻，墨叽个啥呀。” 说着，这位关震从抽屉里拿出二瓶老白干，又拿出一袋花生米。拉过两把椅子，不由分说地把老默按在椅子上，然后把两瓶白酒都拧开了，然后又回头去翻找什么。 秦海默正在端详那包真空包装的花生米，这可是个稀罕物，龙省幅员辽阔，大豆花生到处都是，大家吃花生都是现炒或现炸，像关震这样的花生米秦海默却从来没有见过。他撕开之后，尝了一粒。味道咸中有辣，一点发潮的味道也没有，秦海默不禁暗暗感叹。 “老默子，我这里没有啥好吃的了，等改日有时间我请你去老毛子的饭店，尝尝外国菜。”秦海默也了解一点雪城的历史，知道二百年前，那个相邻的国家吞食了我们不少领土，不过也留下不少所谓鹅罗斯风情的东西，秦海默觉得这是一种耻辱与无奈的风情。 关震在桌子上又放了两根雪城红肠，两根黄瓜，几根辣椒。 秦海默连忙把老白干拧开，却没有找到杯子：“关震，你别说你穷得连碗碟都没有？” “臭小子，讲究更多，直接吹瓶多爽！” 关震拿起酒瓶子和秦海默碰了一下：“来，老默子，咱哥俩先整一口。” 然后只见关震一仰脖，喝了一大口，然后轻轻放下酒瓶子。 秦海默仔细查看，这关震一口干去了一瓶子的四分之一。 “关震，你这么喝，四口就干完了，我可跟不上啊。”秦海默本来看着老白干就发晕，这一下子就感觉有点迷糊。 关震哈哈大笑：“感情深一口闷，感情浅舔一舔，老默救了关震，关震怎么也得表示一下，现在老了，要不我真能闷进去。” “老默子，到你班了，请开始你的表演。” 关震一副笑嘻嘻的无赖表情。 秦海默下定决心，排除万难，开始表演。 只见秦海默同志长长吸了一口气，轻轻举起酒瓶，调整好角度，当酒瓶子口对准自己嘴的时候，那股浓烈的酒精味道直扑秦海默的口鼻。 第33章 老关的秘密 秦海默一口喝了下去，直到实在无法忍受时，他才放下酒瓶子，然后摸到那根黄瓜，大口大口地嚼了起来。 关震轻轻地拍起了巴掌：“老默，你太牛了，你是我见到喝酒最.......” “最怂蛋的了，哈哈哈哈........”关震自顾自地又哈哈大笑起来。 秦海默满脸羞愧，原来自己那一口，只喝了个瓶子嘴。 “老关，我承认我喝酒不行，但是哪有喝白酒用瓶吹的啊，赶紧找两个碗来” 关震去找碗了，秦海默抓起一根香肠就大口大口地吞咽起来，终于把胃里的翻江倒海压了下去。 关震拿来两只小碗，“喝口酒还得找个碗，老紫喝了一辈子酒，今天就用个碗。” 关震倒满两碗酒，马上伸手就要端起其中一碗。 “老关，关老，关爷爷，咱们先缓一缓行不？我叫秦海默就是个在呼兰市场卖菜的，您，您到底姓甚名谁，家住何方啊？” 关震微微颔首，呲牙一笑。 “海默同志说得有道理，你是我救命恩人，我再撒谎骗你，我就有点过分了，可是这院里真的没人知道我是谁？ 我现在的名字关震，原名关铁军，我20岁就在咱们呼兰河畔当兵入伍，打过小鬼子，1942年我们的部队赶走蒋匪军，解放了雪城。1951年我随部队打过鸭绿江，我当时三十岁是志愿军45师135团的营长，我是和继光同志一个团的，但是没有见过他，可是他的精神激励我们整个135团，所以我们团队从那时开始可以说是攻无不克战无不胜，后来我还带兵上了老山前线......” “关铁军同志，菜贩子秦海默向您致敬。”秦海默虽然没有上学读过书，但是秦海玲的语文课本他还是读过的，他知道没有那些舍生忘死的老前辈，就没有今天的和平和幸福。 秦海默端起酒碗，很郑重地和关震碰了一下，然后一口喝光了这碗。这次竟然没有感觉到白酒的辣味。 关震拍了拍秦海默：“老默子，你这次表现咋这么好啊，小子有点脾气啊。” “老关啊，不，关将军，老默和一个将军喝酒，怎么不拿出点男儿血性呢。” “老默啊，再给我叫什么将军，别说我骂你啊，你救我时，你知道我是将军啊，别说那些没用的，另外我这个身份除了雪城军分区的几个老家伙知道，别人没人知道，老默你可不要出卖我啊。” “是，秦海默一定视死如归保守铁军同志的秘密，不过，你咋混成开大门的了呢？你是不是晚节不保，犯了什么错误。” 秦海默看着关震，一脸的坏笑。 关震面色凝重起来，“我妻子原来就是在呼兰教小学的，我率领部队出国作战，回来她就因病去世了，我在军队退休后，总部首长要求我定居在首都平京市，可是我想念呼兰这片热土，我就执意来到这里，就似乎能感受到她的气息。” 秦海默不知不觉眼角湿润了，他一直感觉自己身似孤蓬漂泊无依，可是老将军金戈铁马一辈子，如今一个人守在这里，自己还有庙爷，还有妹妹，自己还有什么可矫情的呢？ 关震似乎也看到了秦海默的黯然神伤，于是举起酒碗，“来，老默子，咱哥俩整一小口，你别再整一大口把自己撂倒了，谁陪我吹牛聊天啊。” 秦海默端起酒碗喝了一小口，那辣味又是扑鼻而来。 这时屋里的电话铃声响起，关震拿起了电话：“闺女，啥事啊，这么晚了，咋还不休息啊。” 关震的语气立时柔和起来。 “爸，你是不是在喝酒，你现在至少喝了半瓶吧。” “哪有啊，哪有啊，我现在买的都是二两半的小瓶的，三天才喝一瓶。”关震还对秦海默做了个鬼脸。 秦海默真想大声告诉对方，你爹是一口就喝了二两半啊。 “闺女，最近忙不忙啊，爸爸现在可忙了，校长让我培训两个保安，我不是让他们站军姿就是叫他们练军体拳。一会儿，我还得去检查他俩内务.......” “爸，你过分了，你不会嫌我打电话耽误你喝酒了吧，我过几天去雪城，因为军区决定把雪城兵工厂的家属楼搬到你们呼兰区去，我得带一个小组，先去雪城考察一下，同时和市里领导初步协商一下。” 秦海默心里一惊，小脑瓜迅速盘算起来，兵工厂的家属楼内可是不能小了啊，这个家属楼不可能还往区中心地带凑热闹，而呼兰市场10公里外则有大片农田，这样算起来家属楼会很快盘活大市场，何况呼兰区本来是县转区，将来随着城市扩大化的步伐，呼兰去一定会大有所为。 秦海默忽然觉得他似乎看到了呼兰大市场的美好未来。 “老默子，你发什么愣啊，你白酒不行，你喝啤的吧。” 说着老关又从床下边拿出两瓶哈啤。 酒酣人醉，这一老一少喝得不亦乐乎。仨小时后，秦海默把老关扶到床上。 秦海默趁着月色，晃晃悠悠骑着自行车回到出租屋内，那俩货已经睡得死猪一样。 第二天清早，秦海默早早就来到呼兰市场管理处，只见陆静雅正在静静地看着报纸。一见秦海默她立刻站了起来： “老默呀，好几天没见你了，最近生意怎么样？我还想着抽空去你那里看看。” “陆姐好，我也一直想来看你，只是最近太忙啦。” 秦海默用手指了指里屋，陆静雅马上明白了，微笑着说： “李科长早上去局里开个会，可能得俩个小时能回来。” “老默啊，其实姐姐我不想让你操那么多心，我听说你又兑了个卖鱼的摊位。钱这东西挣多少是多啊，我感觉你将来能干一番事业，可是也会操更多的心。 另外不要天天让二黑来送菜，送一次都快够我吃一周了。还有我每次都分给里屋的大领导了，我都说是我老默弟弟的心思。” “谢谢陆姐，替弟弟操心了。” 秦海默非常感动，有一个心细如发，温柔似水的姐姐真是一种幸福。不知道姐夫是干什么的，咋有这么好的运气 第34章 成立自己的物业公司 “陆姐，你们这个管理处一年能收多少承包费啊，我看有一少半的摊位是空着的，就连周围的门市房也大部分空着，真是可惜啊。” “一个摊位每年平均收入接近2500元，虽然有六十多摊位在出租，”可是能收上来50个摊位费不错了，加上几个门市，最大限度也就十五万。” “姐，那些收不上来的，都是因为啥啊？” “唉，有几个是那位社会大哥王老五的亲戚，还有几个是工商局内部的七大姑八大姨…” 秦海默突然间沉默了下来。 陆静雅也不吱声，默默地注视着这个鬼机灵的弟弟。 “姐，我想把整个市场承包下来。” 秦海默牙一咬，心一横，终于大胆地说了出来自己的想法。 陆静雅呆住了，摸了摸秦海默的额头，“弟啊，你再和姐说一遍。” “姐，我想把整个市场承包下来。” 秦海默很坚定地说出自己的想法，他就是信任陆静雅这个年长他十岁的姐姐。 他也知道自己这个想法太过大胆，他只是在报纸上看到国家正在由计划经济向商品经济转型的官样文章，国家鼓励个人创业办厂子。具体政策上的事情他还是看不太懂。 陆静雅沉默了五分钟，然后轻声地问秦海默： “我的亲弟弟啊，你手里能有十万元吗？” “姐，我，我连一万都没有。” 陆静雅叹了口气，接着说： “姐姐可以负责任地告诉你，你这个想法政策上是允许的。今年春天，区里真有这个想法，因为区里投资建这个大市场，现在还欠着银行近百万的贷款。如果你能预付一半租金，我和李科长给你担保，你真就有希望拿下这个项目。” “可是，你这步子迈得有点太大了，你还是先干点容易的，累积点经验和金钱吧，瞅瞅你瘦那样，咋能一口吞个大胖子啊。” 陆静雅笑了，秦海默也笑了。 秦海默突然间觉得自己把事情想简单了，还是先成立一个物业公司，确立自己的威信，确保大市场良好的秩序，再循序渐进。 “姐，我明白了，我再干半年，我慢慢来，累积一些资本和经验再说。” “行，姐姐的思想也许过于保守，具体的过程你还是和李科长研究，老李是个正直的人，自从你上次救了程海，老李没少夸你。” 正说着话，李科长回来了，他一看见秦海默立刻拉住了秦海默的手，坐到里屋的沙发上。 “老默兄弟这两天做得好大事，市场的人都说你们赶走王老五的事，人人都对你交口称赞啊。” “王老五那个瘪犊子，我踏马的就看不上他，如果哥哥我年轻十岁，我踏马的都和你们一起去干他个狗日的。” “李科长，我猜那个图强子或王老五应该认识高层的人吧？” 李青山不禁轻微叹息，秦海默知道这个话题不易现在多说，于是话锋一转： “李科长，我有一个想法，我想把各个商户联合起来，成立一个物业公司，共同对付王老五。费用也只收原来的一半，同时把卫生与管理提高到最高水平。” “李科长，你看可行不？大哥，你可不能看兄弟我的笑话啊。” “老默， 老哥我看，这个办法好。我踏马的最看不起那些薅羊毛的家伙。如果大家真的团结起来，图强子不出手，我看事情能成。” “我一定全力支持你，这次我可以亲自为你广播宣传。” 秦海默和李青山的双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 “李科长，董历年这个人怎么样啊？” 李青山的眼光突然变得冷峻“老默兄弟，你觉得呢，他不过是一个蹬三驴子的莽夫，好勇斗狠而已。” 李青山的回答让秦海默非常惊讶，他觉得李青山和董历年应该有不少共同之处的啊。 秦海默正色道：“李大哥恐怕对董历年有些误解，历年大哥对待敌人绝对够狠，可是对待兄弟可以用义薄云天来形容。” 李青山忽然哈哈大笑起来：“秦海默，你不错啊，如果你刚才顺着我的话说，我立刻把你当成势利小人，今后办事一律公事公办，能不帮的都不帮。” 秦海默一惊，他虽然与庙爷经常就《三国与水浒》推演人性，可是李青山的试探绝对超出他的判断。 看来人性的江湖不是几本名着所能涵盖的。 难怪我们的开国领袖说，一本《三国演义》怎么能百战百胜，许多战役是应该因时制宜啊。 “秦海默，今后不许再叫我李科长，今后就叫我青山大哥，我最不喜欢趋炎附势，居心叵测的那些势利小人。” “青山大哥，小弟眼拙了，老默其实也无意与江湖纷争，可是我不能辜负那些讲情义的人啊，所以我目前只能向前努力。” 陆静雅其实听不清里屋具体说话内容，但是他听到李青山的大笑声，就知道二人相谈甚欢。于是敲门而入，送进来两杯碧螺春。 “谢谢，小陆同志。你这个弟弟看似油滑实则耿直，我喜欢。” 陆静雅向秦海默点了点头，低声说，我也觉得我这个弟弟不错。 然后推门出去了。 李青山拿起茶杯和秦海默的杯子轻轻一碰： “老默兄弟，其实我并不认识董历年，他是个江湖豪侠，我们之间过去没有交集，但是我却听过他不少故事，很佩服他，既然你们已经成了兄弟，有机会，你介绍我认识一下这位站前大哥董历年。” “好的，青山大哥，君子之交淡如水，何况我现在都入不敷出。等我们的物业公司捋顺了，我安排二位大哥见面，我们一起喝水。” “老默啊，我知道你穷，你把站前大哥请来，我拿茅台。” “谢谢青山大哥，一言为定，我尽快拿出物业公司的履职方案。” 第二天，市场管理处的广播传来了李青山庄重有力的声音： “各位商界朋友，我是市场管理处的李青山，为了加强市场的安保和卫生服务，我们决定成立市场物业管理公司，以前卫生费是每米五角，还存在随意涨价的情况。现在物业费是每米两角，而且保证不涨价。如果能在维护市场秩序做出积极贡献的可以免除当月物业费。如果大家想参与进物业管理，请到北门门市找到物业公司经理赵良安咨询，我们市场管理处相信秦海默同志不会辜负大家的厚望。” 第一次广播时，听到物业费代替卫生费而且掉价一半还多，大家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一天大家都在打听赵良安是谁？秦海默是谁？后来大家知道了了赵良安是安子蔬菜的摊主，是个言而有信的人，他将是物业公司的经理；而秦海默是老默鱼摊的摊主，是经理的大哥，听说是人狠话不多的那种类型。 传得更多的是，秦海默兄弟三人打败了王老五二十多兄弟的事。而且越传越神。 传到第三天就有人说成，这三兄弟曾经去过少林寺学习武功，所以每个人都能以一敌十，王老五手下三十多人都被打得丢盔弃甲。 这则消息迅速在呼兰大市场发酵，因为： 天下人苦秦久矣。 第35章 两位大哥见面 一周过后，大市场里面秩序井然，窗明几净，市场的垃圾桶都换上崭新的蓝色中型垃圾桶，每天至少倒两次。从来没出现垃圾桶里里外外都是垃圾的情况。 更为吸引大家眼球的是，市场的东西南北各个角落里都出现了统一穿着深蓝色夹克衫，戴着红臂章的安保人员。他们三人一组，组长配有对讲机。他们手里拿着统一的橡胶棍。 由于物业公司得到了大家的高度认可，甚至出现了主动去物业公司缴费的情况。赵良安经理还提出整年缴费打八折的优惠，许多效益比较好的商贩真的开始整年缴费。 呼兰大市场秩序好了，卫生强了，顾客也悄悄地多起来。 齐二黑给饭店送菜送鱼送肉的工作也开展的非常顺利，他又找了两个站前蹬三驴子的作为帮手，每人工资高达六十元，这可是乡长级别的工资啊。 张虎的鱼摊位，由于安装了氧气设备，所以顾客可以随时吃到新鲜的活鱼，死鱼也会及时放到保鲜柜里，保证既新鲜又便宜，自然利润也翻了好几倍。 刘老六和刘君二人也配合得非常好，两个人轮流进菜，刘君的老婆李大娟也经常来帮忙。 这些人员都是固定工资，每天两元，一个月都有60元的收入，比在工商局开工资的李青山科长工资都高。 赵良安这个经理更像个财务总监，他悄悄告诉秦海默，他们每天的纯利润已经达到七百元以上。 这天晚上，秦海默终于约上董历年和李青山两位大哥，再加上赵良安一共四人出现在四海大饭店的二楼的一个包房里。 当董历年和李青山两双有力的大手握在一起时，也就意味着秦海默的事业将迈上一个新的阶段。 李青山至少比董历年大五岁，可是这位工商局的李大科长却一直称呼董历年为历年大哥。李青山虽然打起仗来无所畏惧，可是遇到陌生人，特别是没有超过两杯白酒的情况下，还是显得很腼腆，毫无战场上那份意气风发，杀伐果断。 秦海默给两位大哥各倒了一满杯酒，躬身站起： “青山大哥今天如愿以偿见到传说中的站前历年大哥，这将是在我怀德集团的历史上最辉煌的一页。没有青山大哥，老默我无法安身立命，没有历年大哥，我和我身后的六十位商贩都没有安全保证。我和安子感谢两位大哥。” 秦海默说完，他和赵良安一干而尽。秦海默这是第二次喝酒，还是无法抵御六十度茅台的烈味，连忙从白肉血肠里舀了一小碗酸菜汤，一口喝了下去。眼泪都呛了出来。 李青山拍了拍秦海默，不禁又哈哈大笑。 董历年又恭恭敬敬地举起酒杯，对李青山说： “青山大哥，你一定是大学毕业吧！” “历年大哥，我只不过是雪城商学院毕业。一个小大专，我爸是工商局退休的，我不过是借了老头子的光，说来惭愧。” 李青山竟然自顾自地抿了一大口。 董历年接着说：“青山大哥你有所不知，我踏马的小学刚毕业，而我这个才华出众的海默老弟竟然一天学校都没有去过。” 董历年竟然有些哽咽，李青山也非常出乎意料。董历年自顾自地干了这杯。 秦海默觉得李青山和董历年二人的身份真应该互换一下，李青山仰慕的是“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的豪侠生活。 而董历年却不喜欢江湖的打打杀杀，他似乎更喜欢安静地读读报纸，消停地在办公室喝点茶水。他之所以拎着铁锹干了几场轰轰烈烈的打架，无疑都是为了兄弟和胸中的正义。 命运弄人啊，谁能看懂老天的安排？ 秦海默和李青山也干了手中杯之后，秦海默也简单地说了一下自己的童年故事，说自己的生命以及所知道的一切都源自庙爷。 说到庙爷，秦海默不觉流出泪来，他要在赵良安和崔大猛面前装大哥，他要在社会人面前充分展现自己的智慧和从容。 其实对于刚到二十岁，从未走出后庙村的他来说，真的不容易。只有在庙爷面前，他还是那个顽皮的少年。 秦海默暗想，自己已经有一个月没看到庙爷了，也许是酒精的作用，秦海默不知不觉已经泪流满面。 李青山搂住了秦海默的肩膀：“老默子，我可听江湖传言，你一个人，打翻了七八个鱼塘子的小弟，咋此刻变成了哭唧唧的女娃子啊。” 秦海默听了李青山的话，似乎一下子找回了自己是赵良安一众兄弟大哥的身份。 “两位大哥见笑了，其实我的一点点功夫也是庙爷传授的，庙爷的功夫从没展现过，但是他却从小教我打坐站桩，但是没有教我一点打架用的拳脚功夫，可是我靠着和赵良安他们看武打片，胡乱打闹瞎琢磨的，所以在村里打架，没有对手，哪怕是面对成年大叔们。” “是啊，这个看起来瘦了吧唧，熊了吧唧的老默渣，我和大猛两个人都干不过他，所以我俩就心服口服地叫他默哥了。” 一直没有机会发言的赵良安终于插上了话。 李青山一听赵良安的地道乡音觉得各位亲切，“安子的话是话糙理不糙啊，再过几年，我也去和默哥混，我听说老默的手下的人一天都能挣两元，比我这个科长工资都高。” 秦海默忽然清醒：“青山大哥，我才想起来，今天有重要的事和两位大哥商量啊。” 李青山一听秦海默说，有大事商量很惊讶。 董历年也一头雾水。 “这老默子明显不会喝酒，都弄进去三杯了，再喝半杯，我估计这位默哥都得断片，这时才想起要说商量大事，真是个人才啊。” 董历年和赵良安也面面相觑，他们也不知道秦海默心中的大事是什么？ “青山大哥，我要承包整个市场。” 秦海默此话一出口，李青山和董历年当场石化。 半晌，李青山才缓缓开口： “不瞒海默老弟，这个承包在国家最新政策上是被允许的，只是在呼兰区没有先例啊。” “那，那你有多少钱啊？” “我有两万五千元。” 秦海默声音虽然低沉却充满自信。 因为赵良安昨天笼账，和崔大猛数了半宿，发现已经有两万多元现金。 “海默兄弟，你说借你一个门市房作为物业管理，哥哥权限范围内，哥哥我绝无二话，可是两万元承包市场，哥哥我就是区长也不敢答应啊。” 李青山非常真诚地说道。 秦海默喝了一口茶水： “我的科长哥哥，你给我弄个门市房做物业公司，我们哥仨住在那里，把房租都省了。这些啊，兄弟我心里都有数，我怎么会再难为哥哥呢” “两位大哥，我已经想好了，我年末就会给政府交上十万押金，但是合同得现在就签，因为夜长梦多啊；退一步说，就是到年底我真的拿不出十万，你们工商局也没有任何损失，别的老板也不会承包，因为没有人愿意干这个赔钱的买卖。” “你怎么不怕赔钱？”李青山和董历年同时问道。 第36章 是男人都喝醉过 秦海默本来想说一句，山人自有妙计。可是他却觉得这样说，恐怕会让两位大哥觉得自己不够真诚。 秦海默决定坦诚相告： “我得到一个重要信息，明年在距离我们不到十公里的位置，雪城兵工厂要建一个不小的家属区，目前区长都不可能知道这个消息。” 其余三人又一次石化当场。 李青山：“兄弟，你老丈人是军分区大佬啊？” 啊！秦海默一下子想到关震，还有美丽出尘，又迎风傲雪的关晓梅。 关晓梅傲娇耸起的双峰，还有那修长的美腿....... 秦海默感觉自己的脸在发烫，他拍了拍自己的太阳穴，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想到这些。 赵良安连忙摸了摸秦海默额头：“老默子，你也没发烧啊，你不会是喝醉了，说梦话呢吧。” 秦海默一下子缓过神来，正色道：“你个没见过大世面的赵良安，从小到大，哥哥我踏马的啥时候说过假话？” 董历年给秦海默递过一杯茶水：“好兄弟，别着急，咱们慢慢说。” 秦海默接过茶水，喝进去一半，神色如初： “二位大哥，我确实认识了一位军区的老人家。从他那里得到的消息。但是他老人家很低调，不让我说出来。请二位大哥理解。” 酒桌上陷入了一分钟的沉默，大家都在消化秦海默的话语。虽然大家都知道这个老默子比牛都稳，比狐狸都聪明，可是这个消息从秦海默口里说出来，还是有些太让人不可置信了。 李青山终于恢复了老大哥的沉稳，一拳敲在桌子上： “好，海默兄弟，我明天开始就给你运作。哥哥我兢兢业业，两袖清风干了这么多年，我自己兄弟的大事，我得动用一切关系。” “青山大哥，这件事成了，我给你十成干股。” 李青山啪的一拍桌子，突然大骂： “你狗日的秦海默，你是找我这个大哥帮忙，还是在利用我这个贪官污吏啊？” 董历年一见李青山发这么大的火也非常震惊。 秦海默连忙握住李青山桌子上的手掌： “青山大哥啊，你脾气咋比咱们这站前大哥还急呢？你听我说完，我不是给你的，是给能为这件事做主的某位大人。” 李青山瞬间人间清醒。 “是啊，是啊，当初图强子能拿下这个市场的卫生费，就传说和上面的人有关系，何况我们这次要直接找到区里。困难重重啊。” “老默兄弟，这事可不能着急，哥哥我一定尽力，但是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啊。” 秦海默连连点头：“青山大哥，你慢慢琢磨，但是一定抢在区里得到兵工厂家属楼筹建的消息之前。” 李青山笑道：“老默子，该说不说，你的脑袋还真够用，如果能在我们市场附近增加五万人口，那么市场购买量一定会翻几番啊。” 董历年和赵良安也连连点头。 大事说完，四人正要掀起第二个高潮时时，包房门突然开了： 四海饭店经理周一平拿着一瓶茅台走了进来。 秦海默连忙站起：“周哥，您回来了，我青山大哥一进门，就去找你，说有半年没和您喝酒了。” 周一平连忙放下茅台酒，与四个人逐一握手。 李青山拍着周一平的肩膀，大咧咧地说：“老周大哥，你想兄弟没有啊，咱们都多久没聚了。” 周一平则是满脸惆怅，“兄弟啊，哥哥的血压这半年一直有点高，所以真就不敢邀请你这位酒中大将啊。” 秦海默一指董历年：“周大哥，这位是站前董历年，如果没有历年大哥出手，我给您的蔬菜在路上就被人打劫了。” 周一平连忙和董历年亲热地握手，“其实我曾经见过站前历年大哥的风采，那年我去公园遛弯，一个小偷子偷了一个妇女的钱包，我就看见历年大哥奔跑追小偷时的雄姿英发，这些年我一直记忆犹新啊。” 董历年早已不记得这样的往事了，因为董历年以前每周至少都要追一位小偷，借此来练习长跑。所以什么鱼塘子，王老五一听到董历年的名字都会瑟瑟发抖，因为这位站前大哥不跑完个半程马拉松都不会停脚。 秦海默举起酒杯：“今天难得把三位大哥聚在一起，三位大哥都是我生命中的贵人，大恩不言谢，小弟干了。” 秦海默今天总计喝了差不多有四杯白酒，此时已经被酒精彻底醉倒，一下子顺着椅子滑落到地上，竟然睡了过去。赵良安连忙把秦海默扶到沙发上。 周一平说：“你们这两位大哥咋把海默兄弟喝成这样了啊。” 赵良安不好意思地看了周一平：“周大哥，就让这个不成器的老默子，在这沙发上躺一会吧。” 秦海默这一觉直接睡了仨小时才醒，众人都已经各自回家。秦海默叫醒趴在桌子上鼾声震天的赵良安，两人摇摇晃晃骑着自行车回到呼兰大市场的寝室。 黄毛在医院躺了接近个月，终于出院了。黄毛的腿骨虽然没有完全康复，但是黄毛实在无法躺在医院的病床上了。 由于当时的医疗条件有限，所以黄毛的腿还是落下了残疾，黄毛从此成了黄瘸子。他对秦海默的恨意与日俱增。 黄毛是王老五的发小，王老五之所以有今天的成就，都是这几年黄毛敢打敢拼的结果。所以王老五也时刻想着如何给自己兄弟复仇。 王老五这段时间也没闲着，他多次派人去呼兰市场查看。当他的小弟告诉大市场如今防范严密，万众一心。王老五知道自己夺回市场的机会也不多了。 何况图强子已经多次打电话明令王老五不要再打呼兰市场的主意，看好自己的赌场，游戏厅和舞厅就行了，不要贪得无厌。王老五隐约感到图强子的话里有着威胁的味道。何况自己的经营的赌场和舞厅还要给图强子两成的提成。 王老五自己还有一大帮子小弟要吃饭，自己剩的都不到一成，小年轻们都想混社会，可是只有老混子们才知道混社会难啊。 王老五于是多次打电话劝慰黄毛。可是黄毛已经被仇恨冲昏了头脑，什么都听不进去。这几天黄毛的自己的两个小弟也时时关注着秦海默的行踪。 第37章 鱼塘子投诚 鱼塘子全名柳鱼塘，不过很少有人知道，亲近一点的叫他塘子，生分一点直接称呼他鱼塘子。自从鱼塘子被王老五冷落，也同张龙一样成了孤家寡人，不过人家张龙身边还有自己的亲弟弟张虎。而自己身边却一个人都没有。 张龙张虎虽然身边也没有什么亲人，可是他们毕竟还可以吹嘘自己是江湖世家，因为其父亲其叔叔毕竟在江湖中是有这样一号人，虽然如流星一样一闪而过，可毕竟给张龙张虎在心灵上带来一种强大的精神慰藉。 而自己呢，他感觉自己的世界完全是漆黑一片。 自己的名字竟然叫柳鱼塘，从小到大都有人一直在问自己为什么取了这样一个怪怪的名字。他都说自己在孤儿院里长大，至于其他的情况也一概不知道。 其实鱼塘子自己是知道自己名字的来历的，他五、六岁的时候，他曾经问过抱他回来的那位老院长，自己究竟姓甚名谁。 老院长已经很老了，满口牙都掉光了。老院长颤动着瘪瘪的嘴唇告诉他， 他是自己从一个鱼塘边的柳树下抱回来的，于是老院长就给他取了柳鱼塘这个名字。希望他生命力顽强，能够随遇而安。 鱼塘子小学刚毕业，老院长就离开了这个世界，鱼塘子哭了几天后，便跳出大墙后混入墙外的江湖，与张龙他们混在火车站成了小偷子，由于自己的手法比张龙张虎那对笨兄弟高明一下，慢慢的按老荣的规矩，他就成了这一片的大哥。 可是后来王老五带着一伙人来到站前，而王老五属于刀枪炮，鱼塘子手下的小偷子们自然打不过王老五那伙人，只好屈居他王老五之下。起初他还算被重视，因为王老五是个有野心的人，时刻也在谋划自己的霸业。 可是最近是每况愈下，似乎王老五发现鱼塘子只是个有名无实的小偷子而已，打架不行，骂人也不行。现在倒好，不只王老五不待见自己。就连比鱼塘子小几岁的黄毛子都敢嘲笑自己。 人啊，要倒霉的时候，喝凉水都塞牙，鱼塘子最近赌钱总输，油水很少的大市场也看丢了。他也看出，自己摆脱不了被黄毛取代的命运。 因为他的确没有黄毛子狠，程海就因为一个不满意的表情，就被黄毛打折了肋骨，这是他无论如何也做不出来的。而他原来的手下张龙、张虎也是只有打嘴炮的能耐。 鱼塘子因为没有狠劲，最近竟然连白酒都喝不了，怕辣。他找到自己藏着出租屋里的最后十元钱，买了几包方便面和几瓶啤酒。 他喝得昏天黑地，他饿得里倒歪斜。 这天鱼塘子终于出来了，他听说张龙张虎他们跟着秦海默每天都有两块钱的收入，他羡慕极了。可是自己何德何能，敢去找秦海默讨生活，秦海默不打断自己的腿就是大恩大德了。 无巧不成书，鱼塘子竟然在他家附近的一个加油站，看见了黄毛的小弟二狗子开着一辆破旧不堪的面包车在加油。 黄毛子赫然坐在一辆面包车的副驾驶位置，鱼塘子还发现黄毛子手里还抱着一个油布包着的长家伙。 他连忙躲在加油站的墙垛子后面，他想知道黄毛，究竟要干什么？ 他侧耳倾听，只听见黄毛对二狗子说：“你一共找了几个兄弟？” 鱼塘子知道毛曾经救过二狗子的性命，所以二狗子算是黄毛最忠诚的小弟。 “哥，我找了十个人，只有五个敢和我们去的，他们在河畔公园等我们。” “家伙都带够了吗？” “够了。” “如果今天，我把秦海默腿干断，明天就会有二十人愿意和我们一起夺回场子。” 黄毛子信心十足地对二狗子说。 鱼塘子一听，心里一惊。他立刻意识到自己投靠秦海默的投名状来了，他迅速打开一辆自行车的车锁，骑上就跑。 一辆自行车在小胡同里疾驰，十分钟后，鱼塘子出现在大市场物业公司门口，可是被一名身材高大的保安给拦住了。 张龙斜叼着根香烟，从里面走了出来，他上上下下打量了鱼塘子那扶风弱柳般的身材，发出了轻蔑的声音： “哎呦卧槽，鱼塘子你是觉得自己的腿太结实了吧。” 同时张龙又斜着眼盯着鱼塘子的小腿看了看，鱼塘子不禁心里一凉。 不能不说这张龙气质明显上升不少，眼神里都是对自己的不屑。 “鱼塘子，你踏马的到底来干什么？” 张龙的大哥派头十足。但是鱼塘子却不以为然。 “我有十万火急的军情，必须亲自对秦海默一人说。你没资格知道。” 张龙盯着鱼塘子的脸看到了有十秒钟，他看到鱼塘子那一脸郑重的表情，他意识到可能有大事发生。 于是他亲自把鱼塘子从头摸到脚，没有发现任何武器。 “鱼塘子，你进去后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我们默哥的时间很宝贵的，我们默哥的功夫你是知道的。” 鱼塘子快步走进物业办公室，看见秦海默正坐在办公桌后面勾勾画画。 “说吧，鱼塘子，我相信你。” 秦海默已经在屋里听到了鱼塘子和张龙的对话。 “秦海默，黄毛子带着最少五个人，拿着家伙来干你。可能，可能有枪。” 秦海默心里一惊，脸上却是波澜不惊的样子。 “默哥啊，我求你，那啥，那啥，千万不要透露这个消息是我说的，否则我死定了。” 鱼塘子心里非常紧张，也觉得自己说得语无伦次，不过终于是把自己要说的话都说了，可是秦海默连头都没抬，也不知道人家信不信。自己本来想要找机会说要投靠秦海默，此情此景，鱼塘子只好悻悻作罢。 “放心吧，鱼塘子，这件事永远你知我知，你先回去吧，以后我会和你单线联系。” 鱼塘子满心忐忑低着头慢慢地往外走。 后面传来秦海默的声音：“龙哥，去找赵总给鱼塘哥拿点路费。” 鱼塘子心里一喜，脚步就停了下来。不一会，张龙拿来两张蓝色的百元大钞塞到鱼塘子手里，鱼塘子嘴上在推辞说不要，手里的钱却赚得紧紧的。脸上的泪水止不住流了下来，因为这么大的钞票，他自己从来都没摸过。 “龙哥，千万不要说见到了我。” “放心吧，鱼塘哥。” 张龙已经听到鱼塘子和秦海默的对话，他瞬间对鱼塘子尊敬起来，因为他现在已经和秦海默绑在了一起。鱼塘子帮了秦海默，无疑也是帮了自己。 第38章 黄毛自投罗网 鱼塘子刚骑上自行车，安保队员手里的对讲机传出秦海默低沉冰冷的声音：“赵总，通知所有安保人员一级战备。” 接着传来赵良安严肃有力的声音：“各岗位保安立刻回到自己岗位，没有岗位的隐藏在物业办公室附近，该出手时出手要果断。” “东门收到” “北门收到” “崔大猛收到” …… 半小时后，一辆破旧的银色面包车停在秦海默的物业公司门口。 二狗搀着一瘸一拐的黄毛走进物业办公室，后面五个小弟都拎着砍刀。 当黄毛一行人走进物业办公室时，他看见秦海默一人依旧在办公桌前勾勾画画，对于气势汹汹闯进来的黄毛等人，秦海默头都没有抬，直接选择无视。 黄毛虽然已经被愤怒冲昏头脑，可是他仍然感觉到不妙，秦海默这小子竟然这么猖狂吗？ 二狗子也觉得面子上过不去，自己怎么也是呼兰数得上的流氓，何况今日全副武装，持刀带枪的，这秦海默连头都没抬，这也太瞧不起自己了。 二狗子一钢管砸在旁边的茶几上，木茶几直接断裂。 “那实木茶几是黄花梨的，至少值二百元，再加上运费，你至少赔500元。否则一条腿。” 秦海默冰冷的声音传出来。 二狗子明显被刺激到了，又对着一个大花盆砸了过去，咔嚓，一个高达半米的青瓷花盆碎了。上面枝繁叶茂的翡翠兰落在水泥地面上，有一个主干折了。 “两条腿。” 秦海默依然没有抬头。 秦海默冰冷的声音使二狗子从麻木的状态清醒过来，他忽然觉得自己已经被包围了。 他回头一看，门口黑压压的都是人。至少有二三十人，全部穿着整齐的蓝制服，手里都拿着黑色的橡胶棒。 黄毛已经猜到一定是有人走漏风声，所以秦海默已经做好了充分准备。可是他不能接受自己变成残疾的事实，他知道自己没有退路，他缓缓地举起来被锯掉枪管的五连发猎枪。 “秦海默，你欺人太甚，今天老紫与你同归于尽。” “咣当”，黄毛的猎枪突然掉在地上。 黄毛也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 一块半截子砖头砸中了黄毛的后脑。 黄毛的小弟同时发现黄毛持枪的手腕子上全是血，一柄飞刀已经插进了进去。 又瘦又高的朱武从里屋嗖的一下子窜了出来，左手还拿着一只系着红绸带的飞刀。原来里屋的门窗都是打开的，黄毛报仇心切，根本没想到里屋还会有人。 董历年从黄毛子身后冲了进来，大声喊：“老默子，你没事吧？” 这时秦海默才缓缓从地下站起。 “历年大哥，我怕你的砖头子砸到我，所以没等黄毛说完他的口号，我就趴地下了。” 秦海默嘴角依旧挂着淡淡的笑意。 赵良安连忙给秦海默擦了擦他身上的灰尘。并且围着秦海默身前身后转了一圈。 “可以啊老默子，你逃命的速度比子弹都快啊。” 门外的众保安一拥而上，和二狗子一起来的四个小弟，都高高举起武器，可是如狼似虎的众保安怎么能善罢甘休？这些天他们被董历年的野蛮训练折腾得够呛，好不容易有猎物上门，今天怎么也得发泄一下。 崔大猛特意关照了二狗子，二狗子的两条小腿被打断。终于步了他大哥黄毛后尘。 不过黄毛就没那么幸运，黄毛被送到医院后，发现黄毛的脑神经被砸出了问题，他于是重新坐在了轮椅上，嘴里咿咿呀呀再也说不话来，完全是脑中风的状态。 半小时后，李青山和南京路派出所的六位警察一起来到现场。 李青山拉着一位中等身材，腰身笔直的警察来到秦海默面前：“海默啊，这是南京路派出所的副所长李国栋，是我的初中同学。” “国栋啊，这就是我和你说的正直无畏的秦海默，狗日的黄毛就是踏马的作死，海默你们公司的正当防卫行为真是大快人心的。” 李青山直接给黄毛之死定了性。 李国栋，双目炯炯，来到黄毛的身体旁边，看着黄毛的伤口惊讶万分。他目光严厉盯着秦海默：“秦老弟，你们公司有高人啊。” 董历年一脸憨笑 “李所谬赞了，我也只不过情急之下，把小时候扔石头打野狗的办法用上了。” 李国栋抬头看了看董历年非常惊讶地说：“你是站前董历年？” “哎呦，李所，我只不过是个替人送货的，蹬三轮子的。” 李国栋说，“我虽然调过来只有一个月，可是对站前董历年的大名还是知道的，我于是查了你的档案，一会得麻烦历年大哥去所里做个笔录啊，毕竟人命关天啊。” 赵良安、 董历年、朱武以及黄毛手下的其余四人都一起坐着黄毛来时的面包车去了南京路派出所。 中午时分，赵良安和董历年等人回来了，秦海默亲自在物业办公室门口迎接。 赵良安不但不领情，还骂骂咧咧说到:“好你个秦海默，净整些虚头巴脑的，中午你安排啊，老紫都是进了派出所的人了，所有的鬼主意都是你出的，却让我和历年大哥去背锅。” “如果不是李所给局里打了电话，那个踏马的郭纲所长非要把历年大哥整成防卫过当。那样历年大哥可就惨了。狗日的郭纲子，别踏马犯老紫手里了。” 秦海默连忙说：“赵总辛苦了，那啥，晚上去四海饭店，我请，我请，但是我得先给青山大哥打个电话啊。” 秦海默立刻打电话给李青山：“青山大哥，晚上去周一平那里喝点啊，最好能叫上刘国栋副所长。” “海默兄弟，酒先不喝了，历年应该和你说了吧，那个所长郭刚是王老五的关系，王老五一定是知道黄毛出了事，就打电话给郭刚，希望能治董历年个防卫过当。如果判了历年，转手就会对付你，幸亏国栋兄弟找了局里的关系。” 李青山喝了一口茶水，继续说到： “哥哥我希望老默你能迅速成长起来，我已经联系到区里的大人物，今晚我得去见个面，我希望能尽快搞定这个市场承包合同。 国栋兄弟那里你放心，没说滴。我非常了解他。等市场承包合同拿下来，咱们再好好喝一顿。” 第39章 未来可期 下午赵良安召开了物业公司管理层会议，参加会议的有，秦海默，董历年，张龙，张虎，崔大猛，刘君，刘老六，齐二黑，郑兵，朱武，刘立农。 郑兵，朱武，刘立农是一直跟随董历年的三个兄弟，朱武这次用飞刀重伤了黄毛，使黄毛的五连发没有发挥出效果，应该是立了特等功。 郑兵和刘立农也是在这次实战中表现出众，是经过赵良安和张龙认真暗中考察的非常满意，他们在这次实战中掌握尺度和时机非常合适。打群架时，如果要没有理智的人把握节奏，把人打死或打残都会是巨大的麻烦。所以在任何团体中这样的人都非常重要。 首先是经理赵良安讲话： “各位兄弟，今天我总结一个字，就是一个字爽……” 崔大猛小声嘀咕道：如果两个字就是很爽。 齐二黑和张虎则是一起笑嘻嘻地喊起来：“四个字，就是真机吧爽。” 瞬间哄堂大笑，张龙照着张虎的屁股就踢了一脚。 “哥，你踢我干哈呀？” 张虎满脸通红觉得自己在众人面前，被踢了，是很没面子的事情。 张龙刚要说张虎不懂规矩。秦海默摆了摆手制止了张龙：“龙哥，咱们在坐的都是自家兄弟，没外人，所以可以放开来。我问一句，大家觉得今天爽不爽？” “爽！爽！爽！”大家都扯着嗓子喊起来，顷刻间所有的拘束一扫而光。 特别是郑兵，朱武，陈立农三人。因为他们过去看到的秦海默总是不苟言笑，并且上次听说他直接踹断黄毛小腿，都对这位带头大哥心有余悸。原来这个老默子平时也和他们差不多，完全是能和兄弟们打成一片的。 赵良安摆了摆手，大家静了下来：“默哥说得没错，我们都是实实在在的兄弟，可是今天的胜利也真的来之不易。 如果没有朱武兄弟一手出神入化的飞刀绝技，咱们的默哥就真的被黄毛给崩了，那咱们这艘船恐怕就废了，没有秦海默这个掌舵的，我们踏马的知道往哪里开啊？ 朱武兄弟荣获此次行动特等功，公司决定奖励朱武兄弟1000元。” 张龙马上把一个厚厚的信封塞到朱武手中，朱武惊喜得嘴都闭不上了，要知道八十年代末，这一千元，妥妥的，国营职工两年的收入啊。 赏罚分明，这次不能不说赵良安这一手玩得漂亮。张龙在心里都暗暗佩服。 “虽然说富贵险中求，可是我们不是混子，不是流氓，不是黑社会！所以今后大家一定要听指挥，要做到令行禁止。秦海默不顾自己安危，充当诱饵，完全是冒险的个人英雄主义，对此我们都要对他进行批评，严厉的批评！这次要给他最严厉的最严重的公司内部警告！” 大家立时沉默了，没有想到平时一副大咧咧样子的赵良安，此时这么有威严，说话水平简直像个大干部似的。 就连对默哥都敢当众批评，这都相当于打龙袍的难度了。不过对于警告这种高级处罚方式，赵良安手下的兄弟们还是不太懂的。 “这次朱武兄弟和历年大哥险些被以防卫过当的理由，被狗日的郭纲所长给办了，所以今后我们大家一定要听指挥，在斗争中能掌握好分寸，如果有一个人惹了祸，公司就必须给你们背锅。” “在坐的各位都是值得信任的兄弟，一定要自己做好自己本职工作，才能带动你身边的兄弟们做好。我们接下来要拿下整个市场，具体的我先不讲，但是里面会建有一个美食城，这完全是我们自己的事业，这是我们未来的希望。而这些啊，我们都不懂，必须学习，必须学会学习。” 众人一惊，他们都觉得成立自己的物业公司，不被小流氓们欺负，有一份比国营职工都高的工资，大家就都非常满意了，没有想到这只是个起点而已。他们相信秦海默、赵良安会带领他们走向一个全新的世界。 赵良安看了一眼董历年：“历年大哥，美食城的筹备和布局以及招商就交给你和郑兵等三个兄弟了，明天我会给你们一笔钱，你们先在雪城其他区先看看人家咋弄的，默哥建议你们去奉天看看，毕竟那里是亚洲第一大城市。” 秦海默就像一个新来的小弟一样，默默无语。他静静地躲在一个角落里，听着赵良安这雷霆万钧又气势磅礴的演讲，真的有一种自叹不如的感觉。 一周后，李青山把秦海默叫到自己办公室，李青山一脸严肃地对秦海默说：“秦海默同志，你做好准备了吗？” 秦海默被李青山没头没脑的一句，弄得有点懵逼，满脸茫然。 “哥，啥意思啊？” 李青山继续绷着脸沉声说道：“经呼兰区委，呼兰工商局多次调研，反复研判，决定将呼兰市场承包给秦海默同志，请尽快筹集10万元作为抵押金，上交改建计划。其他未尽事宜与市场管理处协商解决。符合各项基本要求后，可以尽快签署合同。” 秦海默惊讶万分，他没有想到过去自己的梦想和现实总是隔着千山万水；而今天的梦想和现实之间竟然离得如此之近。 时也运也。 秦海默紧紧握住李青山的双手：“青山大哥，你可真是我的大贵人，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 “草，你这个文盲，一天书没念，还会背这么高大上的诗，由此判定我海默兄弟将来一定错不了。” “其实与几个领导完成口头协议只是万里长征第一步。这么大的市场，不能承包给你个人，你必须正儿八经地注册一家公司，然后以公司名义先上交8万押金，这个押金可以直接转变成租金，但是如果你中途放弃，押金不会返还。我们投资上百万的市场不可能让你白白试验着玩啊。” 秦海默还是吃惊不小，这个流程与押金方式使秦海默的大脑又一次迅速运转起来。 “我的亲哥啊，注册一家公司公司得有注册资金吧，我手里连五万都没有啊。赵良安自从知道了我想承包市场，就开始勤俭节约模式，几乎顿顿让我们吃馒头咸菜。” “我可以和你嫂子商量，把我家的7000元存款借你，不过你得给我高利贷的利息啊。” “青山大哥，我会算作你的投资股份，将来让你和嫂子都不用上班，就天天在家数钱，让你天天数地手发酸。” “这样老默，如果你的事业真的干起来了，我这个就算作股份，如果万一不顺利，你就还你嫂子3500就行，难得你见青山多妩媚。” 秦海默重重地点了点头。 秦海默知道李青山是真心的，秦海默在秦海玲初中课本上曾看到一个外国诗人说，人世间最难得的是有几个头脑和心地都很正直的朋友，李青山应该是这样的朋友。 第40章 回去看庙爷 秦海默回到公司立刻召开高层会议，决定由自己信任的这些兄弟一起采取投资入股的方式集资。 两天后，赵良安告诉秦海默已经聚资6万5千元。“哥啊，我们就是凑够八万也不够啊，装修改建还得需要一大笔钱啊。” “船到桥头自然直，安子不用着急，我们先把公司注册成功，将来我们可以找银行贷款的。” 贷款，远水难解近渴啊。赵良安想回后庙村一趟，从他爸和他叔那里借点钱。秦海默也很想回去看看庙爷，出来三个多月了，连电话都没打，因为庙爷腿脚不好，如果从后庙走到村部还是需要太久了。 崔大猛也想回去看看那个铁匠对自己妈妈怎么样？如果对自己妈妈不好，他就打跑那个猥琐的小铁匠。 正好马上到十一了，秦海玲也能休息两天。 秦海默突然对赵良安说，齐二黑的面包车开得怎么样啊？那车靠谱不？ 赵良安说：“二黑这兄弟可是很厉害的，那车是一个出租车司机的，两年都已经跑了10万公里，我们花了一万二，刚开回来车门子底盘都哗哗响，也不知二黑怎么鼓捣的，现在竟然不响了，时速能开70公里呢。” “二黑有驾驶证了吗？” “我拿出200块，在青山大哥帮助下齐二黑还真的考下来了，别人花50块钱的，最快考下也得一年。” “好，告诉二黑别心疼油，好好练习，十一，我们好坐他的车回后庙。” 赵良安一听高兴万分，他觉得让自己父亲和叔叔对自己刮目相看的时候到了。 转眼十一节到了，秦海玲早早坐公交车来到呼兰市场，很容易找到物业管理处。崔大猛已经在门外等了半天了， “诶呦。我海玲妹妹变漂亮了，想没想……想.....大猛哥我啊。” 秦海玲只是穿着普通的深蓝色运动服，但似乎依旧遮挡不住她健美的身材。崔大猛看得都点脸红。 “大猛哥，我想你了，也想安子哥，最想我老默哥了。” 秦海玲一看崔大猛那羞涩的小表情，就咯咯咯地笑起来了，就跑进秦海默的办公室。 “哎呦，秦总，你这个办公室可以啊，只是里面一点风格都没有，哪天我请我同学杨柳给你题个字挂在这里。” 秦海默连忙给自己妹妹倒了一杯茶水，被自己妹妹没头没脑的话给说懵了，问道：“杨柳是谁啊？” “就是你在我们学校门口出手救那个美女，她叫杨柳。是门卫关大爷告诉她，是秦海玲的哥哥出手救了她，她就没事来墨迹我，打听秦海默是何方妖怪？ 我就说是个一天书都没有读过的文盲，不过人长得可挺帅的。” “哥，你看杨柳长得是不是比我那个初中同学小薛晓莉漂亮啊，这个美女有没有投怀送抱啊？” 秦海玲一看见秦海默脸都红了，分明是老默想到薛晓莉钻到他怀里的事了。不禁咯咯地笑了起来。 “哎呦，我的好妹妹， 我那天主要是救关震的，哪里有时间看你同学漂亮不？” 秦海默嘴上在犟，心里却在想，这俩女人都很美，可是完全是不同的，如果说杨柳是带刺的玫瑰，薛晓莉就是灿烂芬芳的牡丹。 一个声音问： 那你喜欢哪一朵？ 秦海玲明显看到秦海默在走神，照着秦海默的肩膀就狠狠地拍了一巴掌。 秦海玲盯着秦海默，声音异常严厉阴冷，就像动画片里的巫婆：“撒谎的孩子被狼吃，秦海默，你快如实招来，你到底撒谎没有？” “姐，我没撒谎。”秦海默被自己的妹妹弄得满脸尴尬。 这时正好齐二黑的黄色天津大发开了过来，秦海默迅速拉开车门，上了中间那排座椅。 “海玲啊，快上车，你坐副驾吧，省得几个臭男人熏到你啊。” 赵良安讨好地说。 大家上车后，天津大发便行驶在砂石路面上。 一路上，大家有说有笑。 秦海玲看到一贯勒里勒得的赵良安今天穿成西装革履的样子，觉得十分滑稽，便问道： “安子哥，听说你都是物业公司的大经理啊，你可真牛啊，你手底下有多少人啊？老默子听你指挥不？” 赵良安摸了摸新买的黑色一拉得领带，很斯文地说道： “玲玲啊，我啥时候敢管人家默大爷，我不过是人家的挡箭牌。” 一拉得领带就是那种固定成型带拉锁的领带，这种领带似乎专门给赵良安这样急于改变自身形象的装逼犯预备的。 崔大猛看了看赵良安的那个马粪蛋子发烧的样子，做了一个发呕的动作，秦海玲又咯咯地笑个没完。 那时候从呼兰区到榆林乡虽然没有国道，但是沙石路还是很平整的，听着自己兄弟姐妹的欢声笑语，看着窗外忙着收割庄稼的农民，秦海默感慨万千。 去年这时，自己不是也和他们一样在地垄田间挥汗如雨吗？也许是上苍看他太辛苦了，就让钱有理抢了自己的土地，不让他再做农民了。 想到这里秦海默再一次对旁边的赵良安说：“安子，你回去千万不要去招惹钱有理那些狗日的，那几亩地不算什么，等我们的事业越来越大，有一天，再收拾那几个败类，不费吹灰之力，千万.........” “千万不能因小失大，因小失大。整天墨迹这点事，你这个.......” 赵良安刚要爆粗口，一看到坐在副驾驶的秦海玲立刻住口，因为他们都是看着海玲长大的，现在怎么能在自己美女妹妹面前说影响自己形象的话呢。 “秦海默同志，请您放心，我赵良安一定有冲天之志，绝不会因小失大，我知道‘苦心人，天不负，三千越甲可吞吴’，玲玲，安子哥背得对不对啊。” “安子哥，你可真有文化，将来一定能做个像胡雪岩一样的红顶商人，造福一方。” 赵良安真的不知道胡雪岩是谁，但是他觉得秦海玲是在夸奖自己，立刻呈现出傲娇的小表情，看着秦海默满脸的不屑。 也许是远离了大市场那个充满利益和算计的地方，秦海默听着自己兄弟和妹妹的欢笑声，他一下子非常放松。竟然幸福地睡着了。 第41章 有庙爷才有家 两小时后，面包车停在了后庙的山门。这时赵良安和崔大猛都已经在自己家附近先下了车。 秦海默一下子睁开眼睛，看到了自己熟悉的两棵老榆树做的山门，还有那依旧整齐的榆树墙，这种熟悉的气息，这个让他魂牵梦绕的地方，瞬间让秦海默眼角湿润，仿佛昨天发生的一切都是梦，而这里才是真实。 庙爷拄着木杖站在独臂神像下面，风神依旧。 秦海默和秦海玲飞奔向庙爷，海默拉着庙爷的左胳膊，海玲拉着庙爷的右胳膊撒着娇： “庙爷，我都想死你了，你有没有想玲玲。” 秦海玲喜极而泣，其实他们兄妹不在庙爷身边不过四个月，但在秦海默心里似乎已经有四年那么漫长。 庙爷满眼都是笑，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了。 “老默呀，呼兰市场的生意好做不？你是不是越整越大扯啊。” 秦海默甚至觉得庙爷有未卜先知的本事，似乎一切的发生，在庙爷看来都是那样的自然而然。 秦海默小声地汇报着，在呼兰市场从卖菜到成立物业公司的过程。庙爷听得津津有味。 庙爷的宁静和温和，让秦海默觉得自己又回到了童年，似乎所有经历都是与自己无关，似乎都是在说故事中的人和事。 齐二黑把给庙爷买的麦乳精 ，豆奶粉，各种罐头，还有雪城的红肠，搬进了屋里。 齐二黑恭恭敬敬地给庙爷鞠躬行礼，“庙爷好，我是齐二黑。” 庙爷笑眯眯地看着二黑：“小伙子不错，眉目清秀，不要和老默学太多的不好的东西，我都感觉到了这个老默子的戾气，二黑，你可要永远保持内心的纯洁。” 秦海默心里想：“我的爷啊，我咋就不纯洁了，但是一想到自己直接踹断黄毛小腿，并且设计弄残黄毛。这些离那个连鱼都不敢杀鱼的老默实在是太远了。” 难道人在江湖，就真的身不由己，如果在昨天的自己见到今天的自己，恐怕都不会认识了吧。 “老默子，你心里嘀咕个啥啊，我知道你小子，心中有正义，社会上鱼龙混杂，龙少，鱼虾多，你为了兄弟不得已出手， 也一定要注意分寸。” 庙爷又摸了摸自己胳臂上隆起的肌肉，温和地说：“老默啊，打拳还在坚持啊，差不多行了，不要让自己太辛苦。” “老默啊，今后还是要多读书，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抽空去雪城大书店买本《道德经》吧，我也老了，也不能整天在你身边磨磨叽叽了啊。未来的十年对于所有人来说都是个黄金时代。要记住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 ，要进退有度。” 到了午饭时间，秦海默亲自下厨，齐二黑帮助烧火。 秦海玲则陪着庙爷在老榆树的椅子下坐着，和庙爷聊着学校内外的事情。 半小时后，秦海默弄了四个简单的菜，有肉条扒茄子，有青椒土豆丝，还切了一盘雪城红肠，又起了一瓶鱼罐头。 又拿出一瓶茅台酒，这是秦海默从李青山手里要的两个茅台酒票，然后他专门去区里的大供销社买的。 庙爷笑嘻嘻地说：“行啊，老默子都请老庙我喝国酒茅台了啊，其实庙爷我自从我来到后庙村就没喝过酒的，不过难得你小子有这份孝心，老庙我今天就破破例。” 秦海玲给庙爷倒了了半碗酒，又给秦海默也倒了半碗。她又要给齐二黑倒酒，齐二黑连忙摆手，齐二黑一贯是不饮酒的，秦海默有时都很羡慕他，自己也不想喝，可得那些场面上的大哥们怎么会放过自己。 庙爷饭量不大，而且是日中一食。今天为了让海玲兄妹高兴，他特意多吃多喝了不少。 庙爷很开心，仿佛又回到他们兄妹小时候，一会让海玲唱支歌，一会让海默打趟拳。看得出庙爷真是想他们了。 第二天清晨，秦海默兄妹准备返程，返程前决定去到自己的父母坟地祭奠一下。 庙爷把一整瓶茅台拿了出来，“老默啊，把这个酒给你先人拿去吧，老庙我还能在人间苟延残喘几日，你不用挂怀，剩那半瓶等你过年回来，咱爷俩再喝。” “老默啊。今后啊，千万要控制自己的戾气，就是那些是心存歹念之人，也许还有良善一面，所以做人做事要尽量留一线；但是对于穷凶极恶之人如果因缘巧合，除了也就除了，庙爷也不让你做愚善之人。” 秦海默泪花晶莹，连连点头。 秦海玲则是哭唧唧地直接拉着庙爷 ，要庙爷上车，和自己一起走。 “庙爷，我哥那里地方很大，你就和我们去雪城住吧，也省的我们两处牵挂。” “玲玲啊，我年轻时也曾四海漂泊。后来辗转来到这里，就再也没有离开这里。也许我和后庙有缘，此生都不会离开这里了。你和老默不必惦记我啊，不管你们走多远，过年时候回来就好。” 庙爷在独臂神像下，挥了挥手，转身而去。 其实庙爷也在偷偷地用袖子抹眼泪。 在那个苦难的岁月里，这俩孩子的健康成长就是他最大的幸福和慰藉。 纵然看惯世事沧桑，人间离合悲欢的庙爷，也难免伤感留恋。 海默和海玲都哭红了眼睛，连齐二黑都被这情景打动，也在掉眼泪。他和那个王老五手下鱼塘子都是在雪城孤儿院长大的，对于自己的身世一无所知。 半小时后，天津大发七拐八拐，来到一处小树林里的坟地。秦海默拉着秦海玲，终于找到一棵歪脖子榆树边两处低矮的坟包。 秦海默点燃了一些黄纸，烟灰随风而起，飞向四面八方。 秦海默希望这些纸钱能带给父母，他们已经长大的消息。他们能在那个没有饥饿没有病痛的世界无忧无虑地生活。 秦海默暗暗发誓，自己一定照顾好自己的妹妹，让自己的妹妹圆上自己的大学梦。 秦海玲木然地看着这一切，她对于过去的饥饿和苦难似乎记忆的并不多。 一小时后，天津大发接上了崔大猛和赵良安，开始返程。 秦海默在路上沉默不语，若有所思，崔大猛觉得气氛有些压抑，便开始讲他家的故事： “玲玲，你说李铁匠一看见我进屋，就吓得躲在门后。你猜......你猜为什么？” 秦海玲说：“一定是把你家的好吃的，都给吃了，把你妈给饿瘦了吧？” 秦海玲在这几个哥哥面前总是那个长不大的小女孩。 大家都哈哈笑起来。 崔大猛看见大家都笑得差不多了，才慢吞吞地公布答案： “狗日的李铁匠竟然把臭不要脸的孙寡妇整怀孕了，而且断定是儿子，踏马的名字都起好了，如果是男孩就叫李小蒙，如果…如果…如果是女孩就叫李小萌。” “那你还不把那个李铁匠暴打一顿？” 赵良安不怀好意地说道。 第42章 准备开公司了 崔大猛对崔大猛的挑唆不以为然，他接着说： “我没打李铁匠，因为.....因为吃饭时，我看见他总给孙寡妇加肉，孙寡妇......孙寡妇毕竟是我亲妈啊，她这些年一个人把我拉扯大，太.....太不容易了。” “默哥，我看家里的情况，我没好意思提借钱的事。但是临走时，李铁匠还给我拿了五百块钱，我不要，我妈....我妈就哭，最后没招了，我就收了。” 崔大猛说着，说着，神情变得黯然。 “大猛哥，你都这么大了，你咋还管你妈叫孙寡妇啊？” 秦海玲忽然提出了一个尖锐的问题。 “玲玲，我这次没在李铁匠面前叫孙寡妇，都怨我小时候太皮了，别人....别人叫孙寡妇，我也跟着叫，我妈......我妈也没有因为这个打过我。” “我就…就……叫习惯了，玲玲妹妹是高中生，有文化，我今后听玲玲的，再也不给我妈叫外号了。” 一向大大咧咧的崔大猛此刻竟然声音哽咽，眼角湿润。 什么时候归途都比去时候快很多。 中午时分，天津大发已经停在呼兰市场物业公司的门口，看得出来，通过这次小长途，齐二黑的车技提高不少。 赵良安看到别人都出去了，从包里拿出一个厚厚的一沓百元大钞，秦海默也万分惊讶，因为他一眼看出这沓钱差不多有一万元。 “行啊，赵总，看来我赵叔赵婶对你是高度信任啊。” 赵良安一脸苦笑：“人家哪里是信任我，人家说有老默子，看着我，他们放心。我都怀疑你是他们的亲儿子，我是抱养的。” 秦海默满心感激，心里暗暗下决心，决不能辜负赵叔赵婶，决不能辜负呼兰河畔的乡亲。 第二天陆静雅拿来一万元钱，说是借给秦海默个人的，就是将来盈利了，也不要股份。当然秦海默不会把这股份算在自己名下，而是把这钱直接交给赵良安，算作陆静雅的股金。 这样怀德公司总共集资10万8000元。其中包括这几个月的各方面总收入4万五千元，正好算秦海默，赵良安，崔大猛每人一万五的股份。而赵良安又后加入一万元，崔大猛加了500元，只有秦海默没有钱再投入了。 这样赵良安持股接近25%，自然是最大的股东。于是秦海默就让赵良安做公司法人，也就是董事长。 秦海默声音低缓，语速很慢： “安子，你现在越来越成熟了，讲话水平，思考能力，与日俱增，你做董事长是最合适的。你也知道，我不需要大富大贵，我只希望海玲能上所好大学，就心满意足了。” 听了秦海默语重心长的话语，赵良安突然不高兴起来，他满脸复杂的表情： “老默子，我从小就羡慕那些大董事长，大老板，那气度，牛透了。可是我知道我的才能都不及你的一半，自从我们来到这里，所有主意和好想法都是你的。没有你，我们能干成啥啊？你才是妥妥的当家人。” “我早就和大猛说好了，你直接占股50%，不管你投入多少，我和大猛各占10%就行。” “而且，我们家昨天开了家庭会议，我爹直接说如果公司不是老默说得算，他就把钱直接要回去。” 最后经过赵良安和崔大猛的反复施压，秦海默最后同意自己占股20%，而赵良安占股12%，崔大猛占股10%，给区里那位大人物留股10%。 因为董历年没有任何存款，所以董历年也无法投资入股，大家一致通过，给董历年干股5%，可以说董历年是公司的镇海石，董历年打残了黄毛，就直接表明了董历年的立场。王老五和图强子之所以不敢轻举妄动，有董历年很大的作用，毕竟没有太大的利益冲突，他们也不愿意和董历年这样的疯狂斗士结下梁子。 给李青山留股5%，给陆静雅留股5%，都由秦海默代持。 其余人按投入占比，计算出相应股份。这时赵良安这位财政总管，感觉这种稍微复杂的运算，自己已经无能为力了。 于是秦海默请来陆静雅大姐，人家是标准的财会人员。由于兹事体大，陆静雅又找来自己在雪城财经大学上学的妹妹陆静媛，这姐俩用了不到半天的时间，把怀德商贸有限公司筹备的各种文件都准备完毕。 李青山则拿着文件以及银行方面的相关证明去到工商局完成注册工作。 第二天晚饭时分，怀德公司的各种手续都办了下来。秦海默在四海饭店摆了一桌，专门感谢李青山和陆静雅，陆静媛姐妹。 酒桌上最惹眼的当然是陆静雅姐妹，陆静雅虽然还是职业装，但是今天特意换了浅蓝色，立时年轻了很多，依旧大方端庄。 而陆静媛则穿着黑花的体恤衫和深蓝色牛仔裤，这种牛仔裤在那个时代无疑是最前卫的，玲珑有致的曲线展露无疑。 崔大猛看得都直接愣神，而赵良安虽然也出席过不少场合，可是仍然会在在不经意间，在陆静媛身上某处也多停留几秒。 赵良安给男士们倒的是茅台酒，给女士倒的是市面上少见的红酒。 秦海默举起酒杯：“青山大哥，静雅大姐，静媛妹妹，感谢大家为我们这个公司所付出的劳动，其中的辛苦和情谊，海默会铭记于心，我先干为敬，大家随意。” 大家纷纷举杯，气氛真诚热烈。而陆静雅姐妹面带微笑，都只是轻轻喝了一小口。 赵良安不失时机地给陆静媛倒酒，因为他发现妹妹喝酒的频率明显比姐姐快了很多。 “静媛妹妹，这次可多亏了你啊，我和大猛兄弟初中都没毕业，这些复杂的算术，我根本就不会啊。今后还请多多指点。” 赵良安没有说出自己没考上初中的事实，因为毕竟别人赵总，赵总的叫了一个多月了，何况今天赵总还穿了比较正式的西装，这还是海玲妹妹帮他挑选的，所以赵良安此刻还是自信满满。 崔大猛听到赵良安不要脸的说法，嘴里的酒差点喷了出来： “哎呦，我.......我.....说你真不要脸，你和我都是连续考了两年都没考上初中，你真是个........” 崔大猛看到笑颜如花的陆静媛，立刻把要骂人的话硬生生的憋住。 第43章 大事搞定了！ 在座的人都哈哈大笑起来，哪怕是性格沉稳怡静的陆静雅都忍不住笑出了声，陆静媛则毫不掩饰地笑了个前仰后合。 陆静媛举起酒杯竟然和崔大猛碰了一下杯子，轻声细语：“大猛哥，你真可爱。” 崔大猛一下子开心极了： “静媛妹妹你真好看，都赶上我海玲妹妹好看了。” 崔大猛从小就很溺爱海玲的，啥好吃的都给海玲吃，他也觉得她俩是两种不同的美，不过这不是崔大猛能表达明白的。 “海玲妹妹是谁啊？”陆静媛不禁娇嗔起来。 陆静雅连忙告诉她，秦海玲是秦海默的妹妹，哥三个都很宠爱她的。 陆静雅姐妹坐了有半小时就和秦海默告辞了，陆静媛明显没有喝好，但是她还是顺从了姐姐的意愿。席间秦海默说话最少，她反而对他越感兴趣。 姐姐似乎看出了妹妹的心思，找个借口就和自己妹妹起身告辞了，临行前，陆静媛走到秦海默身边，轻轻拍了秦海默一下：“默哥，今后公司有事，随时呼我啊。” 秦海默连忙站起相送：“谢谢静媛妹妹了。” 陆静媛娇嗔一声：“谁是你妹？”说罢扭腰摆臀扬长而去。 秦海默不知道如何回答，瞬间满脸通红。 众人一阵哄笑过后，李青山端起了酒杯： “老默兄弟，三位兄弟，你们给哥5%的干股实在太多了，哥哥只是看好你们，不是为了分你们一杯羹，才帮你们的。” “青山大哥，我们知道您是出于对我们的认可才帮助我们的，但是既然是兄弟，自然是要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如果没有大哥你的关系，就是我们的物业公司都建立不起来。” 赵良安和崔大猛都站了起来，四个酒杯碰在了一起，四人都一饮而尽。 “老默兄弟，我已经和区里的那位领导商议好，明天我们一起去区政府，和区里签署承包协议，区里的那位已经在审批文件上签字盖章，明天区开发办主任，还有那位的秘书，还有我们工商局的局长都将出席这个签字仪式。仪式结束，文件生效，你们三兄弟就可以大有作为了。” “青山大哥，你帮的忙实在是太大了，兄弟们终生不敢忘怀。你已经把我们扶上马，不管我们如何驰骋，有多大的成就，青山大哥的恩情一点我们都不会疏忽。至于那位高位者的只能局限在大市场收入之内。” 秦海默连干了三杯啤酒。其实秦海默的意思也很明显，情是情，钱是钱，亲兄弟明算账。李青山在怀德集团的5成干股永远都在，集团扩大了业务，李青山的收入自然也会水涨船高。而区里的那位的干股只能是目前的大市场效益的干股。 秦海默此时已经换成了啤酒，大家已经形成共识，就是两杯白酒后，秦海默只能喝啤酒了。 李青山混在官场这么多年，自然是人精，他清楚地听懂了秦海默的意思。 “老默呀，哥知道兄弟的情义，既然如此，今后我们兄弟一起福祸相依，不敢有违。” 世上的人往往是共患难容易，共富贵难。秦海默虽然没有什么这样的人生经历，但是庙爷在教他读《三国》说《水浒》时，这个道理已经研究得透透的。 宋江之所以夺了晁盖的大股东地位，是因为晁盖的利益目标只有兄弟和酒肉，而宋江的目标则是权力与名声。因为他们之间没有合约，那也就只有破裂。 刘备、诸葛亮是直接剥夺了西川势力的股权，却没有给他们最低的保障股份，所以最终当外来资本侵入的时候，他们只能选择背叛。所以蜀汉政权很快夭折。 许多具体事情不能只是靠誓言，得靠合同或者说束缚彼此的合约。 第二天，一切顺利，承包协议生效。 第三天，怀德经贸公司开始重新规划市场摊位。 第四天，美食城开始装修。 半个月后，美食城装修完毕，开始招商。 整个呼兰综合市场焕然一新。各种摊位规划整齐，干净，空余摊位只有二十个，并且固定经营项目，或水产，或肉类，或调料类，保证大市场项目齐全。 赵良安亲自组织召开物业分公司所有员工会议，参加会议的有三十多人。 赵良安总经理重点讲述以下内容： 1 原物业工作人员可以优先挑选空余摊位，如果是本人亲自经营，三年内所有费用优惠5%，并且可以先交一半租金，半年后再交另外一半租金。如果本人不想经营，公司可以无条件收回摊位，并返还未到期租金。 2 如果是公司员工亲属承包摊位，可以优惠1%，如果本人不想经营，公司可以无条件收回摊位，并返还一半未到期租金。 3 一年后，哈兵工厂家属小区迁入距离市场不到5公里位置，现在小区已经挂牌施工，大家可以去现场考察，保守估计，呼兰市场购买量可以翻番。 4 内部摊位招商三天后结束，对外招商开始。 5 原来摊主如果想续签合同，上交二年租金可以打九折，上交三年租金可以打八折。 6 明天发新的工装，区里相关领导会亲自到现场剪彩，大家要拿出最好的精神面貌。 翌日清晨，秋高气爽，晴空万里，呼兰综合大市场内外一尘不染。 市场正门口摆了50盆翠色欲滴的夏威夷竹子，令人赏心悦目。似乎整个大市场空气都格外清新，大门两侧的崭新的石雕麒麟都系着红色的丝绸。保安、保洁都穿着崭新的工装，面带笑容。 呼兰日报，雪城日报以及雪城电视台等各家报社和媒体的记者拿着长枪短炮都纷纷在抢占重要位置。 南京路派出所的民警，呼兰分局的民警都全副武装站在重要位置，总人数达50人。派出所民警由副所长李国栋亲自带队，而分局则是由呼兰分局的贺安副局长亲自带队。贺安正是李国栋在警校的老师。 秦海默带着赵良安亲自来给民警们送水，并且在李国栋的引荐下，和贺安副局长亲切握手。一切尽在不言中。 王老五一听说呼兰大市场重新开业，非常恼怒，这本来是自己发财的地方，不想不到半年，就成了别人的地盘。于是就派了几个得力小弟去买花圈，准备给秦海默的这个典礼，弄个个彩头。 第44章 凤兮，凤兮，思高举 那几个王老五的小弟坐着小货车，远远就看到了全副武装的警察，一看这阵势，慌忙掉头撤退。 这群小混子在撤退的路上，也忍不住频频回头，这场面实在是太大了，王老五的舞厅，游戏厅开业也曾经有过庆典，可是和人家呼兰大市场这个典礼比起来，那真是差远了。 王老五事先已经给了这几个人每人30元辛苦费，30元可以是一个普通工人一个月的工资。可是为了这30元，就去招惹这些全副武装的警察，谁会那么傻？ 几个小弟赶紧溜之大吉后，就不约而同地都远离了王老五，他们潜意识里感觉到王老五大势已去。 八点整，呼兰副区长郑禹齐被一众人拥着出现在市场门口。 郑禹齐副区长拿过记者递过的麦克开始热情洋溢的演讲： “敬爱的市民们，各界朋友们，我们今天呼兰市场旧貌换新颜，这得益于怀德经贸公司赵良安总经理和其公司员工的努力，他们的开创精神让我们区委的同志们钦佩，他们的使命感与责任感一定会让他们在市场经济的大潮中创造辉煌。呼兰大市场未来可期，呼兰区未来可期。” 郑禹齐副区长的演讲抑扬顿挫，铿锵有力。 赵良安带头鼓起掌来，会场立刻沸腾起来，这时有四个氢气球冉冉升起，氢气球上悬挂着的条幅也缓缓展开： 呼兰综合市场开业大吉； 呼兰经济毕竟强势起飞； 赵良安与您一起发大财； 大美呼兰人民幸福安康。 郑禹齐副区长看到条幅上的字也频频点头。觉得这个秦海默确实不简单，与他的合作是英明的决策。 当秘书孟冬把秦海默介绍给郑禹齐副区长，郑禹齐副区长主动伸手，两人亲切握手后。 郑禹齐副区长拍了拍秦海默的肩膀：“小秦啊，干得不错，有什么想法或需要帮助的，可以直接给孟冬打电话，也可以直接来区里找我。” “谢谢区长对我们大力支持。我们一定加倍努力，决不辜负区长的支持” 秦海默郑重表态。 “小秦啊，不要称呼我为区长，我是副区长。” 秦海默满脸笑容，“我听说老区长已经准备退养，我相信郑副区长，区长前面的副字用不了多久就可以去掉。” 郑禹齐副区长摆了摆手：“小秦要慎言啊，其实无论什么职位，都是人民公仆，都是为人民服务。” 秦海默连连点头。 接着工商局的林俊凯副局长也发表了讲话： “赵良安先生注册100万元创建了怀德集团，他们是我们呼兰人民的骄傲，他将带领呼兰人民走向共同富裕的康庄大道。 昨天区里已经和雪城兵工厂的领导签署了协议，我们将在距离大市场六公里左右创建一个有十栋楼的小区。 另外我区的棚户区改造已经提到日程 ，我们将围绕呼兰大市场创建呼兰区商业圈，未来几年内，我们呼兰商业圈将成为雪城商业圈的最重要组成部分。 这就是郑副区长所说的呼兰区未来可期的含义。” 如果说区长的讲话让人振奋，那么局长的讲话则是让人们确信呼兰市场会火。 况且明明听到局长说人家是注资百万的公司。所以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这林副局长把10万直接说成100万，这明显是为秦海默的公司站台。也是在站队郑禹齐副区长。 有些昨天还犹犹豫豫的投资者立刻下了决心。 有的则直接去公司找到张龙签署合同，因为张龙在关键时候选择站队风险重重的秦海默，所以经过秦海默，赵良安和崔大猛的商定，任命张龙为公司的副总经理，负责合同类的文秘工作以及美食城摊位的招商工作。 当然秦海默也直接邀请董历年为公司经理，但是董历年言辞拒绝。于是只好勉为其难做了副总经理，负责安保和建筑相关工作。 张龙是个聪明人当然知道虽然同为副总经理，站前董哥的地位不是自己能比的。所以无论何时何地都对董历年异常客气。 所以让董历年参加开业典礼，让张龙守在公司，对他这个装逼犯来说错失这样一个出头露脸的机会虽然难免有些遗憾，但是他却也不敢有怨言。 张龙守在公司，正百无聊赖的时候，忽然看见有几个人匆匆地进屋，打听签署合同的事情，立刻来了精神。 “选择了呼兰市场，你就是选择了财富，刚才区长和局长的讲话就是有力的证明，我们前两天就已经售出摊位三十多个。今天庆典，我们还有交两年费用，打八折的优惠，庆典结束，优惠截止。” 张龙这几天跟在秦海默身前身后，已经把饥饿营销掌握得炉火纯青。 不到半天时间，张龙竟然售出10个摊位，而且大多数人都交的两年摊位租金。 这几天陆静雅一直在帮忙收费，虽然工商局市场管理处已经撤销，可是李青山为了能帮助秦海默，还是留下一个市场监督管理员的职位。这样陆静雅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帮助秦海默了。 当然秦海默不会亏待这位好心的大姐姐，何况这位大姐还有一位具有财会证书而且俏媚异常的妹妹。 当晚赵良安又在杜大姐的饭店举行了一次公司全体员工的会餐。虽然都是东北家常菜，但是菜硬、量大、味美，啤酒，白酒管够。员工们异常兴奋。他们很多是家属租了摊位，自己在公司上班。这样家里的收入都会很可观。 这次张龙副总经理被授权做最高指示，张龙觉得自己此刻比初出茅庐的诸葛亮都牛： “各位兄弟，各位朋友，我们今天汇聚一堂，是因为我们怀德集团旗下的呼兰大市场开业庆典，可以说今天的庆典那是史无前例的成功……” 张虎坐在下面看到自己大哥这么神气，也特别的骄傲。情不自禁地喊了起来： “张副总，史无前例的成功是什么意思？” 张龙咳嗽一声，对张虎的提问非常满意。 一是，这次张虎没有直接称呼自己哥啊，因为这事，张龙训过好多次张虎，不要在正式场合给自己叫哥。这次张虎在这么正式的场合叫自己张副总，自己多有面子。 二是，张虎的提问正好给张龙提供了卖弄的机会： “所谓史无前例就是过去从来没有过，想想我们的过去的市场是何等的脏乱差，秩序又是何等的混乱。我张龙不才，曾经想弄出一个朗朗乾坤，可是，可是处处碰壁啊。” 第45章 秦海玲被劫持 张龙说得声情并茂。赵良安也不禁暗暗点头，觉得张龙这个装逼犯在烘托气氛上真是屁股蛋子上挂水壶，有一定水平啊。 “熟悉张龙过去的都知道，我的才能怎么能和海默大哥与德才兼备的赵良安总经理相比呢，经过公司董事会同意，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大家，一个月的时间，我们除能保证大家按时开资之外，我们公司已经累积资本20万。我相信我们跟着怀德集团一定能发大财！” 然后，张龙环顾四周，带头鼓起掌来。小饭店里掌声如雷…… 王老五一边在家喝闷酒，一边看电视。他前几天因为他老婆磨叽他身体有问题，所以他们一直没孩子。 王老五的老婆也真是飙，竟然说：“王老五，你踏马的就是种子有问题，每次播种就两分钟，啥好地都瞎了。” “如果你不信，我让别人播一次……” 王老五本来就心情不好，一听这虎娘们竟踏马的说出这样的虎狼之词，就一顿大嘴巴，把这虎娘们打跑了，也不知道是真找别人播种去了，还是回娘家去了。 王老五最近心情不好，自己的虎娘们不在身边，反倒落个清净。 大丈夫只患事业不立，何患无妻。 当他在电视上看到秦海默的呼兰市场的开业庆典，越看越生气，他明显觉得是秦海默抢了自己手里的肥肉。他天真地认为自己守住呼兰大市场，到今天也一定会发大财。 秦海默他们几个土老冒只不是运气好。而自己的舞厅和赌场的生意明显不如以前，自从黄毛被废后，鱼塘子也被自己赶走，自己身边的兄弟也走了一少半。 本来他准备借助图强子的力量重新夺回大市场，可是图强子却让他和秦海默和解。他意识到是图强子担心自己的势力过大。 突然王老五的电话响了 ，原来是黄毛的小弟许大胖，这许大胖是个外地来的盲流子，被黄毛收留，很感激黄毛，上次黄毛去呼兰市场时，恰好他去兴安城办事，所以一直嚷着给黄毛报仇。 王老五接起电话： “五哥，我是许大胖，，我发现秦海默有个妹妹在雪城一中上学，如果我绑架了他妹妹，我相信他一定会乖乖就范。” “好的，许大胖，，不要轻举妄动，找到她的活动规律，我亲自督战，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第二天下午，秦海玲和她同学刚出去学校附近超市买生活用品。 突然一个声音传出来：“秦海玲！”秦海玲抬头四处张望，忽然看见一辆面包车冲了过来，在秦海玲本能要躲闪，可是面包车侧门突然拉开，两个男子一下子把秦海玲拉进面包车。 面包车没有牌照，很快就消失在路的尽头。 秦海玲的同学赶紧跑到学校门卫室， “关大爷，关大爷，秦海玲被坏人拉进面包车了，好像是被绑架了。” 关震赶紧打电话给学校保卫科，保卫科赶紧给南京路派出所打电话。 正巧派出所副所长李国栋值班，马上派出三辆跨斗子警车，沿着学校附近的三个路口开始追踪。 五分钟后，秦海默接到李国栋电话。 二十分钟后，秦海默接到王老五的电话。 “秦海默，我是王老五。你妹妹在我手里，半小时后准备二十万现金，否则她要多惨有多惨，这么水嫩的学生妹，我的兄弟们都馋得很。” “王老五，你听我说，我可以给你钱，也可以把大市场给你，但是如果我妹妹少了一根汗毛，我一定把你和你的兄弟斩尽杀绝。” 半小时后，秦海默准备好了十万现金，同时收到了王老五的第二个电话： “钱准备好了吗？把你的传呼机号码告诉我，是汉显的吧，” 正巧的是，前几天赵良安给公司高层人人搞了一部汉显呼机。 秦海默很无奈。“钱我已经准备好了，我绝对没有报警，但是路人已经报警，我希望你们能远离呼兰市区，他们现在我只希望我妹妹安全，别的我什么可以给你。” 秦海默说这些话的时候，已经暗暗下了必杀决心。 这时李国栋的电话打来，“我们的人在电话局查到他们是在乐业镇的一个共用电话亭。我们已经电话通知乐业镇派出所发动所有力量进行搜寻，我也已经在去往乐业镇的路上。” 齐二黑的面包车已经停在门口，秦海默把钱留给赵良安，告诉他时刻关注呼机信息，这时崔大猛和一辆出租车停在门口。 秦海默上了面包车副驾驶，发现后面董历年和他的几个兄弟已经坐满了车。 “老默，放心，我们都听你指挥，乐业镇里面积也不小，人多力量大。”董历年非常认真地说道。 “有劳各位兄弟了，”秦海默和大家点了点头。 面包车风驰电掣地向乐业镇驶去。 因为齐二黑对乐业镇非常熟悉，所以几乎同时出发的两支队伍，齐二黑的面包车遥遥领先。 忽然秦海默的传呼响了起来：“默哥，我是张龙，鱼塘子说王老五在乐业镇曾经买过几间房子，在主街的最东头。” 秦海默大声告诉齐二黑， “二黑，往乐业镇主街最东面开，大家注意搜寻看看哪家没种园子，或者注意一辆破旧面包车。” 这时又一条信息出现在秦海默的呼机里： “默哥，对方让我们去乐业镇邮局，我会尽力拖延时间，你们要快！” 半小时后 ，秦海默他们出现在乐业镇街路东侧的两间荒芜的小院附近。 大家已经把房子团团围住：秦海默和董历年靠近后窗户，他们看见了秦海玲被绑在一把破椅子上，嘴里塞着东西。 三个小混子正在离秦海玲不远处抽烟，其中有一个大胡子说，“许大胖和王老五这事做得太不讲究，江湖事，江湖了。祸不及家人。这是我们混社会的规矩，咋能这样呢？” 另一个十七八岁的小混子也连连点头。 “我如果不是还在赌场混碗饭吃，我也绝不趟这趟浑水。” 第46章 多谢塘子哥 另一个三角眼的家伙则是一声不吭，一边把玩着手中的匕首，一边盯着秦海玲直咽口水，一副色胆包天的样子。 忽然一只破拖鞋朝三角眼撇了过来，大胡子骂骂咧咧地说： “妈的，三角眼，你别踏马的有什么过分的想法，你应该听说黄毛咋踏马死的。” “我要知道是这个差事，打死我都不来，三角眼，你踏马的玩埋汰的，老紫直接把你打趴下。” 大胡子明显是在拿三角眼做出气筒，三角眼看了看大胡子粗壮的身体，也没敢说什么？ 大胡子叫胡明远，过去也一直是在和王老五混，主要是给王老五的游戏厅看场子，由于这次任务保密，所以胡明远事先并不知道具体内容。 秦海默对大胡子印象不错，那个年代，这人还是恪守江湖准则的，他也是在变相地保护了自己的妹妹。 秦海默指了指三角眼，朱武已经把兜里弹弓拿了出来。 秦海默一脚把门踹开，一块小石子直接击中三角眼的手腕子，他手中的匕首应声落地。 屋子里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秦海默已经冲到自己妹妹身边。 秦海玲睁着的大眼睛里一下子涌出了喜悦的泪花。 “玲玲，没事了，哥来了。” 秦海默一下子把自己的妹妹搂在怀里。秦海默解开了妹妹身上的绑绳，拿出了她嘴里的抹布。 秦海玲一下子抱住自己哥哥的脖子，呜呜呜呜地哭起来。 董历年的兄弟们一拥而上，把那三个小子一顿胖揍。 “差不多行了。别打出重伤。”两分钟后，董历年咳嗽了一声，他的兄弟们就都住了手， 秦海默来到三角眼附近，一句话都不说，左右开弓，抽了他十个多大嘴巴。瞬间，三角眼已经满嘴都是血。 大胡子也被董历年的兄弟打得鼻青脸肿。但是他竟然只是双手抱头，没有一点躲闪。 秦海默走到胡明远跟前：“你为什么不还手，我看刚才打你的人都不是你对手啊。” “艹，干了缺德事就应该挨顿打。老紫就不还手。” 大胡子胡明远挨了一顿揍，似乎心里舒服了一些。 秦海默问：“王老五去哪儿了？” “王老五和许大胖去邮局取钱了。” 大胡子一副君子坦荡荡的样子。 “大胡子，你还不错，我相信你的话，你出狱后，可以来找我。” 秦海默拍了拍大胡子的肩膀。 秦海默给赵良安打了传呼： 海玲已经救出，不要把人打坏了。 当秦海默赶到邮局时，李国栋已经带人把许大胖和另外一个混子控制住，但是没有看到王老五。 许大胖竟然一口咬定今天的事都是他一个人负责，他压根就没见到过王老五。 秦海默非常愤怒，但是看到赵良安和崔大猛已经把许大胖和另一个混子打得鼻青脸肿，秦海默就没有再出手，他暗暗发誓一定要找到王老五，这个疖子是到了该出头的时候了。 李国栋准备把许大胖等人带回派出所，临走前李国栋拍了拍秦海默的肩头： “老默，你放心，我不会放过这些胆大包天的家伙 ，有什么消息，我们要及时沟通，你可不能肆意妄为。” 秦海默微笑地和李国栋点了点头。 赵良安回到公司第一时间，就开了一个会议，命令除了张龙和两个保安留守在公司，其余人全部出动搜寻王老五的下落。 这次秦海默没有反对。 两天一晃而过，虽然赵良安把手下所有的人都散布到呼兰区各处，各个王老五可能出现的角落里，他的家，他的舞厅，他的赌场，都有怀德集团的人在暗中搜寻，可是毫无发现。 王老五如泥牛入海，踪迹全无。 秦海默在一个小早餐店里，单独见了鱼塘子。 秦海默一下子跪在鱼塘子面前，令鱼塘子惊讶万分。他连忙把秦海默扶起来了：“默哥，你快起来，快起来！你这是干啥呀，我可是一直想投奔你，我非常想做你的小弟，可是我就怕，就怕你不信任我。” 鱼塘子激动得不知说什么好。 “默哥，过去我也和王老五一起对付你，你能不计前嫌和我见面，已经让我受宠若惊了。今后，有什么事，你只管吩咐，鱼塘子我绝无二话。” “塘子哥，你这俩次，都是帮我大忙了，上次没有你，我们公司会损失很大；这次没有你提供的准确消息，我的妹妹不可能找到那么快。鱼塘哥，你知道，海玲是这个世界上唯一和有我血缘关系的亲人，如果她真的有什么事，我余生怎么活？” 秦海默一提到自己妹妹，泪水就止不住流了下来。 ““塘子哥，我秦海默本来生性淡泊，只有让妹妹读书上学这样一个唯一的愿望。我在怀德公司有30%的股份，是兄弟们硬给我的，我先送你5%.......” 鱼塘子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 “默哥，默哥，你对我的再造之恩，我柳鱼塘此生绝不辜负！我打架真的不行， 可是我知道好坏人，士为知己者死！默哥我，我，我愿意为你拼命。” 鱼塘子已经激动得语无伦次。 ““塘子哥，通过你这两次的表现，我已经绝对信任你，我有一项重要工作交给你，就是保护我妹妹的安全，你要亲自护送他上学放学。 你没事的时候，平时就暗中做做调研，查找到美食城或大市场存在的问题，就直接和我说。也就是公司内部只有我和赵良安知道你身份，你自己去买个汉显传呼机，然后找赵良安报销。” “好，好，好。”鱼塘子一个劲地点头称是。 “塘子哥，你从现在起就要与你的过去以及你认识的人，一刀两断了，留在你身边的兄弟不能超过两个，必须要绝对可靠，最好能介绍我认识一下。” 鱼塘子是个聪明的人，他知道自己应该从事的应该是类似于保密局的工作，必须时刻小心。 “默哥，这个我记住了，我一定认真对待，绝不辜负默哥对我的信任。” “默哥，默哥。我还有一个建议就是，就是，你绝不能叫我鱼塘哥，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公司内部的人，哪怕比你大一点，你也不能叫他哥，那么些哥，下边的人都不知道该听谁的了，这样公司才能像回事啊。” 秦海默微微颔首，不能不说鱼塘子说得真有道理。 第47章 张龙借机崛起 从那天起，秦海默就决定不让秦海玲住校了，上下学都由鱼塘子和齐二黑亲自护送。秦海默每天无论多忙，工作多晚，他都回家。亲自守护自己的妹妹，这样秦海玲很快从这次绑架事件的阴霾中走了出来。 秦海玲渐渐地和鱼塘子熟识了，鱼塘子待秦海玲也像自己亲妹子一样。有时细致入微，有时候也会一本正经地给秦海玲讲自己的童年故事，顺便再讲讲人生的大道理。鱼塘子虽然讲得乱糟糟，不过秦海玲并没有烦他。 虽然柳鱼塘走起路来迈着松松垮垮的步伐，一副漫不经心的表情，但是做起事情来却是非常认真。 柳鱼塘从赵良安接过五万现金，五天后，柳鱼塘就和自己一个兄弟从天津开回一辆崭新的天津大发。这时候雪城已经至少有几十辆天津大发了，招手即停，拉人装货都可以。 秦海默要求这辆车早晚都用来接送秦海玲，其余时间他们也可以给公司提供车辆服务，但是柳鱼塘不能在公众场合出现。 司机的名字叫肖战，是柳鱼塘多年的朋友，他是个退伍兵，鱼塘子说他忠诚憨直，不但能开车，而且战斗力惊人。 半年前他去春城黑水路做买卖，不过他没有经商头脑，赔得一塌糊涂，前几天才回来。所以前一个月的战斗他都没机会参加。 这天，他俩开着新买的天津大发来接秦海默，秦海默领着他们转到呼兰郊外，他想看一下这个肖战的功夫，肖战和秦海默交手时，很轻松地把秦海默摔了几个跟头。 其实秦海默的功夫更近似于武术的内功，出手伤害性很强，可以一击毙命，但是论起肖战的招式与战斗经验，秦海默自然是知之甚少，望尘莫及的。 秦海默拍了拍身上的灰土，三人都坐在面包车座椅上。 秦海默问：“肖战，你功夫这么好，咋跟着柳鱼塘这个无所事事，也没有江湖影响的人。” “默哥，鱼塘哥当初在我老爸生病时借了我2000块钱，我一直都没还上，后来我爸去世时，也是鱼塘哥帮助料理的，我也没什么亲人，我一直把鱼塘哥当做亲人。但是鱼塘哥和王老五做一些不太好的事也从不让我参与，鱼塘哥说不让我做任何有愧良心的事。” 秦海默听到肖战憨直的话语非常信服，于是决定聘请肖战为公司司机，但是柳鱼塘的身份不许向外人透露。 又一周过去了，王老五杳无音信，连个鬼影子都不见了，那时候还没有人间蒸发这个词。 赵良安听到这个消息愤怒得一拳锤在桌子上，大吼道： “王老五，这个狗日的，让老子找到你，一定要扒你的皮，抽你的筋！你踏马的难道缩在王八壳子里去了。” 张龙看了看怒不可遏的赵良安，抽出一根红塔山，递给赵良安。 “赵总，我们可以换一种思维，就是我们不去找他，而是让他自己蹦出来.......” 王老五的舞厅位于燕京大街与南京路交汇的繁华路段，一到晚上霓虹灯闪烁，“蓝玫瑰酒吧”几个字分外显眼。原来王老五早就把简单的舞厅改成酒吧。里面灯红酒绿，莺歌燕舞，总之要什么有什么，是男性和女性流连忘返之地。最近生意非常红火。 这里是王老五自己的产业，他已经接手酒吧的全面经营和管理。而真正投资者姜二宝只是个二股东，他只能得到四成的分红，不过聊胜于无，如果没有王老五的加盟，自己的夜总会一天也开不下去，这也是九十年代一个残酷的事实。 其实当时的流氓或小混子，他们大多都没有自己经济实体，也不会经营，他们也基本不会结交官场朋友，但是像图强子那样既有自己的酒店，又能结交一些官员，开办砖厂，有一定经济基础的，在整个雪城都少之又少，其实他们已经具备九十年代黑社会雏形。 这天傍晚，三十多个穿着不同款式的黑衣人，手里拿着钢管，西瓜刀出现在蓝玫瑰夜总会门前。门口的两个保安刚要伸手阻拦，被带头的两人直接踹倒，接着又冲出六七个保安试图阻止这伙人。双方瞬时打成一团。 此时，一位衣着暴露的美女正在中间的舞台上演唱，她身上关键部位的几块亮晶片在霓虹灯的映射下闪闪发光，分外惹眼，那靡靡之音，令人意乱神迷。 “跟着感觉走 紧抓住梦的手 脚步越来越轻越来越快活 尽情挥洒自己的笑容 爱情会在任何地方留我 跟着感觉走 紧抓住梦的手 蓝天越来越近越来越温柔 心情就象风一样自由........” 舞场中间的男男女女，都暧昧地贴得很近，似乎肉体和灵魂都已经跟着感觉融入音乐之中。 忽然音乐停止，屋内瞬间亮如白昼。 一个瘦高的男人，戴着墨镜出现在舞台中间，他身后围着在一众小弟，真是大哥范儿十足，他拿起了麦克风： “各位朋友，不好意思，今天蓝玫瑰夜总会停业整顿，至于哪天开业，取决于王老五，王老五知道吧，他已经是市局通缉犯。” 舞台上立时一团大乱，那些男男女女纷纷夺路而逃。 戴墨镜的大哥赫然是张龙。原来秦海默坚决反对赵良安直接出手捣毁王老五的几个场子。于是赵良安就找到张龙商量对策。 张龙张虎兄弟一商量，认为这是一个重振张门雄风的机会，于是召集旧部，以张三甲和李四平两人为主近三十人。主攻王老五的蓝玫瑰夜总会。 这时夜总会的二楼冲下来七八个，手持棒球棍的身材高大的壮汉。 张龙大手一挥手，张三甲、李四平带着一众兄弟一拥而上，虽然张龙的兄弟功夫不是很高，但是四个人打一个人，楼上的壮汉们立刻陷入被动挨打局面。 但是有一个刀疤脸很快在众人中脱颖而出。 他很轻松地干倒了身边的两个人，拿着棒球棍直奔张龙。 张龙看到刀疤直奔自己而来，不慌不忙拿出一把乌黑的手枪，对准了刀疤的胸口。 刀疤瞬间停住了脚步，心里一惊，“你谁啊，就砸个场子，你特么的就拿枪，你懂不懂江湖规矩啊？” 第48章 久违了的李景明 九十年代初期，枪支管控还不是那么严格和细致。稍微大一点的流氓团伙，都可能有枪，但是没有人敢轻易拿出来。普通的打架，可以江湖事，江湖了。 但是一旦有一方动枪，另一方就可以理直气壮地报警。何况涉枪案，哪个警察敢睁一眼闭一眼？所以如果不是职业杀手，普通的混子或流氓都不会碰枪，那样是自绝于江湖的行为。 正在刀疤发愣的一瞬间，张虎手中的钢管毫不犹豫地砸向了刀疤的后背，砸向了刀疤的小腿。张虎一口气就砸了七八下子，刀疤缓缓地跪倒在地上。 “和龙哥斗，你还嫩点。” 张龙把枪顶在了满脸是血的刀疤的前额，然后毫不犹豫地扣动了扳机。 刀疤惊诧万分，我踏马就是个看场子的，你上来就用枪崩我，太欺负人了吧。 刀疤绝望地闭上了眼睛，可是没有听到枪响的声音，却听到了火苗的噗噗声，刀疤睁开眼一看，发现张龙手里的五四式竟是个打火机。 刀疤愤怒了，刚要起来拼命，张龙手下的兄弟们又是一顿招呼，刀疤就趴在地上不再挣扎了，接受了自己失败的现实。 姜二宝听到自己的夜总会被张龙一伙砸场子，也不知是悲是喜，当他匆匆赶来，和斯文异常的张龙一番洽谈之后，人到中年和江湖人物打交道二十年的姜二宝竟然宽慰很多。 因为起身贫寒的张龙并不贪婪，他只要四成红利，但是如果需要结交白道人物所需费用，则由姜二宝一律承担。 张龙从秦海默身上看到做幕后老大的好处，他把姜二宝摆在了前面。不能不说这是张龙的智慧。 与此同时，董历年带领自己的兄弟砸了王老五的赌场，崔大猛带领几个兄弟，砸了王老五的游戏厅。但是他们的人，没有在这两个地方过多停留。很快张三甲带人来接管赌场，李四平带人来接管游戏厅。 从此王老五的势力已经彻底在呼兰区被张龙扫除，张龙此时感觉自己已经不再是怀德集团简单智囊人物，而是雄霸一方的诸侯。张虎也不再去鱼摊位卖鱼，由齐二黑派人接管。 对此秦海默表示大力支持，并让赵良安给了张龙五千元作为奖励。希望他们成为怀德集团的隐藏的朋友。 当然张龙不能再担任怀德公司的经理了，对此张龙也深以为然，但是张虎不太高兴，他觉得这样似乎离秦海默就远了一些。不过张龙告诉张虎，无论啥时候，他们都是秦海默的兄弟，只是今后活跃在隐蔽战线罢了。张虎一听也就释怀了。 毕竟他们闯荡江湖，立棍一方的理想却在此时轻松地实现了，他们毕竟自诩是江湖二代人物，自己今年过年给父亲上坟烧纸时，自豪感和自信心会增加许多。 秦海默希望龙虎二兄弟能稳扎稳打，能成为怀德集团的战略伙伴。并且介绍他们认识了南京路派出所副所长李国栋。 张龙张虎感激万分，因为这一切都是秦海默帮他们取得的，而秦海默一分红利都不要。他们表示永远执行秦海默的命令。 这天赵良安正在怀德集团办公室里查看公司账目，这一个月公司仅在美食城摊位租赁就有收入二十万元，还有十几个更大面积的摊位待出租。 这时一个蓬头垢面，胡子拉碴的男人走进了办公室。 陆静雅连忙站前：“这位同志你好，你有什么事？” “我来打听一下你们美食城摊位的事？” “同志，我们是区工商局直属单位，价格统一，现在只有十米和二十米的摊位，十米的每月360元，二十米的每月650元，如果一次性交两年费用可以九折优惠。” 那个男人听了价位后，满脸尴尬：“我没有那么多钱，我有开包子铺的丰富经验，可以论季度交吗？” 陆静雅歉意地笑了笑：“如果论季度交，除非是公司员工直系亲属，或者由公司经理担保才行。” 那个男人面露难色，“我哪里认识你们公司的经理？” “陆姐，给这个小子个摊位，我来担保。” 赵良安粗犷的声音传了过来。 那个男人回头一看，只见西装革履的赵良安正向他走来。 “安子，是你吗？” “明子，你是明子，好你个李景明，我们都去你们学校找过你两次，都说你辍学了，我和老默子一直惦记着你啊。” 李景明和赵良安紧紧地拥抱在一起。 一小时后，在四海饭店的一间小包房内。秦海默，赵良安，李景明，崔大猛这四个后庙村的小伙伴团团围坐，川味火锅辣味十足，香气四溢。 “明子，我和赵良安去你们学校两次，只知道你辍学了，可是却打听不到原因……” 秦海默满脸不解和急切。 “我说明子，你…你…你说那咋弄的，本来咱们…咱们哥几个就你有出息，哎呀，到底咋回事啊？” 崔大猛着急得又结巴起来。 李景明猛地喝了一大口烧刀子白酒，烈酒的辣味直呛嗓子。 李景明忍不住咳嗽起来。 “明子，不要着急，慢慢和兄弟们说，放心，我们哥仨在。” 李景明终于稳定了情绪：“我妈身体不好，干农活挺吃力的。去年秋天，我就劝我妈就把地租出去了，软磨硬泡，我妈终于同意了，这样，我们在我们学校附近的小吃一条街租了个房子，卖包子，这样我也能抽空帮忙，本来生意挺好的……” 说着，李景明声音哽咽起来，“可是今年春天，我妈却经常咳血，她却一直瞒着我不说。半年前我才发现，我逼着她去医院检查，才知道我妈得了肺结核，有个叶片都烂出了窟窿。” 秦海默把手拍在李景明的肩头上，李景明用手擦了擦眼角。继续说道： “我去舅舅家借了500元钱，送我妈去医院住院。然后我就直接退学了，接过了妈妈的包子铺，我妈从医院回来把我好一顿骂，说我自毁前程。可是我也是实在没有办法啊？” 第49章 兄弟相聚 崔大猛是个直性子，“哎呀，明子，你看你这个命啊……” 秦海默瞪了崔大猛一眼，崔大猛咬咬嘴唇不再说话了。 “是啊，我妈抱着我哭了两天，我告诉我妈，等她病好了，我再去报夜校读夜大，我现在不喜欢工厂里的那些机械啊，车床啥的。” 李景明举起酒杯，哥四个轻轻碰了一下。 李景明干了一杯白酒之后，脸色很红，目光却平淡了很多，他低声说道： “许多事都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你们的土地被钱有理霸占了，你们还开了大公司，多踏马的牛啊！我呀，我呀，就是没有端铁饭碗的命儿。” 兴奋异常的赵良安接着说道： “是的，明子，你来了，我太高兴了，让我一个小学生管理公司，那不扯淡呢吗？现在我们公司刚刚起步，许多复杂的计算和思考，我和老默子都整不明白， 你来了，太好了，我还能让你这个高材生踏马的去卖包子啊。” 赵良安一想到有了李景明这个高材生来帮助自己或代替自己，自己的压力瞬间减小，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 “安子，我看你这赵总当得像模像样的，谦虚个啥啊。我都要注册李景明包子的专利了，我可不想夺你饭碗。” 李景明似乎也回到了几个人的小时候，那时候真的是无拘无束啊。 “什么像模像样，不过是人模狗样罢了，秦海默这个尖头臊脑的家伙，只想在幕后垂帘听政，让我当什么大尾巴狼！” 赵良安和崔大猛碰了一下杯子，两人把大半杯白酒一干而尽。 秦海默和李景明则是轻轻碰了一下，二人各喝了一小口。 秦海默今天也是罕见的高兴，洞房花烛夜还遥遥无期，但是他乡遇故知，太踏马的爽了，老默子学着庙爷的唱大鼓书的腔调唱了起来： “自古英雄出磨难，草莽之中多感叹，秦琼当年卖过马，刘备曾是草鞋贩，我辈岂是蓬蒿人，兄弟四人明朝看。” 赵良安今天太开心了，似乎身上的千斤重担都放下了，三杯白酒下肚，显然喝多了，说话也开始儿时的口无遮拦： “你个狗几把秦海默，这些天把老紫累得都不行了，我真想带着张龙、张虎、张三甲一起去干黑社会。可是这个熊了吧唧的老默子就不急吧同意。哎呀我草，郁闷啊…” “那你咋不造老默子的反，革老默子都命啊，这忍气吞声滴也不是赵良安大侠的脾气啊。” “明子，你以为我不想啊，可是这个狗几把秦海默有尚方宝剑啊，秦海默可以批一百万元的票子，我只能批五百的，这个老默子一个电话，我就得发配回后庙村种地啊。” 李景明听到酒醉的赵良安不停地爆粗口，泄私愤。也终于放松下来，把所有阴云驱散，兄弟四人越说越开心，一直喝了大半宿。 肖战把秦海默和李景明送回出租屋；齐二黑把赵良安和崔大猛送回公司。 哥四个都喝醉了，只能一夜无话。 第二天清晨，秦海玲知道事情大概后，也不禁为自己的偶像李景明的命运唏嘘感叹。 李景明则拍了拍秦海玲的小肩膀，“玲玲妹妹啊，读书的千斤重担就落在你一人身上，高考时，可得替明子哥我多打50分。” 秦海玲重重地点了点头：“明子哥，我会努力的，也希望把你的智慧全部传给我啊。” 李景明只能无奈地苦笑。 鱼塘子和肖战把秦海玲送到学校后，秦海默嘱咐鱼塘子去把自己旁边的两间房也租了下来，简单装修后，留给李景明母子住。然后再找人把中间院墙打开，这样两家人就成了一家人。 肖战开车把来到李景明家，李景明的母亲王淑华见到秦海默也非常开心，一听说自己好病之后，李景明还可以考夜大读书，也就释怀了。 秦海默和李景明终于说服王淑华，再一次把她送到呼兰区人民医院进行治疗。 与此同时，崔大猛，齐二黑则带人把李景明母子二人的全部家当搬到新租的房子里。 半个月后，王淑华出院，直接来到新租的院子里，看到已经长大了的秦海玲自然是满脸是泪。 秦海默兄妹小时候，王淑华一旦做了好吃的，哪怕李景明不够吃，也要先给秦海默兄妹送去，那真是十年如一日。所以彼此的感情虽然不是血脉亲情，但是绝对超过血脉亲情的。 而李景明则直接去帮助赵良安处理公司事务。 由于李景明的及时加入，赵良安终于从繁重的总经理工作中解脱出来，许多事情，李景明看一眼就会。 这天，赵良安终于挤出时间由张龙陪着去了蓝玫瑰夜总会，本来是本本分分的赵良安见到了夜总会的灯红酒绿，立刻迷失了自己。 张龙当然得竭尽全力安排好这位老总，因为他毕竟是自己事业的直接支持者。 张龙找来了一个又会说又性感又会玩的又暴露又大胆的女孩，赵良安在半醉半醒之间，毫不犹豫地献出了自己的第一次。 赵良安尝到滋味之后，自然乐不思蜀，三天两头往蓝玫瑰跑。秦海默知道后，赵良安坚持说自己说只是和几个小媳妇跳跳舞。都是饮食男女，这个事情秦海默也不想太操心，只是告诉赵良安要注意卫生。 半个月后，李景明的母亲王淑华出院了，秦海默，柳鱼塘和肖战开车去接。 经过半个月的治疗和调整，王淑华的身体恢复得差不多了，但是不能干重体力活，还是需要长期服药和增加营养。 王淑华看到新租的房子弄得井井有条，非常欣慰。特别是秦海玲围在身前身后，王姨长，王姨短的唠个不停，自己也把有病的事忘到了脑后。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小时候那么弱小兄妹俩，有今天的这样惊人的成长。看到他们对自己无微不至的关怀，可见当初自己生活上点点滴滴的帮助，他们竟然牢记在心。 王淑华还想着租摊位卖包子的事，因为他想把欠秦海默的钱都尽早还上 ，这年头，谁挣钱都是不容易啊。 秦海默知道了王淑华的想法：“王姨啊，你知道我和妹妹是吃百家饭穿百家衣长大的，而您经常是把自己家都舍不得吃舍不得穿的，先给我们哥俩。您暂时这点困难不算什么？ 王姨，我们公司现在已经开始盈利，也会逐渐扩大规模，让明子白天抽空去公司帮帮忙，你欠我们的钱就从他工资里扣。而明子主要负责文秘和会计，活也不多，他没事时还可以自学，然后直接参加自考，他一定会有一个不错的大学文凭的。” 王淑华听了频频点头。 第50章 少校关晓梅 李景明的母亲王淑华由于最近自己频频住院，还有李景明退学这个事。在双层打击之下，不到半个月，王淑华双鬓都已经斑白。听了秦海默的安排，她已经满眼是泪。 “王姨啊，您就在家里帮我照顾玲玲吃饭吧，当然有时鱼塘子和肖战也会来蹭饭。您这是也为公司工作了，所以我也会给您最低的工资，您看看，这是不是一举两得嘛。 王姨啊，你和明子都是靠劳动挣钱，您不来，我还得找外人。把玲玲交给外人，我也不放心啊。” 秦海默的话说得入情入理，因为他知道王淑华倔强的性格，因为王姨在村里长得几乎是最漂亮的，这些年，给王姨说媒的也真不少，可是王姨从来没有动过心思，硬是自己干着最苦最累的活，靠着自己的力量，把李景明拉扯大的，王姨的品行和独立性在后庙村是人人交口称赞的。 秦海默完全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这样也就最大限度地保护了王淑华的自尊心。 至于李景明如果说要还自己医药费的事，秦海默不用说话，那赵良安一定会毫不客气地给他暴打一顿。由于李景明的加入，确实让秦海默和赵良安以及陆静雅都轻松很多。 转眼到了1989年年末，大雪飘飞时节，雪城兵工厂的家属楼小区已经开始圈地备料，大家在工地外墙上看到几十栋楼的设计蓝图，大家才相信工商局长说得商机是真的。 这样美食城以及大市场的剩余摊位都毫无疑问地被顺利出租出去。这时怀德集团储备资金已经近百万。 当李景明向秦海默汇报了公司的资产累积情况后，秦海默就打起五公里外这个兵工厂家属楼工地的主意。 他觉得公司必须扩大项目，人闲生祸的道理，秦海默还是懂的。绝不能让赵良安这混蛋有过多时间去舞厅泡妞。 肖战拉着秦海默来到这工地附近转了几次，由于对方是军工单位，所以秦海默根本没有机会进入工地。碰壁几次之后，秦海默突然想到一个人。 这天黄昏，秦海默早早来到雪城一中门口。 他一进到关震的门卫室，就看见关震在百无聊赖地端着大茶缸子，盯着上面的领袖标语发呆。 “老关啊，看啥呢？你喝酒时想没想我啊？” “好你个老默子，这些天怎么才来看我啊，玲玲也不住校了，我也很少看到她了。狗日的王老五还没有消息吗？老默子你当时咋不第一时间告诉我，我一定去找军分区那些家伙，让他们出动搜索部队，关震我这点面子还是有的。幸亏玲玲没事，否则我饶不了你。” “老关，你这么牛，那你和兵工厂工地的领导能说上话不？” 秦海默一听关震能去军区找部队，心里真是惊诧万分，这个是自己这个平头百姓这个阶层无论如何都想不到的。 “老默子，你要转行干建筑啊，不错，要知道我家大小姐可是军分区工程局的大科长啊，她听说我有你这个忘年交，一直对你很感兴趣啊，她还想认识你呢。” 秦海默一喜，其实他自从上次听到关震父女的关于兵工厂拆迁对话，他就开始计划拿下大市场，如果关震知道自己在这里得到这么多信息，并且转变成经济价值，不知道这位关将军会怎么想自己。 其实这一切真的是偶然的，但是天生就具备超强经济大脑的秦海默，怎么不把握住这样一个一个的机会呢？用水浒里的话说，就是上天送来的一套富贵。 “老关啊，我想组织一个自己的建筑工程队，承包砌墙抹灰等粗活，我的大哥董历年就是个技术高超的瓦匠，我们能招募一批专业技术高超，且吃苦耐劳的瓦匠。 老关同志，虽然我们目前没有成立建筑公司的条件，但是我相信不久的将来，我们怀德集团名下一定会有自己的建筑公司。” “老默子，你不错啊，不想当元帅的士兵绝不是是个好士兵。我家的大小姐这几天正好在在雪城筹备开工事宜，我一会和她约一下，看看关科长能否和你见一面，你们面对面谈一谈，我关震不懂那些劳什子的事。” 关震老爷子马上拿起电话，给自己女儿打传呼。 一小时左右，关震门卫室的电话响起： “关震同志，您咋主动呼我了呢，少见啊，将军有什么最新指示啊，尽管吩咐。” 秦海默听到听筒里传出来的清脆爽朗的声音。 “晓梅啊，我有一个朋友想干建筑，有些事想咨询一下你关大科长，你现在有时间不？“ “爸，你朋友？你哪个朋友，不会是那个你忘年交的老默子吧？” “好闺女，你真聪明，就是秦海默同志，你给爸个面子好不？爸除了那些老战友，就这么一个朋友。” 低声下气的关震完全没有平日里的威风和霸气。 真是爱女莫如父。 半小时后，一辆绿色军用吉普212停在雪城一中大门口。 一位身着绿色风衣的身材高挑的女子走下了车。 关震笑嘻嘻地迎上去，“哎呀，晓梅啊，你最近忙不忙啊，老爸我最近总想你啥时候陪爸来聊聊天啊。那个，那个老默子你还是给她叫姐吧，不过，你不能给我叫叔啊，咱们各论各叫。” 这关将军也是奇葩，他知道让自己二十二岁的少校女儿给二十岁的秦海默叫叔叔，她肯定不干，可是让秦海默给自己叫叔叔，关震又觉得给自己叫老了，于是只好用了各论各叫的战术名称。 关晓梅几乎和身高一米七八的秦海默一般高,剑眉凤眼，再加上那种无法掩饰的军人气质，让一向冷静自若的秦海默莫名地有些紧张。 “海默老弟你好，我叫关晓梅，我爸自从认识你之后，似乎年轻了五岁，和我打电话总是要聊聊你俩的故事，每次总是开口老默子，闭口老默子的，姐得谢谢你啊。” 说完关晓梅落落大方地伸出了手，秦海默连忙伸出手，与关晓梅的手轻轻地握了一下。 那秦海默触碰到那柔若无骨的手指不禁心头一颤。 第51章 快过年了 “梅姐好，你就叫我老默就行，我和关将军相识纯是缘分啊，老关绝对是性情中人，所以我们每次聊天，都把天聊得很开心。” 关晓梅对着秦海默嫣然一笑： “老默啊，咱们还是直接说你是想参与雪城兵工厂的建筑项目的具体想法吧。” 秦海默心里一惊，和陌生人打交道，不都得先熟络一下子吗，这么直接啊。于是秦海默把自己的诉求和现状大致地和关晓梅说了一下，关晓梅剑微蹙眉： “哎呦，老默子啊，你这是想借鸡生蛋啊，你的工程队要工程师，工程师没有；要建筑设备，设备没有。哈哈哈……你可真是我的亲弟弟啊。” 关晓梅终于忍不住发出了爽朗的笑声，完全没有半点女孩子的扭捏和含蓄。 秦海默脸色瞬间变红，但是心里却感觉很舒服，如同在冬天内心火热时，突然喝了冰水的感觉，清澈，爽朗，沁人心脾。 “晓梅啊，好好和老默说话，不论咋滴，你都得帮帮你弟弟。老默说话办事都是靠谱的，可信的。我老关担保。” “好吧，关震靠谱，老默也靠谱，靠不靠谱，我得经过检验的，事实上，我们在大型施工时，有时找不到正规的合作公司，也会招纳一些有经验的师傅，不过都得经过培训。 老默同志，有老关担保，你就尽管放心大胆地去做，但是技术上，我会派出专业的土木工程师监管和指导的，在造价上我会给你一个合适的价位，让你多多少少赚一些啊。 秦海默，你的人要真行啊，一年内，我可以帮助你成立一家资质健全的建筑公司。那样你的利润就会很可观了。” 关晓梅说话嘁哩喀嚓，毫不拖泥带水。 “老默啊，把你的传呼号码告诉我，你安排好人员，我们年后就会进行现场培训。我的传呼号你问我爸。半小时后，我还有个会，以后再聊。” 秦海默刚一起身，就听见吉普车马达轰鸣，看见那绿色军车绝尘而去。 秦海默回到公司后，马上找来董历年还有刘君，商议找瓦工与力工的事情，要求人品好，技术好，身体好。工资双倍，每天瓦工十元，力工五元。 转眼已经是腊月初八，秦海默知道所有的人情都必须在过年时到位。于是肖战拉着秦海默去龙省的兴安城的一些林区采购一些林区特产。 因为肖战的舅舅在林区上班，所以收购任务进行得非常顺利。三天后，二人拉回整整一车稀缺山货，有，林蛙、狍子，野鸡，野兔，还有一些男人的钟爱，熊鞭和鹿鞭，甚至还有熊掌。 腊月二十三过小年，秦海默吃了王姨包的可口的酸菜馅饺子，秦海默就来到李青山家，因为这天正好是星期日，所以李青山在家，他背着一个丝袋子，戴着厚厚的狗皮棉帽子。 李青山一看见他哈哈大笑起来：“老默子 ，你是从林海雪原里出来的土匪吗？ 二人说说笑笑走进工商局的家属区，每家都是独门独户 “青山大哥，要过年了，我得亲自登门来表示一下，这半年，你可帮了我大忙了。” “老默兄弟，不要说什么外道话，咱们哥俩对脾气，咋滴都行，不过，我还是得先看看你给我带啥好东西了。” 李青山表现一副贪婪和好奇的样子，急不可耐地打开了丝袋子。 李青山还真是识货的，熊掌，有价无货，熊鞭更是一货难求…… “兄弟有心了，你知道哥哥都过四十岁了，你可真是我的好兄弟…” 李青山一脸坏笑。 “老婆，忙完没有，快来见见咱们老默兄弟”。 一个身材高挑，扎着花围裙的女人从厨房走了出来。 秦海默一看，心里暗暗吃惊，这女人的身材都快赶上老关的宝贝闺女了，且眉清目秀。 再看李青山，这座青山又矮又胖，李青山明显看懂了秦海默的表情。 “臭小子，看什么看，你可不许说，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啊…” 李青山嘻嘻地笑起来，笑得充满色情和猥琐。 李青山的妻子叫孟秋，在区财政局做科员。孟秋满脸微笑地向秦海默点了点头。 “海默啊，欢迎来嫂子家做客，你青山大哥隔三差五就要说说你这个兄弟，今天嫂子弄几个菜，一定好好招待一下李青山同志的亲兄弟。”说完又走进厨房。 “老默子，你嫂子漂亮不，是不是人漂亮，话儿也说得漂亮。” “青山大哥 ，你过分了，兄弟可是连女朋友都没有，你这样秀恩爱，兄弟可都受不了了。” “艹，我兄弟玉树临风，说不定多少女孩子都把你当成梦中情人呢，赶明让你嫂子给你介绍一个身材好的，模样俊的大学生。” “对了，你给郑禹齐的提成准备好没有？咱们的大事都多亏这位副区长大人的力挺啊。” 秦海默从兜里拿出了一大一小两个信封，递给李青山。 “青山大哥，你的和郑大人的都准备好了，老默一定不能给青山大哥丢脸。 李青山立时激动起来，拿起小信封就往秦海默手里塞。 说是小信封，李青山也知道那里至少有一万元钱。 “老默，我当初只不过借你5000元钱，这点钱你将来还我就是了，我怎么能要你的股份，你的事业刚刚起步，我这个当大哥的也没有帮上什么忙，怎么还能拿你的股份呢？” “青山大哥，老默虽然没读过书，但是滴水之恩涌泉相报的道理我还是懂的，盐从哪儿咸，糖从哪儿甜，如果没有青山大哥给我出主意，给我铺路，老默将一事无成，我们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没有错吧。” 嗯，没错。 “既然有福同享，那么分大哥一点股份没有错 吧。” 不能不说，秦海默的口才是一流的，李青山竟然哑口无言了。 “青山大哥，那个郑禹齐副区长的秘书孟冬不会是你小舅子吗？” “你咋知道滴？” 李青山被秦海默及时转换的话题又给绕懵了。 “嫂子还有两个姐姐叫孟春，和孟夏对不？” 李青山连连点头， 第52章 回后庙过年 “你小子不会是出马仙吧？不过孟春长得像猪，孟夏长得像牛，哈哈，幸亏我没选她俩，她俩都是你嫂子大爷家的孩子。” 李青山一副洋洋自得的样子。 其实秦海默只是知道农村人起名字的规律而已：比如女孩叫梅兰竹菊；男孩叫江河湖海，或更凶猛一点叫龙狼虎豹的也很常见。 “我给我小舅子打个电话， “那，我也没给孟大秘书准备新年礼物啊。“ “他要屁礼物啊，你给他一只傻狍子就行，他也没成家，那些男人的好东西，他要了也没用。” 一小时后，戴着黑框眼镜，文质彬彬的孟冬裹挟着几朵雪花进了屋子。 秦海默连忙迎了上去，伸出右手：“孟秘书你好，我是秦海默，一直想找机会请你喝顿酒的，总怕唐突。” “秦老板好，我早就知道你和我姐夫的关系，你可知道，他过去明知道我在区委上班，却从不拿我当回事，现在可到好，说家里的名烟名酒，我随便拿。说实在的，我心里清楚，这是借了秦老板你的光。” 外表斯文的孟冬怼起他姐夫来，那真是毫不客气。 这时孟秋已经开始往桌子上端菜，孟冬连忙脱了外衣去帮忙。 要说孟秋的手艺真是不错，满满一桌子菜，有荤有素，色香味俱全。 李青山从柜子里拿出两瓶茅台。 “小冬子，我这可是十年的茅台了，今年我老人家是专门拿出来招待区领导的啊。” “谢谢，李青山科长，我看这样，将来看看你们一把手退了，林俊凯顶上去，让你顶林副局的位置咋样？这是不是有点委屈您老人家了。” 孟冬一边给大家倒酒，一边轻描淡写地做了工作安排。 令秦海默想不到的是，一年后，这些真的实现了，如孟冬说的一模一样。 “谢谢领导提拔，孟大秘书，将来您进区委常委时，可别忘了你姐夫，不当个一把手算个球干部。一会，我就把酒柜的钥匙送给你。” 孟秋举起了酒杯：“海默啊，别见外啊，他俩见面就掐，没个正形，难得老李能看上个人，要不整天在家里和我磨磨唧唧的，不是骂这个就是骂那个的，搞得跟更年期似的。最近却是经常和我说起你，一说你就眉开眼笑的。来，嫂子敬你。” 李青山也赶紧举起酒杯，竟然满脸笑容，毕恭毕敬。 四个小酒杯碰在了一起。 孟秋只是轻轻抿了一口，三个老爷们则都纷纷干了杯。 接下来，宾主尽欢。特别是秦海默和孟冬更是有相见恨晚的感觉。 “冬子，那个郑大人那里全仗着你兜着了，我们个体工商者可真是不容易啊。” “老默子，你个身价百万的老板还哭穷，我们这些小职员还怎么活？我们大领导喜欢林蛙，你把你最好的林蛙拿来，再加上那个大信封。一切包在我身上。” 不知不觉，红日西沉。醉眼醺醺的秦海默打了个传呼，肖战把他送回家里。 其实秦海默很清醒，他一直默默地背诵着庙爷告诉他的：“世路难行钱做马，愁城欲破酒为车。” 明天他还要去拜会南京路派出所副所长李国栋。 后天他还要拜会工商局副局长林俊凯。 ……… 转眼，已经到了农历腊月二十九，呼蓝市场上午正常营业，下午肖战的面包车满载着年货，风驰电掣地行驶在回榆林镇的乡道上。 这次赵安生夫妇已经提前把庙爷接到了自己家，所以秦海默和妹妹秦海玲都在赵良安家下了车。 本来赵良安也请崔大猛也在自己家一起吃饭，可是崔大猛惦记自己母亲，所以自己先下了车。 队长赵安顺也在，两家人欢聚一堂。 赵安生夫妇已经准备了八个硬菜，因为他家今年刚杀了年猪，所以什么爆炒猪肝，手撕猪心，酱猪蹄应有尽有。 秦海默拿出两瓶茅台，这是上次在李青山家喝酒，李青山送的。 赵良安亲自给大家倒酒，赵安生夫妇一看自己儿子简直如脱胎换骨一样，高兴得合不拢嘴。 酒倒好后，大家都先请庙爷来说几句，庙爷也不客气，摸着自己白白的山羊胡子，说到：“安顺，安生，一晃我到后庙村已经有二十年了，小默也二十岁了，这些年都多亏你们大家照应，小默兄妹能健康长大，老庙谢谢大家了。” 赵安生连忙说：“庙爷，您这么说就见外了，其实您帮助大家的更多，我们做的不值一提。” 庙爷摆摆手，继续说：“小默这俩孩子，虽然命有点苦，可是这俩孩子懂事，有感恩之心，老话说积善之家，必有余庆。我看赵良安现在也越来越像样了，这仨孩子的事业进展的不错啊，怀德集团这名字不错，怀德天下才能回报苍生。来吧，咱们为几个孩子的美好未来举杯。” 大家齐刷刷举起酒杯，赵良安和他的爸爸和叔叔碰了一下，这爷仨干了，其余人都喝了一大口。 赵安生知道秦海默一直在提携赵良安，自然非常感激，又让秦海默说几句，秦海默说：“我们的事业只是刚起步，安子现在已经能独当一面了，他学习能力很强，特别是接受新事物能力也很强……” 说到这里秦海默又意味深长地看了赵良安一眼。 赵良安心里忐忑不安，幸亏秦海默只是点到为止，别人都以为秦海默是在夸赵良安，只有赵良安知道这里面有警告和教训的味道。今后可得听秦海默这个蔫坏的家伙招呼。 可是那舞厅里面真踏马的诱惑力很大。 赵婶子也时不时打听秦海玲学习情况，秦海玲说班级前五名比较稳定。 秦海玲也打听一下自己舅舅的情况，听说自己的表姐嫁给了一个在呼蓝区供销社上班的正式编制的人，舅妈逢人就夸自己的女婿如何会来事。 时间过得很快，不一会天黑了，尽管赵家人一再挽留庙爷，在赵家看春节联欢晚会，可是庙爷实在是不喜欢这种太热闹的场面 第53章 给老关拜年 秦海默连忙扶着庙爷上了面包车，秦海玲也屁颠屁颠跟在后面。 孤独的独臂神像，寂寥空旷的小院，这里没有尘世的浮华和喧嚣。这里才是秦海默兄妹的生命的根。 庙爷回到家后，盘腿坐在炕上，很快回到了他自己那虚无的世界里。 秦海默则是被自己妹妹拉到自己的房间，商量今年高考报考的事情。秦海玲想去遥远的西疆，看看天山，看看草原，至于选择的专业，秦海玲竟然喜欢文化旅游。这一切都是当时的人很难理解和接受的。 不过秦海默还是很支持自己的妹妹，人这一辈子就是要做自己喜欢的事，去自己感兴趣的地方。至于挣钱多少真的是无所谓的，他相信自己会给自己妹妹最大的支持和保护。 当秦海默把自己妹妹哄睡着，他就回到了庙爷的房间。庙爷正侧卧着身子，微笑地看自己。 “老默啊，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吧，不过有时候会感觉很累吧。” 秦海默重重地点了点头。 “大丈夫在世当有为，在繁杂的红尘能守住自己的本心很不容易，一定要有所为有所不为，趁着年轻，好好去耍一耍，但是要慢慢体会一切都要顺势而为，要明白福祸相依的道理，有一天你真正能随遇而安，一切也都无所谓了。” “庙爷，您说的话，我都记住了，我想我的经历庙爷是不是都经历过啊，您从来不讲自己过去的事情。” 庙爷面色变得严峻起来，“我年轻时，那是个乱世，我经历过战乱与杀戮，更有亲人的生死离散；而现在是个治世，不过这个治世也有它的特殊性，其中也有不少弯弯绕，庙爷我也没体验过，不过就是收拾钱有理那些坏东西，不需要过去的侠客和好汉了，也许该叫以势压势吧，或许比曹操收复辽东地区还容易吧，似乎叫举旗而定吧……庙爷我老了，你自己慢慢琢磨吧……” 庙爷谈古论今说了很多，秦海默似乎又回到了过去的岁月，他虽然没有像李景明他们那样系统读过书，可是他似乎对这个世道比他们更熟悉，因为是庙爷的教导让他洞悉历史与人性。 庙爷已经睡熟了，秦海默还在思考庙爷的教诲，庙爷不会在自己身边耳提面命，这样的机会今后会少之又少。 秦海默知道自己是无法回报庙爷给予自己的一切，而庙爷那么淡泊如仙的一个人又哪里需要回报啊。那自己回报给谁呢？ 初一的早晨，秦海默就自己驾车回到了呼蓝。因为他还有很多事情需要自己亲力亲为。 而秦海玲则是陪着庙爷一直过了大年初五，肖战才开车把他们三人一起接回了呼蓝。 幸好，李景明母子在家，所以秦海默还是感受到年味十足，与家的温暖。 李景明母亲王淑华身体恢复得差不多了，厨房的活干一会，歇一会，没有问题。 所以啊，什么粘豆包，糖馒头，酸菜馅饺子什么都不缺。这些对于秦海默来说已经是很奢侈了，自己只是会做些简单的饭菜。 初一下午，秦海默自己开着面包车来到雪城一中，他看到关震一个人呆呆地望着学校空无一人的操场发愣。 “老关，大过年的，你不回家过年，你在这儿发什么呆啊，难道敌军要偷袭你的阵地啊？” “老默子，还是你和我老关好，大年初一就来看我这个老头子。” 说着，关震就盯着秦海默的面包车看，就像一个留守儿童盼着家长带回的大包小包的好吃的一样。 “老关，你咋还在我这个穷人面前装可怜，你的冰箱里各种熟食都塞满了，听说你在军区里有独门独院的房子，是和军区大首长一个级别的…” “艹，我啥时候和你说的，不对，我绝对没说过，一定是晓梅那个孩子出卖我，不过，不太可能啊。这孩子从来不喜欢和别人说自己家的事。” 说完他神色庄重地看了看秦海默，却也没看出什么。 “老关，你这么看我什么意思，我和你宝贝闺女不过就在你这里见过一次面而已，你个老不正经的，想什么呢，想…” 秦海默觉得很冤枉，他是很欣赏关晓梅的气质，可是自己多大脑袋，敢去幻想一个文盲和一个少校军官的浪漫故事。 他只是一次和关晓梅通电话时，无意得到的消息。说这个老关，不愿意在自己家里待着，就愿意在这里当一天挣不到两元钱的保安。 秦海默拉开面包车中门，扔下一个布袋子，老关伸出双手接住。并且用手捏了捏， “豆包子，是粘豆包，太好了，太好了，老默子你咋知道我好这口。” “你个老不正经的，是你上次喝多时和我说的呗，还有杀猪烩菜。” 说着，秦海默又从车上搬下一个深底的白吕盆，这是今早特意去赵良安家要的。 关震一听立刻欢喜得不行，“老关我，要开荤了，小默啊，你去冰箱里随便拿些你喜欢吃的，今天咱哥俩不醉不归。” 说着，关震熟练地打开煤气灶，在一个小铁锅里，底下倒了小半盆烩菜，上面放了个铁帘子蒸豆包。 “这个叫一锅出，你小子，会不。” “老关不怕你笑话，我真不会弄煤气灶，我家都是烧木头或烧煤的。” 其实那个年代液化气也就刚刚普及，不能不说老关还是很前卫的。 秦海默从冰箱里拿出花生米，还有红肠，又从关震的床底下的酒箱子拿出一瓶茅台。 老关把菜倒入一个小盆中，拿起筷子，迫不及待地吃了一口。 “不错，就是这个味，好多年没吃到了，那些饭店也不知怎么做的，味就不对。” 秦海默把酒倒入杯子，老关举起酒杯干了一大口： “老默啊，谢谢你啊，大过年的，你还想着我老关。不像我家的那个大小姐，只是问一声，“老关啊，回家过年不？就不管我了’。 此时的老关就像受委屈的孩子一样。 秦海默也喝了一口酒，赶紧咬了一口红肠。 “老关，你为啥子不和你女儿一起回家过年啊，自己守着这样一所空院子，难道谁会把院子偷去了吗？” 老关猛地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不是我一个人，是我们全排的人，三十人都在这里。” 第54章 六拳打死王老五 听了关震的话语，秦海默瞬间思维凝滞。 关震已经泪眼模糊，他低声说道：“46年，苏联红军撤走以后，国民党派了接受大员，招安了过去的土匪和伪军。因为自苏军撤出国民党接收大员控制的一些东北城市后，这些地方，立即出现社会秩序混乱，土匪抢劫，坏人横行。 1946年3月，抗日民族英雄李麟将军被国党特务暗杀，更激起了雪城人民的义愤。4月末，雪城各界代表呼吁东北抗日联军立即进军雪城。 秦海默又给关震倒了一杯白酒： “老关啊，你慢点喝，慢点说，让老默也接受一下红色教育。” 关震喝了一小口，继续沉声讲起： “后来，我们东北联军奉命入城，国党的杂牌军不堪一击。在前进途中，只在南岗和道外个别地方遇到小股敌人的抵抗。 我们排奉命驻守在雪城中学这里，没有想到，半夜里出现大约一个团国军，其实就是过去的伪满军，他们要从我们这里突围出去。 排长知道这是一场血战，决定一定要给全排的人留个种子，于是悄悄打晕了我，把我藏在柴火堆里。 第二天清晨，当我醒过来时，我们全排的人都横七竖八地倒在了战场上。原来昨天夜里敌人竟然使用了重武器，所以没等附近的增援部队赶到，我们全连战士就牺牲了。 三十年后，我从部队上退伍回来，我就要求来这里来当保安，因为我只有待在这里，我就感觉我是和我的战友们在一起，我的灵魂才是活的。” 秦海默听着老关的故事，静静地入了神，他才第一次明白今天的和平，原来是老关这样的前辈用生命换来的啊。 秦海默又和老关碰了一下酒杯，两人都喝了一小口。 秦海默终于明白了，怪不得老关过年都不愿意回家，原来这里是他们战友牺牲的地方，如果没有那位排长的果断处置，恐怕老关也不能幸免。 秦海默心里对那些先烈充满了感激和敬意。 一小时后，两人已经把一瓶茅台喝光。 关震突然问道：“玲玲，现在状态怎么样？王老五，这个混蛋还没有消息吗？让老紫抓到他，看我不打断他的腿！我们拼了性命打下的江山，怎么能让这些狗日的胡作非为。” 这句话让秦海默非常震撼，怪不得老关一向嫉恶如仇。 老关醉了，秦海默把老关扶在床上，盖好被子。 秦海默开着面包车准备回到大市场的公司，他其实也就只喝了三、四两酒，其余的都是老关喝的。马路上几乎没有车辆，况且那个年代也没有人查酒驾。 秦海默在公司的卷帘门前下了车，他拿出钥匙，一点一点升起卷帘门，忽然他闻到了刺鼻的汽油味道。 同时他感到一股危险的气息向自己逼近。 他猛然转身，看见一个模糊的黑影，手里拿着闪亮的刀子正向自己冲过来。 秦海默来不及思考，左右直拳连续出击，瞬间已经如咏春拳般打出了六拳，虽然速度和节奏如咏春拳一般，可是力气之大可不是咏春拳能比的。 一个粗壮的身体重重倒在地上。那人左手拿着打火机，右手拿着一把闪闪发光的匕首。 秦海默定睛一看，那个粗壮的身材，还有浓密的胡须以及瞪得圆圆的眼睛，这人正是自己苦苦寻找的王老五。 也许是天意，秦海默这六拳都重重地击中了王老五的心口。秦海默练习十年的马步冲拳的威力此时得以显露。 不过，太吓人了，王老五的嘴角已经流出了鲜血，他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秦海默感觉这个王老五已经死了。幸好，王老五的打火机还没来得及点燃。他打通了呼蓝区医院的电话，之后又打了南京路派出所的电话，同时还给李国栋和李青山打了传呼。 十分钟后，南京路派出所的两辆跨斗子和一辆面包车先后赶到。警戒线立刻拉了起来，附近的居民也被警笛声惊醒。 李国栋也被一位值班民警用跨斗子接来了。李国栋立刻组织民警与居民用沙土覆盖汽油，尽快排除险情。 李国栋瞪着吃惊的大眼睛，看了看秦海默，又看了看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的王老五。此时医院的救护车也到了，医务人员下车检查了王老五的鼻息，然后无奈地摇了摇头。 “老默子，你不会是你两拳就干死了王老五吧，鲁智深打镇关西还用了三拳呢？” 秦海默无奈地点了点头，他自己也处于懵逼的状态，他也怀疑地看了看自己的双手。 “可怕的老默子，我要知道你有这本事，我应该把你送去我们市局的刑警队。 二十分钟后，呼蓝分局的法警拍照取证之后，拉走了王老五的尸体。 秦海默也被分局的公安戴上了银色的手铐，送到了分局的审讯室。 一位老警察和一位戴着眼镜的年轻警察出现在秦海默对面，老警察心平气和地询问了事情的全过程，年轻警察带着满脸质疑的表情给秦海默做了笔录。最后秦海默签字后又按了红手印。 与此同时，李国栋骑着派出所的跨斗子来到了他的老同学李青山家里。 李青山的妻子孟秋自然是认识李副所长的，赶紧摇醒了酒醉的李青山。 李青山看到一身正装的李国栋，一下子酒就醒了一半。 “国栋，你这是干啥呀，我老李可没做过什么作奸犯科的事啊？” “是你的好兄弟，老默子把人打死了。” “啥，老默子把人打死了？是你把枪借给他了，他瘦得跟麻杆似的，还能打死人。” “老李，是真的，老默已经被分局的人带走了。” “咋回事啊，你快细说一下，到底咋回事啊？” 李青山看出李国栋不似开玩笑的样子。 李国栋于是把事情经过简单地和李青山说了一下。 当听说秦海默就呼呼几拳把王老五给打死了。 李青山瞬间酒醒： “该不是，这王老五有先天性心脏病吧？死了人，诶呦，这下老默子麻烦可大了！” 第055章 进看守所 李国栋表情严肃，眉头紧皱： “就算王老五有心脏病，可是秦海默的拳头也是导致他死亡的直接原因啊。” 李青山激动地喊了起来： “打死这个纵火犯，老默子应该算是正当防卫的英雄啊。” “但是对方的打火机和匕首还没有使用啊，是不是犯罪正在进行时，可能会存在争议。如果没有有力的证据，直接把人打死，很容易被定义为防卫过当啊，防卫过当就涉嫌故意杀人罪，判十年都是有可能的。” “啊，如果是这样，对老默子来说太不公正了啊！” 在李青山和李国栋争论不休的同时，秦海默就在呼蓝区分局的审讯室里度过了新年的第一个夜晚。 他也想像庙爷一样打坐入定，可是冰凉的手铐与铁质的椅子明显不能让秦海默入定，但是茅台酒的酒劲还是让他很快进入了梦乡，梦中竟然出现了他十多岁时，庙爷教他练马步冲拳的情景。 第二天清晨，李国栋向区分局提供了王老五绑架犯罪的全部资料。借机李国栋见到了秦海默。经过一夜的休息与反思，秦海默又恢复了正常的冷静。 “国栋大哥，我已经做好了进监狱思想准备，但是有些事需要你帮忙，你得帮我把话带出去。” “没问题，你慢慢说，就是把你送去市局看守所，我也有机会见到你的。你放心，我和青山大哥不会放弃任何机会的。” 李国栋拍了拍冷静得让他感到恐惧的秦海默。 秦海默有条不紊地说： “国栋大哥，第一千万不要让后庙村的人知道我入狱的事，我怕庙爷承受不住，庙爷年龄也越来越大了； 国栋大哥，你让青山大哥赶紧去我公司一趟，告诉赵良安加强大市场的安保工作，告诉董历年有事情抽空去雪城一中找关震，工程队的事情不能停； 国栋大哥，你抽空还得去我家一趟，安抚好我妹妹，她要高考了……” 说到自己的妹妹，秦海默出现了一丝愧疚。 “老默你放心，李国栋保证完成任务。” 李国栋一脸庄重。 “国栋大哥你放心，老默我虽然年轻，但是庙爷告诉过我福祸相依，物极必反的道理，我现在心里已经平静了很多，如果我不回来，大市场就毁了。但是我碰巧碰上，我就必须出手！外面有你们，我就是被关上上十年八年的也无所谓。” 望着秦海默的笑容，李国栋惊诧万分，秦海默这副云淡风轻，从容不迫，太雷人了，谁会信这个人才二十岁啊？ 初二中午时分，秦海默被送往雪城看守所。 初五下午，齐二黑接回赵良安等人，众人听说秦海默打死了王老五，进了看守所惊诧不已，而秦海玲则是一直在哭。后来李景明告诉秦海玲，案子目前还没有定性，如果算作防卫过当也就是在看守所待几个月就行，秦海玲将信将疑。 初六晚上，李国栋再一次来到李青山家里。 “青山啊，事情有些变化，社会上有人想让秦海默待在监狱里出不来，借以达到自己的目的。这个人已经找到区里的实权人物。” 初七晚上，孟冬来到李青山家里。 “姐夫，区里的大领导想把这位新崛起的企业家定义成好勇斗狠的流氓，借以打压郑禹齐。” 一切似乎都在往不利的方向发展。” 雪城看守所位于雪城东南的阿城区，这里比较荒凉，附近人烟稀少。初二中午，秦海默被分局的警察送到这里。 秦海默直接被剃了光头，换上橘黄色的号服，咣当一声，秦海默走进监舍的同时，跟随的司法警察就把厚重的铁门锁上之后转身离去。秦海默浑然自己是在梦中。 “小子，干什么进来的？”一道鼻腔很重且阴冷的声音传到秦海默的耳中。 “打死了人。”秦海默没有抬头，声音平淡低沉。他曾经看过监舍里有牢头和狱霸之类的港台电影，他不相信这里也会有。 “哎呦我草，你以为你说杀了人，我们就怕你了，你就牛逼了。”那个声音再次传出。 一个尖嘴猴腮，面黄肌瘦的酷似瘦猴子的家伙出现在秦海默面前。 “哎呦，这位好汉你竟是杀人犯，好吓人啊，奴家我好害怕啊。” 这小子竟然发出酷似女子的声音，听得人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哈哈哈.....哈哈哈......” 整个监舍里发出一阵阵哄堂大笑，声音各异，声调各异，让秦海默想起西游记里的阎罗殿中的各种鬼的哭声。 众人的笑声未停，只听见“啪啪啪啪”四声，瘦猴子竟然突然左右开弓，抽了秦海默四个耳光。 秦海默神色木然，似乎完全没有反应。但是脸上已经留下了四个深红的手印子。 秦海默此时觉得脸上火辣辣地疼。他瞬间清醒，原来这里和小说中写得差不多。 “臭小子，你踏马的挺能装啊，还杀人！你再杀个人，让我们看看啊，” “真是笑话我们没见识，哪个杀人犯不是手捧子，脚镣子，全部武装的，还让你上我们这个大号子里来嘚瑟。” 瘦猴子笑得前仰后合，监舍里七嘴八舌。 “别踏马的笑了，这小子拿咱们开心呢，你们上去几个让他开开心。” 秦海默看到了那个阴冷的声音发出者是一个光头，他还光着膀子，胸口纹着一只老虎，龇嘴獠牙，很是吓人。 秦海默感觉到前后左右至少围了七八个人，秦海默在脑海里想着一个漂亮的后摆腿，应该能劈倒三个，再转身连环腿应该就全解决了。 可是当一个家伙一下子勒住了自己脖子时，秦海默的动作还是停留在想象中，因为从小到大，除了庙爷用树条子抽过他，他真的就没挨过打，他决定体会一下挨打的滋味。 那个人只是勒住了秦海默的脖子，但是并没有继续用力，所以他没有窒息的感觉，可是六七个人的拳打脚踢却是很用力的，他可没有金钟罩铁布衫这样的功夫，庙爷也没教过啊。 有一个家伙的一个摆拳竟然碰到了秦海默的牙齿，秦海默生气了，如果自己被打掉了牙齿，再见到老关的女儿，恐怕自己都张不开嘴了，那多尴尬啊。 这踏马的还咋忍啊？！ 第56章 看守所内再出手！ 秦海默心中的怒火在燃烧，开始吧，没法再忍了。 与此同时，另一个人也忍不住了，正是前几天就已经进来的胡明远。因为秦海玲绑架案王老五在逃，所以他们几个同案都在看守所羁押，检察院还没有对他们提起诉讼。 胡明远在看守所每待一日，他对王老五的恨意就增加一分，因为王老五只和自己说去绑架一个欠债的流氓头子，哪里知道竟是一个无辜的在校的女高中生，这都踏马的不是人干的事啊，这无疑会在自己的江湖履历中留下极为不光彩的一笔。 当剃着光头的秦海默一进时屋，胡明远看到这个年轻人，满脸胆怯，双手抱头，被一群混子殴打时，胡明远就很看着很不爽。 “这群狗日的，一点江湖道义都没有，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年轻都不放过。你们也踏马的太不讲究了，这踏马的都是跟着谁混的啊。” 后来当他看到是秦海默时，他很震惊，心里暗想“这个年轻的老板，听说他的事业蒸蒸日上，他怎么会混到这里来啊？” 他忽然想起那天，是秦海默告诉那群暴怒的人不要再打他时，而他的同伙都被打得很惨，自己只是受了点皮外伤，他至今清楚地记得秦海默所散发的善意的微笑。 胡明远不能无动于衷了，他忽然冲向人群，毫不犹豫地狠狠地摔倒了外围的两个混子。 “哟，好戏啊，竟有梁山好汉来劫法场，兄弟们再上几个，好好陪他们玩玩。” 那个头皮刮着锃亮的家伙又发出了命令。 又有四个家伙直奔胡明远，胡明远连踢带踹的很是凶猛，怎奈好汉难敌四手，好虎架不住群狼，胡明远的嘴角和鼻子都流出血来。他没有坚持到三分钟，就被众人人打倒了。 秦海默看到这一幕，他似乎听到庙爷的声音“小子，行了，差不多了，揍那些狗日的！”秦海默一声暴喝而起。 秦海默首先缩身肘击，那个勒着自己脖子的家伙瞬间倒地，然后一个漂亮的后摆腿，果真能劈倒了三个，再转身踢出连环腿，六个家伙很配合地倒地了。 只有那个瘦猴子离得稍远些，所以没有被击中，秦海默忽然想起，这个家伙曾抽了自己四个耳光。 秦海默眨眼之间就出现在瘦猴子面前，稍微一迟钝，因为他把握着的拳头张开了，并且把左手背在身后，右手正抽反抽，一气呵成，打了四个组合，秦海默虽然努力控制着力道，但是瘦猴子的几颗牙齿还是落了下来，转眼间已经满脸是血。 当秦海默步步紧逼走向光头时，无论是被打倒在地的，还是在旁边看热闹的，所有人都一动不动，时间在这一瞬间似乎凝固了一般。 按着胡明远的四个人不由自主地松开了手。 秦海默右手握拳左手变掌，按得拳头嘎嘎作响： “老紫说自己杀了人，你踏马的不信，今天我就告诉你，我怎样杀的人。” 光头已经被秦海默的战斗力震惊，不过毕竟他是跟图强子见过大场面的，所以他还是很自负。 他抡起右拳向秦海默的头部打去，秦海默的直拳竟然后发先至，一下子击在左肩位置。 光头的左胳膊瞬间垂了下来，那种钻心的疼痛让一向强悍的光头落下泪来。 “光头你信不信，我的拳头再下移二十公分就会要你的命。” 光头连连点头：“小兄弟，我信，我信。” 胡明远此时也踹翻了刚才和他呜呜渣渣那几个小子。他冷冷地注视着光头： “光头，谁踏马的是你兄弟，这里面强者为尊，你不懂吗？” 光头知道是遇到高手了，他身边的这些人最厉害的也不过是普通的刀枪炮，可是在这个年轻人面前不值一提。 事实上普通混子之类所谓的抡电炮，只不过是仅用上胳膊的蛮力气而已，但是如果是秦海默这样意气力合一，其实就是把全身力气集于一点，力量之强令人恐惧。 “哥，大哥，今后，您住我的上铺，如果您说往东，我们绝不往西。” 光头想住在二铺，可是一看横眉冷目的胡明远，于是乖乖去了第三位。 秦海默这样就在监舍里成了老大，不过他这个老大明显和别的老大不同，他不要任何人的东西，他也不欺负任何人。监舍里平时活动也都由胡明远主持。 秦海默此时完全成了庙爷的状态，整日闭目枯坐，有时甚至会出现半日之内，一动不动。 众人不敢高声说话，也有尝试着去秦海默般盘坐，可是不到半小时，都疼得龇牙咧嘴。 特别是那些刀枪炮，都想和秦海默学个一招半式，秦海默倒也没有直接拒绝，只是说，能打坐两小时以上，可以传授功法秘诀。 可是，几天下来，竟然连能坐半小时半小时的都没有。 胡明远虽然也很努力，但是也就是40分钟左右。 胡明远笑嘻嘻地问：“默哥，你莫非少林寺出家的，我们咋都不行啊。” “明远呀，我虽然没有出过家，可是我爷爷在我五六岁时，就逼着我打坐背诗，哥这也属于童子功吧。” “默哥，我听后进来的人说，你兄弟赵良安把王老五的夜总会都拿下了，你不会一次没去吧，你不会是还是童子吧。” 秦海默戏谑地一笑， “明远啊，目前我的身体和精神都在等待真正的爱情。” “默哥，你的名字够黑，你出手够狠，可你的心不黑，你今后就带着我吧。” “明远，你知道我只是个商人，我弄死王老五，只是无意间的行为，他不但要放火烧我的公司，还要在我背后捅刀子，我只是回身两拳……唉.....” 一想到自己前途未卜，秦海默还是不禁伤感，如果真给自己弄个十年，恐怕自己也无法泰然处之。 在众人面前说大话，人人都会，可是事到临头的烦恼和苦闷，别又人怎能知道呢？ 胡明远一听秦海默这话，立时呆住了，原来秦海默真的杀人了，而且杀的是自己的同案犯，胡明远一听秦海默真的杀了王老五，竟然有些开心。 虽然王老五也算得上是自己跟了几年的大哥，可是这次王老五对自己的欺骗，真的让自己无法容忍，他心里甚至很感激秦海默为江湖除害。 第57章 荣门唐友亮 王老五破坏了祸不及家人的江湖规矩，在胡明远的心中，王老五就是卑鄙无耻的江湖败类。 所以他听到秦海默打死了王老五，他用自己的江湖准则，判定秦海默是为民除害。而对秦海默的做人做事，他冷眼相看，也没有发现任何不讲究的事。 胡明远心中的江湖是那种理想化的江湖，胡明远认为如果江湖中人都不守江湖的规矩，那里没有侠肝义胆，义薄云天，这样的江湖还有什么意思。 所以他想跟随秦海默，希望看到秦海默的道义能执掌江湖。 看守所的日子是无聊而又漫长的。 初九这天，监舍里终于来了一个新人，大家的兴奋点一下子被点燃。 这家伙长得真有特色，脑袋大，脖子粗，可是这家伙既不是大款，也不是伙夫， 胡明远一看这家伙长得跟煤气罐一样粗壮，但他的眼神里写着的都是不服，不服。 胡明远的一个小弟问他：“喂，煤气罐子，你踏马的干什么的” “艹，你他么的骂谁是煤气罐子呢，我看你小，不惜勒你，要不一电炮打飞你。” “西北悬天一枝花，花兰葛荣是一家。在下荣门唐友亮是也。” 恹恹欲睡的秦海默突然被这个唐大脑袋刺激到了，看守所是个小江湖，这小江湖之中总得出现几个这样有意思的人才是江湖啊。 胡明远上去就给了这个唐大脑袋一拳，重重地击打在他的前胸。可是这个唐大脑袋竟然纹丝不动。 胡明远惊愕了，自己的拳头虽然比不上秦海默，可是一般的人受了也会吃痛不小。于是左右直拳呼啸而至，又重重击在唐大脑袋的前胸。这次他已经用了七分力量。 这次唐大脑袋咧了咧嘴，拱手道： “朋友，友亮唐突了，没有想到兄台的直拳竟然有如此力道！佩服，佩服。” “唐兄，在下胡明远，多有冒犯，祈请唐兄海涵。” “哪里，哪里友亮初到贵宝地，还请胡兄多多照顾，友亮不才，走遍大江南北，胡兄这般身手与力道已是极其少见。” 屋里一众懵了，秦海默懵了，这踏马的是穿越到金庸小说里了吗？那时候《射雕英雄传》刚刚在内地热播，连几岁的小孩子都会自称是“东邪，西毒，南帝，北丐，中神通。”中的一个。 这场景，莫非是南帝与北丐的见面吧。 不过就唐大脑袋那形象南帝倒是真不像，好像是后来皈依南帝的铁掌水上漂裘千仞。 秦海默好奇心暴增，不禁想也给唐大脑袋一拳，让他尝尝，不过秦海默忍住了这种冲动。因为他如果也用七分力气，恐怕这货嘴里不会说出什么金玉良言了，应该是口吐鲜血了。 一晃已经是正月初九，秦海默也已经在这里待了九天。 初十这天下午，李国栋终于来了。 在看守所的审讯室里，李国栋看到了胡子拉碴却神采奕奕的秦海默： “诶呦，我的老默哥，可以啊，这状态也没谁了，我本来还要找人关照一下你，不打听不知道，一打听吓一跳，您老都混上头铺了…” “国栋大哥，我这里一切都好，外面啥情况，你有话直说吧，我能接受。” 李国栋又是一惊，这秦海默似乎什么都知道啊。 “老默啊，这事不好闹啊，似乎黑白两道都有大佬不让你出去啊。” “大哥，我就一卖菜的，能引起这么大重视吗？” 李国栋面色庄重： “我也奇怪呢，你这案子直接归区分局专案组，组长是主管刑侦的副局长方卿平，据说他是图强子的关系，我的老师想了解案情都被拒绝知道。他们甚至要把黄毛致残案并案重查，看来，有人是要把你的怀德集团扼杀在摇篮之中。” “国栋大哥，我明白了，我也是被仇恨冲昏了头脑，图强子见我无视了他的橄榄枝，便把我定义成异己，王老五已经被我除掉了，他觉得鹬蚌相争阶段结束，他要开始坐收渔翁之利了。” 李国栋竖起来大拇指，“老默啊，说得有道理，你小子，不干一番事业，真是白瞎了。” “干几吧大事业，我都出不去，赶紧安排历年大哥出去躲一躲了吧。另外我妹妹状态怎么样？” “放心吧，这些都是赵良安安排的，你别说这个赵良安看起来鲁莽，但是还是有些头脑的，他说服董历年后，就去学校见了海玲，也不知道他怎么进行的困难教育，海玲不再哭闹了，正在发奋学习，全力冲刺高考。 老默啊，我和青山大哥不会放弃一切机会，区里那位大人物也肯定不想你出事。你就继续在这安心求道吧，刘守田管教是我同学，我是靠个人关系来见你的。有大事可以找他。” 话说董历年这边，他亲自带着朱武，郑兵，刘立农三人来雪城一中来见关老。 “关老你好，我是秦海默哥哥董历年，老默告诉我亲自来见您。” “小董啊，我听海玲说了老默的事，我也很生气，老默面对拿刀的纵火犯，还不让还击，让踏马的等死啊。可惜，我不认识地方这些人啊，我找了军区首长，首长说军区高层没有特殊理由不能接触地方的领导，等我老关找到特殊理由，你看我咋收拾他们。” “关老，您也别着急，我们也找了律师，一旦开庭，我们将全力进行无罪辩护。老默说，我们的建筑工程队，还要正常筹备，这三个是我们工程队的核心技术人员，我们也已经找了30多个成手瓦匠，50多力工。有许多具体事情还需要和你家关科长具体商量啊。” “行，小董啊，既然老默兄弟有安排，我老关必须全力支持，如果你们的工程队和军分区能扯上关系，今后地方上就不敢轻举妄动你们工程队的人。这也是个好事。我马上给晓梅打电话，有什么事情，你们具体沟通。” 一小时后，董历年接到了关晓梅的电话，二人就建筑工程队的筹备事宜进行了具体沟通。 电话打了半个多小时。关晓梅告诉董历年派几个技术骨干去军区建筑工程局培训，然后持证上岗，工程队整体素质也要经过工程局的土木工程师全面考核。最终才能签署工程承包合同。 董历年连忙找来刘立农三人，商量召集人手组建工程队参加工程局的事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