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恶毒女配的那些年》 第1章 什么?穿了! 宠文? 呵。 跟我这个女配有什么关系。 女主的甜宠文,简直就是女配的受虐史。 我,盛夭夭,已经穿来一个月了。 那天,我刚肝完论文,安详的合上了眼睛,再睁眼,我就穿了。 我对穿书没什么想法。我只想知道,我那被查重折磨到疯的论文到底过没过! …… 罢了,已经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了。 我提起我的恨雪剑,凭着肌肉记忆,开始在院子里回忆原身的功法。 ———— 我穿的书是个蛮火的网文。 女主叫江雪儿,是天灵山的小师妹。 男主叫阮枫,是天灵山的大师兄。 大师兄与小师妹在天灵山上每天一起练功,一起捉妖,眉来眼去,互生情愫。 而我呢,盛夭夭,天灵山大师姐,武功卓绝,天赋异禀,在修仙路上跟开了挂似的。 哪哪都好,可惜眼睛不太好,非得看上了男主阮枫,天天各种充当恶毒女配,给男女主当助攻。最后差点把女主给害死,被男主逐出了天灵山。 嫉妒之下,将身体献祭给了本书的大Boss魔教教主,助他恢复功法。 而且听盛夭夭这个名字,一看就是脑子不太好的那种恶毒女配,连茶里茶气都不会,白给人家送人头。 还给自己的佩剑起个名叫恨雪,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想弄死江雪儿。 我秉持着穿书女配, “远离男女主,创造新人生” 的保命口诀,穿来第一天就把大门一关,划了个结界,留了四个大字, “闭关,勿扰。” 开玩笑,我修仙都天赋异禀了,还搞这些有的没的。 人在江湖,拳头才是硬道理。 不得不说,不愧是女配,张扬跋扈,奢侈腐败。 瞧瞧这大院,几进几出的,也不会看,反正贼大,晚上一个人住也不怕闹鬼。 哦,人家是修仙的,天天靠除妖魔鬼怪挣钱呢。 不过这碧瓦飞甍,雕梁画栋,回廊里镶满了七彩琉璃,感觉这盛夭夭就差把金子直接当装饰挂出去了,从里到外透出了一种暴发户般的土豪气息。 难怪天灵山的人都不太待见盛夭夭这个大师姐。 本来修仙之人就应该摒弃了世俗的欲望。 虽不至于斩断红尘,但一些口腹之欲,享乐之心都应已经渐渐的淡了。 可盛夭夭却相反,每天山珍海味不说,还十分张扬跋扈。 仗着自己大师姐的身份,瞧不起新进门的弟子,更瞧不起外门,总是颐指气使吩咐旁人替她做事。 偏偏她于修仙一事还天赋异禀,除了男主能勉强旗鼓相当,其他人根本无反抗之力。 起先还有人去跟掌门告状,可盛家极其有钱,资助了天灵山不少,掌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导致盛夭夭的名声越来越臭。 不过这可便宜了穿来的我。 闭关之后,仗着前身的人缘,根本没人来找我。 起先我还怕有什么狐朋狗友之类的来找我蝇营狗苟,暴露自己只是个苦逼学生的身份。 好家伙,完全没人理我好吧。 不过仗着前身的习性,膳房天天一周不重样的给我定点送饭。 什么 这简直就是我修仙版的理想人生啊! 大豪宅里坐,外卖送上门。 上天对我不薄! 言归正传哈。 秉持着我多年阅文的经验,深信每一个穿书女配都会迫不得已被按头接近主线。 So? 靠山山会倒,靠水水会流,打铁还需自身硬。 我从箱底掏出一张大纸,左手拿尺,右手拿笔,行云流水,笔走龙蛇,龙凤凤舞,妙笔生花(?)。 咳。 锵锵锵!一个热乎的作息时间表腾空出世! 俗话说,好的计划是成功的一半。 8:00——起床 9:00——练功(上午) 12:00——吃中饭 14:00——练功(下午) 18:00——吃晚饭 19:00——开始休息 不错子,劳逸结合,科学学习。 我翻箱倒柜的找了许多原主的修仙教辅,从「修仙启蒙」开始一直到「高等修仙」,按顺序排成了一排。 我感觉我已经看到了自己未来将站在修仙界的的顶峰,脚下受众人膜拜,身上散发着深不可测的金光了。 什么男主女主,都是我脚下的渣渣。 嗯~未来可期啊。 不过… 在修仙界, 怎么看时间啊? ………… 弄明白之后,我躺在摇椅上,将我的「作息时间表」盖在脸上遮太阳。 突然发现,阳光透过白纸,竟有些影影绰绰的人影在上面。 我连忙把纸展开,发现背面画了一个男子。 原来这不是一张大白纸,而本来就是一幅画。 没想到原主还挺痴情,不仅天天追着男主跑,还私藏画像。 不过心上人的画像怎么还压箱底了,不该天天挂在房里,暗自神伤,睹画思人吗? 只见画上男子,墨发黑袍,深邃的眉眼充满了血腥与阴鸷。 脸色是不自然的苍白,甚至能看见皮肤下淡青色的血管。 长发散开而张扬,身边缭绕着浓郁的黑气。唇色似沾染鲜血,成了这幅画唯一的亮色。 难道这就是原身喜欢的男人? 不太对啊。 男主不应该是清风俊朗,皓然如月的样子吗? 尤其原着里,为了显得纤尘不染,男主天天一身白衣,头发扎得一丝不苟,跟家里要出殡了一样。 明显跟画上的人不一样啊。 莫非……是盛夭夭的旧情人? 没想到啊,原身还挺闷骚,追着男主不说,还藏着旧情人的画,啧啧啧,情史丰富啊。 算了,与我无瓜,还是这计划表更重要一些。 我把这个表挂在了墙上,准备督促自己好好用功,奔向小康,呸,奔向化神! 不过有一说一, 画上的男人还挺帅。 ———— 然而, 穿来一个月的今天, 我, 受不了了。 修仙也太痛苦了吧!!! 每天锁在屋子里,看着天书一般的功法,无人教导,好痛苦,好痛苦。 本该斩断大树的功法,在我手上威力堪堪折断柳枝。 不说原主天赋异禀,怎的我就如此费力。 自己不禁有些泄气。 我手腕一翻,恨雪剑便在空中挽了个花,收了起来。 果然,正经法术学的不行,这些花里胡哨的都学会自创了。 我觉得,问题不在我,是计划有问题。 一周七天还有周末呢,我也得适当的整天放松一下。 对,一定是这样。 我施展了一个新学会的易容术,悄咪咪的从我的大豪宅里溜了出来。 盛夭夭可是在闭关呢,怎么能出门呢。 我装作新入门不久的弟子,一路走,一路问,熟悉天灵山。 “你好,我想请问一下,这里是什么地方?” “......这里是三长老的药房。” “这里是做什么的?” “议事堂...” 在天灵山转悠了大半天,可算摸清了几个常用地点。 不然等我到时候出关了,连地方都找不到,岂不是要被当场抓个现行。 只是...怎么感觉大家看我的眼神都怪怪的... 可能是没见过我这个弟子眼生吧。 溜溜达达的也不知道晃悠到了哪里,周围也没什么人了。 只有一身穿粗布衣裳的弟子,在清扫四周的落叶。 “你好,请问一下,这里是哪里?” 扫地的弟子抬头瞥了我一眼,没搭理我,继续扫地。 ? 小同学这么冷淡是怎么回事。 “你好,我是新入门的弟子迷了路,所以能告诉我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闭麦弟子还是不说话,绕过了我继续扫地。 怎么不理我......莫非...他是个哑巴? 可能是某个长老下山除妖,看他身世可怜,又有天生缺陷,所以好心收留了他当个外门弟子,没事做做杂活儿? 肯定是这样。 我刚刚一直那么问他,岂不是戳人家伤疤,所以他才暗自压下难过,故作冷淡的不理我。 诶,我可真过分。 刚想为我的莽撞道歉,就听见一个略成熟的男子声音朝这边喊, “莫欢,这边我扫完了,我先去膳房等你了!” “好。” 我看着眼前的“小哑巴”张口回应完也准备转身要走。 我真是怒从心中起,有没有人教过你做人要讲礼貌啊,当我是空气啊。 我快步堵到他面前, “莫欢...是吧,别人与你说话,起码应该有个回应吧,这不是最基本的礼节吗。” 莫欢看自己绕不过去,眉眼也带上了不悦,直直的盯着我,甚至有些阴森, “大师姐若是想要戏弄人取乐,还请去找旁人。莫欢还有地方要打扫,无暇作陪,烦请大师姐移步。” 我被他的眼神盯得发毛,总感觉好像看过这双眼睛一样。 可这是我穿来以后是第一次出门啊...奇怪。 莫欢看我没有动作,绕开我便走。 “等等。”我突然感觉不对。 “你怎么知道我是盛夭夭,我明明...” 易容了啊。 “师姐穿着亲传弟子的衣服,还来问我为什么,不觉得可笑吗。” ......!!!!!! 如果此刻内心能具象化,我肯定会化作一尊石像,然后碎裂当场。 也没人告诉我,这是亲传弟子制服啊!!!!!!!!!!! 我看着衣襟上绣着的红色暗纹,泪水溢满了眼眶。 整个天灵山,能穿亲传弟子制服的,只有身为大师兄的男主阮枫,和我这个大师姐盛夭夭。 而我又只易容,没有改性别,所以全山门的人都能一眼认出来我。 果然社死只有0次和无数次,我说为什么感觉所有人看我眼神这么奇怪,原来是他们以为我又是来刻意捉弄山门弟子了。 莫欢并不理会此刻已内心崩塌的我,扬长而去。 徒留我一人,在寒风落叶中凌乱。 第2章 美人(*ˉ︶ˉ*) 回了我的金窝窝我就彻底自闭了。 果然,出门有风险,摸鱼需谨慎。我要是好好的在我的寻枫居专心练功,哪会有这么多事。 呜呜呜,都怪我。 还有,这什么破名字啊,女配能不能有点内涵啊。 喜欢阮枫,住的地方就叫寻枫居,讨厌江雪儿,剑名就叫恨雪剑。 敢不敢再直接一点啊喂。 不行,这名不吉利。 不就是名字吗,改了就好了。 我召出我的剑,仔细打量。 只见剑锋凌厉,通身由玄铁铸成,暗紫色的纹路若隐若现,金色的电光缠绕其身,剑柄刻有金龙祥云之案,气派非常。 看起来像是个男生的剑啊...哦对,好像之前本来就是掌门要给男主的。 但男主想给正缺一把剑的女主,原身十分嫉妒,就给硬抢了。 不过后来被逐出师门后,剑被男主收回去了,成了最终斩杀魔教教主的利器。 怎么看,这也是个传奇装备啊,叫恨雪也太小家子气了。 嗯......,就叫天雷剑吧,霸气又属雷电。 大手一挥,我就要往上刻字。 诶?天雷宝宝,你怎么自己跑了? 快回来啊,妈妈给你起的名字多好听呀! 我强制召回天雷,在剑柄刻了两个大字: “天雷” 小样,还想忤逆我,也不看看谁是儿子谁是爹??(??????)?? 只是这剑怎么死气沉沉的…… 算了,不管了。 至于这住处...做人嘛,不就是为了开心嘛,以后就叫寻欢居好了。 总感觉会被查封是怎么回事。 ———— 吸取了上次的教训,我觉得非必要,别出门。 等我什么时候能横着在天灵山走了,我再拎着我的天雷宝宝出去乱晃。 勤勤恳恳的一上午过去,听见熟悉的外卖敲门声,我简直是飞到门边开门的。 只是...... “莫欢?怎么是你来送饭了?” 我端起食盘,有些意外。 “膳房的严师兄最近被三长老调到药房了,膳房缺人手,便招了其他外门弟子帮忙。” “哦...行吧,你回头跟膳房说一下,这个季节螃蟹最肥,可以多做点醉蟹给山门弟子吃。” 我转身就要走,却发现莫欢还站在门口。 “莫师弟,还有事?” “我第一天来,不知道师姐的口味。师姐看看...饭菜可还满意。” ...... 莫欢是怎么能保持着这么冷漠的脸,说出这种明明是很体贴地话的啊! 莫非最近膳房外卖也要冲顾客满意度了? 我打量了几眼饭菜,糖醋小排、桂花糖藕、蟹粉小笼包、凉拌芹菜...... 没什么问题啊,今天周四,主要是江浙菜,都是我爱吃的。 “挺好的,没什么问题。” 想了想了,我又补了一句, “我对你这次的服务很满意,嗯。” 看把孩子逼得,明明是个冷淡的性格,都被逼成这样了。 果然,无论是什么地方,打工都不容易。 我摇摇头,转身进门了,却没看到身后莫欢微闪的眸子。 ———— 盛夭夭竟然芹菜过敏????我怎么不知道?????!!! 我看着满身的红色疙瘩,震惊不已。 不是,我都修仙了,虽不至于刀枪不入,但体质总该变好点吧,我竟然还能过敏!? 我挠着发痒的皮肤,认命的一趟趟跑去了茅厕,腿都软了,过度脱水嘴都发白爆皮了。 这时,好死不死的,敲门声又响起来了。 是我的晚饭又到了。 我用个丝巾将满是红点的脸捂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了一双眼睛。 把门开了一个小缝,看了看地下, “放在这里就好,我一会自己来拿。” 莫欢却没动,依旧端着食盘。 “严师兄吩咐过,一定要亲手将膳食交到大师姐手上。” “诶呀,我现在不太方便,你放在这就行,做事要学会变通嘛。” 可莫欢并不为所动。 我眨着灵动的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瞅着他。 最终,以我先低头,伸出手去接了食盘告终。 理由很简单,因为我的肚子又开始不听使唤了。 一股想要喷泄而出的欲望,让我不得不低头。 伸手的时候,不知道哪来的风,把我施法捂好的袖子给吹开了。 本该光洁的手臂上,此刻全是密密麻麻的红疹。 我大惊,连忙收回了手,嘭的就把门关上了,连忙往茅厕跑去。 ………… “莫欢应该不知道我芹菜过敏吧......不然也不会送来。” “若是他怀疑我,应该早就报告掌门了,怎么还会给我送晚饭?” “我不过见过他一面,应该还不会想着用芹菜试探我。” “一个外门弟子,应该什么都不知道……吧?” “嗯,一定是这样。” 我坐在院中,思考着今天的事情,复盘自己有没有暴露异常。 殊不知,原来的盛夭夭是一口芹菜都不吃的。 曾经有人不知情,误给盛夭夭打了一碟芹菜,竟惹得盛夭夭直接掀了膳房,将人赶出了内门。 所以,盛夭夭自那次以后就被禁止去膳房,掌门命人天天给她送饭,导致整个天灵山的人都知道,她盛夭夭一口芹菜都不吃。 不过都是后话了。 ———— 万事开头难,日子一天天过去,原身的功法已经恢复得七七八八了,反而隐隐有些突破的架势。 就好比人学会了用腿使力,无论是走,是跑,是跳,便都能融会贯通了。 也有可能真的是盛夭夭天赋异禀吧。 除此之外,莫欢天天给我变着花样的送饭,让我甚是满意。 只是他总是会冷着脸跟我说几句莫名其妙的话,我回完他也不理我,总是一副淡淡的样子让人摸不着头脑。 为了犒劳自己这么多天的努力,我决定今晚要大吃一场。 听见熟悉的敲门声,我蹦蹦跳跳的就去开门, “莫欢,今晚我要好好恶补一顿,最近闭关都瘦了。你让膳房多做点好吃的,今晚都给我送过来。” 站在门口的莫欢,看着盛夭夭脸颊新长的二两肉,没说话。 他没说话,但我知道他答应了。 看着他的背影,我想了想, “再记得带几壶好酒,烈一点的。” 莫欢有些诧异的回头,我只是笑, “今天高兴。” 晚上 莫欢把我爱吃的菜跟流水似的往寻欢居里送。 东坡肘子、白切鸡、松鼠桂鱼...... 我看着流水的美食,嘴角也开始不争气的流水,闻着味就跟着走,直到莫欢把所有的菜都搬进了院里摆的桌子上,我才停下来。 我一把夹过我盯了很久的那块排骨,心满意足的吃着。 没穿之前,我可是最爱这道菜,是我母亲大人最拿手的。 只不过她口重,总是做的很咸,要配很多的米饭吃,不像这里的,空口吃也刚好。 鼓着腮帮子嚼嚼嚼,怎么感觉眼眶越嚼越热呢,难道是嚼的太快了,带的眼睛都过载了。 我眨眨眼睛,不禁乐出声了,我可真是个人才,竟然把自己逗笑了。 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一口饮尽。 自己来到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多久了? 不记得了。 刚开始还偷偷在墙上刻正字,自打有一天记乱了就放弃了。 也许可能回不去了吧。 抿了抿口中的烈酒,嗯!好酒! 看着莫欢转身就要离开,急忙叫住。 “诶,师弟别走呀。这么多菜,我一个人吃不完,一起吃吧。” 莫欢背影定住,转身盯着我,缓缓开口, “我不过一介外门弟子,岂敢和大师姐同坐一桌。” 我叼着排骨,不甚在意的摆摆手,口齿不清的道, “诶呀,介(这)有森(什)么,快来快来,一起呲(吃)嘛。” 我按着他的肩膀,强迫他坐下。 往他碗里夹了不少排骨、肘子、虾,这可都是我最爱吃的。 这等丰盛的宴席,一个人吃可真真是太无趣了。 莫欢看着堆成小山的碗,嘴角抽了抽,视线很快就转走,开始打量我的居所。 不过当他视线触及“寻欢居”三个大字的时候,脸色怎么这么奇怪。 “怎么,是不是你也觉得我这个名字起的特别好。” “人生苦短,无论发生什么,最后都会化作一抔黄土。” “何不过的快乐一点,寻欢端合趁芳年嘛。” 莫欢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坐着。 “诶,你怎么不吃啊?” 我看着莫欢碗里的小山,疑惑发问。 我都扫干净几个盘子,空了几小碗酒了,莫欢怎么还一口没动。 我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我自己,我猛地一拍脑门,仿佛恍然醒悟。 “莫欢,你是不是没有筷子?” 他是给我送饭的,自然只给我准备了一双筷子。 不行,我不能一个人吃。 仗着喝了点酒,有了点酒劲,也不知怎的,死皮赖脸的非要喂莫欢。 莫欢双拳难敌我四肢,被我牢牢的扒住了。 而我,以十分不雅的姿势挂在了他身上,手里掐着筷子,筷子上还夹着一块虾肉,凑近了莫欢的嘴边。 “啊——” 距离很近,我甚至能看清莫欢小蒲扇般的睫毛一眨一眨。 莫欢无奈,抽出一只手,捏了个诀,一双筷子就在他手中出现。 ...... 我脸皮发烫的从他身上爬了下来,眼观鼻鼻观心的坐在了小板凳上,乖巧的吃着我的饭饭。 “哈哈哈,你会术法啊,早说嘛,这真是让人......”有些尴尬。 莫欢只淡淡的回了“法术不精”算作解释。 为了缓解尴尬,我无意识的一杯又一杯的倒着酒。 莫欢果然没骗我,确实是烈酒。我才喝了几杯,就感觉有些看不清东西了。 我拿手拄着头,不停的晃着脑袋,试图清醒一点。 可惜只是越来越昏沉。 我看着莫欢突然站起来,向我挂在墙上的作息表走去。 作息时间表上凌乱的打着勾,证明了我还是完成了大部分的计划。 我不禁有些得意,这可是我现代智慧的结晶,肯定能让莫欢惊叹于我的聪明才智。 莫欢盯着我的表,淡淡开口: “师姐近日,倒是出奇的勤奋。” “这是自然。孤身在这,保命要紧,岂敢耽误。” “哦?不知是何人,竟威胁到了师姐的性命。” “性命嘛......暂时还没有,不过...很快就会有的...” “师姐倒是目光长远。” 莫欢拿起了表,却发现背面画着人像。他翻过来看了一眼,让他浑身一僵。 我毫无察觉的在地上划着醉拳。 莫欢拿着画像,走到我的面前。 “不知师姐,在何处寻得的画像。” 我费力的看清莫欢拿着的东西,晕眩上头, “不过是在箱底翻到的,找便在了。” “那师姐......可知道画上人是谁。” 我浑浑噩噩的,听不出莫欢的试探,走过去,仔细的看了看。 “不认识。” “那师姐又怎会有?” 莫欢不依不饶的,问的我有些烦了,语气也带了些不耐, “谁家还没几幅美人图了,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啊。” 不知道我这句话哪里戳到了莫欢的笑点,竟能让他这副万年不变的冷漠样子勾起了笑意。 我有些看怔了,意识也渐渐不清晰了起来。 只隐隐约约好像听到一句, “敢说他是美人的,你还是头一个。” 其实,你也是个美人啊。 我心里想。 第3章 谁敢动他!(`⌒′メ) 我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 头好痛。 昨天自己是怎么睡过去的,怎么一点都想不起来...... !!!我怎么在床上!!! 呼...衣服完整... 我在想什么!莫欢怎么可能对我下手。 就莫欢那张隔离世俗的脸,真想不到未来他追女孩子是什么样子。 一想到他毫无表情的说:我心悦你,哈哈哈哈哈,真是肚子都要笑爆。 咳,言归正传,还是要谢谢人家的。 人家把昨天的残羹都收拾了,还没把我扔在地上不管,而是送上了床(?),怎么也是要谢谢的。 只是...该怎么感谢一下好呢。 我这个母胎solo单身了二十几年,穿来之前都没怎么跟男生说过话,更没送过礼物。 在线问:如何感谢照顾自己醉酒后的陌生人? PS:本人性格恶劣,骄纵讨人厌,人缘极差。 ...... 看看盛夭夭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吧。她那骄奢淫逸的小生活过得,肯定能找到不少值钱玩意。 花丝镶嵌托盏?夔龙纹对罐?点翠三凤冠? 不是我认识这些,是盛夭夭自己在上面贴了标签。 好家伙,这就是富人的世界吗。 奢饰品太多,自己都记不住是些什么东西。 只是,我要是穿成宫斗文还好,穿成个修仙少女,这些除了能凸显我的富有和腐败,真是一点用都没有啊。 要是送莫欢这些...无法想象。 依我看,还是自己动手做的比较有诚意。 就自己亲手绣个香囊给他吧。 不挑人,还能显出心意。 至于绣什么...君子如竹,就绣个翠竹吧。 ………… ………… 诶...... 这是个啥啊。 我看着手里弯弯曲曲的绿色痕迹,嘴角控制不住的抽搐。 不知道的,还以为我绣了个青虫。 经过我不懈的拆拆补补,青葱的翠竹成功变成了一片青青草原。 怎么说呢...... 就很独特。 只能说,这是独一无二的定制款,有价无市。 听着熟悉敲门声,不知为何,心里一紧,手忙脚乱的收拾自己的烂摊子。 慌乱之中,一团丝线,咕噜噜地滚到了角落。 “莫欢,你今天怎么比往常早了许多……” 脸上略带忙乱的笑意在看到来人的时候顿了一瞬。 “你是?” “盛师姐,我是外门弟子李远,今日来给师姐送饭。” 自称李远的弟子眉目硬朗,脸上挂着殷勤讨好的笑容。 很明显,这是来巴结盛夭夭的。 不过不应该啊。以盛夭夭的风评,她的住处应该是整个山门弟子都会绕着走的地界,怎么还能有人想着巴结她。 怎么,最近自己沉迷修仙,口碑回转了? “莫欢呢,我记得一直都是他来送的。” “莫换被派去做别的事了,以后我来给师姐送饭。” 以后都不来了啊... 我瞄了一眼藏在手里的香囊,有些纠结。 既然他以后都不来了,那这个就托他的同伴带给他吧。 可是我的手艺实在是不好意思拿给第三个人看了,并且,谢礼嘛,还是亲自交给他比较好,转交好像总是不太真心。 “那,师弟知道莫欢被派到哪里去了吗,我有些事情要跟莫欢师弟说。” 李远显然是没有想到我会问起莫欢,猝不及防的慌了一下, “莫欢..莫欢应该是去药房帮忙了,最近药房缺人手。” “那你可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我好去找他。” “莫欢走的匆忙,我也不清楚。” “噢。”我心思突然一转,“那我去药房等他吧,正好我也闲来无事。” 这个叫李远的身体更僵了,连忙劝阻, “药房那边估计要忙到很晚,师姐还是改天再找他吧,别耽误师姐的正事。” “我没什么正事,在哪待着都一样。正好我知道药房在哪,我直接去找他就好了。” 说着,绕过李远,我就要往药房的方向走。 “师姐,师姐。” 李远连忙拦在我面前, “我,我记错了,莫欢应该是被派下山去采买了,不在山门。” “哦?” 我挑眉,手一翻,天雷宝宝就挽着花的架在了李远的脖子上。 真别说,有的时候花里胡哨的东西还是有用的。 你看看,这不就被我吓得都跪在我面前了。 我虽然穿来不久,但我与阁下无冤无仇,何必把我当傻子骗。 ———— 李远带我来了膳房,还没见到人影儿,就听到了赤裸裸的讥讽。 “天天装聋作哑,还真以为自己多清高,还不是逮着机会就往上爬。他昨天可是一晚上都没回来呢!” “借着给盛师姐送饭,上赶着伺候,还真想着杂毛狗也能进内门啊,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 “我前几天还看着他又去千层塔了,不会他还真以为自己能修道成仙吧。” 话音还未落,就被一阵肆无忌惮的嘲笑所盖过。 啊,又是这种欺辱平凡弟子的情节呢。 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拥有着类似的修为,类似的活计,却偏偏总爱抱团霸凌弱势,仿佛自己能得到什么一样。 不知怎的,我轻声笑了出来。 本来还在肆意嘲笑的众人,被陌生的笑声所打断。 张口的谩骂在触及我的亲传弟子衣服的时候,突然哽在喉中,缩起了脖子,换上了畏惧与讨好。 “盛师姐您怎么来膳房了。” 发声的男子是较镇定的那个,仿佛笃定了我恶劣的性格不会在意他们的嘲弄,只当我有事来此。 我装作不经意的样子,反问, “我仿佛刚刚听到了我的名字,不知是什么事,让你们笑成这样。” “不过是个土狗不知天高地厚,徒惹师姐不快。” “我倒不知,是谁惹了我?” “这...” 那几个外门弟子显然没想到我会如此追根究底,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应对。 他们原本就对我的身份有所畏惧,此时更是不敢直视我的目光,一个个低着头,脸上露出畏缩的神情。 看着眼前这些人的模样,我心中不由得想起了莫欢那张一直冷淡的面瘫脸。 也不知道为什么,一股无名之火突然涌上心头,让我感到十分不爽。 或许是因为醉酒那晚莫欢曾悉心照料过我。 又或许是这几日他给我准备的饭菜都非常可口。 再或者是...... 总之,他也算得上是山门中为数不多认识的人,勉强可以被视为朋友。 既然他是我的朋友,那么为朋友出头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这样做应该不算太过于偏离人设吧。 我深吸一口气,将体内的灵力源源不断地释放出来。 这股灵力如同一座沉重的泰山一般,压得周围的空气都变得凝重起来。 强大的威压令那些外门弟子们喘不过气来,一个个面色苍白,腰板挺不起来。 我冷冷地注视着他们,语气严肃而冰冷: “天灵山乃是一处修行之地,若尔等勤奋修炼,山门自当热烈欢迎。” “然而,若是天赋不足,便应安分守己,做好分内之事。” “山门绝不会亏待任何一个人,但也绝不允许有人在此惹事生非,拉帮结派。若是有谁敢违反山门规矩,我不介意亲自出手,替山门清理门户!” 我的话语掷地有声,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那几个外门弟子吓得浑身发抖,一众人因为我的意外发难跪在地上噤若寒蝉,纷纷低头认错,表示今后绝不再犯。 我满意地点点头,收回了灵力。 虽然不能保证他们私下里什么样的,但态度还是要做出来的。 今日若是轻轻放下,被这些人瞧去了我的态度,日后就会更加肆无忌惮,变本加厉。 小惩大戒罢了,还是正事要紧。 “莫欢呢,我有事找他。” 跪地的众人听我提莫欢更害怕了,眼神不自觉地瞟向紧闭的柴房。 我这才注意到,旁边紧闭的柴房已经冒着滚滚的浓烟,被简单结界封住了门窗。 要是莫欢被关在了这里…… *** 这么浓的烟味我为什么刚刚没闻到啊!!!刚刚怎么就突然就开始上头了!!! 怪就怪我是红旗下长大的孩子吧,正直的觉悟刻在我的心间。 左手捏咒,右手提剑,紫色的雷咒炸裂在空中,粗壮的雷电晴空劈下,柴房不堪重负的爆破成碎片。 黑烟滚滚冒出,呛得嗓子辣吼吼的。 我一个灵巧闪身,好一个美救英雄! 想象中,莫欢眼带泪花,委屈无助的躺在柴房冷硬的地板上,脸色苍白,声音嘶哑脆弱的唤着“盛师姐”。 可等我进房,呃,曾经是房,如今只剩一片黑烟的地方,莫欢一身弟子服一尘不染,冷漠的坐在黑烟的中心,仿佛一切与他没有丝毫关系。 明明是毫无表情,可我却背后开始阵阵发寒,莫名的一阵阴恻之气顺着脊背向上爬。 “呃...莫欢,你没事吧。” 怎么感觉他并不需要我呀。 莫欢抬头,总感觉他看我的眼神有些复杂,直让人心里发毛。 “那个,我只是看不惯那群人的嘴脸,顺手帮你一下,你可千万别多想。” 莫欢突然轻笑一声,站在了我的面前。 “今日,多谢师姐救了莫欢。” “救”字咬得重了些,明明没什么起伏的语气,多了些阴阳的味道。 “师姐,当真是与过去大不相同了。” 莫欢意味深长的盯着我,我像是被盯住的猎物,动弹不得。 他贴的我极近,能感受到他的呼吸。他皮肤很细,很白,甚至没有正常的血色。 墨发竖高,在风中扬起,深刻的面庞清晰可见。 触手可及的,是他身上清冽的气息,在浓烟中那么淡,又那么清晰。 深黑色的瞳色浸染着我,深不见底。 黑烟散尽,我们两个直立相望。 这时才发现,我们周围还跪着一群人呐! 刚刚被骂的一群弟子跪的整整齐齐,眨着眼睛看着我俩近距离相对。 “我,我”我脸色腾的爆红。“那个,我先回去了,师弟再见。” 掐了诀迅速遁走,只留一干众人在原地。 莫欢一把接住了我没来得及带走的香囊,指腹摩挲着我粗糙的绣痕不发一言,再抬眼,望向众人的眉眼蕴着的是化不开的血腥和煞气。 第4章 最高理想:活命 我宛如一只敏捷的兔子,迅速地冲进了我的寻欢居。 此刻,我无比感激过去那个拼命修炼的自己,如果不是有这一身本事,恐怕难以跑得如此之快。 天啊,我究竟在做什么? 盛夭夭啊盛夭夭,送个谢礼而已,为何要四处招惹是非? 别忘了,你只是一个女配,老老实实降低存在感,低调一点! 哎……不过话说回来,似乎有些不对劲。 莫欢明明被关在柴房里,却没有受到任何伤害,连身上都没有丝毫灰尘。 现在只要一想起他,我仿佛还能感受到他身上别致的气息。 很清冽,但透着股死气。 不对,我怎么会注意到这些? 难道是因为我穿越成了盛夭夭,连关注点都变了? 三次实验得出普遍性,不修炼就只会社死。 我还是乖乖靠修炼平复我的内心吧。 …… 躲在金窝窝里和天雷宝宝互殴了一天。 直到傍晚熟悉的敲门声响起,我心里没出息的一颤。 我感觉我都快产生应激反应了。 现在一想到下午被一圈人围着看我莫名其妙的美救英雄我就脚趾扣地。 暂时真的不想看见莫欢的脸。 我僵在原地,听着不间断的敲门声,缓慢的向门口移动,祈祷门外人能直接放下外卖走人。 可惜,天不遂人愿。 深吸一口气,猛的开门,抢过食盘,迅速关门,堪称一套行云流...流... “咳,莫师弟你怎么挡着门。” 我脸上维持着尬笑,手上暗自使劲,甚至压了咒在上面。 可莫欢的手稳如磐石,不动分毫。 “师姐这是,不欢迎我?” “呵呵呵...怎么会呢,这不是怕耽误了师弟的正事吗。” “给师姐送饭才是正事。” “我收到了,谢谢,您赶紧送下一单吧,下家一会该等急了。” 千斤咒起,一路走好吧您内! ...... 倒是没想到,门板先走好了,碎了一地。 穿堂风呼啦啦的过,真·风中奇缘。 “呵呵呵,这山门的东西当真越来越不中用了。” 我大手一挥,碎片化为齑粉,随风而散。 “既然如此,师弟进来坐坐。” 自打莫欢进来,我就对着食盘埋头苦干,筷子挥出一片幻影。 莫欢不发一言的坐在我面前看我干饭。 虽然我面上稳如老狗,但脚下已经抠出一座盛夭夭梦幻豪宅——寻欢居。 其实吧……我和他的关系也不算很熟。 现在颇有一种跟半生不熟的人见面不知道说什么的尴尬。 既然我一个人吃尴尬,那要是大家一起吃,应该就没空尴尬了吧。 于是,我脑子搭错筋了一样问莫欢: “要不要一起?” 莫欢盯着我一言不发。 正当我以为他不会理我时,莫欢淡淡的掏出了他的筷子,夹走了我留了许久的最后一块黄焖鸡。 !你不讲武德,我这可是留了好久的想最后吃o(╥﹏╥)o。 等等,莫欢怎么自备筷子? 难道从昨晚开始我们的关系自动升级为饭友了吗…… 正当我胡思乱想之际,莫欢那冰冷的嗓音突然响起, “今日午后,多谢师姐救我。” “咳……咳!” 原本飞散的思绪猝不及防地被猛地拉回现实,让我被食物呛了一下。 “只是举手之劳罢了,莫师弟不必如此客气。” 别再提了,我现在只想翻篇。 “师姐如今当真与往昔大不相同了。我记得师姐曾经可是最为瞧不起我们这些外门弟子呢。” “这……人总是会改变的,大家皆是天灵山的弟子,在修仙之途上本就应该人人平等嘛。” 我努力让自己的回答听起来自然一些。 然而,莫欢那双锐利的眸子却紧紧地盯着我,仿佛能洞悉一切。 被他这样盯着,我不禁感到浑身发毛。 那种感觉就像是自己已经被他一眼看穿,无论是表皮还是内在都被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毕竟芒果皮再大它也套不住个榴莲啊。 就当我考虑要不要适当解释点什么的时候,莫欢摸了一下我的手,不是,放了个东西在我手心。 正是下午我落在原地的翠竹变草原的那个香囊。 “师姐落了东西,该物归原主。”他说道。 “不不不,这本就是送你的,是对师弟昨晚没把我扔地上的报答。” 我急忙解释,并再次将香囊塞回他手里。 看他还盯着我,想了想,我解下了自己腰间的玉佩递给他。 “师弟一心问道,不应被身份所缚。” “凭此玉佩,师弟可自由出入千层塔查阅典籍,除了顶层,都可以看,就当是为我们之间的缘分做个盘算。” 俗话说得好,吃人嘴软,拿人手短。 无论怎样,现在你既吃了我的,也拿了我的。 看在这些份上,无论你是否怀疑我性情大变,都别再计较了。 我眨巴眨巴眼,就差把挟恩图报四个大字写脸上了。 并且,拿了玉佩就可以进千层塔学习。 这对外门弟子来说这是天大的机缘。 想必莫欢短时间应该是没有空再来和我打交道了,能让我安心再摸索这个世界一段时日。 莫欢没什么态度,顺其自然的接过了玉佩。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总感觉有一股气息顺着手腕的脉络窜入我体内,可我运转一周也没什么异常,应该是错觉吧。 ———— 半年时光转瞬即逝,一年一度的门内比武已经在紧锣密鼓的准备。 听说此次优胜者的奖品是浑天玦,记得在原文中那可是保命的东西啊,要是自己能得手,岂不是又多了一条命加身。 自己这个炮灰小女配,谁知道什么时候就被迫献祭去了,谁还能嫌命多嘞。 备考了这么久,临近大考还真是有点跃跃欲试。 原身不愧是天赋型选手,真可谓是一点就通,水到渠成。 自从穿过来之后都是闭关自己修炼,没经过实战还真是紧张又期待。 不过自那次把玉佩给莫欢之后,我就再也没见到过他。 来送饭的换成了一个乖巧的小师弟,脸上还有未消散的婴儿肥,看得我有点手痒。 兴许是我再次大闹了膳房一通的缘故,每天的饭愈发丰盛了。 要不是我日日运动量超标,盛夭夭估计已经变成XXL的盛夭夭了。 “也不知道莫欢又被派去哪了。” 熟练的布下一层结界,掌心轻握,天雷剑化实而出。 足尖轻点,身体腾空而起。右手持剑,紫色雷电贯穿剑身缠绕至小臂噼啪作响,周围的空气都变得焦灼闷热。 剑势凌厉,横扫四周,紫色雷电破空闪烁。 疾风骤起,吹的满院海棠飘摇无依。 左手翻按,手指伸展,金色阵法在黑夜中纹路清晰。 “出!” 刚刚本乖伏的紫电瞬间宛如张开了血盆大口的巨蟒,迅猛的向前撕裂了空间,滚滚惊雷在空中炸响,电闪雷鸣,一时间千里如白昼重归。 奋力将剑抛向空中,双手结印,以意念带动剑体,粗壮的雷电缠绕其上,强悍的专注使得天雷剑稳准的在空中操着天雷剑法,似一条紫色的雷龙盘踞在上空。 ———— 院中的香最后一节燃尽,只余一缕青烟。 微闭双目,双手合十,再睁眼,周围已经恢复了平静。仿佛刚刚周围只是幻境一场,不曾发生。 “啊哈哈哈哈,下课啦下课啦,今天的训练终于结束啦!!!” 为了方便我“劳逸结合”,我在院中点了香来记录了我的训练时间。 最后一节香结束,19:00准时下课! 我躺在摇椅上悠哉悠哉的啃着苹果,抬头看着天上的星星。 不得不说,这里着实是无聊了些。 修仙之外,也没什么娱乐活动。 自己也没什么认识的人,连个说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诶,这种日子啥年是个头啊。 正当我长吁短叹,不知是不是错觉,仿佛空中的星星暗了一瞬。 还未细想,西南方向一道鲜红色的咒印打在空中,笼罩了整座天灵山。 东南...这是千层塔的方向。 有人擅闯千层塔! 正愁自己一身修为还没实战过,这不机会就来了嘛! 瞬移咒起,微晃的摇椅上,只剩下了一个啃剩的苹果。 ———— 千层塔下已经聚集了不少弟子,等我到的时候已经一片狼藉。 塔顶的墙壁破了个大洞,隐隐有黑雾透出。山门长老早已到场,已经开始结阵修补损坏的千层塔。 弟子们被结界拦住不得接近,却也还是挡不住八卦的心。 “听说有人强破结界,擅闯千层塔顶层。要不是长老们即使赶到,恐怕就要让贼人得手了!” “千层塔可是山门禁地,前掌门耗尽毕生修为将其封印,谁会有那么大的本事能闯进去。” “还能是谁,肯定是魔教余孽又开始不安分,早晚我能亲自灭了他们。” 本来看热闹的我,在看到留在缺口的黑雾时手脚开始冰凉。 恐怕这个世界没人比我清楚这里封着的是什么了。 当年正邪一战,正派用计重伤魔尊九冥,将他封印在幽冥,并夺其武器绝云剑,封印在千层塔顶层。 以魔尊的段位,绝云剑早已成为自身的一部分,蕴含三分修为,拿不到剑,他将永远离不开幽冥。 所以,原文里,他蛊惑了被男主所恶并被逐出山门的盛夭夭,赋予她几乎不可承受的修为,让盛夭夭替他硬闯结界,夺得绝云剑,献祭给他重出幽冥。 魔尊九冥,就是盛夭夭的噩梦。 我几乎浑浑噩噩的回到了寻欢居,将自己锁在被子里。 自己一直闭关不出的过了半年安生日子,自欺欺人的以为可以走上和原文截然不同的道路。 可我忘了,主线还是会走的,魔尊还是要试图解除封印的,男女主还是要除魔卫道的。 哪怕我不再受他蛊惑,他也可以找旁的心怀不轨之人...... 等等,他可以找的不是我。 他不过是想找一个可以帮他偷武器的人,是我还是旁人根本不重要。 我穿书以后,盛夭夭不喜欢男主,也不想杀女主,所以九冥根本没有蛊惑我的理由,也根本利用不上我。 只要我安安分分的过我的小日子,他们打成什么样与我何关。 我大可不必慌成这样啊! 想通这一点,心里平复了不少。 我突然觉得,人提前知道自己的命运真的是个很痛苦的事情,有些时候顺其自然才是最幸福的吧。 所以,当务之急,夺得山门大比的优胜,拿到浑天玦。没有什么是比拥有第二条命更让人踏实的了。 第5章 初见小粉裙 山门大比轰轰烈烈的开始了。 出发去比武台的时候,桌子上赫然摆着一枚玉佩,正是我借给莫欢的那一个。 怎么突然就还给我了? 算了,回头再问吧,马上初赛开始了,我可不能迟到。 打了个响指,一睁眼,我就站在山门口了。 再打一个响指,一睁眼,我怎么还在山门口。 ? 我不是应该瞬移到队伍里吗? 看着身边人匆匆跑过的身影,我这才发现旁边挂着的大字: “以防作弊,比武台下禁止一切术法运行。” 怎么没人告诉我有这事啊!!!!这不是要迟到了吗!!!! 后腿一蹬,我就开始飞奔。 这久违的感觉,让我甚至有点感动。 我已经很久没有感受到卡点上课的感觉了。 这是爷的青春啊! 我正搁这冲刺呢,前方突然出现了一个粉色的裙子挡在我面前。 眼看着要撞上了,我急忙一个侧刹,大喊: “快!让!开!啊!啊!啊!” 很遗憾,我俩双双倒地。 我揉着我摔得稀碎的屁股,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到一个清脆的声音。 “师姐真是抱歉,都怪我不好,拦住了师姐的路。” 我本来要脱口而出骂人的话,瞬间被憋回了嘴里。 如此礼貌又迅速的道歉都让我想自己抽自己几个五指山,怎么好再说什么责怪之语。 “无妨,也是我跑的太急,不怪你。” 眼看要迟到了,我也没空跟她多拉扯,重新规划方向,准备起步。 我还等着拿保命玦呢。 看着我马上准备走的样子,小粉蹙起蛾眉,下意识的拉住了我的裙摆,带了我一个趔趄。 这回轮到我蛾眉蹙起了。 小粉显然也是意识到了不妥,沉吟片刻,开口: “雪儿今日看师姐如此兴致,想必是对优胜势在必得了。” 我看着她的措辞和语气…… 雪儿…… 江雪儿! 原书女主! 我心瞬间被提了起来,有一瞬间慌乱,不知该如何相处为好。 毕竟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女主。 我记得原书里盛夭夭因为嫉妒江雪儿获得男主阮枫的喜爱,所以言语上总是针锋相对。 可我既然要改变主线,就不能再与女主交恶。 但又不能转变太突然,会引人怀疑。 我脑内开始急速措辞: “雪儿不像师姐我修为深厚,恐怕今日是无缘优胜。” “不过没关系,今日这浑天玦,师姐替你拿了就好,到时候师姐会允你看看的。” 虽然言语上颇为自满,但江雪儿对我的平静显然透露出一丝不解,甚至有些意外。 看我没有对她破口大骂,她拍了拍裙子站在我面前, “你既拿了枫哥哥的凌霄剑,今日的浑天玦就莫要再碰。” “师姐,莫要太贪心。” 凌霄剑?我一时有些怔愣。 哦,就是我的天雷宝宝。 我记得,当时山门内盛夭夭和阮枫修为不相上下。 而这把剑雷属,更适合男主,所以掌门打算交付给阮枫。 但江雪儿正值突破,却没有趁手武器,阮枫就打算将剑送给江雪儿。 本就喜爱女主的阮枫自然不介意一把剑。 但盛夭夭嫉妒心重,嫉妒阮枫对江雪儿的好。 所以任性的抢走了剑,哪怕后来想再交还给男主,男主也并没有领情。 这一番作为导致阮枫到现在用的都是一把普通的剑,实在折损了他的实力。 也更是引得山门中人唾骂她的任性妄为,爱慕阮枫的江雪儿也不例外,对盛夭夭颇有怨言。 只能说女配确实是有些不讲理了。 虽然这样说,但嘴炮可是不能输的,情敌相见,不说分外眼红,也是要拉扯几句的。 “优胜自然是能者居之,浑天玦各凭本事,雪儿妹妹何必劝说。还是说你觉得你的枫哥哥……比不过我?” 江雪儿有些意外,什么时候这盛夭夭如此伶牙俐齿了? 往常自己无论说什么,盛夭夭都会盛怒,闹的无法收场。 江雪儿上下打量了我好几次,没发现什么问题,开口道: “师姐还是不要太自信了,毕竟比武台上,刀剑无眼。” “那我倒是期待与师妹在比武台上相遇了。” 我直视着江雪儿的眼睛,能感觉到她娇俏外表下的暗芒。 因为原书的缘故,先入为主的认为女主是小白花人设,如今看来,倒是并不一样。 ———— 冲到比武台时,弟子们已经排排站好,掌门站在台上俯瞰众人。颇有种课间操就我一个人迟到的感觉。 哦不,还有江雪儿。 虽然有了心理准备,但还是第一次被这么多人盯,感觉后背都快烧起来了,我甚至觉得那道最烫的目光会戳穿我脊背。 既然迟到有错在先 那我就..悄悄..悄悄...的....溜进... 诶! 怎么都躲我啊喂,我就是想溜进队伍后面,让自己没那么明显。 “盛夭夭” 男主皱眉开口。 “莫要再耽误进程了,亲传弟子理应候在第一排,你还想去哪?” !原来是有这么多说道的吗…… 我总把自己当女配,尽力降低我的存在感。 可是盛夭夭的出场份量毕竟算是女二的,而且以她的张扬跋扈,走在各处必是人群中的焦点。 真是苦了我这个小透明啊,第一次当一把什么都不知道的黑红女明星真的是好艰难。 我和阮枫在第一排并肩站立,仔细打量我才发现原来亲传弟子服和其他人的区别在衣服上。 暗纹图案彰显着天灵山的象征,说白点就是修仙版校徽,校服就是弟子服。 只不过亲传弟子待遇比较好,校服款式任意,有校徽就行,行走江湖也算个招牌,知道你是哪家的弟子,出去也好认。 回去悄悄记小本本上,再次暗骂为什么不能继承穿来之前的记忆,真是举步维艰。 …… 不得不说,无论什么时候,开大会都要说好多好多的话。 早上往这跑,鞋上还沾露珠呢,现在太阳都烤人了。 冗长的致辞,说来说去有用的就是比赛规则。 第一轮,暗林夺牌。 天灵山后山有一片灵力充沛的林子。 因为灵力充裕,树木长得遮天蔽日,导致林里昏暗,故称暗林。 暗林养着不少灵兽,可给弟子试炼。 弟子们在里面找到出林的令牌,顺利出林便算通过此轮考验。 只不过,令牌有限,不到总人数的一半。 所以林子里这一场厮杀就是个乱斗,兽斗其次,主要还是人斗。 抛却绝对的实力,战略也是很重要的,如果能抱个大腿组个队啥的,将会很有优势。 So,这种团队配合,自然是得找人善活好滴大腿子。 凭我多年完成小组作业的经验,这人选嘛...... 看着被围得水泄不通的阮枫,再看看自己周围连个人影都没有,为什么都是亲传弟子,人和人的差距就这么大啊! 果然不论在什么世界,天赋都扛不住人缘差。 抱紧化身流泪猫猫头的自己。 (っ╥╯﹏╰╥c) 诶我就不信了,我就不信没有落单的人。 多年教育教会我,老师总会把落单的同学拼到一起的,我要坚强。 比武台上的人已经越来越少了,组好队的小伙伴们已经抓紧进入暗林了,毕竟令牌有限,先到先得先通过这个道理还是简单易懂的。 眼看着不怎么大的比武台上空旷至极,一个熟悉的黑衣身影正要跨进结界。 我两个箭步飞快揪住他的衣角,仿佛被抓的人也没有想到会有人突然扯住他,没有停住力道。 一个踉跄,我俩一同摔进了结界。 猝不及防就摔进一片草地里,但我下意识的没有松手,紧紧抓住黑衣衣角。 “莫欢,你竟然也在!” 莫欢和以往一样没什么表情,只是脸色有些古怪和诧异。 看他面色不悦,我突然领悟了什么, “不是不是,我不是说你不能来,我的意思是你来了我很意外。” …… 我这个嘴在说什么,怎么越说越像看不起人了。 果然人自己呆久了社交能力都退化了。 莫欢脸色并没有好转,反而更沉了。不过也没过多纠缠,转身就想走。 “诶..诶,”我连忙抓住他的胳膊, “那个,林子这么大又这么危险,一个人不是很有优势,万一碰上什么猛兽什么队伍,岂不是很吃亏,就算拿到令牌也很容易被抢走……” “师姐想说什么。” 莫欢定定地看着我,还是没什么表情。 是我的错觉吗,总感觉他眉毛上挑了些许。 “你看你也单着,我也单着,要不就咱俩一组吧,也好有个帮衬,万一谁偷袭啥的也能帮忙看看后背……” 我越说声音越小也越没底气。 真的好奇怪,我可是天灵山武力值最强,我在心虚什么?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气场问题吗,我要反思。 “以师姐的实力,通过暗林绰绰有余,何必来和我一个修为低微的外门组队。” “岂不是,徒增负担。” 最后四个字说的很慢,敲击着我的内心。 话很在理,可是可是,我很不熟悉这里的一切。 兽也好,人也好,哪怕是一草一木我都眼生。 更何况,我连令牌长啥样,怎么用,从哪出林子我都不知道,急需一个本地人带带我。 以盛夭夭这人缘根本没救,而我自己认识的人就只有莫欢了。 我张张嘴,试图找个借口搪塞,可是半天也没想出个理由。 没办法,我的行为都OOC了,难辩解啊。 不过莫欢好像并没有对我此时的无力狡辩感到奇怪。 他突然抬手贴近了我的脸侧,哪怕没有碰到,我还是不可控的感受到一股寒凉。 感到发丝被拨动,我有些呆愣的瞅着他。 “草茎。” 说完,只给我留下了一个渐远的背影。 被莫欢摘下的草茎被随意的扔在地上,我站在原地有些迷茫。 看着越来越小的人影我很快反应了过来,连蹦带跳的去追他, “师弟!等等我!” 我和莫欢在林子中停停走走,始终没看到令牌的影子。 不应该啊,虽然个数不多,但好歹能够半数的人通过,我也不至于这么点背这么久一个都没遇见吧。 暗林里不见天日,根本无法通过自然常识估测时间的流逝,我开始不受控制的碎碎念, “莫欢,你说令牌一般都放到哪啊,怎么这么难找。” “现在有多少人出去了啊,会不会是我们进来晚了大家都找的差不多了呀。” “你说会不会遇到什么凶猛的猛兽啊,它们会攻击我们吗?” …… 莫欢刚开始还会说“师姐不是参加过多届山门大比了么。”之类的话,后来索性我问什么他就答什么了。 只是每次我问令牌在哪之类的话,莫欢刚开始说阴暗的地方,再问又说潮湿的地方。 阴凉潮湿,这不是长蘑菇的地方? 难道令牌是蘑菇做的?好奇怪。 不过莫欢找的真的很认真,哪里阴暗哪里钻,不一会这林子的能见度已经暗的只有十几米了。 我搓着胳膊不自觉地往莫欢旁边靠,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总感觉有什么在盯着我,脊背发寒,阴恻恻的。 “师弟,你不觉得,有人盯着我们吗。” 本以为会得到安慰的话,没想到莫欢很轻的点了点头,“确实有。” “那那那,那怎么办啊,我们是不是得解决他们啊,敌人在暗我在明岂不是要吃大亏……” 莫欢没回我的话,他好像突然看见了什么,整个气场一下子变了,飞速向前到了一个枯倒在地上的一截断木。 “是令牌吗!” 第6章 暴打啸虎兽 我正要连忙上前看,突然一阵狂躁的吼叫几乎要贯穿了我的耳膜,震得我头脑发懵,浑身僵硬刺痛,下意识的捂住耳朵,蹲下蜷缩在一起。 这是什么品种的的野兽!嗓门这么大! 正当第二波音浪袭来,我突然感到一片视听清明,浑身一轻。 我这是聋了? 不对,我明明听到莫欢骂我了。 “傻站着等死吗,你的修为都哪去了?” 我抬头看他,发现我们被一团若有似无的黑色的雾气笼罩着,明明很淡很轻,却阻隔了震耳欲聋的音浪。 这是莫欢运作的? 此刻来不及细想,掌心轻握,天雷剑应召而出。我正视着眼前的猛兽,状似猛虎,獠牙外凸,有着血盆大口,一口能吞下十个我,四爪尖利,掌力雄厚,分分钟能把我碾成齑粉。 恐怕刚刚一直盯着我们的就是它,只是它此刻显然已经被激怒了,毛发都战栗起来。 不应该啊,没人惹它啊。 先下手为强,我运气腾空而起,正好练了这么久,体验一下实战。 剑势起,剑风猎猎。 天灵山以剑修为主,更是有独门剑式。 我闪身上前,突刺兽眼,巨兽躲避,我紧接左劈,划伤了兽的皮毛。 一来二去,我用剑将兽划的遍体鳞伤,但却对它几乎没造成实质性的影响。 灵力灌注至右手,天雷剑瞬间苏醒,紫色的闪电缠绕四周,激出电弧。 左手捏诀我以迅雷之势猛冲至兽前,挥动右手,奋力对着兽的头顶挥下,带下阵阵闪电。 兽比我想得要灵活的多,扭转身体,避开了我的攻击,大吼一声,震耳欲聋,我不得不收起攻势,运起周身灵力进行抵挡。 显然这次的吼声附加了灵力,不再是刚刚的警告和威慑,而是覆满了攻击,让我也有些吃力。 兽趁我抵挡,猛地跃起,尖利的爪牙向我身上扑击,寒芒闪烁。 我迅速击打旁边的树干,反作用力让我堪堪躲过。双手紧握天雷剑,蕴足灵力,红色的灵力加上紫色的雷电说不出的诡异之色。 “天地玄宗,驱使雷霆。应吾之召,化型为龙。” “出!” 一声龙啸喷涌而出,碗口粗的闪电化为巨龙从剑上摆尾而上。 我足尖轻点,借力旁边的灌木,跃上树梢。 我驱使电龙从上而下,宛若天劫般的闪电猛劈向巨兽,光芒几乎照亮了这片暗林。 闪电在兽正上方的视觉盲区,等到发现时,已经难以躲避,紫色雷电和兽体的碰撞发出巨响,瞬间逸散出刺鼻的焦味。 我长出一口气,从树上跳下近距离探看,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到灵兽,没想到这么难制服。 刚接近,突然通体已经焦黑的巨兽猛地跃起,一掌拍在了我的胸口将我击飞,撞断了刚刚被我借力的那棵树。 两次猛烈的撞击我感觉我的五脏都移了位,一口鲜血喷出,染红了一片灌木的叶片。 怎么还可能活着!这是有多厚的皮肉! 我试图爬起身,可内脏如火烧般疼痛难忍,让我聚不起力气,只能趴在原地挣扎。 死了死了,这下死定了。 我焦急地凝聚灵力,却发现巨兽并没有向我走来,而是转身走向了莫欢。 我这时才想起来莫欢还在这! 虽然他刚刚运了些许灵力,可他只是一个外门弟子,顶多不过是刚入门的水平,怎能敌过这等猛兽! “莫欢!快跑!” 我拼尽全力想起身,可是四肢就是不听使唤。 然而莫欢并没有动身的意思,明明只是穿着普通的黑色弟子服,立在原地却有说不出的桀骜孤高,甚至...有着让人胆寒的阴冷。 莫欢眉眼凌厉,周身带着一股莫名的强大的威压,如一张巨网,铺天盖地的将一切笼入其中,密不透风,压得人喘不过气。 巨兽仿佛也迟疑了一下,不再前进,而是张着滔天巨口不住的向莫欢吼叫,释放声压。 然而莫欢仿佛没听见一般,立在原地,不为所动。 我这时才发现,莫欢手里拿着一个通红的果子,而巨兽仿佛也在意的是那个果子,不住的想让他放手。 该不会,这巨兽是这该死的果子的什么守护兽吧。 本想大声提醒莫欢,赶紧把果子还回去。 可也许是太过疼痛,脑子开始变得越来越清明。 他一拿果子,巨兽就来了,他不可能不知道! 而且之前我询问令牌的下落,他说的阴暗潮湿,很明显就是类似活物生长的特性! 他从一开始就是在找这个果子。 所以他一直在骗我! 我因为是第一次来,总是不自觉地依赖我觉得会熟知这里的人,完全丧失了自己的判断。 我怎么这么迟钝! 仿佛是知道我心里所想,莫欢抬眼看了我一眼,没说任何话。 然而巨兽显然没有那么长的耐心,巨吼着最后一声,身体降低重心,显然是要准备扑的架势。 无论怎么样,不能让莫欢死在这,莫欢死了下一个就是我,而且我们得活着才能好好的质问他。 危机的时候人的思路总是格外快,曾经看过的咒诀招式开始在脑中走马灯似的飞快的过。 以我现在的行动力,赶过去肯定来不及了,我记得我看过一个阵法可以一段距离操控的,怎么就想不起来,我当时怎么就不多看一眼。 眼看着巨兽越来越低,莫欢周围卷起了若有似无的黑雾,我突然灵光一闪。 费力的盘腿坐好,双手在胸前结印,本来萦绕的红色的灵力突然如血一般浓烈。 “万神朝礼,驭使雷霆。鬼妖丧胆,精怪亡形!” 用尽全力喊出了我脑海中的咒诀,霎时红光大盛。 巨兽脚下映出了红色的阵法,兽拼命想跳出,却被无形的屏障封牢,无路可逃。 不见天日的暗林上空突然聚起黑沉的乌云,滚着噼啪作响的雷电映得暗林忽明忽暗。 雷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响,折磨的我不得不捂住耳朵。 终于在一声最大的雷声发出时,一道巨大的雷电破云而下,白光灼目,响声震天,只能见到巨大的宛如光牢一般的光柱将降在巨兽的身上,但我的眼睛抵抗不住这么剧烈的强光,不堪重负的合上。 ———— 等我醒来,发现我在莫欢的怀里。 我挣扎着想起身,却发现浑身上下一点劲也使不上,仿佛自己只是一个灵魂,无法摆动肉体的躯壳。 “别动。” 莫欢几乎是半搂着我的姿势,一手环着我的腰,一手位于我胸口正上方,为我输送灵力,淡淡的黑色雾气环绕在我周围。 嘿,你说不动就不动啊,我这逆反心理。要不是你非得摘那破果子,至于落得现在这种下场吗。 瞎绕了这么半天,估计现在令牌早就被抢空了。 可惜,我现在一点力气也没有,全靠莫欢撑着我的身子,只能用眼睛恶狠狠的瞪他。 莫欢仿佛知道我怎么想的,不过根本没理我,没有丝毫辩解,只是维持着姿势,为我输送灵力。 越想越气,越想越气,也许是因为莫欢的补给有效,也许是因为愤怒激发潜力,我控制不住开口质问。 “师弟不给我个合理的解释吗。” 我盯着莫欢,试图给他盯出两个洞。 可是某些人真是一点都不愧疚哈,丝毫无悔过之意,全当没听到。 我脾气也起来了,道: “既然都利用完我了,还在这装模作样干嘛,赶紧拿着你的果子走啊。” 莫欢终于看了我一眼,语气透着冷漠。 “你自愿和我一组。” 那眼神分明就在说,你自己非要来的,我又没强迫你。 “那我也没让你骗我啊,你要去找别的你不能跟我直说吗?” 莫欢沉默。 “所以你是故意利用我来帮你杀守护兽的是不是!” 我突然反应过来,很想做个一拍大腿的动作,可惜身体不允许。 看着莫欢毫不在意的样子,我丝毫不想理他。 简直是看错了人,还以为我和他能算是朋友呢! 现在看来,还不如路人,利用一个素不相识的人都不可能这么毫不愧疚。 我活动脖子,转向了看不见莫欢的方向,抬眼就是巨兽的尸体。 巨兽基本灼烧的只剩半副骨架留在原地和一片黑灰。 没想到,刚刚那个阵法,会有这么强的威力。 一时半会我还真想不起来到底是在哪看见的了,这么强的招数我得回去好好学学。 莫欢看着我望着巨兽的尸骸,开口询问, “你从哪学来的。” 我摆明了不想跟他讲话,开口呛他, “跟你有关系吗。” 莫欢没跟我计较,自顾自的说, “这不是一般的引雷诀,它耗费的是你的元神和灵力,超出了你现在能承受的范围,所以你才会耗尽力竭晕过去。” “若是不能及时输送灵力,会导致经脉枯竭无法再修炼,成为废人。” 我不禁试着调动自身的灵力,发现确实十分稀薄,要想完全恢复,至少要养个十天二十天。 看着还在不停为我输送灵力导致脸色更加苍白的莫欢,火气渐渐的也少了一些。 不过我还是嘴硬的不服气, “你怎么知道的。” “看书看的。” “在哪看的。” “千层塔。” 想到之前我确实把玉佩借给过他,让他去千层塔借阅典籍,省的发现我的端倪来怀疑我,也就没多想。 随着源源不断的灵力输入,我已经好了不少。 不过有一说一,莫欢的灵力跟他的人一样,好凉,让我有种打吊瓶的的感觉,只不过不只是手臂发凉,而是浑身都透着冷冰冰的凉气,就仿佛,没有体温一样。 路过巨兽,我们往更亮的地方走,看着惨死的守护兽,生出一丝怜悯。 毕竟修仙界就是弱肉强食的世界,别说兽了,就连人又能强到哪去呢。 无端的,给我提了个醒。 在这个世界,若是自身不强大起来,只能任人宰割。 莫欢顺着我的目光,沉默了片刻开口: “这种啸虎兽天性凶残,应该是你们哪辈天灵山的人看它伤人太多把他降服了罚来做守护兽的。” 有些意外他的开口,是在安慰我? 不过我还是因为他的欺瞒有点别扭, “还你们,说得好像你不是天灵山的人似的。” 莫欢没说话。 第7章 僧多粥少 女配不愧是内门弟子,底子还是可以的。虽然刚刚消耗了很多,经过一阵调息现在也勉勉强强恢复了六七成,但是魂力还是得好好养养的。 就是,就是,令牌怎么办啊!!!! 这都多久了,僧多粥少,不会我第一次就失败而归吧,这可怎么办啊。 连带着我整个人都低落不少。 莫欢握着通红的果子,有些出神。 他刚刚不是没看见,盛夭夭用魂力之前已经力竭。仅凭他现在的状态可以勉力一战,不过要休养的时间绝对有月余。 他混在外门这对他来说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怕那些老不死的发现端倪。 千层塔刚刚被袭,最近不应打草惊蛇,今天抢果子实在勉强。 可此次机遇实在难得,并且是他心急了,没想到那秃头用命留了那么一个结界,让他重伤成这样。不然也不必如此需要这果子。 莫欢瞥了郁郁寡欢的盛夭夭一眼。 今天还倒真是多亏了她。盛夭夭自己不知道,但献祭魂力是禁术。 她究竟是谁。 连他都探不出虚实,究竟是什么来头。只是他确定她不可能是盛夭夭。 夺舍盛夭夭?有什么目的? 既然都是找天灵山的不痛快,敌人的敌人未尝不可以利用。 我丝毫没察觉旁边人算盘都要打我脸上了,暂时也懒得理他,只恨不得让令牌活了直接自己把点位都给我报出来。 你要问我怎么不逼问莫欢? 说实话,我不知道咋问。 我自己都是个来路不明的外来户,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没见过哪个违法分子天天啥事都掺一脚的,谁知道哪下就把自己搭进去了。 而且不知道为啥,我心里其实还有些隐秘的期待。 好像这个世界不止我有秘密,莫名有一种同类的感觉。很奇怪,但我可耻的就是有些不想破坏。 刚刚打的乱七八糟的,她还没细看,只是觉得莫欢手里的小红苹果挺眼熟。 盯了半天,我这脑子又开始乱飞。 莫欢肤色很白,别说,还挺像白雪公主。 就是这苹果... 她那箱子里有个灵果图鉴,闲的时候翻了几眼,怎么觉得这像是蕴灵果呢?这不是重伤才用的高阶灵果吗,莫欢受伤了? 可他天天在食堂待着,能有什么伤。 “莫欢。” 我手一伸,腰一掐,理直气壮。 “我要吃!” 我现在可是重伤病号,怎么说也是因为他受的伤,分我几口不为过吧。 不过…… 他既然这么看重这个果子,我要一整个,他肯定拒绝。 之后我再退而求其次。 说只分我几口,这就很容易答应了吧。 不愧是我,智慧。 莫欢瞅都没瞅我直接拒绝。 “不给。” 完全在我的意料之中嘛。 刚要开口说分我几口, 莫欢就咔成咔成几口啃完了!? 啃完了!? 不是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 你就都给我吃了!? 会不会做人啊!你这种货放现代社会是要报高情商的课的吧!!! “莫欢你还我!给我吐出来!谁让你给我都吃了的!!!!” 我一边掐着他脖子一边晃着让他吐出来。 莫欢毫不理会,反而嚼的更大声了。 不是,灵果是可以直接用法力吸收的吧。 当我面啃就是炫耀吧,就是吧! 你好冰冷!好无情!啊啊啊!!! 莫欢任我晃,就我一个人发疯。 我晃累了不理他,气呼呼的一个人往前走。 感觉身后有人向我抛东西,我下意识接了就要扔回去。 “不好使,别想拿别的糊弄我,我不要。” 东西刚出手,我就感觉不对,什么东西扁扁的,凉凉的。 看着在空中划过抛物线的东西,一闪而过好像是印着跟我衣服一样的暗纹... 这是令牌! 我急忙伸手抓,一个踉跄差点扑莫欢怀里。 莫欢正好也拿住一半,一脸挑衅。 “不是不要?” “要,哥,我要,你是我亲哥。” 我非常狗腿。 这个时候了,竟然能有令牌,简直不亚于五块钱刮刮乐刮出五十的感觉! 我一把抢过,嘿嘿直乐。 “哥你怎么不早说。” 我一会儿给莫欢捏肩一会儿捶胳膊的,拌足了一个狗腿子的形象。 刚想再奉承几句,那熟悉悉的清脆的嗓音就突然闯进来。 “师姐,好巧呀,你们这是...” 这就是女主女配必遇定律吗,这么大个林子都能遇见江雪儿? 我看了看我和莫欢的姿势,本来没什么,江雪儿这欲言又止的,嘶,是显得有些暧昧了。 咳,我退后两步,悄悄把令牌塞袖子里。 人在江湖,财不外露。 我再次感谢盛夭夭的人设,直接拉着莫欢袖子,45°仰望天空,目中无人的走过去,傲慢又不屑。 很明显我只记得盛夭夭嚣张跋扈,却忘记了原主见了男主就像狗见了包子一样完全走不动道。 男女主一时间都有些错愕。 阮枫倒是没什么反应,只当盛夭夭终于懂事了点,想通了。 江雪儿隐隐觉得哪里不对,自从山门见到我起,她就感觉有点违和。 盛夭夭怎么可能放过和枫哥哥接触的机会? 今天自打开始进入试炼她甚至出现都没出现在枫哥哥面前。 她不由得把目光放到了被我牵着的人上。 太反常了,盛夭夭怎么可能会去接触别的弟子,更何况...看弟子服,是外门弟子? 除了盛夭夭有把柄在这个弟子手里,江雪儿想不出第二个解释。 难道她也…… 江雪儿上前两步,挡住了我们的去路。 “师姐这是着急去哪,怎么也不打声招呼。” “本想着师姐定是无人结伴,密林危险重重,想着一起试炼,也能互相帮衬,却没想到师姐一个人进林。” “可是还在怪我比试前害了师姐迟到,雪儿在这里给师姐赔不是了。” 看见江雪儿我就一个头两个大。 我能感受到江雪儿其实对我隐隐有些怀疑。 感觉在刻意与我搭话,让我心里压力很大。 该说不愧是女主吗?果然还是很敏锐。 不过现在可不是夸赞的时候。 我嘴角一翘,眼睛一斜,带入自己的人设,老阴阳人上线。 “哦,这么想组队,也没看你等我啊。” “再说了,谁说我一人的,雪儿妹妹是患有眼疾还是目中无人,竟不把外门弟子当人看吗。这我作为师姐可要说你两句的,修仙路上可不能搞歧视的,哪怕雪儿妹妹换了身份,可也不能忘了当外门弟子所学呀。” 江雪儿没想到我能虽然阴阳怪气,但还算一副心平气和的回她。 往常原主因为厌恶,常常不管她说了什么都直接开喷。 如今怎会冷静。 阮枫难得能看见我对江雪儿正常说话,也是微微讶异。 盛夭夭变了如此之多倒是让他松了一口气。 他和夭夭从小拜在师傅门下,可以说是很小就在山门了。 他作为师兄也算是哥哥,因为夭夭娇纵惯了,总会闯出些祸事,所以他平常总会多照顾盛夭夭几分。 可谁知他们长大了,盛夭夭对他产生了一些男女之心。 常因为一些小事迁怒雪儿,每次都会针尖对麦芒不死不休。 他不是没试图劝诫过,可无论说什么,夭夭都会觉得他偏心,导致变本加厉的在他看不见的地方针对雪儿。 今天虽说言语还是暗含讥讽,但总归不是无理取闹了。 其实阮枫虽喜欢女主,但是个清风朗月,正直称职的大师兄。 掌门年事已大,除了像千层塔被袭这种大事,长老们一起出动,大多时候都是阮枫在主持山门事务。 阮枫第一次看我理智发言,有点哄小孩一样也顺着我的话说。 “雪儿,慎言。” 江雪儿一愣,也是冲着莫欢行了一礼。 “是我一时心急,失了分寸。刚刚言语非我本意,只是忧心师姐,还望这位弟子勿怪。不知……” 看着江雪儿还要攀谈,我有些不耐。 我拿着令牌着急回去呢,天都黑了,折腾一天累的很,好想回去泡个脚睡觉觉。 “师妹,他是我朋友,外门弟子,莫欢,平常在膳房。” “莫欢急着吃饭,别给他饿坏了,我们就先回了。” 扒拉开江雪儿,拉着莫欢我就直接走。 莫欢被当了挡箭牌也是眉毛一挑,一言不发被我扯着走。 “师姐,你们找到了令牌?” 我头都没回,果断开口: “没有。” 笑话,这可是莫欢给我的宝贝令牌怎么能轻易示人。 俗话说得好,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可看着江雪儿没有放过我们的意思,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不会…… “师姐,我和枫哥哥只找到一块令牌,现在天色已晚,林子里的令牌估计已经被找的差不多了,你看这……” 我顺着她视线的方向,我凑,莫欢这个大傻个子,怎么就把令牌拿手上! 真是白看得起他了,就这点心眼怎么可能藏住秘密! 对方显然是来者不善,可我盛夭夭也不是怂包。 “有什么可看的,我们找到的就是我们的,难不成你还想白嫖不成。” 努力回忆曾经看剧里的恶毒婆婆的语气,瞬间拿捏,做人就是要横起来。 而且你们不是男女主吗,怎么这一天就找到一块?你们的气运呢? 还是女主女配之间必有一争? 我悄悄催动内力,攥紧了令牌。 第8章 也许会是搭子 该死,还是不行。 虽然现在我对江雪儿绰绰有余,但阮枫还在她身边。 我巅峰时期都很难以赢过他们合体,更何况刚刚力竭一次。 毕竟盛夭夭和阮枫同为亲传弟子,修为本就不相上下,莫欢又是外门弟子,修为不精,很难帮到我。 刚刚就应该赶紧跑才对的,失策啊! 江雪儿显然也是势在必得。 “怎会是白嫖,这毕竟是场比赛,我们虽有同门情谊,怕也是要得罪师姐了。” 既如此,抬手,我的天雷剑瞬间被紫色雷电环绕,剑尖对准江雪儿的额头。 “客气什么,要抢就直说。” 不给他们反应的时间,既然是弱势,便更要抓住机会,先下手为强! 我提剑,身形如电,人剑合一,将红色灵力膨胀到最大,铺天盖地平推四方,似细密的潮水,迅疾之势毫不可挡,不给对手丝毫喘息。 阮枫身形一闪,左手结印,清冷气息便似雾,渗入我的灵力之中,瞬间把我包围,没有丝毫缺口,无法分割。 右手使冰蓝色剑光瞬间分成无数剑影将我围住,只待一瞬便将会贯穿我全身。 哼,不过是我诱敌之计而已。 我虚影一晃,人已瞬移十步之外,双手快速结印,原来我和阮枫站立之处地面寸寸开裂,以诡异的纹路,瞬间爆发出刺目红光。 “枫哥哥,是阵法!” 江雪儿紧跟到我身前,被男主日日教导,她的剑法从不是花架子。 锐利的剑锋迅速扫过我的咽喉一寸之处,若不是我闪退及时,怕是会被一剑封喉。 江雪儿一系列剑招使我不得不停下结印手势。 阮枫趁势直接踩碎不成型之阵,跟上江雪儿。 两人平时的练习如今变成了非一般的默契,不可摧折的合体一剑直逼面门。 我急速挥动天雷剑,试图硬抗下两人合力之击,却不受控制的在嘴里尝出了血腥味。 果然,还是有点勉强了。 正当我准备再次用那禁忌阵法之时,一块令牌飞到我们中间,直直砸到江雪儿的怀里。 我往袖里一掏,我的令牌还在。 那…… 我猛的回头看,莫欢正站在树下,没什么表情。 但从他还没来得及收回的手,可以判定,是他的令牌,他扔的。 江雪儿一时也愣住了。 阮枫上前接过眉头微皱,既是比试,就应该堂堂正正的比,怎可直接认输。 而且,他从未见过这个外门弟子,他的气息也不是寻常弟子的样子。 虽然修为浅薄,但莫名总让他觉得阴恻寒冷。 天灵山怎会养出这种弟子。 莫欢毫不在意,站在我身前,语气平淡。 “弟子修为不高,拿了这令牌也是无用,不如让给需要的人。” “这怎么行!” 我一时心急,急忙扯住他的手,想拦住他的话。 “无论如何是你辛辛苦苦找到的,怎可轻易拱手让人。你不用担心我,我无事的!” 说着,为了证明自己一样,我提剑便又要再战。 莫欢反手拽住了我,我感到一股冰冷的灵力顺着我的手腕缓缓蔓延全身,隐隐作痛的经脉被瞬间安抚。 一时间我有些舒适的卸了力,留在了原地。 显然阮枫也不想这样,但莫欢没再给他们一个眼神,拽着我就走。 莫欢本就不欲参加第二轮再比,他不可能将自己暴露于人前,来参加这第一轮无非就是为自己找点治伤的药罢了,所以令牌给谁都无所谓。 但不知情的我显然很是愧疚,又有些气愤。 我要是再强一点就好了,就不会找到令牌也守不住,白白让莫欢无缘大比。 有些泄气,莫欢那么努力,还去千层塔认真学习,现在就这么被淘汰一定很失望吧。 阮枫能为江雪儿抢到令牌,我却守不住莫欢的。 ———— 直到回到寻欢居,我都是有点郁郁寡欢。 虽说这种比试实力至上,可都是队友,最后就我一人晋级还是有点不好受的。 把自己关在院子里,不顾身上的伤,开始加练。 若是我的剑再快一分,结阵的手再熟练一些。阮枫就会被我控住,我就可以挟持住江雪儿,让我们先走。 舞剑的手越来越迅速,却越来越抖,直到再也支撑不住,天雷剑脱手直直摔在地上,发出桄榔一声巨响。 我躺在地上气喘吁吁,胸口不断起伏,望着早已爬满星星的夜空。 眼眶不知不觉的红了。 其实不只是因为今天打输了。 自打穿过以来,都告诉自己不过是穿书而已,自己尽力就好,没什么大不了。 可我从来不敢细想,不敢感受自己内心深深的恐慌。 陌生的环境,陌生的人。 没有记忆,没有传承,没有熟人。 跌跌撞撞的摸索,社死也好,嘻嘻哈哈也好,不敢让人看出来每次别人疑惑的眼神下自己瞬间爬上脊骨的寒意。 也是今天第一次深刻的体会到,在实力不足的时候会有多么无力。 打守护兽的时候,若是自己没有那灵光一闪,没想起那禁忌阵法,现在会不会已经是被啃剩的残骸了。 也许还要再努力一点,再强大一点。 再强大一点,哪怕是女配又如何,在实力的巅峰上,又有谁能决定我,再也不会有人能从我手中拿走任何东西。 胡乱揉揉眼睛,一个翻身,突然想起今天的晚饭还一直没送来。 莫欢…… ———— 还没想好要怎样,人就已经在翻莫欢的院墙了。 嘶,这夜半三更的,自己翻人院子是不是不好。 古代私会外男会不会浸猪笼啊! 刚准备蹑手蹑脚的翻出去,身后的门开了,仿佛调侃在耳边。 “师姐晚上这是,练习轻功?” “咳,走……” 走错了? 这很显然不会相信啊!这离寻欢居简直十万八千里。 “啊!对!” 我突然灵机一动。 “今天的晚膳还没送到,我寻思来看看,是不是忘记了。” 莫欢不置可否,确实他给忘了。 虽然他当场啃了那个蕴灵果,但后续还需要打坐来好好吸收,所以就一直内化到现在。 刚脱离状态就察觉到门外有人鬼鬼祟祟,本想一击毙命,却认出了那明艳的剪影。 虽不知道皮下的她究竟是谁,不过倒是有点意思,让他不禁想多留她一会。 “是莫欢的不是,忘记给师姐送晚膳,还请师姐勿怪。” 莫欢头微微低垂,看起来像是做错了怕被罚的样子。 “无事无事,修仙之人自当辟谷,是我贪食。膳房剩些什么我吃什么就行。” 不知为何,我在他面前隐隐有些不自在,找个借口就开溜。 显然莫欢没想让我走。 “师姐不知何处放食材,还是我带师姐去吧。” 他似乎很笃定我不知道,而我也确实不知道。 一时间骑虎难下,也就顺从了他的话。 膳房几乎不剩什么饭菜了。 天灵山会把每天剩的喂给灵兽之类的,保证每天弟子都能吃到热乎乎的新菜。 只剩些米饭,在墙边。 可能是因为没能护好莫欢而自责,也可能是因为是把莫欢当成了同伴,或者说是这个世界唯一能说上话的……朋友? 他肯定也是没吃吧。 学着前世妈妈做的样子,把剩米饭下锅,加鸡蛋,调料,炒出了一盘蛋炒饭,香喷喷的,十分诱人。 这是我为数不多会做的菜。 “喏,尝尝。” 我拨了一点分给莫欢。 “我不吃。” 莫欢显然没想我会分给他,脸色变得僵硬,推远了碗。 “客气什么,就当是今天的谢礼。” 我盛起一大勺,直接塞进了莫欢嘴里。 “谢礼……?” 莫欢差点噎到,没再说话,只是机械的咀嚼着嘴里的食物。 “香不香,怎么样,这可是我为数不多擅长的,你小子有福气了。” 细细咀嚼,香香热热的饭暖了全身,刚刚的些许emo早就被我忘之脑后。 半夜网抑云怎么办,一顿夜宵轻松解决。 果然,没有什么比炫饭更快乐的了! 一定是我最近缺碳水了,一定是。 莫欢看着我洋洋得意,有些出神。 他其实现在的身体是尝不出味道的。 但这是第一次有人做饭给他吃,他皱着眉头嫌弃的很,却不自觉的吃的有些认真。 之前,呵,有谁会想让他活下来,更何况做饭? 谢礼?被他利用了还给他谢礼? 他其实很难相信,她怕不是真是个傻的? 按照他以往的性子,但凡有可能阻碍他计划的人早就被杀了。 也许是日子太过无聊,只有她是有点意思的,他倒是有些舍不得了。 像极了他之前养的狸奴,平常又懒又俏,可在最后却只剩一滩血肉。 莫欢眼神逐渐变得有些幽深。 ———— 吃饱了的我有些犯困,迷迷糊糊的坐在台阶上看着莫欢刷碗,打扫我们偷吃的痕迹。 也不知道明天会不会被主厨发现,鸡窝里少了几个鸡蛋。 厨房里燃着一只小小的烛台,暖黄色的光摇摇晃晃映照在莫欢的脸上。 常年惨白的有些病态的肤色,此刻都被映出了一点人气儿,倒是有了些温馨的氛围。 其实,若是有个搭子互相帮忙,倒是也挺好的。 意识到刚想了什么,我就猛地直起腰,拍了拍自己的脸。 我这是孤独太久了吗,这是在干什么。 莫欢究竟是何人现在都不得而知,暗林中刚被利用完现在就不长记性了? 怕被他发现我表情上的端倪,我有些欲盖弥彰的用后背挡住了莫欢的视线。 莫欢却刚好洗完坐在了我身边。 我仿佛那个指南针,他的视线在哪,我的后背就在哪。 莫欢一把掰过我,不明所以。 “你怎么了?” “没,没怎么。” “天色也不早了,既然无事,我就回去睡了。” 话没落,也没等他的反应,挣脱他的手,几个点地就飞掠而去。 莫欢没拦,看着我歪歪撞撞的身影。 第9章 苏陌公子 淘汰了一部分人,剩下的人就很简单了。 抽签,1V1,直到决出最终的胜者。 自打暗林小小受挫,我也开始了魔鬼训练。 没有阮枫的帮助,公平对决下,我是肯定能打掉江雪儿的。 并且按照女配的奇怪磁场,不用想我肯定会有一轮对上她。 但我的目标不是她,是阮枫。 阮枫是此次对决最强者,我若想拿到浑天玦,必然要在最终对上他,不可避免的要有一战。 经历了暗林一遭,我也渐渐摸索出了一些生存之道。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总觉得江雪儿和我想象的不太一样。 这究竟是正常的作者没有细写的偏差,还是......另有隐情? 而且莫欢,原文中我并不记得有他的存在。 不过他只是一个外门弟子没有被提到实属正常,但从他利用我来看,怕是不只是如此简单。 普通npc可不会想到要利用跋扈的女配为自己偷禁果。 虽然我不知道蕴灵果是何等稀有,但竟然有如此凶猛的守护兽来盯梢,想必也是非俗品。 莫欢又怎么会认识,又怎会知道暗林有此果?他究竟有什么目的? 至于我自己,我只是平常的一天做着平常的事就穿了进来,这到底是巧合,还是操控? 无数的问题的答案不得而知,仿佛看不见的手牵扯着我的四肢,让人心慌。 起初刚来到这个世界我认为只要安分守己,离开莫须有的争端便会安然度日。 可现在,我有一种预感,命定的劫数恐怕逃不掉。 面对未知只有不断变强,夺得用来保命的东西,也许才会有转机。 ———— 对决当日倒是个难得的好天气。 经过实战,之前盲目修炼的弱点轻而易举的暴露出来,自己不再像个无头苍蝇了,仿佛被划了重点。 针对性的训练之后,我可不是当时的盛夭夭了,我现在可是盛夭夭2.0pro! 现在谁敢抢我的浑天玦,来一个我打一个,来一对我打一双。 桀桀桀,发出反派的声音。 不对,我好像本来就是反派? 刚要去抽签,余光就扫到一片粉色裙角。 “当日抢了师姐的令牌,着实对不住,还要请师姐莫怪。” 果然,如此爱穿粉色,定然是女主江雪儿。 哦,还有跟她捆绑出现的阮枫。 “你抢的是莫欢的令牌,要想道歉跟他道歉去,与我何干。” “再说了,本就是比试,技不如人而已,有何好道歉的,还是在你心里,你师姐是如此无理取闹之人?” 江雪儿盈盈一笑,没有反驳。 ”师姐如今一心向道,若是今日对上,雪儿必定会拼尽全力,求师姐指教。” 说罢,还没等我反应,男女主就离开了。 总感觉江雪儿对我的态度不太一样了,也许是因为我的穿来改变了原有的方向? 不管了,对决即将开始,之后再想吧。 ———— 千层塔内,莫欢打扫塔内灰尘。 “莫欢,今天可是山门大比第二轮,你不去看?” 一个拿着笤帚的弟子凑到莫欢跟前,拿胳膊肘捅了捅他,分外殷勤的瞅着。 莫欢没理,转过身继续打扫。 小弟子不依不饶,边念叨边跟着莫欢屁股后头转。 “一对一比试必是激烈万分,大家都得拿出看家本领,定是相当精彩,你真不去?” “阮枫大师兄也要去呢。上次他长剑一挥,万雷齐鸣,看过的人无不折服。我当时还没入门,错过了,今天我是一定要看到的,阮师兄简直就是我的......” “想去就去,我没拦着你。” 莫欢不耐烦的打断弟子对阮枫天上有地下无的吹捧。 “诶呀,我们一起去嘛,我一个人去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你就陪我一起嘛莫师兄。” 小弟子还没长开的脸圆滚滚的,眨着大眼睛殷切的看着莫欢。 “景元,我看你是怕一个人擅离职守被长老责罚吧。” 自打千层塔被袭,底层被打成一片废墟,便让他们外门弟子抓紧打扫收拾出来,今日也不例外。 “莫师兄~我们一起去看,回来多干一会总会干完的。就算没干完活,我们有两个人,长老总不会太苛责的,把咱俩都罚了,谁来接着打扫嘛~” 莫欢不理他,景元泄气,娃娃脸也皱了起来。 “好不容易的机会,却要在这里扫这个破塔,我还想看看阮师兄怎么暴打盛夭夭那个烦人精呢,叫她欺负我们......” 景元不高兴的念念叨叨,莫欢却停住了动作。 他倒是忘了,盛夭夭也会参加。今日比试若是想赢,必会倾尽全力,到时候就能看清她皮下究竟是何人,使的是神魔妖邪什么路数。哪怕用了障眼法,也逃不过他的眼睛。 莫欢嘴角微勾,抓这小猫尾巴倒是还有点意思。 莫欢转身就向比武台走去,景元一愣, “诶!莫师兄你不是不去吗?” 景元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立刻扔下笤帚小跑着的就去追莫欢。 “师兄!等等我啊!我不认路!” ———— 比武台上,站在我正对面的是一个,手里一把折扇,一身青衣的公子。扇面上绘着一个复杂别致的图案,倒是少见。 “在下内门弟子苏陌,请盛师姐指教。” 呦呵,自己在这也是打了几轮了,还第一次有人心平气和的跟我打招呼。 “苏师弟,你不厌恶我?” 毕竟原主一直嚣张跋扈,之前的弟子打不过我,也没有一个好脸色对我。 苏陌长身玉立,面如冠玉,嘴角挂着一抹似有若无的微笑,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盛师姐倒是不如传闻中所说,想必流言不可全信。” 清风拂过,更增添了几分儒雅之气。 我不禁有些看呆了,好一名宛如朗月清风般的公子。 不仅我看的有些呆了,台下围观的众弟子也惊了。 “这是哪位长老座下的弟子,我怎么从未见过?” “是啊是啊,好俊秀的师兄啊!” “上次山门大比我不记得有这号人物啊,莫非是新入门的弟子?” “我觉得他不比阮枫师兄差诶。” “阮师兄可是山门最强,虽说这个苏陌长得好了点,也不能跟阮师兄比吧。” 苏陌倒是没有打断,一双桃花眼只是静静地看着我,嘴角含笑。 我猛然回过神来,脸微微发热。在现代我好歹也是见过不少小明星的,怎么还能看人看呆了。不过确实,卓然的气质独一份,莫非修炼还能美容养颜? 我欲盖弥彰的咳了几声, “苏师弟,既如此,那就请指教吧。” 我左手捏诀,红色灵力瞬间奔涌而出,化成利剑在我身后,直指苏陌。 突然一阵清风骤起,刚开始只是轻轻拂过发丝,让人舒适非常。 但风却越来越猛烈,场地周围的树刮的哗啦作响,风力宛如刀子般割在我的脸上,让我睁不开眼。 我意识到这是苏陌的招式所衍生,急速收回灵力,在我周围阻隔气流,谨慎提防。 只见苏陌右手的扇子轻轻摇动,风卷成漩涡,如一头凶猛的巨兽,咧咧作响,要撕毁一切。 他本人却丝毫不受影响,连发丝都乖顺的贴在两侧。 我召出天雷剑,横剑劈斩,凛冽剑气扫过却仿佛被旋涡吞噬一般了无痕迹。 我灌注灵力,身形如电,剑势凌厉,迅速移到苏陌身后,天雷剑带出的雷电如毒蛇出洞,瞬间刺向敌人的要害。 苏陌急速撤身,开扇格挡。 铁器相击,巨大的嗡鸣声让我产生耳鸣。 苏陌显然也是因此身形顿了一下,我趁机将大量灵力灌入。 灼人的的电击顺着剑与扇的交接处传到苏陌整条右臂。 苏陌一时半身剧痛抽搐,操纵不了右侧身体。 “风雷引,去!” 苏陌刚刚召唤起的飓风,不自觉的将天上流云卷到场地上空。 就是现在! 云层碰撞,震人心魄的雷电直冲而下,雷电所过之处空气都灼热干燥,直奔苏陌所在。 苏陌动不了右手,用左手以一个诡异的姿势结了印,打在他头顶上空,宛如一道屏障,将粗壮的雷电拦截在外。 我释放灵力,唤出更多雷电,阵阵落下,宛如雷电拼成的雨阵,直劈在苏陌头顶。 苏陌右臂逐渐恢复知觉,他迅速抬起右手,手中折扇如同屏障般横在头顶上方。 与此同时,他的左手开始凝聚灵力,强大的能量在掌心汇聚,形成一道凌厉的风刃。 风刃呼啸着破阵而出,带着无坚不摧的气势,与那道雷电狠狠地撞击在一起。 刹那间,光芒四射,惊天动地,两股强大力量的碰撞释放出的巨大气波犹如汹涌澎湃的浪潮一般,向四面八方席卷而去。 围观的众人被这股强大的气波直接逼退,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后倒退了半步。 力道消散,苏陌稳稳地站在原地,表情没有丝毫变化,依旧嘴角含笑。 只是他手中的折扇微微颤抖着,两相相击,并不如表面看上去这般云淡风轻。 我欲提剑再战,苏陌收扇而立。 “盛师姐果真修为卓越,是在下技不如人。” “我认输。” 我皱眉,试图阻止,却在苏陌平静的桃花眼中意会到了什么。 能看出来,他不想再比了。 但其实以他和我对上的那一招来看,修为未必输给我。 虽然他没说什么,但我隐隐觉得醉翁之意不在酒,想必是志不在此比试上。 看来这天灵山,有秘密的人还真不少。 第10章 女配VS女主 台下。 “莫师兄,原来这就是强者的力量吗,好厉害!” 景元星星眼崇拜的看着苏陌,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堂堂正正的对决,原来有修为有力量是这样的感觉吗。 至于为什么不崇拜盛夭夭,嗯……虽然今天盛夭夭没像以往一样张扬跋扈,但也不能说她就是个好人,他还不能崇拜,是有底线的! 莫欢在兴奋的景元旁静静地站着,两个人在人山人海的围观群众中并不显眼。 不得不说,盛夭夭的天赋确实过人,那天相别之后仅仅几天而已,今天竟然能让这个苏陌收手。 若是暗林那天对上苏陌,怕是盛夭夭护不住她的宝贝令牌。 至于这个苏陌……他右手麻痹之时用左手应急结的印才是他惯用招式,必不是天灵山能教出来的。 扇子上的图案…… 莫欢起了点兴趣。 这天灵山,定是要越乱越好。 ———— 虽然说不知道苏陌为什么好呆呆的就不打了,但是我这个人向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少个对手自然是好事啦~ 看天色,今日应该还要挑个人对决。 1V1淘汰的很快,打完一轮就会淘汰半数。 如今场上留下的也不过就是十几个人,台下的观众倒是越聚越多了。 三长老清了清嗓子,主持秩序。 “诸位,抽签吧。规矩你们都懂,老夫也不必再啰嗦了。” “今日最后一场比拼,点到为止。” 我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一种预感,怕是要来了。 控制不住的手心有点冒汗,从签筒里抽了一根出来。 攥在手里还没翻开,就看到一个粉色的身影款款向我走来。 这也不必再看了,果然,该来的还是来了,女配与女主终有一战。 江雪儿今天将长发利落的扎起,倒是少了几分平时的柔软,多了几分飒爽。 提着剑走向我的时候,虽还是曾经的样子,却隐隐总觉得气场不一样了。 江雪儿走到我面前,提剑抱拳行礼。 “师姐,我们终究是有一战。” “是啊,也许是你我的缘分吧。” 可不是吗,缘分,还是孽缘。 看到我们俩对上了,台下都开始暗暗蛐蛐。 不用听我都知道说的是啥,无非就是我这个阮枫的舔狗对上了阮枫的心头肉,怕是要狠狠出一口气。 突然场内鸦雀无声,我侧头一看,众人无声的让出一条道路,阮枫走近站在了第一排。 阮枫向来是代为掌管山门事务,并且性格正直,众人哪敢当他面蛐蛐,还是这种事。 阮枫并没有干涉我们,只是注视着我们的对决。 但很明显,他的关注主要是在江雪儿身上。 江雪儿目不斜视,霜寒剑出鞘,我与她之间的空气都带上些寒凉。 “师姐,请指教。” 江雪儿剑术由阮枫亲自教导,迅疾干脆。 只见她身形一闪,迅速闪身至我身前。 一剑寒霜,直逼面门。 这一剑速度极快,而且角度刁钻,与此同时,周围的水汽也瞬间凝结成冰,随着剑身一同化作无数尖锐的冰锥,从四面八方飞射而来。 这些冰锥密密麻麻,如同雨点一般密集,将我四处围剿,所有路线皆封。 我拔出天雷,立刻回挡,只听一声清脆的撞击声响起,天雷与霜寒相交,打偏了各自的方向。 意外的是,江雪儿的剑法却是极为娴熟。 就在我们武器相触的一瞬间,几乎是下意识的肌肉记忆,她突然手腕一转,改变了剑势。 原本笔直的剑路突然变换角度,绕过了天雷的防御,再次朝着我的胸口刺来。 我心中一惊,连忙侧身躲开。 同时,左手捏起法诀,朝着剑柄轻轻一拍。 “破!” 随着我的一声轻喝,一股强大的电流从我的掌心喷涌而出,沿着剑柄传递到了剑身之上。 紧接着,无数道细小的电弧从剑身上爆发出来,如同蜘蛛网一般蔓延开来。 那些原本气势汹汹的冰锥在接触到这些电弧之后,立刻绞得粉碎,化为一团团雾气消散在空中。 江雪儿显然有些意外,脸上露出一丝惊讶。 “师姐当真是不一样了。” 没等我回应,江雪儿反应迅速,仿佛久经磨练的老将一般,继续发动攻击。 她突然纵身一跃,身形轻盈地腾空而起,调动全身灵力,将其汇聚于剑身之上。 “霜寒,天地斩!” 随着一声娇喝,她猛地一剑劈下,一道冰冷的剑气裹挟着凛风霜雪从剑身上呼啸而出。 剑气所过之处,形成一道道深深的沟壑,千里冰封,覆满寒霜,整个空间仿佛都要被冻结起来。 台下之人皆是色变,阮枫聚起灵力,形成屏障,为前排挡住了霜雪,免遭波及。 众人谢过阮枫,便开始夸江雪儿天赋卓绝,深藏不露,小小年纪竟有如此修为。 却发现阮枫眉头越皱越紧,互相对视一眼都怯怯不敢说话。 他怎么不知雪儿的修为竟到了这种地步。 明明上个月才教的剑招,今日竟使用的如此熟练。 仿佛用过成百上千次一样,与自身所长完美融合在了一起。 我此时可没空想这么多。 我真是低估了江雪儿,她此时一剑贯穿霜雪可破万物。 控制不住的想到了暗林献祭魂力的禁术,手不自觉的在空中结出了诡异的手势。 只有用此术才能瞬间爆发出超过我目前修为的能力。 红色的灵力开始在空中缓缓蒸腾,手势即将完备,不知怎的,我却在人群中一眼看到了莫欢。 莫欢还是他那一身黑色弟子服,明明只是抱臂看着我,我却莫名从其中读出了不赞同的意味。 我仿佛被突然点破梦魇一般,冷汗直下,紧急停了手势,换成了常用防御阵法。 我怎么敢大庭广众之下用禁术! 当时我回去特意查了一下才知道是禁术,便再也没碰过那本书。 我惜命,不会用耗费魂力和元神的术法献祭自身而获得短暂的爆发式能力。 刚刚我怎么会不知不觉的就想用它。 恐怕禁术被禁止的原因,不光是因为损害身体,恐怕也是因为这种看似不耗费代价获得巨大能力的方式,会让人上瘾。 稍有坎坷便会想靠此种方式度过,让人心甘情愿的掏空自己。 恐怕这才是禁术可怕之处。 虽然一身冷汗及时制止,但江雪儿的剑已经逼近眼前,来不及了! 江雪儿霜寒剑挥斥而下,我结的普通阵法在这全力一击面前仿佛纸糊的一样,瞬间被破。 我慌乱抵挡,强大的冲力几乎全部打在我身上,将我击飞,五脏六腑仿佛移位了一般,剧痛难忍,口中血腥气让我想呕。 我也真的呕了出来,拼尽全力将天雷剑插入地面,阻挡我继续后退,血迹和剑痕拖了一路,堪堪在比武台边缘停下,没有直接掉下台去。 “师姐,认输吧。” 我没有抬头,只看到粉色裙角。 我擦掉口中血迹,缓了几口气,仰头直视她。 “江雪儿,我盛夭夭,不可能认输。” 江雪儿皱眉,语气也冲上几分。 “天下好男儿多的是,师姐天赋卓绝,自有他人相配,何必眼中只有枫哥哥,只与我为敌。” 看着江雪儿的俏脸,倒是觉得她突然有几分讨喜。 我起身,站直了身子,直视她,一字一句。 “我不是为他。” “也许之前是,但之后不会再是。” “我会打败他。” 我迅速运气,周转自身,身上隐隐有电弧闪过。 我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刚刚我说话的时候语气如此坚定,声音如此铿锵有力。 眼神决然,甚至有些无情。 江雪儿怔愣片刻,突然笑了。 “盛夭夭,这一次也许我们会是朋友。” 江雪儿也重新运气,同时运气的我们使场地周围刮起猛烈狂风。 灼热的电弧时不时爆发在我这一侧的空气中,干燥灼热,空气仿佛凝滞一般,没有任何生命能从其中穿过。 江雪儿附近滴水成冰,空气中所有水汽凝结成冰棱,在她身后密密麻麻,蓄势待发。 第11章 养伤(/\) “江雪儿,我还要多谢你,我之前一直悟不透人剑合一的境界,受你一斩,倒是给我砍了个通透。” 我眼中闪过一丝兴奋,剑身携带雷电,提剑便向江雪儿直冲而去。 江雪儿见状,亦是毫不退缩,举起手中霜寒,正面迎击。 两剑相交,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我顺势发力,剑身一转,以诡异的角度削向她的手臂。 江雪儿侧身躲开,同时挥剑反击。 瞬间,剑影交错,身形在空中快速闪动,每一剑都蕴含着浓厚的内力,周围的空气仿佛都被撕裂开来。 雷电与冰棱相击,碎成齑粉围在我们中间形成了一片雾气,将我们的身形隐入其中。 若想发挥最大限度的力量,不能只凭借剑来发挥。 剑只是一个传递灵力的媒介,全身都可以蕴含灵力化为武器。 我提剑再上,身形在空中仿佛一道耀眼的闪电,带着无尽的威势向江雪儿劈去。 与此同时,灵力在体内循环,我感到雷电沿着我的血脉在经络中游走贯穿。 强大的能量波动,如同一股无形的巨力,将江雪儿紧紧困在其中。 江雪儿娇喝一声,使出浑身解数,想要突破力场的束缚,但天雷剑已经逼近,她不得不提剑迎击。 “雷霆万钧!” 江雪儿双手持剑拼尽全力挡住我的剑势,苦苦维持。 她咬紧牙关,额头上冒出细密的汗珠, 然而,我并没有给她喘息的机会,趁着她旧力已尽新力未生之际,我猛地向前跨出一步,再次挥出一剑。 江雪儿惊愕,连忙后退几步,想要避开,但她的动作还是慢了一拍,我的剑尖已经触及到她的衣角,划出一道浅浅的口子。 就在如此刹那之时,我操纵四肢百骸的雷电之力均汇聚到我的左掌,手刃如同锋利的刀刃一般,闪耀着令人心悸的光芒。 江雪儿也察觉到了危险的气息,她瞪大了眼睛,试图躲避。 但已经来不及了,我的速度太快,她根本无法反应过来。 只听“砰”的一声巨响,我的左掌狠狠地击中了江雪儿的胸口。她闷哼一声,身体如同断了线的风筝般倒飞出去,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灵力散去,风朗气清。 台下众人短暂的停滞过后,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 “\盛夭夭/\盛夭夭/\盛夭夭/” 在这个崇尚实力的世界,人品固然重要,但强者的魅力很难不屈服啊啊啊!!! 以前都躲着我的弟子们哗啦啦的涌向比武台,都有些癫狂的喊着我的名字。 啊妈妈,我没见过这种场面啊嘤。 我故作淡定的样子,将天雷剑背到身后,轻轻向弟子们点头示意,风度卓然的走下台去,悄悄退场。 眼瞅着狂热粉丝们要涌上来,我慌忙闪身,左右几个假动作逃之夭夭,速度比刚才全力对决有过之无不及。 就是,就是…… 对决的紧张感失去后,让我感觉仿佛有无数根钢针同时扎入我的身体,带来无法忍受的剧痛。 想必是江雪儿当时全力一击所致。 随着时间的推移,我的意识逐渐变得模糊不清,仿佛被一层浓雾所笼罩。 第一次被打伤,对伤势也没个概念。 原来是这样疼啊。 最终,我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昏倒在地。 ———— 江雪儿被打飞出去之后就一直昏迷不醒,阮枫抱着她回了她们的青云峰。 景元被人潮裹挟着,完全控制不住自己。 “莫师兄!~莫师兄!~” “莫师兄你是什么时候去的前面,我怎么都没发现!” 景元可爱的娃娃脸张望着,试图伸手够莫欢的袖子,可惜离得太远,他个子又小,一会就被淹没在人堆里了。 明明莫师兄一直和我站在一起的呀,是什么时候师兄突然跑到前排去了。 莫欢回头看了眼景元,有些无奈。 他真是从没见过这么憨的。 他暗中运力,几乎淡到看不见的黑色雾气将景元从人群中剥离出来。 自身在无人处,向着盛夭夭追去。 当时江雪儿全力一击落下,盛夭夭全盘接受,虽然剑气被阵法挡了大半,但空中凝结成霜的冰棱打透了她身子。 她倒好,自己还敢溜达走,也不怕死路上。 莫欢走到一棵树下,粗壮的树干几乎遮挡了莫欢全身,再一眨眼,树下已无人影。 ———— “痛……痛…好痛……” 我感觉浑身要散了架一般,疼痛难忍,控制不住的呻吟,天可怜见的,我这辈子从没有这般疼过。 我躺在我的寻欢居里,抓着柔软华丽的绸缎,趴在柔软舒适的软枕上,金丝与鲛丝联合编织的帷幔垂落在身侧。 这就是在黄金窝里哭的感觉吗。 物质上的富足,完全不能缓解肉体上的疼痛。 我没出息的把脸埋在枕头里,一动也不敢动,却听到一声轻笑。 “谁!谁在那!” 我记得锁门了,不可能有人进来啊。 我迅速起身,却痛的又栽了下去。 隔着纱,影影绰绰看到个黑色身影。 “不…不会是鬼吧……还是什么妖魔。” 我住第一天就说这会闹鬼的吧!又偏又大,连喊个人都费劲。 我试图调动灵力,发现被今天的比试榨干了,一滴都不剩。 黑色身影缓缓走近,仿佛索命的恶鬼,留下一片巨大的阴影。 “你站住!” “别再过来了!!再过来我就收了你!” 黑影无动于衷,也不理我,越走越近。 帷幔猛的被掀开,光迅速充斥在眼前,晃的我一阵发白。 我强撑着刺激产生的泪水,连忙将手伸向黑影脖颈处,试图来一个锁喉。 虽说鬼不用呼吸,但也许也会有点用……吧? 黑影侧头下意识的躲开了我的手。 我因为孤注一掷,加上浑身疼痛,没碰到之后瞬间没了支点,重心前移。 “诶诶诶…” 张牙舞爪的我像一只凶猛的小兽一样向前扑去,直直地砸进了他的怀里。 因为速度太快,我和黑影之间并没有任何缓冲,所以我的脸直接撞在了对方坚硬的胸膛上。 “砰!” 黑影一把接住了我,被我扑了个满怀,淡淡的药香围绕在我周围。 近距离接触下,我抬头打量着眼前人熟悉的眉眼,嘴巴震惊成了一个圆圈。 “莫欢,怎么是你?” 莫欢有些无奈,挑眉看了看了现在的姿势。 短暂的震惊后,本就伤痕累累的身体因为一些物理碰撞,产生了巨大的疼痛。 “痛痛痛,你先松开我,先松开,我浑身都疼(┳◇┳)” 莫欢把我扒下来,轻轻扶着我靠在床头,然后一脸戏谑地看着我说。 “堂堂天灵山大师姐,盛夭夭,竟然怕鬼,真不嫌丢人啊!” 我缓了缓劲儿,力气也上来了,也有嘴皮子的功夫了,我不服气地反驳道。 “呦,那堂堂莫师弟,竟然敢擅闯女子的闺房,这难道就不丢人吗?” 莫欢仿佛是被我气笑了,我第一次在他脸上看见笑模样。 “真不知道是哪个没良心的,倒在路边无人管,就我这个心善的外门弟子给捡回来了。” “谁知道这人不仅不叩头谢恩,还恩将仇报要偷袭我,真是丧尽天良。” 我一噎,死去的记忆开始攻击我。 我当时……不知怎么的,疼的要命,意识也不清了,好像确实栽在回山头的路上了。 所以……真是莫欢给我捡回来了? 锦被下的脚趾已经开始偷偷蜷缩起来了。 我看看天,看看地,摸摸鼻子,试图缓解一下尴尬。 “都是误会,误会。莫师弟此恩,我定衔草结环,报答一生。” “你对我的恩情,比那巍峨的高山还要厚重,比那无尽的大海还要深沉,我对你的感激之情是如此的……” 我还没发表完慷慨激昂的演讲,莫欢就一勺子苦水塞进了我的嘴里。 打断了我滔滔不绝的言语施法,呛得我直咳。 “咳咳,咳,这什么东西,这么苦。” 苦的我直想呕。 第12章 我放下了 莫欢似乎没有看到我因为药水苦涩而扭曲的面容。 我才咽下一口,新的一勺苦水就又塞进了我的嘴里。 “等等……” 我试图开口,但莫欢却一口接着一口地喂着,根本不给我说话的机会。 这肯定是报复,绝对是报复我刚才冤枉他了。 别看他长得帅气,实际上却是一个心胸狭隘、小肚鸡肠的卑鄙小人! 莫欢坐在我床边,一勺一勺地将药水灌进我的口中。 看着我有苦难言、嘴巴被他堵得严严实实的狼狈模样,他的心情竟然莫名地变得愉悦起来。 天晓得当他发现昏迷不醒的盛夭夭时,脸色有多么难看。 去药房拿药的时候,平时总是在他面前冷嘲热讽的人,一凑近就被他浑身散发的阴森气息吓得连一句话都不敢说了。 喝了大半碗之后,我实在喝不下了,扭过头去闭着嘴巴打死不张开。 莫欢用勺子轻轻敲了敲碗边, “喝完。” “不......唔!” 我的话还没说完,莫欢便捏住我的下巴,将剩下的药水全部灌了进去。 我被呛得直咳嗽,难受极了。 莫欢却不管不顾,拿起不知道从哪掏出的手帕,擦拭着我的嘴角,倒是意外的动作轻柔。 折腾了半天,重伤的虚弱感上来了,我有点疲惫,开始昏昏欲睡。 “莫欢......今日多谢你,没有你我怕就是个路边的尸体了。” 莫欢收拾药碗,冷哼一声, “堂堂天灵山,再烂再恶心,也还不至于让你这个大师姐死在自己的山门里。” “传出去,还怎么在你们这些虚伪的名门正派里立足。” 我强撑着睡眼,有些不服,别的不知道,虽然男女主谈恋爱方面缺了点,但都是风光霁月的好人,莫欢怎么能这么说。 “再怎么样,这也是你的师门。” “虽说你一直在外门,但山门也不曾亏待你,何必如此怨怼。” 我叹了口气,想再说些什么,这时,一个声音突然传入我的耳中, “盛师姐,雪儿来看望你了。” 我抬眼望去,看到一袭粉色纱裙款款走了进来,身边是扶着她的阮枫。 阮枫为了避嫌,在门口处就停下了,只有江雪儿一人走到了我的身边。 江雪儿虽然心里做过准备,也知道盛夭夭一贯的手笔。 但亲眼看到我的房间的奢华布置时,还是被震惊的几乎呆滞。 她喃喃自语道:“师姐当真是……家财万贯。” 看着江雪儿的震惊脸,我不禁乐了出来。 真是难为她想了个这么委婉的措辞,明明家里布置的跟暴发户一样,满目皆是金灿灿的。 实际上,这都还是我收起来了一点。 刚穿来时,眼睛都被金子晃得睁不开。 当江雪儿目光看到莫欢时,十分意外。 上次在暗林里,她目睹莫欢与我一同行动,已然觉得不可思议。 而此刻,莫欢居然守在我的床边悉心照料,这让她几乎惊掉了下巴,眼珠子都快瞪下来了。 要知道,我向来对阮枫一往情深。 身旁从未有过其他男子的身影,更别提看不上除阮枫以外的任何男人。 况且,我在凡世时出身显贵,千娇百宠着长大。 进入山门后依旧保持着高高在上的姿态,骄傲自负,从不把普通弟子放在眼里。 更何况是外门弟子。 她实在难以想象,像我这样高傲的人怎会允许莫欢留在身边。 当时她怀疑我有把柄在莫欢手上。 可是如今莫欢主动照顾我不说,还相处和谐的样子,怎么都不像她想的那样。 我看江雪儿仿佛看到太阳从西边升起的样子看莫欢。 明明没什么问题,我却莫名其妙的竟然有点心虚,欲盖弥彰的打岔。 “你怎么来了,我记得我们之间的关系还没有好到会互相探病的程度吧。” 江雪儿听了我的话也回过神来了,自打她进来以后太过震惊以至于正事都忘了。 江雪儿看了莫欢一眼,莫欢本来也不爱多待,转身出去了,带上了门。 一时间,房内只有我与江雪儿两个人。 “说吧,” 我稍稍坐直了身子,拍了拍身前的床榻, “我还真是挺好奇有什么话需要这么晚还来找我说。” 江雪儿也没客气,直接坐在床边,开口便是惊雷轰炸。 “师姐从未如此客气的对我,这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转变的呢?” 她语调拉长,我心里不可控制的一紧。 “师姐因为枫哥哥喜爱我一直对我怀恨在心,觉得是我占据了枫哥哥心里的位置。” “枫哥哥每天眼里都只能看见我,导致师姐嫉妒非常。” “每次见到我便是言语羞辱,枫哥哥不在的时候甚至会动手,哪怕是看不见我也会想找我的麻烦。” 江雪儿越讲越近,一双杏眼直勾勾的盯着我的每个表情。 仿佛要透过皮相看穿我的内心,声音也逐渐变得低沉。 “但好像自从有一天开始,师姐仿佛变了个人一般,面对我就像看不到我一样。” “哪怕我故意拦在你面前,出言不逊,师姐也只是反唇相讥,并不再像曾经那般,勃然大怒。” 她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狡黠的笑容。 “就像现在这样,哪怕我说了这么多冒犯的话,师姐也只是看着我,还没有轰我出去。” 此刻,我们之间的距离已经近到几乎可以感受到彼此的呼吸声。 嗓音也变得很轻,宛如两个人在耳鬓厮磨。 江雪儿的眼神愈发锐利,她的目光如同两把锋利的剑,直直地刺进我的眼睛里,似乎想要看穿我内心深处的想法。 我能清楚地看到她眼中闪烁着的光芒,那是一种充满好奇和探究的神情。 她的语气虽然平静,但每一个字都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挑衅意味。 我内心震动,藏在被褥下的手已经紧紧握拳,渗出了汗,寒毛立起,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想躲避江雪儿咄咄逼人的视线,却又怕太过明显,只能强撑着与她明亮的眼睛对视。 我深呼了几口气,强迫自己冷静。 我隐隐觉得这也许是个机会,一个从此远离男主的机会。 既然已经被察觉,不如将错就错,直接把这转变做实。 之后的行为就可以全按我的痕迹,剥去原主的影子。 我向后拉开了一点距离,嘴角也攀上了笑意,对着她道, “若我说,我放弃了呢。” 江雪儿因为我没头没尾的话呆滞了一下。 意识到我在说什么之后,眉心轻轻的皱了起来,显然是没想到我会把这个当做原因。 “师姐是最早认识枫哥哥的,自此便对他情根深种,堪称疯魔。” “山门内所有人都有目共睹,怎可能说放弃就放弃。” “师姐是想拿这个理由搪塞我?” 我虽不知道江雪儿为什么如此笃定我所说的理由不真,但我十分坦然。 虽说我性情大变的原因是因为我魂穿,导致盛夭夭换了个芯子。 但我确实不喜欢阮枫,所以我对江雪儿也没有特别大的敌意。 拿这个当借口也不全是谎话,确实是合理的。 江雪儿还想再说什么,但被我的话打断了。 “我知道我从前因为一些感情对你造成了很大的伤害,我十分歉疚。” “但有些事情,放下就是一刹那而已。” “我现在想通了,想明白了,觉得没必要把自己拴在另一个人身上。” “仅此而已。” “因为我和师兄很早就一起在山门里生活,所以之前是我误把对师兄的依赖当成了男女之情。” “如今我想通了,便也不会再因为一些所谓的占有欲而去伤害别人。” “我对之前的所作所为作诚挚的道歉,但我保证,今后再也不会多做纠缠。” 这段原主的孽缘,也就到此为止。 第13章 你究竟是谁 江雪儿想再说什么,想了想,没有开口。 我知道她疑心。疑就疑吧,反正怀疑我的人多了,莫欢也疑我,也不差这一个。 虽然我转变的很突然,但江雪儿能看出来,我是真的对阮枫没有任何心思了。 爱与不爱其实还挺一目了然的。 “既然师姐重伤未愈,那雪儿就不再打扰了。” 江雪儿起身,走之前还帮我往上扯了扯被子。 既然话都说开了,说实话,我跟她也没什么仇怨,虽说未必能当上朋友,起码不会是冤家。 这简直就是迈出人生转折第一步啊! 瞬间我整个人都轻松下来。 江雪儿走到一半,突然回头。 “师姐伤势这么重,我听说有一味药材长在当年魔君葬身之地,名唤罗刹藤,入药可治愈冰系术法的伤,想必是适合师姐的。” 舒服躺下的我不甚在意的回, “那藤非九死一生取不到,我这伤还没到那种地步,多谢师妹关心了。” 江雪儿意料之中的笑了,不再停顿,转身离去。 ———— 门外 莫欢端着空碗走了出来,想了想,没直接离开,站在紧闭的房门前等着。 与他一肩之隔的正是阮枫。 江雪儿进去之后阮枫就一直守在门口。 他其实心里是担心的。 今天雪儿伤的也很重,虽展现出了从未有过的娴熟的剑技,但也惜败夭夭。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雪儿醒来便一直执意要来见夭夭,连伤都顾不得。 莫欢显然没有想搭理阮枫的意思,随地就在台阶上坐下了,成功引起了阮枫的注意。 上次暗林相见,阮枫就注意到了这个人的存在。 当时他就觉得奇怪,但没问出来。 夭夭身边何时有了这样一个弟子? 他走到莫欢旁边,也坐了下来。 “莫师弟,上次见面没来得及认识,在下阮枫,掌门座下亲传弟子。” “不知师弟是哪位长老座下的弟子。” 莫欢打量着阮枫,道: “不必多言,阮枫的大名山门内何人不知。” “在下莫欢,倚竹峰,二长老门下,外门弟子。” 理论上说,阮枫代管山门,是离那东西更近的人。 要是能蛊惑他……岂不是要更快些。 总比屋里那个隔三差五就让自己受伤的傻子强。 阮枫不知他心中所想,但也知道莫欢的存在太奇怪了。 以他对夭夭的了解,夭夭向来眼高于顶。 他出身外门,而且几乎无灵力波动,可以说是毫无长处,却能一直陪在夭夭身边。 这不合理。 “你是如何认识夭夭的,又如何留在他身边的。” 莫欢挑眉。 “夭夭?” 呵,好亲密的称呼啊。 莫欢不知为何非常不爽。 他的猫,何时轮到旁人指手画脚了。 “盛师姐想与什么人交往,莫非还要经过阮师兄的同意吗。” “阮师兄又是和盛师姐什么关系呢?” 莫欢语气凌厉,甚至有几分咄咄逼人。 “若是让江师姐听到师兄如此亲密的叫其他女子的名字,定是要介怀的吧。” 莫欢阴阳怪气的语气让阮枫也有些恼, “我自幼便进入山门,没多久夭夭也被师傅收徒。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一直把她当作亲妹妹看待,雪儿也是清楚的,你大可不必如此挑拨。” “倒是你,留在夭夭身边有何企图。” 阮枫意识到自己失态,缓和了语气却不近人情的道: “夭夭虽有时跋扈,但从小在山门长大,性格单纯,不辨人心。” “我感受不到你的灵力波动,但在雪儿和夭夭的比试时我看到你瞬间接近了比武台。” “你到底有何企图。” 被逼问的莫欢倒是有些意外。 他虽实力大不如前,但旁人想抓他身影也是很难做到的。 当时盛夭夭迷了心窍试图用禁术,一时情急,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闪到了她能看见的地方。 说来也是奇了,她看到他之后竟也真的不用禁术了。 只是没想到,阮枫竟然注意到了他的身影。 倒是他低估了这个掌门亲传。 不过他不打算解释,只是一句,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敷衍了事。 阮枫显然不想放过他。 当着莫欢的面,毫不避讳,右手运气,一掌拍在莫欢胸口。 阮枫是在逼莫欢出手自卫,试探虚实。 莫欢全然无畏,甚至有些挑衅的张开双臂。 任凭一声闷响,阮枫的掌直直的打在他身上。 只是试探一击,力道不重。 丝丝血腥气充斥在莫欢口中。 莫欢周身气息更加阴沉,仿佛被一股无形的阴霾笼罩着,却嘴角放肆的一声冷笑,让人不寒而栗。 阮枫还想逼问,却听到吱嘎的推门声。 是江雪儿出来了。 江雪儿这一折腾也虚弱的不行,脚步踉跄。 阮枫顾不上莫欢,匆忙上前接住江雪儿。 “可是身子不舒服?” 江雪儿摇了摇头,宽慰他: “无妨,休息一会就好了。” 阮枫扶着江雪儿,向住处慢慢走去。 临走前警告莫欢, “我不管你有什么目的,但你若是伤到了夭夭,伤害了山门,我必定会亲手诛杀你。” 莫欢毫不在意,拍了拍身上的土。 但要是阮枫现在回头,必能看见莫欢逐渐猩红的眼睛。 ———— 屋内 跟女主聊了之后,我心情大好,感觉一直以来心里沉重的包袱卸了下来。 “诶,莫欢你还在呀。” 莫欢走进屋内,神色不明。 “我倒是不知道盛师姐何时和江师姐关系如此亲密了。” 我皱了皱眉,感觉他有些言语冒犯,但只当是他心情不好。 “虽然我和雪儿曾经不合,但也是我们之间的事。” “如今我们心结已开,自是不会像往常一样。” 我特意加重了语气,让他意识到我和江雪儿的关系已经今非昔比。 “雪儿十分关心我的伤势,甚至建议我去魔教枯骨之地去寻罗刹藤治伤……” “罗刹藤?” 莫欢打断了我的话。 “她怎么会知道罗刹藤?还知道魔教枯骨之地?” “这有什么不知……” 话还未说完,我突然反应过来,瞬间脊背一麻。 对啊,江雪儿怎么会知道。 原文中,男女主在极北之地寻求机缘,江雪儿被寒气重伤不治。 是遇到一个几乎快要成仙的老者才知道魔君葬身之地生长着叫罗刹藤的药材,可治愈一切寒伤。 如今男女主还从未入世历练,怎么可能知道罗刹藤的存在?! 我控制不住的回忆刚刚江雪儿的每一句话,隐隐感觉,她每一句都在若有所指。 她刚刚不仅是在激怒我,还是在试探我! 为什么? 莫非……江雪儿和我一样被穿了? 不可能,今日对决发现,她所用极其娴熟,绝非像我这种半路出家。 除此之外,还能是何故,她怎会知道原书的走向? 难道是重生? 所以她来试探我,是发现我也与曾经的盛夭夭不一样了? 那我刚刚对罗刹藤的态度,岂不是暴露了自己。 正当我沉入自己思绪的时候,没发现莫欢的眼神变得猩红而疯狂,仿佛被黑暗吞噬。 他的脸色阴沉得可怕,原本轻佻的笑容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丝狰狞。 一只冰冷的手突然紧紧地掐住了我的脖子,让我几乎喘不过气来。 “你究竟是谁?” 我挣扎着试图挣脱那只手,但它却越来越用力。 “莫欢…放手……” 我艰难地喘息着,瞪大了双眼。 莫欢双眼却有些空洞,猩红席卷着幽深的瞳孔。 莫欢不对劲! 我用尽全力挣脱,他力气却意外的大。 我摸索着周边,碰到一个硬物,一把抓住狠狠的砸在莫欢的头上。 砰! 巨大的碰撞声,碎片迸溅的到处都是。 莫欢额头血液流下,模糊了视线,头上的刺痛狠狠扎着他,也让他清醒了过来,手也松了力道。 我心中火却燎了起来,双眼怒视着眼前这个可恶的家伙,他竟然还敢质问我? 我发了狠,用力一把扯住他的领子,将他拉到我的面前,咬牙切齿地瞪着他。 “你呢!” “还好意思问我!?” “你又究竟是谁!” 第14章 魔尊大人? 我怒上心头,扯他的领子不留余力。 莫欢被我猛地一拽,直接跟我一起摔在了床上。 我一个翻身压住他,长久以来的压抑带着又惊又怒的情绪放肆的喧嚣在我耳边。 “你利用我,盗取蕴灵果,给了你令牌,当夜千层塔就被袭击,你敢说这和你全无关系!?” 我质问他,语气不自觉地加重。 “你把我当成什么人?” “嗯?” 我手劲又大了几分,继续质问。 “我只是不愿徒惹麻烦罢了,你真当我看不出来?” “你的身份又比我好在哪里!?” 莫欢被我压在身下,整个人都陷在柔软的被褥里。 他脸上的表情先是一丝愕然,随后很快恢复了那种漫不经心、毫不在乎的冷漠神情。 甚至嘴角还挂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就这样任由我压在他身上。 他仿佛感觉不到额头上传来的疼痛和流淌出的鲜血,甚至都没有抬手去擦一下。 刚刚……是他失控了。 能让他失控,说明周围有…… 有意思了。 看他又回到了那副滚刀肉的样子,气更不打一处来。 “你笑什么笑,问你话呢!” 烛光透过帷幔投下朦胧的光晕,笼罩在我们两个人身上。 莫欢仿佛终于舍得开口一般,问: “所以,你承认了?” 尽管我早就做好心理准备,但当他如此直白地戳穿时,我的心中仍然不由自主地咯噔了一下。 “是又如何,不是又怎样,反正你也肯定不仅仅是一个外门弟子。” 明明怒火中烧的我突然就觉得有些没劲。 他既然费劲巴力的混进山门了,还混进来这么久,肯定是有强烈的目的。 不可能三两句话就能问出来。 就像我,哪怕现在有人要杀死我,我也不可能透露我是穿书的身份。 一时间互相无话。 光影朦朦胧胧的,针锋相对的气势过去,莫名让氛围都透出些许暧昧。 这一晚上的,明明是养病的日子,真是有够折腾。 疼痛感越来越剧烈,我甚至能听到到伤口反复被撕裂,汩汩流血的声音。 犹豫了几瞬,狠狠剜了莫欢一眼,扯过被子作为一个格挡,脱力的也躺在了床上,轻轻开口: “我那天回去翻了书,才知道那禁术是魔尊所创的噬血咒,很少有人知道。” “听过名字的人都寥寥无几,更何况一眼认出来。” 莫欢侧头看着我,仿佛突然来了兴趣,他嘴角微微上扬,问道: “你想说什么?” 我微微抬起下巴,目光投向头顶上方的天花板,声音沉静: “不想说什么,反正问了你也不会告诉我。” 然而,这回换莫欢兴致起来了。 他轻轻一笑,撑起上半身,倚靠在我原本用来隔开我们之间距离的被子上,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一般,开口说道: “给你一个机会怎么样?” 我瞥了他一眼,然后将目光移开,表现出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 看我兴致缺缺,莫欢却依旧气定神闲,并不着急。 “给你一次机会,无论你想问什么,我都会回答。” 仿佛早已猜到我要反驳什么,他补了一句: “而且,我的回答是真话。” 本来如死水一般的内心骤起波澜。 别看我现在表面气定神闲,但我确实没出息的被钓上钩了,只是不想表现得太明显,让这人太过得意。 为了让自己不至于显得这么那么好钓,假意矜持了一下: “万一你骗我怎么办。” “毕竟我也无从取证,你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喽。” 莫欢也不辩驳,只留下一句,“一次机会,用不用随你。” 可恶,这个男人,真是屑! 但我还偏偏真的好奇住了,吃这个钩子! 现在靠我那美艳动人的面皮,掩盖不住我的内心汹涌澎湃,于是我转过身去,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开始思考。 难得的一次机会,问点什么? 你为什么来天灵山? 你的目的是什么? 你为什么接近我? 你究竟是谁? 就一次机会,想问的太多了,问哪个好!? 而且这么问太直接了,虽然他说不会说谎,可是问的太关键的话他要是给岔开我不就白白浪费了这次机会。 思来想去,想来思去,我突然翻身面对莫欢,眼睛亮晶晶的凑到他身边。 小脸刚一扬,莫欢明明没看我,却仿佛看穿了我在想什么: “就一次,没有讨价的余地。” 直接堵住了我拍马屁的小话。 “你是不是有读心术!”怎么每次我还没说话就能知道的啊喂! 莫欢也翻身贴近我:“怎么,想半天就想问这个?” “不不不不是,撤回!撤回!这不是问题!” 我生怕他赖掉,也不再纠结,神秘兮兮的凑到他面前,悄悄问: “你那天是怎么认出我用的是禁术的?” 莫欢显然没预料到我问了这个,有些意外。 看似边缘,实则悄悄问了他的来路和出身。 不过...... 仅仅是问这个就满足了吗? 他还以为会更有意思呢。 不过他今天心情好,不介意这些。 莫欢悄悄凑近了我的耳边,仿佛在说什么隐秘的事情。 他的语气带着一丝神秘和兴奋: “我之所以认出,那是因为……” 他拉长了语调,声音却越来越轻,像是怕被别人听到一样。 我不由自主地向他靠近,想要听清他接下来要说的话,我能感受到他的呼吸轻轻拂过我的脸颊,心脏控制不住的怦怦乱跳。 “我认出禁术,自然是因为。” “这是我创造的呀。” 他的嗓音低沉富有磁性,带着一丝慵懒和性感,几乎是含在我的耳垂上吐出这句话的。 不知从哪里取悦到了他,向来淡漠的尾音竟然也调皮的微微上扬。 然而与之相反的,他的轻快的语气在我耳中却仿佛通天巨雷,直直轰炸我,让我如遭雷击。 我瞳孔外扩,寒毛瞬间竖起。 这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是莫欢! 发明禁术的人明明是, 魔尊九冥!! 怎么会这样。 我好像突然明白了。 他之所以闯千层塔,是为了塔顶的绝云剑! 前掌门不惜身陨才将魔尊九冥的绝云剑封印于千层塔,就是为了削弱魔尊力量,使魔尊离不开幽冥,阻止魔尊重新降世。 所以那天,莫欢…… 不,九冥。 拿了我的令牌,混入千层塔底层,避开了千层塔最外围的结界,所以才有机会靠近顶层绝云剑所在。 但九冥肯定没想到,绝云剑的封印出奇的牢固,阵法层层叠叠,是他现在的力量破不开的,反而因硬闯惊动山门而被重伤。 然后他便混入了山门大比的暗林中,借我的手,除了蕴灵果的守护兽,拿了蕴灵果恢复了自身伤势。 一切仿佛顺理成章。 但是! “不可能!魔尊现在封印在幽冥,怎可能出现在天灵山!” 若是魔尊已然能混进山门,离开封印,还需要闯什么塔,偷什么剑! 莫欢脸上带着一丝玩味,眼神里透着让人捉摸不透的笑意,饶有兴致地盯着我的脸,似乎在欣赏着我表情的微妙变化。 他的目光如同一个老练的观众,观察着舞台上演员的每一个细微动作和情绪波动,仿佛在看一场精彩的表演。 第15章 幽冥鬼域 “你还知道什么?” 莫欢懒洋洋地斜倚着身子,眼神慵懒而随意,但却紧紧地盯着我变幻莫测的面部表情,仿佛要将我的每一个细微变化都尽收眼底。 不知为何,他心中突然涌起一股莫名的恶劣情绪,原本如死水般的心境泛起了一丝涟漪。 他不禁好奇起眼前这个人,究竟会如何看待自己。 是害怕而惶恐不安、不知所措,甚至跪地求饶? 又或者是对他充满厌恶和憎恨,恨不得与他划清界限,甚至对他喊打喊杀? 毕竟,世间之人对待他这样的存在,通常只有这几种态度罢了。 她会是其中的哪一种呢? 可惜我完全没发现眼前这个人诡异的变态心理,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 按照原文,九冥应该在幽冥好好待着,并且试图找内奸帮他偷剑。 很不幸,原文中九冥选定了爱而不得的盛夭夭帮他。 那现在这又是什么情况? 魔尊大人提前出关了? 不可能,若是魔尊大人提前出关了,必然天下震动,集结天下大能前来绞杀,怎会悄无声息。 所以, 所以, 一定不可能是魔尊的, 我不可能再次与魔尊扯上关系, 一定有别的理由。 我绞尽脑汁,突然灵光一现。 我认为我抓到了漏洞。 兴奋异常,眼中不仅没有丝毫的恐惧或厌恶,反而,我向前凑了一点,缩短了和莫欢之间的距离,道: “所以你是魔尊手下,一定是!” 这一世我为了改命,从未动过坏心思,所以魔尊找不上我。 既如此,他就得哄骗个别人帮他。 所以他选定了莫欢,让莫欢去帮他偷剑,一定是这样! 我语气越来越肯定,像是为了说服自己。 “定是你为魔尊所骗,被他所利用,一定是他蛊惑你去偷绝云剑的。” “无论他答应你什么条件,你都及时收手吧,你不会有好下场的。” 莫欢看着我自欺欺人的样子,并不言语,只觉得有意思。 我却仿佛沉浸在自己的幻想里,仿佛我的幻想才是现实,认真劝他道: “魔尊暴戾恣肆,漠视生命,哪怕你真的帮了他,他也不会感念你的恩情信守承诺的。” “你都没见过他,怎么就能信他画的饼呢?千万不要走上错路啊……” 说着说着,我也停滞了下来。 仿佛一个终究锈死的机械,无力转动。 我脸色灰败,一副不想接受现实的模样。 莫欢看我一脸…死气,心里说不出的怪异。 虽然世上没人想看见他,但盛夭夭的不想好像和其他人不一样。 仿佛她不想看见他并不是因为他本身,而是……不想接受这件事。 他也说不出区别。 但就是觉得很奇怪。 一时让他说不出话来。 不过她刚刚说什么? 不会信守承诺? 忘恩负义? 他不过就是找个地方睡了几百年而已,什么时候风评这么差劲了? 竟然说他连这点小事都不能兑现。 怎么可能。 我魔尊九冥当年谁人不说一句天赋卓绝,风度无边。 不过是后来那些老不死的硬要作死,自己这才成全他们。 不管怎样,总而言之,言而总之。 现在魔尊大人心里非常不爽。 这人不仅质疑他,还当他面骂他。 除了这些,还有几分魔尊大人自己也说不清楚的奇异感觉。 所以,既然他不爽,就想让别人也不爽。 自己虽是分身仅有三成功力,但也够了。 我念念叨叨的话还没说完,就感到一阵阴风吹过我的脊背,让人发毛。 这股阴风仿佛从地狱而来,带着刺骨的寒意和无尽的阴森,让我不禁打了个寒颤,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恐惧。 手下意识地摸向后面,试图抓住什么来寻找安全感。 然而,就在这时,满室的烛火却突然熄灭,整个房间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眼前顿时变得漆黑一团,伸手不见五指,仿佛进入了一个无边无际的黑洞。 我瞪大了眼睛,努力适应着突如其来的黑暗,但除了无尽的黑暗,我什么也看不见。 那种失去视觉的无助感让人心慌意乱,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起来。 “莫欢,你在哪?” 我试图找身边的人,可惜无人回应。 明明莫欢就在我旁边怎会听不见我说话。 风变得更剧烈了,呼啸着穿堂而过,猎猎作响。 我意识到,这已经不是我的房间了,室内是不会有这么大的风的。 意识到这一点后,周围的一切都变得陌生而恐怖。 原本熟悉的环境此刻充满了未知的危险,每一处角落似乎都隐藏着不可知的威胁。 那阵阴风依旧在耳边呼啸而过,仿佛有无数双冰冷的手正抚摸着我的脊梁骨,让我毛骨悚然。 我深吸一口气,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我告诉自己要保持镇定,不能被恐惧所左右。但内心深处的恐惧却如潮水般不断涌上心头,令我无法摆脱。 在这片黑暗中,我只能凭借听觉去感受周围的动静。 我听到了细微的水声和物体的摩擦声以及自己放轻的呼吸声。 无论如何,不能坐以待毙,必须尽快找到光源或者离开这个地方。 于是,我小心翼翼地摸索着向水声走去,边走边喊莫欢,试图获得回应。 “不会吧,难道是我说魔尊坏话让他老人家不高兴了……” 走了不知道多久,终于看到一缕幽幽蓝光。 虽然这蓝光仿佛来自幽冥地狱,但在这无尽的黑暗中已经顾不上这么多了。 我宛如沙漠中看见绿洲的干渴旅人,直冲冲向蓝光奔去,接近的瞬间,天光大亮。 蓝色光芒,照亮整个山谷,一条深不见底的河仿佛载着星星在谷底流淌而过,去向无际的远方。 苍穹透着如墨一般的颜色,终日黑暗,却有一条深蓝色的条带,贯穿穹宇,仿佛与谷底的河流互相成映。 然而就是这不见天日的地方,绿草铺满河岸,有些地方甚至长出了低矮的灌木。 其中最多的就是一种泛着幽幽蓝色的小花,成片,点亮了整个谷底,也是我刚在黑暗中看到的那抹光亮。 明明是压抑的地方,却被生机点缀出绮丽的面貌。 我环顾四周,影影绰绰的看到一个黑色的身影浸没在湖水之中。 “莫欢?” 我试探的发问,接近黑影。 随着我越走越近,背影渐渐清晰。 黑影身形高挑,一袭黑袍无风自动。 如瀑墨发如上好的丝绸,泛着淡淡的光泽,随意的披散在身后。 第16章 九冥 “莫欢?是你吗?” 我试探着接近河中的背影。 接近后我才发现,这人下半身都浸在水中。 远看像缀着星星的河流,实际上随着湍急的河水奔流的是森森白骨。 无数的白骨漂浮在水上顺着黑漆漆的河流涌动,竟让我误会以为是星辰! 白骨随时会撞到立于河中的身影上。 但好像有意识一般,一到身影的周围,自动避开,绕路而去。 种种诡异的景象,让我沉默。 想必,这就是传说中的幽冥鬼域。 我以为我会怕,但我现在内心出奇的平静。 河中身影感受到我的沉默,也开始有了动作。 他捞起了河中的一块骨头,仿佛是随手捡的一般轻易。 他单手捧着骇人的一块头骨,缓缓转过身来。 他的脸色苍白如纸,仿佛没有血色,却又透出一种病态的俊美。 眼神幽深,像是两口不见底的潭水,让人难以窥视其中。 高挺的鼻梁下,唇角上扬,似笑非笑,透着几分不屑与冷漠。 发尾被河水微微打湿,轻轻拂过苍白的肌肤,更增添了几分他的鬼魅。 然而, 我瞪大双眼,亲眼目睹他捞骨头那一刻,手指被河水沾染。 被沾染的地方,原本修长的手指,皮肉被迅速溶解,瞬间血肉溶烂,露出了苍白的指骨。 他却好像感受不到一般,相反,仿佛被骨头撞击的声音取悦了,透出几声笑意。 他随手将那颗头颅扔回河中,让它随着水流漂流而去。 就在这时,奇迹的是,他指节透出骨头的地方竟重新长出了血肉! 原本暴露在外的白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出新鲜的肌肉组织,每一块新生成的组织都清晰可辨。 从最初的一团烂肉,血腥、糜烂,到逐渐被一层细腻的皮肤所覆盖。 整个过程血腥气奔涌,充斥在我和他之间,味道浓烈。 但同时也散发出一种异样的甜腻味道,这种气味浓烈得让人腻的心慌,甚至感到微微的恶心。 我不禁看呆了。 怎会有如此...... 我一时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形容词。 这太复杂了。 他就这么看着我,黑色衣袍无风而动,勾勒出他隐藏在外袍下,蕴含着恐怖力量的身形。 我脑海此时赫然出现的第一个想法: 妈的,纯魅魔。 他的诡异也好,死气也好,完美的戳中了我内心隐秘的兴奋点,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在轻轻地挠着我的心脏。 我甚至思绪飞走在想, 盛夭夭心甘情愿的替九冥做事,会不会有一部分是见色起意。 九冥完美的长在了我所有的点上,仿佛是为了我的审美而生一样。 短暂的痴迷后,我猛地回过神来。 我说怎么越看越眼熟,这不是画像上的那个人吗? 当时我刚穿过来随便找了张白纸做时间规划表。 我把规划表做完之后才发现这不是一张白纸,而是一幅画的背面。 而那画当时我就被惊艳了一下。 如今看来,那幅画中的男人完全没画出眼前人的万分之一的神韵。 我歪着头看着眼前俊美无双的男人。 “莫欢?还是说我该叫您九冥大人呢?” 九冥幽幽的看着我,声音不辨情绪道: “哦?不是一直不信我是魔尊?” “怎么如今又肯承认了?” 刚刚探路绕来绕去的走了许久,我本来就身上有伤,疲惫非常。 我坐到一块儿河岸的大石头上,回道: “也不是不信,只是不敢信罢了。” “堂堂魔尊,天下人所忌惮,无人不想知其所踪迹。” “可您竟会躺在我的床上亲自跟我拆穿自己的身份。” “您敢说我可不敢听啊。” 明明是客观描述,不知为何,说出来却仿佛添了丝暧昧。 九冥显然也察觉到了,眉毛一挑,也向岸边走来。 可他却没上岸。 随着往岸边走,漆黑的河水没过他腿的位置越来越浅。 我这才发现,原来一直浸泡在河水中的部位均被吞噬的只剩白骨。 随着水位下降,血肉一点一点从他的腿上自上而下的生长蔓延出来,血腥得让人不忍直视。 我眼神回避了血腥的部位,将目光凝结到他脸上,很中肯的评价道: “莫欢虽是你的易容,但却还是有几分相似。” “只是......” 我绕了这许久,却还是不得不聊回这件事上: “魔尊大人不顾万里,哪怕暴露自己的身份,也要将我召到这儿来,究竟有何用意?” 我虽然语气轻松,但其实内心却并不如面上这样。 我以为我接触魔尊九冥这条线只要插科打诨,不按正路,总会避开。 我以为只要不想,不看,不知道,总也找不到我身上。 但也许这就是命运。 完美的主线好像一把大手,玩弄着我这个私自偏离的人偶。 九冥的小腿浸泡在水里,斜靠在岸上看着我。 说实话,他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她好像知道很多,知道禁术,知道罗刹藤,知道幽冥,知道绝云,知道我。 但她又好像许多基本常识都不知道。 她好像很怕死,又很娇气。 但她为了赢浑天玦可以让自己一身伤,甚至粗糙的昏死在路边。 她好像很正义,嫉恶如仇,看到莫欢被欺负会维护。 但知道我是魔尊后除了短暂的惊愕,却毫无其他情绪。 这很奇怪,我看不透,所以很不爽。 她明明早就怀疑了我的身份,却还在装傻充愣。 明明在床上就已经相信了我是九冥,却依旧嘴硬的想要将莫欢与九冥划清界限,说些似是而非的怪言。 这很矛盾。 所以, 她既然不承认,那我就亲口告诉她我就是九冥又如何。 既然偏要嘴硬,我就将她带过来看,她眼中的莫欢,亲自变成九冥的样子。 可以说是突发奇想。 但他就是想看看这个人的脸上会作何表情。 九冥冷冽的声线像捉弄猎物一般,缓缓道出: “你既然这么聪明,不如猜猜?” 我皮笑肉不笑的咧了一下嘴。 “总是装傻可没意思。” 我轻叹了一口气,遵循命定的剧情,说: “你的绝云在我们塔顶。” “所以” “你要我偷出来。” 第17章 往生河 九冥没有应答。 我也懒得追问,转移了话题。 “你怎么不上岸?” “这河……会吞噬你的血肉,你不疼吗?” 九冥站起身,抬起一条腿踩上岸边的草地。 瞬间,红光乍起,明明漆黑如墨的河,透出诡异红光,变成流淌的血色。 明明水面只到小腿的河流,可吞噬血肉的速度却宛如毒蛇。 我眼看着九冥皮肉顺着腿骨褪尽向上蔓延,仅仅是踏步而出的这一个瞬间,右侧臂膀已经整条变成了白骨。 我僵在原地。 九冥收回了腿,重新放到了湍急的河流里。漆黑如墨的河水,又恢复了原来原来的颜色。 他的臂膀也如之前一样,重新缔结组织。 九冥甚至没什么表情变化,仿佛只是给我表演了一场魔术,等待着我的评价。 不是,我只是随便一问,简单回答就好了,用的着这么大阵仗吗!? 他不会是被疼傻了吧。 我靠近九冥,向下看去,道出一直以来的疑问, “这河这么诡异,什么来路。” 九冥倒是意外了起来, “你既知道我被封印在幽冥,不认识这条河?” 我摊摊手,有点手欠想碰碰这河水,却还是被理智压了下来。 原书只说魔尊被封在九冥,也没细讲,我自然是不知道的。 但又不能直说,只好道: “我只是偶然听长老们说起过,却未知详尽。” “而且这种事,别人说,哪有亲身体验过的魔尊大人讲的好呀。” 我特意加重了,亲身体验,四个字。 颇有些幸灾乐祸的意味。 叫他这些天利用我偷果子不说,还吓唬我,把我强唤到这鬼地方,小小的出口气还是可以的吧。 我大概是第一个在九冥面前如此胆大妄为的人吧。 九冥看我隔岸观火,欧不,隔岸观水的样子,抿了抿唇角。 苍白的脸上,唯有唇色是嫣红的,透出些绮丽。 她这是仗着他不能上岸便嚣张起来了? 呵。 九冥好心情的笑了。 她像只故意在他面前打碎碗碟的猫儿,娇矜又傲气。 可惜,挑衅主人威严的猫是要受到惩罚的。 本因嘴上占了便宜有些自得的我,突然脊背发寒。 九冥他笑了!又笑了! 他一笑准没好事! 他可是连一个分身都能擅闯天灵山的人。 是当年以孤身一人诛杀了所有正派的魔尊。 我怎么会觉得他是被困在河里就能任我调侃的人呢! 我看我才是傻了吧。 正当我想着要不要一个滑跪认错时,却发现整个人的身子一轻。 “诶…诶!” 我身体上悬,被黑色雾气席卷而起,带到了河水上空。 我试图挣扎,却全然无法挣脱。 脚下河流湍急,近距离我才感受到这漆黑河水宛如无底洞一般,映不出我的影子,只要把人吞噬。 我被黑雾带着渐渐向下,直直向河面压去,越来越近。 我慌忙用尽全部灵力,想与之对抗,嘴上也没闲着: “诶!等等!等等!” “魔尊大人我错了!您大人有大量,别计较我这一两句的话了!” 九冥却并没有停手,依旧下降我的身位。 眼看着我的裙角已然被打湿,我连忙抬腿,紧紧用双臂抱住。 生怕一个力竭就泄劲,让我这匀称的玉腿,变成悬挂的两条白骨。 我向着九冥睁着水汪汪的眼睛试图求饶,眼里全是殷切。 “九冥大人” “魔尊大人” “您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小人一命吧,我还要帮魔尊大人您偷绝云剑呢!” “小女不才,好歹也是这山门数一数二强,又对您处处忠心,您再找个我这么趁手的工具也是麻烦不是。” 九冥笑了一声, “忠心?” “我没见过忠心。” “不过想来,忠心应该就是我现在把你扔进这往生河里,你也毫不反抗。” “你说是不是。” 十分应景的,他的话刚落,我的身子就又下沉了一分。 “这往生河,可吞噬一切血肉,只留白骨。” “湍急的河水将白骨带走,遥遥远逝,无人知道尽头。” “因此他们都说是将人带去往生,故叫往生河。” 随着他的话,虽然缓慢,但我的身子却没有停下来的趋势。 “其实也不必如此。” “可是,你亲口说的,亲身体验,才最好。” “我这是完成你的,愿望。” 他最后两个字咬字极轻,仿佛在说什么朦胧爱语。 但在我耳中宛如恶魔低语。 该死的九冥。 真是个睚眦必报的小人! 虽然我觉得他不至于真的要了我的命,但把我泡在河里待个几分钟,折磨我一会还是能做到的。 自打穿过来这么久,我就悟到一个道理。 求人不如求己。 我估量了一下距离。 出于他可能想看到我恐惧表情的恶趣味,我们的距离并不远。 当我结束最后一个求饶的表情,趁他不备,爆发全身灵力。 雷电击穿黑雾,竟真的短暂挣脱了九冥的控制。 重力作用使我开始准备下落。 千钧一发之际,我奋力将灵力拍向水面,一个巨大的反推力,让我向前扑去。 九冥没想到我竟真的挣脱了,即将坠入水中,下意识的向前了一步。 还没反应过来,我就像一条八爪鱼。 啪的一下,牢牢的扒在了他的身上。 我生怕他给我甩下来,紧紧锁住他和自己,一点缝隙全无。 笑话, 按照通俗设定,魔尊一般都是不让人近身的,更别说碰一下。 我必不可能给九冥留丝毫机会摆脱我。 我又不像他能不断再生,是不死之躯。 我要是掉下去,都得变成柴火棍能拿回山门烧火了! 我紧紧锁着他,等待着狂风暴雨。 …… 抱了许久,九冥都没有动作。 我抬头想看看他的表情,挪了一下动作,却猛得疼的我龇牙咧嘴。 想必是刚刚虽然快速出手,但实在是离水面太近,一番动作下有水珠溅到了小腿上。 我探头一看,左腿上已然被灼出一个血洞,深可见骨。 哪怕是最轻微的动作都会带来难以忍受的剧痛。 即使下半身尽量保持不动,疼痛还是不断地侵蚀着我的意识。 九冥究竟是怎么能在这种不断吞噬和再生的循环中活下来的! 有了感同身受我也下意识的放轻了自己的动作。 抬头看他,发现他整个怔怔的望着河水,眼神失焦,毫无反应。 “九冥?你没事吧。” 我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并没有发现什么。 这是怎么了? 正当我再想开口,九冥突然眼珠转动。 仿佛赋予灵魂的偃甲,整个人都生动了起来。 只是本就苍白的脸色更加泛青,嫣红的唇也失了血色。 “你怎么了?” 九冥眼神聚焦在我身上,一把托住我的身子,脸色有些阴沉的道: “有人屠了天灵山。” 第18章 天灵灭门 九冥和我再次回到了我的房间。 原本富贵华丽的寻欢居如今一片狼藉,满地都是残垣断壁和破碎的家具。 我用眼神询问九冥。 如今他又幻化成莫欢的模样。 “我只在房间里留了一缕意识,感知到巨大的灵力波动。” “爆发的力量足够湮灭山门,我没来得及收回,意识就已经被毁。” 我心里咯噔一下。 能让九冥都无法做出反应的,这是什么恐怖的力量。 房内除一片废墟外,并无什么线索。 一开门,一股充斥着血腥的腐败的味道扑面而来。 我皱起眉头,掩住口鼻,走去主峰查看情况。 眼前的景象让我悚然。 “怎么会这样。” 原本虽不算华丽,但每天都被弟子们打扫的建筑,此刻已经成为一片废墟,瓦砾与残垣断壁随处可见。 而在这片废墟之中,到处横七竖八地躺着无数的山门弟子。 鲜血还在从伤口处汩汩流出,染红了身下的土地。 断臂残肢更是铺满了地面,这些肢体浸泡在血泊之中,散发出一股浓烈的血腥味,令人作呕。 然而,更让人毛骨悚然的是,这些肢体似乎还在微微颤抖着,仿佛它们还有自己的意识和生命力。 我心中涌起一股无法言喻的空茫。 虽然我在这里留存的时间不长,但也看过这里曾经是多么的热闹非凡。 可现在,却只剩下一片死寂。 我仿佛置身于另一个幽冥鬼域,而眼前流淌着的,则是以血液为注的往生河。 明明天灵山将来在男女主的带领下会成为天下第一宗门。 怎会在现在惨遭灭门! 我注意到东南方向正冒着滚滚黑烟。 那是......千层塔的方向! 心中一沉,我立刻抬头看向九冥。 本来还漠然的九冥,显然也注意到了这个情况。 “走!” 他低声说道。 同时一把攥住我的手臂,带着我裹挟风声向千层塔的方向掠去。 望着眼前被夷为平地的千层塔,我的心瞬间发凉。 塔外的结界已被摧毁得支离破碎,只剩一地的还未凉透的尸体,空气中弥漫着烧焦的味道。 九冥的脸色阴沉至极,他默默地凝视着四周。 突然,他径直走向千层塔的废墟。 眼中闪烁着阴沉与怒火,嘴唇紧紧抿起,无知觉的放着强大的威压。 果然,还是到了最坏的情况。 被封在千层塔塔顶的那柄绝云剑,也不翼而飞。 “怎么会这样?”我喃喃自语,难以接受眼前的景象。 这天下,除了魔尊九冥,还有谁能破这绝云剑的结界! 我猛地回头直视九冥。 他是全书最大的反派,是要倾覆天下的恶人。 绝云剑是他的。 他用尽手段也要夺回绝云剑,逃离幽冥鬼域那个镇压折磨他几百年的死地。 尽管他刚刚一直和我在一起,但他既能创造一个莫欢,又为何不能创造李欢,王欢。 若是他...... 九冥注意到我的目光,脸色更加阴沉,死死地盯着我。 “你怀疑是我?” 我将头扭回去,不看他。 然而,九冥并没有就此罢休。 九冥一把扯过我,捏住我的下巴逼着我直视他。 “你认为是我?” 我掰着他的手,发泄一样的怒喊: “不可能是你!你给我放手!” “若真是你,你屠尽了所有人,早在幽冥就把我杀了,根本不会留到现在,也用不着骗我!” 我一把挥开他的手。 发泄之后我很难平静下来。 全变了。 怎会这样。 我以为我逃不开主线的命运,终要替魔尊九冥夺绝云剑。 而如今,山门被灭,绝云剑失踪。 一切开始背道而驰。 我一时有些茫然,我又该何去何从,去往哪里。 突然,废墟中传来轻微异响。 九冥瞬间出手,一掌轰向废墟,本就丢了剑心含怒气,并没压制力道。 “莫师兄!是我!” 一只肉嘟嘟的小手从废墟中摸索出来,露出一张娃娃脸。 砰! 还没站稳身子,就被九冥一掌狠狠打了出去。 看穿着,和莫欢一样,应该是外门弟子。 九冥抬手又要运劲,几乎是灌注了他现在所能用的全部灵力,带起狂风。 “莫欢!” 我急忙叫住眼底逐渐染上癫狂的九冥。 “他身穿外门弟子服,想必是山门中人,不能杀他。” 九冥置若罔闻,越发张狂的道: “这世上,还没有我,不能杀的人。” 我拽住他的手,阻碍他运气的动作, “你冷静一点!” “他是现在唯一的活口,也许他知道些什么,知道绝云剑的去向或者凶手的去向!” 九冥定定的看着我,仿佛在看一个笑话。 “不可能留下活口。” 我沉默片刻。 我明白他的意思,连千层塔的结界都能破的力量是不可能留下一个普通人的性命的。 这个娃娃脸的弟子,不是普通人。 他与此事的嫌疑很大。 但他既然留在这里了,无论是不是都会暴露些什么的。 不妨静观其变,看看他到底要做什么。 我和九冥僵持片刻,最终他还是让了一步。 我急速上前去查看娃娃脸的伤势,刚刚九冥的一掌可没怎么留余力,常人必是气都没了。 可也是奇了,这小弟子虽伤势严重,咳出不少血,但经脉俱全,并没有多大的损伤。 “咳咳…咳……” 娃娃脸费力的抬头看着我,眨了眨眼睛,说: “你是盛夭夭师姐!” 我有些意外他的热情。 “你认识我?” “当然啦!” 娃娃脸兴高采烈的,回应我。 “盛师姐对决那一日我还去看了呢!” “师姐好生厉害!那个苏陌师兄那么厉害,师姐轻易的就打败他了!” “还有雪儿师姐!雪儿师姐的剑术一直是得阮师兄亲传,那般精妙,盛师姐竟然也最终拆解了!” “自打那日,盛师姐就是我膜拜的对象!” 看着他滔滔不绝的夸我,一向脸皮厚的我都有些脸热。 我不禁将求助的眼神投向了九冥。 也没人说他是个这样性格的弟子呀! 眼看他还要再详细的描述那天他见到的我打败江雪儿的细节,我连忙试图阻止。 但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一声清亮的女声打断。 “盛师姐当真是好生厉害,当时一战居然还收获了个这么可爱的小迷弟。” “雪儿好是佩服。” 第19章 景元小可爱 我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粉色衣裙的少女手中提剑翩然而至,只是裙角浸染了不少血液的红色。 跟在他身后的是一身白衣寡言的阮枫。 灾难过后遇到熟人的感觉是欣喜的,之前的龃龉在现在看来都有些不值一提。 “雪儿,你们竟然没事,太好了!” 阮枫显然有些不太适应你突然转变的态度,有些僵硬,但还是很开心你和江雪儿能放下矛盾,眉目又软化下来。 “枫哥哥看我伤势严重,就带我下山,去到他曾经发现的可辅助治愈的灵泉处助我疗伤。” 江雪儿说到这儿有些不自然的停顿了一下,脸色微微泛红。 轻咳了两下,又接着道: “我伤势虽未全好,但也已经治愈了大半。只是枫哥哥还惦记着山门未处理的事务,所以我们便连夜赶了回来。” “谁知道一入山门看到的就是这地狱般景象。” 江雪儿说着,又回忆起了他入山门时所见。 尸山血海,满目疮痍。 她眼眶不自觉的也悄悄的红了。 她和阮枫都是很小的时候就留在山门里了,天灵山可以说是他们的家。 小的时候她长的没有枫哥哥高,有些闹脾气,师傅经常为了哄她,让她坐在师傅肩上,给她讲故事。 如师亦如父。 她和枫哥哥在接近千层塔的路上捡到了师傅常年带在身上的盘珠,却没看到尸骨。 内心悲痛,秉持着也许师父还有可能活着的信念才撑了下来。 我虽未见过,但我记得书中曾写过三长老是个有些顽皮的小老头。 明明有一把年纪了,却还总是跟小辈胡闹。 自打她穿来,盛夭夭和阮枫的师傅,也就是天灵山掌门一直在闭关。 而江雪儿的师傅,三长老除了主持了一下山门大比,基本也不问世。 所以她一直未怎么能见过。 思及此,我的内心也沉痛起来。 江雪儿利落的抹去眼角的泪花,道: “缅怀也没什么用处,现在能做的就是找出真凶,为师门报仇。” “还没问师姐呢,你们遇到了什么?又发生了何事?” 对于我和九冥,我心里早已想好了说辞,娴熟开口: “我上次在暗林里丢了一枚玉佩,对于我来说极为重要。趁着这几日暗林需要清扫,结界未关,我便拉着莫师弟前去寻找了一下。” “毕竟当时都因为他拖了后腿才让我把玉佩遗落在那里,这回定要罚他亲自给我找回来才算结束。” 说完我还颇有些娇矜的的瞪了九冥一眼,做足了盛夭夭傲气凌人的样子。 江雪儿和阮枫并没有多想,转而把目光放在了还在废墟里半躺着的娃娃脸身上。 “这位弟子是……?” 娃娃脸见众人终于把注意放在他身上了,连忙自我介绍: “我叫景元,是负责打扫千层塔的弟子,莫欢师兄认识我的。” 说完,还冲九冥眨了眨眼睛。 我和九冥对视了一眼,用眼神询问: “你们竟然认识?” 九冥没什么耐心,岔开视线,不想理我。 不是,你们认识还下这么重的手。 你没有心! 江雪儿有些急切,蹲在景元面前,连声询问: “山门出事的时候,你可在场?天灵山究竟出了什么事?是什么人杀了整个山门的人?他们究竟是想来做什么?师傅他们为什么也不见了?为什么没能阻止……” 江雪儿越说越急,语气也越来越激烈,喉咙里的哽咽再也抑制不住。 阮枫看着眼前情绪逐渐失控的江雪儿,心疼不已。 连忙上前揽住她,将她抱在怀里,给予无声的依靠和安慰。 他知道,这件事对雪儿的冲击太大了,对他又何尝不是。 但他曾经就替师傅代掌山门,肩负起了整个宗门的责任和荣誉。 如今,他更是在场所有人的大师兄。 他只能展现出坚强和稳定的一面。如果他表现得脆弱或动摇,只会更让大家恐慌与不安。 他不善言辞,不会语言安慰,但他可以沉默的做所有人的支撑。 江雪儿感受到阮枫温暖的怀抱,心里一直僵着的那口气松了一下。 眼泪控制不住的试图溢出,如潮汐一般,一次又一次的向上翻涌。 她死死拽住阮枫的衣角,指节用的的发白,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不可以。 她发过誓,这一世,她不会再让自己像从前那般软弱。 过了一会儿,她终于克制住自己的情绪,轻声说道: “对不住,是我失态了。” 我抑制不住的上前握住了她的手,轻声安慰。 我想过女主会是什么样的,会与我有怎样的关系。 但从未想到她会是个如此坚强的女孩。 让人心疼。 景元也被我们压抑的情绪所感染,垂下了毛茸茸的头。 在这个无论男女都是长发的世界,他很罕见的是一头栗色短发。 看起来发丝松软,发尾微微翘着些许弧度。 景元有些沮丧的开口: “对不住,我帮不到大家。” 一直沉默的九冥语气不耐,凌厉非常: “千层塔结界外力根本破不了,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瞪了他一眼,让他克制一下,结界这种事不是他个外门弟子能知道的,别在阮枫和江雪儿面前暴露了身份。 九冥哼了一下,十分无所谓。 绝云都不在了,他可没兴趣在这玩些过家家的扮演游戏。 要不是她非要拦说什么可能有用,他早就直接杀了这小孩。 之前就烦他烦的要命。 景元很认真的回忆,然后很认真的思索了一下,在我们的八眼期待中,摇了摇头。 “当时我就在塔里打扫,莫欢师兄不在,一楼就只能我一个人干。” “还没扫完呢,突然出现好大好大的一声响,然后我就看见地下的东西都飞起来了,窜出一个巨大的柱子直通塔顶!然后我就昏过去了。” “等我醒过来,发现到处都是臭臭的血的味道,我从这堆东西底下爬出来,就遇到你们了。” 看着他真挚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让人说不出重话。 诶,这几乎都是没用的信息。 九冥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问: “你可听到巨响从哪边传来的?” “嗯…好像……好像是从地底下,” 景元皱起小眉头认真思索 ((?? 丷??)) “就像地下有什么东西爆开来了一样,脚底下都发抖。” 江雪儿突然开口: “遁地术。” 第20章 五人成团!??)?* 众人都看向江雪儿。 “我曾经……曾经在书上看到过。” “祁山存在一个门派,名叫地煞门,所擅长的就是遁地术。” 我有印象,这是原文里提到过的地方。 男女主当时历练到此,发现了这个门派,甚至通过此门派的术法突破了瓶颈。 我不着痕迹的打量了江雪儿一眼。 她的所有反应,都不像是穿书,而是重生。 “只是,”阮枫有些疑虑,“遁地术不算多高深的法术,普通遁地术普通门派均可涉猎,未必一定与祁山有关。” “枫哥哥,祁山的遁地术不仅只是能遁地穿山,而且可临时借大地之力用于己身,化成自身力量的一部分,可大大提高修为。” “景元所说的地下发生爆裂,定是祁山的术法。借大地之力,利用土柱直通塔顶,破开了底层的结界。” “可是那顶层的结界又是如何破的?听说那结界是前掌门以身献祭才封印住的,轻易不会被打开。” 我刚提出疑问,就听到九冥切了一声道: “是我……” 我拿胳膊肘狠狠捅了他一下。 “是有人……前段时间有人袭击塔顶,结界被破了个大半,这人捡漏而已。” “可是千层塔被袭,长老们不可能坐视不理,为何现在众长老都不知去向。” 阮枫看了众人一眼,定了定声音。 “虽然此事还有蹊跷,但既然有线索,就不能放过。” “夭夭和雪儿都有伤,我们明日休息一日,后天一同出发前往祁山。 “必会查明一切真相。” 随着阮枫坚定有力的声线,我不禁有些燃起来了。 景元也顾不上伤,仰着可爱的娃娃脸,连忙挤进我们中间。 “还有我还有我!我也要去!” 我犹豫了一瞬,虽说景元看起来没有说谎,但他毕竟是唯一在这种威力下活下来的,还是有点嫌疑。 阮枫看到了我的顾虑,冲我宽慰的点头。 也是,若是真有问题,放在身边才能看出来,一起行动才是最好的解决方法。 九冥啧了一声,一把掰过我面向阮枫的脸,拉着我扬长而去。 就此,五人成团! ———— 后日 经过这两天的全力恢复,我的伤也好的差不多了。 经过我们的多次商讨…… 呃……准确来说是阮枫一个人的规划。 因为祁山离天灵山很远,所以我们决定先下山,途经灵水镇,休息一日再接着赶路。 不能怪我们把重担都放在阮枫身上。 在场所有人只有阮枫离开过山门历练。 别说我是个穿书的,就算原主盛夭夭在这儿也是个一问三不知的人。 江雪儿在这个节点也还从未下过山。 哪怕我推测她是重生之人,目前也毫无证据,她也不可能自己暴露。 景元还是个孩子,自然也指望不上。 至于九冥…… 我还挺意外,他还能真的跟着我们去调查此事。 虽说他说: “我才没有想要与你们同路,我只是要拿回我的绝云而已。” “敢拿我的东西,就要付出代价……” 巴拉巴拉的话。 但他这几日一直在天灵山,默认了要与我们同去。 他丢了剑,整日阴沉沉的,我也看不透他,自然也不敢多说话。 经过一天一夜的赶路,虽说我们是修仙之人,辟了谷也不用睡觉。 但久耗灵力还是会觉得疲惫。 终于在一个白天我们到达了灵水镇。 阮枫和九冥去寻找可以歇脚的客栈,我和江雪儿带着景元在路上购置一些赶路所需的物品。 说来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到天灵山以外的世界。 灵水镇虽然规模不大,但却异常繁荣。 街道宽敞而整洁,石板路两旁摆满了各种各样的摊位和店铺。 人们穿梭其中,忙碌而有序。 远处,可以望见缕缕袅袅的炊烟升起,给整个小镇增添了一抹温馨的气息。 街道两旁的店铺琳琅满目,吸引着过往行人的目光。 铁匠铺里传来清脆的敲打声,师傅们正专注地打造着农具;茶庄中飘来阵阵茶香,让人心旷神怡;布庄内挂满了色彩斑斓的绸缎,令人眼花缭乱。 我好奇地观察着周围的一切,心中充满了新鲜感。 毕竟,这可是我第一次以现代人的身份生活在这样的地方。 对于我来说,这个世界既陌生又充满了未知的魅力。 江雪儿看着我对每一样东西都感到新奇的模样,不禁悄悄地笑出声来。 她那清澈的笑声如同银铃般悦耳动听,引得路人纷纷侧目。 “师姐想必是第一次下山吧,可是有些看花眼了。” 我嗔了她一眼,脸色微微有些泛红。 也许在外人眼里,我现在颇有一些刘姥姥逛大观园的样子。 江雪儿没再打趣我,挽住了我的手臂,把我向布庄带去。 “我们去置备一些换洗的衣物吧,赶了这几日路,总要清洗一番。” 我自然是无有不应,毕竟我在这生活也没什么经验,还是要听女主的。 不过我有些意外,我如今能和女主如此和平相处,这是不是说明我已经走出了第一步改变? 景元本来盯着隔壁小摊画的糖画看的入神。 看到我们离开的身影,急忙追赶。 “雪儿姐姐!夭夭姐姐!等等我!” 他像个小炮仗似的直冲冲的向我们奔来。 “诶!小心!” 可景元速度太快,还是没来得及。 穿过路中的时候,猛的撞上了一个衣着华丽的女子。 女子身后跟了四个侍女,皆穿戴不俗。 侍女们慌忙扶好女子后,齐齐跪下,丝毫不顾此刻在路中间: “小姐饶命,是奴婢们没能照顾好小姐。” 我打量着眼前这个华丽女子。 她头戴珠钗,身穿一袭华丽的绸缎长裙,裙摆如同流云般飘逸,裙身绣着精致的花纹。 她的面容姣好,皮肤妆容精致,一看就是精心保养过的。 只是一双凤眼上挑,不耐。 “本小姐带你们出来都是死人吗,连个乞丐都拦不住,要你们干什么用!” 骂了一句觉得还不解气,狠狠的踹了离她最近的侍女肩膀。 这女子是有些修为的,含了几分力道,这一脚下去,怕是这侍女已经脱臼。 景元撞到人之后就迅速的道了歉,可这华丽女子从头到尾就没看过他一眼,还说他是乞丐。 栗色的短发微微翘起,眼睛睁的溜圆,气呼呼的。 但他确实是撞人在先,爷爷说过,做错了事没得到原谅就不能走。 所以他也执拗的站在原地。 那女子瞥了他一眼,有些不屑: “怎么,没打死你你还不乐意,站在这找死是吧。” “我成全你。” 女子用了九成力向景元打了一掌。 第21章 镇长之女灵韵 只见那名身着华服的女子凝聚起一股灵力,飞速朝着景元打去。 我与江雪儿对视一眼,心中同时涌起一阵警觉。 紧接着,我们两人身形一闪,迅速出现在景元面前。 与此同时,我手中迅速汇聚起一道强大的雷电之力,然后不着痕迹地一挥。 那股掌风瞬间被我的雷电击碎,消散在空中。 我和江雪儿拉着景元向旁边偏了偏,看起来像是毫无修为的普通人慌忙躲掉了。 江雪儿将景元护在了身后,并抱拳向那名女子行礼道: “实在抱歉,这是家中幼弟贪玩莽撞,不小心冲撞了贵人。还请小姐大人有大量,原谅他的无礼之举。” 华服女子翻了个白眼,嗤道: “别太抬举自己了,谁稀得跟你们这帮土包子计较,身上的都染上了穷酸气。” “要不是这个破乞丐跟个傻子似的拦在面前,我都连手都懒得抬。” 这女子说着说着,气又上来了,又踢了她的侍女一脚。 “都是你们这帮不争气的东西,连个乞丐都打发不走,还得本小姐亲自来。” “真是一群废物,废物!” 边说着,又对几个侍女一阵踢打。 我不经意间瞥向跪在距离华服女子最近位置的那个侍女。 只见她脸色苍白得吓人,没有一丝血色,额头上冷汗直冒,甚至顺着脸颊流淌下来,仿佛下雨一般。 身体更是不受控制地颤抖着,右侧的臂膀隔着衣服都能看出来已经肿胀不堪,可能断了骨头。 可即这样,她依旧挺直了身子跪着,不敢有丝毫弯曲,更不敢躲避那名华服女子的任何一次殴打。 我有些看不过去,刚向前迈了一步,就被江雪儿扯了扯袖子。 我回头看了她一眼,她却轻轻的摇了摇头。 一时沉默。 她看我们依旧低眉顺目的,也找不到什么由头发火,狠狠瞪了我们一眼就走了。 走过我身边的时候,十分不屑,仿佛看什么脏东西: “一群贱民。” ………… ………… 太过分了! 太过分了!!! 真当我好欺负吗! 是可忍孰不可忍!!!我这暴脾气上来了,今天要是不把她暴揍一顿,我就不姓盛! 还贱民,你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皿????)?????????? 说到做到,我浑身爆电,怒气冲冲就要找她算账。 江雪儿一把拉住已经被深红色灵力覆盖满身的我。 左手死死的揽着我,右手提溜着一样气呼呼的景元,连拖带拽的给我们弄回了客栈。 回到客栈,阮枫和九冥已经在大堂点了一桌子菜等我们回来。 阮枫看着拖家带口的江雪儿,连忙迎了上来,九冥则幸灾乐祸的看着我。 刚落座,我和景元就跟放炮仗一样你一句我一句的大声控诉。 说真的,真是给我气狠了。 我还真是头一次见到这么跋扈的人。 “之前一直在山门里待着感受不明显,在山门外修真者都这么盛气凌人的吗?” 仗着自己会操控一些灵力,开口闭口就叫普通人贱民。 江雪儿看出我的想法,连忙道: “并非都是如此。” “凡世常有妖邪作祟,所以每个山门都会负起责任守护一部分的地域。” “每当受妖邪侵扰,该地域负责人就会向山门递帖,请求帮助除妖邪,并付一定的报酬。” “接收后,长老们便会派弟子们前去除妖,也算是历练。” “收妖过程中得到的宝物,比如妖丹,妖物自己的法器等,自然就归山门所有,也算是酬劳。” 原来是这样。 我记得书中从未写这么细过,这么听来,没想到流程还挺全面的。 基本可以看成现代的接收委托。 “所以”我开口道,“修真之人就比普通民众高贵喽?所以那人才一口一个贱民的叫,以为我们是什么普通人。” 江雪儿摇了摇头: “并非如此,被守护的人们虽会尊敬我们几分,但也远远不至于到有了三六九等的地步。” “所以……” 江雪儿没再说,但我看懂了。 这就是那个女人的个人问题! 我啪的一拍桌子,怒火又窜了上来。 亏得我还多想了一下,会不会这边世界规则就是这样,是我不了解而已。 果然就是单纯这个人没有素质而已! 我当时真就应该揍她,教训教训这张臭嘴! 一直沉默的九冥仿佛看热闹不嫌事大,嘴角扬起一抹戏谑的弧度,语气带着几分挑衅道: “大师姐这么厉害,怎么当时不冲上去,现在在这里大放厥词。” 看他这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我就来气。 “我那还不是为了我们着想吗。” “呦,我还以为师姐是怕了呢。毕竟师姐下了山就变成了鹌鹑,连这种事情都能忍的下了。” “你!” 眼看我要被气的暴走,阮枫急忙打断我和九冥的针锋相对,替我说话: “夭夭是对的。天灵山一夜之间被灭门,无一活口,想必凶手必不想有幸存之人。” “如今我们对真相一无所知,还是谨慎为上,轻易不要暴露我们的来历和修为才更稳妥些。” 原本暴怒的心奇妙的冷静了下来。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夸自己。 不禁有些小得意,还是阮枫夸的! 你看,还是我想的周全吧,连男主都赞同了呢,我现在已经全然改过自新融入大家了! 我十分解气的冲九冥摆了个鬼脸,然后开心的冲阮枫笑。 果然还是男主好。 全然没注意到此时面带冷笑的九冥。 此时,刚好有小厮为我们上菜。 只是上完菜之后犹犹豫豫的,一直在我们周围徘徊。 我们互相对视了一眼,阮枫开口叫住了他: “这位小哥可是有事?” 那小厮看到我们注意到了他,松了一口气,道: “几位客官可是从外地刚来灵水镇?” 阮枫态度温和的回答: “我们从西南而来,途经此地,不知是有何不妥?” 小厮看了我们几眼,思来想去,还是悄悄凑到了我们旁边: “诸位客官,莫怪小的多嘴,小的是看客官们出手慷慨,落落大方,才想着提醒几句。” 说完,他声音又低了一些,凑在我们中间,悄悄讲: “在这灵水镇,可千万不能惹一个人。” “灵水镇镇长的独女,灵韵。” 第22章 什么!与山门有关? “若是是几位客官在路上遇见一位衣着华丽的女子,身旁常跟着4个侍女,想必那就是镇长之女灵韵。” 我们互相对视一眼。 “不知该女子,有何不同之处。” “此女张扬跋扈,草菅人命,但因为她是镇长的女儿,哪怕伤了人,我们也只能把苦往肚子里咽。” 我一听,顿时来了火气,拍案而起,道: “她不过一镇长之女,无外乎被镇长包庇罢了。” “你们大可以去向城主或者仙门求援,寻个公道,又有何可怕?” 那小厮一听,吓得脸色惨白,连忙伸手来捂我的嘴。 一旁的九冥见状,面色阴沉,抬手一把拨开他的手。 小厮连连道歉,紧张得满头大汗,道: “诸位客官,小的不是有意冒犯您。只是您刚刚说的话,实在是太危险了,千万不可让其他人听去啊!” 江雪儿皱起眉头,问:“为何如此小心翼翼?” 小厮擦了擦额头的汗珠,压低声音说道: “这灵水镇,一直以来都是由天灵山庇护的。” “听传,这镇长可是天灵山三长老的亲侄子,仗着这层关系,在这灵水镇作威作福惯了。” “我们这些平民百姓,哪敢去求天灵山的仙人们做主……” 江雪儿瞪大了眼睛,立刻反驳: “不可能!你休要污蔑我……”师傅。 阮枫一把握住江雪儿的手,打断她的话。 “敢问这消息是如何得知的?” “自是有一次那灵韵闯了大祸,杀了一家人。” “被杀之人来头也不小,镇长灵峰看压不下来了,向仙门求助。” “之后便来了一位两鬓花白的仙人,身后跟着一个穿天灵山衣服的弟子。” “有人听那两个小弟子唤他三长老,想必是错不了。” 江雪儿显然坐不住了,厉声反驳: “你们从未见过师…三长老,不过是听一些只言片语,怎能做实那便是天灵山的长老。” “若真是来掩盖真相,又怎会让弟子穿弟子服被你们认出来。” 小厮一时语塞,额头冒出了细汗,觉得自己说错了话,慌忙看向我们其中最温和正直的阮枫。 阮枫掏出了一颗碎银,放在了小厮手心: “多谢兄台今日提醒,还望兄台莫要和他人提起我们问过此事。” 小厮看阮枫没有责怪他的意思,收起银子连连道谢,慌忙去后厨了。 阮枫轻轻拨开江雪儿刚因气急而有些混乱的刘海,轻声安慰: “雪儿,此事不过是些谣传。在没有证据之前,都是做不得数的。” 江雪儿恨恨的夹着菜,食不知味。 夹起一口,又将筷子重重的放了下去,眼圈有些绯色: “是我言语冲动了。” “只是师父如今下落不明,在这小地方还被这般诋毁,我一时有些控制不住。” 我思索片刻,缓缓开口道: “虽说此事未必与三长老有关,但俗话说的好,无风不起浪。” “哪怕这镇长灵峰并不认识三长老,但毕竟那弟子穿着天灵山的弟子服,此事未必就与天灵山全然无关。” “我们可以在离开之前调查清楚,也许能寻得一些线索也说不定。” 阮枫点点头,往雪儿碗里夹了菜,附和我道: “夭夭说的有理,等吃过饭,我们四处去打听消息,看看还有无有用信息。” ———— 酒足饭饱后,我们分头行动,在镇上四处打探,试图寻找更多关于灵峰父女的信息。 路过一处茶馆时,听到里面的客人正在悄悄谈论,有灵韵的字眼。 我进了茶馆,在一个空桌子处坐下。 施展术法,增强听力范围。 “那灵韵可真是嚣张,昨天居然当街打了一名少女,脸都打破相了,没几个月好不了!” “可不是嘛,那姑娘家人要讨个说法,她还叫人把那姑娘的父兄也打了一顿。” “那姑娘我还见过,如花似玉的,就在隔壁的布庄做活计,叫什么布衣坊。” “唉,都少说两句吧,别被人听见,以后见到她还是绕道走吧。” 我轻抿了一口茶,看来那小厮没说错,这灵韵在镇上的口碑确实很差,欺压百姓。 胆敢做到这种地步,也许灵家背后真的依附了个了不起的人。 正打算继续听下去,忽然一个头凑到了我的耳边: “堂堂天灵山大师姐,竟然偷听别人说话。” “这要是让那些老古董们看到了,不得气疯了。” “哦,不好意思,我忘了,天灵山已经没了。” 我一把攥拳,爆出雷电,直直砸向来人面门。 却被一只大手握住,黑雾包围,雷电化成丝丝凉气。 我都懒得回头看一眼,阴阳怪气的道: “魔尊大人这是舍不得我吗,才分头行动多长时间,就又眼巴巴的跟上我了。” “莫不是魔尊大人久居幽冥,返璞归真,离不开人吧。” 明里暗里就差说他没断奶,想妈妈了。 别怪我此时如此嚣张。 自打上次魔尊九冥强行把我传到幽冥,就亏损了一部分自身。 不过当时并没想到会突发灭门,所以也就没顾及,后续休养几天就好。 可没想到,天灵山灭门之时,因当时九冥留了分身莫欢在天灵山,没来得及收回。 直接导致莫欢所具有的修为全部蒸发甚至反噬了主体,引发内伤。 再加上那往生河,可不是花架子,日夜不断的冲刷吞噬着九冥的身体,损伤严重。 如今跟着我们去祁山的分身,不过是个空架子而已,非紧急情况都跟个普通人无异。 因此,这些时日我才肆无忌惮了起来。 至于等他伤好…大不了到时候死死抱住女主大腿,或者找个地方猫起来。 堂堂魔尊大人那个时候是要毁灭世界的,哪有空管我。 九冥看我嚣张的小人得志的模样气笑了,瞥了一眼我的衣带,不动声色的道: “盛师姐是苦于没被你的枫哥哥放在眼里吗,巴不得人人都跟着你。” “我跟着的,可是那位。” 顺着他的视线,我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走进了茶馆。 我定睛一看,竟然是刚才客栈里的小厮! 只见他神色慌张,左顾右盼,像是在躲避什么人。 他径直走到角落里的一桌坐下,和对面一带斗笠的人低声交谈起来。 我向九冥使了个眼色,悄悄走到离他们更近的桌子坐下,假装喝茶偷听他们的谈话。 第23章 求助 “怎么样,东西带来了吗?”小厮焦急地问道。 “带来了。” 对方从怀里拿出一个信封递给小厮, “你可要收好了,这可是我费了好大劲才弄到手的。” 小厮接过信封,小心翼翼地揣进怀里。 “我…我只是跟他们说了灵韵的几句坏话,就可以拿走这个吗?” 对方有些不耐烦, “只要你守口如瓶,对此事一问三不知,我们自然信守承诺。” “行了,今日之后你我之间也不会再见,你好自为之吧。” 说完,便转身离开,出了茶馆。 小厮也匆匆忙忙结了账,走出了茶馆。 我见状,和九冥对视了一眼,示意他去跟小厮,我则跟上了头戴斗笠之人。 九冥迅速离开了。 我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有些诧异。 竟然难得的直接离开,甚至都没扯几句嘴皮子。 这人怎么突然上心了? 于是,我也准备起身离开。 然而,我刚一抬脚,突然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力量狠狠地拉扯着我。 由于毫无防备,我的身体失去了平衡,重心发生了偏移。 接着,只听“噼里啪啦”一声巨响,我连同桌子一起摔倒在了地上,而桌上的茶水也洒了一地。 嘈杂的茶馆罕见的停滞了片刻。 我低头一看,发现自己的衣带竟然被紧紧地绑在了桌腿上。 看到这一幕,我气得浑身发抖,浑身爆电,将全部东西碎成齑粉。 九冥! 我说你怎么跑这么快! 怕我算账是吧! 你死定了! 等我办完正事的,别让我抓到你! 我愤怒地扔下一枚银锭,然后迅速站起身来,几个闪身便追了出去。 ———— 一路尾随,见头戴斗笠的人左右张望了一番,便钻进了一间破旧的民房。 我翻上房顶,学着之前看过的古装剧,掀开了一片瓦。 凑近,听见里面传来的竟然是两个女子的声音。 “小姐,消息已经传出去了。” “干得不错。” 一个有些熟悉的女声响起, “只要能让那几个人相信灵家身后有天灵山的人就够了,已经可以引起他们的注意。” “到时候,静观其变,希望不会让我失望。” “可是……这样真的能行吗?万一被发现了……” 戴斗笠的女子声音充满了担忧。 “被发现又如何?” “如今留给我的时间不多了,等不到下一次机会了,我必须要这么做。” “这回,必须付出一切代价将此事促成。” 说话的女子我总觉得眼熟,但现在只能看见一个头顶,我迟迟想不起来。 戴斗笠的女子右臂十分不灵便,仿佛受了重伤一般。 右臂受伤…… 这时身边突然投下一片阴影,是九冥回来了。 他指了指下面戴斗笠的侍女,密音入耳: “那小厮母亲病重,缺一味金贵的药。” “她用那药收买了那个小厮,让他故意在我们面前说这些话。” “我去看了,他母亲确实病的快死了,信封里的是天山雪莲的花瓣,确实可以用药。” 天山雪莲...... 哪怕是有钱都未必能买到的珍贵药材。 如此稀少,在这小镇上能有都是个奇迹,有它的人必然非富即贵。 而在这个小镇里最有权势的…… ! 我突然灵光一闪。 我说怎么如此眼熟,被称为小姐的人,分明就是那日在街上跋扈的灵水镇镇长之女。 灵韵! 而头戴斗笠之人就是当时离她最近的那个,被踹了好几脚,右臂都肿起来的侍女。 竟是她故意散布了镇长与天灵山有关的消息吗。 究竟意欲何为? 灵韵语气坚定: “若再不如此,不仅你我都没有好下场,恐怕整个灵家都会毁在我爹手上!” “还有,你现在便离开灵水镇吧,走得越远越好。” “小姐……” “不用再说了,此事成败难明,我身边的人不多了,我不希望你也搭进去。” 戴斗笠的女子还想说些什么,最终还是咬了咬嘴唇,应道: “是,小姐。” 此时,门外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 “谁在外面?” 灵韵眼神一冷,立刻开门冲了出去。 比她更快一分的,是她的掌风。 我和九冥站在门口。 虽然是在等她,但对她灵敏的反应力还是微微讶异。 能看出来她并没有系统的学过任何术法,想必是自己摸索,倒是个有天赋的。 “是你!” 灵韵看到我,显然十分惊讶。 “你怎么会在这里?” 灵韵皱眉道: “你都听到了?” 我不置可否的点点头,道: “所以这一切都是你计划好的?” “你故意在街上引起我注意,然后收买小厮,让他在我们面前污蔑你父亲与天灵山勾结。” 灵韵咬了咬嘴唇, “是。” “但不是污蔑,这都是真的。” 我看了九冥一眼,有些庆幸跟过来的是他而不是江雪儿。 否则怕是现在雪儿已经暴走了。 ———— 我们走进了这个有些破旧的小屋。 “说吧,为什么要引我们注意。” 灵韵犹豫了片刻。 仿佛是下定了决心,对着我和九冥盈盈跪下: “仙人大德,求您们救救小女子,救救灵水镇的女子吧!” 我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得手足无措,下意识地看了身旁的九冥一眼。 九冥却全然不动,眼前仿佛不过是再正常不过的事,透着一股随意的气场。 上位者的气场。 我不自在的收回视线,连忙伸手去扶那少女,想要让她站起身来。 可她却执拗地不肯起来,依旧固执地跪在地上,语气中带着一丝哭腔道: 连忙让她起身,她却执拗的坚持要跪: “求求您们,救救我们。” 说完,便将头叩在地上,一拜不起。 而她身后的那个斗笠女子,也跟着她一起拜倒在地。 我叹了口气,轻声说: “究竟发生了何事?” 灵韵眼中闪过一丝痛苦与不堪,声音却坚定: “我父亲与天灵山三长老勾结,用女子血液为引,修炼邪术!” 我内心犹如被一道惊雷劈中,震骇得久久不能言语。 第24章 做客灵府 灵韵身子颤抖,却坚持说道: “我父亲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沉迷色相,明明母亲过世之前从未纳过妾。” “可自打母亲过世以后,沉寂了几年,父亲突然开始沉迷女色。” “起初,我为人子女不好干涉此事,也并未在意。”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情况变得愈发严重,他不断地纳妾,甚至将一些年轻貌美的女子强行带回府中。” “起初我以为父亲只是迷恋美色,但有一次,我偶然遇见天灵山的三长老来。” “我听到他们说,要用我的丫鬟小莲去献祭,来修炼一种术法。” 灵韵颤抖着说道,泪水从她苍白的脸颊滑落。 “我当时躲在柱子后面,看到他们将一个年轻的女子带到了庭院中央。” “我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手中的年轻女子不过几瞬就化成了一具枯骨被随意丢弃在一边。” “直到那时,我才意识到,父亲根本不是为了那些女子的美貌,而是为了利用她们来修炼邪术!” “他一直在欺骗我们所有人……” 说到这里,灵韵已经泣不成声,双手紧紧抓住我的衣角,仿佛想要寻找一丝安慰和支持。 我静静地听着她的叙述,内心充满了震惊和愤怒。 这种残忍的行为让我无法接受。 我轻轻地拍打着她的后背,试图给她一些温暖和力量。 九冥看我温柔的安慰她,一时有些怔愣。 他好像是头一次看我露出这样的表情。 盛夭夭在他面前一直是八面玲珑、巧言令色的,很少显露出真实的情绪。 九冥心里有微妙的躁意,却无从纾解。 他平静,甚是有些冷漠的看着灵韵,道: “几个时辰前还在街上大打出手,草菅人命。” “如今却同情别人的遭遇,试图施以援手。” “灵小姐还真是性情丰富啊。” 我安慰的手一顿。 是啊,灵水镇人尽皆知灵韵在灵水镇欺压百姓,难道会同情普通女子? 起码一口一个贱民的人是不会的。 灵韵感受到我的迟滞,仿佛抓住浮木一样急忙抓住我的手,道: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我是怕父亲发现才这样做的。” “起初是我发现父亲每次挑的女子都是貌美非常的,以为是为了美色。” “所以每次他看上一个人我就会找借口去划伤脸,再暗中送些治疗的伤药,作为拖延。” “直到我发现他们修邪术,要的是躯干完整的女子,我就打断胳膊,再悄悄送药。” 我一时语塞。 某种程度上说,伤筋动骨几天,确实比丢了命强。 倒也是个......粗糙的办法。 就是有点太粗糙了。 “我真的没有办法了,我没有时间了。” 灵韵跪在地上,低着头,声音颤抖着说道: “三长老发现了我的所作所为,他说,让我下次去参加献祭。” 说到这里,她的泪水再也止不住,流成蜿蜒的泪痕。 “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所以我只能背着父亲来求助你们,求你们帮帮我!” 灵韵抬起头,眼神中充满了绝望和无助,仿佛整个世界都抛弃了她。 此时的灵韵,褪去了那层坚强的外壳,展现出一个毫无依靠的少女形象。 她的身体微微颤抖着,似乎随时都会崩溃。 我安慰灵韵,让她缓和情绪,先不动声色的回府,我们会想办法的。 灵韵带着斗笠女子离开。 破旧的房间里只剩我和九冥。 “诶......” 我叹了口气。 没想到会遇到这种事情。 九冥看我唉声叹气,开口道: “她说的话你信多少。” 我有些微微哽住。 感性的大脑被理性突然赶下了台,让我一时有些切换不能。 “怎么,你不信灵韵的话?” 我将问题又抛回到了九冥那里。 毕竟他可是个大魔头啊,做过无数坏事,肯定知道很多邪恶的事情和细节,应该更能看透吧。 九冥却挑了挑眉,用一种意味深长的眼神看着我。 明明我没有说出后面那句话,但总觉得他好像已经读懂了我的心思。 难道他真的有读心术?! 我不禁打了个寒颤。 理智切换成功,我开始细细思索起来。 “虽然说这事突然了一点,还与三长老有关,但我感觉她不像在说谎。” “她一个从未修炼过的人,虽然讲的零碎,但能说得通。” “毕竟有些细节,没见过是不可能凭空捏造出来的。” “只是......” 总有些怪怪的。 感觉有些过于顺了。 就好像...... 九冥突然开口,接了我的话: “就好像是在等着我们找上门来一样。” 是的。 今天一切都太过顺了。 灵韵先买通了小厮引起我们注意,想让我们去查灵府。 然后意外被我们抓包,顺其自然的就跟我们讲述了镇长灵峰的勾结三长老修炼邪术一事。 仿佛一个无情的推手,指引我们去查。 如果说这都是灵韵的设计,那么此人心机深沉如此可怕。 可她如今也不过是个年方二八的少女,怎会如此面面俱到。 “无论她究竟是有意还是无意,灵府与灵峰定然有蹊跷,一查便知。” 与此同时,腰间的传讯令亮起,是阮师兄召我们回客栈。 ———— 客栈内 “夭夭,你们那边调查如何,可遇见什么有用的线索?” 我们四个人又重新聚到了一起,阮枫开口询问。 我有些无奈苦笑,我这边的消息岂止是有用,简直是太有用了。 “师兄,此事说来话长。” 我将所见所闻都细细讲与阮枫和江雪儿听。 讲述的话音刚落,我就连忙将视线投向江雪儿。 三长老对她如师如父,听到他竟与修炼邪术有关,想必是一时不能接受。 出乎意料的是,江雪儿很平静。 仿佛看到了我的小心翼翼,江雪儿强扯出一个笑,道: “放心,我不会再冲动了。” 她像是看穿了我的担忧一般,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 “此事既与师傅和山门有关,必须要调查清楚。” “虽然我相信师傅不会做出这种事情来,但只有查明真相才能还师傅一个清白。” 我点点头,问道: “师兄,你们可有查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阮枫掏出了一张地形图,道: “我们暗中探访了灵府。” “打探下来,听曾经在灵府后门摆摊的摊贩说,每月上旬就会有一辆马车从后门驶出,驶向东街。” “我看了一下,正是去西南的出城方向。” “他之所以会注意到,是因为有一次不小心风将帘布吹起,里面坐着一个女子在一直哭。” “但马夫却仿佛听不到一般,依旧往前行驶。” “这个摊贩曾经去问过那个马夫,但那个马夫没回复他。” 江雪儿补充道: “蹊跷的是,没过多久时间,就有人来告诉他。” “说镇长嫌吵,从此不许在后门摆摊,而且整条街都清空了。” 我思考片刻,问道: “那马车可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阮枫掏出背包里的弟子服,指给我看,道: “摊贩说,那辆马车帘布上有特殊的花纹。” “我给他看了我们的弟子服,他认出来就是这种纹路。” 我有些激动,连忙道:: “这么说来,此事就与灵韵的说法对上了。” “镇长每月都会送女子去天灵山,这马车想必就是运送女子的车,而西南方向就是天灵山的方向。” 江雪儿有些想要反驳,但最终还是没有出声。 我知道她想说什么,西南方向并不是只有天灵山一个门派,也不一定是我们。 但一切都有待调查。 阮枫展开手里的图,接着道: “之后我们就潜进灵府,但我和雪儿各自都走了一遍,发现并没有什么不同的地方。” “形制中规中矩,未有特别奢靡,符合镇长的的身位,想必不是图财。” “也没有发现哪个地方,是特别禁止进入的。” 看着阮枫为了以防万一,绘制的一个地形图,我打心眼里钦佩。 做事周到,严谨,犹如一位老练的棋手,执掌山门多年。 无论是我们的祁山之行的规划,还是今日的打探,都面面俱到。 能力强大,却正直,如同明亮的星辰,不欺凌弱小,还肩负起保护的责任。 不仅如此,还体贴细致,宛如春风般温暖。 面对女主,哪怕是作天作地的盛夭夭都是照顾有加。 我现在有些理解原主了。面对如此优秀,几乎可以说是十全十美的男主, 谁能不心动! 不仅如此,还与我青梅竹马,从小长大,拜在同一个师门。 爱上仿佛也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 此时阮枫在讲解地形,江雪儿因三长老的原因,虽然也认真在听,但有些心神不宁。 九冥不甚在意这件事,所以不自觉的注意力都在我的身上。 切。 他心中不屑。 不就画个图,至于迷恋成这样。 没见识的样子。 他传密音给我: “收收你的口水,要滴到你亲爱的枫哥哥的脸上了。” 我正钦佩呢,突如其来一声阴阳怪气给我吓一哆嗦。 我一把抹了一下嘴。 哪有口水!? 我在桌子底下狠狠的给了他一拳,带着雷电,隐隐都有皮肉烧焦的气息。 “我钦佩关你什么事。” “怎么,嫉妒枫哥哥的才华?” “看枫哥哥修为高深还做事稳妥,自惭形秽了吧。” “毕竟有些人现在修为全无,又查不出有用的东西来,只能在这里记恨别人了吧。” 其实自打我穿过来几乎就没叫过枫哥哥,我感觉太肉麻了。 再者我也不喜欢他,为了避嫌我都是叫师兄。 为数不多的叫的枫哥哥都是在九冥面前。 就是为了气他。 谁让他一天天总没事找我茬。 他当莫欢的时候就看我刚穿过来不谙世事利用我。 现在他好不容易暂时失了修为,口头上我还不能报复报复了。 虽然看他冷笑看着我,我心里发毛。 毛就毛,我就把自己当成芒果狗,自己给自己撸毛就行了。 此时我从未细想过,为什么我叫枫哥哥会气到他。 也许是九冥此时阴沉的太明显了,阮枫都注意到了,停了讲解: “师弟可是发现哪里有不妥?” 此话一出,大家的目光都在九冥身上。 虽然九冥只是淡淡地瞥了我一眼,但我还是从他的眼中感受到了一丝寒意,不知道为啥,我就是瘆得慌,让我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他不会要说什么坑害我的话吧! 我看着他嫣红的唇,心里一紧。 却一张一合只吐出来两个冷淡的字眼: “没有。” 我松了一口气,连忙打断这不祥的话题。 “师兄,这院子里可有蹊跷的地方?” 一直看着地图的江雪儿开口: “我们四处都看了一下,正厅之前人来人往,不像是会有蹊跷的地方。” “如果说在这里面非要挑一个的话,可能会有蹊跷的,应该也只能是后花园。” “那里虽然精心打理,但很少有人过去。” “按理来说镇长收的女子那么多,后花园应该经常有女眷出没,但里面却一个人都没有。” 阮枫也把思绪转了回来,接着到: “但我并没有在里面发现有结界的痕迹。” 我沉吟片刻。 灵韵既然是在府内看见的献祭法阵,想必哪怕不在府内,也一定有通道。 现在为了怕被发现,探索程度太浅了。 想了想,我提议道: “既然外界都传他与三长老有关,我们不如直接登门做客。” “说我们是天灵山的弟子,历练途经此处,看他作何反应。” 阮枫认真的听了我的提议,思考片刻,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虽说有点冒险,但确实是如今效率最高也最直接的方式。” “镇长若是将我们迎进门后,我们可以光明正大的在灵府多住一段时间。” “是的,”我连忙跟话: “到时候也可以再问灵韵一些细节,这样找到问题的机会更大一点。” 阮枫点点头,表示赞同。 江雪儿也没什么意见。 九冥虽然做什么都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但有一个优点就是绝不扫兴。 有时我真是看不懂他,堂堂魔尊大人,这般跟着我们,究竟有何企图。 第25章 不是前辈呀 正在这时,一直在外面玩儿的景元回来了。 之前我们四个分头调查的时候,本想将景元留在客栈里。 但他待不住,从没出过山门,想出去玩儿,我们便也放任他去了。 景元虽然法术低微,但低等法术自保能力还是有的,还有他的特殊体质加成。 毕竟这不是在修仙者遍地的地方,镇上都是普通人。 说来也奇了,景元看着水灵灵的小家伙。 偏偏在修炼上面迟滞,很难提升修为。 “夭夭姐姐!夭夭姐姐!你看我找到一种特别好看的小花!” 他扬着娃娃脸,蓬松的栗色短发在头上一跳一跳的。 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那天在千层塔护着他,在那之后,景元跟我格外的亲。 他举着一捧小花向我跑来。 “夭夭姐姐,你看!” “我在一个地方摘到了这么漂亮的小花送给姐姐!” “跟姐姐的灵力一样,都是红色的!” 说着,跟变戏法似的,又掏出一捧蓝色的小花。 “我还找到一些蓝色的花花送给江师姐!” 我轻轻触碰手里的红色小花。 花瓣如丝般柔滑,边缘隐隐闪着金色的光芒,度出一层光晕。 散发着馥郁却不过分浓烈的香气。 看起来不像是普通的野花,而是名贵的品种。 我摸摸他柔软的头发,有些无奈的问: “是在哪里找到的花花呀?” 景元拿毛绒绒的头蹭我的手心,痒痒的: “就是在城墙边上,有一个地方长了好多这样的小花,我就采了一点。” “那会不会是别人家养的花呀?你就把它们擅自拔下来了。” 景元连忙摆手。 “不会的,不会的,那个地方周围都没有人家。” “我特意问了,路过的人都说没见过有人种它我才拔的。” “爷爷教过我,没经过别人的允许,不能乱拿别人的东西。” 原来是这样。 不过我倒是微微讶异: “景元还有爷爷呢,姐姐都不知道。” 我还以为景元自小便进入山门,是因为没有亲人了。 景元点点头: “有的有的,我有一个爷爷,爷爷对我很好。” “就是爷爷老会对我讲一些道理,我有时候听不懂,他就让我一定要记住。” 景元说到这个,可爱的小眉头皱了皱。 我点点头。 倒是个严厉的家长呢。 景元是贪玩了一点,品性却不坏,想必也是因为从小教导的好的缘故,没有养成一个熊孩子。 为了安全,我们去灵府还是最好不要带着景元乱跑了。 我试图把景元留在客栈里。 但景元头一次如此强烈的反对。 “我不要!我不要一个人!” “我不要一个人在客栈里,我要跟着姐姐!” “不要留我一个人……” “景元听话,那里很危险……” 我还没说完,景元就打断了我的话。 “我不!我不!我就要跟着姐姐!” “我不想一个人,我不想总被抛下。” 景元竟说着说着,眼眶都含了泪。 我没想到景元的情绪会如此激动,态度也很强烈。 可能是很小就来山门,如今无处可去,没有安全感吧。 我有些无奈,摸了摸景元的小头发。 我看了大家一眼。 阮枫还想再劝,我摇摇头阻止了他,说道: “那便带着吧,也无妨。” “也许这样反而会显得一行人更随意自然一些。” “只是到时候去了灵府,千万不要乱跑,知道了吗?” “那里也很危险,也不要乱讲话。” 景元听到我们带他,瞬间就开心了起来,好像也忘了刚刚的不愉快。 连忙扑到我的身上,连连保证: “景元一定会乖乖听话的!” “只要带景元,景元做什么都可以!” 既如此,那我们便出发,登门拜访灵府。 ———— 灵府正厅 很顺利的,说明了自己的来历,我们就被管家带进了正厅。 甚至都没用上我们编好的说辞。 感觉过了很久,镇长灵峰才姗姗来迟,脸上带着和煦的歉意,连声忙道: “抱歉,诸位贵客久等了。” “不瞒各位,镇上的事务实在是多。” “我身为一镇之长,有责任处理好镇上的大事小情,还希望各位体谅。” 灵峰一身长袍,风尘仆仆,显然是刚从外边回来。 面色有些健康的黝黑,下颌略方,看起来身子比较结实。 阮枫也报以和煦的微笑,回答: “无妨,本是我们叨扰在先。” “在下阮枫,天灵山掌门座下弟子。我们只是偶然下山历练,途经此处。” “听镇民说,您与三长老有一些亲缘关系。” “实不相瞒,这位是三长老的首席弟子,江雪儿。” 说着,阮枫伸手,向着江雪儿的方向引荐。 江雪儿从善如流,压下了心底的不安,行礼,笑答道: “在镇上听闻有此事,便想着一定要来叨扰一番。” “师傅对我来说,如师亦如父。” “既与师傅有亲缘,那您也得算是我的半个长辈,所以才冒昧前来打扰,还望灵叔叔莫要嫌我莽撞。” 江雪儿言笑晏晏,面对灵峰,仿佛是见到了自家的亲人,热切极了。 灵峰显然没想到我们会提到这个。 一时有些顿住,但很快又恢复正常。 “都是外人传的无稽之言罢了,我何德何能能与天灵山的长老攀上什么关系?” 江雪儿没接他的搪塞: “可我听闻有天灵山的弟子来造访过灵府,想必应该不是空穴来风吧。” “灵前辈不用有所顾忌,实不相瞒,雪儿是三长老的首席弟子。” “若您真与三长老有亲缘,我们按理来说也要向您道一声长辈,前来探望也是理所应当的,莫要推辞。” 灵峰显然没想到我们会一直围绕这个话题。 甚至十分没有眼色,做足了一副不谙世事的仙门弟子的做派。 他眉目中的不耐,一闪而过。 若不是我全神贯注的盯着他,怕是也看出来。 没错,我现在就站在江雪儿的身后,充当一个随侍的样子。 来之前,经过我们四个人激烈的讨论: 阮枫和江雪儿保持原有身份。 我和九冥身份低一些,外门弟子,充当他们的随侍。 景元是借着历练下山来玩的小弟子。 毕竟江雪儿和阮枫一看就是正派弟子的形象,看起来也十分有说服力,不会有什么坏心思。 我瞥了一眼九冥桀骜不驯的样子。 唉,很难有人会相信他是个打下手的随侍吧! 这戾气,还不如说是打手更靠谱些。 之所以这么安排,是因为以不同的身份活动,可以接触不同的人,得到的信息也更多些。 第26章 秘密花园 灵峰表情很快又恢复一团和气的样子。 “怎么会呢?我倒是愿意有你们这群可爱的小辈在我身边。” “只是,我与三长老确实是毫无关系,都是镇上的人瞎说。” “我们受天灵山庇护,无非是经常这里有一些大事小情,需要仙门的人处理。” “我不过是递个消息,那次恰好是三长老坐下的弟子前来帮助,因此才有交集。” “我灵峰本人与天灵山的三长老,哪里有什么亲缘关系呀?” 说着还自嘲一笑。 “我这一生毫无修为,资质平平,哪里会有这等血脉亲缘。” 我们互相对视一眼,有些意外。 竟然是完全不承认,坚持说不认识。 场面一时有些停滞。 看到我们沉默,气氛有些冷淡,灵峰连忙道: “不过既然是仙门中人,我们又仰仗仙门庇护了这么久,你们做客灵府便就是我的小辈。” “若是不嫌弃,便安心住在此处。我灵府虽然不大,但好在宽敞舒适。” “既然是历练,休息几日再走也无妨,可以领略一下我们灵水镇的景色。” 阮枫做出一副懊恼的样子: “都怪我如此莽撞,不请自来,打扰了灵镇长。” 灵峰摆摆手,一派毫不在意的样子: “你们怕是不知道,我们这儿之所以叫灵水镇,正是因为我们镇的河流都起源于天灵山。” “到了我这镇上,便也算是回了半个家,若是不忙,就多住几日。” “既然灵镇长如此盛情,那我们就恭敬不如从命,叨扰几日再离开灵水镇。” ———— 我们很快被分到了同一个大院子里。 四处打量了一下,确实如阮峰所说,不奢靡,却颇有精致风韵。 我们在院子里四处走动,打量,分屋。 景元看着新奇,没一会就四处去玩了,一溜烟就跑没影了。 唉,当真是白嘱咐。 我和九冥前去灵府的后花园处。 而阮枫则和江雪儿去正厅看看,与镇长攀谈,看还能不能聊出一些其他的线索。 到了后花园发现并无什么特别之处。 有一个小湖,周围有些许假山,景色秀丽。 绿树成荫,美不胜收。 湖中有一座精美的亭子,湖水清澈见底,鱼儿在水中嬉戏,水面上倒映着周围的美景。 唯有一处,有一片翠绿的草坪,宛如一块柔软的绿色地毯。 上面长着许多鲜嫩的小花,各色都有。 沿着湖边的小径走着,感受到了清新的空气和宁静的氛围,让人心情愉悦。 仿佛所有的烦恼都能抛诸脑后。 远远看去,亭子里有一个少女身影。 我眼睛一亮,拉着九冥连忙过去。 亭子里竟是灵韵。 快走到的时候,故意慢下脚步。 灵韵显然也是惊愕。 她没想到我们竟然会入府如此之快。 灵韵微微低下脸,投下一片阴影。 这果然是个正确的选择。 我抱拳问礼。 “无意冲撞这位女子,是我们二人迷路在此,不知这是何处?” 灵韵显然明白了我的意思。 装作我们是第一次认识的样子。 “无妨,我是灵家的长女,我叫灵韵。” “诸位想必是爹爹的贵客,这后花园虽说不大,但也是我过世的母亲花了心思的。” “诸位若不嫌弃,小女可以带诸位游赏” 我自然是恭敬不如从命,拉着九冥便跟在灵韵身后。 灵韵屏退了周围人。 但有一个侍女迟迟不肯离开。 灵韵故作生气的样子: “怎么,我带客人游览花园,你也要跟着吗?” “到底你是主子还是我是主子?” 那侍女全然恭敬道: “镇长派我保护小姐,只是担忧小姐安危,并无冒犯之意。” 虽说恭敬,遇到斥责,但却不跪,也不慌张。 灵韵却更生气了,语气严厉: “怎么?你是怀疑父亲的贵客要加害于我?” “那你去与父亲说呀,让他把这些贵客都赶走,何必迎进来?” 那女子一时无话,但却态度坚持。 正巧不知怎的,景元也在花园。 不知道看到了什么,向着一片花海而去,里面种着各种鲜艳的小花。 景元兴冲冲的过去,好似是在扑蝴蝶,在花丛中游走。 那侍女突然紧张了一下。 虽然掩盖的极好,但逃不过我们的眼睛, 僵持片刻,侍女拱手对灵韵道: “是奴婢唐突了,奴婢告退。” 说完就很快速的离开了。 我看了一眼九冥,他挑挑眉。 显然他也看出来了,想必是景元玩儿的那个地方有问题,所以她才会如此紧张。 我们不动声色,继续跟在灵韵后面。 屏退所有人后,我用灵识查探四周,确保周围已无人存在后,开口询问: “灵韵,你可知府内究竟何处有蹊跷?你又是在何处见到献祭之术的法阵?” 灵韵摇摇头,道: “我并不知情。” 我皱眉: “你不是说你亲眼所见,为何又不知情?” “那天我只是在后花园里散步,走到花海处,看到有花开了,便去看看。” “可谁知,我走着走着就看到了一个亭子,里面有父亲和三长老,我连忙蹲在花丛里。” “然后我就亲眼看着这个女子出现在亭子中间,地下冒着刺目的红光,而这女子逐渐枯萎。” 亭子…… 我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湖心亭。 灵韵接着道: “我听到父亲发出癫狂的笑声,我害怕极了,就赶快匆匆离去了。” “等第二天我冷静下来,再次去后花园的时候,无论我怎么在花海中走,在各处拐角我都查看了,都没有发现其他的路。” 既然如此,那便只有两种可能: “你可有发现暗道?” 灵韵摇了摇头: “我起初也以为是这样,但我那天走的时候并没有发现异常,跟往常走路的一样,走着走着就看到了亭子。” “我后来又尝试过多次,无论以什么时间进去都没再看到亭子。” 九冥开口道: “那就是结界和阵法。” 我点点头,向灵韵解释: “应该是花海里设置了阵法,他们进去吸食少女的时候,忘记关了通道,这样你顺着入口就进来了,又出来了。” “他下次再进之后,把阵法关闭,你便无论如何也进不去了。” 第27章 破局之法 而蹊跷的地方想必正是那片花海。 我思索片刻,看向湖心亭,询问灵韵: “你那日见到的亭子是什么样子的?” 灵韵犹豫了片刻。 “我当时太过惊吓,没有看清……” “嗯……我并没有发现有任何特别的地方。” 我用手指了一下湖心亭: “是那个亭子的样子吗?” 灵韵本来下意识的想否认。 可看着看着,她突然觉得……那天见到的亭子就是湖心亭。 可这不可能啊,这片花海根本通向不了湖心。 湖心的亭子只有划船才能登上。 “这不是什么难事。” 我开口道: “只要通过阵法开启一条转换湖心亭上,再开启一个障眼法的结界便能做到。” “如此便可以在府内光明正大的进行邪术。” 我安慰灵韵: “不要着急,现在不要冒险,我们会调查出真相的。” 灵韵反复道谢后离去。 现在首要的是,我们要找到阵法的启动之法。 等进入到阵法之中,走到湖心亭里去,现场一定会留下一些法术的残痕。 等周围人离开,我准备再在花海之外查探一遍。 我记得一种可以感应阵法的术法,双手准备结阵。 九冥一把拉住我,一下子我和他之间距离极近。 我刚要骂他,他就低声说道: “别动,有人盯着。” 我瞬间脊骨发毛。 怎会如此,我怎么没发现? 不动声色收回手势,散出灵识。 并没发现任何人。 我有些怀疑,但九冥不像在说谎。 能隐匿在周围却不被我发现丝毫,这不是普通的修为。 我们在后院里浅绕了一下,未发现异常。 开口疑惑道: “你不是如今没有修为,又怎能感知到有人盯着的。” 九冥有些嫌弃的看我: “这世上又不是所有事都要用到灵力。” “我虽现在修为局限,但我能感受到他们的气息。” “是魔的气息。” 我大惊,魔尊被封印,这世上怎会有魔。 九冥看出我的疑惑,有些嘲讽: “你这常识都是怎么学的。” “这世上,只要有任何生灵,就永远会有魔。” “它伴随着欲望而生。无论是仙、人或者妖,只要想,随时都可以堕魔。” 所以,想必,灵峰和他背后的指引之人,练的献祭之术必然就是魔功了。 所以九冥才在这周围感受到魔气。 我疑问的念头一闪而过: “所以,你成魔的欲望是什么。” 仿佛固化在九冥脸上轻佻的笑意有一瞬间的停滞,很快又恢复正常。 他靠近我,眼神莫测。 “我的欲望自然是……” “杀尽这天下。” ———— 查探无果后,我和九冥匆匆前往景元刚刚扑蝶的那处花海中去。 等赶到花海时,景元已经被那侍女请离了。 但景元却很执拗,有些不乐意。 但也不硬闯,因为我跟他说过不要乱惹麻烦。 就在这时我和九冥赶到。 “发生了何事?这片花海是不能进吗?” 那侍女回话: “花海是镇长大人的珍爱,里面种了一些稀有的花种。” “平常都让奴婢们小心看护,因此怕折坏得到责罚,还望贵客见谅。” 我从容笑道: “既然如此,那我们也不好打扰。” 我抬起手拉过景元的手。 “我们走吧。” 景元乖巧,点点头,有些委屈,道: “我只是看到了有好看的小花,所以才过来,不是故意要添麻烦的。” 我揉他的头: “景元很乖,没有添麻烦。” 随口问了句: “是什么小花呀?这么得景元的喜欢。” 景园有些邀功的说: “就是那天在城墙边看到的小花。” “我看夭夭姐姐收到很高兴,所以才过来看看的。” 城墙边的小花。 我回头看了一眼。 那侍女也接话道: “是的,这片红锦花是十分珍贵的品种,大人养在这里也很是珍爱。” 我点点头。 “如此珍贵的品种,爱护也是必要的。” 我和九冥不再停留,带着景元离开,回头与阮枫他们汇合。 ———— 院内 阮枫对我们摇头: “我们这边也没有获得什么有用的信息。” “只是灵峰似乎很繁忙,没有过多时间与我们攀谈。” 江雪儿也道: “而我打探过小厮,并无什么禁忌之地,他们也并未听说府内有何蹊跷。” 我叹了口气,道: “我们这边发现有一个地方很可疑。” “后院花海。” “我们遇到了灵韵,她身边的侍女似乎是镇长的人,对那里很是紧张。” “我们刚要接近,她便以花朵珍贵为借口将我们赶回来。” 阮枫沉吟片刻,道: “既如此,我们作为客人不方便强行接近。” “这里面必然有蹊跷的阵法。” 九冥桀骜不驯,翻身倚在一旁: “直接闯进去不就得了。” 我连忙摇头: “我当时打量了一下,花海周围暗处有修仙之人。” “我现在看不出那些有修为的人是什么身份,不好贸然闯入,值得从长计议。” 阮枫和江雪儿点点头表示肯定。 如今几乎可以确定,花海定然是阵法开启之处。 而从周围看护人的修为来看,不是普通的人可以有的。 如今也是陷入了一筹莫展之际。 既然…… 纠结片刻,开口道: “不如我伪装成无辜女子被抓进结界,这样我便能清楚的看到究竟是如何进入的了……” “不可!” 阮峰严词拒绝。 “如今不知道他们背后究竟是何人。” “若真的是三长老亦或是其他长老有所参与,他们修为深不可测,你进去犹如羊入虎口,毫无反抗之力,这太危险了。” 江雪儿也连忙制止,急忙道: “并且就算真的进入,也未必能看清入口的通道,他们大有可能将你昏迷带进结界中去。” “很有可能得不偿失,我不赞同。” 阮枫也道: “我不同意。” 我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轻松道: “可如今我们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不是了吗?” “我们已经在府内徘徊将近一周了,若是再是流连下去,恐怕会生疑,时间不能再拖了。” 我顿了顿,缓解紧张: “而且眼看就要到灵韵献祭的时间了,若是再不行动,抓进去的就该是灵韵了。” 阮枫知道现在这是最好的破局方法,但他还是不想答应。 他作为师兄,不能让夭夭去冒险。 九冥翻了个身,懒散的说道: “你想被抓就能被抓吗?” “你怎知他就会看上你,可别把自己想的太厉害。” “他选灵韵是因为灵韵有天赋,你有什么?” “姿色平平,资质平平,他们又不是是个女的都抓的好吧。” “我劝你还是死了这条心。” 一听这话我怒从心来。 什么叫我姿色不行。 我好歹也是明媚动人的天灵山美人。 什么叫我修为平平。 我好歹也是天灵山数一数二强好吧! 要不是意外发生的突然,兴许我现在都打败阮枫拿到浑天玦了! 怎么到他嘴里说的一文不值? “哼,你别不信。” 我不服气道: “我有办法让他肯定能选中我,你等着看吧。” 九冥阴沉了脸,还想再说什么,就被我一口打断了。 第28章 上钩 我约好了灵韵一同在后院中赏花。 我已经连着约了五天。 这几天我和灵韵几乎同吃同住,处成了好姐妹一般。 连灵韵都私下问我究竟是何打算,但我只是摇了摇头。 我和灵韵坐在湖边。 这相同的景色,看的也有些腻了。 我突发奇想,想出个乐子: “每日只是看景也是无聊,曾遇到过你使用法术,不如我们今天就比试一番。” 灵韵虽不知我想作何,但也顺从的配合道: “不知夭夭想如何比?” 我思索片刻,突然眼睛一亮: “就看如何把这花海里面的一株小花用法术递到湖中间的亭子里。” 灵韵有些无奈的摇摇头: “小女法力微末,怕是要扫夭夭的兴了。” 我却好似一个贪玩的孩童一般,摇着灵韵的手臂,央道: “好韵韵,你就陪陪我嘛,每天实在是太无聊了。” “也不知他们几个天天都干什么去了,整日的不回府。” “要不是师尊强求,我才不想和他们一起下山呢。” “故作清高,简直就是相看两厌。” 灵韵只得无奈应承。 灵韵抬起右手,显然有些力不从心,灵力托着轻巧的花朵飘在水面上空,摇摇晃晃的。 在飘过湖面一半的时候,花朵就落入湖中。 我得意一笑。 “那我可要赢了。” 我的小手一挥,轻巧的就将花送到了亭子里,只费吹灰之力。 我看似不经意地瞥了拐角处一道身影一眼,但内心却早已洞察一切。 而那道身影正是恰好路过的灵峰,他在经过后院时看到了这一幕,若有所思。 他站在那里观察了片刻,然后才走上前来,脸上带着和煦的笑容说道: “这位便是夭夭小姐吧。” “夭夭小姐的法术真是出神入化。” 灵峰赞叹道,眼中闪烁着钦佩之色, “不愧是天灵山的弟子,法术如此高超,真是佩服。” 听到灵峰的夸奖,我故作谦虚地笑了笑: “哪里哪里,这些不过是些小术法罢了,我只是随便动动手指就能完成。” 然而,尽管嘴上说着谦虚的话,但我的脸上却流露出无法掩饰的得意之情。 仿佛终于找到了一个能够欣赏我才华的人,孔雀开屏一样展示自己: “我真正厉害的法术可多着呢。” “惊雷,现!” 我引了一道雷诀,迅猛雷电晴空劈下。 雷电直击湖面中央,惊起万丈湖水。 灵峰显然也是惊愕,眼眶微微圆睁。 他没想到,我不声不响地跟在阮枫他们身后,竟然有着如此强大的实力和能力。 这让他不禁感叹不已。 既然如此,要是用她......岂不是比普通人好上千百倍。 想到这里,灵峰心中不免兴奋起来,盯着我眼睛发热。 然而,他很快就意识到一个问题。 我是天灵山的人。 如果被其他人发现了,恐怕会引发一系列的麻烦。 短短片刻,灵峰思绪百转千回,笑道: “仙人竟与小女玩儿的如此好,真是我们灵家的荣幸。” 说着,像关爱女儿的父亲一样,拍了拍灵韵的肩膀,道: “想你法术不精,定要多向仙人学习。若是能被指点一二,定会受益匪浅。” 灵韵被碰的肩膀轻轻颤抖,咬了咬唇,道: “是,父亲。” 我把灵韵拉到我的身边,随意道: “哎,哪里哪里。” “我跟灵小姐已经处成了很好的朋友,如今我们几乎天天同吃同住,这等小事自然不在话下。” 灵峰像是才知道一般惊讶: “仙人怎不与同门一起住在竹院,可是灵某招待不妥?” 我皱着眉头回答道: “不赖镇长您,是我自己嫌烦。” 一提到那几个人,我的脸上就浮现出一丝厌烦之色,语气也变得冲了起来: “他们?呵。” 接着,又冷冷地说道: “若不是师傅安排,又怎会一同下山。” 灵峰听后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然后,他试探性地问了一句:“他们?” 我翻了个白眼,继续说道: “他们就是死在外面,我都不会追究,还得亲自谢谢人家呢。” 这句话说得非常小声,但却恰好能够被灵峰听到。 灵峰心中暗自感叹,原来如此。 他仔细观察着盛夭夭的表情。 发现她似乎并没有在撒谎,而且她也没有理由对他撒谎。 难怪他从来没有看到过盛夭夭和其他几人在一起,原来是因为他们之间关系如此紧张。 简直可以说是水火不容。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 那么这对他来说岂不是一件好事? 他原本还需要寻找至少一年时间。 那这要是成了......岂不是能让他提前? 想到这里,灵峰觉得不能再拖延下去了。 他必须尽快做出决定,以免错过这个难得的机会。 与此同时,我也在不动声色的观察灵峰的神态。 我在赌,赌他对我起心思。 我修为高超,容貌明艳,在这种饿狗面前我就是一块香喷喷的肉。 但我是一块麻烦的肉。 背靠天灵山,若是出事了,影响不可估计。 所以我要让自己成为独木,降低在他眼里的风险。 如今马上就到下一月的上旬。 若是灵韵说的是准确的,那么灵峰已经没时间了,他等不了了。 并且,我相信,敢冒着风险修炼禁术的人,赌瘾大的很。 他不可能轻易放走嘴边的肉。 我没把注意力分给灵峰,而是继续与灵韵说说笑笑。 果然,没多久,灵峰开口: “仙人如此照顾小女,作为父亲,定要好好报答。” “不如今晚,我设宴单独请你,也当是我为了结交仙人这个朋友。” 我犹豫了一瞬。 今晚,有些太仓促了。 这几日为了撇开关系,阮枫他们一直在镇上游玩。 我根本不知道他们去到哪里,又何时能回灵府。 万一我出了意外...... “仙人可是有顾虑?” 灵峰打断我的思绪,眼里满是试探与怀疑。 他现在正是贪欲上头的时候。 若是这次拒绝,怕他不会再如此轻易的上钩了。 我面色有些纠结,开口道: “那我要不要再叫上他们一起?” “若是被他们知道此事,怕是会迁怒镇长偏心我,生了隔阂。” 灵峰看我满眼替他着想,怀疑打消了些,道: “你的师兄们,如今在府外游玩,恐怕是一时片刻无暇回来。” “如此叫他们,反倒让他们失了兴致。” “左右我不过是设的小宴,不必如此兴师动众。” 我强行压下内心的不安与忐忑,装出一副被特别对待的样子的欣喜。 连忙点头道: “既然能得镇长赏识,是我的荣幸。” “那好,那就只我一个吧。” 身后却悄悄捏诀,祈祷他们能快些赶来。 第29章 对决 灵峰估计是怕我反悔,很快便传菜。 我可以说是大快朵颐。 每个菜都尝了一遍,连连称赞。 好吃,真的好吃。 我可没说假话,这比当时莫欢送来的吃的要好吃很多。 果然凡界的吃食还是得凡界做。 凡界做就有那种,以前我不理解的烟火气。 是通过术法完成的菜肴远远赶不上的。 吃的正欢,镇长向我敬了一杯: “为了聊表谢意,以茶代酒我们喝一杯。” 我眼皮一跳,估计是要来了。 我毫不设防一饮而尽。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喝下这杯茶我的心就开始哐哐直跳。 控制不住的呼吸凌乱了起来,额头冒汗。 我开始有些后悔,为什么我这么莽啊,不是说好不要再乱掺和了吗。 调整呼吸,匀了几口气。 剧情已经偏离原书了,若不调查清楚,难保还会发生什么。 盛夭夭,坚强! 我撑起笑意,傻呵呵的道: “镇长不必客气,我和灵韵一见如故,就把我当自家人好了。” 我此刻已经有些意识混沌,开始耳鸣,听不太清。 灵峰仿佛说了句: “是啊,很快就成为一家人了。” 我暗自催动灵力,试图清醒,却使不上力气。 灵峰看我已经意识不清,不再遮掩,冷笑一声,看了她女儿一眼: “送夭夭小姐回房休息去吧。” 灵韵摇头,眼里都是慌张,蔓延了几分雾气: “爹,不能......他可是天灵山.....” “韵儿,听话。” 灵峰声音也冷漠了几分。 “韵儿难道想代替她亲自去吗?” 灵韵咬牙,眼眶微红将我送去了一个房间。 以防露馅,茶我是真的喝了,饭也是真的吃了,如今也是真的昏昏沉沉。 当场安排这个计划的时候,九冥不知道从哪搞来的药丸,说可以解百毒。 我在用膳前偷偷服下。 没想到灵峰的药竟如此强劲。 意识朦胧中,我感到有些颠簸,闻到一片馥郁的花香。 想必是到了花海。 我嗅了片刻总感觉有些熟悉,但一时半刻又想不起来。 花海中花的品种众多,难免有些品种是我见过的吧。 为了抵抗药性,我悄悄在体内周转灵气,感觉缓解了一点。 不知过了多久,突然,我躺在地上感到后背灼热,蚀骨裂心。 不能再等了,就是现在! 我猛的一跃而起,贯穿雷电一掌轰向灵峰。 灵峰被我的突然醒来吓了一跳,急忙护身,却还是没来得及。 踉跄了几步,吐出一口鲜血。 “你竟然,你竟然没昏过去!” “我提前服下解药自然不会如你所愿,所作所为,不过是引你上钩。” “倒是你,堂堂灵水镇镇长竟然修炼魔功,你好大的胆子!” “那又如何!” 灵峰不再遮掩,狂妄大笑: “只要你死在这里依旧没有人知道。” “哪怕你们再想调查又如何?” “这个阵法,是完美无缺的,若非我开启,没人进得来。” 我嗤笑: “哼,好大的口气!” 说着,我右手召唤天雷剑,直逼他的面门。 “雕虫小技。” 灵峰双掌结印,猛的爆发出一种我从未见过的灵力。 丝丝缕缕,渗透着鲜血,隐约看到诡异的黑色纹路。 这种纹路,我感觉眼熟。 九冥的黑雾也渗透着这种纹路!是魔气! 来不及细想,他已经浑身运满灵力,冲了过来。 一掌拍下,地面顿时骤起根根利刺,活要将人撕碎。 我慌忙闪躲,还是不可避免,被一个立柱戳穿小腿。 我咬牙拔掉。 是我低估了他。 本以为他是个普通人,修炼邪术,也不会达到很强的能力。 如今看来,非同一般,怕是这么多年不知吸食了多少血肉。 灵峰似是被我的狼狈取悦到了。 “你们是仙门正派又如何?” “你们天赋绝佳又如何?” “终究不是还要死在我这个天赋平平无奇的普通人手里。” “你好大的脸,依靠他人寿元练就邪术铸成的修为,也敢口口声声的与正派攀比!” “邪术又如何?” “只要能变强,别人的性命又如何?” “凭什么?只有你们能修炼,我们就要像蝼蚁一样等在原地求你们庇护。” “就因为你们天生天赋不凡吗?” “这不过是让我们普通人变强的一条路罢了!” 说着,灵峰也抽出佩剑,直奔我来, 我连忙回挡,剑锋相击,铮铮嗡鸣。 他的邪术很诡异,可以在交手过程中吸收我的灵力。 我虽提前服了解药,但他的药可以短暂毁坏丹田。 我现在整个人不能周转恢复灵力,入不敷出。 宛如一个只能放气的气球,在迅速枯竭。 只能速战速决,用尽体内所有灵力,拼死一搏,一招致胜。 灵峰显然不会给我机会。 发现他并不能诛杀我后,便开始只躲不攻。 但我的灵力耗不了这么多,已经在逐渐力竭。 我加速运转灵力,提升速度。 在我又一次即将刺到他时,他猛的一个黑雾隐去身形,出现在另一个地方。 可恶! 不能再这样了! “雷鸣!啸天!” 浑身艳红如血的灵力瞬间爆发,紫色雷电贯穿全身力量。 引爆惊雷,以身为点,雷电向周围四面八方迅速铺去。 铺天盖地的紫色雷电像蛛网一般辐射蔓延,不留一丝空隙。 灵峰再想要逃,脚边却突然被一抹红色小花的藤蔓缠住。 一个踉跄,灵峰浑身被我击穿。 身体颤抖瘫倒在地上,口吐鲜血,眼眶突出。 刚刚一击,耗尽了残存灵力。 我已经嘴唇泛白,冷汗渐涔。 我用天雷剑支撑身体,勉强站住。 “灵峰,你可还有什么说的?” “有何好说?这个世界从来都是不公平的。” “实力至上,我等毫无反击之力只能成为别人手中的鱼肉。” “哪怕我妻子,被那些妖魔攻击,我都还不了手,只能被压在地上眼睁睁的看他们蹂躏。” 灵峰仿佛陷入幻觉,眼前又出现了当时的场景。 “我求了仙门求了那么久,就派了一个武功平平无奇的弟子。” “他只是随意一个伸手,就掏碎了那妖丹。” “我重金答谢,备下谢礼,这弟子却不屑,看都不看一眼便离去,只当我这是凡尘俗物。” 说着,灵峰的情绪激烈起来,是我看不懂的疯狂: “每时每刻我在她的灵位面前我都会痛恨。” “为何我不会法力,为何我没有修为。” “若是我但凡有一丝修仙的能力,那妖也不会生生在我面前将她的血肉吞噬,连尸骨都没有留下!” “我要变强,又有何错!?” 第30章 逼问 “我无法劝解你的遭遇,我也无法劝你平息你的悲伤与仇恨。” “但是你不该把你的修为建立在别人的血肉身上!” “那妖为了一己之私吞噬了你的妻子,那你又何尝不是为了你的一己之私吞噬其他人无辜之人。” “你嫌妖欺压弱者,你又何尝不是在靠压榨弱者的血肉供你变强!” “你又与那妖有何区别?” “何必说的如此冠冕堂皇。” 灵峰眼中锋芒闪过,不屑道: “呵,你天生尊贵,又如何懂得我的苦楚?” “只是你万万不该如此小瞧我。” 我惊愕。 糟糕,他想必是有后手。 只见灵峰的灵力熊熊燃烧,脚下红光骤起,阵法显现! 这是献祭之术,他启动了阵法,要将我献祭在此! 他要吞噬我的灵力,恢复他自身! 我反应极快,想要飞速离开。 但身体跟不上思维,刚刚就灵力耗尽,已然提不起力气。 眼睁睁看着阵法越来越灼热,我用尽全身力量爆出雷电,试图毁阵。 但无济于事。 糟糕! 九冥,你们怎么还没回来,再不来我可真是要葬送在这里了! 我难道不是个后期的恶毒女配吗? 不可能,我不会葬送在这的! 盛夭夭你要撑下去。 我环顾四周,红光太盛,晃得我视线不再清明。 猛然发现,这阵法,因为刚才的打斗碎了一角! 哪怕不能完全毁坏,也定要让它减少威力,为我拖延时间! 否则我定会把生命献祭在这里。 我一剑提向灵峰的方向。 灵峰已然狂妄,回首一击,将我打飞。 我拼尽力气在飞行途中猛的一掌,击打周围树干将我改变了方向。 直直落入阵法的缺口之中。 “祭魂换力,出!” 我双掌结印,燃烧自己的元神,催逼灵力,轰击在这个阵的缺口。 巨大的阵法,在我的灵力轰击下,宛如破碎的琉璃一般,裂痕从一点,如蛛网层层外延,全部破碎。 “不!不可以!” “你不可以毁了它!” 灵峰已经状态疯癫,提剑,一剑直直刺穿我的胸腔。 “我要杀了你!”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刻,一道浓重的黑雾,好似一把利剑,穿过他的右臂。 从掌根一直击穿到肩胛,整根右臂骨头碎成齑粉。 “啊!” 灵峰忍耐不住痛苦,瘫倒在地,满地翻滚,留下条条狰狞血痕。 我强撑着的一口气,终于松懈。 “你们,终于来了……” 力竭下,神思恍惚,一口鲜血吐在地上。 “夭夭,你没事吧?” 阮枫急忙过来扶住我。 江雪儿提剑,剑锋直逼灵峰的咽喉。 “说!你究竟与我师父有什么关系!” “我师父现在究竟在哪儿?” 灵峰听到这话,仿佛手臂都不疼了,癫狂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师傅,天灵山的三长老,不过也是一个和我一样不甘天命的人罢了。” “你胡说!我师傅不会和你这种人同流合污!你怎配与他相提并论!” 灵峰就好似听到了一个笑话般。 “与他相提并论?” “我又怎么不能与他相提并论!” “我们只不过是这条孤独路上志趣相投的两个人罢了。” “若不是他,我又怎会这阵法,我又怎知能靠吸食血肉来增长修为的途径?” “胡说……不可能……” 江雪儿想要再说话,可浑身剧颤,持剑的手都在抖。 咬牙哽咽,眼眶嫣红。 她再也说不出话。 灵峰一个普通人如何能知晓这禁术,定是有高人指点。 而且还不是非同一般的修仙者。 她知道的。 可她不想相信,也不想承认。 那是她的师父!是她崇敬一生的梵隐师父! 九冥却没她这么好脾气。 右手一唤,断臂的灵峰便被强迫起身。 携带着浓郁黑色雾气的右手,死死扣住灵峰的喉咙。 “你若想死,我成全你。” 阮枫连忙呼唤: “莫欢,你冷静一点,留他还有用。” “三长老的事情还有疑问,需要问他,不能让他死了。” 九冥看了我一眼。 我此时已浑身重伤,灵力耗尽又耗费了元神与魂力。 身上散发着死败的气息,丹田灼烧似有一个空洞般,毫无转送灵力的能力。 九冥的手又紧了紧。 灵峰已然脸色青紫,口唇紫绀,瞳孔散大,已是窒息之兆。 但他却癫狂的笑着,哪怕喉骨都已经隐隐有碎裂的声音,却还在笑。 “我不悔!逆天改命,我不悔!” 阮枫为我输送灵力,平息了枯竭的痛。 借着阮枫源源不断的灵力,我活动丹田,忍着剧痛,强行运转。 丹田和灵脉若是枯竭太久,会永久损伤。 我有些虚弱,却还是死死盯着他: “你如此义正言辞,那灵韵呢?” “你的女儿呢?” “连你的女儿你都可以献祭吗?” “你口口声声说不能救妻子,恨自己无力,那你如今呢?” “你甚至为了获得修为不惜献祭自己的女儿,你又何谈保护之心。” “你不过是为自己的欲望,想获得实力的欲望,找到一个让你心安理得的借口罢了。” 灵峰突然激烈的挣扎,口含血沫: “你胡说!我只是想让普通人也……” “你把灵韵都能算作你献祭的养分之时,就已经不配为人了!” 阮枫抓住九冥的小臂,让他松手,隐隐用了些灵力想强迫他。 九冥态度强硬,甚至挑衅了一下,轻蔑的看了他一眼,反而手又握紧喉骨了几分。 阮枫意外的皱眉。 以莫欢的修为,是扛不住我的灵力的,怎会如此。 开口劝道: “莫欢,莫要意气用事。” “他也许知道三长老的下落,他不能死。” 我看了一眼暴怒的九冥,轻轻笑了。 他这是在为我报仇吗? 我唤出一丝孱弱的雷电,引他去寻九冥。 一缕雷电寻向九冥捏着灵峰喉骨的手腕,在他手腕处环绕了一圈。 像一圈紫色的手链,透着些许我灵力颜色的淡淡红晕。 九冥一顿,感觉手腕痒痒的,丝丝电流流窜。 像猫收起指甲的爪子,轻轻挠人,不疼,却很痒。 他看向我,我摇摇头。 九冥沉默片刻,猛的一挥,逼退了阮枫几步,灵峰也被重重的摔了出去。 他轻哼一声,转身坐到亭子边缘,不再理会。 第31章 养伤2.0 阮枫开口道: “你究竟与三长老是什么关系?又是如何得知这个邪术的?” 灵峰看了他一眼: “自然是你们仙门尊贵又崇高的三长老亲自在这儿画的。” “他不甘心,我亦不甘心。” “我们不过是寻求一条生路罢了。” 阮枫不想再兜圈子了,用灵力强行压制他: “三长老如今究竟在何处?天灵山灭门到底与你们有没有关系?” “你说什么?” 本来死不松口的灵峰在听到天灵山灭门之时,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身体也跟着颤抖了起来,显然也是一阵错愕。 不似作伪。 他不知天灵山灭门之事。 灵峰故作镇定,嘲讽道: “不可能,你们大可不必为了诓我把这么晦气的事安在自己的山门上……” 江雪儿直接打断了他: “天灵山已被灭门,活着的只有我们几个。” “离事发之日已经过去许久,估计已经有人发现,你只要派人打听,很容易就能验证。” 灵峰却突然受到刺激一般道: “不可能!不可能!天灵山不可能灭门!” “他明明前天还联系我了,怎么会灭门!他明明允诺我让我当天灵山的长老的!” 阮枫和江雪儿对视一眼,异口同声: “是谁?谁联系的你。” “当然是你们的三长老……” 灵峰不敢相信,陷入自己的疯魔之中。 我们至少已经在灵府待了有一周多了,若是三天前还联系过灵峰,那三长老必然还活着。 那么天灵山灭门之事,就必定会与三长老有关。 江雪儿像要支撑不住一般,浑身无力,一个踉跄,眼前阵阵发黑。 阮枫急忙上前扶住。 江雪儿摇了摇头示意: “我无碍。” 江雪儿将霜寒剑支在地上,给予自己一个借力,问道: “他三日前与你说什么了?如何与你联系的?你又如何确定那是师父?” 灵峰仿佛意识到自己被利用一般,浑身颤抖: “必然不会错,我岂能连天灵山的三长老都认不出来。” “这么多年每月我都会给他送人过去,化成灰我都认识!” “是他亲自出现在我书房,让我……” 咻! 还没说完,一道浓郁灵力一剑封喉,穿透了灵峰的咽喉。 灵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眼神逐渐涣散,变成一摊尸体。 阮峰和江雪儿立刻闪身去追寻灵力来的方向。 ...... 几个瞬息后,只回来了阮枫和江雪儿。 只是江雪儿眼睛再也含不住,流下一行清泪。 “是师……梵隐。” 三长老本名梵隐。 是师尊的灵力气息。 她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 小时候便是这股灵力的气息,指引着她运行周转。 我内心惴惴不安。 竟然真的是梵隐长老。 既然是梵隐长老,我们现在哪怕追上了,恐怕也打不过,奈何不了他。 并且,天灵山被灭一事,恐怕就复杂了。 恐怕不仅仅是有人袭击,更是里应外合。 ———— 又受重伤的我在床上躺了十几天。 为了方便,一直都是雪儿亲自照顾我。 眼看要到饭点了,江雪儿推门而入,手里端着个托盘。 “夭夭,你猜今天吃什么?” 我偷瞄了一眼,发现菜肴上扣了盘子,一丁点都没露出来。 但这可难不住我。 吃饭可是咱的看家本领。 “我猜呀......那必然是我最爱的糖醋小排。” “对不对!” 江雪儿掀开了扣着的盘子,惊异道: “诶?你怎么知道,是不是枫哥哥偷偷告诉你了!” “若是这样,我们之间打的赌可不做数的!” 我连忙接过江雪儿手里的托盘,道: “怎么会!枫哥哥历来最向着你,怎么会告诉我呢。” “是我的小鼻子灵的很,你还没端进来,我就闻到了。” 江雪儿用手指点了点我的小鼻子: “你呀,真不知道你是不是小狗转世投胎,鼻子这么灵。” “那还不是阮师兄做的排骨太香了。” “我可得好好护好了,不然不知道一会儿就被哪个小狗给叼去了。” 话音刚落,不知道从哪来的筷子,一筷子叨走了其中最嫩滋味最重的一块排骨。 “呵。” 给我气笑了。 我闭着眼睛都能知道是九冥。 “莫欢!你是不是找死!” 九冥还故意在我面前嚼的大声,一个翻身又到房梁上了。 “自己护不住食物,关我何事?各凭本事罢了。” 面对他,我仿佛所有美好的品德,良好的教养,都消失了: “哼,刚说要被小狗叼去,就被你这只狗叼去了。说你是狗,你自己还真认。” “唉,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原型啊。” 九冥轻笑,翻身跃下。 扮成莫欢的九冥,发丝高束,是清爽的马尾,凸显出他优越的轮廓。 他凑在我身边,发尾轻扫我的脸颊,带来些许痒意。 只用我们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道: “我的原型,夭夭师姐不是最清楚了吗。” 离得极近,我能看到他脸上细小的绒毛。 深邃的眼如今和画上不太一样。 也许是窗户都开着的原因,深不见底的眼瞳,如今浮着细碎的光。 我看着他的眼睛,有些怔愣。 就在这时,九冥掏出筷子,一把夹过另一块排骨,又翻身上了梁。 “九……莫欢!!!” 啊啊啊啊啊!我气的牙痒! 我真想一口咬下他一块肉来。 但我现在只能在原地跺脚。 都怪我那天重伤,耗尽了灵力。 这一时半刻的丹田还凝结不了多少,也不敢随意浪费。 “你别得意!你等着吧!等我好了的!” 九冥却是火上浇油一般: “怎么,气着了?” “知道生气就长点教训。” “这么愿意去送死,不如直接跟我说。” “再有下次,我亲自动手。” 他语气越来越沉,本在嘴边的话就被我咽了下去。 自打那天灵峰被灭口之后,我就直接重伤昏迷。 不知过了多久,他们用了什么手段,我才悠悠转醒。 醒了之后就被好一顿教育。 我自知自己太过冒险,有些理亏,他们也是关心我,我糯糯的也不反驳。 只是我暂时毫无灵力,与凡人无异。 怕梵隐回来报复,阮枫本想让雪儿与我住一起保护我的安危。 但雪儿因为此事,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一直难以释怀。 阮枫不放心她的状态,便想亲自看护我。 结果被九冥赶出去了。 如今就变成了这样,九冥天天在房梁上待着,天天都要气我一遍。 我感觉这伤再养下去,怕才是要折寿。 不过说来也怪,那天看他出手,灵力很浓厚的样子。 这个分身不像是个空架子的感觉...... 不知道他的这个分身究竟有原身多少的实力,我很难揣摩。 毕竟九冥作为魔尊,当年是所有正派的噩梦,厉害的紧。 他一人便单挑正派所有长老、掌门,全部剿灭。 带领的魔族军队更是踏平了无数山门,让无数弟子命丧当场,连份灵识都不曾留下。 第32章 红锦花 哎,不想了,先吃饭。 阮峰跨过门槛走了进来,带着其他的菜肴摆了一桌。 我也连忙下床,围坐在一起。 阮枫开口道: “如今我们已经在灵水镇停留了太长时间了,必须要接着赶路了。” 我点点头。 确实,之前为了调查灵峰的所作所为,耗费了一周多。 如今我为了养伤,又在府内待了许久,加起来已经快一月。 “是耽误太久了,本以为只是路过歇歇脚,没想到就遇到了这种事情。” “不过某种程度上说,也算因祸得福,意外知晓了灭门阴谋的一角。” “三长老......” 想到这儿大家都有些沉默。 还是江雪儿,缓了一口气,轻松的道: “无妨,我和枫哥哥已经规划好了我们下一站要去的地方。” 我成功被引起兴趣。 “所以,我们下一站去哪里?还是要往祁山赶吗?” 江雪儿点点头: “如今可以肯定,灭门之事,必与师......梵隐有关。” “听夭夭描述,那灵峰与夭夭交手时,也用了大地之力,这不会是巧合。” 阮枫掏出了一张地图,示意我们接下来的路线,道: “此事必与祁山之人有关,之前听景元的话只是怀疑,如今可以肯定。” “我们去祁山打探必能有所发现。” ———— 临走前,我们一行人向灵韵告辞。 “韵儿谢过各位,替我惩处了这个恶魔。” 说着眼里带着浓厚的恨意。 “韵儿知晓各位繁忙便不再挽留。若是以后有机会再相逢,韵儿必会好好招待各位恩人。” 虽然毫无理由,但我心里总是觉得有什么事被我错过了。 只当我太多心。 出府路上,景元一直乖乖跟在后面,手里拿着小红花。 是那珍贵的红锦。 景元当真是喜欢这花,走到哪里都要拿几朵。 景元看我盯着他的花不说话,以为我生气了,连忙解释: “花花是灵韵姐姐允我摘的,不是我偷偷拿的。” “灵韵姐姐说这花需要的土壤特殊,恐怕能让红锦存活的地方寥寥无几,只有后院的花海中能种些许。” “灵韵姐姐是看我舍不得,送我的。” 我揉揉他的头,宽慰他,并没有责怪的意思。 只是......寥寥无几? 明明在城墙边上景元就曾发现过。 在与灵峰交手的亭子里也发现过,甚至还绊了灵峰一下。 怎会生长不了...... 突然一道灵光贯穿脑海。 我知道了。 我知道哪里不对劲了。 我连忙向众人道: “有些事情我需要向灵韵当面请教。” “师兄你们先去准备路上的物品,我随后就到。” 说完,没等他们有所反应我就急匆匆的向府内跑去。 景元连忙追我: “夭夭姐姐!我也要去看花!” 九冥看着我和景元急匆匆的背影,打量了遗落在地上的花一眼。 ———— 我急匆匆返回灵府。 询问之下,灵韵在花海里浇水。 我缓了缓因疾跑导致有些紊乱的气息。 灵韵看我走来,有些意外,但又没有太多意外,继续浇水。 我走上前,道: “我有一事不明,还想向韵儿姑娘请教。” 灵韵点了点头,却没分给我一个眼神: “恩人请讲。” 我也放松下来,轻声道: “灵韵,我不该叫你灵韵的,还不知道你真名叫什么呢。” 此话一落,灵韵一顿,随手屏退了下人。 后院中就只有我和灵韵。 灵韵坦然一笑: “该说,不愧是恩人呢,如此敏锐。” “只是韵儿好奇,您是何时发现的?” 跑累了,我有些懒散的,坐在草地上,仿佛只是在与闺中密友说些小话: “其实我一直有些疑问,只是当时觉得这些不过是细枝末节,就没再追究。” “现在此事尘埃落定,细细想来便一切都有迹可循。” 我开始回忆第一天来到灵水镇的场景。 “我其实第一次见你时就在想,你是如何知道我们的?” “虽说我们是天灵山的弟子,但我们此次出行一没有穿弟子服,二没有展露自己的修为与身份。” “但你却在第一次见我,就仿佛知道我身负修为,不是普通凡人。使用灵力直直攻向我,并不怕我出任何危险。” “后来在那个破旧的小屋,你故意引我们上门,顺水推舟将此事告诉我,请求我查个明白。” “那时我便再次怀疑,你是如何知道我的身份与天灵山有关?” “你又是如何得知,只要你说出此事与天灵山的三长老有关,我们就一定会查此事。” 灵韵浇水的手停了停,不发一言。 我接着道: “本来这些只是猜测,我并没放在心上。直到景元在花园里玩耍,看到了那红锦花。” “你和那侍女佯装不和,让她故意将我们的怀疑引到那片花海处。” “我并不认识什么花种,也能看出来是金贵无比的,没有细心照顾是不可能在野外单独生存的。” “其中,就有景元贪玩在城墙边采到的那种小花。” “而景元也确认他自己问过,周围并无人养这红锦。” “红锦又怎会凭空长出,在如此风吹雨打,人尽踩踏之地。” 灵韵放下了浇水的花壶: “这又能说明什么,也许是谁随手种下的吧。” 如今日头正好,清风微爽,带来馥郁的香气,我接着道: “起初我也不确定。” “但是,我与灵峰动手那一次,我即将力竭,拼尽全身修为发动最后一击。” “灵峰将要躲闪之时,却猛然有一株红锦花的藤蔓缠住了灵峰的脚腕。” “虽然他快速挣脱了,但在这种对决时刻,拖迟一秒都是一个机会,因此我才击中了他。” “这亭子荒废已久,不可能有红锦。除此之外,以灵峰的修为,不可能会被一株花给绊到。” “除非是这花,主动缠在他腿上的。” 剩下的话我没有再说,我和她都已经心知肚明。 这花若不是生了意识,又怎会突然生长蔓延。 “那为什么是我?” “灵府的人这么多,难免有外人隐藏在其中。” 我摇摇头,道: “我虽然不知你的身份,但我知这花必然与你有关。” “因为若是九冥他们几个能闯入亭子,必然不会靠一朵小花来帮我,定会直接出手,制服那灵峰。” “所以我思来想去,除了我们,知道这阵法的,知道今日我会入阵的,又想要灵峰死的,恐怕就只有你了,灵韵小姐。” 灵韵的脸向着阳光微微昂头,道: “恩人就是敏锐,我没看错。” “没错,我不是灵韵。” “我的本体......其实是一株红锦花。” “至于灵韵那个傻子,她早就死了。” 第33章 花谢花亦生 此时景元也追上了我,他和我一时怔愣: “你……” 灵韵轻笑,仿佛在说什么无足轻重的事情。 但她明明肩胛都在抖…… “其实,灵峰早就把灵韵献给了你们那个什么天灵山的三长老。” 灵韵缓缓开口。 “我不知道他们达成了什么协议,只知道每月上旬,灵峰都要将一名女子送往天灵山。” “本来这日子就这么过,跟我们也没什么关系。” 灵韵抚摸着红锦花的花瓣,陷入回忆。 “但是有一天,三长老突然到访灵府,看中了灵韵。” “虽然灵峰推辞,不太愿意让女儿献祭,但不知道被许诺了什么条件,灵峰还是答应了他。” “那时我不过只是一株红锦花,就在那……” 灵韵伸手指向兰院的方向。 我抬头望去,如今那里依旧长着许多小花,郁郁葱葱。 “我当时就被她养在窗沿下。” “她从不能接受,到无力反抗。只能被关在灵府等待献祭。” “整日以泪洗面,泪水每日都滴落在我身上。” “眼看着献祭之期一天天到了,她悲痛欲绝,尝试自杀。” 灵韵轻轻掀起袖子,露出皓腕,赫然残存着一道狰狞的疤。 “明明前段时间还在高兴能使唤法术的白净手腕,就这么被利刃生生割断。” “鲜血涌出,滴滴答答的落在我的花瓣上,竟比我的红色还要浓烈。” “灵峰发现了,他第一个想法不是担忧,而是怕三长老生气。” “不惜花重金使她看上去完美无缺,好作为一个上等的祭品。” 灵韵语气嘲讽,微微低头,阴影下,我看不清楚她的表情。 “灵韵傻,总以为灵峰会顾念一点父女亲情。” “但其实我能看出来,他一生天赋普通,心里早就怨恨能修出修为的女儿,哪还会有亲情。” 灵韵停顿了。 但我没有催促,只是静静的等着她。 灵韵仿佛有些意外我的体贴,笑了笑,继续讲道: “不知道她当时出于什么心理,也许是害怕,她在上车前竟带上了我这只小花。” 那只被她每日浇灌、最后甚至以血浇灌的那朵小花。 “我们被带去天灵山,不知道在什么地方。” “里面有很多人,她们就那样抱紧自己,无助的坐在阵法中央。” “阵法很烫,灼热的温度似要把血肉化成液体,皮肉都开始发黏,令人作呕。” 灵韵仿佛再次身处在那炼狱之中,浑身都在激烈的颤抖。 我抱住她的肩膀,轻轻抚摸后背,希望能给予安慰。 “灵韵悄悄的把我从阵中扔了出去。” “一朵小花就这么被扔走了,无人在意。” “真是可笑,自己都已经这样了,还有心思管我的死活。” “我看着她丰盈的面庞一点点干枯,变成一个骷髅。” “也许是因为之前被她浇灌,也许是在如此强烈的阵法之中不自觉的吸收了一点,反正,我能化形了。” “也许是同情,也许是不甘心,我化形成灵韵回来了,回到了灵府。” “随便编了个借口,跟灵峰说三长老要留我一段时间再献祭。” “灵峰信了。毕竟他觉得我能从那毫发无伤的回来,必然是三长老准许的。” “起初怕被发现,我在灵府安生住了一段时间,躲着不见人。” “直到一次意外,我与三长老打了照面。他看了我一眼,但他什么都没说。” “我不知道为什么。也许因为我是妖?他不再需要了?我不清楚。” “但我不甘心。” 灵韵突然爆发出强烈的恨意和杀意。 “我要杀了灵峰,我要杀了这个薄情寡义的畜生,杀了这个害死自己亲生女儿的人!” “只恨我法力太低微了,我做不到!” “所以我需要找人帮忙。” 灵韵看着我,说: “你说的没错,城墙下的小花是我催生的,因为那是我的耳目。” “每个进城的人我都可以通过一朵小花去感受,去倾听他们的所言所行。若是隐藏不好,我也可以感受到你们的修为。” “也许是因为周围荒无人烟,你们并没有顾及。谈及到了天灵山,我听到了,所以知道你们是天灵山的弟子。” “而且我能感觉到你的灵力波动不浅,所以我就想办法与你们相遇。” “是的,一切都是我的设计故意引你们上钩,故意让你们帮我报仇。” 我有些小小的疑惑。 刚化形的小花妖,能有如此缜密的计划吗? 但我没有问出口。 灵韵却看出来了。 “你想问我为何可以如此娴熟?” 我诚实的点头。 “娴熟吗?” 灵韵有些自嘲。 “呵,不过是次数多了罢了。” “灵韵的死已经过去三年了。” “我重复了无数次,但从没有人成功过。 “要么,是觉得此事与自己无关,不愿意插手。” “要么,是觉得也没什么,毕竟我们只是普通的凡人。” “要么,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无力制止。” “有天灵山三长老这个旗号,就已经打消了很多人的念头。” 说到这,灵韵深深的看着我,死死抓着我的手,带着些孤注一掷的疯魔: “你们的出现我甚至觉得是上天来拯救我的。” “好像特意是为了帮我而生的一样。” 我却罕见的沉默了。 我想过很多种,唯独没想到灵韵已经死了。 也没想到,是一株随手养的小花,所报恩的故事。 都说草木无心亦无情。 但仅仅是浇灌之恩就能换得红锦一心一意替灵韵报仇,不惜筹划多年。 可有些人竟然为了他所谓的能力的提升,为了三长老所谓给他的许诺,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可以献祭。 我有些不知该说什么。 有些故事听着悲伤。 但实际发生在眼前,会让人觉得后背发寒,脊骨发凉。 景元被氛围感染的也很悲伤,低下头。 不知想到什么,噔噔噔的跑到了灵韵的面前。 趴在灵韵的腿上看着她: “灵韵姐姐……红锦姐姐,我摘小花的时候,你会不会疼啊?” “我不是故意要摘你的花花的,我只是……只是看它们很适合夭夭姐姐。” 灵韵没想到这些话说完,第一句听到的会是这句话。 她以为会责怪她的欺骗。 亦或者是诛杀她这个要害人性命的妖。 毕竟如今在这个世界,妖几乎与魔并列,人人得而诛之。 灵韵看着景元圆圆的小脸,突然笑了。 满含泪水的笑了。 放声大笑。 她突然释然了。 灵韵你看见了吗? 我做到了!我们做到了! 灵韵摸了摸他的头,道: “不疼的。” 说着,她在掌心催生出一朵红色的小花,塞到景元的手里,任由滚烫的泪水滑落。 “我很开心,你摘了它,送给了你的夭夭姐姐。” 第34章 红芍 我牵着景元出府之后,发现九冥在门口等我。 我有点心不在焉。 “怎么,那小花妖跟你说什么了?” 九冥随口一问,我没细想,随后答道: “就是说了些……” 等等。 嗯? “你怎么知道她是花妖?” 本来有些飘忽的思绪突然被拉了回来。 我还没跟九冥说过啊。 所以…… 我站定,直视他道: “你早就知道灵韵是红锦花。” 我不是疑问,是肯定。 九冥没否定,接着往前走,道: “她的气息。” “她的身上虽然有浓厚的人的味道,但还是盖不住她丝丝缕缕的妖气。” 对呀,他可是魔尊,什么气息能看不出来。 这万千世界能瞒过他的障眼法,恐怕是寥寥无几。 看他若无其事的样子,我心里总觉得哪痒痒的,难受。 思考片刻,我一个拳头杵在他腰上。 “你早知道你不早说,怎么,看我在这探索发现很有意思吗?” 我突然一击给九冥捶了个踉跄。 呵,他最近是脾气太好了,这人不仅不怕他了,还开始为所欲为了。 九冥非常嚣张的道: “我有义务告诉你吗?嗯?” 不知怎么的,我火气突然就冒出来了。 鉴于景元在场,我没直接发火,阴阳怪气: “师弟这么厉害,要是想找绝云剑的下落何必跟我们同路呢,自己去找啊。” “毕竟您身份尊贵,确实没有义务告诉我们,我们高攀不起。” 我语气夹枪带棒,心情乱糟糟的。 其实也没多大的事,我只是厌烦他的态度。 既然决定同路,哪怕是魔尊也好,是男女主也好,为了暂时统一的目的,起码应该是一条心的。 即便互相有所保留,但在面对问题的时候难道不应该合作解决吗? 明明看透了花妖的身份,却看着我一个人上蹿下跳,拼尽全力的猜测,只会让我觉得我是一个小丑。 景元察觉到我的情绪,扯着我的袖子轻轻摇了摇,试图安慰我。 我摸了摸他的头,不准备说话。 我拉着景元站在路口。 之前我匆匆忙忙回灵府确认,阮枫就和雪儿去采买了路上需要的衣物和伤药等物品。 来弥补初见灵韵那天没能购上的物。 我们约在这个路口集合,离出城的方向很近。 如今阮枫他们还没来,我就静静站着,并不打算搭理旁边这个魔。 身后有此起彼伏的叫卖声,吆喝声,吸引着人们去他们的小摊。 从未见过这些的我本来最感兴趣了,现在一点想法都没有,心里乱的很。 也许是我们站着太显眼了,也许是挡着人家卖货了。 离我们最近的,是一个摆摊的奶奶,卖的是一些亲手绣的香囊。 手艺很好,都很精致。 那奶奶看不过去,蹒跚两步,拍了拍九冥的胳膊。 “恁这娃子,呆站着似个木头呦,还不快哄哄恁娘子。” “恁俩娃都恁大了,都知道哄他娘亲,恁这个当夫君的怎么谮么不开窍。” 九冥被劈头盖脸的训的一愣。 他何时被人这么管过。 刚要开口,又被奶奶连珠炮似的堵的一句都说不出来。 我低头瞅了一眼,景元夹在我俩中间,睁着水灵灵的眼睛看着我俩,还真有点一家三口的感觉…… 本以为就这样了,那奶奶也没放过我,上来扯我的手臂。 “女娃娃呦,老婆子知道,当娘了总是为难些。” “恁也莫要再与那男娃置气,来……” 说着,死死抓着我的胳膊,把我拉到她摊位前: “恁瞅瞅,这儿可都是好样子,恁挑一个让恁男人送你,就当和好了。” 没一会儿,绣着各种样式的香囊就都被塞在我手里,那奶奶还要再给我拿。 我一时不知道该说这是热心肠,还是推销鬼才。 眼看着要没完没了了,我连忙掏出荷包,挑了一个: “就这个竹子的吧,我自己买,用不着他。” 谁承想,这奶奶不依不饶的,死死抓着救命的黑色衣袍,扯出一片褶皱。 “那可不行,让娃他爹送恁,哪有自个儿掏钱的。” 啊,救命。 奶奶这没完没了,让‘娃他爹’三个字三百六十度环绕立体音播放在我周围。 脑瓜子嗡嗡的。 明明我什么都没干,现在却莫名其妙连头都不敢抬,避开九冥的视线。 九冥竟然好像有点乐在其中。 他还真在摊位前挑挑拣拣上了,把每个样式都翻了个遍。 最终,九冥放了几枚铜板在桌上,把一个香囊扔在了我怀里,带着馥郁的花香。 那香囊上绣着盛放的红芍。 热烈至极的红色花瓣层层叠叠的绽放,细蕊吐露,仿佛能触摸到脉络。 我随意将它挂在腰间,并且把刚刚挑的那个带竹子的香囊也扔给了九冥,留下几个铜板。 “送你了,不会多占你的。” 九冥有些意外,眉梢和嘴角都不自觉的勾起,也将香囊挂在腰间。 我只记得礼尚往来,互不亏欠。 却忘了在这个世界,互送香囊,有定情的缠绵意味。 ———— 阮枫和江雪儿回来的时候,牵了一辆马车,十分宽敞,足够容纳我们五人。 还有一些必备物品在车上。 阮枫解释道: “山高路远,还要走上些许时日,还是驾马车舒坦些,也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 我点点头,表示十分赞同。 之前骑马骑的屁股都痛,脸也被刮的生疼,哪怕有灵力也太消耗人了。 江雪儿却细心的看到了我和九冥各添了一只香囊在腰间,意味不明的道: “夭夭这是哪来香囊,红色热烈却不妖媚,倒是十分衬你。” 我刚想说是九冥送的,话到嘴边却突然觉得怪了起来,一时有些迟滞。 景元看着我有些停顿,连忙接话: “是夭夭姐姐的男人送的!” 咳!……咳咳! 我差点一口气没上来,连忙死死捂住景元这没边儿的小嘴。 “别听他乱说,我随手买的。” “小孩子家家不学好,净乱学别人说话。” 景元还要再说,我连推带抱的急忙给他塞进马车里,省得他乱说话。 江雪儿和阮枫对视了一眼,有些意味深长,笑弯了眼睛。 第35章 云城 上了马车,我将马车驱使到一个无人的地方停下。 将红锦花与灵韵的事讲与他们听。 听了这件事后,大家都有些唏嘘,一时无话。 我从怀里掏出一张布帛,打破了沉静: “灵韵与我讲,她当时从天灵山回来时,逼迫自己将看到的阵法画了下来。” “但她当时意识混沌,情况危急,只记下来阵法的一角。” 我将布帛平铺在马车内的桌案上。 呈扇形的阵法片段,画法繁复,花纹诡异,扭曲纠缠在一起,让人不寒而栗。 我看向阮枫,道: “师兄,你在山门内的时间最长,可认得这是什么阵?” 阮枫引出一道灵力,描摹着布帛上阵的画法,试图画出完整的阵。 几次下来,都在中途就破碎了。 阮枫无奈,摇了摇头: “天灵山以剑术为长,很少涉猎阵法,只教一些基础的阵型。” “我从未见过此阵,也不曾知晓。” 江雪儿也摇了摇头,表示无能为力。 我用手肘捅了捅我身旁的九冥,用眼神询问。 我以为他不会理我,但他沉默的盯了这个阵法很久。 “看这。” 九冥修长的手指点在布帛上,白皙匀称,骨节微微凸起。 “通常来讲,画阵者将灵力注入到所画阵之中,使阵法发挥作用。” 九冥将指尖移到外圈的花纹上,道: “所以通常来讲,这层阵纹应画在内里,里面这层阵纹应该画在外层。” “如今反了过来,作用完全相反。阵内不仅不能发挥灵力,反而会吸收阵内人所有能转化成修为的力量。” 我若有所思,点点头。 这就对上了。 他们献祭了很多人,就是为了用他们的寿元和一些微薄的灵力来达成自己的目的。 我有些激动,连忙问九冥: “那这个阵,除此之外,还有什么作用?” 这阵能吸收转化成灵力,必然会将这庞大灵力用作一种用途。 若是能从阵中看出来,就能知道他们究竟是要做什么了! 九冥看我眼冒星星的瞅着他,无情的给我泼了一桶凉水: “这阵残缺太多,看不出来。” “并且……” 九冥耸肩道: “我也是用剑的。” 被他的话一噎。 确实,他用的也是剑,还是绝云剑,如今被偷了还下落不明。 我有些泄气。 诶,大家都不精通阵法,很难看出来什么。 阮枫掀开车帘,看了看眼前的路。 思忖片刻,回头跟我们道: “如今的方向,估计会路过云城。” “云城内有一修仙世家,家族庞大,为苏家。” “苏家先祖以阵法为根基,开宗立派,自此繁盛。若说苏家阵法敢称第二,怕是无人敢称第一。” 江雪儿瞬间明白了阮枫的意思: “既如此,我们便去拜访云城苏家,看看他们是否认得这个阵法。” ———— 云城城外 马车晃晃悠悠行驶了不知道多了,我们几个轮着驱车。 看着城墙上巨大的‘云城’两个字,我泪都要流下来。 我现在无比怀念现代生活。 这马车谁坐谁知道,颠簸的我五脏六腑都篡了个位。 坐着都难受,更别提睡觉。 每当要会周公的时候,就会被强制颠醒。 循环往复,我精神都涣散了,眼皮子底下挂着两个深深的黑色大弯刀。 现在谁阻止我找客栈睡觉我就刀了谁。 这时,雪儿掀开车帘走了进来。 “夭夭、莫师弟。” 我现在就像亢奋的鸡,死死的睁着俩大眼睛。 江雪儿被我的样子逗乐了: “夭夭,我知道你这几日都没休息好,再坚持一下,很快就入城了。” 阮枫也走了进来,看着我的样子,突然有些不忍心开口。 我心里顿时涌起不好的预感: “阮师兄,你怎么也进来了,怎么不驾车了。” 一路上本来是大家轮着来驾车的,但以防太过无聊,分成两组。 我和九冥一起,雪儿和阮师兄一起。 至于景元,他喜欢在哪坐着就坐哪。 如今我们五个人都进了车厢,无人驾车。 阮枫也有些无奈,道: “城门处大排长队,怕是要有一段时间才能进城了。” “怎会这样?” 云城地处繁华之地,更是赫赫有名的贸易中心,五湖四海的商人都汇聚于此。 因此云城的道路都是特意设计过的,特意方便交易往来,怎会如此大排长龙? 阮枫看出我的疑惑,道: “我询问过了,最近是因为流民太多,城内也不甚太平,因此下令要求细细核验每个入城之人的身份。” “所以才导致城门处堵塞。” 我掀开车帘向外看去。 城外的土地上,一眼望去尽是流民。 他们神情疲惫、面容憔悴,身上的衣服破烂不堪,眼神中透露出深深的绝望与迷茫。 有的人背着破旧的包袱,有的人则什么都没有带,只能用手抱着自己的孩子或者牵着年迈的父母,步履蹒跚地艰难前行。 似乎想从这一片荒芜中找到一丝生机。 我有些回不过神来。 怎么会这样。 这时,一个面黄肌瘦的男人,叩响了我们的车辕,扑通一声跪下: “小姐,行行好吧小姐,施舍我们点吃食吧,求您了。” “我娘子和孩子已经两天没吃过东西了,求您行行好吧。” 说完,下意识的就将胳膊护在头的周围,露出满是青青紫紫的痕迹。 显然他不是第一次做这件事了。 江雪儿动了恻隐之心,从包里掏出一些没吃完的茶点,递给了男人。 她想着反正我们要入城了应该不会缺吃食。 阮枫想拦,但最终也没说什么。 我开口问道: “你们是从哪个地方过来的?为什么城外会聚集这么多流民?” 那男人小心翼翼的把茶点包好,放在怀里。 对我说道: “小姐想必是从外地过来的吧。” “其实我,包括这里的大部分,都是从北边逃来的。” “北边的好几个村子都被魔屠了,最近被屠的村子离我们只有五里地。 “我们没有办法,只好向南逃,一直逃到了这里。” 魔? 我回头看了一眼九冥。 怎么会有魔如此大肆的屠村? 而且不像是个别作案,而且有规划的。 自从在灵家就发现了魔的踪迹,仿佛一直是在收集大量的灵力,试图做些什么。 虽然我不想怀疑,但真的太可疑了。 魔族大肆作乱收集灵力。 除了想帮魔尊破除封印,我想不到第二个解释。 第36章 苏礼 阮枫皱眉,显然也是想到了这点。 “绝云剑被偷,如今魔又肆意作乱,怕都是为了魔尊降世。” “也许这种种阴谋,看似毫不相关,却都是魔尊在背后操纵,为了帮他破除结界。” 我凑近九冥,一眨不眨的盯着他的表情,贴脸开大: “你呢,莫师弟,你怎么看。” 莫师弟三字我咬得意味深长。 九冥轻笑,将我散落的发丝拢在耳后: “我觉得,说的对。” 你! 我还要再说什么,排的长队动了,眼看就要进城了,我们把重心又放在了队伍上。 阮枫向那个男人嘱咐道: “茶点之事,莫要声张。” 毕竟如今流民这么多,我们可经不起一堆人来乞讨。 那男人意会,再次拜谢,离开了。 眼看着我们就要进城,突然一个人猛的往前扑,疯狂挣扎,试图摆脱守卫的钳制,往城里跑。 “放开我!放开我!让我进去!让我进去!” 守卫是有一定修为的,他摆脱不了。 这么一闹,我们的马车也被拦在了外面。 强烈的困觉让我头疼的一跳一跳的,情绪也渐渐不耐烦了起来。 那人从奋力挣扎,变成了苦苦哀求: “大人,求求您,让我进去吧!家里人病的不行了!我今天必须得进城啊大人!” 我打量了这人一眼。 他的衣服破烂不堪,面容憔悴,眼神中透露出无尽的疲惫和绝望。 身体消瘦得皮包骨头,肋骨清晰可见,仿佛一阵风就能将他吹倒。 他的力量早已经耗尽,只能凭借着最后一丝意志继续挣扎呐喊。 我无奈的叹了口气,和江雪儿对视一眼。 想着要不我们把他带进城吧。 哪怕被流民围上也好,总不能见死不救。 正在这时,不知道谁高喊了一声: “苏公子来了!” 瞬间,所有的流民都围了上来。 当他们看到苏公子的身影时,仿佛看到了生命的希望。 苏公子身后带着一群人,很快很娴熟的支起摊位,有条不紊的开始施粥。 难民们显然不是第一次遇见这排场了,自觉的端着碗开始排队。 这位苏公子他身着一袭素雅紫衣,身姿挺拔如松,面如冠玉,目若朗星,剑眉入鬓。 散发着一种温和舒雅的气质。 他手持折扇,轻轻摇动,扇面上的图案若隐若现。 他静静地站在那里,目光温和地扫过每一个流民的脸庞,眼中透露出无尽的怜悯。 流民们围绕着苏公子,他们的声音充满了感激和渴望。 “苏公子,您又来施粥了!” “谢谢您的救命之恩!” 一声声呼喊此起彼伏,充满了对苏公子的敬意。 江雪儿喃喃道: “真是个有善心的人。” 只是这扇子上的图案……有些眼熟? 包括他的穿着打扮,总好像似曾相识。 难民们一呼而应都去了粥棚,只剩眼前这个人,依旧苦苦哀求,请求进城。 江雪儿看着我们。 终究是于心不忍,我直接下车,走到了男人面前。 “你为何要进城?” 那男人看出了我的善心,像看到救命稻草一样,一把扯住我的衣摆: “恩人,求求您,求您让我孩子进城吧,求求您。” “我的孩子已经发热几天了,不能再这么下去了,会病死的!” “我可以不进城,求求您把我的孩子带进去,让她去看病,我可以为您做牛做马,您让我做什么都行,求求您了恩人!” 说着将头重重的磕在地上,留下一道血痕,一声又一声,没有停歇。 我扶他的胳膊,止住了他的动作。 我心里涩涩的,感受到这个父亲的绝望和祈求。 最近好像被叫了太多次的恩人了。 也不差这一次了。 我让他起身,道: “我没有那个闲心带你的孩子去看病。” 眼前的男人脊背瞬间就垮了下去。 “所以,” “你自己带你的孩子进城去寻医吧。” 那男人好似没听懂一样,死死盯着我,不敢相信,仿佛是在看我是不是认真的。 看我依旧没有说话,他砰的跪下。 “谢恩人!” 磕头的闷响听的我牙酸。 我又叹了口气。 拿出些碎银,塞在了守卫的手里。 “这两人是我们的亲戚,如今来投奔我们,不算流民。” 守卫打量了我们一眼,发现我们容貌不凡,周身贵气,掂了掂重量,没有多做为难。 那男人急急忙忙的就把躺在城墙边的孩子急匆匆的抱了过来,生怕我们反悔。 小女孩大概六七岁大,小脸被烧的红彤彤的,双眼紧闭,痛苦的皱着小眉毛。 我们一行人就晃晃悠悠的进了城,男人抱着孩子走在我们马车后面。 路上,我把男人叫到窗边来,问道: “你们是什么时候遇到魔的侵袭的?” 那男人思考了一下,算了日子: “大约一月之前。” 我也算了算我们的路程,距离天灵山灭门也已经快两个月了。 这么说来,他们是抢走了绝云剑之后便开始大肆屠村。 我不相信这是偶然,一定是有计划,有预谋的。 “那刚刚施粥的紫衣男子又是谁?他经常来吗?” 那男人点点头,道: “是的,自打上周流民开始聚集在云城城外,这个男子每隔三天就会来施一次粥。” “我听其他人说他是苏家的嫡公子,苏礼。” 苏家!? 我把头收回来,冲着他们道: “早知道刚刚打个招呼好了,也能为后续上门做个铺垫。” “是啊。” 江雪儿也摇了摇头, “谁能想到如此阴差阳错。早知如此,不如刚刚给人家留下个好印象,省的到时候不请自来,有些失礼。” 阮枫安慰的拍了拍江雪儿的肩膀,道: “不必过分担忧。从他刚刚能为流民定时施粥来看,应当是一个心存善心之人。” “既如此,面对我们的请求,应该不会太为难我们的。” 我和江雪儿都点了点头。 走了一会,那个男人抱着孩子又叩响了我们的车辕,道: “恩人,前方便是济世堂。” “恩人的大恩大德,我周永没齿难忘。” “若是恩人信得过我,还请留下住处,等孩子病愈我定上门报答恩人。” 我看了阮枫一眼,阮枫也摇摇头。 不是不想留,是现在确实也不知道要住在哪里。 举手之劳的小事,也不图他的报答了。 “你孩子的病怕是还要费不少银两,安心把你孩子的病治好就够了。” 说完我就让九冥驱车离开,没再停留。 没看到周永对着我们离开的方向,一跪不起,深深的叩了一个头。 直到我们了无踪迹。 第37章 砰砰 在客栈里我睡了个昏天黑地。 许是上了年纪?我怎么干睡睡不醒。 江雪儿甚至几次来摸我脉络,看我是不是生了病。 可能我属实是坐不惯马车,太久没休息好的缘故,才会一睡不醒。 我在黑暗中睁开双眼,发现自己又一次沉睡了一整天。 当我的目光穿越黑暗,望向窗外时,看到星辰已经悄悄地爬上了天空。 它们像是被人撒向夜空的宝石,闪烁着微弱而璀璨的光芒。 竟然已经这个时辰了吗。 我在床上已经躺了许久,浑身腰酸背痛。 于是决定起床活动一下筋骨。 夜晚的时间总是过得很慢,这里没有太多夜生活可供消遣,整个客栈显得格外安静。 当我经过九冥的房间时,惊讶地发现他的房间内仍然亮着微弱的烛光。 这个时候,他竟然还没有入睡? 好奇心作祟,我忍不住走到他门前,却在即将敲门那一刻犹豫了。 其实自打天灵山灭门,他跟随我们,我就心有疑虑。 堂堂魔尊绝云剑被偷,应当优先去寻剑的下落,而不是和我们晃晃悠悠追查天灵山的线索。 就算剑的下落与天灵山灭门有关系,可从他的样子来看,仿佛丝毫不急。 而如今魔功盛行,魔族作乱,所作所为都像有谋划一般,试图让魔尊现世。 若九冥真的是幕后主使,他在我们身边,知道我们的一举一动,大可以随手杀了我们。 这很矛盾,我看不透他。 我站在九冥门口,久久不动,有些走神。 突然,房门打开。 我猛地一惊,向后退了两步。 九冥看到我,并不意外。 他嘴角噙着一抹笑,看着我,缓缓开口道: “盛师姐站在我的门外,是想做什么?” 嗯…… 我此时此刻在这里确实很奇怪。 但这种时刻又不能露怯,我清了清嗓子,镇定自若: “我只身在此,你还不明白我要说什么吗?” 就我知道你的魔尊身份,定然是来怀疑你的。 九冥好像听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眉梢挑起,露出笑意。 他用手指勾起我的下巴,强迫我抬起头,与他对视。 他的眼神深邃而锐利,带着一丝侵略性,让我有一种化成猎物被盯上的感觉,心脏控制不住的砰砰乱跳。 “师姐深夜不睡,独身一人站在男子的房门外,并隐晦的暗示我。” “师姐想让我……明白什么?” 我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有些呆滞的盯着他。 他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带着一丝戏谑和调侃。 我瞪大了眼睛,看着他嘴角微扬,突然明白他在说什么,我脸色爆红,血色从脖颈一直爬到耳后,浑身都要烧了起来。 “你说什么呢!” 我惊慌失措地喊道,试图离他远一点,却发现不知何时,我已经被他的手臂圈禁在他和墙之间的窄小缝隙中。 呼吸交缠,距离极近,我甚至能感受到他胸腔的起伏与震动。 他的气息炽热而强烈,带着一种令人心跳加速的诱惑。 太近了。 我连忙用手去推他的胸膛,却意外的坚硬和滚烫,仿佛要灼伤了我的手。 九冥一把攥住我作乱的手。 他的手指修长有力,紧紧地握住我的手腕,让我无法挣脱。 “师姐这么迫不及待吗?” 他轻声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戏谑和挑逗。 我一时愣住,但很快羞恼占据了脑海,我有些怒意: “放开我!你明明知道我要说什么!” 我低声呵斥道,尽量保持冷静,但声音还是忍不住有些颤抖。 他装傻充愣也就罢了,还这般......这般的轻佻! 他却不为所动,反而将脸凑近了些,那双深邃的眼眸里闪烁着危险的光芒。 “那师姐......在深夜想要单独与我说什么?” 他轻声呢喃,声音温柔而低沉,是醉人的。 看他又开始故意说这些有的没的,我定了定神,冷静下来道: “我有些事想问你。” 说完,为了防止他玩心大起又要调侃我,我连推带拉的就把他塞进了他的屋内,急匆匆的关上了门。 关门之前下意识的打量了一下刚刚在门口有没有被人注意到。 ...... 不是,我在心虚什么! 进屋后我气呼呼的盯着这个罪魁祸首,却被他的容貌惊艳了一下。 他此时已经不再是莫欢的样子,换成了他本来的模样。 深邃的眼眸,高挺的鼻梁,精致的五官犹如雕刻般分明,再加上那在苍白皮肤上显得格外艳丽的薄唇,整个人散发着一种邪魅而又神秘的气息。 看着看着,我的气就慢慢消散了。 啊啊啊!我真是太没出息了! 怎么能这么容易就被一个男人的外表所迷惑呢? 九冥则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一眼放在角落里的铜镜,仔细端详着镜中的自己。 突然,他的视线停留在自己的眉眼之间,微微一怔。 她竟喜欢他现在这副样子。 这让他感到几分诧异。 在此之前,从未有人喜爱他这副皮囊。 在他还不是魔的时候,人们就对他退避三舍,觉得是看见了什么晦气。 所以他一直很忌讳别人打量他的长相,在她面前,也一直维持着莫欢的样貌。 但她......好像很喜欢。 在幽冥鬼域她第一次看见他的真容时,就显露出了异于常人的......兴奋? 我强行收回自己的出走的思绪,发现九冥竟然也意外的在走神。 我凑近,突然恶趣味兴起,双手搭在他的肩上,猛烈的开始摇晃。 边晃边凑在他耳边大声道: “想!什!么!呢!” 九冥短暂的怔愣了一下,迅速回过神来。 他伸出一只手,揽在我的肩上,然后用力一拉,我的身体像是失去了重心一般,不由自主向后倒。 他的双臂紧紧环绕着我,我像只小猫一样,被他托着抱在了怀里。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我平复下来的心又开始砰砰直跳,我立刻炸毛一般挣扎着就要下来。 九冥脸上又恢复了惯常的轻佻,轻松抱着我不放,甚至还掂了掂。 “不是有话要问?” “想听回答就乖乖坐着,这是代价。” 第38章 别惹我 抛去最开始的别扭之后,窝在九冥怀里还挺舒服的。 他想怎样就怎样好了,真是奇怪的癖好。 九冥看着我道: “在门口站半天,想问什么?” 说到正事,我坐直了身子,在他怀里的高度刚好能平视他的眼睛。 “现在就我们两个,我认真的问。” “周永说的魔族作乱之事,跟你有没有关系。” 九冥对我的问题没什么意外,只是他有些好奇: “难道我说与我无关,你就会信?” 我肯定的回答他: “只要你说,我就信。” “为什么?我可是魔尊,被封印在幽冥鬼域,人人得而诛之……” 我直接捂住了他的嘴,打断了他的话。 “也许我是个凉薄利己的人,也许我是个缺乏同情的人,也许我是个善恶不分的人。” “所以,百年前发生的事,我没经历过,我无法共情,也感受不到。” “别人怎么想我决定不了。” “我只知道,从我认识你到现在,我觉得你不会骗我。” “我遵循内心,仅此而已。” 这话说完,我自己都有些诧异。 我好像……很信任九冥。 这种没由来的信任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在暗林中利用我却给了我令牌的时候? 在阻止我运用禁术,把重伤的我捡回来照顾的时候? 在威胁我要把我扔进往生河,脱手的那一刻他却比我还紧张的时候? 还是差点被灵峰捅个对穿,他耗尽分身修为也要杀了他的时候? 亦或是……明明担忧我的安危,却故意气我,只为了让我别再冒险的时候? 记不住了。 也记不住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 明明分外担忧自己与魔尊缠上关系,走上主线的老路, 如今却有些甘之如饴的与他每天打打闹闹在一起。 我自己都讶异自己的变化。 与此同时,九冥静静的看着我的眼睛。 他觉得身体内突然涌起一股暖流,这股热流似岩浆沿着四肢百骸流淌着。 原本沉寂荒凉已久的心也仿佛重新开始跳动起来,鼓噪着声响。 但他久未浇灌的脉络遇到甘泉,第一瞬间不是欣喜,是瑟缩。 不再相信这些人的话,这是他用血和命的代价学会的道理。 她说这些,可能只是为了哄骗他说出她想听的话而已。 但听到那些甜言蜜语时,他竟然还是可耻地心动了。 哪怕只是寥寥数语。 真是没出息啊! 他暗自咒骂自己。 百年了,他在那死寂的地方已经被生生折磨百年了。 他以为自己早就被磨灭了心里软嫩的地方,如今却意识到,自己的内心仍然充满了渴望和期待。 这种情感让他感到无助和脆弱。 他不禁自嘲道: “我怎能如此愚蠢?还不长教训吗。” 九冥修长而苍白的手指轻轻勾起了我的下巴,仿佛在逗弄一只小猫一般。 我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几乎能够感受到彼此的呼吸声和心跳声。 我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这个美得惊心动魄的男人。 他那如同星空般深邃的眼眸里闪烁着复杂的光芒。 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着,像是脆弱的蝶翼一般令人心动。 他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带着一丝警告: “盛夭夭,别惹我。” 这句话如同一个咒语,让我的心猛地一颤。 “我可以帮你,但别把我当其他人一样骗。” “我不需要你的花言巧语,记住你的目的,各取所需就够了。” 明明是冷漠不近人情的话,却让我感到一丝勉强和悲凉。 此刻我们之间极近。 在九冥眼里,盛夭夭媚而不妖的小脸就这么看着他,眼里是纯粹,是信任。 鲜嫩的唇瓣娇艳欲滴,呼吸轻微的喷洒在他的脸上,泛起痒意,仿佛勾在他心里。 他有些情难自已,无意识的凑近女孩,想一口含住那片柔软,看看是否与女孩一样的生动,甜美。 我面对他无意识的接近,我有些僵硬。 不自觉的,心跳随着距离越来越响,仿佛要脱离我的胸口,为我呐喊。 我本该推开他的,让他注意距离。 但我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迟迟没有动作。 良久,九冥一声轻笑。 不知是在笑他还是在笑我,九冥用手指摩挲了一下我的唇瓣,便放开了我。 我深深的松了一口气,顿感无力,仿佛耗尽了身上的力气。 也不知道是庆幸……还是遗憾。 我挣扎着离开他的怀抱,平复自己的内心。 冷静下来,我总觉得今天的九冥有点奇怪。 这时我才发现,九冥的房内,充满了馥郁的香气。 很浓烈,又很熟悉。 我是在哪闻过这个味道? 而且,九冥很少显露真容,今天却没有扮成莫欢,也很反常。 除此之外…… 我开始回忆今天所有的举动,让我耳根隐隐有些发烫。 发烫…… 对!就是发烫! 我恍然明白今天究竟是哪里有问题。 九冥体质特殊,不知道是因为魔的原因,还是因为常年被往生河折磨,体温一直很低,可以说是有些冰凉。 今天我推他的胸膛的时候,竟然是滚烫的。 包括这个香气,我也是在往生河边,他负了重伤我才闻到的。 我急忙牵起他的手,将手指搭在他的脉搏上,细细查探。 果然,他灵力乱的一塌糊涂,在经脉中横冲直撞,已然造成了损伤。 虽然表面不显,但他一定是腹部受了重创。 尽管九冥在尽力压制魔气,但我还是感受到了他身上魔的气息。 我立刻源源不断的为九冥输送大量灵力,试图引导他体内混乱的灵力,使其在经脉中循环,安抚。 我不禁自责,自己怎么如此迟钝。 今天的九冥明明很反常,是平常根本不会有的样子,自己却丝毫没有发现。 九冥因为我突然输送的灵力,浑身疼痛缓解了片刻。 他握住我的手,轻松道: “没有大碍。” 我有些生气,还夹着丝我自己都没发现的委屈。 他总是这样,什么都不与我说。 在灵府那次也是,这次也是。 我们明明是……同伴。 他应该信任我的,而不是像这样,我不问就不说,我不发现就再也不会发现。 无论是受伤还是魔族的事情。 他总是这样。 第39章 魂印 九冥因为我突然输送的灵力,浑身疼痛缓解了片刻。 刚要开口,突然周围变暗,几声低哑的嘶吼喷薄而出。 “小心!” 九冥反手将我推开,一个响指布下一层结界,黑色的魔气在他手中凝聚成利刃,迅速刺穿声音来源。 击中瞬间,一道痛苦的哀嚎响起,一个扭曲的怪物就摔在地上。 怪物皮肤皲裂,透着刺鼻的味道,伤口处流淌出腥臭的粘液。 我迅速识别出来,这是魔! 眼看九冥要再次聚集魔气,我反手将他推到一旁的床榻上。 “受伤了就别逞能。” “这话原封不动的还给你。” 右手握拳,天雷剑瞬间出现在我掌心。 红色灵力倾注剑身,飞速闪身,将剑刃狠狠捅进不知道是什么生物的胸口。 粘液不可避免的迸溅在了我的身上。 一剑穿心,他不可能活着。 但那魔物竟然挣扎着还想要起身。 “它的命门在头。” 九冥倚在床上及时出声。 我迅速反手挥剑,剑身贯穿了它的头颅。 可还没来得及松气,另一只魔尖啸着就要扑上来。 我如法炮制,穿飞了它的脑袋,脑浆飞溅。 但这魔好似杀不完一般。 九冥罩下的结界里,从边界涌上乌压压的一片,呼啸凄厉刺耳,像是要吞噬结界里一切。 太慢了。 一剑一个怕是要穿到天明。 我右手握拳,猛的捶进左手掌心。 灵力灌注,瞬间迸发出高压的紫色雷电,似无数条紫色毒蛇突刺向连成一片的魔。 魔数众多,只要互相接触就被雷电瞬间击穿,碎成焦炭,零落的散在地上。 刹那间,黑影扫空,只剩满地的东一块,西一块。 我仔细观察着它们,发现它们的模样有些怪异,像是由各种不同种类的生物拼凑而成。 “这是什么东西?” 我回头问九冥。 发现九冥正在以一个非常惬意的姿势看着我。 “一种变异的魔物,它们通常隐藏在暗处,偷袭猎物。” 我皱起眉,有些不太明白: “可是它们为什么单单攻击你?而且会出现在这里。” 边说着,我边收起天雷剑,重新用灵力为九冥梳理经脉。 “像这种低等级的魔没有理智,只会凭借本能吞食东西,同类魔是他们最爱吞并的。” “可是你现在不是魔尊吗?它们也会攻击你?” 九冥轻佻一笑: “我如今修为不足,还要劳烦盛师姐保护,他们自然是不怕我了。” 他还没说完,我就突然加大灵力。 九冥的经脉突然被扩张,猝不及防的疼出冷汗。 看他一天没个正型就来气。 九冥仿佛感觉不到痛,反而被舒适到了一般,轻轻喟叹出声。 疏导差不多了,我开始解他的衣带,准备看看他腹部的伤口,并接着道: “所以这些魔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攻击你的。” 九冥就任由我在他身上作乱,倚在床上: “大概……离开灵水镇就有魔跟着了。” “什么!?” 我手一顿。 “离开灵水镇到现在快有一个月了,你就一直天天被魔缠着?” 九冥眨了眨眼睛,肯定我的言语。 我怒气都要冲顶。 这么长时间他就一直这么自己解决!? “你现在就是一个小小分身,能不能对自己有个清楚的认知。” “自打你被封印,魔几乎不存在。每天能有有这么多魔缠着你,定然不是偶然,而是有人蓄意谋划。” “起码你应该与我们商量一下。” 九冥的笑意收敛了,眼尾平缓,让人看不出情绪,但我却无根据的觉察出一丝认真。 “商量?” “怎么商量?” “跟你的枫哥哥坦白我是魔尊?还是说你与魔纠缠不清?” 说完,九冥不再看我,依旧恢复了轻佻的笑意,仿佛不屑一顾。 但他的视线……无意识的投在了魔的残肢上,一动不动。 这根本没什么好看的。 他明明很在意我的反应。 莫名就让我觉得,明明是霸气不可一世的魔尊,有的时候反而比景元更像小孩子。 别扭的表达着关心,别扭的装作毫不在意。 “你可以相信我的。” 我语气平静地说道。 也许是身份和立场上的原因,我和他言语上的承诺总是太苍白。 我看了一眼腰间的香囊,道: “我眼光浅薄,无法承诺永远。” “但只要这魂印存在一天,你就可以相信我一天。” 我说罢,手指轻轻一点,魂力凝结成印,触碰在了九冥的额头之上。 刹那间,一道泛着红色光芒的红芍出现在他的额头上。 那红芍鲜艳欲滴,仿佛散发着无尽的生命力。 然而,它只闪烁了片刻,便消失得无影无踪,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做完这些,我继续手上的动作,查看他腹部受的伤。 九冥用手轻轻碰了碰额头,想要开口嘲讽,却仿佛被棉花噎住了嗓子,让他说不出话。 噎的他有些发酸,心里仿佛皱成一团。 这人是傻子吗? 她知不知道魂印是什么。 那是刻在魂魄上的契约,是两个魂魄相连的契印。 拥有这个印记,若是一方受了伤,另一方也会承担一部分。 不仅如此,还会感应到彼此的存在,和一部分内心的情绪。 如此慎重的东西,她竟然就这么随意一结,就打在了他身上。 我现在可没空管九冥是何表情。 九冥腹部的伤很严重,主要是因为伤口残留着魔气。 若是不好好除掉,魔气可以一直缠绕在其中,不断侵蚀灵力和皮肉,导致伤口一直不好。 我有些生疏的用着江雪儿当初教给我的治愈术法,为他一缕一缕剥除魔气。 人一开始做机械重复的动作,嘴就停不下来。 我边动作,边有些不解: “你不是魔尊吗?魔气不应该是你的本源,为什么还会被魔气所伤?” 九冥神色复杂的看着我,开口道: “我并不是生来是魔。算是半路出家,从修仙堕魔。” “是将魔气转为灵力,为我所用。” “只是这具身体太弱了,所承纳的程度有限,所以变成现在这样。” 一番折腾下,魔气全部被除。 我又用灵力重新温养了一遍,伤口很快就会痊愈。 我擦了擦额头上的细汗,坐在他旁边: “你对这件事怎么看?” 九冥一时没反应过来,看我指着地下的残骸才明白我在说什么。 我率先开口: “魔不会无缘无故的跟着我们。” “虽然如周永所说,北面已经有魔屠杀,但还离我们这很远。” “能有如此数目的魔跟着我们,定然是要借魔之手杀了我们,或者警告我们。” “只不过他们没想到你体质特殊,把所有的魔都吸引到你这里了。” 而你又什么都不说,导致我们一无所知。 后半句话我没说,毕竟这件事确实无法与雪儿他们解释。 “所以……他们拿了你的绝云剑,还靠禁术吸纳了巨量灵力,怎么看都是要帮你解除封印。” 我戳戳九冥的肩膀,真挚的问道: “你有没有什么忠诚的手下,或者疯狂的追求者什么的,一心为你谋划,想救你出苦海。” “别笑,我认真的!” “这种可能性很大,你好好想想。” “若是我们能直接猜到凶手,就不用这么费劲的查了。” 九冥笑够了,语气也冷了下来,带着阴恻恻的气场: “你当这是什么过家家的游戏吗?” “正邪之战,魔族全军覆没,他们怎会留下活口,留下让魔族卷土重来的机会。” “若不是他们杀不了我,也大可不会将我封印,而是早就把我剁成肉泥了。” 兴许是因为谈到了当年的失败,九冥兴致不高。 我纠结片刻,还是开口道: “所以……我能问,你为什么会跟着我们查天灵山一事吗?” 也许是看在魂印的份上,他回答的很爽快: “因为魔气。” “我这副身体太弱,遇到魔气会控制不住的吸收,短暂让我的神智失控。” “尽管他掩盖的很好,我在千层塔的残骸里还是感受到了魔气残留的痕迹。” “你们这些正派对魔气的态度最是严苛,所有禁制对魔的察觉最为全面。” “不可能会放任大量魔气涌入还不被发现。” “所以只有一种可能,天灵山的人堕了魔,而且修为不低。” 我不禁想起在千层塔废墟里,九冥执着要杀了景元有些癫狂的样子。 包括……他带我去幽冥鬼域之前,他也陷入了一种空洞,死死摁住我,问我的真实身份。 想必那时,天灵山恐怕就已要生变,魔气横生。 我本以为只是九冥状态不稳,没想到一切竟是有迹可循。 九冥下意识的摩挲了一下额角,看着自己的右手,像是有些怀念: “所以,既然是天灵山的人动的手,定然也是你们天灵山的人最了解。” “跟在你们身后,等到你们查清灭门,自然会找出真凶,我便能轻易的夺回我的绝云。” 原是如此…… 等等。 “所以你一直是在利用我们的调查为自己寻找绝云剑铺路!” 我竟然才反应过来。 “怪不得……” 我脑海中浮现出这人悠闲的身影和事不关己的表情。 怪不得九冥每天不急不慢地过着日子,仿佛一切都与他无关紧要。 原来这人一直在等我们去解决问题,然后坐享其成。 好啊,我说他怎么会有兴致来查他最烦的正派被灭门。 我竟然还试图和这样一个人,呸,一个魔建立信任。 九冥一眼就看出了我的心思。 魔气聚集,故意在我面前让额头魂印重新显现。 “你自愿打上的,我可没逼你。” 仿佛是得到什么了不起的偏爱,拿着被偏袒的印记炫耀。 “行。” 我被气笑了。 不过我转念一想,我也不吃亏啊: “既如此,以后就劳烦魔尊大人保护小女子了。” “毕竟跟魔尊大人相比,小女子修为低微,寿命又短,要是一个不小心受了伤……受苦的还是魔尊大人。” 我一个恶毒女配脆脆鲨,哼,要受的劫难可不少。 是福是祸,且看以后吧。 第40章 苏家问阵 吃饱喝足休息好,我们一群人准备去拜访苏家。 一路上我目光如炬,恨不得目光像两把刀子狠狠的戳向九冥。 阮枫和江雪儿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互相对视一眼,都仿佛若有所悟似的。 到了苏府,本以为我们不请自来会有些困难。 没想到很快就将我们迎了进去,我们在正厅等待。 没过多久,苏礼踏步而来。 手持折扇,轻轻摇晃,一身紫衣,展露出翩翩风度。 “诶,竟是你们!” 我们还没等开口问好,苏礼便先认出了我们。 我有些意外。 “真没想到,短短一面,苏公子竟对我们还有印象。” 苏礼率性一笑: “那是自然,当时在城门处便注意到你们了。” “当时你们替那个男人求了情,让他进城去求药,我便想着结交一番。” “只是布施全交给下人我不放心,实在走不开才错过,没想到今日竟能再续前缘。” 原来如此。 苏礼突然意识到自己一直滔滔不绝,我们都没有插话的机会,连忙请道: “不知你们是?” 阮枫正式的作了一揖,我们也跟着一同。 阮枫语气严肃坦然,毫无遮掩: “我们乃天灵山弟子,今日突然到访,特向苏公子求教。” 苏礼惊愕非常,震惊的嘴也微微张开: “你们是天灵山的弟子!?” 我有些意外他的惊讶,点点头道: “苏公子可听说过?” 苏礼控制了下表情,恢复了摇折扇的频率: “这是自然。天灵山乃是如今的三大门派之一,这天下修仙者有谁人不知?” “只是……” 看他停顿,我连忙道: “苏公子有顾虑直说便是。” “恕我冒昧,只是……天灵山不是被灭门了吗?全门弟子……” 无一活口。 苏礼后半句话没说出口,但我们都意会到了。 我和众人对视了一眼。 看来天灵山灭门的消息已经人尽皆知了。 阮枫沉默片刻,叹了口气道: “此事说来话长。” “当时天灵山灭门之时,恰好我们几个并不在山门内,因此逃过一劫。” “如今天灵山的掌门、长老们不知所踪,恐怕……只有我们几个还存活于世。” “如今天灵山灭门的幕后真凶,以及其所图之事,我们一无所知。出于安全考虑,我们只好低调行事,不敢声张。” 苏礼听此,点了点头。 这是个稳妥的选择,也是个很理智的处理方式。 他不禁对我们更加欣赏几分。 能在如此突然的变故面前还能保持冷静,想出应对策略,其心智和道心都是非同一般的坚定。 “只是……” 阮枫斟酌着开口: “不知如今,是如何流传的天灵山灭门一事。” 苏礼思考了一下,算了下日子: “此事大约是一周以前传出消息来的。” “是一名紫薇峰的弟子,前往天灵山去寻曾经一起游历的道友。” “却没想到,入了山门之后,只看到遍地尸骨,才知道出了事。” “各大门派一直想寻找天灵山的幸存弟子,问个明白,可惜在场无一活口。” 想到那天的场景,内心控制不住的再次隐隐作痛。 九冥突然看了我一眼。 我投回一个疑惑的眼神,却恍然明白。 定是因为魂印的原因,我内心有些悲伤的情感让他感知到了。 我压下翻涌的情绪,定了定神向苏礼道: “既如此还要劳烦苏公子替我们隐瞒行踪了。” “但是可以向大家传递一个消息。” “天灵山千层塔内魔尊的绝云剑不知所踪,想必是有魔教余孽试图让魔尊现世。” “还望各门派,警惕自身。” 苏礼向我们拱手,神情严肃: “此等关乎天下安危的大事,在下定会传到,绝无儿戏。” 一时之间场面有些严肃与沉重。 江雪儿言语温柔,如微风般吹散了场面上沉重的雾气,轻巧的转移了话题: “我们今日来是有求于苏公子。” “苏家阵法之术,举世闻名。” “如今特意来拜访,也是因为遇到一个难解的阵法,要向苏公子求教。” 第41章 停滞 苏礼听到这话,眼中闪过一丝好奇,嘴角微扬: “哦?” “不是我过于狂妄。” “这天下阵法的来源,苏家占了近乎七成,很少有我所不知的。” 他带着几分调侃之意,让众人不禁笑出了声。 接着,他又道: “你们不妨将阵法画于我看,阵法之道多半相通。” 江雪儿有些不好意思地扶了扶额头,从怀中掏出一块画着阵法一角的布帛。 她轻声解释道: “不是我们刻意刁难,属实是……我们也只得到这阵法一角。” 说完,她小心翼翼地将布帛展开,递到苏礼手中。 那布帛已微微有些褪色,但上面的线条依旧清晰可见。 苏礼接过布帛,凑近仔细端详。 而我们则静静地站在一旁,目光紧盯着他,不敢出声打扰。 毕竟,破解如此复杂又残缺的阵法需要时间和精力。 我们不敢轻易打断他的思考。 每个人都期待着他能找到突破口,解开这个困扰我们许久的疑云。 但只见苏礼的眉头逐渐拧起,眼神中透露出一股疑惑: “你们是从何处得来的阵法?” 江雪儿犹豫一瞬,将目光投向了阮枫。 我将话头接了过来,半真半假的说道: “据我们追查发现,天灵山灭门之前,曾有人见过这阵法在门内启动多次,且诡异非常。” “由此我们猜测,这阵法恐怕与灭门一事有关。” “只是天灵山并不擅阵法之术,所以特来拜访苏公子,求苏公子相助。” 苏礼点了点头,道: “原是如此。” 过了半晌,他抬起头来,缓缓说道: “此阵法的确颇为罕见,他几乎违背了如今阵法之术建立的基础。” “如果这阵不是画错了,恐怕就只有一种解释。” 那就是……用魔气养阵。” 苏礼抬手,示意我们靠近,我们便围在了一起。 “我曾在一本古籍上见过类似的记载。此阵内外逆反,因此能收集巨量灵力为布阵者所用。” 这与九冥在马车上所说的一致。 “但这种阵型是不稳固的,收集的灵力若不用相应的手段维持,很快就会流失,功亏一篑。” “所以,此阵成型,必然还需要一个非同寻常的法器。” 阮枫追问道:“是什么类型的法器?” “一个能承载如此巨额灵力的媒介,必然是上古至宝,否则法器必会破碎。” 上古至宝。 如今尚存于世的上古至宝总共就没有几样,若这是完成阵法的必要条件,那岂不会大大减少了我们调查的方向? 让各大世家一一查验是否有至宝丢失,便可知晓一二。 除此之外,我看着苏礼道: “可还有其他线索?” 苏礼难得露出一丝羞赧的表情,有些不太好意思道: “之前在书中看到此阵,只当奇闻异事来看,并未多做留意,如今具体内容一时想不起来。” “光凭这一角阵法,我很难推断出其整体用途。” 他顿了顿,接着说: “不过能看出这一角是此阵的生门,想必描述此阵的人并没有说谎。” “家父学识渊博,若是父亲在,想必定能知道此阵的来龙去脉。” 听到这话,大家的脸上又重燃起希望。 阮枫恳切道: “既如此,还要劳烦苏公子为我们引荐一二。” 苏礼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他的眼神变得黯淡无光,整个人都显得十分低落。 他深深地叹了口气,然后用低沉而又哀伤的声音说道: 并非是我故意推辞,实在是因为家父如今已经病入膏肓,身体状况非常糟糕,昏迷不醒,根本无法与人见面。 我们脸上都有一丝意外。 修仙者本就比普通人长寿,而苏家又是修仙世家。 苏家家主苏盛,即便如今已经年近古稀,但对于身负雄厚修为的人来说,依旧是壮年之时,怎么会突然病入膏肓呢? 苏礼一脸悲切地说道: “是我父亲,他年轻时曾四处降妖除魔,可能因此落下了病根。” “如今北部地区被魔教肆虐,父亲主动请缨去除魔,这才使得云城如今暂时得以安宁。” “可谁知道,他回来后就一病不起了。” 我表面不动声色,但却起了疑心。 怎会如此之巧。 就在我们开始调查这个阵法的时候,作为最有可能知晓阵法的苏家主,竟然不省人事。 我虽然不想阴谋论,但从哪个方向来看,此事都有蹊跷。 不过这也恰恰印证了我们追查的方向都是对的。 苏礼沉思片刻后,建议道: “这几日我一直在替父亲寻找治病的医师,虽说没有特别大的好转,但病情已经稳定下来了。” “如此,父亲的病未必没有转机。” “道友们不妨留在苏府。” “苏家内有无数关乎于阵法的藏书,我们一同寻找,也许就能找到那本记载着这个诡异阵法的书” 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不确定,但这已是目前唯一可行的方法。 我们相互对视一眼,也只好如此。 在这段时间里,苏礼几乎是将苏家所有的相关书籍都拿到我们的眼前。 除了为苏家主看病外,就与我们同在一处,查阅典籍,寻找线索。 景元年纪小,待不住,便任他玩去了。 给了他护身的法器,和一些通讯符,能确保他的安危,我们也能及时赶到。 而且经过上次的事,我发现景元用着孩童的眼光,往往能给我们带来意想不到的惊喜。 不必过于拘束。 有些书籍陈放已久,我们便都给它们拿到院子里边晒边找。 我被埋在了书堆里,四周是无尽的书籍,紧紧包围着我。 我试图挣扎,却发现自己的身体被书本压得无法动弹。 书的纸张摩擦着我的脸颊,痒痒的。 同时我能闻到书籍的味道,那是一种陈旧而又安宁的味道,仿佛经历过无数次的翻阅和传承。 手中的书籍翻了个透彻,一无所获,我随手放在了一边。 这时一本书籍砸在了我的身上,力道很轻,擦着手臂而过。 本就有些焦躁的内心仿佛被点起了小火苗,熊熊燃烧。 正要开口,另一本书划过一道优美的抛物线,不偏不倚地落在了我的大腿上。 这一下彻底点燃了我的怒火,我终于忍无可忍,大声吼道: “九冥!” “你再把书乱撇试试呢!” 九冥恍若未觉,一只手拿着书为自己遮阳,一只手随意的翻着身边的书。 要不是我眼睁睁的看着书飞过来的方向,我还真信了。 我一屁股挤到他旁边,道: “怎么样,有什么收获?” 九冥瞥了我一眼,把手中的书又随手一扔,换了下一本。 “阵法之术传承万年,苏家立世又有千年,相关典籍数不胜数,在这里找宛如大海捞针,怎能那么容易找到。” “要我说啊,你还不如找个邪术,把苏盛给弄醒了,破这阵还能快点。” 我狠狠地给了九冥一个肘击,然后悄悄地瞥了苏礼一眼,发现他似乎并没有察觉到我们这边的情况,于是压低声音说道: “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呢,苏礼还在这里呢。” “人家这几天为了我们每天两处奔波,几乎没有怎么好好休息过,你还在这里说风凉话。” 九冥轻轻地哼了一声,但也不再多说什么。 就在这时,九冥像是发现了什么宝贝一般,猛地伸手抄起一本书来。 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让我也不禁跟着心头一紧,情绪瞬间变得有些激动起来。 “可是有什么重大发现吗?” 我迫不及待地问道,眼睛紧紧盯着他手中的书本。 然而,九冥却故意卖关子,一脸深沉地看着那本书,似乎在仔细研究着其中的内容。 我心急如焚,连忙将脑袋凑近前去,急切地想要看清楚书上的内容。 但他却总是巧妙地挡住我的视线,让我始终无法看清书中的文字。 我越发着急起来,不断努力尝试着向他靠近,恨不得把自己的脑袋直接塞进他怀里。 不知不觉间,我们的身体几乎已经紧贴在一起,仿佛没有一丝缝隙。 九冥显然感受到了我身上传来的温暖气息,整个人忽然僵住了,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然后,他轻轻地凑近我的耳朵,用一种神神秘秘的语气低声说道: “想知道这本书里到底说了什么吗?” 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我心里暗暗嘀咕,但由于书在他手里,我只好强忍着性子,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九冥把书往我怀里一塞,嘴角带着坏笑,道: “师姐可要瞧仔细了,这书内容详尽,极其适合师姐,定要仔细学习。” 我捧起书本定睛一看,书皮上几个龙飞凤舞的大字: 《治理情绪三十六法》。 ? 耍我!? 我心中的怒火啪的一声就被点燃了。 手迅速伸向旁边,想要抓住他的衣领,结果却扑了个空。 人呢? 我环顾四周,哪里还有他的影子。 好好好,这么玩是吧。 “九冥!” 我的怒吼声如同惊雷一般响彻云霄,仿佛要将这片天空都震碎。 “你最好别让我逮到你!” 第42章 枫雪 阮枫看着我追着九冥的身影无奈的笑了笑。 “这小丫头,真是拿她没办法啊。” 他摇着头感叹道。 还是小孩子心性。 他凑到江雪儿旁边道: “你说,夭夭和莫师弟,会不会……” 江雪儿也顺着他的方向看去,也笑了: “夭夭自打山门大比,就仿佛变了个人一般。” “当时我还想不通……不过无论怎样,夭夭现在这样,都是好事。” 阮枫点点头,赞同地说道: “是啊,夭夭以前总是一个人默默地修炼,把重心放在了我身上,也很少与其他人交流。” “但是自从山门大比之后,她变得开朗了许多,也开始主动与人交往了。” 江雪儿一时有些感慨: “或许是遇到了契机吧。” “当时我是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会和夭夭成为朋友。” 阮枫轻笑一声,缓声说道: “起初我对莫师弟确实心存疑虑,觉得他可能别有用心。” “但如今看来,虽然我仍保留一些怀疑,但可以明显看出,他对夭夭十分呵护。” 说完,阮枫轻柔地用衣袖擦拭掉江雪儿额头上的汗珠,并施展一道结界,替她挡住了炽热的阳光。 接着,阮枫温柔地劝道: “你也不要过于操劳了,我知道你内心充满忧虑和急切之情,但事情总有转机的时候。” 江雪儿微微颔首,杏眸流转间,视线停留在了阮枫的身上。 无论是在上一世的记忆中,还是在今生的现实里,他始终如同坚实的支柱一般屹立不倒。 历经如此众多的变故与磨难,只要有他在身边,仿佛所有问题也终将迎刃而解。 心中一颤,她伸出双臂,缓缓搂住了阮枫宽阔的肩膀。 她的手指轻轻滑过他的背,感受着他身体的温度。 太久了。 她想。 离他们上一次拥抱,已经太久了。 上一世,她亲眼看着阮枫消散在她眼前。 她拼命伸出手想要抓住些什么,却只能抓到一片虚无。 那时,她就知道,自己失去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可上天对她不薄,竟给了她重活一世的机会,给了她再次触碰他的机会。 能够再次见到阮枫,并紧紧地抱住他,感受着他身上那股淡雅的雪松香,她抑制不住的想要流泪。 此刻,她多么希望时间就此停驻,让她永远留在这个瞬间,让他的味道丝丝缕缕地渗透进她的身心。 她不会再让他离开了,永远不会。 可对阮枫来说,这是他们第一次拥抱。 少女单薄又坚韧的身躯毫无防备的陷入他的怀抱,她的身体微微颤抖着,却柔软的契合着他的所有。 他的身体有着第一次独有的生涩与僵硬。 但他莫名的,觉得雪儿很悲伤。 是在因为他而悲伤。 他将自己的下巴轻轻抵在她的头顶,感受着她的呼吸和心跳,仿佛整个世界都停止了转动。 阮枫摸着江雪儿柔顺的头发,轻声道: “我在。” 无论雪儿因为什么而难过,无论因为什么有所隐瞒,他永远都会在她身边。 他都会在。 江雪儿缓和了波动,轻轻松开了阮枫,恢复了甜美的笑意。 这时,为苏家主诊治的医师走进院内,来到苏礼面前。 虽然并未听清说什么,但从苏礼低垂的肩膀能看出苏家主的病情不容乐观。 待医师走了之后,阮枫和江雪儿走到苏礼面前,道: “苏家主的病情如何?” 苏礼未在我们面前遮掩他的情绪,有些颓废的道: “不过是拖一天算一天罢了。” 阮枫试图安慰他,但面对生死之命,言语是苍白的。 看着满地的书籍,转移了话题: “还要多谢苏公子慷慨。” “这其中许多书是只有苏家人才能看的阵法秘籍,苏公子却毫不吝啬,允我们借阅,实在受之有愧。” 苏礼摆摆手,浑不在意: “这不过是一些死物罢了。” “天灵山灭门如此恶劣的大事,上千弟子枉死,我不可能坐视不理。” “一日不消除这些阴谋,难保将来这种灾祸会发生在谁的身上,万一苏家就是他下一个目标又该如何?” 是啊,不知道他们的目的之下,谁又能独善其身呢? 苏礼当真是个合格的继承人,心怀大义、正直而不狭隘。 苏家将来若是有这样一任家主,必会前途无量。 在这时,我扯着九冥的领子回来了。 九冥的衣衫略有些凌乱,在我的动作下有些领口大开。 但他毫不在意,依旧嘴角勾笑,任由我拽着。 苏礼显然被我粗暴的行为所震撼: “道友你这是……” 我随意理了理同样有些松散的鬓发,随口道: “无妨,随意切磋罢了。” 苏礼张了张嘴,有些语塞,干巴巴道: “贵派的行事作风还真是……直爽。” 阮枫和江雪儿对视一眼,哑然失笑。 第43章 庶兄? 时辰也已不早,我们一行人浩浩荡荡的的穿过回廊,准备去前厅用膳。 正当我们刚要穿过回廊之时,看到一名清瘦挺拔的男子,出现在回廊尽头。 男子穿着一身青色长袍,腰间束着一条有些褪色的靛青色腰带,头发高高束起,用一只朴素的木簪固定住。 他的面容清秀俊朗,只是透着一种无法言说的疲惫,细看下来……倒与苏礼的眉眼有几分相似。 那男子遇到我们显然也有些意外,眼神有些慌张,似乎想要躲避。 但这回廊里只有一条路,避无可避。 他只好硬着头皮迎了上来,恭敬行礼道: “在下苏林,见过诸位。” 他的声音清脆悦耳,带着一丝谦逊和礼貌。 只是他的身子有些瘦削,看起来十分单薄,仿佛一阵风就能将其吹倒。 待他行过礼后,他的眼神却一直躲闪着,始终不敢与我们对视一眼。 他看见苏礼一眼后紧急避开视线,随后便脚步匆匆地离开了。 “苏……林?” 我不禁轻声呢喃道。 这个名字让我感到有些熟悉,姓苏,而且与苏礼的发音相似。 于是,我们的目光不约而同地投向了苏礼。 阮枫开口道: “苏公子,刚刚那位是……” 苏礼虽然还在笑,但笑意不着痕迹的淡了许多: “他啊,是我的庶兄,苏林。” “只是他从小天赋不佳,在修为一事上没有什么天赋,法力低微,所以为人有些孤僻罢了。” “他很少在家中出现,你们不必在意。” 竟是如此。 我们看向苏林离去的方向,有些惋惜。 天赋二字真的是强求不来的,我能感到苏礼的灵力波动很强,但却感受不到苏林的。 虽然是同样一个父亲,但竟然天差地别。 然而九冥打量了一眼,凑在我身边,与我咬耳朵,低声道: “他的灵力有被掩盖的痕迹。” 我因为他极近的距离而感到有些痒,不自禁的打了个哆嗦。 听清他的话后我心中大骇。 同样压低了声音道: “你确定?” 我不着痕迹的打量了苏礼一眼,发现他虽神情冷淡了些却并无异常。 不像在撒谎。 那么…… 很有可能,苏礼也不知此事。 那这个苏林,怕是在刻意隐瞒。 我不禁联想到重病的苏家主。 苏家主如今一直昏迷不醒,导致破不了阵法。 因为苏礼一直热情尽心的帮助,我们不自觉的都放松了警惕,给予了信任。 但苏家立世百年,家族繁盛,关系复杂,其中未必没有与魔勾结之人。 莫不是苏家也有人与梵隐相关。 只是…… “你怎么知道他隐藏了灵力?” 我对九冥轻声问道。 “想知道?” 我像小鸡啄米一样,十分虚心的点了点头。 可惜九冥不买账,只说了两个字: “秘密。” 我翻了个白眼,心里默默吐槽。 我就知道,他不会轻易告诉我的,我已经快有点摸清了他的恶劣的秉性。 但苏林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出现在我们面前,询问苏礼,也只是说不在府内。 我的疑虑也渐渐被打消。 直到,再次遇见。 我们依旧在院子里晾书,查典籍,死马当活马医。 苏林主动踏进院子,沉默寡言,顺着我们整理的类别,找到一本书,便要转身离开 。 苏礼却是刻意开口: “哥哥也来看书啊。” 苏林听到声音,下意识的身体一僵。 “哥哥一直天赋平平,于修为一事上毫无长进。倒是难为哥哥如此热爱修仙,依旧不死心的坚持。” 苏林默默的不出声,没有一句反驳。 只是恭敬向我们行礼,拿到想要的书之后就转身离开。 我们心下各自思忖。 不知为何,苏礼面对苏林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完全了丧失温润有礼,风趣随和的样貌。 甚至……有些刻薄。 甚至不用很敏锐,就能很轻易的发现他们兄弟之间有问题。 只是这毕竟是家事,我们又不太方便直接问,多少有些冒昧。 我看着苏林离开的方向,走上前去,走到苏林刚刚拿书的地方。 我们为了方便寻找相关典籍,把晾晒的书都分好了类,而这一片恰恰是…… 医书。 “苏公子,府内除了苏家主,可还有其他人生病?” 苏礼此时也望着苏林离开的方向,眉眼低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听到我的话,恍然回神,思考片刻道: “据我所知,府内并无他人生病。” 说完便匆匆告辞离开了,不知去向何处,只留下我们四个。 苏礼离开后,我把我的疑惑说了出来: “这苏公子和他庶兄,仿佛关系不是很好。” 阮枫放下手中的书开口道: “据我所知,苏家家主年轻时只有一任妻子,便是圣手李鸿忠的长女。” “这位也是苏礼的生母。” “只可惜造化弄人,医者不能自医,苏礼的生母在诞下苏礼之后很快就过世了。” “过世后,苏家家主再未迎娶续弦,只纳了一位妾室,也就是苏林的生母。” 也许是因为背后议论他人,有违君子所行,阮枫声音越来越低: “不过因为苏林比苏礼的年纪还要大上几岁,坊间流传,在苏礼的生母还未生下苏礼时,苏盛便与这妾室暗通款曲。” “为了体面,才在苏礼母亲过世之后纳这女子为妾,将苏林带入府内。” 江雪儿突然想到什么,也补充道: “我曾听府内下人说起,苏礼的母亲产后不久便辞世,也是因为苏林母子的缘故,才一直郁郁寡欢,不愿治病。” 原来如此。 既然有此龃龉,也不能怪苏礼不待见苏林,人之常情。 恰好,苏礼这时回来了。 也许是因为刚刚在背后议论人家,一时众人都有些心虚,专注于手上的书籍,认真查看,无人说话。 九冥把我手里的书猛的翻到书皮页面,赫然写着‘厨艺大赏’,兴趣盎然的盯着我看。 我脸窘迫的微微泛红,瞪了他一眼,将书翻回来。 我这还不是手边一时没找到合适的,随便拿来一本遮掩一下。 本还想再说什么,却听到主屋突然传来爆破的一声巨响,震耳欲聋。 这是……苏家家主的方向。 我快速反应,拉着九冥就向主屋飞奔而去,大喊: “不好!怕是有人要灭口!” 第44章 他有问题 我们飞速前往苏家家主的方向。 只看到苏家的护卫围着家主的房间站了一排,地下只有几个刺客的尸体。 苏礼快步上前询问: “发生了何事?” 在护卫统领的带领下,一排护卫们齐齐下跪,发出整齐的声响: “是属下护主不力,请公子责罚。” 苏礼此刻情绪激动,处在暴怒的边缘: “我不想听这些,我要听经过!” 那统领连忙道: “刚刚有四名刺客试图闯入家主屋内,企图谋害家主,属下们迅速察觉后制服了刺客。” “但他们训练有素,口中备好毒药,被捕后直接自尽,无一活口。” 阮枫上前拍了拍苏礼的肩膀,试图让他放松。 苏礼意识到自己失态,缓和了情绪,冷声道: “你们交手时,可有看出他们出自哪一门派?” 护卫们面面相觑,均是摇头。 眼看着苏礼再次发怒,江雪儿也连忙宽慰道: “他们既然来刺杀苏家家主中,必然做了万全准备,必不会让人看出来路的,他们没看出也实属正常。” “好在苏家主如今安然无恙,这才是最重要的。” 苏礼明白我们的用意,叹了口气道: “我与父亲感情甚笃,听闻他遇刺自然心急如焚。” “苏家历来守卫森严,竟然能让刺客接近的父亲的房间附近,我怎能不急?” “如果不是当初实在放心不下,特意多安排了一层守卫护在房间周围,如今父亲怕是……凶多吉少。” 苏礼说着,也有些哽咽。 “我进屋去看看父亲,不然难以安心,恕我待客不周,先行一步。” 阮枫表示无碍,苏礼便匆匆离开了。 只是即将要推开房门时,看了苏林一眼,冷哼了一声。 我这时才发现苏林也在场。 不应该啊。 我们察觉遇刺之后,几乎是瞬间赶来的,用了最快的速度。 苏林怎会比我们还要快速的到达现场? 哪怕他隐瞒了修为也很难做到。 除非……他一直就在现场附近。 趁着阮枫他们查看刺客尸体的时候,我走向苏林,仿佛闲谈般的问道: “苏林公子到的倒是比我们还快些,可是遇刺时,恰好在附近?” 苏林面对我的搭话有些猝不及防,一时言语上也有些磕磕绊绊: “我……我只是刚刚赶到,不在附近。” “啊,原来是这样,苏林公子修为竟如此高深,改日定要好好讨教一番。” 苏林看着我微微上挑的眼睛,心里也被挑的七上八下的,慌忙道: “没…没有修为,也没有离很远,所以才很快赶到…” 一会儿说不在附近,一会儿又说没有,离得很远。 他在撒谎,还不是一个高明的谎。 九冥不知道什么时候摸了过来,凑在我身边低声道: “每具尸体上腰后都有一个深邃的伤口,这不是那些护卫能做到的。” 我心念一动。 在场的人无非就这么几个,既然护卫做不到,那便只有…… 而且这人手法很高明,只在腰后打出伤口,拖延刺客的动作,好让他们被护卫拿下,而不暴露自己。 只是,这伤口究竟是为了帮忙,还是灭口,可就不得而知了。 苏林一直回避着我的视线,不再抬头。 在九冥跟我说话的时候,便趁乱行礼退下了。 我虽然很不想怀疑他,但他的行为实在太令人疑惑了。 恰巧景元来寻我们,我把他叫过来,趴在他耳边偷偷耳语。 翌日,我们一直在院中翻书,我的视线却一直盯着院门口的方向。 正当我以为这一天又没戏了,景元踏着夕阳蹬着小腿哒哒哒的跑过来,兴高采烈的扑向我: “夭夭姐姐!周永叔叔让我给你带话!他在东侧门等你!” 一时之间,院内中所有人都看向我。 我有些尴尬的摸摸鼻子。 诶呀,景元也真是的,藏不住话。 江雪儿先反应过来,有些不确定道: “周永?可是那是在城门处为女儿求药的那个男子?” 阮枫显然也想起来了,不知想到什么,面目严肃: “他找夭夭做什么?” 眼看着他们要发散思维把人往坏处想,我急忙解释道: “不是不是,是周永最近在济世堂做活计。我夜里受了凉,拜托他给我抓副药而已。” “可是……” 江雪儿还要再问,我连忙朝她挤眉弄眼,让她的话又吞了回去。 想必夭夭这是又想到了什么鬼点子。 苏礼在我身后的方向,没看见我的表情,关心道: “苏家常年有医师在府上,盛小姐与我知会一声便是,不必如此麻烦。” 眼看他要叫来手下,我急忙打断。 “在苏府留宿多日,已然打扰,怎好事事都麻烦苏公子,不过是小问题,修养几日便好。” 虽然我装病也不影响我的计划,但自打那次被九冥喂了一整碗药,我对中药的苦要ptsd了,一定要严厉杜绝! 眼看着还要再次拉扯,我急急忙忙就往东门跑去,不再多言。 阮枫起身想跟,被江雪儿一把摁了下来,又坐在原地。 阮枫有些担忧: “夭夭一个人……” 话还没说完,江雪儿就指了一个方向。 顺着方向看去,本该躺在那以书覆面打瞌睡的九冥,不知什么时候已然没了身影。 ———— 我在东门外的大榕树下的阴影里见到了周永。 “恩人,地点和路线我已经标好了。” 我拍了拍他的肩: “干得不错。” 从荷包里掏出了一些碎银,准备放周永手里。 周永连忙推辞: “不过是些小事,不及恩人帮助的万分之一,我不能收。” 几番拉扯我也没再坚持,收好图便准备离开苏府。 突然,一个黑色的阴影裹挟住了我,夹带着熟悉的冷香,将我环绕。 “盛师姐这么快就另觅新欢了?” “对你的枫哥哥爱而不得,如今竟换了口味,连人夫也不放过,去当续弦。” “还是说,师姐喜欢孩子,想当后母?” 我不用回头都知道这欠扁的人是谁。 本来想给他一拳,但他从我身后紧紧环住了我,下巴抵在我的肩膀上,让我嵌在了他的身体里,一时动弹不能。 第45章 婚书?私奔? 我奋力挣扎了几下,发现根本无法挣脱,便索性放弃了抵抗。 我无奈地叹了口气,怎么感觉最近九冥出现的次数有些异常频繁了。 “魔尊大人居然没在补觉,反倒跑来这偏僻之地,真是稀罕。” 我忍不住开口问道。 “所为何事?” 然而,他并没有回应我的疑问,眉眼低沉: “师姐竟如此不设防备,这般轻易就被人抱住。” 尽管九冥的语气与平常并无二致,但不知为何,我却莫名感到他似乎兴致不高。 我不禁翻了翻白眼。 我这不是因为认出了你才没有还手吗?你反倒还责怪起我来了。 于是,我毫不客气地对他道: “放开我!” 出乎我意料的是,九冥竟然不假思索地松开了手,而我手中却突然变得空荡荡的。 他趁我不备,抢走了我手中的图。 我急忙转身想要夺回,可他却将图高高举起,嘴角挂着一抹似笑非笑的神情: “他给师姐什么了?该不会是婚书吧?以身相许,报答师姐救命之恩。” 我扑了几回,扑空了,掐腰轻喘: “不是……你今天怎么了,在说什么鬼话。” 明明他自己都不会相信他说的话吧,现在又是在干什么。 九冥嘴角的笑容逐渐消失。 确实,他这是怎么了。 盛夭夭想做什么跟他有什么关系。 无论找谁,也轮不到他来过问。 他瞬间觉得有些没劲,但把图直接还给回去又有些不甘心。 干脆直接打开。 他倒要看看,背着所有人也要找那个男的到底是为了什么东西。 我双手抱臂,抿着嘴看着他打开图。 这人怎么莫名其妙的。 正好我也没细看过,我把脑袋凑到一起,端详这幅图。 出乎我意料的是,这幅图竟然异常的清晰。 我本来以为这图顶多就标了个大致方位,却没想到,路线都画的很清晰,有些标志性建筑都注明了,定不会让人看不懂。 细致又灵活,周永未来定是能成大事之人。 九冥盯着弯弯绕绕的路线,不难看出这是通向一个宅子的。 那宅子位置隐秘,若非有这图,怕是很难找到。 心里一直的那股躁郁之气又翻涌了上来。 明明知道这不可能,但当他看到盛夭夭和那个周永单独笑成那般,心里控制不住的就燃起了火。 仿佛一直压着一口火山,一开口,又回到了原来的阴阳怪气: “怎么,这是要私奔?宅子都找好了。” 九冥一直没完没了的怪里怪调也给我弄烦了,语气也冲了起来: “我就算私奔跟你也有关系吗?你是我什么人?” “长兄如父,就算要拦也是阮师兄拦,跟你有什么关系,你在这阴阳怪气什么。” 他似乎被我的话刺到,眼神闪过一丝错愕,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看我气得扭过头去,九冥沉默片刻,凑到我面前。 本以为他是来道歉的,最不济也会说几句好听的。 但我却听到他停滞了片刻,说了句: “我这个年纪,怎么也有几百岁,做你父亲也不是不行。” “你***!” 我污言秽语脱口而出。 也不管他听不听得懂,我良好的品德,美好的素质,都见鬼去吧! 真是恨不得掐死这个人。 我一把抢过图,扭头就走。 九冥就在我后面远远跟着,也不说话。 等顺着路线快走到,我才意识到自己应该小心谨慎的走来着,怎么能如此大摇大摆。 我回头瞪了这个尾巴一眼。 都怪他,要不是他非要添乱,也不至于给我气糊涂了。 我一把拽住九冥的袖子,狠狠一扯,把我们都扯到了低矮的灌丛里面去。 看他还要张口,先下手为强,我一把捂住他的嘴,眼神威胁。 ‘再敢乱说你就死定了!’ 九冥瞥了一眼我的手,修长的手指一把握住了我的手腕。 一时之间,我抽走也不是,捂着也不是。 他用尖牙轻咬上了我掌心的软肉,不疼,细细摩挲下还有些痒。 我耳尖腾的就烧红了,快要冒了烟。 边用力抽手,边低声骂他: “九冥!你干嘛!……” 九冥却恍若未闻,变本加厉的磨蹭,深吸了一口,我掌心刚刚拨开灌丛沾染的馥郁花香。 看他毫无停下来的趋势,我终究不耐,唤引灵力于掌心。 九冥却使力用牙尖咬下,留下一个快泛起血色的痕迹,才意犹未尽的放开了我的手。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幻觉,九冥的眼中有一闪而过的暗红,瞳孔微缩。 他的手指修长,掌心冰冷,刚刚握住我手腕的触感还缠绕在其上。 哪怕他收手,也给予人很强的压迫感,冷冷地将唇抿成一条线,不辨情绪。 我本该脱口而出的话语,被我生生咽了下去。 是他这段时日太过随意,竟让我忘了他的身份,他本来的样子。 但他毫无所觉,微不可察的停顿了片刻,又恢复了他惯常的样子。 没有骨头一样从我背后抱住我,将下巴放在我的肩膀上,胳膊绕过我的腰侧,不留缝隙。 “师姐这般,可是要与我在这野地,暗通款曲?” 他嗓音低沉,发出的频率仿佛与我的胸腔共振,让我一呼一吸都带上了酥麻。 怎么被他说的,我这一天一直都偷偷摸摸的。 虽然这么说不好,但他贵为魔尊,倒是有点……缠人。 我叹了口气,道: “前面那个宅子,是苏林的宅子。” 我手隐在灌丛中,轻轻向左前方一指。 所指方向,正是一邸宅院,正门狭窄低调,甚至被一些稻草车所遮掩,轻易不会被注意。 “我本怀疑苏林,便多做留意。” “恰好景元有一日遇见他出了府,告知与我,我便让他给济世堂的周永递消息,让他跟清苏林究竟去了哪。” “府内的人都太明显了,哪怕是景元。” “以免打草惊蛇,还是与苏林从未见过面的人跟踪最为稳妥。” 不知道哪句话捋顺了这个魔头的毛,九冥埋在我颈间,嘴角动了动: “有人进了宅子。” 我立刻扭头面对他,但因为距离过近,我的唇几乎是擦过他的脸颊。 我急忙往后避了避,道: “怎么可能,门口我们一直在盯着,怎么可能有人进去。” 九冥放开了抱着我的动作,牵着我的手走出掩人耳目的灌丛,光明正大的就向着正门走去。 我奋力挣扎,急忙道: “你疯了,你就这么进去!?” 这人却是云淡风轻,随意道: “放心,访客很多,也不差我们两个。” 九冥猛的单手推开门,阳光穿过,宅内景象瞬间呈现在我们面前。 苏林身边青光大盛,强大的灵力波动让我的经脉都开始鼓噪起来。 果然!苏林身负修为,并且修为不低,他一直在欺骗所有人! 而此时,苏林身边围着数十个身着黑衣的人,承受着他们的围剿。 这些黑衣人实力强大,动作敏捷,配合默契,定然是专门来夺苏林性命。 其中半数已经倒在了血泊之中,但另外半数却依然毫不畏惧地向苏林发起攻击,手持各种武器,使出浑身解数,试图将苏林置于死地。 然而,苏林似乎并没有被他们的攻击所影响,他身形灵活地躲避着敌人的攻击,掌心快速结阵,阵阵青光穿刺而出。 苏家阵法在他手上应用的驾轻就熟。 他绝非是修为低微之人。 苏林看到我们推门而入,历来躲闪低垂的脸上,突然抬起头,露出了毫不遮掩的悲凉神色。 他的眼神中充满了绝望和哀伤。 就这么不放过我吗?” “难道真的要把我逼入绝境才罢休吗?” 他的目光扫过我们每一个人的脸,眼中的悲愤愈发浓烈。 “就这么不放过我吗,生怕这些人杀不了我,竟将你们也派来。” “我是不是还要谢谢他如此看得起我!” 他自嘲地大吼,笑声中满是苦涩。 接着,他用力一跺脚,踩着院子里的杂物,身形腾空而起,飞到了高处。 他站在那里,俯瞰着下方的众人,仿佛看着一群微不足道的蝼蚁。 此刻,他骨节突出的双手更显苍白,他的指尖在空中划出繁复的阵法,几乎在所有人的脚下,生成青色的飞鸟图样。 只见,苏林倾注全身灵力,不要命的搜刮着所有脉络,飞鸟上的青色光芒越来越盛。 九冥抓住我的手腕将我扣在怀中,一个转身,碾碎了脚下的飞鸟,阻止了即将成型的阵法,丝丝黑雾环绕在我周围。 但黑衣人们就没有那么好运了。 他们奋力挣扎,却好似深陷泥沼,下半身竟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青光越来越盛。 “杀!” 苏林一声呐喊,声音震耳欲聋,响彻云霄。 伴随着他的吼声,无数阵中的青鸟,破阵而出,嘶鸣着撕碎了无数踩阵的黑衣人。 他们被青鸟轻易地撕裂成碎片,鲜血溅洒在空中,形成一片片血雾。 残肢断臂四处飞舞,仿佛一场可怕的噩梦。 血腥的气息弥漫在空气中,让人感到一阵窒息。 场上已然了无生机。 苏林衣袍猎猎,勾勒出他清瘦的身形,却异常挺拔。 他的指尖转向了我们的方向,开口道: “我本以为你们只是来府上做客,没想到,你们也站在了他那边。” 我敏锐的抓住了关键词。 他?他是谁? 但苏林并没有给我们开口的机会,自顾自的说道: “呵……我什么都不想要,只想活着,他也不许吗。” 苏林仰头望向已然漆黑一片的天空。 “娘,孩儿终究还是学不会您的宽容。” 苏林再次看向我们时,手中青色光芒已然大盛,无数飞羽如刀飞速割向我们。 无论是从逻辑还是直觉上来看,这明明是有误会! 但我来不及阻止。 九冥抬手一挥,一团浓厚的黑雾似无形的手,拦住了全部青羽,将其吞没。 那黑雾化形成一只巨手,将苏林握住,四面八方,密不透风,几乎将苏林整个人吞吃进去。 不断挤压下,苏林额头青筋直冒,脸色涨红,但他不断透支灵力。 青色在浓厚的黑雾中像黑暗中渺茫的火花,一经冒出,轻易便被湮灭,只余黑暗。 九冥另一只手捏出了一只巨箭,用力一甩,直直向着苏林心口穿去。 “等等!!别杀他!!!” 我心头一惊,连忙聚力。 我引出的雷电宛如游龙一般,紧紧地追着箭尾,从尾羽处开始,一寸一寸地将箭矢击碎。 “九冥!收手!” 我大吼一声,伸手用力晃动九冥施法的右手,试图打断他的运力。 随着我的动作,黑雾如同流云般迅速散去。 此时的苏林已经处于窒息状态,一时之间无法缓和过来,毫无反抗之力的他就这样从空中直直坠向了地面。 这不得把人摔出个好歹来。 我慌忙伸手去接,却没想到一直静谧的宅院内跌跌撞撞的跑出一个女子,直奔苏林。 “阿林!” 那女子眼中毫无旁人,直奔着苏林而去。 我和九冥对视一眼。 这宅院的房间内竟然一直藏着一个人,我居然没发现。 九冥抬手要再次伤人,我急忙握住他的手,摇头道: “她是普通人。” 那女子抱着怀里昏迷的苏林,崩溃大哭。 我打量片刻,发现她很年轻,头上用最朴素的木钗梳着简单的妇人发髻。 她穿着粗布衣裳,眼神中充满了绝望与悲伤,泪水从她的眼角滑落,滴落在苏林的脸上。 即便如此,她气色很好,显然是一直被用心对待的,她和苏林……应当很相爱。 看她神情悲恸的泪人模样,我不禁感到一阵心疼,轻轻的拍着她的肩膀道: “苏林只是昏迷了,很快便会醒来。” 那女子却猛的挥开我的手,大吼道: “用不着你装模作样!” “为什么!为什么你们还是不肯放过他!” “阿林他又做错了什么!” 那女子用了十成的力气,甩的我手臂发麻。 我皱起眉头,压抑已久的疑惑喷薄而出: “你口中的你们是谁,究竟是何人要置他于死地,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那女子显然不买账,又要开口痛骂,却被九冥一把掐住喉咙。 第46章 仇恨 九冥皱起眉头,似乎对眼前的情景有些不耐烦。 我叹了口气。 这一个两个,都这么不让人省心。 我的灵力缠绕着九冥的手,让他松松劲,但又没完全放开。 挟持着她才能让她冷静下来听我说话。 我开口道: “若我没猜错,你应该是苏林的夫人。” “你不必对我们如此戒备,若我们真的想杀苏林,早在刚刚就已经动手,也不会留你们到现在。” “杀他的人与我们并不是同一路,追到此处也不过是机缘巧合。” “所以,还请你告诉我们,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是谁要杀苏林。” 看那女子冷静下来,九冥也放了手,剩那女子在地下咳喘,平复呼吸。 那女子抬手扶了扶自己的发髻,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冷漠和嘲讽,她恨恨地说道: “还有何可说,阿林与人为善,除了苏礼那个贱人,谁还会杀他!” 听到这句话,我的内心猛地一震。 我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那女子,脱口而出: “怎么可能?!” 那女子勃然大怒,情绪激动: “有什么不可能!这么多年了,苏礼一直在伤害阿林,他下的杀手还少吗!” “若不是他,阿林又怎会处处是伤,身体到现在都养不好!” 听着她的控诉,我一时呆站在原地。 一时之间我无法将那热情风趣的苏公子与她口中要几次三番致自己的庶兄于死地的人联系在一起。 苏礼明明待人和善,在城门处布施,同情每一个受苦的百姓。 面对他们的求助,也几乎是倾尽所有能力,每日都在与他们一起寻找解决方法。 这样一个人,怎会是个杀人犯,杀的还是他同父异母的哥哥。 那女子却丝毫没有顾及我的情绪,甚至有些报复性的说道: “当年,明明阿林的天赋更加卓然。” “若不是苏礼用那肮脏手段给阿林下药,阿林又怎会修为尽失,再也不能修炼,不仅伤了身子,还天天被那贱人所欺辱!” “幸亏上天对阿林不薄,机遇下,阿林竟又有了重新修炼的机会。” “为了避免再次遭遇迫害,阿林一直隐瞒自己修为。” “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那人竟又发现了阿林身负修为,几次三番要杀害阿林。” “阿林本就因为这些年伤了底子,如今面对这些迫害,阿林竟然还念着旧情,不肯与苏礼对峙,我怎么劝也不肯听。” 我试图反驳她的话,但脑海里却不断浮现出过去的种种场景。 苏林每次遇到苏礼都在小心避让,尽量避免发生冲突,哪怕遇到冷嘲热讽也只是恭敬退下,并不还嘴。 那时,我只是心里觉得稍有蹊跷,却没想到,他们的关系竟已经到了如此水火不容的地步。 眼看那女子还要开口,一道沙哑却略显温柔的声音打断了她: “晚儿,莫要再说了。” 听到这句话,被唤作晚儿的那个女子立刻什么都顾不上了。 她眼泪唰的就流了下来,轻轻扶起苏林的身体,哽咽道: “阿林,你还好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苏林握紧了晚儿的手,轻声安慰。 他直起了身子,盘腿坐好,调整了内息。 “只是有些灵力枯竭而已,并不是多大的伤。” 苏林看向我们,温柔的神情微微收敛: “本以为不会与你们有太多交集,却没想到让你们找上门来。” “既然被发现了,那我也不必再隐瞒。” 我们一行人走进了屋内。 晚儿被苏林支走去煮些茶水,屋内只剩我们三个。 一时之间无人开口,我想了个轻松的话题打破沉静: “竟没想到,苏林公子竟已成婚娶了妻子。” “晚儿姑娘临危不乱,又十分在意你,苏林公子真是好福气。” 提到晚儿,苏林的眉眼也舒展几分。 “我与晚儿自幼相识。” “当年我一身修为被废,在府内备受欺辱。” “若不是晚儿一直陪在我身边,鼓励我振作,我怕是也活不到今天。” 我自然而然的顺着他的话说道: “所以当年……修为被废,究竟是怎么回事?” 提到此事,苏林目光发空,思绪仿佛已经回到了遥远的当年,缓缓开口道: “其实此事,也不算是什么秘闻。” “你们在苏府良久,想必也听说过。” “苏礼的母亲是圣手家的大小姐,身份尊贵。父亲与她恩爱有加,后院也只有她一人。” “本以为日子会一直这么过下去,可偏偏在怀苏礼的时候,父亲将我和母亲带回了府。” “他们大吵一架,出于体面,并未声张此事,而是将我们一直藏在府内,没名没分。” “这种大家族的下人历来最会见风使舵,我和母亲自然没什么好日子过。” “所以母亲为了我,开始在府内争宠。” “苏礼的母亲出身尊贵,知书达理,自然也有千金小姐的架子。” “但我母亲出身低微,只是父亲前去平定妖邪被送来的谢礼,还是父亲喝了酒,意外接纳的。” “母亲有着与他母亲不同的温柔小意,时时揣度着父亲的脸色。” “所以苏礼的母亲在孕期,眼睁睁地看着我母亲越来越得宠爱,却无能为力,内心郁结。” “直到他母亲生下苏礼,身体也依旧每况愈下,很快病逝。” “到此时,我和我母亲才终于有了一个名分,在府里名正言顺的位置。” 看着我认真的盯着他,苏林轻笑了一声,不知是在笑我,还是在笑他自己。 “后面的你们就能猜到了。” “苏礼恨我,恨我和我母亲的出现,所以要报复我。” “他在我十二岁那年下药废了我,我修为全无,他之后便处处为难。” “我本来是恨他的,但我意外恢复了修为,并且所悟更深,也许还顾念着那一点旧情,我对他百般容忍。” “只是可惜,他不准备放过我。” 苏林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 “之前他还只是暗地里耍些小动作,我也都忍了。但近来,他愈发疯狂,开始雇凶杀人。” 说完,卸力地靠在椅子上,眼中满是疲惫。 我和九冥对视一眼,心中除了意外,还有些沉重。 没想到苏礼竟然一直暗下杀手。 因为我见到的苏礼一直善良富有同情,所以竟然让我忘了他是苏家的嫡长子,会继承未来的家主之位,怎会一点城府都无。 是我大意,从未对他防备。 若不是今日歪打误撞的碰上这次刺杀,又怎会知道苏礼的这一面。 我想到什么,开口问道: “只是……你修为如今远超苏礼,为何不与他摊牌,算清这林林总总,而是一直避让。” 苏林看着我,轻轻笑了一声: “盛小姐……想必是没有兄弟姐妹吧。” 我话头一噎,不知该作何回答。 在现代,我确实是独生子女,但在这个世界我也不知道盛夭夭的爹妈有没有再生几个。 但好在苏林并不是真的想问这个,自顾自的说道: “其实我和苏礼也不是一开始就是这样的。” “虽然刚到苏府时,日子难过了一点,但那时我与苏礼都小,并不懂这些争斗,我们是府内唯二的两个小孩,玩的很好。” “在下人看不起我时,是他偷偷来给我和母亲送炭火,送充饥的吃食。” “可惜那些人变本加厉,竟把我在大雪的冬天恶作剧的埋在雪堆里。” “我母亲手都冻得僵红,却跪在院中一直刨雪,哪怕手已经控制不住的抖动,但她依旧没有停下,哭喊着我的名字。” “母亲挖了那样久,几乎跪在雪中一日,那些人才把我从柴房放出来。” “我身为父亲的第一个孩子,他们又怎敢让我真的出事,只是把我关在柴房,借此作弄母亲。” 听到此处,我拳头已然捏紧,咯咯作响。 我无法想象,一个毫无修为的妇人,如何能在衣衫单薄的情况下在雪中足足跪了一日,还要用手挖了一天的雪。 苏林接着道: “回去后,母亲便一病不起,任我如何哭喊都没有反应。我想去求药,但那些下人不准,他们为了向主母卖好,巴不得我母亲病死在这里。” “可偏偏是在这时,苏礼来了,他带了治病的伤药,和冬裘。” “也许是母亲放心不下我,竟然病真的一天天好了起来,也是从此时开始,母亲决心争宠。” “很快,母亲得宠,苏礼的母亲病重,不久便辞世,府里的生活一时之间竟对调了位置,被百般讨好的是我们,被处处欺辱的人换成了苏礼。” “尽管母亲下过严令,不许下人伤害苏礼,但也鞭长莫及。” “后来我想,许是因为他们伤害过我们母子,做贼心虚,便想变本加厉的欺负苏礼,以表忠心。” “我虽然小,但也记得他的好。如今身份对调,我也处处护他,把他当成自己的亲弟弟。” “可他在我十二岁那年,给我送了一盘糕点。” “我毫不设防,吃了个干净,却在当日,再无灵力波动,沦为废人。” “后来想想,苏礼怎会买到如此精致的一盘糕点,明明处处蹊跷,是我从未防备他。” 他的话,留下片片沉默。 我的眼前,生动的演着两个互相扶持的孩子,却逐渐长大,走向陌路。 “苏礼年纪尚小,手段并不高明,我查阅阵法,一番波折后逼出了药。” “但我看着苏礼在我修为尽失后,备受父亲重用,下人也无不尊敬,一念之差,就把修为恢复给隐瞒了下来。” “毕竟我母亲已然是当家主母,哪怕我是一辈子的废人,他们也不敢如何。” “只是母亲,她只是一个身无修为的普通人,寿数终有走到尽头的一日。” “母亲过世前让我发誓,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伤害苏礼,让我宽容,因为她心里对苏礼的母亲于心有愧。” “可母亲她又何其无辜!她如何能选择自己的命运!” 这时,晚儿端着茶水进来,看到苏林的脸上满是深深的悲恸,泪水再次盈眶: “阿林,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我们离开苏府,离开这里,远离那些是非,好不好。” 似有所感内心的悲伤,九冥轻轻握住了我的手。 明明是冰凉毫无体温的触感,在此刻却异于常理的让我安心,我迫切的回握住了他。 九冥面对我的温热,手腕僵硬一瞬,便放松下来,用指尖轻轻扣挖着他在掌心留下的咬痕,又想起当时的触感。 我整理好心情,坦然道: “今日来此,本意是想查清苏家主遇刺的凶手,当时察觉到苏林公子有所隐瞒,才有所怀疑,竟没想到……遇到此事。” 苏林让晚儿坐在他旁边,也理好情绪正色道: “我知你们需要父亲帮助破阵,所以怀疑刺杀父亲之人有杀人灭口之嫌。” “那日我第一个赶到,我暗中帮助守卫制服刺客,本想就此离开。” “但清点尸体的时候,我发现少了一人。” “什么!?” 我惊讶站起,手顺势脱了九冥的摩挲,让九冥有些不满。 苏林早已料到我惊讶,继续道: “正是如此。” “哪怕你们今天不找我,日后,我也是要借机去寻你们的。” 我冷静下来,安抚性的把手塞到九冥手里,坐了下来,恍然大悟: “所以你特意到院中拿医书,就是为了引起我的注意,好让我来寻你。” 苏林不置可否。 “所以,那日究竟是什么情况?” “说来蹊跷,制服那些刺客之后,我本想离去,避免和苏礼打照面。” “可我出手时,场面虽然混乱,但我记得足有十五人。” “但统领将刺客排列在地时,只清点出十四人。” 他仿佛看出我的疑问,补道: “我不会数错。” “我一手可甩出五枚飞羽,我甩了三次,均有命中,数目不会不对。” 事情怎会如此复杂。 “那你可看清少的那刺客长相?” 说完,我都觉得自己有点病急乱投医。 那刺客个个蒙着面,又一直在混乱打斗,怎可能发现是哪个少了。 但没想到,苏林还真的注意到了,他有些犹豫开口: “其实刚到时,我察觉有一人的灵力格外磅礴,我以为是他们的头领。” “但当我出手时,所有刺客皆被命中,并且并未察觉出谁的灵力异常,便只当自己多想了。” “发现少了尸体时,我才猜测,想必那人应是假意被命中,令我放松警惕,再趁乱遁走,逃之夭夭。” 第47章 柳暗花明 等我们回府之时,夜已深,全府都静悄悄的, 小厮匆匆来禀,说苏公子在正厅等我们。 拿不准他究竟想做什么,我心里竟然一时有些紧张。 踏入正厅后,只见苏礼端坐在主位,不辨情绪: “贵客们回来了,玩的可好?” 我定了定神,看到他的那刻,我反倒松懈了下来,笑着答道: “今日,倒是多谢苏公子款待,遇见了许多……意外之喜。” 面对我的若有所指,苏礼嘴角微微扬起,眼神却依旧冷淡: “贵客满意就好。” “就是不知我那庶兄,是否招待的周到,怎么这么晚了,还不见他归府。” 提到苏林,我眼中的笑意也淡了些: “苏林公子,刚成婚不久,还未带着妻子领略过这大千世界,甚是遗憾。” “如今,想必已经出了城,夫妻共赏风景去了。” “砰”的一声,苏礼的手掌重重地拍在了桌子上,脸上露出了我从未见过的狰狞神情,大声吼道: “够了!” 说完,他立刻站起身来,转身就要向城门赶去。 我迅速闪过身子,挡住了苏礼的去路,直视着他的眼睛: “苏公子,莫要再执迷不悟了。” 苏礼并不欲与我多言,绕过我就要离开,我用了灵力,执意拦他。 苏礼怒火滔天,俨然要将我点燃,几乎是愤恨: “盛小姐,自问我苏礼没有任何对不住你的地方。” “你们在我苏府我处处照顾,你们寻求我苏府帮助,我哪一日没有用心帮扶!” “可如今呢!你非但不帮我便罢,还处处为难与我,这就是你的报答吗!?” 被他的疾言厉色惹得我也有些恼,语气也急促起来: “苏公子,我知这是你的家事,我不便插手,但我还是要说一句。” “苏林已经离开云城了,这辈子都不会再回来,对苏家来说,这个庶长子与死了何异。” “你是未来家主,将他从族谱上除名也好,你又何必赶尽杀绝,留他一条生路又如何!” 苏礼突然猛地用力推了我一把,力气大得惊人,以至于我没有站稳,直接一个踉跄。 他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像是被激怒的野兽一般,眼中满是愤怒和痛苦,声音也因激动而颤抖着: “你又知道什么!若不是他们母子,我的母亲怎么可能会生病卧床不起?怎么可能会那么早离开人世?留下我一个人孤独无依!” “我恨他的母亲,我亦恨他!我恨不得杀了他!” “你又懂什么!” 九冥上前拦住他逐渐疯狂的动作,深邃的眼中墨色越聚越厚。 我绕过他,将自己的背靠在他的怀里,无声的向他表达我的无碍。 我现在无暇顾及九冥,这是让他平息最快的方式。 我句句紧逼,盯着苏礼道: “你扪心自问,当年的事,他又有什么错!你迁怒他多年,他何曾真的怪过你!” “这么多年,我不信你从未感受到过苏林对你的真心,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他对你的照拂与宽容,你难道一点都不记得吗!” 说到最后,我嗓音已然在嘶吼。 也许是我的情绪过于激动,也许是他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苏礼逐渐的平静下来,恢复了死寂。 这场悲剧,没有赢家。 为了在这偌大的苏府活下去,他们互相折磨着,互相怨恨着。 曾经最亲密的兄弟,如今,却终生不愿相见。 ———— 自打这事过去之后,苏礼一直没有出现在我们面前。 阮枫将我们聚在一起,眉目是少有的纠结: “如今,我们已在苏府停留许久,一无所获,苏家主也未有苏醒的迹象。” “所以……想问一下大家的意见,如今是留,还是走。” 确实,如今已经在苏府多日。 苏家家主遇刺虽有蹊跷,但如今过去多日,并无其他线索,也并未再有人行刺。 其实留下也并无太多益处。 更何况……自打那日,苏礼一直未出现在我们面前,也实在是,不太好意思再接着打扰。 我试图思索,大脑却一片空白,满目茫然,深感无力。 叹了口气道: “既然这边没有进展,那我们不妨先前往祁山。待摸清更多的线索,再回来也不迟。” 阮枫刚要开口,就见景元跑进了门,双眼亮晶晶的,满脸兴奋地看着我们,却并不说话。 我忍不住笑了起来,伸手揉揉他的小脑袋,小家伙也不反抗,反而眯起眼睛,一脸享受。 每天看到他灿烂的小脸,心情都会变得格外愉悦,算是这每天焦头烂额的生活里最大的慰藉了。 我现在深深地理解为什么在现代社会,很多人都喜欢养宠物来陪伴自己。 虽然这么说有点冒犯,但有的时候景元真的像一只毛绒绒的小狗,能让我呼噜呼噜毛。 江雪儿看着景元故意卖关子的样子,微微一笑,十分配合地道: “景元师弟,你是不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告诉我们呢?” 景元听到雪儿点到了关键,藏不住情绪的小脸更加兴奋了,连忙用力地点头,开心地道: “雪儿姐姐!你猜猜我今天看到谁了!” 谁? 难道是遇见熟人了吗? 我和阮枫对视一眼,都看到对方眼中的疑惑。 景元认识,我们也认识的人,此刻还能出现在苏府,这怎么可能呢? 景元见我们半天猜不出来,急得直跺脚,恨不得直接告诉我们答案。 他急吼吼地想要提醒道: “是天灵山的,天灵山的师兄……” 他话还没说完,雪儿就立刻站了起来,迫不及待的往前厅奔去。 天灵山。 有这三个字,无论是谁都不重要了。 阮枫见状,连忙起身去追。 我心中一动,一手拉着九冥一手拉着景元,拖家带口的带着他们一起往正厅赶去。 无论是谁,天灵山竟然有活口,这就是最大的突破! 第48章 又见苏陌 当看见正厅里的人时,我震惊得呆立当场。 只见来人手持折扇,轻轻摇动,面容如玉,五官精致如画,一袭青衣随风飘动,嘴角一直挂着一抹似有若无的微笑,让人如沐春风。 这张脸,这副笑容,不正是山门大比那日,与我交过手的苏陌公子吗!? 他怎么会出现在苏府?又如何躲过了天灵山被灭门之事? 无数疑问涌上心头,但我却又不知道该从何处问起。 苏礼看我们脸色震惊,也是意外,开口道: “竟没想到,诸位与家弟,乃是旧识。” 家弟? 我们的目光齐齐转向苏陌。 被提名的苏陌将扇子又举高了半寸,神色颇有些尴尬。 顶着我们炽热的目光向我们行礼: “在下苏陌,见过诸位。” 确实,苏陌也姓苏。 这么说来,苏陌是苏府的人也不足为奇。 只是……苏礼的母亲在生产后不久便过世,也未听闻苏林的母亲再次诞下一子。 那这家弟……又是从何而来? 苏礼看出我们的疑惑,解释道: “阿陌出自苏家旁支,只是自小便失去双亲。” “父亲看他天赋异禀,不忍人才落寞,便认他为义子。” “说是义子,却视作亲子,照拂养大。” “我亦把他当成我的亲弟弟,也算弥补了我这当哥的心愿。” 苏礼本来是为了缓和场面,但提到了哥这个字,让他一时沉默。 阮枫对苏陌行了个便礼,开口道出了疑问: “既然苏陌公子是苏家主义子,又怎会拜入天灵山门下,甚至……参加了山门大比。” 苏陌清了清嗓子,轻摇折扇,试图挥散自己的不自在,可惜收效甚微。 他收起折扇,十分郑重的与我们行了礼,开口道: “曾欺骗于诸位,是苏陌之过,在这里为大家赔个不是。” “只是前去天灵山的原因,说来话长了。” 苏陌抿了口茶水,润了润有些干渴的嗓子: “听兄长说,诸位已经在苏府停留一段时日,想必也知道义父病入膏肓,神仙难治。” “兄长因为此事,搜罗了全城的医师为父亲看诊,让他们留宿府内,无一遗漏,却依旧束手无策。” “但我听其中一名医师说,据传,上古有一神兽麒麟,喝一口其血液,可解百毒,治百病。” “若是能得一盏麒麟血,想必父亲的病,必能痊愈。” “但是这上古神兽,早已绝迹,唯有天灵山先祖当年御上古麒麟为坐骑,留下了一瓶麒麟血,作为天灵山的镇山之宝的其中之一流传至现在。” “因此,我此番前去天灵山,正是为了求这宝物,救父亲性命。” 听此,我将目光投向了阮枫,毕竟山门内的大事小情,阮枫这个代掌门最为清楚了。 阮枫没有思索,点了点头表示肯定道: “确有此事。” “天灵山有几样镇山之宝藏于密室之中,唯有掌门可开密室之门。” “其中一样,便是这麒麟血。传闻能活死人,肉白骨,让濒死之人重获新生。” 苏陌连忙点头,证实自己所言非虚。 “所以……” 我开口道: “你拿到了麒麟血?” 苏陌展开折扇,摇了摇头: “我本意是拜访掌门,求得麒麟血,哪怕只借到一滴也好,入了药,也定会大有不同。” “只可惜,掌门在闭关,拒不见客,只见到了三长老。” 提到三长老,我的神情瞬间就严肃了起来,竟没想到,此事也与他有关。 苏陌接着说道: “我为借麒麟血,苦苦哀求,不惜跪在他屋外几个日夜。可他说这是山门重宝,绝不外借,并要赶我下山。” “我知此物珍贵,不该如此强求。可义父对我有养育之恩,我不能不报。” “说来惭愧,我假意下山,实际上我伪装成山门弟子在天灵山内徘徊,企图寻找机会将麒麟血……偷出来。” 说完,苏陌不敢看我们的眼睛,耳尖泛红。 显然,在正主面前坦白自己偷窃之事,属实让人坐立难安。 我突然想起当时的交手,敏锐道: “那你又是为何参加山门大比,而又最终放弃?” 苏陌摊了摊手,随着讲的多了,脸皮也渐渐厚了起来: “我只是在山门内偶然听说要举行山门大比,第一名可得保命的浑天玦。” “虽然不了解它的作用,但我想万一能让父亲用上呢?便伪造了一个带我名字的签,混在了签筒里,与人比试。” “可谁知好巧不巧,主持那日比试的,正是那三长老,随着对决到后面,弟子越来越少,他一眼就认出了我,给予了警告。” “没办法,我才主动弃权,放弃了比试。” 听他这么一说,我确实想起来了,那日1V1的时候,三长老梵隐确实一直在场监督,避免出乱。 可即便如此,对我们来说也并无太多用处。 麒麟血珍贵,梵隐不外借也情有可原,不能说明什么。 看着因心虚一直躲避我们视线的苏陌,我不抱什么希望的询问他道: “既然如此,天灵山灭门那日,你应当是下了山,对此事并不知情?” 苏陌点点头,我心里暗叹,果然如此。 可谁知,苏陌屏退了在场所有无关的人,低声说道: “我不知此事对你们是否有用,但我因为不死心,一直暗中徘徊在三长老住处周围,确实听到他与旁人的一些对话。” “更准确来说,是一些争执。” 我心中一惊,连忙追问: “争执?他们说了些什么?” 苏陌皱起眉头,似乎在回忆当时的情景,缓缓说道: “具体内容我并未听清,但可以肯定的是,他们之间存在着矛盾。” “跟三长老起争执的人声音也很苍老,一直警告三长老,说莫要贪得无厌,让他及时收手之类的话。” 江雪儿紧紧抓住凳子的扶手,不自觉的握出了汗,声线也有些抖: “可还听到了些其他的话?” 苏陌摇摇头,坦诚道: “屋内灵力波动极强,他贵为天灵山的三长老几乎是可以碾压我的存在,哪怕我借着隐匿阵法,也不敢轻易靠近。” “只是……我在的那几日,他们天天都在争执,我完全找不到空隙去偷麒麟血,所以我印象颇深。” “直到山门大比对决的那天,他们都还在吵,本想与他辞别都没有机会,只好直接下了山。” 我们互相看了一眼。 也不知该说苏陌的命是好还是不好,他下山那日刚好是屠山那日。 但凡他要是晚下一刻,怕是都已经卷入了这无妄之灾中,尸骨无存。 第49章 发热 “九冥!你人哪去了!要走了!” 我在院内七进七出,把所有屋都翻遍了却没看见任何人影。 我们已经决定今天离开苏府,继续向祁山进发,可谁知这一大早,九冥的人影就不见了。 我把包裹往地下一摔,双手结印,催动魂印。 等让我逮到他,有他好看! 当时打上魂印的时候也没想到,这玩意最大的用处竟然是找人。 额头红芍灼灼燃烧,隐隐有些发烫。 双眼微闭,正要铺开神识,一个冰冷的指尖就点了点我的额头,灭了这朵小花。 眼睛还没睁开,我就一把抓住了来人的手,分外用力。 能改变我魂印状态的,除了九冥,还能是谁。 “你这一大早上跑哪去了?” 我一把弹开他的手,瞪他。 本来早起就烦,还要给我添乱。 我还要再说什么,却又闻到了那股馥郁的香气。 “你受伤了?” 我急忙对九冥上下其手,掰着他的肩膀左转一圈,右转一圈。 九冥懒懒散散的就任由我打量,嘴上哈欠连天,却还是堵不住他的话。 “昨晚折腾了半宿,如今早上又这么主动,师姐,让我有点吃不消啊……” 说着说着,这人又凑到我耳边来,带的我耳尖酥麻。 我熟练的给他一个肘击,支开我和他之间的距离: “说正经的呢,昨晚那些魔又来了?” “不是给你留了法宝。” “阵也画了,结界也结了,怎么还是能被伤到。” 我像个扫描仪一样检查了他的全身,终于发现他右手手指上沾有一些血迹,上面有几道细小的伤口。 我熟练的打上一道治愈术,突然感觉自己怎么每天都在做这个事情。 九冥双眼微眯的靠在我的肩上,随意道: “那些东西没什么脑子,只知道一味的找死,我也没办法。” 说着,又把脑袋往我身上拱了拱,好似把我当成了个大抱枕,懒懒的倚着。 我轻轻推了几下,没推动,就任由他去了。 不怪我对他多些耐心,属实是九冥这体质每晚都会招来一堆魔,折腾的半宿的都睡不好。 我们想了诸多方法,但那些魔就跟不要命一样往上扑,属实也是没辙。 好在这些东西没有灵智,攻击力也不高,除了让人一宿睡不着觉,也没别的本事。 就是可怜了九冥,晚上睡不好,白天在补觉,这才对他多些纵容。 我有时常常想,这幕后黑手会不会故意让这些东西侵扰,把人活活困死… 九冥靠的姿势仿佛让他不是很舒坦,他又贴近了我些许,双手搂住我,挪了挪身子,这才满意的不动了。 被当成抱枕的我叹了口气,无聊的也用指尖戳了戳他的额头,红芍受到感应亮起。 “困就再睡会吧,离出发还有段时间。” 他黑色柔顺的长发铺在我肩上,我用手指卷成了小卷,想了想,又放开,取了一绺编成了麻花辫。 等他醒了,看他一头小辫,会是什么表情。 越想越来劲,手上动作也快了起来。 我灵巧的手指翻飞,顺着视线看到了他垂落着的手指上的细小伤口。 “啧,你下次能不能自己处理下伤口,香的要命。” 说来也怪,不知道什么原因,九冥的血是香的,说不清是什么香,但每次受伤我都能闻到馥郁的香气。 我都怀疑尝起来也是甜的。 九冥懒散的拿脸蹭了蹭我的肩膀,无所谓道: “除了你,没人闻得到。” 没想到他竟然还清醒着,我编辫的手一顿,有些心虚的捋了捋他的头发,赶忙转移注意: “哦……啊?为什么只有我能闻到?” 九冥睁眼瞧着我,也上下打量了几番: “不知道。” “你是第一个跟我说我的血很香的人。” …… 那会不会是因为你是魔尊大人的时候,没人敢和你说呢? 谁会跟一个魔头说你好香啊,不要命了。 吐槽的嘴还没张,就被九冥这张脸惊艳住了。 私下里,他一直用着自己这张脸。 他也许是没睡醒的缘故,头发有些凌乱却不毛躁,我这手艺也一般,编的辫子一股粗一股细的,零零散散的垂在他的脸侧。 他精致立体的眉眼,嫣红的唇,配上这个发型,倒是添了几分异域风情…… 啊,这人,怎么被收拾成这样还这么好看,好没有成就感。 九冥似乎察觉到了我的目光,转过头来看着我,几乎瞬间就知道我在想什么。 极富张力的长相突然凑到我面前,勾着玩世不恭的笑意,让我喉咙发紧。 “第几次了。” “嗯?” “就这般喜欢我……” 说着越凑越近,我脸臊的发烫,怎么又被这副皮囊迷惑了!可恶! 我伸手要推他,他修长的手直接握住了我两个手腕,猛的把我带进怀里,满是他馥郁的冷香。 九冥刚要说什么,就被匆匆赶来的江雪儿打断…… “夭夭!莫师弟!不好了!景元发了烧,一直昏迷不醒……啊……” 江雪儿还未进门,声便传了进来。 在她的角度,看到我被莫欢亲密的搂在怀里,耳鬓厮磨,一时哑了声音,连忙转过身去,耳根发烫。 “对不起,我不知……” 夭夭竟已经与莫师弟关系这般亲密了…… 我此刻也是火烧上了脸颊,狠狠的嗔了九冥一眼,连忙推开。 幸好九冥反应够快,及时换上莫欢的面容,不然怕是不好解释。 我清了清嗓音,走到江雪儿身前道: “雪儿别急,慢慢说,究竟发生了何事,为何到现在都没出发。” 江雪儿短暂错愕过去,忧虑再次攀上眉心,有些焦急的带着我们边走边说: “是景元,景元发烧了。” “是这样,因为今日出发的时辰早,我和枫哥哥想着景元年岁小,怕是睡不够,便想着等快要出门时再叫他。” “可我们在房门外喊了好几声,里面都无人回应。” “枫哥哥也只当他玩累了,睡的深,就决定进屋去叫。” “可谁知,进去才发现,景元一直高烧,不省人事。” “苏公子叫了医师来看,却无一人知道景元究竟是生了什么病,也不知道烧了多久。” 第50章 鬼市 等我们到时,景元的床边已经站了很多人。 我急忙走过去,坐到床边,伸手摸他的小脸。 景元的小脸滚烫,像一个煮熟的鸡蛋般热气腾腾,脸颊也染上不正常的红色。 怎么会这样。 我扫视屋内,发现屋内站了许多医师,声音迫切: “景元究竟是什么病,他昨天还好好的,怎么今日便如此高烧。” “而且,为何没开服退烧的药,这般温度,怕是要将人烧傻了。” 不是我无端指责,属实是这个世界的医疗条件远远不如现代。 哪怕在现实世界,发烧未处理好都会留下不小的问题,更何况在这里。 景元不声不响,谁知道这烧是从何而起,若是半夜便起了势,那到现在怕不是烧了一夜,我怎能不忧心。 众医师互相看了一眼,踌躇不前,最终是一位看起来年纪最大的医师上前回话。 想必他应该是众人里资历最老,声望最高的。 只是他说的话,让我的心更沉了: “我们几人轮番看过,这孩子脉象正常,灵力充裕,魂魄稳固。” “我们能看的都看了,没有一处不正常,甚至可以说是十分健康。” “属实是不知为何突发高热。” “我们也开了不少退热的方子,甚至上了药效最烈的药,可是依旧无好转。我们也不敢再继续加量,怕伤了身子。” 看着景元无知无觉的小脸,我眼眶泛热,内心自责不已。 自打下了山,景元就和我最亲,是我没有看顾好,忽视了他,才让他现在烧成这样。 我甚至是最后一个知道此事的,我怎能不责怪自己。 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屋内此时站着至少四五个医师。 苏礼为父治病,留在府内的定然都是最顶级的医师,自然的发生的病他们不可能看不出来。 那么想必就只有一种可能,定然是有人对景元做了手脚,或者让景元意外沾染了些什么。 不然不可能突然发生这种事情。 我眉目沉沉,嗓音毫无温度的与苏礼道: “还要烦请苏公子将此院和附近的下人都叫来,逐一询问。” “问出景元今天,以及昨天都去了哪里,跟什么人接触过。” “若有任何人敢隐瞒,我定会让他后悔出生在这世上!” 江雪儿感受到我的愤怒,坐在我旁边握住我的手,给予我安慰: “莫要太心急了,景元一定会没事的。” 应是为了宽慰我,江雪儿笑着打趣道: “你看看你,如今倒是与莫师弟有几分相像了。” 我下意识的看向九冥,九冥显然也有些发愣,听到此话眉毛一挑,若有所指的摩挲了一下眉心。 那是我与他结魂印的位置。 我有些不自在的避开了视线,小声念叨: “谁要和他像......” 可就在我这一岔开眼的功夫,我敏锐的看到屋内端药的那个侍女在发抖。 缓和的情绪瞬间阴沉,我蕴足了灵力,一把将那侍女扯到身前。 侍女一个踉跄,手中药碗坠地,撞出清脆的响声,四分五裂,药汁撒了满地。 “说!你在隐瞒什么!” 情急下,我没有收住威压,砸在侍女的身上。 那侍女吓得发抖,哆哆嗦嗦的看了苏礼一眼。 苏礼立刻皱眉,厉声道: “彩衣,你知道什么就说,莫要隐瞒,盛小姐不会难为你的。” 彩衣咬了咬唇,含着泪声道: “奴婢今早,看到苏陌公子来过景元小公子的房间!” 说完,彩衣便叩首,不敢再抬头。 苏陌!? 怎么会是他? 我立刻走到她身边,抬起她身子问道: “你说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 彩衣有些哆嗦,但口齿很清晰: “景元小公子知道今日要出府,特意早起。” “我那时在院内侍弄花草,恰好就看到苏陌公子来找景元小公子,身边还跟着一个头戴斗笠的男子,我看不清长相。” “我离的远,并未听到什么,但苏陌公子走后,景元小公子就一直说自己不舒服,说热,想睡觉。” “我以为是小公子因为起太早困了,也没多在意,如今想来,怕是那时已经要发起高烧。” 我立刻对着苏礼道: “苏陌呢,让他过来一趟。” 通传的下人匆匆离去,又匆匆回来。 苏礼看到只有下人一人回来,心里不住下沉: “怎么就你一人?阿陌呢?” 那下人砰的一声跪下: “公子恕罪!苏陌公子并不在府内。” “人呢!?他去哪了!?” “奴才问过了,陌院无人知道公子去哪,只知道公子一大早见了一人后便出去了。” 苏礼看着我眼带愧疚,又是他们苏府的人出了岔子。 这时,一个侍女匆匆传禀,说有一男子求见我。 我脑子里一团乱,为何要走的这一天会发生这么多的事。 莫非是有人故意要留我们,阻止我们继续前往祁山? 那此时又有何人会找我? 我让那侍女把人带进来,定睛一看,竟是周永。 我恍然想起,我们一行人今早本应离开,所以周永特意等在苏府门口,准备为我们送行。 可如今已经比预定时间快晚了一个时辰,定是周永没有等到我们,这才寻了进来。 周永行礼过后,看到景元的样子,也猜到了一二。 我对他深表歉意,毕竟是我忘了他还候在门外,足足让人等了许久。 这时,又一个下人来回禀,说未能找到苏陌的踪迹。 周永迟滞片刻,开口道: “恩人可是在找苏陌公子?” 我疲惫的捏了捏眉心,点点头。 景元这段时日总是找苏陌在城内玩,周永认识也不足为奇。 但没想到,周永开口,便是重磅: “我今早……倒是见过苏陌公子。” 我立刻站起身,焦急道: “你在哪见过!?” 周永看着我,十分肯定: “苏陌公子和一名头戴斗笠的男子,向城北赶去。” “看方向,他们的目的定是,城北鬼市。” 我把目光投向苏礼,苏礼连忙道: “城北人员混杂,聚集三教九流,久而久之形成了一片市场,百无禁忌,各路东西都敢卖。” “之前城主曾下令清理过,但云城地处贸易中心,人流往来很快,没过几天又能重新聚集起来,因此便成为一个黑色地带。” “据传,在那里,只要给的起卖家想要的,就能买到任何东西,哪怕是鬼,也不会空手而归。” “因此,称为鬼市。” 看着景元通红的小脸,我不能再犹豫了。 “莫欢,你跟我去探探这个鬼市,是人是鬼,都得抓回来看看。” 就在这时,阮枫突然伸手拦住我的去路,眼神带着几分担忧,认真地说道: “那个地方我们都不太熟悉,更不知道那里的规矩。” “我和雪儿还是跟你们一起去,毕竟找人这种事情,人多力量大,大家相互有个照应。” 我缓缓摇了摇头,语气坚定: “师兄,你和雪儿必须留在这里。现在情况未明,我们谁也不能保证会不会还有人对景元下毒手。” “而且景元现在身体状况不佳,身边不能没有人照顾。” 我顿了顿,接着道: “再说了,我们这次去找苏陌也不一定就能找到,如果他比我们先回来,还得麻烦师兄你帮我问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说实话,我心里始终认为苏陌不可能对景元下手。” 阮枫沉默了一会儿,终于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如果遇到危险,千万不要勉强自己。” 说着,他轻轻拍了拍腰间的传讯令牌,我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 苏礼让人拿了两个斗笠,我和九冥一人一个扣在了头上,就向鬼市赶去。 第51章 卖鱼 我头戴斗笠,片刻不停地赶往城北,途中不发一言。 等赶到时,我不免意外。 这所谓的鬼市,看起来不过就是人群密集些的市场。 条件好些的,就摆着板车,上面放着要卖的货;条件差些的,直接席地而坐,随意将货摆在地上。 也许是因为现在是白天的原因,毫无想象的阴森之气。 这人头攒动的场面......倒是有些像是早市。 不过因为交易的物品拿不到台面上,但凡进入鬼市的人,都要头戴斗笠,遮掩身份。 表面来看,这几乎是唯一的不同。 我抬腿就要往里面走,试图打听苏陌的下落。 九冥扣住我的手腕。 “等等。” 他低声道, “这里没你想的那么简单。” 我抬头看他,眼带疑惑。 “这里面有不少有市无价的东西,没点本事的人可搞不来这些东西。” “这些东西摆的如此随意还没被抢,说明这鬼市看似随意,其实后面必然有人罩着。” 我依言看去,这才发现这里的暗处大多都是修行者,甚至还有几个气息内敛的高手。 “看来这鬼市的确不简单。” 我心中暗忖。 “可是这和我找人不冲突吧,我又不砸他们场子,他们何必为难我。” 九冥气笑了: “你上辈子怕不是被剑刺穿了脑子死的,这辈子都没长回来。” “这地方人这么多,等你找到人,你的小景元都得病死了。” “更何况就你这么傻兮兮的问,得让人骗的衣服都不剩,上哪还能带个人回去。” 我狠狠掐了一把他的手背,不忿道: “你说我就算了,不许咒景元。” “呵。” 九冥语气不爽了起来: “你就这么在意他?他发个烧,把你的魂都要烧没了。” 没说完,就一把拽住我的手,将我扯到他身边。 刚要骂他,他就用原来那张脸凑到我面前,吐出两个字: “跟上。” 之后头也不回的硬拽着我走。 九冥带着我走到一个偏僻的角落,那里有一个小摊,摊主是个瞎眼老头。 九冥蹲下,随手摆弄着他摊位上的摆件。 “老头,又在这卖鱼啊。” 听着他毫不客气的话,我也蹲在他身边,拿了一个摆件也看了起来。 鱼?哪来的鱼。 听他语气,像是和这老先生很熟的样子。 难道他曾来过云城? 那老先生听到他的声音没什么意外,慈祥的笑了笑: “离得很远就闻到了,还想这熟悉的味是哪来的。” “只是没想到,老朽这辈子还能再遇见你一回。” 九冥没兴趣跟他客套,拄着下巴道: “跟你找个人,苏家的。” 我双眼瞪大,就差上去捂嘴,不是你说的不能乱问吗,现在倒好,开口就说了透亮。 边瞪他边捏着手上的石头。 他最好是心里有底。 老先生没回答他的话,而是将视线移向了我。 没错,就是视线。 虽然这老先生明明看不见,但我就是感到有一道目光投在我身上。 “小姑娘,喜欢哪个,买一个。” 我低头看了看一地的摆件,这是让我买一个才肯说的意思吗? 我无声地询问了九冥一眼,他没给我回应,我只好拿一个起来打量。 说是摆件,但我没看出任何门道,就像个破石头。 但这些石头都黑不溜秋的,上面细看还有些小孔,孔里倒是有些由黑透着红。 我随手拿了个大的,递到老者面前,问道: “就它吧,这石头多少钱。” 我故意用石头描述,试图显得这东西一文不值,好让他少要点。 毕竟在这鬼市,也没个市场监督,真把我骗的底裤都不剩也没处说理去。 老头抬起头,用他那浑浊无光的眼睛看了我一瞬,缓缓笑道: “小姑娘,这虽然不是新鲜的,可也不是石头。” 新鲜? 我不由想到九冥刚来就说的“卖鱼”。 莫非这石头,是鱼? “那既然有新鲜的鱼,为何不给我看新鲜的,而是拿这些充数。” 九冥眉头一挑,想开口说些什么,就被那老者连声三个好字给打断。 “小姑娘喜欢新鲜的,刚好,这几日打了几条鱼,姑娘挑挑。” 说着,将一背篓给我,上面蒙着一层破旧的布。 我一起把掀起,一股浓重的恶臭味扑面而来,还带着腐败、酸腥的味道,如同一股汹涌的热浪,扑面而来。 这种味道穿透了鼻腔,深入到喉咙和肺部,引起一阵剧烈的咳嗽和恶心。 我连忙推开,定睛一看,竟是一桶腐烂的内脏。 腐烂的内脏表面呈现出一种深褐色的色调,上面爬满了蛆虫和苍蝇,在这堆腐臭的物体中蠕动着。 我扭过头控制不住就想吐。 一道突如其来的清风吹散了所有味道,鼻腔内充盈着熟悉的冷香,瞬间释放了胸腔的压力,缓和了胃部的抽搐。 我看了那背篓一眼,又控制不住想起恶心的景象,急忙扭过头去。 看那内脏的大小,以及放到鬼市上卖,不难推测,那些怕是灵兽的内脏。 或者更可能......是人的。 九冥护住我,将我周围的气息替换干净,脸色也冷了下来: “行了,人在哪,趁我有耐心时,最好赶紧说。” 那老者表情依旧挂着慈祥的笑,摇了摇头: “你现在,不及当时的十分之一。” “呵,哪怕是百分之一,对你也足够了。” 那老者收好背篓,向东边看去: “苏家那小子想要的东西稀罕,我这儿没有。” “不过,往东边走三里地有一家铺子,或许有他想要的东西。” 九冥直接起身,拉着我朝着鬼市深处走去,没多做废话。 刚走几步,我就听到身后传来乒铃乓啷的响声。 回头去看,一阵黑雾刮过,那老者地上的所有石头,竟都碎成了齑粉。 抬头看他的侧脸,发现九冥没什么表情,仿佛什么都没做一样。 我张了张嘴,心脏不受控制的砰砰直跳,胸腔又发闷了起来。 他这算是,替我出气? 措辞半天,只别扭吐出一句: “你把人摊位砸了,也不怕他找你算账。” 九冥站定后,伸出手用骨节轻轻抬起我的小脸,眼神带着一丝慵懒和戏谑,语气更是狂傲: “我想做的事情,至今还没有人敢来找我算账。” 说完这句话,他突然凑近我,那张俊美的脸庞几乎贴到了我的脸上,而他身上那股独特的冷香也再次充斥着我的鼻腔。 他的目光紧紧锁住我,仿佛要将我看穿一般,轻声问道: “所以,你要不要考虑一下,留在我身边?” 第52章 麒麟…血? 我一把拍下他的爪子,有些不自然。 转过身去,试图遮掩那不争气的脸颊和耳朵,竟又没出息的变红。 嘴上却没闲着: “谁会跟着你,跟着你有什么前途。” “是被正道们一刀捅死,还是跟你一起在那个吃人的往生河里泡澡,过生不如死的生活?” 说完,本以为九冥会反驳,身后却只是一片寂静。 我心突然漏跳了一拍,连周围市场的聒噪都听不真切。 我急切的捕捉九冥的声音,却一无所获。 我不知为何自己的内心突然空了一块,惴惴不安。 我急忙转过身去,想看他的神情。 却发现不知何时九冥已经走远,只留下一个背影,逐渐隐没在人群中。 是我说的太过分了。 他从未跟我提过他被封印之前的事。 我知道我毫无根据,但我相信当年之事他一定有苦衷。 长久的相处是隐瞒不了这些的。 我急匆匆的就要去追九冥的背影,却突然被一个戴斗笠的女人拦住。 “姑娘要不要看看我的最好的胭脂?” 眼看着连九冥的背影都看不到,我急忙要挣脱这名女子。 却没想到她的手劲大的很,我哪怕用了灵力都挣脱不开,一味的把我带到她的胭脂前。 “你放开我!” 我语气也急促了起来。 但那女子置若罔闻。 我正想着要不要在此时动手之时,一个结实的臂膀将我搂在了怀里,强硬的把我扯了出来。 “她说了,她不想。” 说完,我便感觉到无形的威压,如万丈海水强压在人身上,唯有我浑身轻松。 是九冥。 那女子看出惹不起我们,收敛了笑意,又去路边拉另一个客人了。 九冥松开我,转身又要走。 我急忙拉住他的手臂,跟随道: “你等等我呀。” 九冥冷笑一声: “呵,可别和我同路,省的到时候让盛师姐,不得好死,赖在我头上。” 我知道他在刺我刚刚的话,眼神躲闪,毕竟是我先说的太过火了。 我一把抱住他的胳膊,怕他离开,扬起灿烂的笑,狗腿道: “怎么会呢!” “魔尊大人,天下第一强者,跟在谁身边能比跟在魔尊大人身边安全?” “是哪个没用的东西说这种话,让我发现,我一定好好去教训他。” 九冥没什么表情,皮笑肉不笑道: “她啊,本事大着呢,天天在我头上作威作福,你能怎么教训她。” 我咳了咳,一本正经道: “这么过分,定要好好教训。” “等哪天我肯定亲自说她,让她绝不再犯。” 九明眉眼还是冷的,想必是不太满意,我得想个有道歉诚意的。 我扒拉着他的胳膊真诚道: “她跟我说,她愿意答应魔尊大人任意一个条件,只要魔尊大人能原谅她……” 边说,我边眨着我的小眼睛,释放我的美人计。 我盛夭夭这副皮囊可是明艳大大大美人,我就不信他能无动于衷。 难道就允许他用那张脸诱惑我,不准我迷惑他? 我悄悄打量他的神情,虽然还是冷冰冰的,但从他微微放松的唇角,我就知道,他没那么生气了。 “那就一言为定!小女子任魔尊大人差遣!” 不等他反驳,我连忙转移话题: “快走快走,景元还烧着呢,不能再耽误了,我们快去寻苏陌吧。” 说着,我就抱着他的胳膊,拉着他往东边走。 那老者说往东走三里远,应该很快就到了。 我的视线一直在路的两边打量,突然我注意到右边有一个有些熟悉的背影。 那人虽然戴斗笠,但却还是一袭青衣。 可能是因为出门的时候匆忙,头发有些散乱。 尽管合拢,但我也认出他手里那是一柄折扇。 定是苏陌无疑。 只看他跟那个卖家说些什么,手中就要接过那卖家手里递过来的一个精致的小瓶。 我刚要上前询问,却听到一声大喊: “夭夭,小心!” 我身体一顿,这是阮枫的声音? 他们怎么会在!? 还没等我及时反应,一道迅猛的身影猛的向我冲过来。 哪怕速度很快,我还是一眼认出来那人是景元。 景元怎么会跑到这里来!? 他不是高烧不退,昏迷不醒吗? 他看到我仿佛从不认识一般,猛烈向我冲来。 我急忙结阵就要阻挡,但不敢使用太多灵力怕伤到了他。 但他只是撞了我的肩膀就从我身边擦肩而过。 他的目标不是我,而是……苏陌手里的瓶子! 景元猛然扑向苏陌手里的瓶子,他一把将那瓶子夺过。 苏陌一时猝不及防,下意识脱了手,那小瓶就摔在地上,四分五裂,迸溅出红色的液体,散落在地上。 红色的液体…… 我瞬间意识到,这红色定是麒麟血! 苏陌跑来鬼市,定然是为了寻麒麟血的下落,为父亲治病。 只是为何景元会变成这个样子。 但我来不及细想,景元一拳将那个卖家的摊位砸的四分五裂。 猩红的眼睛,瞬间把目光放在了摊主的身上,提拳就要再打。 “景元!住手!” 我连忙喊他,但他置若罔闻。 我们几个立刻拉住了他,但他不遗余力,直接冲我的锁骨来了一拳。 一声闷响,几乎是使的十成十的力气,我痛的一时直不起身来。 因为对他没有防备,没想到他会丝毫不留情面,直接出此狠手。 趁阮枫和九冥与景元缠斗在一起,我连声问扶我的江雪儿: “这究竟是怎么了?” 江雪儿扶起我,简短道: “不知为什么,景元突然醒来,之后便一直朝这个方向跑,我们根本拦不住。” “你知道的,景元体质特殊,普通攻击根本伤不了他,而我们又不敢下死手,所以才一直追到这里。” 我站起身,抬眼去看他们的缠斗。 阮枫和九冥竟一时落了下风。 我突然想起来,当时在千层塔残骸中,九冥几乎用当时的全力给了景元一掌。 景元虽然咳出些许血来,但经脉毫无损伤,足以见得景元体质恐怖之处。 如今景元理智全无,这么下去不是个办法。 景元刚开始要抓麒麟血,后来又一直试图攻击那个卖家。 那个卖家一定有问题! 我正打算前去质问,那卖家却一把摘掉了斗笠,露出了他布满疤痕的脸。 凄厉喊道: “少主!” 在场众人皆是一惊。 什么? 那男人砰的一声,就跪在了景元面前,涕泪横流: “是我王德护主不利,让少主遭此劫难,流落至此。” “只是我没想到,如今少主竟还存活于世!” “少主要杀要剐,王德这条命,都给少主。” 说完,自称王德的卖家深深朝着景元叩首。 可景园只是短暂的停滞过后,并没有听明白他的话,又要向他扑去。 我急忙把这人给拉起来。 “你别在这儿要杀要剐的了,没看见你们…少主现在失控了吗?快想办法让他停下来,你再赎罪。” 第53章 分别 那男人一把抹去泪水: “诸位让开。” 说着他双手结印,一道闪着金色光芒的阵印,猛的向景元胸口打去。 雪儿向前一步,拔出霜雪,试图阻拦。 我连忙拉住她。 “这阵法来路不明,怎能轻易让他打给景元。” 我握住她的手摇摇头: “没事的。” “若是撒谎,他没必要在这个当头故作此态。” “况且任由景元现在这样,也不是个办法。” 只待片刻,那金色阵印就打在了景元的身上。 景元浑身停滞,还要挣扎,但突然他像四肢百骸都使不上力了一样,松下劲来跌坐在地。 我们急忙凑到他身边,雪儿也连声唤他: “景元!景元!你还好吗?” 景元坐在地上,失神片刻。 不知过了多久,他缓缓眨了眨眼睛,眸中清明的看着我们。 “诶?夭夭姐姐,雪儿姐姐,我们这是在哪呀?是已经离开苏府去祁山了吗?” 看他阻碍,我们紧绷的身子浑身都卸了劲,松懈下来。 “唉,太好了,景元你没事就好。” 景元不明白我们在说什么,只是乖巧的坐在地上,四处打量。 我松懈下来,这才感觉到鬼市众人都将目光投在我们身上。 这噼里啪啦的一闹,也是太明显了点。 王德及时开口道: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诸位,里面请。” 我们这时才发现,这个摊位跟其他人相比,算是豪华的了。 因为他有一个独立的小屋,应该是王德休息的地方。 屋前摆放了几个桌子,上面排着大大小小的瓶罐。 想必应该是在鬼市驻扎已久。 我们进了屋子,一时间有些站不下。 小屋明显只是一人的住处。无非就是一张床,一张桌子,一张板凳而已。 如今我们众人全部进来,无从落座不说,站下都有点费劲。 可能场面显得有些窘迫,那王德又要下跪。 “是奴无能,让少主失踪多年,如今又让少主待在这种地方。” 景元却不明所以,小手连忙拉住了我的袖子,有些迷茫。 我立即将那个男人抬起。 “无论如何都要起来说话。” “无论景元是不是你们的少主,他都不认得你,而我们也无从判断。” “你坚持如此,肯定也要拿出证据来。” 王德表情犹豫,看着景元完全不认得自己,咬了咬牙,拱手道: “此事本不应被外人得知,但既少主如此信任你们,我自当相信少主的眼光。” “只是少主身份贵重,还请诸位保密。” 我们互相对视一眼,没想到突然就如此严肃,都郑重的点了点头,行礼抱拳。 王德将手指轻轻的放在景园的眉心。 我们这才发现他的手指还有一道细小的口子,上面流着血。 这个血液触碰到景元的一瞬间,肉眼可见的景元身上竟又开始发烫。 不过这次景元并未表现出难受的样子,反而有种他也自己也说不出的感觉。 景元抬起小手,能感觉到有东西在身体里流动,有些慌张: “我…我这是怎么了?” 这时一直抱臂围观的九冥开口了: “这是他的血脉之力,在他的体内苏醒了。” 王德有些意外,肯定道: “这位兄台好眼力,这便是少主的血脉之力。” “少主之所以会发狂,发热,是因为体内的血脉意外觉醒,但由于无人教导,来势汹汹,没有合理运转下才造成了这般。” 我突然想起今早正是因为景元意外接触到了这个卖麒麟血的王德,才变成刚刚那副样子。 而看他手上的伤口,那瓶中的麒麟血似乎是他刚刚放出的,莫非…… 王德的话验证了我的猜测。 “不瞒诸位,其实少主乃是上古神兽麒麟一脉如今在世的唯一血脉。” 话毕,震惊四座。 上古神兽麒麟!? 阮枫震惊道: “竟然还有麒麟的血脉留存于世?” “可不是早在数百年前,麒麟一族已经灭绝了吗?” 王德面容悲恸,看着景元: “此事说来话长。” “万年前,共有四大神兽降世,现称上古神兽。” “神兽一脉,血脉越纯,天赋越强盛,但血脉纯粹的后代百年难遇。” “若是不能有足够强大的族长庇护,只会让族人任人宰割。” 此事不难理解,以种族繁衍来看,定然是血脉驳杂者越来越多,纯粹之人越来越少。 若是这纯粹之人实力不够威震四方,像神兽这种浑身都是宝的种族,只怕会被有心之人盯上。 王德叹了口气,接着道: “因此,百年前,唯有麒麟一族还存活于世,但也是强弩之末。” “也许是天不亡我麒麟,少主降生了。” “少主乃是千年内天赋最为强盛之人,定会带领我麒麟族走向繁盛。” “只可惜,哪怕我们万分小心,还是让这个消息流传了出去,让人忌惮,最后竟被那天杀的魔尊屠戮了满门!” “我一直以为少主也……却没想到,少主竟还活着!” 魔尊!?又是魔尊!? 我张了张嘴,犹豫一瞬,还是问出了口: “你是如何肯定是魔尊灭了麒麟一族?” 王德听了我的话,表情不悦: “三百年前,虽然各方势力都贪图我麒麟血脉,但还无人能灭了我麒麟。” “更何况,我亲眼所见,族人尸体上,留存的就是魔族气息,岂能有假!?” 我下意识将视线投向九冥,只见他冷笑一声,眉眼阴沉: “呵,有魔气就是魔尊所为?那这天下的魔犯的事,难道都算在魔尊身上?” “你!” “更何况,三百年前魔尊不过十余岁,若他能灭了你们,怕是如今这天下都是他的,还轮得到你说话。” “休得胡言!” 那王德情绪激烈,带上了怒意: “那魔尊恶行人神共愤,你却如此为那魔尊开脱,你究竟是何人!” “你一黄口小儿,当年的事怎会如此清楚。” “怕不是早就堕了魔,成了那魔头的走狗!” 眼看着这情绪越发激烈,但凡有个火星子都能将此处点燃,我急忙隔在他们之间。 还没来得说话,竟是景元先开了口: “王德伯伯,莫师兄不是坏人,你莫要为难他。” 看着景元变得有些沉稳的小脸,我心里控制不住的一酸。 昨天还是个孩子呢,谁想到今日便会用着稳重的口气,成为别人口中的少主。 我抬手,将景元搂在了身前,揉了揉他的发顶。 王德也不愿过多纠缠,对我正色道: “既然麒麟少主还存活于世,我不会放任少主流落在外。” “我要带他回麒麟山。” 突如其来的话让我们都是一惊。 江雪儿疾言道: “无论景元是谁,他既是入了我天灵山,就是我天灵山的弟子,谁也不能带走他。” 王德并不相让。 “若我没记错,天灵山已被灭门,你们带着他又能去往何处?去四处流浪吗!” 江雪儿言语一滞。 “更何况,少主只是血脉有异动你们都狼狈至此,又如何能教导少主?少主在你们身边又怎能安全?!” 我心下不舍,但我知道,他说的是对的。 景元乃是麒麟一族难得一遇的天才,若是被用心教导,必定会是天下闻名的强者。 而我们对麒麟一无所知。 若是我们强行将景元留在我们身边,不仅帮不了他,反而会害了他。 但…… 无论如何,我蹲下身来,平视景元: “景元,跟姐姐说,你想跟王德叔叔走吗?” “多想一想,无论你做何决定,姐姐都支持你。” 第54章 木头 来的时候明明是五个人,如今往回走只有四个人了。 哦,还有苏陌。 我心里有些低落。 我们刚下山的时候还是五人小队,平常景元就会跟在我们的身边跑来跑去。 虽然时常顾不上景元,但以他孩童的眼光能看到我们发现不了的事情。 是与我们截然不同的,毫无隐瞒和欺骗。 在他眼里,没有什么魔尊,也没有什么穿书,重生。 只有待他好的哥哥姐姐。 想到刚刚景元牵着我的手,小小的手掌紧紧地攥着我的手指,像是抓住了全世界一样。 他的脸上还带着一些婴儿肥,但眼神里却透露出一种与他可爱的小脸不太相符的成熟。 “夭夭,我不想永远被你保护在身后,我也不想再看你受伤却无能为力。” “等我有一天强大起来能保护你,我一定会回来找你的。” 我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触动了一下,柔软得一塌糊涂。 我伸出手,轻轻地揉了揉他毛茸茸的头。 “那姐姐就等你变得很厉害,再来保护姐姐。” 他用力地点点头,眼中闪烁着我有些看不懂的光。 然后,他和王德转身离开,留给我一个渐行渐远的背影。 我有些出神,不知不觉已经与阮枫他们落下很远。 九冥走在我身边,脚步也慢了下来。 看我魂不守舍,轻轻撞了我的肩膀一下。 “诶。” 我转头看向他,“怎么了?” 九冥欲言又止,看了看我,又把眼睛移开。 “没什么。” 沉默了片刻,他又说道: “那麒麟山虽被屠过,那麒麟也没什么本事,但好歹也延续了近万年,还是有点保命的东西的,你……” 不必太担心他。 后面的话他没说出口,别扭的避开了视线。 我看了九冥一眼,转而低头轻声笑了笑。 “这么关心我?” 九冥立刻把脸背过我去,轻嗤了一声: “谁关心你。” “我是怕你魂不守舍,把脑子丢了,耽误我找绝云。” 说着,恶作剧般低沉了嗓子,阴森森的凑在我耳边。 “毕竟我魔尊,可还是要降世的。” 我本来有些伤感的心情,被他身边这么一闹给打断了,也伤感不起来了。 叹了口气,调节了心情。 “想来也是,这对景元来说,认祖归宗可是好事,不像我,学点东西毫无传承还得自己摸索。 “我又在这替别人婆婆妈妈什么。” 眼看着要离阮枫他们太远了,我连忙快走两步,拉着九冥。 “如今不仅麒麟血有了,连麒麟都有了,快回苏府,苏家主有救了!” “等苏家主醒了,定能告诉我们阵法的事情。” 说着,我就拽着九冥哐哐往前走,硬给人拉了个踉跄。 有了目标,瞬间来劲了。 一身使不完的牛劲,心情也瞬间愉悦了起来。 九冥看我又兴致冲冲恢复了原来的样子,嘴角也在他没察觉的时候勾起。 “没心没肺。” “诶,你说谁呢!” “谁问说谁。” “你幼不幼稚!” 我真是纳了闷了,九冥好歹也是活了几百岁的人,怎么有的时候还跟小孩子一样。 我还真没看过谁家魔尊是这样的。 说到这,我突然想起刚刚王德的话…… 沉默了片刻,大声道: “九冥!你竟然有三百多岁!” 憋了半天,他以为她能憋什么坏,结果关注点就在这? 他真是后悔他稍微关心的那几秒,放在她这个没心没肺的人身上,真是浪费。 前面的阮枫一行人也被我隐约的声音给吸引了。 等他想听清,才发现,竟然有结界围在我和九冥周围,隔绝了我们的声音。 阮枫有些疑惑,对江雪儿道: “雪儿,夭夭她们这是……” 江雪儿看着我在九冥身边像个小蜜蜂一样围着这朵“花”转来转去,捂着嘴笑道: “我看你呀,还是别管夭夭和师弟的事情了。” “人家情……道友之间的悄悄话,你听也不嫌害臊。” 说着,她又想起早上在院中看到九冥靠在我肩上的样子。 明明这个师弟是个对谁都冷漠的性子,还有些傲气,却总爱缠着夭夭,和夭夭拌嘴。 而夭夭虽然对谁都很热情,但遇到事情,下意识的选择却总是这个师弟。 江雪儿看了看我和九冥,又看了看阮枫,摇了摇头。 真是三个木头。 我这边看九冥不理我,完全不死心。 眼见着又路过了刚刚卖“鱼”的摊子,我突然想起了什么,神神秘秘的凑在九冥耳边。 “你之前来过云城?” 九冥瞥了我一眼,终于理了我。 “我又不是生来魔种,这云城也算是数一数二的大城,早年来过又有什么稀奇。” “那你是当年就来过鬼市?那老者又是谁,怎么认识的?还有……” 我嘴都没合上,九冥就给我捏了个封口咒。 我瞬间张张嘴,就出不了任何声了。 真是小气! 我白了他一眼,左手打了个响指,咒瞬间便失效。 在苏家这几天我书可是没白翻的,这简单的法术我看一眼就会了。 想拿这个堵我,太小看我了吧。 也许是被我磨烦了,九冥挑了几句回答。 “那老头就是这所谓的鬼市之主,自己闲不住,偏爱钓鱼卖鱼。” “几百年前……到过这,谁知道这老头连位置都没变,干脆直接把坟建这得了。” 想到那“鱼”,那恶心的味道好像又涌了上来,浑身应激似的打了一个哆嗦。 我下意识的绕到了远离那些“鱼”的一边。 “那这所谓的鱼……到底是什么?” 九冥放任我的小动作,不甚在意。 “你看不出来吗?都是内脏。” 我自然是看出来了,只是… “这究竟是什么东西的内脏?” 不知为何,我感觉九冥看我的眼神有点幽深。 “东西?” “还能是什么东西?无非就是魔,妖,或者……人。” 说完,九冥就自顾自走远了,没再理我。 我之前看到过,身负修为的人或者妖,其内脏也是宝。 若是吃了,也会有修为提升,甚至有些高阶的妖的内脏,还能作药用。 九冥刚刚无意说,他在未堕魔的时候来过云城,见过这老者。 我不信九冥会去交易这种东西来提高自己的修为。 既如此,他不是卖家,也不是买家,还出现在此,那就只有一种最不可能的可能。 他是当时的…货物。 第55章 夜袭 等回到了苏府,我兴冲冲的就去找苏礼。 “苏礼!你看我们拿到了什么!” 苏礼一直在府内等我们,看到我们都无事,松了口气。 只是…… “景元怎么没和你们一同回来?” 我灿烂的小脸一顿,故作轻松的说: “景元被他的家人领走了,一直跟着我们也不是个事。” 苏礼还要说什么,被苏陌直接打断了。 “兄长,先别说这个,我们今天有大收获!” 说着,苏陌从怀里万分珍重的掏出了一个小瓶,举在苏礼的眼前。 小小的瓶子在此刻仿佛发着光,寄托着所有人的希望。 “我们拿到了麒麟血!” 当时王德那瓶打碎在了地上,这血还是景元主动割破手指赠予我们的。 景元说他的血脉更纯,定要用他的才好。 苏礼猛的站起身来,幸亏苏陌收手及时,不然差点让他把麒麟血打翻。 “你说什么?” 我连忙把麒麟血接过,生怕再出什么意外,这一天天心脏都快跳出来了。 苏陌也是吓了一跳,埋怨道: “哥,我知道你也是高兴,但怎么能如此冒失。” 苏礼回过神来,连忙笑道: “我只是……太惊讶了。” “这麒麟乃是上古神兽,如今怎会还有血脉留存,阿陌怕不是被那鬼市之人给骗了。” 眼看苏陌要辩驳,我怕他说漏了嘴,连忙接过话茬。 “这麒麟自然是不复存在了,但这麒麟血留存于世也不足为奇,我们也是花了天价才弄来了这一小瓶。” “是啊哥,再说了,爹的情况也不会再差了,与其就这么拖着,还不如冒险一试。” 苏陌说着,就要拽着苏礼去苏家主的房内。 “早用晚用都是用,不如就趁现在,这血还新鲜,药效还好,直接给爹服下。” 我心里瞬间一紧。 这说的是什么话,什么叫血还新鲜。 刚刚的说辞明明是麒麟不在了,留下了血而已,手里的怎么可能是新鲜的。 这不是要穿帮。 但也许是因为这个惊喜来得太突然了,苏礼也有些魂不守舍,并没发现苏陌话里的漏洞之处。 “阿陌,你先别急。” “这麒麟血是至宝,十分珍贵,如何用药,怎么让它发挥最大限度,都是要商讨的。” “若是乱用一气,不仅浪费了血,还药效不够,岂不得不偿失?” “更何况,爹的病已经拖了许久,身子大不如前,承受不了如此猛烈的药效,岂不是反而害了爹。” 苏礼急忙拦住苏陌,条条件件都跟他讲的很清楚,逻辑清晰。 只有一点,现在绝对不能用麒麟血。 虽然听起来都很有道理,但苏礼此刻真的有些异乎常理的冷静。 “只是,我们还要拜访苏家主,求问阵法的事情。” “但现在已然在云城耽搁了太久……” 苏礼知道我们的心情,向我们保证: “我现在就召集医师研究麒麟血的功效,明晚,我必会让父亲服下。” 我们只好妥协。 ———— 入夜 一切都静悄悄的。 苏家主房前,也许是吸取了上次的经验,院内新增了近乎一倍的守卫在巡逻。 夜已深,四周一片寂静,只有他们的脚步声在空旷的院内回响。 突然,一道黑影如鬼魅般闪现,向着苏家主的方向疾驰而来。 守卫们瞬间警觉,纷纷拔出武器,严阵以待。 然而,来者修为高深,身形如电,瞬间便突破了守卫们的防线。 “保护家主!” 一名守卫大声喊道,其他守卫们也纷纷响应,奋不顾身地冲向刺客。 一时间,院内火光大盛,守卫统领迅速向府内求援,但通讯还没发出去,就被刺客一刀毙命。 他们虽然修为不如刺客,但却凭借娴熟的防御阵法,一时也拦住了刺客。 但刺客身手敏捷,招式凌厉,而且好像对他们的防御极为熟悉,一招一式都都刺向阵法的薄弱之处。 守卫们虽然奋力抵抗,但还是渐渐落入下风。 刺客不欲多做纠缠,他看准关键,一剑破阵,直冲苏家主而去。 然而,那刺客刚碰到家主房门,一道利箭射穿了他的手掌。 还有埋伏! 但那刺客强忍剧痛,试图逃逸。 但脚下刚后退了一步,突然红光大起,传来一阵炽热之感。 他低头一看,只见地面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红色的阵法,光芒闪烁间,无数火焰升腾而起,形成一道火墙,将刺客牢牢地困在了其中。 我从房内推门而出,身后缓缓显现出三个人影。 正是我们。 我看着在阵法中挣扎的人,目光复杂: “还要多谢这些天没日没夜的翻阅书籍功法,才能让我将此阵布的天衣无缝。” “此阵恰好能不被苏家阵法所控,你也不必再劳心劳力了。” 我一时不知道用何种心情,几次张口,却终又合上。 “如此,我倒还是要多谢你。” “苏礼。” 那刺客挣扎的动作停了,他扔掉手里的剑,放声大笑。 他一手将遮掩面容的斗笠去掉。 斗笠揭开,月色下,露出的是我们无比熟悉的,一张温润的脸。 那刺客,正是对我们热心知礼,和煦温朗朗的苏礼。 笑够了,苏礼又恢复了原来的谦谦君子的样子,仿佛只是与我像往日一样闲谈。 “我倒是不知,盛小姐,何时怀疑到我头上了。” “提前这般筹谋,可别告诉在下,是歪打正着。” 我看着他,他的眉眼平静淡然,毫无起伏。 “我其实最初从未怀疑过你。” “我怀疑过苏林,甚至怀疑过苏陌,都没怀疑过苏礼公子你。” “自打我们入府,你处处替我们着想,无有不应,除了在苏林一事上有过争执,你如何看都不会是另有所谋之人。” 苏礼只是静静笑着,仿佛事不关己。 我接着道: “若说怀疑,还要多亏了苏陌公子。” “苏陌公子孤身闯天灵山,只为得麒麟血,而苏礼公子将全云城的医师留在府内,就毫不知情此事?” “其实这也不算什么,人各有机遇,苏公子不知道这隐秘之法也无甚大碍。” “只是那日第一次刺杀,你到场后看到苏林丝毫没有意外。” “以你那一天对我的控诉,对苏林的恨意所言,你怎会不为难于他,而是直接进屋探望?” 第56章 梵隐 苏礼终于面容有了点变化,但却不是众人想象中的恼羞成怒,而是变成毫不留情的讥讽。 他冷笑道: “盛小姐就是凭这些来判断我吗?那我还真是冤枉,我担忧父亲安危,顾不上这些又如何。” “那苏家主的药呢,不是苏公子下的吗?” “盛小姐在胡言乱语些什么。” “苏家主纵然有病,但又何必将整个云城的医师都困在这里。” “这病今月不会看,难道下月就会了?把控他们又有何用?” “究竟是想要让他们瞧出病来,还是让他们……瞧不不出来?” 苏礼语塞。 “更何况,苏公子的令堂,乃是圣手独女,苏公子难道丝毫不懂岐黄之术?” “母亲过世的早,不曾传授与我,又何妨?” “你想如此说就这么说吧,我确实并无证据,你做的很周到,我只是猜测。” “盛小姐既然说不出,让我说吧。” “盛小姐又是何时发现我要行刺的。” 我看着他道: “不难猜测。” “我其实想过,你既然连苏林都迁怒不已,那你又怎会不怨恨你的父亲。” “毕竟你的母亲之死,归根结底是你父亲的负心薄幸。” “你没料到这等绝症,还能让我们找到麒麟血给救活,所以无论怎样也要阻拦。” “我今日故意催的日子紧,你唯有今晚有余,所以我只需布好阵法静待即可。” 苏礼听了我的话,并无什么反应。 看他依旧淡然笃定的样子,我心下不安。 不对,有什么东西遗漏了。 他分明是故意诓我说了这许多,在拖延时间! 不然,我既已抓了他,说不说又如何! 我恍然想起第一次刺杀,苏林与我们讲,当时刺客起初有十五人,最后竟只剩十四具尸体。 有一人修为甚高,对苏府熟门熟路,悄然离去,连苏林都看不出底细。 既如此,那苏礼必然有合谋之人,苏家主又恰好与阵法有关,怕不是…… 就在此刻,还未等我细想,一道剑影而出,直取我的咽喉 “夭夭小心!” 突然,我感觉到一股寒意从背后袭来,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我下意识地回头,只见一个黑影迅速向我逼近。 他的身影在黑暗中若隐若现,手中似乎握着一把锋利的匕首。 我的心跳陡然加快,强大威压下,大脑一片空白。 我试图转唤出天雷反击,但双臂却像被铅块一样重重压住,无法动弹。 黑影越来越近,我终于看清了他的面容。 他的脸上戴着面巾,只露出了一双饱经风霜的双眼。 我拼尽全力挣脱压制,爆发雷电。 我本能地用手臂抵挡,但锋利的剑刃还是划开了我的皮肤,一阵剧痛传来。 他是个无可置疑的强者。 碾死我就像碾只蝼蚁一般。 阮枫和江雪儿提剑挡在我身前,他们二人配合默契,双剑合璧,使出了娴熟的双人技,气势磅礴,誓要破敌。 然而,对方实力强大,而且对他们的剑招分外熟悉。 仅仅一击,阮枫和江雪儿便被击飞出去,重重地摔倒在地,再也难以抬起手臂。 江雪儿强行唤动灵力,势要再战。 “雪儿!莫去!” 我强撑着回头,这才发现,江雪儿已然红了眼。 江雪儿力要再上,嗓中嘶喊: “师父!我还叫您一声师父!” “我就想问您一句!” “究竟为何!您为何要杀了我们,杀了这天灵山满门!” “您忘了,您忘这满门弟子吗!” 那人身形一顿,却全然不顾,直要取我性命。 我看着那人手里的剑,以及那年岁不小的双眼。 这人果然是三长老,梵隐! 剑锋已然逼近,突然,一阵磅礴的灵力迅速击向梵隐,打偏了剑势。 锋利剑刃从我的脸颊擦过,留下深深血痕,血流如注,仿佛脸上附满了血腥的纹路。 我看向灵力来源,竟然是九冥! 他何时恢复了如此实力,又为何用的是灵力而不是魔气! 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凝固,让人喘不上气。 我不敢出言干扰,强者间对决,招不在多,往往一招即可致命。 九冥身穿黑袍,周身散发着阴沉的气息,他的灵力如潮水般涌动,形成了一股强大的压力。 梵隐身上闪耀着炙热的光芒,他的灵力如同火焰般炽热,燃烧着周围的一切。 他率先发动攻击,伸出手掌,一道白色的光芒从他的手中射出,直奔九冥而去。 九冥不慌不忙,他手中不知究竟是魔气还是灵力的黑色雾气,凝结成剑,与白色的光芒相撞,发出了一声巨响。 两人的攻击瞬间抵消,爆发出强大波动,让我们全都喉头涌上一股鲜血。 随后,他们再次发动攻击,这次他们的攻击更加猛烈,灵力的碰撞让周围的空间都发生了扭曲。 然而,就在这时,梵隐身体瞬间消失在原地,再次出现,已然在九冥的身后。 “小心!” 我即刻召出天雷剑,一剑贯穿雷电,狠狠劈向梵隐的后背。 “一剑穿雷!” 梵隐迅速转身,用剑挡住了我的攻击。 此刻他再也毫不掩饰,目光狰狞凶狠,如何还有那个慈爱的三长老的影子。 “不自量力的娃娃,本想放你们一命,是你们偏要多管闲事才落到今日下场。” “为了大计,为了逆天改命,别说一个天灵山,杀了十个天灵山又如何!” “既然这么舍不得你们的天灵山,你们就下去陪他们吧!” 说完,白光大盛,十足的灵力蕴满,直直拍向我的胸膛。 一掌落下,我浑身剧痛,断骨错筋,经脉断裂,让我飞出几米,喷出一串血迹。 狠狠的摔在地上,已然神志不清。 我拼尽全力睁开眼睛,模糊之中,眼睁睁的看着阮枫和江雪儿再战,却咬牙接下来了一击。 阮枫反手握剑,横在身前。 “梵隐,你熟知我们的招式,我们又何尝不了解你?” “你亲身教导我和雪儿多年,可曾听过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梵隐神情轻蔑。 “不过毛都没长齐的狗崽子,还敢与天叫板!” “你敢妄称自己为天?你还不配!” 两人枫霜二剑,配合默契,舞起却如一人,直逼梵隐面门。 第57章 执念散尽 还未近身,就被一人拦下。 “梵隐,他们交给我,你去对付那个莫欢。” “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事情。” 听着熟悉的声音与身形,竟是苏礼! 我身负重伤,阵法伤害大不如前,竟然让他借机跑了出来。 梵隐一人本就极难对付,如今还加上个苏礼,这可麻烦了! 苏礼凭一人之力拦下枫霜二剑,与之缠斗在一起。 梵隐不再耽搁,杀机尽显,直奔九冥。 我看向九冥的方向,不知何时,九冥的双瞳已经一片血红,宛若上好的红色宝石,嵌在眼眶。 只见九冥周身涌起滔天黑雾,凝成的一柄黑色长剑被他紧紧握在手里。 一袭黑袍在风中猎猎作响,他的眼神冷漠而凶狠,透露出无尽的杀意。 刹那之机,黑色巨剑如开天辟地一般直直劈下,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势要将这天地劈成两半。 梵隐持剑,手中白光大盛,横剑阻挡。 金属碰撞的声音响彻云霄,火花四溅,强烈的撞击震颤,竟一时让他手腕发麻,拿不住剑。 天灵山何时有这般弟子!? 九冥每一次攻击都蕴含着毁天灭地的威力,梵隐竟一时能落了下风。 九冥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容,他加大了攻击的力度,仿佛陷入了一种癫狂。 眼中再毫无任何东西,唯有无尽的血腥与杀戮,才能平息他心中燃烧的灼灼火焰。 这个状态,分明是他遇到魔气的失控状态! 定是那梵隐身上的魔气,激发了九冥失控! 我知道这不好,但现在唯有这样才能有与梵隐一搏的机会。 九冥,你要坚持住啊。 我强行封住五感,让自己感受不到身体的疼痛。 如今大家都九死一生,我不能坐以待毙,眼睁睁的看着。 梵隐在短暂的被九冥压制后,逐渐摸清规律,开始逐渐游刃有余。 九冥如今毕竟是分身,境界远低梵隐,强行跨境很难维持很久,身上已经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痕。 我看向江雪儿和九冥,他们也是苦苦维持。 现如今,只能用那个方法了。 我拼尽全力,将天雷剑紧紧握在胸前,倾注所有。 一时间,天地变色,风云涌动。 我身上的红色灵力大盛,一时间,乌云散尽,本该黑沉的天,被染了红。 一轮明月宛如浸泡在血泊中透着如厉鬼般的皎洁。 天地之间,仿佛万物都被强大的力量所笼罩,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模糊不清。 也许是梵隐突然大喊: “快阻止她!她要献祭!” 然而,已来不及。 我咬紧牙关,激发起体内最后的力量,逼出全部,不留一丝一毫。 我周身红光大盛,直冲云霄,皎皎明月终被鲜血浸染,一片红色。 “以身祭月,唯诛鬼邪!” 喊声起,万雷落! 血色苍穹发出雷电的嗡鸣,一道雷电巨幕倾泻而下,众雷电直直淹没梵隐,电光大盛,地面宛如白昼,再无梵隐。 “不!” 缠斗的苏礼猛的击退枫霜,拼尽修为,直冲雷电下的梵隐而去,丝毫不顾性命。 就在此时,突然一声剑割皮肉的声音落下,苏礼被活活割下了两条腿,身形也直直坠地,再也不能移动半分。 顺着剑势看去,挥剑之人,竟是苏陌! 当雷电消散,梵隐已化为齑粉,再无他的身影。 苏礼拼命蠕动向前爬去,不敢置信。 “不!不可能!他不可能死,他不能死!” 江雪儿一脚将他踹翻在地,眼眶通红。 “说!你和他究竟是什么关系! “你们究竟有什么目的!” “说!说啊!” 苏礼已然疯狂,他抓住江雪儿的腿就要咬去,再次被阮枫一脚踹开。 但他不甘心,还在嘶吼: “是你们!都是你们杀了他!” “你们让我的母亲死了!是你们让她死了!你们杀了她!” 他口中的话颠三倒四,毫不清明。 苏陌目光悲恸,看着苏礼不住的摇头。 “兄长,母亲早就死了。” 苏礼却仿佛受了刺激一般,又向着苏陌爬去,嘶吼: “母亲没死!他只是睡着了!梵隐能叫醒她的,他能叫醒她的,都是你们!” “都是你们杀了他!也杀死了母亲!” 苏陌蹲下身来,掐着苏礼的脸,强迫他看着自己的手。 “兄长,别再自欺欺人了!” “他根本就不会什么复生之术,他都是骗你的!母亲早就变成了白骨!” “你睁眼看看吧!” 苏陌将头骨一把塞在苏礼的手中,逼着他,将头骨凑在他眼前。 “不可能…这不可能,这不是母亲…这不是!” 滚烫的泪水滴在白骨上,苏礼的手在颤抖。 可他认出来了。 他认出这是母亲。 母亲为了他受过一次伤,头骨侧边留下了一个轻轻的凹陷。 可他不相信! 他不相信母亲真的死了! 他不相信这一切都是在骗他! 苏礼紧紧抓着苏陌,像抓着一个救命稻草。 “不会的,母亲不会死的,她说好要一直陪着我的,不会的对不对,一定不会的对不对。” 苏陌摇摇头,一根手指一根手指的扒开了他的手。 “兄长,那个梵隐自始至终都在骗你。” “我找到了你藏母亲尸首的地方,你竟然没把她下葬,停在了棺材里。” “梵隐给你的,不过是些幻象,他死了,那些生长的血肉通通消散,只有这些白骨!” 苏礼呆坐在地,无神的看着头骨,身上只有浓浓死气。 苏陌蹲在他身前轻声道: “哥,一切都来得及的。” “告诉他们究竟发生了何事,我们用麒麟血把父亲治好,一切都可以过去的。” 苏礼缓缓抬头看着苏陌,语音是他从未有过的刺骨寒凉,平静下是浓重的恨意。 “过去?过不去了。我已经把他杀了。” “在你们顾不上我的时候,我已经进房将他亲手杀了。” “是他,负心薄幸,爱我母亲出身高门,又恨她名门清高。” “是他生生把母亲逼死的!我怎能不恨!” 苏礼此时有着平静的疯感。 “我本就是要杀他的,只是恰巧梵隐也要杀他而已。” “梵隐答应我,只要我杀了他,他会让母亲醒过来的。” “却没想到……” 苏礼轻声笑着,越笑越大,近乎声嘶力竭,撕心裂肺。 “但我不悔。” “我手刃了仇人,如今还要再见到母亲了,我毫不后悔。” 还未察觉到他话里的不对,皮肉被割开翻卷的声音鼓噪在每个人的耳膜里。 地上,血液流淌成河,被鲜血染红的苏礼,已然没了生气。 “哥!!!” 苏陌嘶声裂肺,涕泗横流,抱着苏礼的身体,跪在血泊中声嘶力竭。 第58章 末路 此刻强撑了许久的我,感觉到自己的生机在流逝。 一点一点,像转瞬即逝的花火,在燃尽它最后的光芒。 “夭夭!” 九冥紧紧抱住我的身体,持续不断的为我输送灵力。 是我的幻觉吗? 他好像在抖。 好奇怪。 梵隐和苏礼都已经死了,魔气已经消散,为何我们九冥的眼睛,还是这么红。 我握住他的手,摇摇头,打断了他的无用之功。 刚刚一战,他已然透支全部,又何必将这些东西耗费在我这个将死之人身上。 我刚刚已然抱着必死的信念献祭自身,换取越境之力。 我的身体我清楚。 筋脉寸断,灵力枯竭,寿元将尽。 没想到这穿来的一世,竟这般突然的就结束了。 江雪儿跪在我身边,泣不成声。 苏陌嘶喊着叫来了全部的府医。 还要多亏了苏礼,在苏府内扣留了这么多顶尖的医师,现在凑在一起为我把脉,真是我的荣幸。 我唇色苍白,浑身无力,意识涣散,像抽去魂魄的娃娃,被九冥抱在怀中。 看着为首的医师,觉得眼熟。 正是早上为景元看病的那位。 他脸色踌躇,有些难看。 想必是他也没想到,短短一天,竟有两个人让他束手无策,属实是败坏他的医名。 我此刻眉目宽和,尽量让自己放松,坦然接受这个事实,别吓到大家了。 可这个医师还是很紧张。 我抬头,看着九冥的侧脸,伸手去触摸。 果然,都是他太凶了。 可我的眼睛好像看不清了,视线也变得模糊。 我抚平他的眉眼,指尖顺着鼻骨流连在他嘴角,试图将他的容貌刻在我的心上。 九冥一把抓住我的手,放在他的脸侧,语调是他惯常的轻佻。 “怎么,看了这么多次了,还没看够?” 我轻轻的笑了。 “是啊……见到你的第一眼,我就想,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人。” “捧着骨头吓我都好看。” 我觉得九冥也笑了,他的胸腔在震,震的我的心也在震动。 “既然喜欢,那就多看看。” “我已经活了几百年,往后还能更久。” “我不是那么吝啬的人,我……” 他还没说完,我却已经等不及了,在他脸颊的手再也撑不住,垂然下落。 九冥突然面容狠厉,眼尾嫣红,死死抓着我。 “盛夭夭,你听见没有!” “我说我准了!” “我准你天天看,日日看,百年千年我让你看到死!” “但我要求你现在睁眼看我!” “你听到吗!” 九冥浑身炽热,熊熊燃烧着修为,浑身散发的黑雾像疯了一般涌在我的身上。 他此刻全然不再是莫欢的样子,面容苍白,眼底和唇畔都鲜红如血,状若癫狂。 他觉得荒唐。 他觉得自己很荒唐。 他竟然在对她说这些试图留住她。 可他没办法。 因为他不知道。 他竟不知道盛夭夭在这个世上究竟在意什么,究竟不舍什么。 她想做的事,她心底的秘密究竟又是什么。 他竟不知道究竟说什么才能让他留住她! 荒唐! 浓厚的黑雾滚滚包围在我身上,我苍白的脸凸出青色的经脉,在汩汩流动着本该停滞的血液。 我干裂的唇越发嫣红,饱满充盈似要滴血,仿佛我真的在重唤生机。 众人在为我的变化在心惊,在祈盼。 江雪儿哭的几近昏厥,目光涣散。 唯有阮枫,他一眼认出来这黑色雾气蹊跷不已。 这分明是魔气!他竟然给夭夭输魔气! 阮枫一剑刺向九冥。 “你放开夭夭!” 九冥右手直接握住剑刃,仿佛身无痛觉,狠的将剑往右一拧,皮肉也被拧碎,。 溢出满手鲜血,滴滴答答的落在地面上。 但他毫不在意。 他要把全部的魔气都给盛夭夭,没有余力给任何一个人。 九冥直视着这个碍事的人,眼里是阮枫从未见过的陌生。 “想让她活,就滚开!” 阮枫再次用力,鲜血喷溅。 “可你是……” 魔! 后面的话阮枫没再说出口。 苏陌意识到场面的失控,他带着苏府所有人离开,将这片院子,只留下我们几个。 江雪儿猛的抬头,他看清了九冥这张脸,他看清了九冥掌控的魔气。 没人比她更熟悉。 就是他,亲手将绝云剑捅穿了枫哥哥的胸膛! 是他,让她上一世再也见不到阮枫! 江雪儿奋不顾身的就要杀了九冥,但她早就透支,哪还有分毫气力。 她仿佛又看见了当时的情景。 她趴在地上,眼睁睁的看着枫哥哥挡在她的身前,被这个魔鬼毫不留情的一箭穿心! 上天垂怜,这一世她能重新拥有,就断不能再失去! 他是九冥!是她用命都要杀的魔尊! 阮枫一把抱住江雪儿,试图唤醒陷入虚妄的她: “雪儿!雪儿!你怎么了!冷静一点!” “你的身体不能再逞强了!发生了什么,你与我说,我都会信你!” 信她? 江雪儿一直以来的坚强,看着阮枫全然的信任和守护,如瞬间被破碎的城墙,轰然倒塌。 她崩溃大哭。 “阮枫!他是魔尊!他是魔尊九冥!他杀了你!” 阮枫安抚江雪儿的手一滞,望着九冥,满目惊骇。 怎会。 怎会是魔尊。 九冥随手甩了甩手上的鲜血,将全部魔气灌注在盛夭夭身上,一丝一毫不曾保留。 “你究竟想做什么!” 九冥此刻身为魔尊的桀骜与张扬毫不掩饰,语气狂妄。 “我要她活!” “我没允许死的人,谁也带不走她!” 源源不断的魔气包裹下的我,浑身都透着不自然的白,唯有嘴唇嫣红,浑身透着死气又隐隐有生气。 “梵隐没骗他。” “万物生魔,魔生万物。” “魔能灭世,亦能复生。” “是他梵隐太弱,才帮不了苏礼,但我乃魔尊,我让盛夭夭活,她就一定能活!” 阮枫看着我越来越诡异的重新愈合伤口,悲恸不已。 “九冥,可你是魔。” “你会让夭夭也成为一个魔的。” “你难道要让夭夭也成为人人喊打,一辈子不敢以真身份示人的魔吗!” “你是魔尊,你难道不清楚?” “当年之事,我只是听闻,你却是亲身体会,我不信你会忘,个中滋味你最了解。” “你敢笃定夭夭愿意以这种身份活着吗?” 九冥罕见的迟疑了。 但他不敢停。 他忽然就想起了那晚醉酒,夭夭抱着他的画像,叫他美人的样子。 他又想起她知道他是魔尊时,自欺欺人的不肯相信,最后屈服于自己的生动眉眼。 他又想起……在客栈那晚,他被她打上了标记,一道傻兮兮的魂印,她说她信他。 九冥摸了摸眉心,红芍魂印灼灼生辉,红光显现。 多亏了这道魂印,他还有救她的余地。 九冥看着阮枫,一字一句,像是说给他听,又像是说给自己听。 “她说过很多次她想活着,她想变强。” “她一定会愿意的。” “一定会的。” 九冥看着我的眉眼,目露罕见的温柔与祈求。 算他求她了。 别离开他。 第59章 溯梦烛 室内昏暗,微弱的光线透过半掩的窗户,艰难地渗透进来,勉强勾勒出室内的轮廓。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沉闷的气息,仿佛时间也在这里变得迟缓。 一个人影静静地坐在床榻边,他的面容苍白,眼神中隐藏着深深的疲惫。 发丝凌乱地垂落在额前,遮住了他的眼睛,让人无法看清他的表情。 他的身体微微前倾,双手撑在床榻的两旁,视线描摹着床上宛如陷入沉睡的少女身形。 少女被浓雾的魔气包围,像个脆弱的瓷娃娃,美丽,却毫无生机。 室内的寂静让人感到压抑,只有他微弱的呼吸声打破了这片沉寂。 他似乎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对外界的一切都毫无知觉。 为什么。 为什么她还是醒不过来。 他与她缔结了魂印,彼此相连,以他的魔气,不可能救不了她。 可已经过去三日,她虽有着微弱的呼吸,却从未睁开过双眼。 他开始后悔。 若他一开始便强行撕碎封印,踏碎幽冥鬼域。 哪怕因为缺少绝云而被反噬重伤,此时此刻也不会眼睁睁的看着盛夭夭躺在这里,他却无能为力。 那件事过了百年,是他一直放不下。 是他试图借绝云丢失摸查到当年之人。 是他一心只为自己,却还贪图她的纵容与信任。 眸光晦暗,目露讽刺。 是他贪心,害了她。 九冥再次试图运转魔气。 可刚运转一周,他的喉头就涌上一股血腥之气。 三日三夜的魔气供养分毫不停,即便是他,也勉强了些。 但他不能停。 就在他强迫自己再次用力时,门突然被推开了。 天光瞬间穿透进室内,一室明亮,在地下留了斑驳的影子。 “滚出去。” 九冥没看来人,语气却是暴戾。 阮枫置若罔闻,走进屋内,站在了床榻前。 他的视线从被魔气包围的盛夭夭一直到了九冥身上。 九冥墨发随意披散,凌乱张狂。 许久未眠,眼底一片猩红与躁动,盯着盛夭夭的目光有他自己都没发觉的渴求与癫狂。 这才是他魔尊本来的样子。 之前因为夭夭在,他的随意,听话,和点点孩子气,竟让他信以为真。 阮枫自己找了个凳子坐下,对着九冥开口。 “苏陌在苏礼的书房里发现了一个阵法图样,放的地方很明显。” “想来,他也并未全信梵隐。” “也许他也知道复生之术难成,所做所求,也不过是一个妄念。” 说到最后两个字,阮枫咬的很慢,像是意有所指。 九冥没分给他一个眼神,只是冷笑。 “你不用借他点我。” “我说过,梵隐不能是因为他是个废物。” “我说让她活着,就无人能让她离开我。” 阮枫还想说些什么,沉默片刻,眼神没落。 想到了什么,转了话题。 “雪儿最近……情绪不太稳定,她说是你杀了我。” “我是信她的,但我也信我看人的眼光。” “即便你是魔尊,” 九冥终于抬头,盯着阮枫的眼睛。 “若没有她,我不会认识你。” “我会杀了拦我的所有人。” “无论是谁。” 阮枫笑了。 “是夭夭信你,我信夭夭,你既然与我们同路,点点滴滴我都看在眼里,你不是大恶之人。” 话落,一个人影匆匆闯入。 “莫欢!诶…阮兄也在!” 两个人影一前一后踏着青砖而来,前人一身青衣,年轻潇洒,后人年迈,走的太快颇有些踉踉跄跄的。 “苏陌?你这是?” 苏陌一把将一人拉到众人身前。 “昨日匆忙,我竟忘说了,这老头,竟然真是个神医。” 那老者穿着破破烂烂的,被人一拉磕磕绊绊的,语气也磕磕巴巴的。 “诶你这小猴崽子,轻点,轻点。” “我都一把岁数了,你懂不懂得尊老爱幼啊。” 阮枫立刻起身行礼,但那老者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赖在地上不起。 “这位是……” 苏陌一脸没眼看的样子。 “这人,是个神医,就是他告诉我麒麟血的事的。” “起初他给父亲的病乱说一气,我们都以为是个骗子,他跟我说麒麟血的时候我其实也是死马当活马医。” “谁能想到,这人还真有点本事,当时说的还真对上了。” 九冥施法的手一顿,面色阴沉得仿佛能滴出水来,他的眼睛里闪烁着不悦的光芒。 “好吵。” “说完了就滚出去。” 苏陌话语一滞,因九冥的阴恻之气打了个寒颤。 还有一堆话在嘴边,又匆忙合上。 这人怎么在夭夭走后脾气这么差。 “那我长话短说,这人说他能看夭夭的病。” 说完,把地下的老头往前一推,一个移步,躲到了阮枫身后。 “诶你!” 那老头慌忙起身。 “我可没说我能救……” 话没说完,九冥的魔气就将地下的老头一把拎起来,越掐越紧,徒让老头在空中挣扎。 “诶!!你个魔,放开老朽!!” “不就是个女娃吗,我能看,我能看!” 九冥松手,老头砰的一声,摔在地上,诶呦诶呦的直叫唤。 还要再说什么,看九冥还要发难,急忙起身给盛夭夭把脉。 脉搏全停,毫无生机。 他又起身再探,手掌狠厉一翻,就打向盛夭夭丹田。 速度之迅猛,让九冥都措手不及。 在场众人皆是一惊,不自觉的围在了床前,盯着神医的一举一动。 一股无形的气流在盛夭夭体内游走,发丝浮动,飘逸在空中。 运转一周后,气流逸散。 “你用魔气稳固她肉身,铸她生机,锁她魂魄不散,本该复生无疑。” “只是……” “只是什么?” “若老朽没看错,她之所以还未醒来,乃是她魂魄有异。” “虽未消散,但她魂魄不稳,不似今世之人……” 苏陌连忙又跳了出来,不可置信。 “不是今世之人?难道她是逃了轮回的鬼!?” 九冥狠狠一个眼刀过去,苏陌吓得又不敢作声。 他突然想起他最开始见她时,她就莫名其妙的知道很多关于魔尊,关于他的事。 那时大事未成,他的所言所行不过是些想法生成,从未与旁人说起,也与无人能说。 夭夭又如何能知晓。 阮枫拱手,尊敬道: “那敢问神医,究竟该如何医治?” 那老者捋了捋自己的胡子,不知从哪掏出了根蜡烛,举在了众人眼前。 众人打量片刻,也没能看出和普通蜡烛的不同。 “别看这根蜡烛不起眼,点燃后,可以入他人幻梦。” “她的魂魄不稳,试图脱离肉身,点燃此烛之后,便可轮回几世,巩固魂与身的联系。” “时机到时,她自然能醒过来。” 苏陌迫不及待。 “那还等什么,快点啊!” 那老神医吹胡子瞪眼,斥他道: “急什么,这烛作用如此之大,定然也十分凶险。” “轮回几世看似简单,要是在其中迷失了自己,可是要再也醒不过来,永远迷失在一世又一世中。” “你们可要想清楚。” “若是此法失败,会是对她无尽的折磨。” 没有分毫犹豫,九冥伸手一挥,蜡烛腾的一声燃起。 “有一丝机会,我都会试。” “危险与否,我都陪她走这一遭。” 若是被困在这里生生世世,他就与她一同轮回,无穷无尽。 九冥再一挥袖,屋内再无他,盛夭夭,与烛台的身影。 唯有一根蜡烛,坐落在烛台之上,静静的立在幽冥鬼域的往生河岸。 火光摇曳。 此时屋内,那神医老头气的跳脚。 “两人同时进这溯梦烛中,也未必能入同一个梦,又何谈陪与不陪。” “他们分别进入各自的梦中,独立的进行着轮回,永不相见,也不是不无可能。” “罢了,此时说也来不及了,一切都得看这两个娃娃,自己的机缘了。” 第60章 入梦 我感觉自己在空中飘浮着,如同无根的浮萍一般,没有任何依靠。 如果仔细描述这种感觉,那就像是身体失去了所有的重量,漂浮在无尽的黑暗之中,找不到一丝光亮。 我清楚地记得,自己应该已经死了。 尽管当时竭尽全力让自己放松,尽量不去想那些痛苦的事情,但那钻心刺骨的疼痛仍然让我记忆犹新,心有余悸。 强行跨越境界,这无疑是违背天意的行为,也让我受到了严厉的惩罚。 然而,我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在生死存亡之际,如果没有人能够杀死梵隐那个老家伙,所有人都怕是活不下来。 在原着中,盛夭夭是第一个被淘汰的角色,也是最微不足道的存在。 如此看来,用我的生命去换取胜利,似乎是最划算的选择吧? 只是……一切都发生得如此突然。 甚至没有来得及和大家好好地道别。 尽管这段穿书十分短暂,但我已经深深地融入其中,仿佛自己就是书中的角色,与他们一同经历着喜怒哀乐。 真切地将自己视为盛夭夭,渴望度过完整的一生。 隐约记得,似乎在生命垂危之际,九冥曾对我说过一些话。 但当时我的身体已经极度虚弱,再也无法支撑下去。 否则,一定会听的仔细。 人们常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九冥平日里总是与我针锋相对,还真是很想知道在这一刻,他会说出怎样的好话。 想到这里,不禁笑了出来。 可笑着笑着,又笑不出来了。 真是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情况,既不像是死亡也不像是活着。 我感觉自己仿佛被束缚在了一个无尽的黑暗空间里,无法挣脱出去。 这种未知的状态让她感到无比恐惧和不安。 也不知道自己是否还能回到现实世界,或者永远被困在这里。 在这个黑暗的空间里,我感受到了一股源源不断的凉气。 这些凉气仿佛从四面八方涌来,冰冷刺骨,让身体逐渐麻木。 我不禁想起了九冥。 他的身上总是这种温度,凉凉的没有生的气息。 我试图通过游动来缓解内心的焦虑。 但无论她如何努力,都无法摆脱这片黑暗。 游了一会儿自由泳,又换成仰泳,不断变换姿势,试图分散注意力,让时间过得快一些。 然而并没有减轻压力,反而感到更加疲惫和无助。 “老天爷啊,看看我吧,您是不是忘了您还有个孩子穿到异世流落在那了。” “是去投胎还是带回现代,都求您给个决定吧。” 也许是上天真的听到了祈求,我隐隐看到一丝亮光出现在我眼前,但只有一个光点大小。 无论是海市蜃楼与否,也许都会是生机。 不管怎样,都一定要拼命活下去。 我奋力的向光点游去。 不知多久,她看到由光组成的倾泻而下的巨大天幕。 毫不犹豫,一个猛子,猛的扎进了光幕里,周身痹痛,却无暇顾及。 周身疼痛许久,缓缓睁开了眼睛。 也许是刚才天幕太过耀眼,眼前还是一片花白看不清东西。 是幻觉吗? 我好像闻到了青草和泥土的香气。 渐渐地,眼前的景象清晰起来。 发现自己身在一处山谷之中,四周青山环绕,绿草如茵,溪水潺潺流淌。 空气中弥漫着清新的气息,令人心旷神怡。 挣扎着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身体,发现身上的伤势已经痊愈。 “诶?我这是好了?” 一时间,心中充满了疑惑和惊喜。 这时,一阵风吹过,带来了一阵悠扬的笛声。 顺着声音望去,只见一个身影出现在山顶之上。 那人一袭白衣,临风而立,手中拿着一支笛子,宛如仙人一般。 待那人慢慢走近些,我才看清他的面容,竟然是九冥! “你......” 一时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九冥微微一笑,道: “你终于醒了。” “我这是在哪儿?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慌忙一连串地问道。 九冥摇了摇头,有些无奈。 “我倒是还要问姑娘,究竟是何人?” “莫名出现在此处不说,还念着我儿的名字。” 你儿子?! 怎么可能。 这世上谁敢自称魔尊大人的爹,以九冥那个睚眦必报的性子,他怕是不要命了吧 我运气便要飞上山顶与他面对面细细理论。 却没想到,一个踉跄,我啪的一声摔在地上。 胖乎乎的小短手,赫然出现在我眼前。 我握了握手,这小胖手也握了小拳头。 我左手掐右手,这小胖手也掐了一下。 不会吧! 不会这个小屁孩是我吧!! 我这是,又穿了? 第61章 少年 我一张嘴,稚嫩的童声脱口而出。 “你是谁?” 那男人收回笛子,宛若仙人一般从山顶落下。 站在我的面前。 “你个小丫头,突然出现在我们家,还问我是谁。” 说完,这男人屈了手指,用关节轻轻敲了敲我的额头。 诶!这人怎么跟九冥一样爱动手动脚? 莫非这还是遗传。 我用粉嫩的小拳头打掉这个人作乱的手,打量了陌生的周围,眉头紧皱。 “你真的是九冥的父亲?” 那男人看着我年纪不大,却故作稳重的样子,乐得不行,一把将我抱了起来,托在手臂上。 “是啊,我是九冥的父亲。” “我叫沈川。” 沈川?没听说过这号人物啊。 仗着这具身体年纪小,这位沈川又好像很随和,不会与我计较的样子,我越发童言无忌。 “沈叔叔姓沈,那九冥为什么不姓沈?” 沈川却没有回答我,看着我能掐出水来的小脸蛋,笑的慈爱。 “你认识九冥,他却没告诉你吗?” “既然他没说,想必是不想与你讲,我虽然是他父亲,但要是提前戳穿了他,他可是要生气的。” 说着,就抱着我往一个方向走。 我扑腾着腿慌忙要下来,但显然这个沈川把我端的稳稳的,任我如何作弄都不放手,我只好放弃了。 这一家人,还真是一个德行。 不过据他所说,他是九冥的父亲。 那这么推算,岂不是九冥还没入魔? 我想起在鬼市找麒麟血的时候,九冥说麒麟山被屠时他才不过几岁稚童。 那这么看来,沈川这么年轻,九冥年岁也定然不大。 而且我记得九冥入魔的时候,年岁也不大,应该不过二十岁。 推来算去,他既未入魔,那他岂不是也才十几岁不到,还是个小孩子! 想到此处,我眼中无形的迸射出一道金光。 他成为魔尊后强的要命,我简直是被他玩弄在手掌心。 如今他不过几岁,桀桀桀,还不是任由我捏扁搓圆! 兴许是我的表情太过邪恶,沈川掂了我一下,打趣道: “那这位小姑娘,你又是从哪来的?” 被突然一问,我瞬间哑了火。 这这这,这怎么解释。 别说沈川不知道,我也不知道我是哪来的,又为什么莫名其妙的来到了这三百年前。 一时我左顾而言他,随便乱扯自己失忆,不记得,醒来就出现在这了的种种说辞。 不管他是否相信,反正暂时先糊弄过去了。 沈川就抱着我回了家。 看起来,就像是隐在山林深处的一座普通宅院,被篱笆围住,院门未锁。 此时夕阳将落,应是到了晚饭的时间,有袅袅炊烟升起,在这山林中添了一丝人气。 沈川带着你走进院子,他把我放在了椅子上,然后就进了厨房。 我好奇地四处张望,看到院子里有一棵大树,树下有一个秋千。 我竟没想到,九冥小时候的住处,会是如此普通却温馨的地方。 跑过去,坐上秋千,轻轻荡起来。 这时,突然一个带着调侃的少年声,出现在我耳边,离得极近。 “这是谁家的小猫,跑到我家来了?” “擅动别人家的东西,是要被人扣下,再也回不去的。” 我被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了一跳,握着秋千绳的小手应激的松开,随着惯性就要离开秋千飞出去。 那少年眼看我要受伤,慌忙伸手将我抱住,一个转身就带着我坐在了秋千上。 安安稳稳。 我抓着少年的手臂,抬眼看他。 发现他的侧脸虽然还很稚嫩,但…… “九冥!你能不能不要总吓我!” “人吓人是会吓死人的!” 我白了他一眼,大声控诉。 哪怕倒退三百年,他这张脸我还是一眼能认出来。 毕竟他真的好看的让人过目难忘。 现在的他头发扎成利落的马尾,高高甩在身后,夕阳打在他精致的侧脸上,为他镀上一层金边。 他身着一袭黑色的劲装,腰间束着一条红色的腰带,勾勒出他还并不宽阔,却挺拔的脊背。 与成为魔尊以后的阴郁,死气沉沉的不一样,少年的他,一举一动,彰显的都是蓬勃的生命力。 那句话说的没错,谁能拒绝少年意气呢? 但显然少年九冥有些错愕。 “你认识我?” “我第一次见你,何来总字之说?” 我张了张嘴,一时有些停滞,这该如何解释可好。 都怪九冥这个坏德行,现在吓我,三百年后也吓我,害得我嘴比脑快,一时给说秃噜了。 狠狠瞪他一眼,话语却有些苍白。 “我就是曾经见过你,意外知道的。” “可我还从未下过山,也未见过外人,你怎么会见过我?” 九冥心思敏锐,历来是不好糊弄的,无论是当时还是现在。 正当我冥思苦想之际,沈川端着碗筷从厨房走了出来,身后还跟着一个端着盘子的温柔女子。 沈川看着你坐在九冥的腿上,短暂的意外后,脸上露出打趣的笑。 “九冥,你好歹也是个十四岁的小男子汉了,怎么看到个玉雪可爱的小女娃,便舍不得放手。” “文君你瞧瞧,我就走这一会功夫,竟都把人抱在怀里了。” 边说着,边看向身后的女子。 九冥听到父亲的打趣,脸颊迅速爬上一抹绯红,慌忙把我从身上抱下来,放在地上。 “父亲,你别乱讲,分明是刚刚……” “好好好,我知道,意外,都是意外才把人抱在腿上的。” “也是意外,才让我们冥儿抱了这般久。” “父亲!” “母亲你管管父亲,就会说我。” 九冥被沈川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样子,弄的不知是因为恼的还是气的,脖颈到耳根红了一片。 像极了天边的晚霞染在他的脸上。 看他这般纯情的样子,我在心底偷笑。 你长大后抱我抱的还少了? 我不禁想起已成魔尊的他,将我抱在怀里,摩挲着我的唇角,墨发披肩,呼吸交错。 在客栈那晚,独属于他的成熟清冷的气息,侵袭着我的四肢百骸,暧昧痴缠。 他当时……该是想吻我的吧。 看着九冥的侧脸,当时鼓噪的心跳仿佛又重现在眼前。 我不禁别过头,温度却无法阻止的也爬上了我的侧脸。 文君看着两个孩子都像煮熟了的虾米一样,捂嘴轻笑。 “好了,你就别打趣他们了,都是当爹的人了,还没个正行。” “你逗冥儿就算了,可别吓着我们小姑娘。” 说着,文君轻轻按着我的肩,让我坐在了板凳上,嗓音轻柔: “别理他们,快坐下尝尝,可还吃得惯?” 第62章 新生 我看着桌上的菜,一时心中有些酸涩。 真是个极温柔的人啊。 九冥咳了咳,压下刚刚的羞涩,问他父亲。 “爹,她究竟是谁呀,怎么会出现在家里。” 沈川看到我筷子停顿了一下,心下思量,开口解释: “这是我在谷内遇到的女娃,失了记忆,无处可去,便带了回来。” 我紧握筷子的手微微松懈,不自觉中,刚刚已经出了一手冷汗。 是沈川避重就轻的帮衬了我。 九冥没有怀疑,他是信他的父亲的。 只是…… 九冥凑到我跟前,上下左右打量着我。 “小不点,你叫什么?” 谁是小不点!我只是穿的这个身体很小罢了!真算起来,我可是比你大三百岁的。 白了他一眼,却在开口的一瞬间,转了语调。 “我叫盛……爻。” 不知为何,在这一刻,我说的,是我的本名。 “爻?卦象中的长短横道也。” “倒是少有用此字做女子之名,莫非令尊也是钻研卦象之人?” 沈川目光烁烁,并无他意,只是好奇。 我看着他,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双亲在现代为她起名时,因为文化不高,随意翻着字典,挑了这两个叉的字。 只因他们对她的出生并不盼望,只当是错误。 又何来其他之意。 突然就有些后悔说了自己的本名,笑容也有些勉强,想了想,改口道: “我…只知我大概叫盛爻,却并不知道究竟是哪个字,看这字好写,才用的。” 文君看着我低垂的眉眼,知道我并不愿提及,轻轻拽了沈川的袖子。 若是父母疼宠长大,又怎会无依无靠流落在这山谷。 怕是,戳到了姑娘的伤心事。 “姑娘既不知究竟是何字,若是不介意,我为姑娘取一字可好?” 文君温柔的看着我,眼里尽是宽慰。 我一时有些眼热,连忙点头应是 。 “如今,夕阳漫天,日落于木,树影婆娑。” “不若…就取杳字吧。” “与爻同音,又有杳杳之意,可好?” “杳杳,盛杳。很好听的名字。” 九冥跟着重复了一遍,眼神期盼的看着我。 强行压住眼眶的泪水,我抬头看向文君,微微一笑。 “多谢夫人。” 在这异世之中,哪怕我来路不明,也有人真心待我。 我何德何能,有如此之幸。 九冥看着我的泛红的眼尾,不知为何心里也跟着发酸。 凑到我面前,没个正形。 “那我以后就叫你杳杳好了!” “杳杳!杳杳~杳杳?” 看他喋喋不休的叫我,耳朵都嫌烦了,我夹了一块肉猛的塞到他嘴里,堵住他的话头。 不想因为我坏了大家的兴致,连忙压下心绪,转移话题。 “刚刚沈伯父说,也为钻研卦象之人。” “莫非…沈伯父于卦象一事,颇有所得?” 说到这个,沈川神秘兮兮的从怀里掏出一个龟甲,轻轻摇晃,里面有铜钱撞击的响声。 “还得是杳杳眼光好,一眼就看出我这龟甲非同一般。” ……嗯,我没说吧。 “不像那个没眼光的东西,天天说我这是骗人的东西。” 九冥听到提了自己,不忿道。 “本来就是,你那东西什么时候有用过。” “还不如多让我练点剑,省的把时间浪费在这些没用的东西上。” “我怎么生了个没眼光的东西,不跟你说。” 沈川一把扒拉走九冥,凑到我面前兴致勃勃。 “快看,我这可不是一般的龟甲,我能算你的前世今生。” “你说你什么也不记得了,说不定能让我算出来,要不要试试。” 我眨了眨眼睛,一时有些踌躇。 我确实有点好奇现在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但我又怕看出什么不该看的东西。 我摸了摸额头的魂印,下意识的瞥了九冥一眼。 也不知道三百年后的九冥怎么样了。 下定决心。 “那我便试试。” 沈川抬手摇了摇龟甲,里面铜钱桄榔桄榔作响。 他手突然一顿,三枚铜钱从甲壳中吐出,散落在饭桌上。 可怪了事的是,这三枚铜钱立在桌面上旋转,久久不停。 “爹,这是怎么回事?我还第一次见这种卦象,你是不是算错了。” 沈川久久的盯着桌面,恍若未闻。 我细心的观察到他的手微微有些颤动。 “伯父?” 这是……算出什么了? 沈川突然回神,一掌拍在桌上,三枚立着旋转的铜钱被打断,被这一震,跳动着滚落到地上。 “是我算错了,好久没算,手生了。” 沈川又恢复了之前的和煦样子,有些不太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九冥好不容易抓到把柄一样,连声叫嚣。 “我就说吧爹,你这破玩意没用。” “别再摆弄了,还是好好教我学剑吧。” “我未来可是要天下第一剑客,才不要当个神棍呢。” 沈川叹了口气,笑着摇了摇头。 “既你不愿,那便不学吧。” “真的?” 九冥被突如其来的狂喜冲昏了头脑,马尾一摇一摇,但很快,他又冷静了下来。 “不对啊爹,往常我怎么求你你都不答应,怎么今天这么轻易就应了我。” “不会是有诈吧。” 沈川狠狠的揉了一把他的头。 “你这小子,依你你又不愿。” “我这卦象之术,你个榆木脑袋,教你也是白瞎。” “正好杳杳来了,以后我就教你们两个人学剑,省的你给我这些宝贝再磕了碰了。” 九冥就差拍桌而起,兴奋极了。 “太好了!” 他一把拉过我,把我抱在怀里,狠狠的摇着。 “杳杳你就是我的福星!” “以后,在这谷里,有我罩着你,你就跟我混吧!” 我一时被他摇的眼花,也傻乐了起来。 现在的九冥,喜怒都在脸上,纯粹热烈。 让人控制不住的被他感染,将全部的注意都会情不自禁的放在他身上。 我悄悄的也环住了他的脊背,感受他少年人一派的炽热蓬勃。 思绪却想起了刚刚摇出的三枚铜钱。 沈川的反应…… 那卦象,当真是……算错了? 第63章 青梅 院内,一名女子身着一袭红衣,手持长剑。 动作轻盈而敏捷,剑在她手中犹如一条灵活的蛇,随着她的挥动而上下翻飞。 侧展下腰,剑刃平扫带过凌厉的风声,仿佛要将空气都撕裂开来。 阳光洒在她身上,勾勒出她韧性又极具爆发的的身姿, 突然,一颗圆润的物体,带着破风声,速度迅速,直直射向女子的腰间, 红衣女子回手一斩,那像小石子一样的东西就被劈成两半,无力的落到地上。 我收了剑,无奈道: “九冥!你又偷懒,小心我告诉伯父。” 在树上的人影本来还躲的好好的,听到这话连忙拨开挡在身前的枝叶,连连告饶。 “我的姑奶奶,你怎么不识好人心。” “我这是给你送青梅来了,你不但不领情,反而还要告状。” “真是小没良心。” 说着,他身形轻巧的落下,拍了拍黑色衣摆上的灰,右手还不忘拎着一个竹篮。 我眼睛一亮,伸手去接他递过来的竹篮,只见里面装满了一颗颗饱满多汁的青梅。 “你这是上哪儿弄来的?” 我不过就是昨天提了一嘴,这个季节就是青梅的季节。 嘴巴有些痒,偏就馋这些酸酸甜甜的小东西。 九冥将胳膊搭在我的肩上,掐着腰得意道: “这可是我特意早起去山上摘的,保证新鲜。” “你快尝尝!” 我拿起一颗青梅放入口中,轻轻咬了一口,顿时满口都是酸甜的味道。 “嗯,好吃!” 九冥看着我吃青梅的样子,眼底涌出一丝…宠溺,眉眼皆是欢喜。 “你喜欢就好,以后我每天都给你摘。” “以后你想吃什么做什么,跟我讲就是。” 仿佛有柔软的爪子挠了一下我的心尖,肩膀动了动,一时有些不自在。 九冥敏锐的注意到我神情的变化,连忙将搭在我肩上的胳膊收了回来。 想了想,又委屈巴巴的伸到我面前。 “你瞧瞧,摘了这么多,我胳膊都酸了,剑都拿不动了,让爹看见了,定要罚我。” “好杳杳,看在我上交了这么多小青梅的份上,你帮我揉揉。” 分明是有些微挑的眼尾,此刻都有些刻意的可怜兮兮的垂着。 看他伸着胳膊的样子,我真想一巴掌给他拍飞。 自打来到这儿,呆了也有几年了,这人分明就是摸准了我吃软不吃硬。 主要是一想到九冥这张脸在委屈可怜的求我心软,我就根本就拒绝不了! 那是一种既被美色所惑,又被堂堂魔尊讨好的双重爽感。 可是从前想都不敢想的事! 九冥看我没有反应,垂下了手,马尾也垂在他的肩上,仿佛也在彰显着他的心绪。 我一把拽住他的手腕,将他拉到我的身前,用手指点了点他的眉心。 “最后一次,下不为例。”! 说完,我带着他在树荫里坐下,让他躺在我的腿上,给他轻轻揉捏着的胳膊。 “真是不知道说了多少次最后一次了……” 九冥看着我嘴上虽然念念叨叨,但还是很轻柔的按着手臂,露出了一个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笑。 我因低头垂落下的发丝,松散的扫过他的皮肤,带来一阵细痒。 他却毫不躲闪,就任由它们在11身上作乱,勾的他心也痒痒。 九冥修长的手指从篮里随手捻了一颗饱满的青梅,捏了个清洗诀,递到我的嘴边,轻碰我微张的唇。 “尝尝,特意从高处采的。” 我就着他的手指,舌尖一卷,将小青梅囫囵个的吞入嘴中。 也许是无意,我的嘴唇仿佛擦过了他的指尖,引来一丝颤栗。 九冥目光灼热,盯着我的眼睛,是少年直接的赤诚,让我无所遁形。 我感觉耳尖有些发热,轻轻摇了摇头,将它们埋在了我散乱的发丝中,有些欲盖弥彰。 满是汁水的青梅此刻在嘴中我竟有些尝不出味来,胡乱的吐出评价。 “很甜……” 九冥躺在我的腿上轻笑。 他胸腔的震动仿佛也顺着我的指尖震到了我的心尖。 再美味的青梅,也该是酸涩偏多,又怎会得出很甜二字。 不过九冥没有拆穿我,握住我的手,坐起了身。 躺着本还有段距离的,如今骤然起身,身子几乎契合无隙。 他精致艳丽的眉眼离我极近,气息喷洒在我脸侧,周身被他侵染。 我慌乱之中想要起身,九冥却收紧了手,踉跄中我离他更近。 他的抬头蹭过我的脸,剧烈的心跳从他的胸膛,传递到我,留下剧烈的节拍。 “太……太近了……” 我伸手去推,却发现少年人已然抽条,初次相见有些单薄的脊背如今也已宽阔。 不知从何时开始,我偷看他时,需要微微仰着头,再也不是平视。 只是他每次都会凑到我的面前,从未让我仰头看过他,才让我迟钝至今。 每次见我时毫不掩饰的欢愉,也一如初遇。 我想,我是知道他的心思的。 只是…… 透过他已经有些长开的面容,我仿佛又看到了那个成为魔尊的九冥。 阴冷暴戾,喜怒无常。 明明我该讨厌这般的他。 可我却总是情不自禁的想起他倚在我的肩膀上,扣着我的腰,依赖补觉的样子。 唯一的毫无防备。 唯一的依赖。 虽然他们都是同一个人,但不知为何,透过他的样子,我总是控制不住的想起那时的九冥。 嘴上总是要毁天灭地,实际这一路上总是在护着我,也护着我们这小小的五人小团。 用最别扭的话,体现着最直接的关心。 强大,孤傲,却意外的有些心软。 突然,我被九冥轻轻摇晃肩膀。 “杳杳,你怎么了?” “想什么呢这般出神?” 我恍然回了神,才发现九冥抱着青梅端坐在我身前,已然没了刚刚那般近的距离。 距离拉远,我的心绪也平复了下来,摇了摇头,伸手又去拿了一颗青梅。 “没什么,是这青梅太好吃了,我想着拿去给文君伯母尝尝。” “原来是这样。” 九冥笑的一如往常,以至于我没看到他眼底一闪而过的晦暗。 第64章 卦术 “诶对了杳杳,我听母亲说,最近你在跟她学女红。” “怎么突然想起学这些了?” 我和九冥围坐在地,捧着一篮青梅吃。 九冥随手抛起一个青梅,用嘴稳稳接住,汁水在口中爆开。 我在篮中挑了一个最为圆整的,随意道: “不过是平素练剑累了,找伯母一起做点事情打发时间罢了。” 我之前在天灵山基础打的虽然没那么扎实,但学现在的剑法也自然是绰绰有余。 当时日积月累的练习,如今以天赋二字显露出来。 不过正统的被人教导,是与自己所得截然不同的路。 是我之幸,如今剑术更进一步。 九冥又抛接了一颗青梅,言语含混。 “那杳杳挑了什么样式来秀,不妨让我看看?” 想到此处,我有些不太好意思。 “啊,挑了些简单的。” “就……一些竹子。” 好像上天开了剑术的窗,在这些事上就给我焊死了。 文君伯母素来温和的脸上,看到我的绣样都夸不出来,只能夸我用了心。 九冥听了却稍稍坐直了身子,不动声色的盯紧我的神色。 “那杳杳怎么选了这纹样。” 这……可是男子的纹样。 一颗心不自觉加快了跳动,好似在期盼什么,又好像没有。 我毫无察觉,捻着青梅。 “我这不是想着上次没绣好,这回重新学学……” 话未说完,我赶忙止住了话头。 他不是莫欢,又怎会知上次的事。 说这些,他也不知道,也不必再说。 但在九冥眼里,我却好像在欲盖弥彰。 上次…… 杳杳之前给别人也绣过竹? 送人竹的样式,那对方必然是个男子。 她之前……认识其他的男子? 本有些期待的心落入谷底,一坠千里,坠得他生疼。 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不痛快。 “你素来只会握剑,不会拿针,笨手笨脚的,怕不是把手都刺破了。” “嘿,你瞧不起谁呢?” 我没有察觉他的不对劲,从怀中一把掏出我绣的香囊。 “看看,说谁笨手笨脚的?” “我这竹子绣的多生动啊,比之前绣的那个好多了,简直就是栩栩如生。” 九冥一把抢过,打量半天,看着细密的针脚,显然已经熟练。 心里却别扭的泛酸,连嘴里的青梅都不及其十分之一。 “你之前就绣过?” 我下意识的停顿。 “哦,是之前…算是为了报恩给别人送了一个。” “那你当时是报谁的恩?” 看着他的眉眼,又想到了在天灵山和莫欢相处的时间,情不自禁的有些出神。 却没发现九冥的眼底神色已经越来越沉,一片晦暗。 若是我这个时候回过神来,定会说他现在这般像极了三百年后的他。 “跟你说你也不知道。” 我快速回神,抢过了这个香囊,也抢走了他手里的青梅。 “你管我绣什么呢,再不练剑,小心伯父要找你算账了。” “当时说的好听不喜伯父的卦象之术,现在连剑也不练,我看你就是偷懒。” 九冥却一把抢过我手里的篮子,瞬起轻功背身远去,身形隐没在树影中。 “是啊,我就是偷懒。” “青梅,我也不给你了。” 身影已然看不清,只留下几句话远远传来。 “哎,你这人!” 小样,我抓不住你可得了。 我现在好歹也算是修炼了两世的人,拿捏你个半大小子绰绰有余! 我把裙摆一撩,飞身就追去。 一黑一红两个身影,就从院中掠了出去,惊起一阵飞鸟。 沈川走进院内,捡起来地上刚刚被我砍成两半的青梅,对着文君道诉苦: “唉,瞧瞧这两个孩子,真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就会撒野乱跑。” 文君看着他没有半分不快的抱怨,也没拆穿他,摇了摇头。 “还不都是你宠的。” “冥儿最近这天天剑也不练,卦象也不学,就知道跟杳杳闹,你这个当爹的,也不管管。” 沈川摇头晃脑的,似是不服气。 “还说我,你不也是纵着他的。” “瞧瞧,这好青梅都给我摘完了,栽种了这许久,连半颗都没有摘到。” 文君本来笑着的眉眼,触及到沈川的手时,迅速拧了起来,连忙抬起他的手。 “怎的伤的如此之重。” “可是那些人又来了?” 沈川手上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汩汩的流着鲜血,滴滴答答的落在地上。 他安抚的拍了拍妻子的手,示意无妨,施展治愈术法。 伤口虽缓慢,却在愈合。 文君扶着沈川回到屋内,忧心忡忡。 “这些日子寻来的人越来越多了,我布的谷内结界有不少都被人触发。” “想必……这里也已不再安全。” 沈川透过窗户望着晴朗的天空,一时没有说话。 这看似明媚的天,又有谁知,何时便会乌云密布。 沈川的拇指在中指与无名指之间游移,双目微合,进行掐算。 良久,他叹了口气。 “命数,终不可逆。” “尽管我尽力避免沈家之祸,但世间诸事,因果循环。” “虽为祸,也为诸事之伊始。” “此祸,不能解也。” 文君没有因为这些话语而慌张,只有坦然接受下的平静。 只是…… “可要让冥儿抓紧时间继承这卦象之术,再拖下去,怕是来不及。” “自打杳杳来了之后,你便再不催促他学这些,放任自流,这可不像你。” “明明当时可是你最为着急,现在又不闻不问了。” 沈川轻轻摩挲了自己手背上已然光滑的皮肤。 谁人能想到,这处在几息之前,还有着深可见骨的伤口。 他将怀里的龟甲放在一旁。 “当时是我之过,强求冥儿继承我沈家的卦象之术,生怕这老祖宗的术法,到我这辈湮灭于世。” “是杳杳来了之后,我算的那一卦点醒了我,也是那时,我真正意识到了祖辈口中的顺承天意究竟是何意。” “沈家因卦象之术,窥天机,试图改天意,如今因此得祸,遭人忌惮,也是报应不爽。” “这卦术也许就本不应该存活于世,如今无有传承,未尝不是它该有的宿命。” 他并不为此惋惜。 只是…… 他看着文君眼角不知何时爬上的皱纹,试图抚平,却终未果。 你我二人的宿命,怕是也已窥探到了初光。 第65章 烈火 青梅的季节过去,山谷被枫叶染成了红色。 也是到此刻我才知道,曾经这漫山遍野的青葱,竟都是枫树。 “杳杳!” 九冥从远处飞奔而来,头上还带着一片枫叶。 “别练剑了,我带你去个地方。” 看我没有反应,他上手握住了我的手,夺过了剑。 “你可真是父亲的好徒弟,日夜不停,怕不是个武痴吧。” 我伸手摘掉他头上的叶子,夹在了他的耳后,叹了口气。 我又哪里是喜欢,只是不想在遇到危险的时候,再束手无策罢了。 那濒临死亡的滋味,尝过一次就不想再尝。 这回幸运的又活了一世,难保下次还能,定是要早做准备。 不过…… “九冥,上次你诓我出谷,让我被伯父责罚我,还没找你算账呢!” 突然想起这事,我猛的敲敲他的脑壳。 “这次说什么我都是不会跟你走的。” 九冥连忙告饶。 “诶呀,好杳杳,我怎知出了结界会惹得父亲那般生气。” “我记得很小的时候我偶尔乱闯出去几次,父亲也只是象征性的罚了我几下,谁知这次为何会如此。” 我轻轻戳了戳他的头。 “伯父不准,那自然有伯父的道理。” 沈川既擅卦术,又擅阵法,剑术也是卓绝。 这等天之骄子甘愿在这山谷里隐姓埋名,终生不出,还对出谷之事如此忌惮。 想必......他定是在躲避什么。 除此之外,我想不出第二种解释。 九冥握住我手,有着不满。 “别把我当小孩子。” 他摘下枫叶,在手里随意的捻转。 “我知是这个道理。” “只是我很小的时候就在这山谷内生活,我真的很好奇你口中外面的世界。” 也好奇......你的身边,你看见的,你生活过的地方,又是什么样子。 而不是只囿于这小小的一方天地。 我看他有些落寞,心里一软,转移了话题。 “不是说要带我去个地方,这又不作数了?” 听此,本来有些低垂的九冥,瞬间扬起了脸,仿佛在他眼中看到了星星。 “你答应了?!” “这次去看,我保证,你定会惊喜。” 在他神秘兮兮的强制下,我还是闭上了我的眼睛,任他牵着带路。 像是不信任我一样,他修长温热的大手从身后捂住了我的双眼,与我极近。 已然宽阔的胸膛贴着我的后背,让我甚至能感受到呼吸的起伏。 “我......我自己会捂住的,你不必如此。” 九冥轻笑,带的我后背发麻。 “你啊,我才不信。” “也不知是谁上次向父亲告状,让我在院中用剑举了三个时辰的西瓜。” “第二天起来,我的胳膊可是好几天都没抬起来。” 说到这个,我语气不忿。 “那还不是你偷溜出谷在先,两日了都还未回来,我怕你出事,才告诉伯父的。” “你倒好。” “被那花花世界迷了眼,忘了时辰,醉在了酒楼里。” 提到糗事,九冥也有些脸热。 那也不能怪他。 他初次出谷,什么也不懂,属实是那酒楼蒙人。 说好了他比试赢了就把奖品给他,后来又说要拼酒。 他从未喝过这东西,不知深浅,这才醉在那大厅睡了几日都未醒。 不过他没好意思和他们说。 “都怪我不好,让杳杳担心了。” “若是早知杳杳如此关心我,哪怕有人以命相逼,我也断不会出谷一步的。” 听到这人又开始没个正型,我拧了一把他腰间的软肉,无声控诉。 九冥却毫不在意,下巴抵在我的头顶,轻轻蹭了蹭。 突然想起,当时那奖品要是戴在杳杳的头上,定是极美的。 簪子上的红芍,那般热烈,像极了她的杳杳。 那个人......会送过她簪子吗。 我毫无察觉他内心的想法,半推半抱的走了许久,有些不耐烦了。 “到底是要去哪,怎么还未走到。” “你都说多少次马上了,在马下也该走到了吧。” 我嘴上轻轻抱怨,却还是乖乖的跟他走着。 突然一阵清风拂来,我们都停下了身形。 九冥缓缓放下了捂着我眼睛的手,刺目的光突然入侵,让我溢出生理性的泪水。 他在背后轻轻抱着我的窄腰,低沉的嗓音在我耳边。 语调有几分期待,还有几分…忐忑。 “杳杳,喜欢吗。” 我睁眼,满目红色。 漫山遍野,仿佛世界都被烈火灼烧,化为生命的热烈。 仿佛天际都被枫叶染红。 “怎会......”这般好看。 喃喃自语,心里涌上鼓噪的热流。 我怎从未得知,谷内还有这般好看的地方。 九冥贴着我的侧脸,轻声却穿透我的灵魂。 “这是谷内枫叶最盛的地方,灼灼如烈火盛放,像极了杳杳。” 我被入眼的景象惊艳的有些说不出话来。 “可是,为何我从未见过。” 九冥伸手一挥,整片山谷内的枫树,霎时树影摇曳。 枫叶如雨,簌簌飘落。 整个谷内充斥着枫叶,似要将这世间万物都埋葬在这片红色之中,只留满目烈火。 无数枫叶落在我的头上,脸上,肩上,仿佛深爱到极致的爱人,最隐忍的轻抚。 “杳杳,喜欢吗?” 九冥从身后抱紧了我,再问了一遍。 未等我回答,他又搂紧了些,毫无缝隙,仿佛情人间的耳鬓厮磨。 但太紧了,连那么轻微的颤抖,我都感觉到了。 “杳杳,别急着回答我。” 他贴着我的颈侧,又克制着。 “你再想想,再想想。” “喜欢吗。” 我突然意识到,他问的,又何止是枫叶。 我伸手接过飘落的枫叶,眼里含热。 已经在谷内留了几年,我又何尝不知往年的枫叶是什么样子,如何能长到今天这般地步。 我握住他在我腰间的手,触碰到一片粗糙的纹路。 心下了然。 再也含不住的泪水,化为圆整,无声的落在其上。 感受到突然的湿热,九冥心下一慌,连忙将我转过身来,焦急无措的擦拭我的泪水。 “没关系的,你不要哭。” “不回答也没关系的。” “是我不好,我不该说这些的。你打我也好,骂我也好,不要再伤心了。” “我......” 他还要再说些什么,我却一把搂住九冥的肩膀,再也遏制不住,在他怀里放声大哭。 “你是不是个傻子.....” 感受着怀里的温热,九冥深深的抱住了我,绯红也爬上了他的眼尾,留下潋滟的水光。 “杳杳,别哭,是我愿意的。” “我拥有的很少,也未曾离开过这山谷。” “我不懂这世事,没体验过你曾经的生活,也没见过......你身边的人。” “我什么都不会,什么都没有,也不知道该如何讨你的喜欢。” “我偷跑出去,只是想看看你口中的世界,想看看你念念不忘的的甜酥,到底是什么滋味,曾见过的珠钗,是多么精美。” “出谷之后我才发现,原来外面的世界这么精彩,有这么多的东西我都想拿回来,带给你看。” “我想着,这一街的样式,配我们的杳杳,都定是极好看的。” “可我不知道拿人东西是要钱的,被人追着打了几里地,衣服都破了,也没拿回来一星半点。” 听到此处,我泪痕遍布的脸上,破涕为笑,狠狠捶了他的胸口。 “傻不傻。” 九冥握住我的粉拳,放在心口。 “不傻。” “想对杳杳好,怎么都不算傻。” 我刚扬起的笑脸,嘴角颤抖,再次被泪水淹没。 他捧着我的脸,像捧着举世无双的珍宝,嗓音郑重的宛若宣誓。 “我想送给杳杳最难忘的东西。” “我想把这山谷内最好最美的东西,都送给杳杳。” “我想说,我与他,也不差些什么。” 说完,他身体不自觉的僵硬,彰显了他的紧张。 他? 我有些茫然的含着泪眼望他。 突然想起,我曾经望着他出神时,他眉眼的落寞。 想起曾经,无意间与他提起三百年的后事情时,他神情抑制不住的黯然。 我下意识的会与他说曾经的点滴。 却忘了,在他心里,那时的他,全然是个陌生之人。 是在他眼里,我总透过他,回忆的另一个人。 是让他连心意也不敢与我言明的,另一个人。 我泪水越发汹涌,已经音带哭腔。 “傻子。” 我捧住他已然褪去稚嫩的脸庞。 看着他因眼角绯红,更显昳丽的眉眼。 抹去他的泪光,再也抑制不住这蓬勃跳动的心绪。 “九冥。” “我从未有过别人。” “是你,一直都是你。” “我喜欢你。” 无论是现在,还是将来,我都喜欢你。 说完,未等他的回应,我一口含住了他艳红的唇。 那是我的心念已久,惦念已久。 九冥短暂的怔愣后,一手护住我的头,加深了这个吻。 他的嘴唇柔软而温暖,带着淡淡的熟悉的冷香,仿佛世上最醇厚的酒,让我醉在其中。 再不愿清醒。 压抑许久的贪恋似反噬了他的全部心念,放肆大胆的侵占着我的寸寸呼吸。 他的手紧紧地搂着我的腰,将我拉近他的身体,仿佛想要将我揉进他的骨血,彼此交融。 呼吸交缠在一起,心跳声此起彼伏,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我们两人。 不知是谁的泪水,从脸颊流下,滑入口中,留下一片苦涩。 但我却仿佛嗜了这世上最甜的蜜,连片刻也不舍得放开,甘之如饴。 第66章 重逢 气息交缠下,我的呼吸越发滞涩。 湿润的唇瓣分离,留下两颗跳动的心。 胸腔微喘,后知后觉的羞涩浸润了耳根,让我岔开了眼神。 以至于我错过了,刚刚在九冥脸上,出现了我无比熟悉的神情。 翻涌的情潮褪去,只留下我赤裸的心声。 此刻我真想捂住我的小脸,埋在这些枫叶底下。 我怎么如此把持不住。 怎就被这未来的魔头勾去了全部的心绪。 阳光透过茂密的枫叶林,投下一片片光影。 他红润的薄唇,还镀着一层水光。 让人不住的回想起当时,唇齿纠缠下,他的味道是多么惑人,令人沉沦。 怪只怪少年人的赤诚,太会博人爱怜。 轻易就勾得人止不住的疼惜。 手还搭在他的肩上,没有拿开。 既然吻过,尝过,坦然过,即便他未来重新走上魔尊的路,若无底线相隔,我也不会再放手。 算来也是两世相遇,他从未辜负过我。 也许盛夭夭,天生就是和九冥绑在一起的吧。 与他一同走的,注定是条绝路又如何。 九冥好像还没回过神来,明明精致艳绝的脸上,此刻笑的,却颇有些傻气。 看他乐的傻样,我有些用力的戳了戳他的头。 这人知不知道,我刚才下了多大的决心。 就会傻乐。 有时候他真想让魔尊看看,这般傻的样子出现在他的脸上,他会是作何反应, 枫叶簌簌,遮拦了我和他之间。 心急的人,食髓知味,试图再次吻上。 我匆忙别过头去,让身前的人扑了个空,有些狼狈。 我埋在九冥的怀里,闷声发笑。 不知怎的,笑越演越烈,越来越大声,停不下来。 “好啊你,取笑我,杳杳学坏了。” 九冥看我笑的欢脱,忍不住跟着我一起笑了起来,胸腔震动。 笑了片刻,他一把抓走遮挡的落叶,强硬的捏住我的下颌,再次吻了上来。 他的眼神变得炽热而深邃,仿佛燃烧着一团火焰,从唇齿相接,一路烧到四肢百骸。 仿佛要将我吞噬一般。 九冥的气息再次充斥着我的鼻腔,让我醉在他的怀中,控制不住的颤栗。 连绵的吻带来些微的窒息,引起阵阵眩晕。 他的舌尖轻轻地舔舐着我的嘴唇,我仿佛再次闻到了那股馥郁的味道。 好香。 眼神逐渐发空,我渐渐沉浸在这个吻中,忘记了周围的一切。 九冥轻笑,松开钳制我下颌的手,将下巴抵在我的肩膀,脸颊蹭着我的脖颈。 “找到你了,小猫。” 他低沉的嗓音让我浑身酥麻,熟悉的感觉席卷全身。 “九冥!?” 我慌忙挣开他的怀抱,死死盯着他的眼睛。 “九冥,是你吗!” 九冥重新将我拉进怀抱,箍紧我的腰,眉眼邪肆,贴近我。 “我一直都是,你的九冥啊。” 我使劲想要推开,他却抱的极紧,惹我气急。 “你明明知道我在说什么!” 九冥将我拥的极紧,熟悉的感觉席卷他的全身。 他好想她。 他找了好久,好久。 终于找到她了。 看他并不回答,我手掌结印,直点他的额头眉心。 似有所感,九冥眉心的那朵红芍,熠熠生光,全然绽放。 是我与他之间缔结的魂印。 无论身处何世,肉体在何处,只要灵魂尚在,魂魄未消散,魂印就会在。 所以,眼前的他,是魔尊九冥。 常年来绷着的一口气,在此刻松懈下来。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我会回到三百年前,他为何也来了? 九冥将我抱在怀里,在一棵枫树底坐下,摆弄我的发丝,不辨语气。 “心向大义的盛夭夭师姐,牺牲自己,为所有人换了生机。” “你灵魂有异,飘到这来了,如今我找到了,现在就带你回去。” 我心念一动,欣喜道: “那我岂不是还活着!” “我还以为自己死定了呢!当时那般凶险,我当时都……” 九冥打断我的滔滔不绝,头一次在他的脸上看见了毫不遮掩的怒气与凌厉。 “怕死就别去逞强当英雄!” “在场那么多人什么时候轮得到你,你真以为自己有三头六臂?” “就算所有人都是废物,我还在场,大不了……” “大不了如何?” 一见面就被生冷的指控,我的火气也上来了。 “大不了你这个魔尊强行破结界,让魔尊现世?” “还是你召来所有魔大开杀戒?” “九冥,你别忘了,你是魔。” “我信梵隐的阴谋与你无关,但世人又如何看?” “真相本就与魔不清不楚,你要是身份暴露,难道要这天下正道将所有邪门歪路都归结在你身上,再诛杀你一次?” 九冥冷笑,看着我嘲讽。 “所以呢?你就放任自己去死?” “我是不是还要谢谢你啊盛夭夭!” 说着,似是还不解恨,将我从他腿上推了下去。 我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惊起了几片枫叶。 我坐在地上,心有不忿。 我是冲动了,但当时情形危急,如何想的了那么多。 我只是不想让所有人都葬送在那,我又有什么错。 他凭什么现在这么指责我! 我看着他越发生气,沉默良久,吐出一句: “你现在要是他就好了。” 少年九冥可比他可爱多了,定不会这般惹我生气。 但这句话仿佛触碰了他的逆鳞,瞬间面色都变了,一把扯过我,将我按在地上。 “你就这般喜欢他。哪怕都到了这里,你还想着他?” 我对他的突然发难有些诧异。 哪怕到这? 听这意思,我还在其他地方见过? 不过也没多想,顶嘴道: “是啊,他赤诚,正义,对我也好,事事顺着我。” “我为什么不想着他。” 九冥上挑的眼,盯着我许久。 撑在我身边的手,却突然失了力气,独自起身,向住处走去。 枫叶为衬,莫名的,桀骜无双的背影,此刻我却觉得有些落寞。 我别开了眼,不去看他。 我又没说错。 少年时的他,从不会说这些话。 也不会总别扭的表达着关心,让怜惜的话语说的这般难听。 图惹我生气。 我看着这遍地枫叶许久。 终究还是软了心。 望着他的背影,撩起裙摆还是追了上去。 他找了我这般久,虽未细说,但我知道,定不容易。 我当时清楚的感知到我已经死亡,他想强拉我回来,又岂是那么简单。 看他是关心我的份上,小女子大人有大量,就不计较了。 姑且…就再原谅他一次。 下不为例。 第67章 血染 我小跑着跟在九冥后面,轻轻扯着他的衣袖。 “九冥,我知道你是关心我,下次,下次我一定保护好我自己,绝对不让自己出事。” “你就别生气了。” 九冥轻哼了一声,并不领情。 “你去跟他说去,跟我有什么关系。” 我打量着他的神色。 他这是……吃醋了? 意识到这点,怕被九冥发现,低着头偷偷的笑起来。 第一次见自己吃自己醋的。 好可爱???? 九冥看着我颤抖的肩膀,不用逼我抬头,都知道我此刻在笑。 一把扯开我拽着他袖子的手。 本以为他要甩开我,却没想到。 他不动声色,强硬的将他修长的手指塞到我的指缝中,扣紧,死死握住不放。 我感受着温热的十指交缠,用拇指摩挲着他的手背。 嘴硬心软的家伙。 分明跟少年时一样的关心与爱恋,此刻的他偏多了几分别扭,少了几分坦率。 想到此,突然意识到什么。 “诶,九冥,你是从什么时候到这来的?” 是刚刚才出现在此的吗,那少年时期九冥的所做作为,他是否知情? 我隐隐有些期待,若是他知道了,会该是什么反应。 但九冥没回答我,自顾自的拉着我往前走。 分明还是少年时的身体,但整个人的气质,截然不同。 突然,九冥痛呼了一声。 “你怎么了,没事吧!?” 我急忙蹲下身子,看着眼前的九冥,他正蹲在地上,双手紧紧地抱住自己的脑袋,额头上的青筋暴起,眉头紧紧地拧成了一团,冷汗顺着脸颊不断流淌而下。 他似乎正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而我却无能为力。 怎么会这样?! 我心中焦急万分,连忙运转体内的灵力,试图通过灵力来舒缓他的疼痛,但结果却让我大失所望,我的灵力对他的痛苦毫无作用。 “我去找伯父伯母,你现在这不要动......” 我一边说着,一边准备起身去寻找九冥的父母。 然而,就在我转身的时候,九冥却突然伸出手,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腕。 死死地抓住,不留余力,仿佛要将我的手腕捏碎一般,甚至留下了深深的指痕。 “我的.....我的,是我的......” 九冥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充满了痛苦和挣扎。 “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我转过头,急切的凑到他身边,看着他。 然而,他却没有再说任何话语,只是静静地看着我,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 不知道过了多久,九冥终于慢慢地平静了下来。 他缓缓地松开了抓着我手腕的手,深深地吸了口气,然后再次抬起眼眸看向我,眼神变得无比清澈,就像一池静水。 “杳杳?我刚刚是......怎么了?” 九冥的声音有些迷茫,有些奇怪的打量着自己的姿势。 我盯着他的眼睛良久,试图再次试探他的魂印。 想了想了,还是放下了手。 “可能是你太累了,刚刚在树下睡着了。” 现在我的直觉告诉我,不能让他知道魔尊来过他的身体。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此时我能做的只有静观其变。 九冥并没有多疑心,牵着我的手,顺从的站了起来。 “既然这样,那我们就回家吧。” “再不回去,父亲与母亲就要担心了。” 看着他璀璨的笑意,我握紧他的手,点了点头。 只是九冥说要带我的灵魂回去,如今他又为何下落不明。 “杳杳?” 九冥的手在我的眼前晃了晃,让我回神。 “可是有什么心事?” 我身体一僵,连忙撑起笑意。 我怎么忘了,在他眼里,我与他刚刚确认心意,怎能是现在这副表情。 “我......我是在想,一会要如何面对伯父伯母。” “不知该如何......同他们说这件事,才有些出神。” 九冥揉了揉我的发顶,将我们十指交握的手放在胸口,感受他蓬勃的心跳。 “若是因为此事,不必担心,一切有我。” “父亲母亲早就知晓我的心意,知道我们......彼此相爱,定是高兴还来不及。” 少年人在情事上还有些羞涩。 说到相爱二字,脸颊爬上绯红。 我捧着他的脸,心里却有些复杂。 我是要走的。 我不属于这个世界。 等我离开,他是会伤心的吧。 他又该怎么办。 我低下头,不敢让他看到我的神色。 九冥抚着我的耳际,目光深沉,一言不发。 我们两人就牵着手,回了家。 我本来有些忐忑的心,在发现家里无人时松懈了下来。 某种程度来说,也算见家长,怎么能不紧张!!! 也许是穿了好几次的原因,我总觉得我像在拐骗无知少年,未来还要将他抛弃。 我好罪恶!! 都不知道该以什么面目对待伯母。 “诶,最近父亲不在就算了,怎么今日连母亲也不在了。” “可能是有事出去了吧......” 我坐在秋千上有些心不在焉。 九冥无声的握住我的手,安慰我。 我正要开口说些什么,突然院外灌木有些异动。 我警觉的瞬间起身,发现跑来的身影有些眼熟。 “这是...伯母!” “母亲!” 我和九冥一异口同声。 文君发丝有些散乱,脸颊,肘侧和膝盖,都有些污泥和擦伤,看着我和九冥的样子,张口要说些什么。 突然意识到我和九冥还十指相扣,我连忙想松开手,眉眼羞涩。 却没想,九冥死死握住,不曾放开。 文君刚开口,我放了注意去听。 咻—— 尖锐的破空声响起,一道箭光如闪电般疾驰而过,带着凌厉的杀意,直接射穿了文君的胸口。 噗呲—— 鲜血从文君的胸口喷涌而出,溅洒在空中,形成一朵朵血色的红花,鲜艳而凄美。 这一刻,时间仿佛凝固了,万物都陷入了一片寂静之中。 我的耳朵嗡嗡作响,似乎什么也听不见了,眼前的一切变得模糊不清。 文君的身体失去了支撑,直直地向前栽倒下去,重重地撞在坚硬的地面上,溅起一阵尘土和血色的烟尘。 “母亲!!!!” 九冥悲嘶声力竭地悲鸣着,声音中充满了无尽的痛苦和绝望。 他瞪大双眼,满脸惊恐,猛地向文君冲去,眼中满是泪水。 第68章 轮回 我死死抱住九冥的腰,不让他过去。 我认出了文君最后的口型,那分明是 ——跑! 九冥奋力挣扎,目眦欲裂,瞳孔暗红。 “杳杳!放开我!我不想伤你!” “九冥!你冷静一点!” “伯母让我们快跑,我不能让你过去!” 我手上更加用力,不敢有一点松懈。 “伯父现在还未回来,一定是出事了!连伯父都拦不住的人,你去又能如何!” “山谷这么大,我们先藏起来。” “报仇也好,查明真相也好,一切的一切只有活着才有希望不是吗!” “伯母待我恩重如山,我也同你一样难过,我......” 九冥运转了灵力狠狠把我推开,让我一个踉跄,冲我大吼: “你懂什么!她又不是你的母亲!” 我怔怔的看着他,瞬间血液冻结,如坠冰窟。 “你说什么?” 我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九冥。 他怎么可以说出这样伤人的话来? 伯母对我的好,对我的关心和爱护,我一直铭记在心。 而如今,他却用这样的言语来伤害我。 我感觉自己的心像是被重重地打击了一下,怔忪地站在原地。 心里的酸爬上了眼睛,有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是我忘了,少年的爱最热烈赤忱,让人怦然心动。 可口无遮拦的话也最能伤人,刀刀割人软肉。 我咬着嘴唇,努力克制住内心的酸涩和愤怒。 “你怎么可以这样说?” “她是你的母亲,你当然会比我更难过。但这并不代表我就不难过,不心疼!” 九冥的眼神充满了痛苦和绝望,声音带着一丝沙哑。 “对不起……我......只是太着急了,我不是......” 九冥低下头,急忙试图拉我的手,语气中充斥着了懊悔和自责。 还未说完,一道凌厉的手刀砍向了九冥。 九冥瞬间失去了意识,倒在来人的怀里。 我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 “伯父,究竟发生了什么。” 沈川让失去意识的九冥靠在他的肩上,双眼猩红,自己也是浑身血痕,满是狼狈。 他左边的袖子被风吹起,却空空荡荡。 “此地不可久留,这件事说来话长,要先到一个安全的地方。” 我点点头,帮着沈川扶好九冥,准备离开。 我回头看了一眼倒在血泊中的伯母,所处之地满是阵法,层层叠叠。 沈川同样看去,目光悲恸,却强行压下。 “冥儿他......” 我打断了沈川的话,摇了摇头,不想再提 “我明白的。” 他只是太过悲伤和紧张,不是故意要伤害我。 我明白的。 只是有时不全都是理智能占领高地的。 沈川叹了口气,带我们深入谷中,寻到了一处洞穴。 这处洞穴极为隐蔽,洞口被无数藤蔓遮掩,无数植被也生长在外。 若非提前知晓此处,绝对不会有人发现。 沈川将九冥放在了地上,身形一个踉跄,也摔在了地上。 我这时才发现,沈川此刻脸色已经苍白如纸,全身遍布着疼痛而激发的虚汗。 呼吸急促而微弱,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承受巨大的痛苦。 我再也顾不上遮掩,运转功法,用还是雪儿教我的治愈术,替沈川疗伤。 沈川的伤口有些许好转,他有了力气支起了身子,看着我道: “杳杳......不是今时之人吧。” 我施法的手短暂停顿片刻,继续运力,却唯独没有回应。 此刻我也不在乎是否会被发现。 只是......我不知道该如何说起。 我究竟是什么人,我也说不清。 沈川坐直了身子,摇了摇头,打断了我的治愈。 “不必再费心了。” 他掏出怀里的龟甲,轻轻放在我和他之间的地上。 “杳杳可还记得,第一次见你那天,我为你算了一卦。” 事情久远,我陷入回忆。 当时我初到这一世,被沈川捡回小院,第一见到了少年九冥,也留在了那里吃饭。 在饭桌上,沈川展示他的龟甲,为我算了一卦,要看看我的前世。 只是......三枚铜钱吐露,却在桌面上旋转,久久不停。 他当时说...... “我当时说,是我手生,算错了。” 沈川似有所感我的想法。 我仿佛意识到他要说什么,询问道: “所以......那并非是算错,而是另有隐情?” 沈川再次摇动龟甲,三枚铜钱晃动,从龟甲跃出,落在地上,依旧旋转不停。 “我起初以为是我算错了,可后来我想起,祖父曾对我说过一种卦象” “二转为梦,三转轮回。” “并非是你前世之象算不出来,而是......你身陷轮回,无从断定,何为前世。” 沈川一道灵力注入铜钱,一枚铜钱缓慢地停了下来,只剩两枚在转。 “你不仅是异世之人,如今还深陷轮回,堕入梦境。” “我思来想去,此术,唯有溯梦烛这一物可所致。” 我念着这有些生疏的名字,不甚了解。 “溯梦烛?这是何物。” “传言,此物可为灵魂不稳的濒死之人,塑造梦境,使其陷入无尽轮回,直到梦中之人勘破幻想,方能清醒。” “这些年中,我不断为你掐算,铜钱旋转时间越来越长,说明你轮回的次数,越来越多。” 我盯着地上还在不断旋转的铜钱,陷入迷惘。 “怎会,我自打死后,从未再入异世,一直在这,又怎会再增加所谓的轮回次数。” “想必,是有人,替你入了轮回。” 有人替我? 我穿书之后一直孤身一人,又有谁会替我……入这轮回。 我控制不住的想起刚刚遇见的身影。 在枫叶林中,他对我说的第一句话。 他说…找到我了。 莫非…… 沈川不知我心中所想,只是感叹。 “试图逆天留命的轮回定会凶险异常,替你轮回之人……想必是真心相护。” 我下意识的看了九冥一眼。 此刻他眼角嫣红,双目紧闭,躺在地上,还未清醒。 我轻轻碰了他的眉心。 心念的红芍并未出现,只有紧皱的眉头。 是你吗。 九冥。 你竟为我……做了这般多。 第69章 逃亡 沈川看着九冥,深深的不舍。 眼神中是我还无法切身体会,为人父母的哀痛。 “我说了这许多,沈某不敢居功,只是想求盛姑娘,答应我一件事。” 说着,沈川甚至对我作揖行礼,竟要下跪。 我慌忙上前去扶。 “伯父,尽管我在此世不长,但我已然将您当成了我的生身父亲。” “若您需要,我都会尽力办到,何至于用求一字。” 这么多年,沈川知道我的来历,却处处照拂,真心把我当徒弟教养。 我又怎会不记此恩。 沈川却轻轻拦住我要去搀扶的手,坚持作揖。 “此事,是我为难了姑娘,姑娘不必推脱。” “沈某,爱人已逝,命数已尽,死不足惜。唯有冥儿一子,求姑娘照拂。” 我站在原地,一时有些怔忡。 “伯父,这是何意。” 沈川郑重道: “不瞒姑娘,自打冥儿出生,我便为他算过,今日一难,是他的死劫。” “沈氏因承袭卦象之术,窥破天机。无数先祖,因种种原因,扭转了诸多天象。” “因此,如今沈氏一脉,已然走向了尽头。” 九冥似有所感,试图清醒,手指微动,却又无力垂下。 “我试过诸多法子,以为将九冥除去沈之姓氏就会搏得生机,但依旧无用。” “我知晓天命难违,本该顺应天道,可冥儿是我的孩子啊!” “是我和文君唯一的孩子啊!” “我又怎能,眼睁睁的看着他走向绝路。” 沈川历来倜傥温雅的脸上,我头次看到了无力与苍老。 之前在我心里,他一直风雅幽默,像极了年轻的叔伯,爱与晚辈玩闹。 却从未想过,为人父亲,又怎会无牵无挂。 沉重的情绪像一座大山,压得我抬不起头来,只是...... “我能做些什么?” 毫不自谦的说,我如今修为有成。 可这连沈川都改不了的命数,我又该如何。 突然外面传来巨大的爆炸声响,声波震得我耳鸣。 淡淡的血腥气在洞穴外飘散。 糟了,结界被破除,他们要找到这里来了! 沈川压低声音,语气焦急。 “时间来不及了,长话短说。” “我本以为冥儿的命数此生无法逆转,但直到遇见了你,他的卦象与以往都不同。” “虽然依旧是死象,但透着生机。我虽不知道究竟如何能帮他逆转,但我知道,其中的关窍,一定在你身上。” “盛姑娘,我此生已经无憾,唯有冥儿牵挂不下。” “我知我不该如此所求,但我请求你。” “若是冥儿还未到最后的末路,求你,别抛下他。” …… ———— 九冥睁开眼时,天光已落,夜幕降临。 洞穴内只有我和他二人。 他逼迫自己强行清醒,脖颈后还有些酸麻。 他这是....... 恍然想起些什么,九冥压下身体的不适,强行的起身,就要往洞穴外冲去。 “九冥......” 我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没有放开。 九冥挣扎了两下,也停滞站在了原地。 我坐着,握着他的手腕,却没有抬头看他。 一时无话。 许久,他开了口。 “杳杳,我母亲她......” 话却没说完,只有些许风声,在洞穴内嘶鸣。 我垂着眼,试图语气冷静,却近乎不近人情。 “我们逃吧。” “我知道有一条小路,可以出谷,之后我们隐姓埋名,想做什么都可以,无人能找到我们。” 看他不为所动,犹豫片刻,我又补了一句。 “他们是为了让你活下去。 “别辜负他们的期望,” 九冥猛地反手抓住我的手,将我拉到身前,瞳孔骤缩。 “他们......” “父亲也......” 我上前一步紧紧环着他的腰,预备着九冥激烈的反抗。 但他没有挣脱我,只是脊背颤抖,脸埋在我的肩上,一片湿热。 “杳杳,对不起。” “我从不想伤害你,只是他们是我的父母,我做不到眼睁睁的看着他们为我去死,曝尸荒野。” 说到这里,他的声音已经哽咽得无法继续下去。 “我却连替他们收尸都做不到。” 我轻轻抚摸着他的头发,泪水却已然爬上眼眶,看不清东西。 我忘不掉沈川临走前最后的神情竟然是笑的。 他抚摸着九冥昏迷的侧脸,笑的竟会那样幸福。 他本想将传世的龟甲留给九冥,掏出龟甲,轻轻的放在了他的身侧。 可沈川都走到了洞口,却还是在临行前,捏碎了它,让它化成了齑粉。 他望着渐落的天光,语气狂放。 “冥儿不喜欢,我们就不学。” “天高海阔,世上修行之术无穷,只要我儿喜欢,这卦象之术舍弃又如何!” “我儿生未入沈氏,我死亦不用传承沈氏之术!” “我以五十三代沈家家主身份宣布,祖辈卦象之术,就此掩埋,是非恩怨,都终结于此身!” 话落,沈川带着满身的伤痕,踏着夕阳落幕,一去不返。 我合上双眼,不敢去想。 将九冥紧紧抱在怀中,试图慰藉从此无家的孤雁。 “九冥,我知你明白。” “他们忌惮沈家已久,如今倾尽全力来清剿沈氏之人,必定不会留任一活口。” “既然破了伯父留的那么多的阵法,他们必定是做了充足的准备而来,我们并无胜算。” 我掰正他的肩,直视他的眼睛。 “所以我们现在要离开。” “等我们查清一切,自身也强大了起来,定会让他们血债血偿,不必在这一时一刻。” “我发誓,我发誓你会成为这全天下最强之人,无人能拦你,你信我。” 九冥笑了。 他轻轻捧住我的头,我们额头相碰,像是在进行最虔诚的仪式。 “杳杳,带我走吧。” 我一时怔愣,突然反应过来,心下大喜。 “你愿意走!” 九冥抹去我眼尾沾染的泪水,笑的纯粹,一如往常。 “我要活着。” “所以,杳杳,带我走吧。” 第70章 诀别 我强行按下心中的不安,牵着九冥的手,奔走在沈川指给我的小路上。 沈川在临走前,将这条通往谷外的小路指给了我。 这个洞穴是他早就准备好的,内里也修了路,他早就预料到这一天,为之准备。 虽然九冥对我十分配合,但我心里总是隐隐有些不安。 这种时刻我不能自乱阵脚。 想必是因为太过紧张,如今心脏才砰砰直跳。 “左转,左转…再右转……” 我牵着九冥在这个繁杂的近乎像地宫里的密道里奔走着。 九冥一言不发,只是乖乖任我牵着。 我不是没有偷偷看过他,但他一直都是很专注的盯着我。 像是怎么也看不够般,眼里情愫让我不敢直视。 眼看要走出地道,我停下脚步。 “九冥,前面出去后,要穿过一片密林,再向东走一炷香就会出谷。” “快要到了,再坚持一下。” 我们在林中借着逐渐升起的日光,确定了方向,寻求生路。 突然,微弱的灵力波动出现。 尽管被刻意隐藏,但那一瞬的变化,我不可能认错。 九冥同样感知。 我和九冥对视一眼,运用灵力,翻身攀上最近了树顶。 借助茂密的树冠,遮掩身形。 视野拉高,我和他同时看见了,在林中一片空地上,十几个人聚集在此处。 在那众人之中,狼狈趴在地上的......是沈川! 沈川此刻双臂皆被砍断,头发披散着,丹田处敞着深深的血洞,甚至能看到血肉。 是被人生生的挖走了元神! 此刻的沈川,甚至连自尽都做不到,只能任人凌虐。 为首之人满头白发,手中持剑,是目空一切的傲慢与轻蔑。 “沈川,老夫劝你,赶紧把你儿子的下落交代出来。” “你如今修为被废,龟甲已失,我不是不能开恩,饶你一命。” 沈川用膝盖借力,直起身子,站在这人身前。 那人以为他终于想通,微微凑近,却没想到。 忒。 一口唾液吐在他的脸上。 “郎松,你因一己之私,杀了我沈氏满门,你不得好死!” “我沈川今天就死在这,也不会向你低头。” “我儿天之骄子,早已带着龟甲离开这红叶谷,你的死期,就快到了!” 郎松抹去脸上的口水,轻蔑一笑。 “沈川,我看你沈氏千年传承的份上,给你点脸面。” “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他一脚踹翻沈川,将鞋底狠狠碾在他的脸上,碾出鲜血。 “你儿子?你还真当他能逃出去?” “这谷内所有出口都被我派人把守,他顶天不过一元婴修为,又能跑到哪去。” “你不会真以为你那暗道我不知道吧。” “我可是特意放了那条密道让他从那跑,如今算算时辰,也该跑到这附近了吧。” “你说,你这好儿子,看到他父亲任人宰割,会不会......” “出手相救呢。” “郎松你无耻!!!你放了我儿子!!!” 郎松放声大笑,脚下更为使力,沈川的嘴里已经全是血沫,吐不出完整的话来。 他回头对身后一年轻弟子挥了挥手。 “派些人去搜搜,按理来说该到了。” “还是说,把这孩子吓着了,学着做阴沟里的老鼠,不敢出来了。” 得了令的年轻弟子恭敬抱拳,脸上一派巴结讨好,带着一队弟子向林中搜去。 我不知为何,觉得这年轻弟子似曾相识,却一时想不起来。 但现在顾不上这些。 我急忙拉住九冥,低声道: “他们已经搜过来了,林里已经不安全了,我们必须尽快离开。” 我以为会劝不动九冥。 因为就算换成我,我也不可能在看见自己的父亲受此折磨时无动于衷。 但他没有反抗,任由我牵着手,静静地看着我。 这不对劲。 这很不对劲。 “九冥,你怎么了,你跟我说说话。” 但时间不允许我再问下去了,耳边已有弟子淅淅索索搜寻的声音。 无论如何,我答应过沈川,我要带九冥走,我不能让他出事! 我握住他的手,用尽毕生所学轻功,飞速向东掠去。 马上了,马上就可以出去了! 但正如郎松所说,所有出口都被众多修为高深的弟子把守,我们打不过。 我眉头紧皱,逐渐意识到事情的严重。 我一直在这红叶谷,并不知道这个世代究竟有哪些仙家门派。 但我也知道,这绝非一门一派能做到的事! 没有一个门派能有如此实力。 必是众多门派联合,今天要诛杀沈氏,不留一丝活口。 沈川的卦象之术,绝不止他说的那般简单。 一筹莫展之际,九冥突然将我抱在怀里,翻身一起倒在灌丛里。 我迅速收敛声息,不敢妄动。 有人过来了。 “为什么派我们来搜这林子,都好几个时辰了,要在早在了,现在难道还能突然蹦出来。” “就是,就带头的那个弟子惯会巴结,郎掌门说什么都第一个叫好,巴巴的上赶着。” “明明在空地那等着就挺好,除非沈川的儿子是个畜生,不然怎会不救。” “到时候再一抓,不比在这满林子抓人强。” 我悄悄抬头看向九冥,将手放到他的耳侧,用灵力护住了他的听觉。 既然已经逼不得已作出决定,就不要再听这些污言秽语,扰乱心神。 等这些弟子过去,我想拉着九冥换个出口再试,却反被他从背后抱在怀里。 一路奔波,身上沾染了些许泥土和青草的香气。 我有些不自在的挣了挣扎,但他却抱得紧紧。 “九冥......” 我轻声唤他,他只是抱着我,嗅着我的味道。 “杳杳,前面看到一处溪流后一直向水流下游而去,有一个极隐蔽的出口。” “那是前些日子地动,坍塌形成的,无人能知。” “从这里出去后,就是云城,你混入人群,不要再回来,以你的修为,无论入什么门派都可以。” 这些话我越听越不对劲,我急忙想转过身,却被他宽阔的背死死顶住。 “九冥,我不要加入什么门派。” “他们都是一些欺世盗名,罔顾人伦之人,我才不愿与他们在一处。” “我们一起,九冥,我们一起离开好吗......” 九冥俯身,他的脸颊蹭着我的耳侧,我却感觉到一片湿润。 不知,是我的,还是他的泪水。 “杳杳,别赌气,去寻一个门派,会有个依靠。” 不然,我该如何能放心。 “我......” 我还未说出口,强烈的酥麻袭击了我的脖颈,我的意识开始昏沉。 我死死掐住我的虎口,不能昏过去,我不能! 但铺天盖地的空白席卷到脑海,我控制不住向后倒去。 模糊中,感受到我被轻轻的抱在怀里。 有一只手温柔的抚摸着我的脸颊,落下轻柔的一吻。 “杳杳,好好活下去。” 我拼命想起身,可迎接我的,很快,变成了冰冷的地面,再无温热的怀抱。 最后的意识即将消散,心里的杳杳叹了口气。 傻子,别推开我。 第71章 成魔 等我清醒过来,天色已暗。 糟了,九冥这个傻子,把我打昏必然是去救沈川了。 我没有丝毫犹豫,拔腿就往郎松那处赶去。 这一路上我没见到任何一个弟子,心里越来越沉。 我亲眼看到郎松带了那么多人,还有我没看见的。 怎么会一个都看不见。 究竟是都赶去战场了,还是酣战已经终结,谷内已无人了。 九冥,现在到底如何了。 等我赶到,本该苍翠成荫的红叶谷,已经血流成河。 天空中,各种法宝光芒闪耀,法术的轰鸣声震耳欲聋。 地面上,众弟子们施展出各种神通,各门派阵法轮番,每一次攻击都带着致命的威力。 鲜血染红了大地,尸体堆积如山。 此刻所有人的脸上充满了狰狞和决绝。 战到此刻,已无退路,眼里是只剩最原始的对血腥的狂热和求生的本能。 战场上剩下的人不到十分之一,众人疲惫地站在尸山血海之中,却不敢放松片刻。 但,我一眼就看到了九冥。 他墨发张狂,在一片荒芜的战场上,一身黑衣傲然屹立。 面色苍白的脸上,爬满了血管青筋。 眼尾与薄唇嫣红上挑,一道黑色的剑气呼啸而出,向着众人席卷而去。 众人纷纷施展出自己的防御术法,却如一排纸片,被击飞出去。 我望着他,心里一惊。 没人比我更熟悉此刻的他了。 九冥,他已入魔。 原来......他成魔的契机,竟是如此。 但此刻的他,让我有些陌生。 他的身影高大,透着无形的威严,散发着令人窒息的气息。 他的眼神冷漠无情,毫无生机,却仿佛在嘲笑眼前的众人。 上午还肆意狂妄的郎松,如今也狼狈不堪。 提剑的手只是在勉力支撑,身上也遍布伤痕。 “九冥,你堂堂沈氏之后,竟敢堕魔!” “何须废话!” “你杀我双亲,夺我家传,我九冥若今日不杀你,誓不为人!” 九冥奋力挥剑,眼中满是杀意和仇恨。 然而,郎松却毫不畏惧地随手拽过一个弟子挡在了自己面前。 那名弟子甚至还来不及发出一声哀嚎,就被九冥的剑砍成了两半。 “九冥,你如今堕魔又如何。” 郎松冷笑道: “上千弟子,你杀得完吗?各门长老,你杀得死吗?” “你如今已是强弩之末,我只要再拖延一息时间,你还有力气提剑吗? ”郎松不断地用其他弟子的生命来当作肉垫,枉顾人命,试图争取更多的生机。 九冥的攻击从未停止,但每一剑的速度都逐渐变得缓慢。 尽管如此,他仍然紧紧地追着郎松的命门刺去,不断释放出一波又一波强大的剑气。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体力逐渐落入下风。 郎松找准时机,大呼: “沈氏九冥,早已入魔!我郎松早就发现端倪,今日一战,正是除魔卫道!” “如今这魔头已然落入下风,我正道中人齐心协力,誓要诛杀此妖魔,守护万民!” 群情激愤,已然癫狂。 被压制到极致的众人,如今像被急速反弹的弹簧,拼死一搏。 不能任由这样! 九冥承受不起这众人的一击了! 无数弟子合力结阵,将九冥牢牢困在阵中。 我在苏家见过,是诛邪阵! 九冥已然堕魔,若阵真的困住他,他会灰飞烟灭的! 我用尽全力,以肉身闯阵。 霎时,白光乍现,将我也吞噬阵中。 “杳杳!胡闹!你怎么回来了!” 九冥试图接近我,却猛地吐出一口血。 他撑不了多久了。 “九冥,别分心!活着再说!” 我试图运转灵力,发现限制不是太重。 诛邪阵对非魔邪之人,威力大打折扣。 我召出天雷剑,紫雷乍现。 万幸,还有天雷剑跟着我! “雷霆万钧!” 乌云卷墨,万雷轰鸣,数道雷电势如破竹。 道道闪电划破长空,仿佛要将整个世界撕裂。 众人的身体被雷电环绕,电流在他们的身上肆虐,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所有人面容扭曲,痛苦地承受着这股强大的力量,让他们的行为造成了片刻的迟滞。 我抓住这片刻的时机,用尽全力大喊: “郎松为夺得沈氏卦象之术,当着所有人的面将沈氏家主凌虐致死,射杀其妻子,铁证如山!” “如今为以绝后患,还试图杀其独子灭口,逼迫九冥入魔!” “你们当真要帮这杀人如麻,暴虐龌龊的卑鄙小人吗!?” 众人施法的手一顿,互相打量神色,虽未直接停止,但阵法威力依然小了许多。 人的心里都有一杆明秤,谁也不是傻子。 孰是孰非,哪怕不用言语,也能轻易看透。 郎松看着这威力大减,恼羞成怒,一掌击向最先动摇的弟子。 一掌击杀。 “她一派胡言,妖言惑众!谁敢信她,就是如此下场!” “我乃天灵山掌门,今日谁随我诛杀此二人,我便准予谁入我天灵山当内门弟子!” “天赋极佳之人,可得我亲传!” “究竟该听谁,信谁,你们可想好了!” 威逼利诱的话音刚落,瞬间众人如沸腾的水,炸开了锅。 “天灵山可是如今天下第一门派,谁不想进。” “是啊是啊,郎松掌门又是如今的天下第一高手,若是能得他青睐,此生前途无量啊......” 我此刻耳边轰鸣,死死盯着郎松不放。 我说怎么会如此耳熟这个名字。 郎松,岂不就是上一任天灵山掌门! 那个以身殉道,用命封印魔尊九冥,将绝云剑封印在千层塔的前掌门! 被世人供奉多年,视为正道楷模的前掌门! 而跟在他身边的殷勤小弟子,虽长相年轻了些,但那分明就是三长老梵隐的模样! 怎么会...... 当年的事重新闯入我的脑海,真真假假让我的思绪一片混乱, 为何,如今却是这样。 口口相传的好人,其实是最大的恶。 人人妄图诛杀的魔,反而是被逼迫到极致的受害者。 这究竟是因为我的缘故改变了走向。 还是当年之事,本是如此。 人心里的秤,早已给出了答案。 第72章 剥开 可此刻已经给不了我时间再想,众人已经纷纷重塑阵法。 九冥一直压抑着不让我担心的呻吟,现在再也遏制不住。 他们还是做了选择。 是啊,在巨大的利益和生死胁迫之前,又有谁会为了无关紧要的人伸张正义。 以卵击石。 可三百年后此事流传的版本,已经面目全非。 若非我轮回到此,这辈子恐怕都不会得知真相。 可既能达到这般结果,在场之人又怎会留下一个活口! 想必,此战彻底过后,只有两个结果。 要么是所有人覆没。 要么是有人杀人灭口。 总之,不会有一人生还。 但此刻这些推测并无什么用处,哪怕说出,也很难有人信服,也不会改变他们的立场。 诛魔阵已经成型,九冥的身体开始燃烧起黑色的火焰。 他手持长剑,发出一声怒吼,刺穿了最近一名弟子的身体。 但割开皮肉的一刹那,九冥却被狠狠反噬,一模一样的伤口出现在他胸膛。 鲜血淋漓。 “九冥,不可!阵法会反噬你的!” 可我这句话宛如废话。 若不动手,难道要接着等死吗。 天空中乌云密布,雷声轰鸣。 我掐动雷诀,每一道雷电都像是一把利剑,刺穿众人的身体。 但人数太多了...... 无数雷电落下,多到远远看去,会误以为是致命的雨丝。 九冥咬紧牙关,顽强地抵抗着。 他的身体不断颤抖,汗水和雨水混合在一起,流淌在他的脸上。 随着阵法的持续,他的身体开始出现裂痕,鲜血从伤口中涌。 郎松抓准时机,一剑破空,直冲九冥的胸口而来。 没办法了。 我倾尽修为,化身致命之雷电,直直迎上。 许是因为沈川所托,许是因为心之所向。 总之,我绝不会让九冥出事! 千钧一发之刻,我却仿佛听到九冥的笑声。 低沉的,却倾注着颤抖。 他用尽全力,将自己的力量汇聚在一点,浓郁的魔气翻滚如岩浆。 “杳杳,别小看我啊......” 略带缱绻的尾音下,雄浑的威压与魔气缠绕在我的雷电之上。 直直击向郎松。 郎松未能想到我们还能有如此余力,匆忙抵挡,留了契机。 我爆发雷电,耗费元神,强行破阵。 带着九冥,奔逃远去。 ———— 我拼尽全力,耗尽了最后一丝修为,终于成功地逃脱了众人的包围。 身体虚弱不堪的我,与同样疲惫不堪的九冥相互搀扶着,艰难地寻找着一个可以藏身的地方。 最终,我们找到了一个不知是何种动物的洞穴,躲了进去。 由于担心被发现,不敢轻易点燃篝火,只能依靠微弱的月光来行动。 我和九冥狼狈地靠在洞穴的石壁上,大口喘着粗气,努力恢复体力。 一时之间,狭窄的洞穴之中,只有我和他此起彼伏的喘息之声。 互相对视一眼,眼神中流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 我看到他的样子,心中一阵刺痛。 九冥的身上几乎没有一处完好无损,伤痕累累。 或许是因为刚刚入魔,他的皮肤下透出淡青色的血管,尚未消散。 他穿着的黑色衣袍被鲜血浸透,呈现出令人触目惊心的黑红色。 衣服的下摆不断滴下鲜血,在地面上汇聚成一滩血水。 半边侧脸干裂流血,仿佛被魔气侵蚀,隐隐有黑色的鳞片。 我情不自禁地伸出手,试图用指尖触碰。 就在这时,九冥似乎察觉到了我的意图,突然变得慌乱起来。 他匆忙地将脸转过去,背对着我。 “九冥?” “我没事,只是有点累了。” 九冥的声音有些沙哑。 我轻轻叹了口气。 “没关系的,让我看看你的伤。” 九冥沉默了片刻。 “我不想让你看到我这副样子。” 他路过溪流的时候已经见过,自己脸色苍白似厉鬼,嘴唇鲜红的能止小儿夜啼。 如今甚至皮肤都在脱落,还有恶心的鳞片长出。 他不想让杳杳看到这幅样子。 若是可以,他希望她见到的,永远都是那个体贴爱慕她的自己。 我心里发酸。 若不是那些人,他的九冥怎会受如此折磨。 我从背后紧紧的抱着他,嗅着他身上气息。 那是浓厚的血腥味都掩盖不住的,属于他的气息。 “九冥,没关系的。” “我都见过的。” “我很喜欢。” 自从见过魔尊的第一眼,我就是喜欢的。 不管世人如何看,在我眼里,他就是落入凡尘的明月,诱我沉沦。 似是为了佐证自己的话,我轻轻的绕过他,吻住他脸上的鳞片。 触感光滑冰凉,像是上好的玄铁。 却让我心潮澎湃,内心躁动。 九冥浑身僵硬,推我的手停滞在空中。 死死注视着我的神情,势要找出任何的破绽。 可在他眼里,我捧着他的侧脸,用最美好的唇瓣吻着他最丑陋的疤痕。 九冥对上我的视线,轻声道: “杳杳......我已是魔了......” 我望着他的眼睛,却笑的灿烂。 “成魔也没什么不好啊,你变得很强,可以保护我了。” “而且...你的血变得很香,我好喜欢。” 像是荼蘼花绽放到糜烂的香气,馥郁浓烈。 让人想将其放入嘴中,用唇舌碾烂成泥,吞咽下甘甜的花汁,融进血脉。 九冥再也压抑不住自己的心,托着我的后脑,狠狠吻住我的唇。 我被他禁锢在他的胸膛与石壁之间,被动的承受着一切。 一颗伤痕累累的心在与另一颗共振。 嘴唇紧紧相贴,仿佛要将彼此吞噬。 气息热烈,仿佛要将对方的灵魂融化,烫的颤栗。 “杳杳......” 别离开我。 但他终究没有说出这句话。 她是意外闯入他世界的光,是让他狼狈追逐的幻梦。 他没有资格留下她。 他也知道......她不属于他。 热烈的吻渐渐温柔,唇齿却舍不得对方,依旧如情人般爱抚相贴,诉说着彼此的爱意。 我因沾染了情欲,眼里水汽迷蒙。 九冥白皙骨感的手捂住了我这双眼,不敢再对上这惑人的视线。 微喘的声线在故作轻松,可颤抖的手却出卖了他。 一字一句,像要将骨与血分离。 “杳杳...” “你走吧......” 第73章 他的存在 我试图掰开他遮挡我双眼的手。 但他却死死捂住,像在逃避什么。 我极力轻松,但身体却在颤抖。 “你在说什么傻话,我还能去哪。” “外面那么多人......” 九冥打断我的话。 “杳杳,我都知道的。” 他停顿了片刻,像是在措辞,又像是在让自己接受。 “我知道你不属于这里,我也知道他的存在。” “杳杳......我都知道。” 我抓着他的手似被冻结,僵在原地。 我想说些什么,但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九冥......”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他努力松懈自己的肩膀,将我揽在怀里。 我仰躺在他的腿上,却被他的手遮住了眼睛,看不到他此刻的神情。 “杳杳,我没你想的那么迟钝。” 从第一次见杳杳,她立刻说出他的名字,他就觉得有些奇怪。 “你第一次来到家中的时候,很紧张,我心里好奇,便想吓你一番。” 说到这,九冥笑了一下。 “果不其然,我得逞了。” “但当你看见我的那刻,虽然惊讶,却不自觉的就放松了下来。” “就好像......是遇见了很信任的人。” “可明明那是我们第一次见。” 我突然想起,当时,我刚被沈川带过来,坐在秋千上,第一次见少年时的他。 “我心里告诫自己要防备,但我还是控制不住自己。” “你明媚,可爱,圆圆的脸像山后结的桃子,让人忍不住想要啃一口。” “可后来才发现,杳杳更像一颗青梅。” “咬一口,嘴里发酸,心里也酸,却还是让人想再尝,停不下来。” 嘴里的苦涩味道,占据味蕾。 “九冥……别说了……” 九冥摇了摇头,却恍然想起我看不见,摩挲着我的脸颊。 “我常常觉得你在透过我看着谁。” “你根本不知道,我内心嫉妒的发疯。” 九冥一手捂着我的眼睛,另一只手,指尖描摹着我脸颊的轮廓,带来痒意。 “杳杳。” “我只想让你的眼里是我。” “我想你留着只与我的记忆。” “我恨不得杀了那个人。” “可我连他是谁都不知道。” 杳杳永远不知道,在无数个寂静的夜晚里,他内心深处的占有欲如同一头贪婪无度的野兽。 不断啃噬着他的灵魂,让他彻夜难眠。 那种嫉妒,愤恨,不甘,让他面目狰狞。 所有的偏执疯魔,叫嚣着让他占有着杳杳。 但他隐藏的很好。 在她面前,永远是那个风光霁月的少年。 也许是因为入了魔的缘故,九冥此刻内心所有的欲望贪恋无所遁形。 直白裸露的展现在我面前。 哪怕现在隔绝着视线,但他的情感,此刻像个永远填不满的黑洞,将我一寸寸吞噬。 “杳杳,我想给你创造只属于我们的回忆。” “可我拥有的太少。” “你夸过这红叶谷的枫叶,我便将最好看的枫叶送给你。” “这是我和你之间独一无二的。” “可偏偏也是那天,我第一次感知到了那个人。” 九冥的神情逐渐癫狂。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常常觉得,我的体内还有另一个人。” “我说不清是灵魂还是什么,问过父亲,父亲却也未能看出异常。” “他好像在注视着我的一举一动。” “更准确的说,是在注视着我们。” 我试图唤醒九冥此刻的紧绷,但他已经陷入了自己的回忆。 “在枫叶林中,我想让你知道我的心意,却突然有一刻再也不能支配自己的身体。” “再次清醒过来,我已经倒在了地上,你焦急的看着我。” “当时你的嘴唇嫣红。” 他的视线游移到我的嘴唇,目光灼热。 “我知道,他也吻了你。” “而你却帮他在隐瞒。” 剩下话,九冥没继续说出口。 但他知道,杳杳心里那个人,就是他体内的另一个灵魂。 我用力抓住他捂着我眼睛手,将它挪开。 我想看他。 想看着他。 他的全部不安全感都来自我的隐瞒。 “九冥,但你忘了。” “当时我就说过。” “是你,一直都是你。” 抚摸着他偏执的侧脸,感受着这熟悉的馥郁香气。 “也许世事就是如此阴差阳错。” “我来自三百年后。” “我生命垂危,是你,三百年后成为魔尊的你,为了救我,把我送到了这里。” “所以,无论在哪,只要我看见你就永远不会不安。” 只不过现在,是我提前遇到了你。 九冥怔忪的看着我。 突然他脑内剧痛,额头青筋都暴起。 “杳杳,你在说什么。” 可还未等我解释,他的头痛加剧。 每一次疼痛,都像是一把锤子在他的脑袋里敲打。 他的身体蜷缩成一团,嘴里发出低沉的呻吟声。 “九冥?九冥你怎么了?” 我突然想起上次他疼的如此剧烈,也是因为魔尊出现在他身体里的那次。 所以…… “九冥,冷静点,别伤害他。” 一时情急,我自己都不知道在说哪个九冥。 毕竟他也是你的小时候,别强硬争抢这具身体。 没过多久,他平息了下来。 我试探开口: “九冥?” 你是……哪个九冥? 是魔尊九冥,还是…… 不对,现在两个九冥都入了魔,好像称呼上彻底分不开了。 阴郁的眼睛缓缓睁开。 我有预感,是大魔尊。 “夭夭,跟我走,离开这里。” 果然。 “不是,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你们在这无缝切换,让我实在是有些发懵啊。 “溯梦烛的火焰已经越来越暗了,你不能再在这停留太长时间了。” “跟我离开这里。” 不是,这好突然。 “我不会离开的,我答应过沈川,会陪你到最后一刻。” “你不用再劝我。” 九冥几乎是强制性的把我带到了外面,外面淅淅索索的搜寻声离我越来越近。 我压低声音怒吼: “你疯了!会被发现的!” “我死了大不了一走了之,少年的你会被你害了的!” 九冥却丝毫不顾近在咫尺的危险,拉着我的手一路向河边走。 走的声音之大,踩出的落叶声响让我胆战心惊, 可直直走到河边也无人发现我们,他抓着我的手站定。 “夭夭,看到了吗,没人发现。” “这只是一个回溯的梦,它的结局是注定的,无论你是否留在这里,都不会改变。” “跟我离开这里。” 我奋力挣脱他的手,带着不甘。 “结果注定又如何,天一亮,郎松会抓到他,杀了他,我不会在这种时刻抛下他!” 不试一下怎会不知道有转机。 我原以为我穿书得到的结果也是注定的,恶毒女配盛夭夭被痛苦折磨后死去。 可现在,一切的一切都与原来的剧情不一样。 我没有害江雪儿,也没有再深爱阮枫。 魔尊九冥没有强行逼我替他献祭,反而……我爱上了他。 所以如今没到最后一刻,我不会离开。 “溯梦烛要燃烬,但总归明天都会有个结果,多这半宿又如何?” 九冥被笼罩在阴影里,让我看不清他。 “夭夭,时间不是这么算的。” “梦里的时间,和外面不同。” 不知为何,我觉得他很悲伤。 但刚刚的悲伤好像只是我的幻觉,他变得凶狠,是我从未见过的厉色。 “你真当我在与你商量?” “我大可以强行带你走,不过是不愿伤你,让你少受点苦。” “若你还执意如此,我就强行破境,让你离开这破梦,只是出境之后你会再也无法修炼,经脉寸断。” “究竟选择哪种结果,你最好想清楚。” 我被他突如其来的威胁吓到了,一时大脑空白。 但很快我冷静了下来,也沾染了戾气。 “你大可不必吓我,若你能有这种手段,早就出面威胁带我走了,何必会等到现在。” “沈川早已与我说过,溯梦烛轮回的机窍在我,要等我勘破幻梦才能彻底离开。” “如今我不愿离开,甘愿沉沦其中,你又如何能带走我。” 激烈的情绪过后,我缓和了语气。 “九冥,我知你为我好,可我想陪他。” “我保证,明日一过,无论什么是什么结果我都不会再停留在此,乖乖与你回去。” “今晚,让我再陪陪他。” 说我优柔寡断也好,妇人之仁也好。 可我忘不掉他看着我炽热纯粹的眼睛。 里面仿佛燃烧着永不熄灭的热情,与真心。 就最后一次,让我任性一回,让我留下。 在阴影中的九冥,拳头紧紧攥住,骨节不堪重负的作响。 “你就这般看重他。” “在乎的让我嫉妒。” 他的夭夭,还从未这般关心过他。 他甚至产生了一种冲动,将自己杀死在这,让这个人永远不会再出现,自己再带走她。 让她从此心里,眼里,都只有他一个人。 可惜九冥这两句话很轻,我并没有听见。 若是我听到了,会有些许的毛骨悚然,但剩下的更多是了然。 该说不愧是他吗。 年少的他和现在的他都十分相同的恨着彼此的存在,嫉恨着彼此在她心里的位置。 九冥用覆盖着鳞片的侧脸贴蹭着我的脸颊。 夜晚之中,在月光下反射着淡淡的柔光,给我的皮肤也带来淡淡的凉意。 百年后的他,已经对成魔的自己万分坦然,不再因这些异常而卑微。 “夭夭,我的话你不听。” “那若是,他也想让你走呢。” 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他口中的意思,但很快,我就想起少年九冥在洞穴里对我说的第一句话。 “杳杳,你走吧。” 我心下惶然,试图反驳: “那只是……” 九冥却打断了我的话。 “那是他的真实想法。” “他那时还不知体内的另一个灵魂就是我,但他还是想让我带你走。” “因为他知道他没得选了,所以只能拜托我,一个当时在他眼里全然陌生且不怀好意的人。” 我内心震动,不可置信。 “为什么……” 九冥却沉默了。 他望着湍急的河水,很久,很久。 久到我险些以为今夜就此过去。 他却开了口。 “夭夭,你真的没认出这里吗。” 我下意识的环顾四周,还是熟悉的红叶谷,谷内有湍急的河流。 “这不就是……” 本想说这不就是红叶谷,可也许今天的月光与那天太过相似,眼前的景象与脑海中的一幅画面渐渐重叠。 虽然植被不同,河流也变了颜色。 但,这分明就是… 幽冥鬼域! 只不过岸边的小花还是鲜活的,不是鬼域里泛着幽蓝火光的颜色。 河流也清澈湍急,而不是漆黑如墨,里面也没有无数流向天际的骸骨。 所以,这红叶谷竟然就是幽冥鬼域,而这河流,就是往生河。 那岂不就是…… 九冥看懂了我的眼睛,自嘲一笑。 “是的,这就是将我封印之地。” “封印了百年,折磨了我百年的地方。” 我突然汗毛颤栗,脊背一阵阵发寒。 怎会…… “当年一役,我败了。” 九冥语气淡然,仿佛只是在说一桩旧事。 “郎松是当时的天下第一,率领天下所有正道门派设阵诛杀我。” “我不过修魔一日,当然打不过他。” “我用命献祭,试图与郎松同归于尽。” “不过可惜,我和他都没死。” “他被我逼的,不得不也用命来杀我,只是我已经成魔,不死不灭,他只能倾尽所有封印我。” 九冥看似淡然,但他平静的外表下汹涌着滔天彻骨的恨意。 “郎松杀了所有人,用他们的血肉残骸将这条河变成了往生河,将他们的灵魂永久封存于此。” “只为了利用无数的咒怨,将我困在这河里,永生不得解脱。” 我的手脚已然冰凉。 那个被赞颂,舍身为人的天灵山掌门竟然杀了所有人,只为了将九冥囚禁在往生河。 我昨天见过,那可是近万数弟子的性命! 全因为他妄图掠夺沈家术法的一己之私,白白葬送。 我也亲眼见过九冥在往生河里无尽的被吞噬着血肉。 我不过是被河水溅到一滴,吞噬的皮肉便灼心蚀骨的痛,他又是如何忍受了整整三百年! 明日一战,会是多么惨烈。 我定在原地,却突然有一只冰凉的手,抹了我的脸颊。 “怎么哭了。” 我后知后觉的抬头,发现九冥在抹去我已经流了满面的泪水。 我轻轻触碰,一片湿润。 “是啊,我怎么哭了。” 我一把钻进九冥的怀里,蛮不讲理的将泪水抹在他的衣襟。 “为什么现在告诉我这些……” 九冥轻轻的抚摸着我的后背,出神的望着不知名的地方。 “因为,他不想你见到他明天的样子。” 他会狼狈的被人践踏在地上,被打成一滩烂泥,不辨形状。 会被狠狠的羞辱,丧失所有的尊严,苟延残喘。 衣不蔽体,四肢散落,血染长河。 这是他的结局。 无论她记得的是少年赤忱的他,还是如今冷漠阴沉的他,他都不在意了。 他唯一还在意的,是永远,永远,不要让她看到他明天的样子。 那样狼狈,那样不堪。 所以,跟我走吧,夭夭。 后面的路是属于他九冥一个人的。 等他磨炼的足够强大,跨过千山万水,他会找到你。 第74章 没有明天 我和少年九冥相对而坐。 他静静地看着我,笑弯了眼睛。 我想开口却不知该如何说了,这应该是我和他最后的一面。 我答应了九冥,今晚离开这个梦境。 想了想,还是想在走之前,与他好好告个别。 到临了,喉咙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是九冥先开了口,打破了沉默。 “杳杳,跟我说说他吧。” “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一时之间,脑海中浮现出魔尊九冥太多太多的样子。 该怎么形容他? 说实话我以为因为原文的原因我很了解他。 但经历了这么多,我逐渐意识到所有人都不是简单的几句话能形容的。 在这个世界,也是活生生的个体,立体的存在。 “我概括不了他。” 而且接触越深,我发现我越不了解他。 “但我可以悄悄告诉你之后的事情。” “你变得很厉害,是天下无人不忌惮的存在。” “你来做坏事,我们却在山门里遇见,我们的立场起初算不上一致,甚至有些对立。” “发生了很多事情后,我以为你会杀了我。” “但在危险之中,永远是你在护着我。” 九冥轻笑,有些不满。 “既然这样,那他做的不好,不然你也不会来到这里。” 我摇了摇头。 “我不需要有人永久的保护我,我有我要承担的责任,也有我想保护的人。” “我从未后悔过我的选择。” 九冥的头突然痛了一下,我轻轻用灵力触碰他的眉心,缓解他的痛苦。 是他在催我走了。 我们之间终有一别,再拖下去也是徒增不舍。 双手结印,我的身形逐渐虚化,星星点点像漫天的流萤,散在了空中。 九冥就那样注视着我,想要把我的每一寸身体,每一寸面容,刻在他的深处。 三百年,太久太久了。 他怕他会忘掉我的样子,找不到我。 光点在我眼前形成帘幕,我已经看不清九冥的轮廓。 猛然间,九冥突然站起身,冲着我的方向。 “杳杳,他对你好吗。” 我想发出声音,但现在的程度,我的嗓子已经开始消散。 我在空中望着他,只是笑。 他为了救我,在溯梦烛里轮回一世又一世,应当是在乎我的吧。 可我在死这一回之前,我和他之间,从未表明过心迹。 如今时隔这么久,突然要回去,我甚至不知该用哪种情绪来面对他。 若还是以之前的同伴相处,可在枫叶林中,我们已然深吻。 这又该如何算。 光芒逐渐要散尽,我的意识也要渐渐沉入黑暗。 在他能看见我的最后一刻,我都保持着笑意。 可有一滴晶莹的泪水不受控制的话落到我的颈窝。 我没有告诉他,所经历的这一世,不过是溯梦烛为我制造的幻境。 我的灵魂离开,这里的一切也都不复存在。 就像蜡烛熄灭,再无光影。 他不会在明天受辱。 也不会再等到属于他的杳杳了。 所有的情与泪,都会在我清醒的那一刻而消散。 在那一刻,戛然而止。 第75章 天翻地覆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在一片昏沉中醒来。 先恢复意识的是我的双眼。 我缓缓睁开双眼,周围是一片冰冷和黑暗。 我试图移动身体,却发现自己被紧紧地束缚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里。 一股寒意从四面八方袭来,穿透我的肌肤,直达骨髓。 我这是在哪? 难道溯梦烛出了问题,我复生失败了? 四肢渐渐也恢复知觉,我尝试挪动身体。 我开始意识到自己身处一个冰棺之中。 控制不住的心跳加速,呼吸变得急促,深深恐惧笼罩着我。 天啊,我有幽闭恐惧症啊。 我努力用手推开了棺盖,竟然意外的好推开。 原来不是为了困住我啊。 突如其来的光线,让我的眼睛缓和了好一阵,我打量四周。 这才发现,我此刻身处的冰棺,停放在一座大殿的正中间。 殿内的空间宽敞而开阔,光线透过高大的窗户洒下。 但很遗憾,也许是因为地理位置的原因,整个环境还很是阴暗。 整个大殿,除了我这具冰棺,再无任何东西。 只有一座小小的祭台,上面的烛台上,仿佛矗立着一根燃尽的蜡烛。 但此刻只剩一滩红浊凝固的蜡油,淅淅沥沥的黏在烛台上。 看起来蜡烛已经燃尽许久。 那想必,就是传说中溯梦烛了吧。 九冥没有骗我,这根蜡烛已经燃的一滴都不剩了。 我若真的不脱离梦境,恐怕永远清醒不过来。 我爬下冰棺,不知道为什么,整个人偷感很重。 我踮着脚,在冰凉的漆黑大理石地面上悄悄的向门口走去。 我不知道为什么会我的肉身在这里,但看起来宫殿的主人对我并无恶意。 可心里还是有浅浅的不安。 突然,封闭的殿门被人猛地推开。 我偷偷摸摸的样子,一时间无所遁形。 我下意识开口: “我不是贼,你听我解释......” 不是,我为什么要心虚解释啊,这显得更奇怪了。 那来人是个身穿白色毛茸茸的男子。 他一眼就注意到了殿内大敞四开的冰棺,手中的托盘乓啷一声掉在了地上。 产生尖锐的爆鸣。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诈尸了啊啊啊啊!!!!!!!” 边喊,冲着殿外飞奔而出,连掉在地上的东西也无暇顾及。 “不是!这位大兄弟,我......!!” 我话还没说完,但这毛绒绒已然跑没影了。 简直溜的像个兔子。 无奈叹了口气, 我在这冰棺里躺了快四年吧,突然活过来了,确实能让不知情的人吓一跳。 也怪不得别人。 我做足了建设,踏出了殿外。 可眼前的一片景象,让我震惊在原地。 沿着地势,矗立着一座座巍峨壮观的宫殿。 宫殿的外观雄伟壮丽,墙壁由黑色的巨石砌成,闪烁着诡异的光芒。 门上镶嵌着各种宝石,雕刻着繁复,我看不懂的花纹,平添神秘威严。 门的两侧是两座巨大的雕像,我起初以为会是镇守的凶兽。 毕竟古代人大门两边不都是放两座石狮子辟邪。 但看着不像,这分明是两个人。 左边这位,一双眼风流多情,身穿翎羽。 分明是一名男子,却身上珠宝叠戴,打扮华丽,却不庸俗,反而衬的妖冶的容貌更加昳丽无双。 右边这位,好像是左边的反例,看起来就一副沉默寡言的样子。 眉目冷肃,手中握着一柄硕大的弯刀,哪怕此刻刀在鞘中,也让人感受到不寒而栗。 难道他们,就是这奢华宫殿的主人?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九冥又在何处。 难道是出了事? 刚苏醒身体还有点虚弱,我逼迫魂印出现。 “好魂印,帮我看看,九冥在哪里。” 额心的红芍灼灼发热,源源不断的灵力流向此处。 但好像这魂印被人刻意掩盖,十分微弱。 我加大灵力,隐约感知到他的位置在南边。 毫无犹豫,我立刻提着裙子向南边跑去。 九冥的魂印怎会如此微弱,难道是出了事? 拎着裙子狂奔的我,全然没有注意到身边偶尔路过的侍从迷茫的看着我。 顺着感应越来越近,我跑到一座巨大的宫殿门口。 “九冥一定就在这里!” 我上手就要将门推开,匆忙赶来的侍卫锋利的枪头齐齐的围住我,将我逼退。 “这位姑娘,此乃冥宫重地,外人不得擅入,你又是如何混进来的。” “尊主有令,意外误入宫殿之人,驱赶即可,不会伤及性命。” “还请姑娘离开。” 这位尊主竟然意外的通人性,还挺讲理的。 但我可能要辜负他的好意了。 “抱歉,我也不想难为你们。” “只是我要找的人在这座殿内,我现在必须进去,得罪了。” 侍卫们互相对视疑惑。 此时应该是刚刚下朝,殿内除了尊主和左右护法以及留下商讨的重臣以外,应该不会有旁人。 姑娘又是在找找谁? 若是熟识,他们怎么没见过? 但是因为我来此处的不安感让我心急如焚,直接唤出天雷剑,试图开战。 就在这时,一名衣着华丽的男子推开殿门。 看到被众侍卫包围着的我,先是错愕。 可盯着我的脸,嘴巴越张越大,像是要装下一个拳头。 “你!你是!……” 还没说完,一柄弯刀直冲我脖颈砍来。 刀锋凌厉,我急忙用天雷抵挡。 但这弯刀显然也是上好的兵器,兵刃相击,溅出火花。 强大的魔气席卷,沾染着无数猩红血气的招式再次袭来。 “胆敢擅闯冥宫者死!” 华丽男子此时也反应过来了,连忙祭出兵器,一柄长弓。 他握着没搭箭的弓身,生生拦住,却被大的力道逼退了一个踉跄。 “沉木你个榆木脑袋!这是尊主的人,还不赶紧收手!” 被称作沉木的男子手里没有停顿,下手招招狠厉。 华丽男子身上的翎羽都被他打掉了几根。 一时气急,嗓音都不再勾人。 “沉木!我这是新做的衣服!” 沉木男子声音沉冷,却低沉好听。 “那你就让开。” “她身份不明,拿着兵器试图对尊主不利,混进来必有歹心,留不得。” 看着他们自己打起来了,我连忙解释: “我只是来找人的,不是来谋害你们尊主的,别误会。” 沉木一刀砍退那华丽男子,脸色愈加阴沉: “呵,原来是你的姘头。” “冥宫从不放外人进来,带着你的人滚。” “再让我看见,我连你一起砍了。” 说完,将弯刀狠狠插入鞘中,要带众侍卫离去。 华丽男子不乐意了,一箭射在他脚边。 “你给我站在那!” 虽然他在外面逍遥了些,什么时候带人回来过。 “沉木,你对我有意见不是一天两天了,我不跟你计较。” “但这姑娘是尊主的人,麻烦你放尊重点。” 沉木回头,挥退众侍卫。 “尊主这些年身边从未有过女子,主上的清名可是你能随意污蔑的。” “金羽,管好你的下半身。” 看着这俩人越吵越烈,我一时也有些火大。 “我不是这个金羽的人,也不是你们那个尊主的人。” 什么毛病,给人乱扣帽子。 “我只是来找人,对你们那什么尊主真的毫无兴趣!” 话落,我突然感到身后一阵寒意。 还未等我回头,这俩人齐齐行礼。 “尊主。” “尊主。” 一道熟悉又陌生的嗓音在我身后响起。 “毫无兴趣?” 明明话语玩味,却让我敏锐的察觉到危险。 我硬着头皮转过身,看到了那张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脸,心下震撼,后背冒汗。 “九冥……你听我解释。” 第76章 毛绒绒 地面铺设着华丽的地毯,柔软而舒适,每一步都仿佛踩在云朵上。 墙壁上挂着珍贵的艺术品和华丽的挂毯,展现着精湛的工艺和独特的品味。 内殿的家具布置简洁而大气,每一件都精心挑选,彰显着品质与奢华。 一张巨大的书桌摆在中央,上面摆放着一些书籍和纸张,也许是什么机密。 我窝在一个巨大柔软的榻上,脚底踩着绒绒的毛毯,有些拘谨不安。 一个人影从门口走了进来。 我下意识的站起身。 但这个身影显然不如九冥高大,也不甚宽厚。 他端着小盘子,很小心的走着直线,走在地毯上几乎没有发出一点声音,轻轻的将盘子放在了我面前的案几上。 随着动作,他身上的白色毛绒绒一抖一抖的。 这……不是我醒来之后,见到的第一个人吗。 那个被诈尸的我吓了一跳,落荒而逃的男子。 他显然还是有点怕我,不敢看我的眼睛,唯唯诺诺的替我倒茶。 “尊后大人,请喝茶。” 我被他的称呼搞得一愣。 尊后?我什么时候成尊后了。 刚刚在一个莫名其妙且出奇混乱的宫殿门口,被九冥逮到后,他就让人先带我来这里休息。 看他们恭敬的样子和称呼,我大概能猜到,九冥现在是这里的王。 能被尊称为尊主,想必九冥如今真的成为了号令无数手下的魔尊。 因着身前的人紧张的样子,我心里的那点忐忑都没了。 九冥身边,怎么会有这么胆小可爱的手下。 眉梢一挑,我起了逗弄的心思。 我轻抿了一口茶杯里的茶,故作不满,嫌弃的将茶水放下。 “这是什么茶啊,好苦。” 那白绒绒显然被我吓了一跳,慌忙跪在我面前,连声道歉。 “对不起,尊后,我…我不知道您喜欢浅淡的茶。” “我下次不敢了。” 说着说着,他身后突然砰的冒出一个圆圆的毛球。 毛绒绒的,圆滚滚的,超级可爱。 这不会……是他的尾巴吧! 我瞬间眼睛都亮了。 这个毛绒绒,是妖!而且还像是一只小兔妖! 我此刻根本没意识到,我在小兔叽眼里的形象多么吓人。 阴晴不定,目露红光,像要把他吃掉。 他恨不得现在就变回原型,将小兔脸埋在他软软的小短手里,缩成一团。 明明把小兔子吓成这样我应该给我自己一巴掌,但他过于柔软让我脑海里全是一些变态想法。 我把他牵起来,让他坐在我身边。 他说着不敢不敢,但在我的强制要求下,小心翼翼的坐了个边。 不能怪我,我是真的很好奇。 我长这么大,轮回了好几个时间线,但我还是第一次见妖。 “小兔子~你叫什么呀,为什么会出现在魔…呃,冥宫里呀~” 手好痒,好想rua。 要不是怕冒犯,我此刻已经上手了。 小兔子乖巧的坐着,一个一个问题回答我。 “我叫月初,是尊主大人捡到了我,把我带回来的,还治好了我的伤。” “之后我就留在这里了。” 我有些意外,九冥不像个多管闲事,助人为乐的人啊。 我不在的这几年是怎么了,怎么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月初看我不说话,又紧张起来,攥紧了衣摆。 我揉了揉他的头,趁着九冥还没来,跟他打探。 “小家伙,你为什么叫我尊后呀,是九冥让你这么叫的?” 月初摇了摇头。 “尊主大人只让我来侍候尊后,是金羽大人遇见我时,让我这么叫的。” 金羽大人…… 就是那个在店门口,衣着华丽翎羽,手持长弓的妖冶男子。 若我没记错,也是殿门左边雕像的原型。 他好像一见到我就认出了我,一直说我是九冥的人。 “月初,你知道这个金羽大人,是什么来历吗?” 月初有些纠结,宫内的事是不能跟外人说的。 可她是未来的尊后大人,也不全是外人。 看着我殷切的盯着他,他面皮发热,咬咬牙,小声道: “金羽大人是尊主的左护法,也是一只妖,没人知道他的真身是什么。” “沉木大人有时候会叫他…孔雀,但金羽大人会打他,还会说自己是凤凰。” “至于沉木大人,是尊主的右护法,好像不太喜欢金羽大人……” 看他俩刚才在门口吵成这样,当着自己就算了,还当着一众侍卫的面,看起来是不太和谐。 “那……你从前见过我吗?” “或者说,你为什么去冰棺那间宫殿,我又为什么在那?” 月初想到上午丢人的样子,脸更红了。 “是尊主,让我每月月初打扫九夭殿,这几天恰好是月初。” “冰棺一直是关着的,我从未见过尊后,至于为什么……” 月初摇了摇头。 “我才来到冥宫一百多年,并不知道更早以前的事。” 说完,像是怕我责怪,又悄悄埋下了头。 我却猛的拍案而起。 “夺少!???” “一百多年???” 我在梦里满打满算不才过了四年吗!?我还是个花季少女呢,怎么在这变成百岁老人!? 月初却会错了意,连忙解释道: “是我在这里呆了百年。” “金羽大人说过,尊后在冥宫建成之前就在了。” “冥宫建成至今已经有四百一十四年了。” 什么!????! 我快要背过气了。 岂止是百岁,我现在都四百多岁了,活成个妖精了。 这究竟是什么情况? 我突然想起在梦里,九冥劝我走时轻轻的一句话。 “夭夭,时间不是这么算的。” 我当时没往心里去,以为就算有差别,也不会差的很大。 没想到,竟然是一比一百吗!? 我还要说什么,这时一道熟悉的身影走了进来。 因为当了真·魔尊的缘故,他现在衣着也繁复了许多,勾勒出他的宽肩窄腰。 是他少年时远没有的成熟身量。 月初在看到九冥时,像受惊了的兔子,连忙从我的榻上下来,局促不安的站在一边。 九冥走来带进一阵冷风。 我揉了揉他身上衣服的白色毛绒绒,示意他先下去。 月初小心翼翼的打量着九冥的脸色,看他并没有反对的意思,像逃出生天一样,急急忙忙的跑了出去。 尾巴都忘了收回,一颤一颤的。 九冥毫不客气的坐在了我旁边,连软榻都陷下去了不少。 入耳的第一句就是一声冷笑。 “呵,喜欢兔子?” 第77章 绿茶 看着我还盯着兔子尾巴,九冥心里一阵火大。 他是怕她灵魂刚回来不适应,才派了个人来照顾。 他身边能近身的且放心的不多。 金羽是个嘴上没个把门的,不知道能当她面能扯出什么来。 沉木性子硬也不会说话,怕吓着她。 挑来挑去,选了当时快死在路边,他随手救的一只兔子。 性子懦,又没什么攻击性。 现在可倒好,这个没良心的连眼睛都挪不开了。 月初离开后,殿内只剩了我们两个人。 我悄悄打量着九冥,发现他冷笑着盯着我,慌忙解释。 “没,我我我…兔子是挺可爱的,但我这不是第一次见真的妖。” “心里觉得稀奇嘛……” 嘴上在逞强,声音却越来越小声…… 九冥轻嗤,抓过我的手腕。 一丝寒意顺着我的手腕流窜,走遍全身。 “身体有没有不舒服。” 我窝在榻上,摇了摇头。 “没什么不舒服的。” 突然想到刚刚月初的话,我立刻直起身,颇有种刑讯逼供的架势。 “刚刚小兔子说,这冥宫建了四百多年是怎么回事?” “还有,你不是……被封印在往生河了,现在这是……” 边说,边上手撩起他的衣袖,衣摆,查看他的皮肉。 发现都是完好无损,再也没有之前被不断吞噬再生的痕迹了。 九冥眉眼有些疲惫,倚在榻边,任我在他身上作乱,掀他的衣服。 眼见我都要解开他衣带,他目光也炽热了起来。 我的手一无所知的继续摩挲在他的腹部,腿上,一丝都不放过。 “你怎么不说话……” 我抬头看他,发现他好整以暇的直勾勾的看着我。 我这是……怎么跨坐在他腰上了!? 匆匆忙忙我就要滚下来,却被九冥修长的大手一左一右钳制住了腰线。 我像被架在碳上的烤串一样让我焦灼不安。 九冥不觉得现在有什么问题,反而有些怡然自得。 “你倒是逍遥,拍拍屁股进了溯梦烛,一睡不醒,全靠我这个好心人收留你。” “等你等的太无聊,我就找几个人建了个房子。” “幽冥鬼域那地方也待腻了,就破个结界玩玩。” “很稀奇?” 我架在他身上一动不敢动,眨眨眼睛,下巴都要掉了。 不是,这么多的大事这三两句话就说清了? 努力回想我入溯梦烛之前的剧情。 现在像断了片一样,只觉得像上辈子发生的事一样。 不对,这么算来,也确实是上辈子发生的事儿了。 我这刚刚苏醒的大脑,像许久未上油的齿轮,强硬嘎吱嘎吱运转。 我敏锐的捕捉到了断点。 “九冥,阮师兄呢,还有雪儿,他们呢。” 我隐约记得上辈子我们是个团队吧。 怎么现在九冥单飞成魔尊了? 九冥本还噙着笑意的眼睛里,瞬间结成了冰碴。 他一把将我薅到怀里,箍着我的身子,语气带着彻骨的寒意。 “你醒来第一件事就是问他?” “嗯?” “盛夭夭,我还真是小看了你。” “在梦里跟别人不清不楚,出来还看上了那只兔子精,现在张口闭口提的都是你的枫哥哥。” “我是不是还要夸你一句雨露均沾啊。” 说完,他的手越掐越重,像是要泄愤一般。 还带着一些……嫉妒? 什么叫我在梦里和别人不清不楚,他不也看见了,那不就是他自己吗。 我就想rua个兔子,这人怎么还上纲上线。 至于阮枫,我不就到现在才提了一句。 看他这样我本该生气的,却莫名觉得有点暗爽。 我手撑在他的头的两侧,抵着他的身子,近距离逼视。 姐这无处安放的魅力啊。 眉尾上挑,语气邪魅。 “你吃醋了?” 九冥冷冰冰的神情一顿,在我大肆调戏的动作下,下意识的移开了眼神。 仿佛恍然意识到自己怎么能在这个时候怯场,他又冷冷的瞪了回来。 噗嗤一声,我没忍住,笑了出来。 看似对一切游刃有余的魔尊大人,倒是意外的纯情。 哪怕过了这么多年,也没有丝毫长进。 听到我毫不遮掩的嘲笑,九冥恼羞成怒,顺势翻身,狠狠将我压在身下。 灼热又带些生涩的吻在身上蔓延,让我像干渴的鱼,喘不上气。 情爱的热潮汹涌,九冥却及时停下,紧紧的将我抱在怀中。 脸埋在我的发丝中,嗅着我的味道。 虽然什么都没说,但我知道,他等太久了。 我回抱住他的脊背,安抚着他的不安。 世人皆畏惧的魔尊,此刻脆弱的一如当年的少年,害怕心爱的珍宝离去。 呼吸交融间,仿佛我们中间流逝的四百年,就这样在间隙里悄悄消弭。 四百年,我甚至不知道他是怎么过来的。 他没有绝云剑,若是那结界这么好破,又何必苦等这么多年。 如今他不仅撑起偌大的冥宫,还一次次的去溯梦烛里轮回找我。 周而复始。 我静静的窝在九冥怀里,充当着他的人形抱枕。 突然一个金光灿烂的身影推门而入,带着大嗓门。 “尊主,该吃药了!月初那小东西不知道又跑哪去了,就剩下砂锅在炉子上……” 话说了一半,他瞪大了眼睛,戛然而止。 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景象。 他们那位一向对女人避之不及、清心寡欲的尊主,此时此刻竟然衣衫不整地躺在榻上,怀中还紧紧拥着一名女子! 金羽嘴里急忙道歉,但身体却很诚实的快步走近,生怕九冥反应过来给他赶出去。 “尊主,打扰了,金羽来给您送药。” 他抻着脖子,恨不得变成原型飞到榻上。 九冥眼尾控制不住的抽搐。 怎么偏偏是他来送药。 他现在真的考虑要不要把那兔子精给丢出冥宫。 明明是他的活怎么落到了金羽手里。 (在乖巧捣药·被强行支开的月初连着打了几个喷嚏(??﹏??)) 九冥眉目不善的瞥了金羽一眼。 金羽这个风流性子,此刻在想什么,九冥清清楚楚。 “把药放下,你下去吧。” 但金羽显然不能错过这么好的机会。 他的尊主大人老铁树开了花,还是那个躺在冰棺四百年,让尊主念念不忘,宝贝的不行的女子。 这等秘闻,一直是冥宫第一大未解之谜,他必须得站在吃瓜第一线。 不然真是辜负了他冥宫第一风流的美名。 看他磨磨蹭蹭的样子,九冥冷笑。 他将我全部挡住,塞到被里,抬手就要把这作死的给轰出去。 金羽妖媚的凤眼滴溜溜的一转,连声开口: “尊主,您定要注意身体。” “如今您身负如此重伤,就算您不在意我们这些属下,尊后也是要担心的呀。” “可万万不能如此不顾惜自己。” 说罢,还故意用指尖轻抚眼角,美目哀伤。 我像个AI一样,敏锐的捕捉到‘重伤’二字,立刻坐起身,焦急询问。 “九冥受伤了?这是怎么回事。” 金羽半掩的眼里闪过一丝得逞,甚至毫不掩饰的让九冥看到。 九冥暗中咬牙,目光似刀,冷冷的对金羽传密音: “我看北部最近有异动,左护法这么闲,不如去平定一二。” “什么时候再无异动,再回来也不迟。” 金羽整个人都被定住了一样。 北部!? 冥宫本来就靠背,再去北部,那都得是什么毛都不长的地方。 他最怕冷了好吧! 但在我眼里,金羽显然是因为我提到重伤二字才僵硬住的啊。 九冥到底受了多重的伤! 我急吼吼的开始对九冥上下摸索,试图找出惊天大伤口。 九冥被我突如其来的一顿乱rua,此刻像炸了毛的大猫,呆呆的坐在床上,眼神迷茫。 看到我眼里的焦急,隐隐觉得,被夭夭直白的关心……好像还不错。 眼里的冰也化成了绕指柔,温软的看着我。 金羽在看到尊主现在一副不要钱的样子,鸡皮疙瘩掉一地。 尊主什么时候有过这一面! 就算他现在把这事传播出去,连最好忽悠的月初都要说他胡扯。 九冥不着痕迹的看了金羽一眼,金羽立刻会意,连忙将药端了上来。 “尊主,您如此虚弱,还是让金羽服侍你喝药吧。” 眼里还没来得及故作悲痛,我就连忙将药碗端过去,小心翼翼的吹凉。 金羽趁我回身,还对九冥眨了眨眼睛。 九冥使了个眼刀,让金羽下去。 当了这么多年的左护法,自然知道这个度在哪里,见好就收。 只是…… 金羽密音传话: “尊主……您看这北部的事……” 九冥‘虚弱’的喝了一口我喂的药,密音却冷漠无情。 “不爱去北部就去南部吧。” “没我的命令,不用回来了。” 话落,再无商讨的余地,直接用魔气将殿门一开,将金羽赶了出去。 我看着‘自愿’夺门而出的金羽有些疑惑。 九冥强硬的将我的脸拧了回来,脸色凝重。 “左护法想必是有要事在身。” “我如今身体不好,冥宫的事务繁多,恐怕要让金羽和沉木辛苦些。” 我郑重的点点头,连忙吹凉下一勺药,轻轻送到九冥嘴边。 此刻我还不知道,某些人经过金羽阴差阳错的点拨,成功的学会了一条博我心软的歪路。 第78章 收买金羽 我死死盯着九冥。 “老实交代,到底是怎么受伤。” 九冥对上我的眼神,目光有些游移。 “不是什么大事,之前破封印废了点力气。” “都过去四百多年了,我可是不死不灭之身,早就没什么事了。” 像是为增加可信性,某人赤裸裸的出卖金羽。 “你还不太了解,金羽那人不过是好奇,为了留下来找的话术。” 机灵的我显然不上当。 “就算金羽夸大其词,但你这天天喝药总是真的吧。” “你就惯会瞒我。” 我有些没好气的给他喂药,心下想着改天的悄悄打探一番。 金羽这个左护法看起来鬼精鬼精的,容易把自己套里。 还是找月初比较靠谱。 乖乖软软的,好套话,还好rua。 九冥看着我若有所思的样子,开始不爽。 男人的第六感敏锐的觉得,眼前人脑海中想的定不会是让他开心的事。 我又送了一勺汤药到他嘴里,喂他喝下,却没抽动勺子。 回过神来,是九冥咬着勺子。 他将药碗推到旁边,整个人像个树袋熊挂在我身上。 像极了当年的样子。 “夭夭,陪我。” 我有些无奈。 正好今天刚苏醒,还有些疲惫,我就倚着这个大型靠垫睡了过去。 ———— 一夜昏昏沉沉的。 也许是因为灵魂刚重回这具身体,还有些不稳,我总会梦些之前发生的事情。 还有些…原文的剧情。 我不知道这是否在暗示什么,想到主线,我内心又有些忧虑。 虽然发生了些变故,但歪打正着的和原文又开始契合。 九冥真的破了封印,称了魔尊。 如今阮枫和雪儿也不知道去了哪里,但显然与九冥不再是一路人。 我此刻也留在了冥宫里,成功站在了九冥这一边。 这具身体沉睡了四百年,现在我也睡不着了。 天刚蒙蒙亮,双眼微睁,伸手四下触摸。 竟然空无一人。 九冥呢? 这一大早上的去哪了。 我突然想起之前看的一些宫斗剧,这个时间……莫非九冥是去上朝了? 九冥这个魔尊难道当的这么正式,连在魔界也要遵循这些。 我正准备披个被单出去看看,却发现一套整齐的装束已经准备好放在了床边。 倒还挺贴心。 我打开看了看,穿在了身上。 是一套做工精细的黑色长裙,一看就是与九冥的一身相配的衣服。 花纹繁复,用金丝绣着灼灼盛放的芍药,花瓣层层叠叠,栩栩如生,仿佛能闻到花香。 但整件衣裙却意外的轻盈柔软,随着步伐轻轻摆动,宛如水波荡漾。 我想起他们叫我魔后的样子,控制不住的想像着我与九冥站在一处,双双黑袍金线勾勒。 定是极为般配。 在我没有察觉的情况下,嘴角眉梢不自然的扬起。 踏着步子走出这宫殿,迎面迎来很多侍卫,还有一些侍从。 他们均向我行礼问好。 我故作淡定的不让自己失了体面,十分得体的回应。 只是我走后,总能听到背后有蛐蛐我的声音。 等我回头的时候,又戛然而止。 真是让人抓心挠肝。 什么好八卦不能让我听听(??????ω??????)。 走了这许久,也没碰上九冥。 正想着要不要找个人问问路,真是瞌睡来了递枕头,一身翎羽的招摇男子迎面走来。 这不是金羽还能是谁。 金羽也远远的看见我,匆忙向我奔来,简直比我还兴奋。 毕竟能逮到尊主的宝贝眼珠子落单,可是十分十分罕见的事。 这天时地利的八卦机会,他岂能放过。 见面还没说第一句话,金羽就绕着我走了两圈。 “啧啧,啧啧。” “深海鲛人梭织的金线,手腕长度都要让人倾家荡产,尊主竟然给你绣了一整件衣服。” “还有这腰带上的宝石,岂不是前几年抄了几个山门搜罗出的好东西。” “啧啧啧,当时我要一颗尊主都没给我,如今给你镶了个腰带。” “真是见色忘友啊~” 金羽在这长吁短叹,哀怨婉转。 我打量了一下自身。 本来只觉得好看,没想到这么金贵。 不过这金羽……怕不是ESFP,表演型人格吧。 想起昨天晚上,我还是有些疑问。 “金羽大人,九冥究竟是受了什么伤,喝的又是什么药?” 金羽绕圈的动作一顿,神神秘秘的凑到我身边。 “尊主没告诉你?” 我很诚实的点了点头。 “那……我自然也不能告诉你。” 金羽扶正了身上的翎羽,身段妖娆。 “尊主大人不说的事,我这个当手下的怎么能说,尊后大人还是别为难在下了。” 我嘴一歪,眼珠子一转。 不就是拿腔作调而已,谁还不会了。 “咳咳…” 我清了清嗓子。 “你也知道,我是魔后,可是你们魔尊大人的心上人,早晚是要与你们魔尊结为道侣的。” “昨天你也看见了,九冥可是全然听我的。” “你听九冥的,九冥听我的。” “所以……” 后面的话不用说,聪明的人必然都懂。 金羽上下打量了我片刻,凤眼微眯,似是有些被我说服。 光画饼可不够,还得有点实际的好处。 我随便薅下腰带上的其中一颗宝石,在手里猛的抛到半空,又稳稳接住。 “你若跟我坦白,这颗宝石就是你的。” “到底向着谁,你可要考虑清楚。” …… …… 不是, 我从未见过一个人,眼睛能突然变得这么亮! 他不是凤眼吗,怎么变成了灯泡!? 金羽现在宛如盯着逗猫棒的小猫,看着宝石眼睛都直了。 “尊后大人,我们未来的魔后大人。” “小羽以后定能为尊后大人肝脑涂地!” “以后小羽就是尊后的人!” 第79章 开战?! 我将宝石随手抛给他,勾了勾手指。 “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金羽搓了搓宝石的表面,在他的耳边比量了一下。 “说起来,这伤还是跟尊后您有关。” “自古以来,正邪不两立,正道又怎会容忍魔教壮大。” “不过是尊主修为世上无人能及,他们数次清剿也只能大败而归罢了。” “这一来二去,大伤小伤不断,尊主隔三差五还得去溯梦烛里找您,自然耽搁了身子。” 话说一半,金羽调门拉长,妖媚的眼睛打量着我的腰带。 我随手将另一颗扣下,扔给他。 “尊后阔气!” 金羽乐嘴都合不拢了,没想到未来魔后会是这种性子。 “至于还有嘛,这不是尊主迟迟找不到你,溯梦烛烧光了,他就用自己的元神补了点。” 我顺着他平淡的语气点了点头。 突然猛然抬头。 “你说什么!?” “用什么补!??” 元神金贵,不像灵力用尽就会恢复。 都是用禁术这种至邪之术才会消耗元神,并且永远不会补缺。 元神损耗不仅让修炼境界不稳,心神也有影响。 “你不拦着他吗?!” 刚苏醒的时候我看了一眼溯梦烛,显然已经是勉力强撑很久。 九冥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 金羽一手捧着一颗宝石,左比量右比量,满意得很。 听我责怪,多情的眼全是无辜。 “尊后这可难为在下了,尊主有多在意您,您也是知道的。” “除了沉木那个呆子,谁敢劝。” 当时沉木跪在殿前,执意阻拦尊主去九夭殿,哪怕被罚了一掌还一直跪着。 要不是他强行将沉木打晕抬走,怕是尊主真的会伤他也未可知。 名字带木就算了,还真是个榆木脑袋。 生与红尘中,又有几件事能事事清算清楚。 若非如此,他又怎会走到今天。 此刻我已牵挂着九冥,眼里再无金羽。 心里溢满了说不出的恼火和心酸。 这么多的事,他就对她只字未提吗? 是要让她亏欠一辈子吗? “金羽,九冥呢,我要见他。” 他的长指轻轻一点。 “喏,在结界那呢。” 结界? 结界是幽冥鬼域的边界,也是与宗门掌控的地方的交界。 九冥怎会一大早就去结界?出了什么事? 金羽看出了我的疑问,善解人意的开口解惑。 “也没什么,不过就是宗门那些老不死的又打过来了,尊主打回去而已。” 说着,抬头望了一眼天,认真计算了些许。 “尊后莫急,估摸着再有几个时辰尊主就回来了。” “到时候,您在好好关心关心尊主。” 妖媚的眼睛还冲我眨了眨。 但我现在只想翻个白眼。 这绝佳的松弛感是能用在此刻的吗!? “正邪大战,九冥还受着那么重的伤,你就在这……” 看他还稀罕着两个宝石,我就气不打一处来。 重重的哼了一声,向结界赶去。 金羽宝贝的将这俩揣怀里,小声念叨。 “这都打过多少次了,至于么。” 还得多亏了今天那帮人打过来了,不然他就要被他那心狠的尊主给调到南部了。 若他真去了那荒凉满是瘴气的地方,他美丽的翎羽都要黯淡无光了。 这时,远远的有一个提着弯刀的身影走来。 弯刀还沾染着鲜血,滴滴答答的往下流淌,蜿蜒了一路。 金羽捂着鼻子有些嫌弃。 “沉木,你能不能将血擦干了才过来,一股味,恶心死了。” 沉木冷漠的看着他,不为所动。 又是这个闷葫芦性子,看着都来气。 “你不是跟尊主去结界了吗,怎么一个人回来了。” “尊主呢?” “尊主有令,让你立即出发去南部。” “什么!?” 金羽瞬间炸了毛,翎羽都要立起。 “早上走的时候还说让我留下看家呢,保护尊后可是大事,怎么现在又让我去那鸟不拉屎的地方。” “沉木,你看我不顺眼直说,别在这公报私仇。” 沉木将一枚令牌扔给金羽。 这是尊主的调令,他们都认得,不会有假。 金羽握着令牌,觉得手里的宝石都不香了。 “他就是公报私仇,气我跟尊后走的近了些。” “分明他也乐在其中好吧!没有我,尊后哪会像现在这般心疼他,恩将仇报!” 沉木静默的看着跳脚的金羽,眉头蹙起。 “慎言,不可妄议尊主。” 金羽瘪了瘪嘴。 他敏锐地察觉到沉木似乎有话想说,但却欲言又止。 下意识的,金羽心中涌起一股异样的感觉,他不禁停下脚步,静静地看着沉木。 瞬间,他的眼神变得冷漠而犀利,整个人的气质瞬间发生了变化。 原本妖媚的面容变得冷峻,语气也变得凉薄而无情,仿佛换了一个人。 许久,他开口。 “是他们来了?” 沉木有些错愕他的敏锐。 尊主说不用告诉金羽,但很显然,金羽自己猜到了。 没有过多犹豫,沉木轻微点了头。 “呵。” 金羽轻声冷笑,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 “就这般迫不及待么。” 望着天际良久。 再开口,又恢复到了惯常的样子,仿佛刚刚的一切都是幻觉。 “去就去,也没什么大不了。” 说着,抛了抛手里的两颗宝石。 “这一趟,不亏。” ———— 我匆忙赶到结界,还未见到人影,就是铺天盖地的血腥之气。 乌压压的众人站在两边。 魔界这边以九冥为主。 他此刻身穿铠甲,站在阵前,神情冷漠。 罡风划过,扬起他的发丝,带着肃杀之气。 战甲被喷溅上血迹,历来冷绝的脸上,添了一抹妖冶。 他身后是无数将士,皆着玄铁铠甲。 “九冥!” 我飞身迅速到他身边。 九冥片刻错愕,一手环住我的腰身,将我带到怀里,眉目拧紧。 “此地危险,怎么跑这来了。” “金羽呢,他告诉你的?” 眼看着他抬手要唤过来一名将士将我带回去,我直接祭出天雷剑,站在他旁边。 “九冥,我只是睡了四百年,不是废了。” “我不是一个永远需要缩在你身后的累赘。” 不知道为什么,自从我苏醒,我感觉九冥一直对我有隐瞒,将我藏在身后,保护的很好。 也许……是我离开的太久,让他恐惧再一次失去我。 反而像只惊弓之鸟。 这不是我想看到的。 第80章 乌合之众 九冥看着我一身黑衣,是他准备的那件样式。 双目猩红,将我死死摁在怀里。 “不是故意要瞒你……” 只是他,还没做好准备。 四百年,所有事情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不能容忍她的夭夭收到任何伤害,也不能准允她离开。 无论以何种方式,他都不准。 在他还没有做好完全的准备之前,不自觉的就想把她禁锢在他的身边。 身上,沾染的都是他的标记。 让所有有所觊觎的人,永远也得不到她。 但他不会让她知道他的阴暗心思。 我无声的被他拥在怀里,眼神却落在了对面。 结界对面,是各大宗门率领弟子而来。 各门派穿着不同的弟子服,跟在长老后面,十分好认。 林林总总算上,大大小小竟有二十多门派集结于此。 这熟悉的场面,像极了在梦境中,郎松带着众人要将九冥诛杀的场面。 只是如今九冥身边不再只有我,还有他身后的万众魔族。 我的视线一一扫视过去,却突然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 站在正中间的,那是…… 显然对面那人也看见了我。 粉裙女子脱口而出。 “夭夭!” 我立刻激动的挥手,连剑都来不及收回。 “雪儿,是我!” 这熟悉的小粉裙子,不是女主还能是谁! 她旁边是一身白衣的阮枫,将长剑背在身后,风度翩翩。 虽然没有说话,但从略微弯下的眉眼,我知道他也已经看见了我。 还未等我再次说话,其中一个门派的长老发出一声冷哼。 “江姑娘还是注意一下自己的言行。” “与魔教之人不清不楚,就算老朽相信姑娘,可未必其他人也会。” 江雪儿脸色十分难看,话也不客气。 “李掌门,我江雪儿还不是你们逍遥宗的弟子,轮不到李掌门费心。” “我不过是久未见故人,打个招呼罢了,李掌门就这么想往我头上扣帽子。” “江姑娘慎言。” 李掌门捋了捋自己的胡子,目光轻蔑。 “我们七宗三山门十五派如今可是一条战线,与那魔族势不两立。” “江姑娘与魔族中人交往甚密,还不是想投靠魔族,与我们众宗门为敌吗?” 江雪儿的霜寒剑直指李掌门的咽喉,语气尽显锋芒。 “我师门天灵山是曾经的天下第一大门派,夭夭师姐乃是曾经天灵山大师姐!” “别忘了,魔族肆虐,被屠戮满门的,第一个就是我天灵山。” “尔等如此污蔑,是要将魔族的锅扣在我天灵山的头上吗!” 李掌门被一个小辈,还是一个丫头片子拿剑指着,脸色越发阴冷。 “你天灵山的损伤是不小,可在场众门派有谁没被魔族侵害过!” 被阮枫压一头的兴武门门主,一直心有不满,顺势帮腔。 “就是啊,魔族来犯,谁家不是损失惨重,可别就拿你们天灵山说事。” “再说了,那么多门派,为什么不杀别人,偏偏杀你们天灵山。” “我可听说,这魔尊曾经可是你们天灵山的弟子,别是你们早就与魔勾结,结果贪心不足,反被害了,现在又在这卖可怜。” “毕竟你们门派都死绝了,自然是你们说什么是什么。” 江雪儿眼眶都红了,银牙紧咬。 “一群乌合之众,你们怎么敢如此污蔑我们宗门!” 本就对今日之战甚有不满的众人被如此指摘,煽动之下,说话越发口无遮拦。 “就是啊,魔剑绝云一直是在天灵山保存的好好的,怎么突然就没了,怎么可能与天灵山无关。” “那剑一没,魔尊就破了封印,都说是没用剑破的,具体的真假谁又知道。” “我看那,早就是天灵山与那魔尊勾结,献上魔剑让魔尊破了封印,没想到自己反被杀了,现在在这装模作样。” “如今我们攻打魔族屡战屡败,次次输给他们,要我说,说不定现在我们里面就有内鬼,与魔勾结呢……” 说也就罢了,还意有所指的将眼神徘徊在江雪儿和阮枫身上,更有甚者直接点了名字。 我眉头紧皱,这些人,自诩名门正道,不过是一个招手,就是这么污蔑自己的同伴的吗! 字里行间,满是恶意,毫不掩饰。 连天灵山满门被屠杀这种事情也敢如此儿戏吗!? 这情况究竟是怎么回事!? 如今正邪不两立也就罢了,为何阮枫和江雪儿作为男女主也在正派之中处境艰难。 怪我未搞清状况,竟对雪儿造成了如此大的麻烦。 江雪儿一剑斩向最为煽动的弟子,冰锥凛冽,直直锁住众人。 “你们未曾刻苦修炼,不过是靠宗门的丹药法器堆砌到如今的境界修为,又怎会打得过真刀真枪搏杀出来的魔族!” “如今自己败絮其中,还口口声声污蔑天灵山,将帽子甩在别人身上,哪有如此的道理!” 无数冰锥随着江雪儿情绪的起伏,越发密集,以恐怖之势压向众人,越发逼近。 一些小门派长老已然抵挡不住,额头冷汗直下,甚至让弟子开启阵法。 “江雪儿!你这是要与我们为敌吗!” 这时,一道成熟冷漠的女声传出。 “与你们为敌又如何,若是谁敢如此污蔑我的宗门,我定会把他的舌头搅碎,让他自己咽下去。” “小姑娘不过放出了点灵力,瞧瞧你们一个个的,不好好修炼还怪人说,一把岁数也好意思妄称长老。” 那李掌门看众人被压制的如此难看,尤其是自己门派的弟子,脸色越发阴沉。 爆发出强大的威压,将江雪儿全部的冰棱击碎。 李掌门看向发声的美艳女子,满眼都是蔑视。 “安掌门,你们合欢宗不过是靠些上不得台面之术,又懂什么修炼,也敢在此妄言。” 安掌门笑的动人,嘴却十分阴毒。 “我们合欢宗上不得台面,那就管住你的裤裆啊。” “次次就数你们那什么逍遥宗借人借的最多,既没实力,又没耐力,让我的弟子们怨声载道。” “这么爱面子,把脸塞在屁股缝里得了,保管你丢不了。” “毕竟有些人,修炼不成,就记得住裤裆里的烂事,日日夜夜的惦记着。” “你!” 恼羞成怒的逍遥宗掌门瞬间要对合欢宗宗主动手,直直掐住她的脖子。 突然一阵强劲的灵力爆发,在场众人,无论修为高低,皆被逼退一步,却都未受伤。 如此强大的灵力和精准的把控让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看向施法之人。 只见阮枫神情淡漠,眼神冰冷,如同高山之巅终年不化的积雪,寒冷而又孤寂。 他身上散发出一种无悲无喜的气息,宛如神佛降临尘世,超脱于世俗之外。 他手持长剑,剑身闪烁着寒光,令人心生畏惧。 此刻,他执剑而立,背对着众人。 “今日之战到此,还请众掌门带弟子回各自宗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