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近兰因》 第1章 碎尸连环(一) 东城,天海省首府天水市。 夜里十一点,这座城市在夜色的笼罩下沉沉入睡。雨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淅淅沥沥的下了起来,雨点时而大,时而轻,时而粗暴,时而轻柔的击打着这座城市的疲倦。 傅强拿着一瓶温水,背靠在车窗上,眯着眼睛盯着窗外,窗外是昏黄的灯光,雨滴落在车窗上,发出滴答滴答的声音。 “变天了,还真下雨了。” 傅强仰头,将瓶子里的温水一饮而尽。之前的几个案子,差不多都是这个样子。这么一想,傅强脸上虽没有丝毫的情绪波动,但拿着瓶子的手上的青筋却分外明显。 傅强在天水市,是市公安局刑侦大队的队长,也是一个很有能力的人。他从省厅开完会以后,心情就很不好。他今天参加的这场长达两个多小时的会议,就三个内容: 第一个内容就是听傅强报告这几天发生的连续碎尸案进展,以及对傅强为首的重案组,进行了严厉的批评;第二个内容是傅强提出的增设调查小组的请求得到批准;第三个内容则是省里给傅强下了最后通牒,如果他在十天之内,还破不了碎尸案,那么省里就会把负责整个案子的人都给开除,更别说什么改组成省重案组的申请了。一念至此,傅强再也无法保持镇定。尽管他早已经历了很多的风雨,可是他却非常不喜欢把自己的队员拖下水,哪怕每个人都在加班,疲惫到了极点。 无奈之下,傅强只能在深夜里,再次打开了卷宗。 两个月之前,五月十九日和七月十三日,天水市金湖区及新城区相继发现两名20-30岁的女性被肢解致死。 第一个受害者是21岁的孙美玲,没有结婚。死者是在一条小河边被人找到的,而天水城金沙路派出所的尸检笔录和尸检结果都表明,死因为机械性窒息,发现尸体时推测死亡时间为一周前。当她被发现的时候,她的身体被分成许多部分,头部、手臂和双腿,其中有一些部位还没有被挖掘出来,警察认为其他部位都被水冲走了,但是由于夏天的高温,她的手脚都变得粗壮了起来,身体的四周都是绿色的液体,到处都是蠕动的虫子,给人一种巨大的视觉冲击。 第二个死者是郭爱如,26岁,已经结婚,生了一个儿子,已经被大卸八块。死亡原因和之前一样,都是机械窒息。验尸结果表明,她死于三天前。 傅强看到验尸报告,上面写着“没有任何受害者被性侵”的字样,以及两个人之间的过往,都没有任何交集,这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 最大的问题是…… 目的? 动机何在? 这显然是一场连续的谋杀,但在这种情况下,没有足够的证据,很难破案,除非警方能找到一些有价值的证据,但很遗憾,这件案子并没有这么好的运气。 傅强叹息一声,正想重新看一遍证词。就在这个时候,房门被打开,一个中年男人迈着沉重的步伐,缓缓走了过来。关海滨的年龄有些大了,走起路来也没有那么的沉稳和敏捷。不过,他在队伍中,也是一个很聪明的老人。 “怎么还没睡?”傅强的面前,关海滨问道。 “你不也是?”傅强说道。 就这样,两个曾经一起办过好几个大案的五十多岁“老人”,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彼此都露出了笑容。 “我听说,昨天中午开会的时候,省里那边好像同意增加人员了?”关海滨一边从包中抽出一支香烟,一边说道。 “别抽烟了。”傅强一边说着,一边继续刺激着关海滨。“那不是如你所愿么?你这么介绍他,我很高兴。我已经将自己的位置留给了他。你跟他说了没有,他大概多久能到?” 说到这里,关海滨剧烈的咳嗽起来。“他说了,明早还要上课。”关海滨道。 “上课?他怎么还在上课?”傅强一脸认真。 “我都跟他说了好几次了,其实他的课,根本就没人在听课。”关海滨接着说道。“可他说,不管怎么样,他都要完成这次的课程。”关海滨罕见的笑了笑。 “听你这么一说,他真是……” “他的确是个很有才华的人。他擅长的是犯罪心理学。这个你不用担心。”关海滨抢在了前面说道。说完,他起身,伸手在傅强的肩上一拍。“说实话,要不是他偶尔会……” “那又怎么样?”傅强一边说着,一边点燃了一支香烟,然后用一种奇怪的眼神望着关海滨,似乎在犹豫着什么。 “没什么。”关海滨说道,一双老而犀利的眼神,此刻却是无比的温柔。 “不就是他和陌生人说话的时候,总会有一些障碍。我想,这应该和他之前的遭遇有一定的关系,只可惜,他一直在隐瞒着自己的过去。”傅强一边抽着烟卷,一边说道。 第2章 碎尸连环(二) 第二日清晨,阳光明媚。 过去的一晚,小雨把叶子都洗干净了,早晨,太阳重新出来,带着绿草的气息,好像所有的东西都是全新的。 梁月月带着激动的心情,进入到了学校里面。 梁月月拥有一头微微卷曲的黑色头发,一双眼睛很是明亮,眉毛也是一弯。她今天画了一个淡淡的妆容,抹了点粉色的口红,身上还穿着一身蓝白色的T恤,搭配着淡淡的妆容,看起来娇小玲珑。 梁月月不是在天水市读的法律专业。她这一次过来,主要为了去参加一个周末的庭审,她的好友姚永嘉,非说要帮她找个男朋友。 早上八点半,和姚子(姚永嘉)约好的一堂课,梁月月如约而至。她将自己带来的那本书拿了出来就开始阅读。而就在她发呆的时候,姚永嘉突然出现在了梁月月的面前。 “姐姐!你不会是真心想要跟我相亲吧?” 姚永嘉从梁月月手里接过那本《组织学与胚胎学》,“这是什么?你为什么还要看这本书,就是为了让你的男朋友知道你是个医生吗?” “那又怎么样,早晚都要知道的,没必要藏着掖着。” “虽然你很喜欢这份工作,可是你也不能一上来就让人害怕啊!”姚永嘉把梁月月的课本往书包里一放,还没等梁月月等解释,姚永嘉就偷偷看向了一旁的一个男孩。 “不然你觉得,我让你来是干什么,还不是想给你创造一个机会!” “哎呦!”梁月月发自内心的抗拒着。 “这不是很适合老牛吃嫩草吗?姐妹加油,为自己后半辈子幸福勇敢一次。” 梁月月依然感觉有些不对劲,但没办法,姚子把她从前排挤到了另一边的一个男同学身边。 刚一落座,梁月月就嗅到了一丝湿漉漉的汗水味道。她捂住了自己的鼻子。 八点三十分,一位左手提着手提电脑,右手提着皮质皮包的青年,推门而入。将资料放在桌子上,陈宇拿起笔记本,连接到了台上。 “这位就是那位教授?看起来好年轻啊。”梁月月偷偷看了一眼,她看不清这位教授的脸,只是看到这位教授一直在低头连接着一个U盘,可是却怎么也连接不上。 梁月月很是无力的叹息一声,为了度过这难得的周末,她选择了用睡眠来度过。 可能是解剖“碎尸杀手”这件事让她身心疲惫,梁月月很快就陷入了昏沉之中。 迷迷糊糊中,一段遥远的话语传入梁月月的耳中,勾起了她心中的某个念头,让她渐渐回过神来。 “众所周知,人的择偶标准很复杂。从演化心理学的角度来看,男女两性在选择配偶时有明显的不同。本研究利用 PSID与 ECHP等多项大样本的调查资料,对个体在择偶过程中的行为进行了分析,并找到了身体形态与社会经济属性相互替换的证据。不过,男人和女人之间的吸引力就比较容易了。谁想来说说看?” 说到这里,陈宇停了下来,等待着学生们的回答。 梁月月还以为自己是不是进了错误的班级,她抬头一看,只见老师还在努力的让同学们集中注意力,但是却没有一个人对这堂课感兴趣,甚至有人开始从后面跑了出去。 “嗯。没人有兴趣。” 老师撇了撇嘴,似乎有点不好意思,但还是继续严肃地说道:“事实上,女人挑选伴侣,最重要的就是身上的味道。这就像许多性侵案件的起因一样。” “决定伴侣最重要的因素,就是身上的味道?” 梁月月小声地说道,她忍不住偷偷地看了一眼那个浑身都是汗水和臭味的家伙。 第一节课结束,梁月月再次回到最前排的位置上。与其在自己讨厌的男人身边浪费时间,还不如好好听课。果不其然,在第二节课开始的时候,陈宇就开始了长篇大论。 梁月月一边听,一边忍不住想,这个老师好萌啊! 梁月月可以肯定,对方已经二十多岁了,但这并不妨碍她用“萌、可爱”来评价对方。 他个子很高,粗略估计有一米八左右。他的头发蓬松,一撮卷发在脑后调皮地竖了起来;给人一种很乖的感觉。他肌肤光滑,眉毛又粗又粗,眼睛又黑又深,梁月月很容易就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一丝光芒。他的嘴唇很漂亮,只是因为长篇大论讲的很投入,没有喝过一口水,所以才会觉得有点干燥。他身上的那件花衬衣看起来像是一位助理,一边讲课,一边不停的比划着,生怕让人看不明白,可实际上,不管他做什么,都没人能看得明白,所以他只能干笑两声,然后撩一撩耳边的发丝,以此来掩盖自己的尴尬。 在他的注视下,梁月月已经看了整整一堂课。 随着那位教师喊出“下课”两个字,整个班级就只剩下梁月月一个人。 “喂,先生,您的课程很有意思。”梁月月走到教授身边,安抚着他。 那名教师也是一脸的茫然。“额,谢谢你。”他抿了抿嘴,用一种怪异的眼神望向梁月月,仿佛还没从刚才那句话中回过神来。“说实话,这还是我第一次被人评价‘有意思’。” “我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而已。”梁月月很肯定地说道,不过她也有些疑惑,到底是这位教授讲的很有意思,还是这位教授的语速,他的表情,他的姿势都很有意思。“下周还有课程么?”梁月月一脸期盼。 “没有了。下周会有别的教授替我的课。” “原来如此。”梁月月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惋惜。 “哦,我也很抱歉,不过我记得你好像不在我们班吧?” “是啊。您的记忆力真不错!” “小意思。其实以我现在的记忆力,完全可以做到。美国着名的记忆专家亚力克斯??马伦,曾经在美国公开赛上连续破世界纪录,扑克十分钟,世界纪录十五分钟,二进制世界纪录五分钟。不过我在美国读书的时候也考了一次,没啥大不了的。” 梁月月脸上显现出来了震惊的神色。 “那你是不是很聪明?”梁月月好奇的问道。 “算是吧。” 梁月月忍不住大笑:“一般人都不会自称什么天赋异禀的。” 教授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话可能会引起别人的误会,他咬了咬嘴唇,伸出舌头,舔了舔干裂的嘴唇。“那个,我还有事,额,抱歉,我先告辞了。”说完,他冲梁月月挥了挥手,快步走出了房间。 等他离开后,梁月月才注意到,老师将一本书放在了讲台上。 “《黎曼猜想的物理学新意义》” “这就是高智力人才关注的课题。”梁月月很是奇怪的翻看着资料。梁月月在第一页的空白处,发现了一行娟秀的字体,上面还残留着一些笔画。 第3章 碎尸连环(三) 天水市的东城,是市局的所在地。 当时,陈宇背着多年的快递袋走过来的时候,保安根本就没有想到,他竟然是要去做刑警的。即便是把自己的证件,自己的推荐信,自己的警官证都拿出来了,保安还是不信,最终,陈宇只好给傅强打了个电话。 然后,陈宇便一路畅通无阻的上了三层,朝着重案组的方向走去。 房门虚掩着,只留下了一条缝。里面已经开始冒出呛人的烟雾。 陈宇定了定神,平复了自己的心情。手掌扬起。他刚要敲门,就听见屋里有人在叫他。 “陈宇……嘿嘿……” 这一句,让陈宇心中一惊。 屋里那头传来一个粗犷的笑声,语气中带着几分嘲讽:“我已经调查过他的背景了,十四岁考入上海理工大学,二十岁从美国麻省理工拿到了化学和数学的双重博士,还有四个物理学和工程学的博士。2015年他从国外回来,先后在陇南派出所当了三年刑警,当了三年的心理顾问,离职后又当上了公安、法律两所高校的刑侦科的副教授,而且,他还刷新了学校历史上最小的教授的纪录。” 听到这里,陈宇放下心来,对方仅仅是对自己的学习成绩进行了调查,并没有对自己的家世和人生经历进行进一步的排查。就在陈宇松了一口气的时候,房间里再次传来了那个人的声音。 “可人家只有24岁啊!只有三年的历练!怎么会让这样的家伙进了重案组!我觉得傅队长脑子有问题!” “这是不可能的。不过能得到关副队长的大力支持,我想也不会比他差。”一个女人说道。 “三年的历练,能有多大的本事?咱们所还有15年办案经历的,获得过二等功的呢!他凭什么?只有一份不错的履历!光有文凭,没有资历,那都是狗屁!” 说完,那人抬起了一只腿,将椅子踢翻在地。 陈宇在门外停了下来,他忽然有些不确定,自己之前同意关海滨的提议到底是不是正确。 陈宇抿了抿有些发干的嘴唇,站在门外犹豫了一下,他拖着肩膀上的包裹,想要尽快离开这里,等时机成熟了,他就会回来。就在陈宇还在考虑要不要继续往前走的时候,房间里的人却像是察觉到了外面的动静一样,猛地推开了房门。 陈宇的面前,突然多了一张焦黑的脸庞。着实让他吃了一惊。 他的五官棱角分明,眉毛很深,鼻子很高,脸上却带着一丝不自然的严肃,很明显,这句话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 “什么人?来这里干什么?” 陈宇拿着这封推荐信,下意识的将这封信揉成一团,然后再打开,整个人都有些不好意思。 “嗯,我叫陈宇。” 男子显然被吓到了,他上下打量着陈宇,那种感觉就像是被X射线盯上了一样,让陈宇浑身不自在。 “你有没有通过体育考试?” 这一点,正好戳中了陈宇心中最痛的地方。 “嗯,我通过了一次考试。”陈宇老老实实地说道。 男子闻言,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陈宇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但就算智商不高,都听得出来,这并不是什么真心的迎接。 还好,又有一名女士赶了上来。 她梳着一个高高的马尾辫,小巧的鼻子,白皙的肌肤,给人一种邻家小妹的感觉。 “欢迎!” 陈宇连忙应了一声,其实陈宇并不喜欢和人握手,哪怕对方是自己认识的人。 “这位是胡帅,我是朱智臻。” 朱智臻一边说,一边带着陈宇往里面走去。她一边往里走,一边说道:“你叫陈宇是吗,据说你已经拿到了双博士和三个硕士了!” “四个硕士。”陈宇不自觉地纠正道。 接着,又是一阵尴尬。 胡帅回到座位上,朱智臻端着一杯茶,端到了陈宇面前。陈宇先是帮胡帅把那张被踢翻的凳子给拉了回来,自己则是一脸的尴尬,就像是一个犯了错的孩子,走进了学校的教务处。幸运的是,关海滨和傅强很快就赶了过来。 关海滨微笑着说道,他已经很久没有见到陈宇了。“你还记得我吗?”陈宇连忙点头,脸上堆满了笑容。“那是自然。” 而在关海滨旁边,还跟着一个身材魁梧的男子,正是傅强。也不知道是对陈宇的不满意,还是他的本性使然,在陈宇的眼里,傅强就像是一尊雕像,从进来开始,他就一直板着一张脸。 “你们见过面了吧?”傅强问道。 傅强的问话并没有特意去找其他人,这让陈宇有些为难。还好,傅强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而是继续说道:“我们的时间不多了,就在刚刚,我们又发现了一名死者!现在,我们已经见了面,说什么都没有意义,我只希望,我们能更好地合作。我们赶紧收拾收拾东西,马上赶往案发地点。” 傅强的话很简单,但话语中的分量,很重。 第4章 碎尸连环(四) 这是一个租来的破房子。 穿上鞋子,戴上手套,几个人推门而入。 一踏入其中,众人立刻就嗅到了一股浓烈的腐臭之气。 一年多没有亲自到过现场了,陈宇觉得自己的肚子都要吐出来了,整个人都不好了。胡帅领着路,嗤笑一声:“你连这里的环境都不适应,还来我们这里做什么?” 这是一只中型的手提箱,手提箱周围也是一大团暗红色的粘液,而在这团粘液的周围,还有一团暗红色的粘液,这团粘液的周围,还有一些细小的黑毛,这些黑毛被粘液粘在了一起,就好像是一根钢丝。 众人一看,就知道盒子里是什么了。 两名法医已经先一步赶到,开始对盒子中的人头进行检查。 傅强问:“怎么样?” “这是当时唯一的证据。身体的其它部分没有找到,”一个验尸官说。 “有没有更详细的信息?” “当然。”另外一名正在检查尸体的女性医生也起身道。她盯着盒子里面的“东西”,语气很严肃。她的脸肿得很厉害,眼睛凸了出来,嘴巴张得很大,舌头都露了出来。这是一个明显的特征。不过,从颈勒来看,她的脖子很有可能是被人用铁丝之类的绳索给割断的。” 听到这里,胡帅领着陈宇来到了她面前。“咱们的姑娘就是这么专业。” “呵呵,我们的帅哥,皮肤还这么黝黑。”梁月月调侃了一句。 站在后面的陈宇也是一脸诧异:“这么说来,你还是个法医了?” 梁月月医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只见胡帅身后的人,梁月月简直不敢置信! 早上的时候,她才见过一次,没想到这么快又见面了。。 陈宇冲着梁月月微微一笑,挥了挥手。“梁月月女士,您好。” 梁月月,就好像是一个看到了熟人的孩子,实在是有些害羞了。 梁月月看了陈宇一眼道:“你是如何知道我的名字的?” 陈宇又点了点梁月月胸口上的工作证:“你的工作证。” “原来你不止是受过高等教育,眼光还挺毒辣的。”梁月月脸上带着标志性的微笑,当她很高兴的时候,脸上的梨涡就会格外的显眼。 傅强说道:“好像他们早就认识了。” “没有!没有!我也是早上才见的。”梁月月赶紧说。她也很好奇,他们到底是怎么把陈宇给说服过来的。 果不其然,傅强让开身子,给两人做了一个简短的介绍。 梁月月听完介绍,整个人都愣住了!心理分析师?难道是来协助查案的?梁月月依然在努力地眨眼。这意味着什么?我们现在是同行?好歹也算是临时的同事吧?梁月月胡思乱想,她也说不清楚。然而,她却摘下了手上的手套,将自己的手伸了出去。“欢迎你!” 然而,对于和她握在一起的手,陈宇却是非常的抗拒。“那个,抱歉,握手会造成很多病菌,其实还是亲一口比较健康。” “接吻?”梁月月一惊,她瞬间睁大了双眼,“你说什么? “没有,没有!我说的不是那个意思。”陈宇恍然大悟。“我的意思是,我不喜欢和人握手。” “原来是这么回事。”梁月月强忍着笑道。 随后,大致了解了一下情况之后,傅强便从旁边凑了上来。“老关,我跟你一起,在这栋房子里找一找。阿臻,阿帅,你们两个,先跟附近的住户好好谈一谈,了解一下死者的社会关系。” 朱智臻和胡帅异口同声道:“好的。” 然而,傅强却并没有将任何的工作交给陈宇。梁月月也注意到了。 好在陈宇并没有在这件事情上纠缠,他的注意力被死者身上的一些东西给吸引住了,他戴上了一双手套,仔细地打量着里面的那具无头的身体。 胡帅还没来得及阻止,傅强就拦住了他,让胡帅不要打扰。傅强道:“没事。” “他是心理医生吧?为什么要碰?”胡帅疑惑的问道。 傅强说:“其实,他的实力并不比你差。我听陇南派出所曾经和陈宇一起工作的人说,当时警局缺人,陈宇身兼警员、侧写员、心理顾问、鉴证员无所不能!从这一点上来说,关海滨这个老狐狸实在是太狡猾了!傅强哈哈一笑,说道:“没想到吧,你们队长连陈宇这样的人才都能请到!” 朱智臻和胡帅:“……” 不过胡帅的目光却没有多大的波动,他望着旁边搬着尸体的陈宇,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然而,对于两人的谈话,陈宇却像是根本没有听见一般。这时,他的脸色也从之前的羞涩中恢复了正常,他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了那具尸体上,整个人都贴在了那具尸体上,纤细的手指不断的拨动着一处伤势,每一次跳动,都是那么的谨慎,那么的有韵律。光是这一手,就让梁月月着迷。在她看来,他的举动就像一只小松鼠在偷吃硬壳果。她忍不住在心底偷笑。 傅强看了看陈宇,问道:“有什么新的发现吗?” “嗯,从这个案子的情况来看,死者的死因,是被绳子勒死的。还有脖子上,好像有一道黑线,好像是墨水一样。”陈宇一边说着,一边把那具尸体的脖子挪了挪。“嗯,这件事情还要经过检测。” “那也得做个检查。”胡帅低声说着,带着朱智臻走了。然而,陈宇却像是什么都听不见。而此时,陈宇正在埋头看着手中的数字。他将这具身体转了一圈,像是在回忆着什么。 然后陈宇说道,“根据碎尸案的资料,一般来讲,碎尸案的杀人犯,都会将尸体肢解,以此来掩盖死者的真实身份,而这种情况,则会有很大程度地丢弃尸体,而这起案子,尸体是故意留下的,也就是说,这是一起与死者无关的连环凶杀案。在来的时候,我把这两个案子的详细解剖和卷宗都研究了一遍,但是,根据我得到的信息,嫌疑人杀人的手段非常残忍,这说明,他对自己的想象能力很强。” 说到这里,陈宇忽然意识到自己有些说不下去了,连忙停了下来,他抓了抓自己蓬松柔软的头发,说道:“抱歉,是我多嘴了。” “今天早上,他道歉的话我都听到了四五次了,他怎么总是说对不起?”梁月月心里很是不解。然而,就在这时,傅强却是从远处赶来,他已经听完了陈宇的话。 “现在不是道歉的时候。” 看到傅强一副认真的样子,陈宇只觉得一股难以言喻的威压扑面而来。 第5章 碎尸连环(五) 傅强从案发地回来之后,就立即把大家叫到了一起,打算好好分析一下这个案子。他第一句话就是对着陈宇问道。“我知道你在来这里的时候就已经查过了,你有什么看法?” 傅强居然会让自己第一个开口,这让陈宇有些意外。郝仁微微一怔,随即摘下了自己的眼镜,这是他平时阅读文件时都会戴上的一副眼镜,这样才能更快更精确地将资料输入到大脑里。 “咳咳……”陈宇起身咳嗽了一声。他发现大家的眼神都不一样了,他咬了咬嘴唇,很快就将自己的情绪给平复了下来。“好吧,我只是按照……” 胡帅插嘴道:“有话就快点说。” 傅强见胡帅插话狠狠的瞪了胡帅一眼,然后给陈宇一个肯定的眼神鼓励他继续。 陈宇做了一番心理建设,缓缓说道: “前面两个案子,还有这个案子,我都看了,不过,因为没有发现证据,我也不能确定。” “别胡说八道。”胡帅又一次打断了陈宇的话。朱智臻用手肘捅了捅他,“别打岔。” “嗯,从死者的几个方面来看,首先,死者孙美玲,身体被分割成了许多部分;第二个被害人,26岁的郭爱如,生了一个儿子,已经被大卸八块;而这一次,潘晓娜的遗体,正在进行尸检。据我们所知,死者20多岁,没有结婚,死于四五日之前。“在出租屋里,杀手杀死她,分割她的头部,把她的头部装进死者的箱子里,这是被房东一家找到的,但是她的其它部位都被拿走了,具体会分成多少块我们就不知道了,但是我认为,杀人者拿走她的目的,就是要把她大卸八块,发泄心中的怒火。” 众人一怔。 “这个案子和前面两个案子不一样。之前的两个案子,都是在死者家属的家里进行,也就是说,死者在自己的安乐窝中,会更加的安全,而这一次,死者要清理房间,不留下任何的痕迹,还要将死者的尸体拿走,这本身就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很显然,凶手已经失去了理智。至于他为何会失控,一定与之前的案子脱不了干系。” 傅强盯着卷宗上的血迹,说道:“从越来越疯狂地作案手法上看,说明凶手并不满足。” “是的!”陈宇点了点头。一脸的激动,这还是他头一次得到这么多人的认可,所以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激动。 说到这里,他又补充了一句:“嗯,我看了一下笔录,发现一个奇怪的事情,死者郭爱如没有被肢解。按照凶手对死者的残忍,不应该是这种结果。不过,我想死者郭爱如之所以没有被肢解,完全是由于她的特殊身份,她已经结婚了。” 没有人回答陈宇的话,不过所有人都竖起了耳朵,仔细地听着。 “从死者的死因来看,他挑选的都是比较年轻的女人,而且越是年轻的女人,他就越是凶残,郭爱如的年龄要远远高于孙美玲,最后孙美玲被大卸八块,郭爱如的尸体却接近完好的保存了下来。我想,嫌疑人应该是喜欢“吃”那些涉世未深的少女,越是年轻,越是娇嫩,越是温柔,越是容易杀死。而且,比起年轻人,他更喜欢单身的女人。” “是不是感情上出了问题?”傅强反问。 陈宇说:“不一定。”“或许,他对自己的老婆还算满意,或许,他的老婆对他有很大的用处,让他对老婆没有怨恨,否则,他也会把这份恨意,转嫁给已经结婚的孙美玲,以此来泄愤。我想,也许他仅仅是对他老婆那粗糙的肌肤感到厌烦而已。他在挑选另一个受害者时,并不知道她是已婚的,也不会有小孩。这一次,他没有按照自己的预期去做,所以,他又开始了新一轮的犯罪,并且还冒了这么大的风险。” “所以,在别人看来,嫌疑人一家子,应该是一对恩爱的家庭吧?”胡帅放下手中的杯子,继续打趣道。 朱智臻问道:“嫌疑人是单身吗?我的意思是嫌疑人还没结过婚,就喜欢那些未婚少女。” “也有这种可能,不过我也不认为这种可能性很大。”陈宇抿了抿嘴唇,似乎在思考着什么,“一个未婚的男性,在结婚之前,肯定会将结婚前后的女人做一个比较,以确定自己比较中意的那种,他对有夫之妇的好奇心依然存在,而郭爱如已经结婚,她的手和脚都被他切开了,她的肌肤比较柔嫩,她并没有动。我从郭爱如的裤兜里,找到了一家三口的相片,我怀疑,嫌疑人是不是在作案过程中,从郭爱如的身上,找到了一张结婚的照片,然后,他就停止了对她的过分切割。” “正常情况下,杀手应该是被她耍了,所以才会如此愤怒,但他没有,这么小的年纪,还没有被解剖,这说明他有很深的强迫症。”朱智臻喃喃自语道。 陈宇点头,没有说话。 随后,在场的人,还是在思考着,对于陈宇的推测,到底有几分真实,众人都没有说话。良久,胡帅喃喃道:“可是,你这样的推测,并不能减少我们的侦查范围。像是在割嫩的肌肤?那我们该如何调查嫌疑人?” “呃,抱歉,我们也没有别的选择,所以我们也就是按照他的动机来做一个大致的了解。” “你有没有拿到调查报告?”关海滨问道。 “什么?好吧。”陈宇说道,他还在迟疑,因为他们还没有发现最后一具尸体。 “你说说看。”傅强说道。他总是用一种不容置疑的口吻说。 “这样啊。”陈宇想了想,很快就整理好了自己的思路: “经推测,这三位受害者的身份都不一样,彼此之间也没有任何联系,所以我们可以认为嫌疑人是随意挑选的受害者。另外,他应该也有婚姻,只不过婚姻并不美满,大概对婚后老婆迅速衰老、肌肤松弛感到不满,但也没办法。综合以上情况,我推测,杀人者并非当地居民,而是外地打工的,25-50岁,结过婚,胆小怕事,与其妻子关系融洽,老婆也是外地来的,所以他的年龄很有可能要超过杀人狂。杀人的人,要么是屠夫,要么是医生,要么是厨师。而且,由于尸体被丢弃的地方离现场较远,因此,有理由认为,凶手要么有汽车,要么就是以前租用过汽车,要么就是个值晚班的出租车司机,而且,他并没有和别人合伙开车。他们的住处比较偏僻,或者即将拆除。” 陈宇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话音落下,他就看到,除胡帅之外,其他人都露出了赞许的笑容。 第6章 碎尸连环(六) 晚上十点。 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大雨,淅淅沥沥的落在车窗上,给人一种宁静的感觉。 陈宇托着下巴,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看着一张地图。就在这时,办公室的大门忽然被推开,是关海滨。 关海滨朝着陈宇的方向走去,只见陈宇已经在地图上标注了一片区域。他戴着一副眼镜,似乎在仔细的观察着什么。 当年,关海滨由于工作上的错误,被调任到陇南区一年半,那一年多来,他是亲眼见证了陈宇的工作能力,解剖尸体,分析心理,确认嫌疑人,这些都是陈宇所擅长的,除了是让他亲手去抓人。不过,这个陈宇好像并不知道自己的实力,否则的话,他也不会一心扑在局里了。于是,两人在一起的时间并不长,关海滨便被调到了市公安局,两人的联系也就越来越少了,尤其是在这个时候,更是如此,两个人在一起的时间并不长,直到关海滨被调到了市公安局,两个人也没有什么交集。不过有一天,他和以前的老战友一起喝过酒,无意中从以前的老战友口中得知,陈宇之所以辞职,是因为陈宇总是给自己放长假,可能是觉得自己很丢人,所以才会主动辞去工作。 所以,关海滨暗中和自己在法律学院的好朋友取得了一些关系,帮助他在法律学院找到了一份工作,而这份工作,就是为了让陈宇能够找到成就感。这一点,他并没有告诉陈宇,他很清楚,如果陈宇发现了这一点,那他就又会辞去这份工作。可是,时光飞逝,他却发现,这个他很喜欢的年轻人,终于又成为了他的搭档。关海滨打心眼里高兴。 “关伯?”他叫了一声。 陈宇见关海滨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问道。 关海滨这才反应过来。 “你做的很好!”关海滨由衷的为陈宇的成绩而自豪。 陈宇淡淡一笑,说道:“这个嘛,我还挺担心的。”说完,他有些尴尬的抓了抓自己的卷发。 “我们都是自己人,没什么好担心的。胡帅这人啊,其实也就是嘴上说说而已,以后相处久了,你就会明白的。” 关海滨一边说着,一边走到了自己的身边。“难道是在地图上看到了什么?”关海滨说道。 “对,对。”陈宇说道。 “看到了什么?” “呃。”陈宇放下手中的杯子,看向了那张地图。“我注意到了这两名死者之间的联系。”陈宇凑近了一些,拿着钢笔在上面画着圈圈:“前面两个案子,都是在菜市场附近,这也太巧了吧?” “陈宇,”关海滨没等他说完,就直接开口了。他说的话,他根本就没注意。 关海滨忽然问道:“你不会怪我吧?” “嗯?”陈宇微微一怔,这是什么情况? “我不知道你当初是怎么辞职的,不过,我还是找到了你。” 陈宇也是一脸的惊讶,不知道是不是关海滨问的。 “没关系,我只是想要帮这个忙而已。”陈宇的目光有些躲闪。 没错,关海滨对陈宇撒了谎。 关海滨只需要跟陈宇说一声,让他帮自己处理一件事情,然后就可以继续教课了。不过,他并没有和陈宇说,省里已经打算以此为借口,组建一个“省一级的重案组”了。可以说,碎尸案就是一个转折点,只要能在规定时间内破案,他们就能找到合适的人选。否则的话,所有人都要受罚。傅强当天开完会之后,就把这件事情告诉了队员们,除了陈宇之外,其余的队员们都已经知晓。 关海滨本来是不打算对陈宇隐瞒什么的,但从陈宇那闪烁的目光中,他就知道,这个时候说还不是最好的时机,于是,他便将注意力转移到了案子上。“希望这件事能早点了结。你怎么看这个案子?” “嗯,我说过,他们被遗弃的地方,就在菜市场附近。” 然而,他的话还没有说到一半,就被傅强的到来打断了。房门再次打开。 傅强打开了房门,脸上终于没有了之前的凝重。 “老傅,什么事?”关海滨一听就知道是好事。 “按照调查报告,程序组在网上找到了最有可能的嫌疑人。”傅强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第7章 碎尸连环(七) “多剁一些。”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响起。 这位妇女对着旁边的小伙子怒目而视。“让开,好好看书!”那女子戴着沾着碎肉的手套,用手肘撞了撞小男孩的腿。 但是,少年并没有走。他蹲下身子,看着老妈挥舞着手臂,连头都没抬一下。 破败的院落中,一个满脸皱纹的女子正在忙碌着,她看起来粗犷而又干瘪,脸上带着一丝怨恨。此刻,她正忙着为第二天的早餐做准备。小的大约十三、四岁,神情专注、严肃,只是看不出他应有的活力。 一阵门铃声响起,打断了正在进行中的女人。妇人摘下手套,抹去脸上的汗水,走到起居室去开门。“谁呀!”她话里带着一种很重的土腔,并用这腔调问道。 映入眼帘的,是一群警察。 领头的是一位皮肤黝黑,身材高大的警官,没有任何的解释。随后,大批的警员将这个屋子团团围住,开始搜索起来。那女子已经被眼前的场面给吓坏了,她呆立在那里,双手紧握着旁边小男生的手臂,浑身都在微微颤抖,倒是那个小男生,还算冷静。 黝黑的警官拿出了一份文件,放在了女子的眼前。妇人也不认识,她不识字。 “你老公在哪里?” “我……我……他……” 女子有些语无伦次,她很清楚这是怎么回事,可就当她把话要说出口时,感觉自己的舌头都快被堵住了。 “我爸爸出门了。” “你确定?”另外一名高瘦的警官开口了,比起之前那个,他要平静许多。 女人用力的摇了摇头,小男孩咬着嘴唇,倔强的说道:“我们都说了,具体的我也不清楚!” “我学过心理学,我知道你在撒谎。你隐瞒了什么,对不对?”面前的这个女人,此时就像是一个脆弱的瓷娃娃,稍微大一点,她就会碎掉一样。 “我也不清楚,你就不要再来找我了!”女子惊慌失措,显然是被吓得不轻。 “根据你之前的表现,我想你应该很清楚胡庆辉干了些什么。”瘦高个警官把话题引向了女人。“他父亲犯了错,对他没有任何影响,可你要是护着他,以后他的麻烦可就大了。” 中年女子被他这么一说,顿时哭得梨花带雨。 然后,就连旁边的孩子都在捏她的腿,看着她的母亲,她才支支吾吾的说出了一个地方, 天水市,鑫普瑞大道53号。“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那名警员也没反应过来,她这一声“对不起”,到底是冲着谁来的。 “道什么歉!把她抓回来好好盘问一番!”“带走。”他对后面的警员说了一句,转身对高个警官说:“我们现在就联系老傅,让他把人送到鑫普瑞大道,我们一起开车去。” “我觉得你最好离我远一点。”在他回头看去的时候,民警发现那孩子脸上带着一丝和他这个年纪完全不同的神色,那是一种和他年纪不符的愤怒。 第8章 碎尸连环(八) 从那栋破旧的楼房里驶出,四辆警察都拉着警笛,朝着几乎完工的鑫普瑞大道驶去,那栋“孤楼”。 “天水市,鑫普瑞大道53号,胡庆辉曾经的同事就住在这栋旧楼里,他和同事之间签订了一份合同,给了一笔钱。后来他的同事死了,但是他的房租和电费还是要交的,所以胡庆辉就把这栋楼当成了自己的家。高瘦的警官,坐在副驾驶上的陈宇,正在念着程序上传来的资料。 在重案组里担任网站调查人员,郝仁最拿手的就是通过互联网来追查嫌疑人。昨晚就是他通过陈宇提供的灵感,发现了胡庆辉这个犯罪嫌疑人。 “真隐蔽。”胡帅开着车,听着郝仁的话,感叹道。他把车开的很快,但也很平稳,显然,他早就习惯了这种事情。 三人都没有说话,一直到了目的地,胡帅才偷偷的瞥了一眼,发现陈宇正聚精会神的盯着一张地图。 胡帅先把陈宇给拦了下来,“你好,小博士。”“你跟着我。你脑子还行,实力不行。”“而且,这是胡庆辉!” 陈宇微微一愣,随即意识到胡帅对自己的好意,顿时感觉到胡帅的态度变得不对劲了。 “你不要误会,我只是不想在抓捕罪犯的同时,把你救出来。”胡帅像是看出了陈宇的情绪,抢先说道。 “嗯。”陈宇有些不好意思的点头。 十多分钟之后,胡帅带着一众刑警赶到了胡庆辉所在的房屋。 胡庆辉五大三粗,一双肉嘟嘟的大眼睛里满是恐惧之色,抡起拳头就要打过去,然而胡帅的力气实在是太大了,只用了五秒钟,他的鼻梁就被打得变形了,鲜血喷了他一脸,他连擦拭的时间都没有,就被戴上了手铐。他在那里不断地嚎叫着,时而大笑着,到了后来,他突然失去了记忆,变成了一种麻木而紧张的状态,停止了挣扎。 “胡庆辉,出身于一对夫妇不合的家庭,由于笨手笨脚,被爸爸揍了一顿,十三岁那年,爸妈离异。他是在村子里和爷爷一起长大的,他的口音很怪,经常被女生和朋友取笑,于是他就退学了,和他的祖父在村子里开了一家木制工厂,当木匠,二十五岁的时候,他娶了一个比他大十岁的女人田幸芳,田幸芳开着一辆旧卡车当嫁妆,这一年,他们的孩子胡文渊也降生了。胡庆辉,田幸芳,还有一个儿子,都是在2015年才被送到 天水市的。田幸芳开了一辆早点,自己去外面找了份工作,当过清洁工,当过保安,也去过菜市场,后来去了利文印公司,找到了一份兼职。另外,三个多月前,胡庆辉还险些被那家印刷公司解雇,理由是他在和一个工人争吵的时候,用刀割破了他的手指,还被送进了警局,最后还是田幸芳赔偿了那名工人5000元,事情就这么算了。” 审讯室外,关海滨看着胡庆辉的资料,这是他从一台程序中调出的。 傅强闻言,连连点头。“他就是胡庆辉?”他指着胡庆辉问道。 “怎么感觉有点不像啊?”关海滨一眼就看穿了傅强心中所想。“不过,他们的确发现了他行凶的工具。” “总之,我们得好好调查一下。”傅强道。 在胡庆辉的面前,傅强和关海滨都在。 胡庆辉一脸惨白的坐在长椅上,双眼无神的看着四周,一会儿抬起脑袋,一会儿又钻到桌子底下,看他的样子,好像是在逃跑,也好像是在爬,可是却只是在凳子上晃来晃去。 审问的速度很快,也很惊人。 在傅强与关海滨的审问中,胡庆辉很少使用什么手段,就招供了。据他所说,他是沉迷于割肉的快感,才会去杀人的。 “我也觉得有些怪异,不过可能是没有亲身经历的缘故吧,那种感觉真的很特别!“咔嚓”一声,皮肉被切开,鲜血喷涌而出。不过,也正是因为这样,我才能在切开的时候,感觉到那种触感,而且,我能感觉到,我能感觉到,我的皮肤,我的皮肤,都在微微的颤动,像是在做梦一样。” 胡思乱想过后,胡庆辉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突然变了一个人,浑身抽搐着,脸上满是恐惧和不安,一双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我杀了一个人,可是,可是我一直在忍着,那孩子,我没有动手,我在忍!我可能是生病了,警官,这是一种疾病,我不是有意的,我也是受害人。” “连小孩都被你拐走了!”傅强的表情,瞬间就沉了下来。 而胡庆辉却像是根本没有听见傅强说的那样,“我生病了,这不是我的本意。”坐下之后,胡庆辉还在喃喃自语,他的手放在桌上,却止不住地发抖。“你可以给我看病么?等我把病好了,我绝对不会杀生!我是个遵纪守法的好市民!” “操你妈的好市民!”审讯室外面,胡帅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破口大骂。他马上就打了个电话过去。“兄弟,你去看看最近有没有孩子不见了?” 审讯室里,傅强和关海滨这才回过神来,两人都是一脸懵逼。 “你要看病?可以,不过,你得先把人的下落说出来。”傅强问道。 “可怜啊!”胡庆辉突然变得烦躁,脸色阴沉得几乎要滴出水来,一条深深的皱纹从他的嘴角蔓延到了他的下颚:“我差点就把她弄死了!”胡庆辉紧紧地握着双拳,紧紧地闭上了双眼,似乎是因为心中的怒火,又或许是后悔,他重重地叹了一声。 “该死的变态!姓胡的,怎么会有这种肮脏的想法!”胡帅站在门口,双拳紧握。还好,他还算沉得住气。 “放心吧,从胡庆辉一脸惋惜的样子来看,她还活着。”陈宇安抚着胡帅说道。 就在这时,电话里传来了失踪人口调查的消息:“蒋晴,八岁,昨晚八点半不见。胡庆辉打工的那家印刷厂,就在两公里外的地方。” 关海滨和傅强在审讯室里看完之后,表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掀起了惊涛骇浪。 “嗯。我答应你。”关海滨望着傅强,脸上露出一丝尴尬之色,他很不情愿的说道。“让你去看病也不是不可以,不过我们得先找到她的下落。” 胡庆辉眼前一亮,问道:“真的?” “不过,前提是,我要找到她的下落。”傅强认真的说道。 胡庆辉显然有些意动,他捏着拳头,然后又放松下来,嘴角挂着一丝激动的微笑。不过很快,他似乎想起了一件事,眉头微蹙,然后一脸痛苦的摇了摇头:“你能不能换个地方?” 第9章 碎尸连环(九) 接下来的审讯,胡庆辉依旧是一副死鸭子嘴硬的样子。他的目光扫视着四周,双手在颤抖,就像是在砍瓜切菜一样。陈宇可不认为他是在演戏,他很可能是疯了。于是,傅强就打算让心理医生给做个心理测试,然后商量下一步该怎么办。 “那我们现在该做什么?”胡帅的心情,前所未有的低落。他费了好大的劲才把那个王八蛋给抓住了,可是失踪的女孩还没有找到,这让他很是郁闷。 “我要到案发地里看一看。”陈宇忽然开口说道。“当时我们一心想要抓住胡庆辉,根本就没有去调查案发地点,或许能找到一些蛛丝马迹也未可知。” 刚要走,傅强就把他给喊住了,让他尽力而为别给自己太大压力。 调查案发地就是胡庆辉强占的住所,不过这住所环境实在恶劣。 一进去,整个房间里就弥漫着一股恶臭,让人喘不过气来。胡帅捂着自己的鼻子,皱着眉头,却怎么也舒展不开。胡帅道:“我们来的时候,为什么没有这么大的臭味?” 而陈宇,则是一脸的平静,就像是没事人一样。 胡帅打趣地说道:“你的忍耐力很强啊,比起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又有了很大的提升。” “我只是受了点风寒,还没有完全康复。”陈宇撇了撇嘴,一脸的尴尬。 “难怪你运动成绩不好,以你的体质,根本就不适合做一个刑警。”胡帅说道。陈宇微微一怔。 “开个小玩笑而已,并无其他意思。”胡帅道。陈宇不得不说,他的嘴实在是太臭了,以至于很多时候,他都分不清对方到底是在开玩笑,还是在嘲讽。 这让陈宇莫名的感觉到了一丝不安。 陈宇几人走了进去。客厅内,只有一台切割机,几乎将整个大厅都给占了。 “他是一个真正的高手。还不如用在正途上呢!”胡帅摇头,他发现这台切割机还是那种用手工操作的老旧设备,和以前的断头台差不多,但是刀刃却非常的尖锐。 然而,对于胡帅的话,陈宇根本就没有听到。他决定,不管胡帅说的是什么,他都要把注意力集中到自己的案件上。他看了看四周,发现了一些干涸的血迹。其中一些显然是被清洗过的,但在鲁米诺药剂的检测下,还是暴露了出来。房间里到处都是星星点点的灯光。 接着,他脚步一顿,停在了一堵墙壁前。“很奇怪。”陈宇一边看着,一边喃喃自语道:“一开始的时候,我还以为是哪里出了问题,可是现在,我发现,尸体身上的血迹,怎么会散落得那么多?左侧墙壁上的血迹很清晰,很容易就能判断出流血的地方,而这些血迹的交汇处,就是死者的尸体。不过,他们的位置也不太对啊。” “你能大声一点吗?”胡帅没好气的说道。 “我还以为你对我的话很反感呢。”陈宇低声嘀咕道。 “怎么回事?” “不,不是。”陈宇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接着,他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胡帅。 “那岂不是说,凶手一直在变换着攻击目标?”胡帅有些不解。“没道理啊。” “从血水的多少和角度上,可以推测出受伤的部位,再结合受伤的部位,来推算出对方的高度,很显然,这个流血的地方,说明凶手比胡庆辉要矮。” 胡帅:“他老婆?” 胡帅想了想,点头道:“是啊,田幸芳是有车子的,她要去买早餐,又要去买很多早餐和食物,她不可能没有发现这辆车的异常。而且,你也说了,胡庆辉对自己的妻子没有敌意,那么田幸芳很有可能就是在暗中帮着胡庆辉收拾了尸体。再说了,早上四五点钟,没人会注意到那个推着早餐的男人。” “嗯,我在做心理调查的时候,也做了一些调查,这些尸体都是在菜市场附近发生的。”“还有,你还记得他在审讯胡庆辉的时候怎么说的,他说:“确实很肮脏,我也不想收拾。”“我也认为,就他那个心理素质,还搞不定这么麻烦的东西。” 胡帅领一脸的兴奋:“难怪,她当天什么都交代了,还把住址都说出来了,敢情这里面还有她的一份!我这就叫傅队过来,先把田幸芳那边拿下再说!” 陈宇见胡帅拿起了电话,心中有些疑惑,这还是他头一次同意自己的提议。不过,他也清楚,这种认可,仅仅只是一丝。就算是你恨一个人,也会有让你满意的事情,但是这并不影响胡帅对陈宇的敌意。 然后,胡帅和陈宇又在房间里找了一圈,把所有的痕迹都找了一遍。 最终,他在房间里找到了一块干净的抹布,那是陈宇从床头柜里拿出来的。除了抹布还有一张纸片,那纸片是从他的床下面掉下来的。 胡帅顺着他的目光走过去,问道:“这是?” 然而,当他看到那份文件的时候,他整个人都懵了,整个人都呆住了,因为他看到了那份文件,而这份文件,更是让陈宇感到无比的恐惧。他的嘴角一抽,面色顿时一白。他沉默了三分钟,似乎在思考着什么,没有回应胡帅领。过了几秒钟,他的脸色终于恢复了正常,似乎在确认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 “出什么事了?”胡帅催促道。 陈宇抿了抿嘴,皱眉道:“这是中学教材上的一页。” “所以呢?”胡帅说道,说到这里,他忽然意识到,陈宇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不由地愣了一下。 第10章 碎尸连环(十) 警局会客室。 胡文渊一双大眼睛看着四周,不过他的眼神里,并没有其他孩子的好奇和紧张,也没有其他孩子的恐惧,他只是安静的坐在会客室里,搓着手,过了一会儿,他突然站了起来,左右看了看,左右看了看,又看了看周围,最后,他转过身,看向了旁边的桌子,想要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陈宇无法用言语来形容自己对胡文渊的感觉。 就在他打量四周的时候,忽然,他感觉到一股力量按在了自己的肩上,这一看,竟然是朱智臻,而他的身边,则是关海滨。 朱智臻看着陈宇说道:“田幸芳招供了。” “她把蒋晴的下落告诉我们了吗?”陈宇赶紧问道。 朱智臻微微摇头,有些惋惜。 “她是在昨天中午出门采购的,连胡庆辉绑架了一个未成年的小孩都不知情。看她的样子,应该不会撒谎。” “那蒋晴的下落怎么办?”陈宇还是不死心。 但朱智臻却依然摇摇头,表示不信。“我们已经找遍了。” “所以,我们要从那个小孩的口中,找到一些蛛丝马迹吗?”陈宇说着,目光落在了胡文渊的脸上。 “那就试试。”朱智臻道。“我们还是留在这个房间比较好,他还只是个小孩。”朱智臻说完,便推开了会客室的大门。 陈宇刚要喊住朱智臻,却见朱智臻正和胡文渊相对而坐。 “阿臻是个很会哄小孩子的人。”大概是看出了陈宇眼中的担忧,关海滨伸手在他的肩上一按,然后指向了一旁的控制室。“咱们就在那边等着,别在这儿看着,耽误了胡文渊和阿臻说话。” 在会客室中,陈宇盯着朱智臻,一脸的担心。 这一次,他面对的不是普通的孩子。 会客室。 朱智臻在胡文渊面前坐下,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你一整天都没有吃东西,是不是很饿?” 胡文渊盯着朱智臻,神色不动。 “没事,有一杯水,还有一份汉堡包。朱智臻往胡文渊手中递了一罐可乐,又送了一块汉堡包。胡文渊瞥了一眼,也不推辞。他拧开一瓶可乐,咕咚咕咚的灌了好几大口,这才端起汉堡,不过因为汉堡上的胶布粘在一起,很难拆开,所以胡文渊一怒之下,就把汉堡给撕开了。 胡文渊三下两下,就把一个汉堡包给解决了。随手一丢。“能不能让我出去?”他侧头问朱智臻。 “你父亲干的事,你可知晓?”朱智臻问道。 胡文渊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你母亲辛苦了,可惜,她也做错了。” “我知道。”胡文渊又点头说道。 “那你呢?”朱智臻又问了一句。 “不是我干的。”胡文渊一副很委屈的样子。 “是么?你知道普瑞大道53号吗?” 胡文渊揉了揉自己的鼻梁。当他重新抬头时,脸上带着一丝激动和激动:“我忘了。” “很显然,他是在撒谎,皮诺基奥效应。”房间里,陈宇感觉到自己的手有些发抖。 会客室内。 朱智臻还是一如既往的淡定从容。“好了,我们来说说你平时的事情。有没有什么特别的爱好?” “学习。”胡文渊嘴角露出一丝嘲讽的笑容。 “考得怎么样?” “倒数吧。”胡文渊说道,他已经做好了准备。 “我年轻的时候也是垫底的。”朱智臻微微一笑,看似随意的回答,但提问的速度却是越来越快。 “你有没有什么同学?” “我自己。”胡文渊说道。 “你有没有考虑好以后该怎么做?” “随便。”胡文渊很干脆的说道。 “你现在是什么学校?” “东寨路中学……” “那学院在什么地方?” “东寨路的一号街。” “那个被拐走的小姑娘现在在哪儿?” “在……”胡文渊回答道。 胡文渊几乎是脱口而出,但很快,他就回过神来。胡文渊用力地咬着牙齿,让自己的嘴巴都在颤抖,但很快,他就冷静下来,嘴角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 胡文渊微笑道:“我明天就要去学校上学了,几点出发?” 众人看着胡文渊的笑容,又是惊讶,又是恐惧。 “不好,我们得不到答案。”休息室外面,关海滨焦急的说道。 陈宇对关海滨说道:“放我进来。”他忽然开口。 胡帅打断他的话:“不可能。” 然而,陈宇的目光却是坚定的盯着关海滨。 关海滨很少见,在这个时候,陈宇竟然如此固执。 “好。”关海滨,他之所以没有多想,完全是对陈宇的信任。 胡帅大怒,道:“老关,你还是让我来吧!让这个绵羊脾气的小子来收拾这小子,真是不容易啊!” 关海滨安慰的摸了摸胡帅的肩膀:“放心吧,你该相信你的同事。” “嗯,我不会让你失望的。”陈宇不好意思的一笑,回答了关海滨。说完,他就要走了。不过在临走之前,他似乎想起了一件事,缓缓转身:“我,我有一个请求,需要你帮忙。” 陈宇不敢直视关海滨的目光,声音前所未有的尴尬:“那个,我和那个小子说话的时候,你能不能别在监控室里偷听?” 第11章 碎尸连环(十一) “没有什么是命中注定的,有的只是审判、惩罚和补偿。 ——伏尔泰 碎尸案终于落下帷幕。 当晚,傅强强行让所有人都回家休息一天,不能让任何人来上班,同时,朱智臻提交的案情总结,也可以推迟提交,由他来处理。一听这话,所有人都高兴坏了,朱智臻更是跑过来和傅强紧紧地抱在一起。 “傅队长,您真是我心目中的男神啊!”就连朱智臻都难得地调侃了一句。她很清楚,傅强绝对不会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大家都在忙着安排自己的事情。胡帅更是兴奋的吹了个口哨。“小博士,我们要不要搭个顺风车?”胡帅率先开口。 “哇!朱智臻调侃了一句。 “闭嘴。我只是想看看,他到底有没有车子。这么牛逼的教授,要是连辆车都没有,多可怜啊!”胡帅狠狠地“瞪了”朱智臻一眼。 朱智臻哈哈一笑,说道:“陈宇,跟我一起去,也许到时候,帅哥会找你要账的!” “那个,算了,我还有点事情要处理。”陈宇结结巴巴地说道。他刻意放慢了自己的动作。就是为了让所有人都迫不及待,走在最前面。 果不其然,最后把陈宇一个人留在了这间空着的办公室里。 陈宇一边想着,一边拿出了一张他以前画出来的地图。他也不清楚自己到底在想些什么,只希望在高强度的工作中,能够有一丝喘息的机会。无人打搅。 可是,那个捣乱的家伙,却终于找上门来了。 “为什么不离开?” 一开始,陈宇还以为是关海滨,可当他转过头去的时候,却看到了傅强的身影。 “我……我正要离开。”陈宇起身,神色间带着几分忐忑。就像是一个学生,遇到了自己的老师。 傅强挥了挥手,示意陈宇坐下来。然后,他朝着陈宇绘制的那张地图走去。 傅强的出现让陈宇很是不好意思,他原本还想着傅强过来询问一下情况就离开,谁知道傅强在看到地图的时候,却愣在了原地。 “有事?”傅强忽然开口。“……”陈宇呆住了。 “当年你向局里申请离职,就是为了帮你母亲治病?” 傅强这一句话,把陈宇问得哑口无言。陈宇整个人都懵了。不知为什么,看到傅强的表情,他就不敢说谎。 “恩,是的,当时她还在接受心理辅导,我曾经帮她找过看护,可是她还是有些不适应,还好,已经好多了。” 陈宇以“她好多了”作为借口,试图把这个问题给解决掉,然而傅强却在他面前坐下,将他所有的退路都堵死了。 “人呢?在家呢,还是在医院呢?” “她还在医院里。”陈宇像是已经认命了一样,结结巴巴地说道,却不敢直视傅强的双眼。“我听说,她的性格很不好,曾经伤害过别人,所以他们不会接受她。要么送到别的医院,要么就回去。” 傅强听到这句话,也不再说话,他微微点头,没有说话。 “你听说了吗?说吧,你怎么看?”傅强话锋一转,让关海滨有些不好意思。 关海滨没有跟陈宇说,不过从胡帅与朱智臻的日常交谈中,陈宇的确也有所耳闻,关海滨对自己确实很照顾。 “你母亲的事情,你不用管,我来处理。”关海滨叮嘱道。陈宇一怔,还不等他回答,关海滨又补充了一句:“你不用担心,有什么话就直说吧。”说完,他又看向了陈宇。 “这个,这个我也不太明白啊。”陈宇其实也明白,他这是在回避,可是回避的到底是哪一种,连他自己都不明白。 “对了,你知道胡帅为什么不喜欢你吗?”关海滨问道。 “是不是长得太帅了?” “……”听到这个回答,关海滨和傅强呆住了。 傅强咳了一下,然后解释道:“他歧视那些受过高等教育却很少做事的人。他哥哥之所以会死,就是因为那个医生。不过,我看得出来,他对你并没有什么偏见。用不了多久,他就会认同你的。” “我倒不是怕这些,我这辈子最不缺的就是和欺负我的人打交道。”陈宇犹豫道。“可是,我还是要先完成这一学期的课程,我还没做好加入重案组的准备。” 这一幕,就像是定格了一般。 傅强沉默不语,这种沉默,多一分都让陈宇觉得难熬。 良久,傅强才起身道:“我明白。”“我会等你一个月,你现在处于‘休假’的阶段,一个月后,你要是还想走,就告诉我。你先去睡一觉吧!” 丢下这句话,傅强就走了。他走的时候,脸上的神情没有被陈宇看到。 第12章 碎尸连环(十二) 第二天一早,梁月月一来到警局,就得到了嫌疑人落网的新闻,以及蒋晴被解救的事情。此刻,梁月月是真的很高兴,她在得知蒋晴的消息后,就一直在心中默默地祈祷着,希望那个小女孩能够平安无事,可现在,她的愿望居然真的实现了。 到了下午一点钟,“碎尸杀手”的消息已经在各大媒体上刷屏了。主持人们一脸认真,又松了一口气,纷纷将注意力集中到了营救蒋晴的事情上。这个时候,梁月月已经吃完了午餐,她拿着一台又一台的笔记本,一边浏览着各大电视台的新闻,一边兴奋地等待着新闻里的任何一个细节。其中,有她的好友朱智臻,以她的身份,向他汇报了破案的经过,包括胡帅对嫌疑人的快速追击,以及网络上的记者们的采访。不过,之前天水市的一家电视台,有一段关于陈宇的视频,不过因为只拍到了一个背影,她只能截取陈宇的一幕。 “噢,我似乎在抓一只小虫。”梁月月无声自语了一句。 “你还是去抓那些小虫吧。”这时,姜诺维已经端着饭菜走了过来,他敲了敲梁月月的头。“如果你有更多的案子,可以去找臻姐,没必要一条一条的去查。” 梁月月眨了下眼睛,“我也不能直接告诉阿臻,我要的是关于这个案子里陈宇的事情。” “具体情况,我也不是很了解。不过,我听说,他们重案组的人事变动,是有内幕的。你有没有兴趣?”姜诺维随口问道。 梁月月一听是重案组的人,顿时来了兴趣。“你说。” 姜诺维露出一个满足的笑容,接着认真道:“我听说,省里的重案组都有人选了。队员保持原样。” 梁月月脸上带着一丝得意的微笑,可是姜诺维并没有把她最想听的话说出来。 “就是那位教授辞职了。” 就像是被人当头泼了一盆冷水。梁月月很是吃惊:“陈宇教授?” “没错。他准备离开。” “离开?往什么地方走?” 梁月月焦急的问道,她感觉自己的心,在这一刻,仿佛都要碎裂了一般。 “我觉得他应该是来帮忙的,等案子破了,他就回来上课了。” “谁告诉你的?” “我在傅队长办公室听到的。” 梁月月被姜诺维的回答弄得哑口无言。有疑惑,有惊讶,有悲伤,有后悔,也有其他的情绪,梁月月感觉自己的灵魂都被抽离了。 接下来的两日,梁月月都是这样。 又过了两日,梁月月耐不住性子,叫上了自己的闺蜜,朱智臻。 “蛇头酒吧”,这是一家名为“毒蛇”的酒馆。 诡异的字体散发着柔和的紫光,大门和墙壁的颜色很相近,很难被人注意到。九点整,“蛇头酒吧”开门营业的时间到了。小野丽莎的英文歌曲,在昏暗的橙色光线下,缓缓响起。与普通的酒馆不同,这座酒馆很安静。 一杯味道微苦的苦艾酒送了过来。梁月月一小杯一小杯的喝着,另一边,朱智臻则是不断的打着哈欠。 梁月月感觉自己已经很努力了,她想要弄明白,陈宇为什么会被开除。不过,她也不希望自己请她出去的事情,被朱智臻发现。 “新到的酒水真是太好了。”梁月月笑眯眯地说道。 朱智臻懒洋洋道:“要不,你把那位教授叫过来,一起喝酒?” 梁月月被朱智臻一句话噎得差点没把嘴里的酒给喷出来。“什,什么教授?” “你母亲看上的律师!” “他呀……”梁月月心中忐忑的心情稍微平静下来。 朱智臻说的教授名叫魏祖鸣,是梁月月母亲最喜欢的“准女婿”,年仅三十多岁,就成立了天水市最好的律所,也是整个天海省最好的律所之一,他的爸爸也是证监会的一员。不过,梁月月见过两面之后,就感觉到了一种尴尬。梁月月第二次见到她的时候,她就已经在商量婚礼的事情了。这让梁月月有些怀疑,他是不是有什么阴谋。 “我真的不愿意再跟魏祖鸣打交道了。”梁月月被朱智臻这么一说,顿时有些无语。“他就像一场恶梦,可是我母亲总是让我每天都在做恶梦。” “你到底有没有暗恋的对象,要是有暗恋对象,为什么不跟你爸妈说?”朱智臻问。 梁月月的心中,突然升起了一股恐惧。“不管怎么说,我对魏祖鸣,都没什么好感。” “这么高的教育水平,你好像不是很想读那些学术型的博士生吧?” “我就是不喜欢他那种自以为是的学者。”梁月月忍不住说道。 朱智臻闻言,忽然失笑道:“那你对这个陈宇,是不是更没有什么好感了,他这人,比起魏祖明,也不遑多让,尽管他说的都是生活常识。” 梁月月感觉自己的心都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她很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口,也许她可以跟阿臻说一声。梁月月心里默默的想着,不过现在还不到时机。 朱智臻道:“给我来一瓶龙舌兰酒。 “没问题。”梁月月也不矫情,直接答应了下来。 很快,一瓶龙舌兰被端了过来。杯子里加了盐巴,放入一块柠檬,让你感受到清凉的魅力。朱智臻拿着茶杯,小口小口地喝着。 “这家的酒真不错。”朱智臻说着,似是想起了什么,嘴角勾起一抹笑容。“你知不知道,在昨晚的宴会上,那个陈宇是怎么喝酒的?” 梁月月被朱智臻忽然提起的陈宇给惊住了。 “白开水?”梁月月想了想,陈宇不会喝酒的可能性很大。 “不不不。”朱智臻脸上露出一抹尴尬的笑容,“你这是什么意思?”“他在喝一杯奶酪。”朱智臻咳嗽了一声,用一种很严肃的语气,模仿着陈宇的语气说道:“100g的酸奶,100g的卡路里,18.64g的碳水化合物,3.98g的蛋白质,1.15g的脂肪。陈宇也很不好意思,最后被傅队长打断了。” 梁月月仿佛看到了那一幕,不由得也笑了出来,只不过她这一笑,朱智臻的笑意就彻底消失了。“这个陈宇这个人,真的很可爱。不过,他也许会走。” 梁月月脸上的微笑再次凝固。“他怎么会离开?” “说实话,他最近的表现和以前有很大的不同。就像昨晚的庆祝宴会一样。”朱智臻实话实说。“其实,我也是最近才发现,这个陈宇曾经受过很大的欺负,他是一个单身汉,母亲也是一位妄想症患者,你要明白,这个疾病是可以通过基因传递给别人的,我不希望所有人都知道,那样的话,我就会很难受,以后再也见不到他们了。” 梁月月差点被震成聋子。或许,她宁愿自己什么都听不见。 “傅队很希望陈宇能留下来,所以他让陈宇放了一个月的假,这可不是谁都能说放就放的,不过最终,他也要看陈宇自己的意思。不管怎么说,破获省里的大案,都是一件非常辛苦、非常辛苦、非常危险的事情。”朱智臻又喝了一小杯红葡萄酒,道:“这是他自己的事。” 在接下来的对话中,梁月月一直在走神。 “难道这个陈宇就要离开了?梁月月感觉自己就像是喝醉了酒一样,脑子里一片空白,根本想不起任何事情,也没有任何的兴趣,但她的脑子里,唯一能让她想起的,就是这两个字。 第13章 碎尸连环(十三) 又过了二十多天,梁月月才终于看到了陈宇。 自从陈宇从重案组离职之后,每逢周末,梁月月就会去 天水市的法律学院上一堂课。她故意选择了最前面,也是最中心的那个座位。然而,每当这个时候,梁月月总有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因为这个老师并不是陈宇。 梁月月在心里告诉自己,千万别这么想。因为,他们也不过是萍水相逢罢了。 这一天,是期末考试。梁月月在进入班级之前,心中已经有了决定,这节课,以后就不会再上了。 梁月月推门而入。而这个时候,陈宇已经进了班级!他此时正坐在台上,手里拿着一本书,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梁月月几乎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觉。 梁月月见陈宇穿着一件朴素的紫色衬衣,整个人看起来很有风度,很干净。不知道是不是很长时间没有见面了,梁月月发现,这个陈宇比起自己印象之中,更加的方正,脸部的线条也更加清晰,如同一柄精致的小刻刀雕琢而成。他清澈的双眼与梁月月对视着,里面有着一丝智慧,还有一丝社会上的忐忑,还有一丝沉思,好像对面前的这个人并不信任。 “哎呀!梁月月忍不住第一个说话。 “您好。梁月月姑娘。”陈宇一脸的尴尬:“刚才,我没想到是您,真是太抱歉了。 梁月月并不明白陈宇的尴尬在哪里,不过她并不在意,因为她已经习惯了“抱歉”这两个字。“你怎么不来?梁月月一边说着,一边在自己的专用座位上坐下。 陈宇明显吃了一惊,他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望着梁月月,“您,您要来上课?” “不错。这也是我为什么每个星期都来的原因。” 陈宇撇了撇嘴,依旧觉得不可思议。“嗯,你应该是我遇到的唯一一个会这么说的人了。” 梁月月原本还打算询问陈宇是否还愿意回到重案组,听朱智臻说,傅强为了让陈宇继续担任省重案组的组长,还在“请假”,可就在她犹豫不决的时候,铃声却突然响起。梁月月与陈宇两人也不再开口。 正如他所想的那样,一到教室,陈宇就喋喋不休地说了起来。 “嗯,众所周知,洞穴奇案具有典型意义,那是美国二十世纪法律学家富勒于《哈佛法学评论》(Harvard Law Review of the Harvard Law Review)所提出的一个假设,而富勒则根据五名高等法院上诉庭法官对该案的裁决而编造出了一个假设。后来,很多法律学校的人都把这件事当成了教科书,然后根据这件事衍生出了更多的案件,萨伯在1998年继续执行富勒的计划,假定50年后,这件事还有可能被推翻,其他九名法官也都给出了自己的看法。所以,他们是不是真的有错?各位对此案有什么看法?” 而和其他人交流的画面,也正如他所料,陈宇的教室里,没有一个人愿意和他合作,但无论他多么的狼狈,他都沉浸在其中。 梁月月一直在打量着陈宇,一开始她还在疑惑,为什么没有人听课,而陈宇依旧是一副严肃的样子,直到她注意到了陈宇上课时的表情,梁月月才恍然大悟,原来陈宇之所以如此热衷于教学,就是为了让自己能够在课堂上畅所欲言,而不会给自己带来压力。 时间过得很快。梁月月从头到尾都在微笑。 一节课下来,梁月月已经打定主意,以后再也不会在陈宇面前提起自己的案子了。她只是想要一个电话号码。可是,梁月月怎么也没有想到,陈宇竟然先提出来要了梁月月的电话号码这样。 陈宇把笔记本上的东西都收了起来,然后停了下来。他看到梁月月收拾的很慢,又拿起了那本《法医学》。 “关于我暂时脱离了重案组,我心里很过意不去。”陈宇忽然说道。 “陈宇教授,你不必觉得对不起,这是他们自己的决定。如果你没有加入重案组,而是留在了这个学校,那么你也能发挥自己的作用,让更多的人受益。” “那个,你还是喊我陈宇吧,听起来比较自在。”陈宇有些尴尬的撇了撇嘴。 梁月月微笑着说道:“好吧,以后你就喊我梁月月吧。” “嗯,知道了,梁月月女士。” 梁月月微笑纠正:“不叫梁月月女士,叫梁月月。” 然而,她发现,这个时候的陈宇,竟然已经恢复了之前那种浑浑噩噩的样子。 “梁月月女士,不对,是梁月月,额,对不起,您是不是认为我很自私?” “自私?”就连梁月月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我、我好像有点不敢面对。我听说傅队带着人在苦海县调查炸弹事件,可我只是想让自己好受一些,而我,却把所有的生命都抛在脑后。” 梁月月能够感觉到,陈宇的心理承受着巨大的心理负担,可是她却不知如何去安抚这个叫陈宇的人。毕竟,这不是她想要的结果吗?或许是真的,“自私”二字,是所有人都会在不经意间计算出来的。 梁月月心中一动,直接说出了心中所想。 梁月月微笑道:“你肯定是有私心的。”“可是,每个人都有私心。傅队要你留下来,这不就是他的私心?我也希望你能留下来,这算不算我的“私心”?你所学到的东西,对于侦破案件有很大的作用,可是却会影响到你进一步的学习,也许你继续深入的学习,能够让更多的人受益,强迫你留下来,这不就是所谓的“私心”么?至于你,你要去教书,这固然是出于对受害者的“私心”,但反过来,正如我所说,假如你的研究成果可以造福于更多的人,那让你留下来,岂不是在很多人的眼里,变成了一种“自私”?” 陈宇听得目瞪口呆,梁月月还从未在陈宇的脸上看到过这种表情,陈宇微微一怔,随即脸上就浮现出一抹梁月月从未见过的笑容,羞涩而灿烂。 陈宇道:“你哲学学得很好。” “当然,”梁月月自豪的说,“我也是这么想的。”“近来,我一直在思考一个古典的问题:我们如何才能确定我们所看见的是真实的,而非某种无形的强大的幻想?” 陈宇微笑着说道:“也许以后我要拿到哲学博士的学位,到时候就可以和你探讨一些关于哲学的问题了。”“不管怎么说,还是要感谢你,感谢你的提醒。” “能给一个大教授当老师,是我的福气。”梁月月调侃道。 接着,两人一同离开了教室。 两个人一路沉默的走下了台阶,而陈宇显然也在想着梁月月所说的事情。梁月月看到了一脸严肃的陈宇,心中升起了一丝后悔。“我不是劝过那个叫陈宇的人,把他从重案组调走?我这是怎么了?” 梁月月心中有了这样的想法,所以也就不再兜圈子了。 “怎么,你心中有了决定,对不对?”梁月月问道。她只觉得心脏都要跳出来了。 “不是的。”陈宇又开始迟疑了。“我是真的很纠结。事实上,我并没有……。不过……”说到这里,陈宇顿了顿,有些欲言又止,不过随即他又想起了一件事,说道:“你之前不是说,你也想让我留下来?” 梁月月的脸上,升起了一丝红晕。但她却没有隐瞒的意思,反而是在暗中给陈宇提了个醒。 “是啊。那以后我也就不必为了你每天都要去那么远的地方来听课,还能时常见到你。”梁月月微笑道。 然后,梁月月就注意到了陈宇,陈宇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惊讶之色,梁月月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额,你在开玩笑吧?” “开玩笑?可能是因为我爱说笑。”梁月月笑嘻嘻地说道。不过,她还是有些怀疑,陈宇根本就没有想到“那个”这个词。我是不是一点女人味都没有? 第14章 遗嘱疑云(一) 梁月月今天早上见到了陈宇,整个人处于一种愉悦的状态。 中午闲着也是闲着,梁月月还特别感兴趣地上网查了一下,关于陈宇曾经出版的各种文章,以及一些资料。关于这个陈宇,网络上关于他的资料很少,但他出版的文章很多,而且全部都是收费的。梁月月惊讶地发现,她竟然在陈宇曾经所在的警局老旧的网站上,翻出了他第一次上班时的照片。他身上的制服并不是很合适,脸上还带着几分滑稽和不安,就像是一个调皮的孩子,头一次不戴帽子。梁月月立刻将这幅萌照存进了相册,并且设置为手机的屏幕保护。 梁月月对着手机屏幕,露出了一丝笑容,而就在这个时候,门铃响了起来。 梁月月吓了一跳,道:“希望不会是魏祖鸣吧!母亲前几日说过,要把魏祖鸣叫过来做客,但被我极力地拒绝了。 不过当打开门的时候,梁月月却是放下心来。 在她的面前有一位姑娘。 “什么事?” “梁月月姐姐,永嘉姐她……?”随即,两滴泪水就流了下来。 梁月月呆了呆,这才反应过来。不过,看着少女那张憔悴的脸庞,还有她那微微眯起的眼睛,梁月月却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之后,记忆越来越多,梁月月终于想起来了。 这位女生名叫姚曼书,是梁月月上了大学后,认识的最好的朋友姚永嘉的妹妹,两人是一对孪生姐妹。可是梁月月对她也只是有过数面之缘。对于姚曼书能找到她,梁月月心中也是疑惑不已。 梁月月把姚曼书迎了进来,她的脸上带着几分笑意。然后将一杯牛奶递给她。 而在姚曼书说明目的的时候,梁月月更是忍不住睁大了双眼。 姚曼书的姐姐姚永嘉,选择了跳楼。警察以姚永嘉学业紧张而结案。可是一周之前,姚曼书无意中从母亲手里得到了一份遗嘱,上面写着她姐姐的名字。但是,从这封信上的话来看,姚永嘉的死亡,并不是单纯的学业上的压力。 “我母亲把遗嘱藏了起来。姚曼书一边说,一边把文件袋里面的遗嘱拿出来,交给梁月月。 母亲,我让你失望了。我已经不是你最清白的姑娘了,我所做的一切都使我的家庭蒙受了耻辱。我再也不能忍受这种肮脏的日子了,我要用我的一生来补偿我的不孝。谢谢你把我养大。下辈子,我会还你的。 “姚曼书,你知道吗?”梁月月想了想,轻轻颔首道:“从逻辑上来说,这件事情很诡异。所以,遗嘱的真实性,有没有得到确认?” “所以,我才会来求你。”说到这里,姚曼书又哭了起来。“我谁都不知道,我是靠着自己的人脉,才联系上你的。你是解剖尸体的专家,也知道警方的情况。梁月月姐姐,我能做的就是求你了。”说到这里,姚曼书的哭声已经从断断续续的抽泣,变成了连绵不绝的抽泣。 让一个十七岁的女孩,一个人去承受人生的苦难,这让梁月月有些于心不忍。 “好了,既然你认为那封信是伪造的,那我们就应该做一次笔迹检查。你有没有令姐的笔迹?” “我都拿过来了!”姚曼书一边说,一边将一份手写的纸卷拿了出来。 梁月月轻轻擦拭着姚曼书的泪水,轻声对姚曼书说道,“这件事包在我身上,我会让人去做遗嘱的验证。”她努力用自己积极的心态去影响姚曼书,并且不断地给她打气。 姚曼书如她所料,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梁月月姐姐,多谢了!” 姚曼书这才有心思端着梁月月递过来的牛奶喝了一小口。 第15章 遗嘱疑云(二) 梁月月对自己给姚曼书的承诺很有信心,然而事实却是:姚曼书离开三天后,梁月月还是没有任何头绪。 手机上显示出一串电话号码,是傅队长打来的。 梁月月根本就没打算让傅强帮忙,一丝一毫都不愿意。要知道,自从省厅的重案组建立以来,所接触的不是大案就是连环命案,这种案子,的确有点“微不足道”,更何况,重案组那边估计还在苦海县办案呢,根本抽不出时间来。不过,以梁月月对姚永嘉的熟悉程度,以及姚曼书痛哭流涕的哭诉,梁月月对这封信里的内容,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在沉吟了刹那,梁月月终于下定了决心,给傅强打了一个号码。 果不其然,一向沉稳理性的傅强,却是婉拒了,表示他接不下这件事。 “但是……”听到这里,梁月月不由的皱起了眉头。 傅强微微一愣。他向来面无表情,但内心却十分热情,此时自然是替梁月月出谋划策:“也许,你可以找一个叫陈宇的人来做这件事。陈宇现在还在天水市,只要陈宇同意,我就和他说一句,让他去一趟。” 梁月月听到这句话,顿时愣住了。 梁月月自然是非常乐意跟陈宇合作调查的。梁月月有些为难,因为她已经放弃了说服陈宇回到重案组的打算,可是现在,她竟然需要他的帮助。 梁月月鬼使神差的拨通了电话。 “一九四三年,刑法学专家徐圣熙把书法特点归纳成八类:一是文字走向;第二个因素是字的倾角,三个因素是字型的尺寸,四个因素是字型风格;除此之外,还包括了整齐和凌乱,连续和断续,笔画的轻重和速度。到了一九五三年,冯文尧在他的《刑事警察科学知识全书》中,把文字的特点划分为整体和部分两类,即整体式和部分式。所有的观测都包含了十个类别,嗯,抱歉,扯远了。”陈宇这才意识到自己说得有些多了。 梁月月微笑道:“你不必道歉,我很乐意听到你的声音。” 梁月月问道:“你有没有什么头绪?” “这个并不困难,从“我”这个词的第一笔的斜度,“来”字的横划和“清”的独特的书写方式,以及她书写位置上的详细情况,我可以断定,这张字条就是她自己所写。从她的书写来看,她并没有受到任何威胁。” “嗯,那就麻烦你了。”梁月月被陈宇这么一说,也不好再接话了。 今日,经过傅强的提议,梁月月终于鼓足了勇气向陈宇提出了这份笔迹鉴定书,原本她还想着,这个时候,陈宇肯定会有所迟疑,或者说得婉转一些,可是她万万没有想到,这个时候,这个男人竟然直接就同意了。所以当天中午,她就去了陈宇的住处,拿着那份遗嘱,还有一些资料,去找了陈宇。 然而,在陈宇用显微镜仔细看的时候,却发现了这一点,这就是陈宇的想法。 “那姚曼书,怕是要让她失望了。” “我觉得,你最好把真相和她说出来。万一有什么意想不到的蛛丝马迹,我们也可以把案子给查出来,到时候,我也会帮忙的。陈宇一脸歉意地说道。“要不,让她跟我说说话?” “她目前谁都不信任,除了我还能,不过也只是说上几句话罢了。”梁月月苦笑一声。“要是有资料就好了。” 陈宇问道:“这案子是由谁来处理的?” “肯定是陇南分部的人。” “原来是这么回事。”陈宇抿着嘴,脸色有些不自然。“那个,抱歉,我们需要批准,可以借用他们的资料。” “是啊。我就随口一说,你对我的帮助可真不小!” 第16章 遗嘱疑云(三) 梁月月的话,让两个人都安静了下来。要知道,连五分钟都没到,就被陈宇搞定了。 梁月月在那两分钟的安静中,还在考虑要不要找傅强借用一下相关的资料,不过她也感觉自己好像给重案组添了不少的负担。而看到梁月月沉思的样子,陈宇越发的不好意思了,仿佛这种沉默,让他有些心神不宁。 “那个,你歇会儿,我帮你泡杯饮料,还是喝点优酪乳?”陈宇伸手摸了摸他那柔顺的长头发。 梁月月忽然想起,朱智臻曾经跟她说起过,陈宇最喜欢吃的就是酸奶。梁月月干脆将眼下的困境抛之脑后,脸上忍不住露出笑容。 “可以。这是一种很好的补品!”陈宇激动地说道。 说完,梁月月的视线就落在了陈宇的身上。梁月月通过短暂的打量,就看到了身穿白衬衣,棕色毛衣的陈宇,看上去就像是一名在校的大学生。不过,他那一头柔顺的卷发,看起来有些乱,她注意到,在进来的这段时间里,陈宇的眼眶很深,光滑的脸庞上也有了一丝淡淡的胡须。虽然看起来比以前更有男子气概了,不过梁月月还是忍不住担心,这段时间,陈宇会不会睡不好。 当陈宇将冰箱打开的时候,细心的梁月月看到陈宇家的冰箱已经快被掏空了,心里非常震惊。“你很少下厨?” “嗯,我这不是很忙吗?一个人吃饭也就算了。”陈宇说完,就转过身去,不再看她。 梁月月顿时一愣。“你没谈过女朋友吗?” “没有。“嗯,我还没有交过女友呢。”说到这里,陈宇的语气有些小了。这话说的就跟被人给欺负了一样,让梁月月很是好笑。 “可是,我们已经没有酸奶了,就只有白开水。”陈宇一脸歉意地说道。 说完,陈宇就给他送上了两个杯子。两人闲聊着。 陈宇显然是被一般人的闲聊给吓到了,他的回答很简短,也很生硬,就好像是在做一个汇报,但当他说起自己最拿手的事情时,陈宇整个人都轻松了下来,双眼放光,就像是一个孩子在说个不停。然而,同为案子,梁月月不经意间说起了傅强等人所办理的苦海县案子,手顺势搭在了陈宇的胳膊上。顿时让陈宇如遭电击,双手一颤,水杯中的开水直接泼到了自己的手上。 “怎么了?”梁月月一把拉住了陈宇的胳膊,检查他有没有受伤。陈宇连忙收回了自己的手掌。 “啊,没什么,我去冲个凉水就行了!”陈宇喘着粗气,摆了摆手,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来。 梁月月眼神中带着一丝不解,望着陈宇离去的身影。她忍不住怀疑,为什么陈宇会有这么大的反应,难不成,他根本就没有碰过任何人?这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梁月月微笑着喝了一大杯温水,然后不经意的看向了厨房边上的一块黑板,上面画着一幅地图。 梁月月注意到,陈宇正拿着一支五颜六色的钢笔,在上面画着各种各样的记号,这些记号之间,还夹杂着一些和剪刀有关的纹路。其中有三个地方,显得格外的关键,被他特意打了一个十字,每一个地方都写满了注释和注释,远远望去,整个地图就跟一张复杂的蛛网一样。 而在梁月月清晰的看见上面标注着“苦海县政区图”的时候,梁月月脸上的笑意顿时消失,心脏差点停止跳动。 “这是傅队和她手下的那个案件?苦海县的恐怖分子?”梁月月有些不敢相信。 而陈宇则是从梁月月的脸上看到了一丝疑惑。他看看梁月月,再看看自己手中的那张地图,整个人都显得有些不自在。他不自觉地揉了揉自己的手掌,脸上露出了一丝很不自在的神色,似乎还带着几分不好意思、几分慌张,忙开口说道:“那个,没有,没有,就是一个很普通的地图。我之前在报纸上看到过,里面有百分之九十二的硝化甘油,百分之八的硝酸纤维,我怕犯罪嫌疑人又要闹出什么乱子来,这都是我无意中看到的,可能是我多虑了吧?”说完,陈宇赶紧收起了那张地图。 梁月月看到陈宇如此慌张,立刻就知道他脸色不太好看的缘由。陈宇估计是连续几个晚上都没睡,毕竟他还得上课呢。 梁月月收回了看向小世界的视线。她又看了眼陈宇,嘴角勾起一抹甜甜的笑意。 梁月月认为,她终于想通了,为什么陈宇最后会继续留在学校里。 离开了陈宇的家,梁月月先是做出了两个决定。 第一时间,她拨通了朱智臻的电话,她要暗中帮助陈宇打探炸弹事件的进展,这样才能“随意”地告诉陈宇,让他放心。 而另一条,则是梁月月要向姚曼书汇报自己的情况。 尽管很残忍,可是她不得不如此。所以,梁月月故意找了一处安静的地方,安静的给姚曼书打了个电话。 然而,让梁月月万万没有料到的是,姚曼书在得知消息之后,整整两分钟,姚曼书都没有任何的动静。看来,她已经将最糟糕的情况都考虑到了。 梁月月问道:“有没有听到我说话?” 姚曼书在片刻的寂静之后,平静地问道:“如果遗嘱已经确认,他们会把遗嘱公之于众吗?” 梁月月一脸歉意地说道。反正案子都结了。 直到这个时候,姚曼书的声音,终于有了波动。 姚曼书在电话那头,突然爆发出一道让人摸不着头脑的笑声,紧接着,她就陷入了一片死寂,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喘着粗气,用一种很奇怪的声音说:“难道就是为了不让我们重审吗?”即便隔着手机,梁月月都能感觉到她那股绝望和冷漠的气息。梁月月刚要安抚,姚曼书却直接挂断了她的手机。梁月月再次打电话,得到的却是“嘟嘟”的声音,却没有人接。 梁月月拿着那份遗嘱,她明白姚曼书的绝望,所以她打算等姚曼书冷静下来之后,再跟她谈一谈。 这三天里,梁月月一直很忙碌,不过不管多忙,她都会给朱智臻打个电话,甚至还抽空给陈宇订购了一些小吃和保健品,她真的很不放心盛家那空空如也的冰箱。另外,她还一再提醒卖方,绝对不能泄露发货人的名字。做好这些后,梁月月心里还有点小兴奋,她已经想象过了,当陈宇收到包裹后,会是什么表情。 又是三日过去了。 这一天,梁月月能够提前回到家中。然而,还没等她找到姚曼书,更恐怖的事情就出现了。 第17章 遗嘱疑云(四) 这是一栋废弃的小楼,破旧的墙壁,泛着黑色的光泽,昭示着它的历史。八年前,这座建筑建成之后,就一直笼罩在这座建筑的影子里。不过,却没有人抱怨,也没有人在意,毕竟这片区域靠近郊区,这么多年来,一直没有动静,所有的年轻人都走了,只有一些老人还在。 星期五早上11点,姚明丽——姚永嘉(姚曼书妈妈)的老邻居家,被人扔进了一个箱子。 谁也没有注意到箱子是何时被放在这里的,一开始大家都不清楚箱子里装的是什么。 直到有位上了年纪的街坊看见箱子上用简单的衣物包着两根像“山药”一样的长条形物体,这一看吓了一跳,原来不是山药,竟然是粘在上面的骨头,众人这才赶紧把箱子打开。只见一具白骨森森的男子尸体,正躺在那里。 姚曼书期待已久的“案件重启”,也在这个时候到来。 苦海县的爆炸事件才刚刚结束,省里的重案组立刻就接到了陇南地区天水市分局的支援请求。而且,因为梁月月知道姚永嘉的死因,所以傅强把她派到陇南警局协助法医解剖。 所以,梁月月直接赶了过来。她很热情的和曾经一起工作过很多次的重案组成员打招呼。 可是梁月月找了一圈,却没有发现任何一个法医。 梁月月上前询问傅强:“傅队长,我是不是应该配合本地的鉴证科?” 傅强道:“噢,他们局里有个鉴证科,骨头断了,现在正在医院里。”“不过,我们更厉害的人马上就到。” 傅强话音未落,关海滨已经微微一笑。“来了。” “抱歉,迟到了。” 梁月月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就在这时,她突然发现,陈宇正急匆匆的朝着这边赶来。 只见换了一身干净的白衬衣,剃了一点小胡须的陈宇,脸上的黑眼圈也不见了,看上去特别有活力。不过,他的气息还是很沉重,直到这个时候,他还在喘着粗气。这应该是他在路上留下的痕迹。 对于陈宇回来,梁月月已经有了一种感觉,因为她知道,陈宇对自己的责任,并没有完全放下,因为她知道,陈宇已经开始着手调查了。只是她也没有料到,陈宇竟然会来的如此之快。 然而,让梁月月有些惊讶的是,当她抵达之后,却发现陈宇并没有第一时间靠近她们,反而有些不好意思的在外面等着。陈宇一只手不停的在背包上摸来摸去,一条胳膊僵硬的朝着两个人挥了挥,这让陈宇有些不好意思。 朱智臻带着一群人,穿过了防线,来到了他的面前。 朱智臻走上前去,一把抱住了陈宇。“厉害!再来一次!” 或许是没料到朱智臻会这么热心,陈宇有些不好意思地在朱智臻的背上轻轻一巴掌。 关海滨和傅强虽然不太开朗,不过也都露出了微笑。唯独胡帅,脸上没有丝毫的笑意。胡帅眉头紧锁,嘴唇抿成一条线,漆黑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就像是一尊黑色的雕塑。 “长期的,或者一天的?”胡帅立刻迎了上去。 陈宇则是一脸的不自在,嘴巴紧紧地闭着。然而,他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就被傅强打断了。“我不会离开的。一个月后,你的‘契约’就会自动生效。”傅强在警卫室里打趣道。 胡帅终于咧开嘴,嘿嘿笑了起来。 胡帅盯着陈宇,突然一拳砸在了他的肩膀上,说道:“小教授,我跟你说,以后你想要离开,或者想要留下,最起码也要跟我说一声!我特么已经订好了明天要去的地方,你居然就这么离开了?谁来给我退款?” 陈宇拍了拍胡帅的肩膀,但很显然,这一拳并没有打得太狠。 “请客?” “废话!我都没有好好招待你!但你必须尽快地学着喝。我可不希望侍者给我端来一瓶优酪乳。” 众人哈哈大笑。“没有,抱歉。”陈宇有些意外地对着胡帅笑了笑。这一次,他看得出来,胡帅是不是真的在演戏。 “对不起,对不起,我考虑得太久了……”陈宇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然后他又补充了一句,“我,我尽量吧!” 谁也不知道。陈宇看着胡帅的脸上带着微笑,心里却忍不住升起了一丝感激和恐惧。 也正是这种恐惧,让陈宇回到了自己的世界之中。 对于自己的身世,陈宇也不怕被人发现。事实上,他最怕的,就是在感情上,和其他人产生“绝对信任”。他从不“折中”,只要相信了,那就是拼尽全力,绝不给对方留下一丝余地。正因为如此,他才会如此的恐惧。 第18章 遗嘱疑云(五) 陈宇已经走到了保安的面前。 梁月月的脸上,更是带着一丝甜甜的笑意,朝着陈宇打了一个招呼。 果不其然,两人四目相对,陈宇羞涩地挥了挥手:“嗯,多谢你的‘自私自利’,让我茅塞顿开。不过,抱歉,我没有提前和你说一声,这几日,我一直在犹豫着要不要回去。”陈宇看着梁月月,轻声说道。 “你给我讲这些干什么?”梁月月被他说得莫名其妙。 “emmm,我怕你会不高兴。” “我有什么好不高兴的?”梁月月很是惊讶。她不明白,为什么陈宇会觉得自己会不高兴。她情绪就那么不稳定吗? “那个,那个,我也不清楚。我不是故意瞒着你?”陈宇有些慌张地说道。梁月月看着陈宇一脸不好意思的样子,心中升起了一种感觉,那就是他太可爱了。她忽然有种冲动,想要把他柔软的卷发揉成一团,就像哄小孩子一样,说一句“没关系”。不过,她也清楚,自己这么说,有些不妥。不过,陈宇终于回来了,而且还出现在了她的面前,这让她很是欣慰。 接下来,梁月月协助陈宇做尸体解剖,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她高兴极了。 梁月月掏出小本子,开始记录起来。 而在一番寒暄过后,陈宇也是整装待发,开始了他的工作。 陈宇在地上蹲下。他先把裹在身上的衣物解开,小心翼翼的检查了一遍,在梁月月还没有做好心理建设之前,他就像往常一样,继续喃喃自语:“姚永嘉的衣物,看样子,凶手必须要把姚永嘉和这个包裹联系在一起,才会把一切蛛丝马迹都联系到她身上。” 这话说到梁月月心坎里去了。 梁月月问道:“有没有可能,姚永嘉确实是害死了他?” 陈宇说道:“我总感觉,这个可能性很小,但是,这个人身上,也许可以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然后,陈宇轻轻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然后用一种有节奏感的动作,将这一具白骨森森的身体挑了起来,仔细的看了看,然后分析道: “嗯,按照白骨生长的理论,成年的骸骨在夏天大概需要十到一个月,春天和秋天大概需要五到六周,冬天需要几个月。而被掩埋在地下的尸体,大概需要三四年的时间,才能变成白骨,也就是说,他已经死去了三四年。” 陈宇顿了顿,看着箱子外面露出的两条腿骨。 “另外,死者是被人肢解的,两条脚都被斩断了,一条脚则被扔在了盒子之外。最大的可能,就是嫌疑人在被逼无奈之下,不得不将尸体丢弃,或者是为了隐藏自己的身份。而且,这具骸骨的双腿上,还有一道又一道的刀痕,这说明,这具骸骨的力量并不强,或许,这只是一种运输工具。” 似乎是太久没有说过这样的话,陈宇从来都没有像现在这样气喘吁吁过。 梁月月见他如此严肃,也是一副傻笑的模样:“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在案件中认真的表现实在是太迷人了。”梁月月忍不住说道。 陈宇尴尬地撇了撇嘴,脸色涨得通红:“那个,你别逗我了。” 梁月月也笑了起来:“对啊,我这不是爱说笑话嘛。” 就在此时,朱智臻一脸笑意地迎了上来。“既然事情已经解决了,那就回去吧。姚永嘉的案子,当初就是他们负责的,所以我们才会在这里设立办事处。”朱智臻告诉陈宇。 “嗯,好吧。”陈宇歉意地看了梁月月一眼。 接下来,陈宇和梁月月分别上车。梁月月朝着关海滨所在的办公室走去,而朱智臻和陈宇也上了自己的车。在分别之前,梁月月看向了陈宇,她的脸上,依旧挂着一个大大的酒窝:“你能再回到这里,我很高兴。” 第19章 遗嘱疑云(六) 和梁月月分别之后,陈宇就感觉到了一丝异样。 脑子里一片浆糊。可能是他从没想过大家会对他这么热心吧。其中以胡帅与梁月月最为突出。哦,傅强也来了。至于傅强……陈宇一听,顿时急了。 陈宇问道:“傅队呢?” 朱智臻道:“傅队自己开车来的,不过跟局里的人又走了。” “好吧……”陈宇脸上露出了一丝惋惜之色。 陈宇早就想要亲自感谢谢傅强对自己的帮助,而不是让他继续担任这个位置。更重要的是,傅强在知道了他的身世之后,就私下里给他母亲找了一家最好的医院,并且请了专业的医生来给他看病。陈宇发自内心的感谢,但他也只是在电话里说了一声“谢谢”,并没有多说什么。这让陈宇感觉到了自己的无能。 “放心吧。”就在陈宇思考的时候,关海滨先一步上前,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说道:“傅队看重的不是你的感谢,而是你的本事。”关海滨仿佛一眼就看出了陈宇心中所思所想。 陈宇点头,没有说话。 往派出所开去的途中,不时有人打趣几句。胡帅还故作严肃地问道:“小博士,要不要用柯南的变声器?”等到意识到胡帅竟然把自己前天夜里打来的那通电话当成笑话,他顿时老脸一热。 陈宇花了两天的时间,才把苦海县爆炸事件的地图给做出来,可是,要怎么把自己的推断告诉其他的人,那就很难了,他可不想让其他人看到自己被困住了。于是,他思来想去,还是决定使用一个可以屏蔽自己电话号码的 APP。 “原来是被你发现了,我这才意识到自己有多傻。”陈宇喃喃自语道。 “一个智力179的学霸,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咱们队伍有个规矩,你还不清楚?”胡帅这话一出,众人又是一阵哄笑。 胡帅这么一说,倒是让陈宇想起了什么,于是他悄悄地将消息传到了学校的办公室里。 一路上,气氛很是融洽。 当车子即将抵达派出所的那一刻,傅强则拨通了陈宇的电话。案件又向前推进了一步。 “嗨,三个大事儿,一个小事儿!” 陈宇按下了免提键。 “首先,我比对了失踪者资料库,找到一份与姚明丽一家略有关联的失踪者,从年龄到性别,再到外表特征,都与此次出土的骨骸完全一致,正是中惠高中三年级三班,三年前消失的刘立腾。三年多前,他的爸爸报警说自己的儿子丢了,至今下落不明,而那个小孩恰好就是那个跳楼的姚永嘉所在的班级!” 傅强话锋一转,继续道,“其次,我对姚永嘉的笔记本进行了详细的分析,当我把那些被删掉的资料都找出来的时候,我们有了一个重要的发现!我已经在微信群里上传了!” “嗯,谢谢!陈宇说道。 “哦,对了!”傅强说到这里,忽然话锋一转:“喂,你之前还在微信上说,突然有个人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很多好吃的,让我去调查,然后我就把这件事给调查了……” 陈宇一听,顿时大怒,连忙要关掉对讲机,但已经来不及了。 “什么?这是怎么回事?”胡帅很少露出这么欠揍的笑容。“梁月月,你做得真好!”他偷偷地看了一眼陈宇,说道。 陈宇感觉自己的脸上像是有一团火在沸腾。他真希望自己的回归之日不要到来。 第20章 遗嘱疑云(七) 一路上,大家都很放松。 然而,随着胡帅的车子驶入陇南路,朱智臻口中的“分局”竟然就是陇南的分部,这让陈宇有些意外。梁月月说的没错,这份卷宗在陇南分部。 一念至此,陈宇只觉得自己的心脏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陈宇抿了抿嘴唇,眉头一皱。甚至,他都没心思再去想胡帅后面说的那些笑话。 然后,关海滨等人就去了陇南分局,上了二层,找到了一间专门为他们准备的办公地点。 傅强比他们早来一段时间,此时正跟派出所的负责人说话,旁边还站着好几个民警。看到关海滨一行人走了过来,那几个派出所的负责人,顿时满脸堆笑地迎上了关海滨他们。陈宇认识这位派出所的所长,他就是派出所的一位副所长,为人和善,为人正直。而在陈宇的目光落在他身上的同时,他的目光也落在了陈宇的身上。说完,他转头看向傅强,不知道说了几个字,让陈宇心里一紧。 朱智臻低声道:“他和你很熟吧?” “那个,我倒是认得他,不过他有没有记住我,我就不清楚了。”陈宇说道。 关海滨摸了摸自己满是皱纹的额头,说道:“那个陈宇,曾经在陇南分部工作过。我差点忘记这茬了。” 接着,副局长又把自己的领导和警察们给关海滨等人做了简单的介绍,并对自己的组员们叮嘱了几句。 等他离开之后,警局里就只有重案组的人,以及负责办案的警察。分部的负责人项尚明,将大家都请到了会议室里,商议案子的事情。 项尚明长得很高,微微有些发福,目光温润谦和,给人一种平易近人的感觉。但陈宇并不认识,应该是在陈宇离开之后,才被派到这里来的。趁着这个机会,他把自己的调查报告发给了大家。 “这是我们在姚永嘉跳楼事件中,对姚明丽一家进行的调查报告。那就从姚明丽这个妈妈开始……” 项尚明翻到了封面,用一口流利无比的汉语念道: “姚明丽,女性,三十九岁。她的爸爸是个很传统的男人,在姚明丽没有毕业之前就已经未婚先孕把她从家里撵走,姚明丽更是反抗着和家里断了所有关系,偷偷的结了婚,婚后生了一对双胞胎,女儿姚永嘉与姚曼书。不过,这只是一个开始。在2011年,她的老公因为赌垮了所有的财产,并对她以及两个孩子进行了家庭暴力。姚明丽原本打算与老公离了婚,却意外得知自己再次怀有身孕。但是最后,老三却没有成功出生,因为家庭暴力导致小产,然后姚明丽的老公就完全消失在这个世界上,她一个人把两个女儿拉扯大,但是根据调查,她对两个女儿很严厉,并且有虐待倾向。” 朱智臻摇摇头,一脸遗憾的道:“遇到一个不该遇到的人,是一件很不幸的事情,而且,我们还找到了她的笔记本,里面有什么‘证据’,我想,我应该能理解她的女儿为什么会选择自杀。” “嗯。”项尚明点了点头,“我知道了。”他一边说,一边把他们之前查到的关于姚永嘉和姚曼书的信息都给大家看。 姚永嘉的记录很干净,没有任何的瑕疵,是典型的学霸典范,街坊邻居们对她的印象都很好。倒是姚曼书,跟她姐姐完全是两个极端。她不但逃课,在学校里打架也没少干,学习成绩一直都是最后一名。 看到这里,陈宇是真的被吓了一跳,因为姚曼书和梁月月说的乖丫头长得实在是不一样。 陈宇撇了撇嘴,然后带上了墨镜,开始认真的查看起资料来,而这一查看,却让陈宇越发的感觉到了一丝异样。 “陈宇,你是不是有话要说?”傅强仿佛是看出了陈宇的皱眉,直截了当地问道。 “哦,对。”陈宇一脸的不好意思,“我有问题要提问。”说到这里,陈宇就有点不好意思了。不过在众人的注视下,他还是选择了沉默。 “额,抱歉,我查了一下姚曼书三年前的一些劣迹,我记得她和她姐姐的成绩都很好,姚曼书三年前到底是怎么回事?” 听到这个问题,陈宇陷入了沉默。 项尚明等人却像是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微微皱眉,有些不好意思。然而,就在他打算继续说下去的时候,身后却传来了一道声音。 “哼,你怎么知道三年前她就有了变化?” ——这是一个低沉、沉重的嗓音,带着一种烦躁的味道。 胡帅和朱智臻转头一看,只见一名国字脸的矮小男子率先起身。他的脸型很大,但是瘦削的脸庞上没有一丝赘肉,一双深邃的眸子里闪烁着睿智的光芒,仿佛随时都能与人争论。 “那个,三年前,第一份文件上说,姚曼书在一年的英语大赛上拿到了好成绩,第二份文件上说,她旷课一周,受到了学校的处罚。差距实在是太大了。正常情况下,优秀的同学很少会翘课,尤其一翘就是这么长时间……” 然而,还不等陈宇把话说到一半,就被那个男子冷哼一声给堵了回去。“真是一点都没变!你还是最‘聪明’的那个!我跟你说,现在是青少年最容易误入歧途的年纪,遇到网络上的人,分分钟就能把他们给教歪了,这有什么好怀疑的?” 陈宇一脸的为难,他还想说点什么,却不料傅强已经抢在了他的前面,严厉的训斥道:“若是不能提问,我们也不用过来了!” 傅强显然是被气到了。他望着项尚明,眼神中透着一股威严。 那男子欲言又止,却是被项尚明给拦了下来。 “抱歉。关于这件事,我们还没有做更多的研究,不过,我们可以把这些问题集中到姚曼书的亲朋好友身上。这或许是一条很大的线索。”项尚明一边说,一边迅速的把姚永嘉跳楼的画面播放出来,他只好把这个问题给硬生生的扯开了。 会场一片寂静。 姚永嘉的死因,从死者的角度,到跳楼的场景,都被拍摄得清清楚楚,让人一时之间,忘却了所有的不快。 那张图片上,大片的鲜血都被混凝土给吸干了。姚永嘉的脸,看不出原来的样子。而且,姚永嘉跳楼的地方,也就是宿舍楼的天台上,都有一张很清楚的画面。但除了她留下的那副墨镜之外,再也没有别的东西了。 朱智臻皱眉道:“太惨了。” “是的。”他点了点头。项尚明望着在场的所有人,声音带着几分迟疑:“但是,我还是认为,姚永嘉的自杀案,我们还要继续关注吗?我们要不要把关注重点转移一下,尤其是今天刚出现的白骨一案?”项尚明说着,用一种询问的目光望着傅强。 不过很快,傅强就摇了摇头。“姚永嘉的死亡,就算是自杀,也不可能放置不管,更何况自杀和白骨一案还联系上了,直觉告诉我这两个案件脱不了干系。姚明丽一家,是两案都要调查的对象。我们一定要再做一次深层次的调查。”傅强严厉的盯着项尚明,声音也很是严厉。 第21章 遗嘱疑云(八) 开完会,傅强就把各自的工作分配下去。 而陈宇与朱智臻两人,则是根据陈宇所说的三年“拐点”,对姚曼书展开了采访。 所以,开完会之后,朱智臻便带着陈宇去了姚永嘉就读过的中学。 此时,太阳刚刚升起,阳光洒落在大地上,暖洋洋的,让人有些疲惫。朱智臻刚刚从苦海县赶过来,打了个哈欠,显得很是疲惫。而这个时候,陈宇却并没有发表任何有价值的建议,而是沉默地望着远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还是第一次,陈宇无法专心的去查这个案子。 朱智臻开着车,瞥了一眼旁边的陈宇,说道:“还在回味之前的不快吗?”“他是谁?你根本不需要去理会他。” 而陈宇则是一脸的错愕。“他是贾恒可,是个不错的学生。之前那个老同学,本来就看我不顺眼。陈宇目光平静的望着车窗外,说道。 朱智臻见陈宇这副模样,顿时就懂了,她嘴角勾起一抹笑容。“如果不是因为之前的事情,而是因为月月给你买了那么多好吃的?” 听到这话,陈宇顿时面如土色。 “果然是这样。”朱智臻一边说着,一边打着方向盘,朝着另一个方向开去。在一条宽敞的公路上,朱智臻又问起了那个让陈宇感到为难的问题。 朱智臻斜睨了陈宇一眼,道:“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你有没有交往过?” 即便是隔着窗户,迎着迎面而来的狂风,陈宇还是觉得脸上火辣辣的。 “我,我曾经偷偷地喜欢过一个人。” “是吗?”朱智臻微微一怔。“能不能聊聊?——你要是嫌我八卦不想说的话,大可闭嘴。” “没事。”陈宇咬着下唇,飞快地回答道:“嗯,加州大学物理系的博士生。我们并未见面,只是通过 e-mail交流。我们谈论了量子理论,探讨了‘虽然重力在宇宙中起着向内拉扯的作用,但它的膨胀速率却在不断加快’,以及许多尚未解决的物理问题,我发现与她交谈是一件令人兴奋的事情,我很想见到她。” 朱智臻苦笑道:“算了,学霸之间,感情也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怎么样?你见过她没有?” “没有。”陈宇回答得很干脆,也很干脆。“她那时病得很急,所以我就将所有的奖学金都转到了她那里。陈宇有些自嘲地说道。“然后,我在美国加州进行了一次访问,听一位同学说,她已经有了男朋友。而她的男朋友,却是一位物理教授。” 朱智臻愣了一下,随即噗嗤一声,噗嗤一声,就没忍住了。“结果还挺让人意外的。” “是不是很好笑?”陈宇也是一脸的苦涩,“我有一次壮着胆子,想要送她一份好吃的,可是,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你有什么不明白的?”梁月月怂恿道。 “那个,梁月月姑娘给我吃的,到底是为了什么?” “怎么样?” “我心里不舒服,嗯,嫌我瘦?是不是我给她做过遗嘱的缘故?” “这还不简单?等你给她打个电话,再把她叫过来,不就知道了吗?”朱智臻笑眯眯地说道,目光落在了脸色涨得通红的陈宇身上。“等我把这件事办了,你再去找她吃饭,不就真相大白了吗?” 朱智臻一本正经地给他使眼色,可朱智臻并不知道,她的意思只是让陈宇更糊涂了。陈宇很想继续追问,但碍于自己的身份,他也没有继续追问,而是将目光转向了车窗外,一边整理着自己的发丝,一边整理着自己的思绪。 朱智臻一边想着,一边疑惑着,车子缓缓开到了姚永嘉所在的学校。 第22章 遗嘱疑云(九) 就在陈宇与朱智臻出去侦查的时候,姚明丽与姚曼书也被警局的人押进了审讯室内。 审讯室内。 姚明丽梳着发髻,她的头发有三成花白,哪里还有四十多岁的样子。一身松松垮垮的碎花裙子,灰白的眼睛毫无生气地盯着林三酒。傅强和关海滨一进门,她就抬头看了他们一眼,然后移开了视线,仿佛有一把刀子插在她的心上,她都不会有任何的抗拒。 “姚明丽。”傅强一脸认真的盯着她,“你们家门前突然多了一具死尸,你们怎么说?” 姚明丽完全没有回应。 “对于姚永嘉的死亡,你怎么看?你真的以为,她是因为学业上的原因,才会跳楼的?” 姚明丽目光飘忽不定,但她的目光总是不着痕迹的回避着傅强和关海滨。 “姚明丽小姐,你就告诉我吧!”傅强靠近了一些,目光直视着姚明丽,强迫她和自己对视。“我想,你能够理解我!” “我自然明白!”姚明丽瞪了傅强一眼,目光却再次移开。“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评价,我家闺女在班上本来就是最好的,可是上大学后,她的成绩直线下降,她怎么也咽不下这口气。” “就这样?”傅强一愣。 “就这样。”姚明丽点了点头。 “那么,姚永嘉为什么会突然掉分,你是不是也不清楚?” “我也不清楚!” “你确定?” 姚明丽像是被吓到了一样,猛地一拍桌子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她上大学后,我就很少管了,我哪里会知道!这才是重点!而且你们来找我做什么?” “是啊。姚永嘉是这样,姚曼书是这样。” 傅强的声音变得冰冷起来,慢慢的将项尚明交给他们的资料取了出来。并在她面前宣读了她以及她两个子女的履历。 而姚明丽听到傅强一字一句的精确和详尽的资料后,整个面部都在颤动。 “你是不是一直在教导自己的孩子禁欲?”傅强直接问道。“一开始,我们以为你很坚强,被人欺负了,但那都是装出来的,你的骨子里,其实就是对自己的自卑,你告诉你的孩子,让他们远离爱情,就是在给你自己上一堂课,告诉你,你为什么要去谈恋爱!所以……” 傅强把资料一扔,狠狠瞪了姚明丽一眼,接着缓慢却坚决的说道: “你应该很清楚,姚永嘉的情况,你不过是在维护自己的女儿,否则,你为什么要请人清理她的电脑?很遗憾,计算机里的东西,都被我们的工程师还原了。所以,从一开始,你就已经确定了姚永嘉真的是死了,你把那封信隐藏起来,就是为了防止有人查到她真正的死因,她的笔记本上有很多 A片的观看纪录,还有她跟一个小混混约会的对话。” 听到这里,姚明丽整个人就好像被戳爆的皮球,整个人无力的倒在了座椅上,她的情感已经完全失控,任由两滴泪水从她的眼眶里滑落,却没有去擦拭,反而如同一具已经死去的尸体,用一种决绝的眼神盯着傅强,仿佛要一命呜呼。 “是我,是我创造了她们。永嘉她是一个苦命的小孩,而我却是一个魔鬼,把最初给永嘉弄脏的男人给弄死了!我才是罪魁祸首!是我杀的!” 傅强和关海滨面面相觑。 “那你杀死刘立腾以后,又割掉了他的一条腿呢?”管海萍问道。 “我讨厌他啊!我讨厌他把我这么单纯的一个孩子给教坏了!只有杀死他才能平息我心头之恨!”姚明丽一边哭一边朝他们喊道。 看着姚明丽情绪越来越激动,一副要自首的样子,傅强看了关海滨一眼,两人一起往外走。 傅强在楼道里放慢了步伐。他面色凝重,长叹一口气。“老关,刚刚姚明丽说的那些,你都听见了吧?” 关海滨苦笑一声,道:“是啊。” 第23章 遗嘱疑云(十) 一直到晚上九点三十分,陈宇才带着朱智臻回到家中。 陈宇与朱智臻正聊着案子,就在这时,一个人从外面走了进来。灯光暗淡的楼道里,没有带着眼镜的陈宇,在看到来人的时候,对方就从他面前经过,脸上没有丝毫的情绪波动。 不是别人,正是贾恒可。 “看样子,你和他的感情并不好啊。”朱智臻摇摇头,一脸的无奈。“这三年,你们是如何相处的?” “这个嘛,我已经习以为常了。”陈宇的脸上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可能他是个逗比吧!” “哟,没看出来,你还是个挺双标的人。”朱智臻哈哈一笑。 陈宇:“那个,我逗你玩的。”“也许,我也是个逗比。” 然后,两人一同进入了那间简陋的办公室。随后将调查的情况报告给了傅强。 朱智臻和陈宇虽然没有得到太大的线索,但有一点是可以确定的,那就是三年前,姚永嘉的确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只是具体是什么原因,大家都有猜测,更多的则是道听途说。有些人认为她有男友;有的说,她是承受不住高中三年级的巨大压力;还有人说,这是两个人之间的矛盾造成的。之后,朱智臻与陈宇两人再度去了姚曼书目前所在的那所中学,根据老师所说,高中上学时距离学校大门一百多米处,总会有一个男生等着她。不过,老师并没有注意到那个人的长相,只是知道那个人身材高大,眉心有一道刀疤。 “我想,那个人身上应该有不少关于姚永嘉的隐秘。”说到这里,陈宇的语气变得低沉了几分,仿佛是在为自己竟然没有查清楚对方的真实身份而道歉。 傅强对此根本不以为意,只是沉默地点点头,而后认真地望着陈宇。 “陈宇,你敢肯定姚永嘉跟这个案子脱不了干系吗?”傅强问道。 “呃,是。”陈宇的语气中带着几分确定。“我觉得她很神秘,好像所有的事情都跟她脱不了干系,从采访的过程来看,他们的感情并不是很好,三年前就已经结束了。” 傅强点了点头,“那么,这件事情,就交给你来主持吧。阿臻先回去休息。胡帅,你跟我过来。” 陈宇一下子愣住了,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听。 “没问题。”胡帅一口就同意了。说完,他又一次将手搭在了陈宇的肩上,咧嘴一笑:“你不用担心,我会陪着你的。” 陈宇心里还有几分愧疚,不过见傅强一脸的自信,最后也只能硬着头皮点头答应下来。 分配好了所有的工作之后,傅强就让所有人都回家睡觉了。我们要做的,就是在三天之内破案。 然而,当所有人都离开之后,陈宇却是悄无声息地回到了监控室。他戴着墨镜,迅速从程序上调出了姚明丽住所周围的摄像头。 第二日清晨,陈宇看到姚曼书后,整个人都愣住了。 他从来没有想过,姚曼书竟然是这么一个娇滴滴的女孩子。 姚曼书身材瘦小,一米六八的身高,看起来也就九十公斤的样子。她有着一张标准的鹅蛋脸,细长的眉头,明明应该是一个非常美丽的少女,可是她那张极薄的嘴唇,却总是微微翘起,给人一种很冷的感觉。而且,她面对警方的时候,那种无所畏惧的眼神,那种漫不经心的样子,让陈宇怎么也不会想到,她竟然有这么大的年纪。陈宇觉得她一定是对梁月月另一种态度,这让他更加疑惑了。 “姚曼书,你怎么就这么确定,你姐姐不是死在这里?”坐下来后,陈宇开门见山的问姚曼书。然而站在门口的傅强,却发现,这个时候的陈宇,身上的气息,显然还差了一些。看来,这一次让他好好训练,确实是对的。 审讯室里,姚曼书听着她有气无力的声音,表现得很轻松,也很高傲,她毫不畏惧地盯着陈宇。她没有正面回应陈宇的话,而是拿出一根香烟,点了一根。 “要抽的话,我保证你一天都吸不完。”胡帅一脸的严肃。 姚曼书却像是没听见一样,从口袋里拿出了一把打火机。然而,还没等她点燃,就被胡帅一把抢了过去。“我知道,你一定要为你姐姐讨回公道,可是,你要是不合作,害得你姐姐含冤而终的,就是你了。” 姚曼书扯了扯嘴角,像是觉得好笑:“你不是说,遗嘱里没有任何问题吗,但是,姚永嘉,我妹妹,是被人害死的。” “梁月月女士说得对,给你做遗嘱的人,就是我。”陈宇说道。 对于这个结果,姚曼书并没有感到意外。她凑到了陈宇的面前,漫不经心地说道:“梁月月是你的男朋友吗?她的手机上有你的头像。” 陈宇瞬间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听。他的脸色顿时涨得通红,震惊得说不出话来。然而,姚曼书那肆无忌惮的态度,却让他又一次被激怒了。“小姐,注意你的言辞!”胡帅一字一句的道,脸上的血管都鼓了起来。 姚曼书:“……”她不再说话,仿佛心中早有定论。 “对不起,你姐姐的遗嘱是真的。我又试了好几遍,都没有任何变化。”陈宇咬着嘴唇,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可以告诉你,你对我姐姐的死因,并没有进行深入的研究。否则怎么没把遗嘱公布出来?”姚曼书阴阳怪气的说道。 陈宇问道:“那你现在还觉得,你姐姐不是死于自杀的?” “是的,验尸结果显示,我妹妹是处女,可是她的遗嘱上,却说我姐姐不贞,这不是骗人的吗?那份遗嘱怎么可能是真的?” 胡帅撇了撇嘴。 “我们——”胡帅一愣。 就在胡帅准备说话的时候,胡帅的手臂忽然被陈宇给压住了。 “我们的确是没有任何的证据!”陈宇接着胡帅的话茬说道,而胡帅则是一脸古怪地望向了陈宇。胡帅见陈宇极力隐藏着自己的心情,不由得有些疑惑,这可能是陈宇在耍什么花招,于是他顺着陈宇的话,冷静地说道:“对不起,我们也很遗憾,不过既然遗嘱上的字迹都是真的,那么你妹妹的死就没有意义了。咱们再看看昨晚那个案件。” 胡帅从陈宇的语气中,感受到了一丝的焦急,而就在这个时候,陈宇又掏出了两张图片。第一幅图,就是刘立腾的生平,而另一幅图,则是陈宇准备将其展开,不过他迟疑了一下,便很随意的将其收了起来。 陈宇看着姚曼书问道:“你知道他是谁么?” 然而,姚曼书的目光一直锁定在了陈宇的身上,连看都没有看一眼。 “调查我姐姐的事,是不是白做了?”姚曼书咬牙切齿。“难道,死者不是警方,也不是你的亲人?就是这样的态度吗?”她心里还在想着,是不是因为陈宇的问题。 陈宇说道:“没有,你妹妹的事情,其实早在很久以前就结束了。”“除非你能拿出你姐姐跟这个案子有关的证据,不然,这个案子就永远都翻不了了。” 说完,他又把这幅画举到了姚曼书的面前。 “没听说过。” 然而,姚曼书根本没有去查,只是简单的说了一句。她的目光依旧落在了陈宇的身上。 这一幕,让陈宇心中一惊。 接下来,陈宇和胡帅又向姚曼书询问了几个问题,比如她下午把她丢在这里的时候不在现场,她有没有男友,三年前发生过什么,她和姐姐的感情等等,然而,姚曼书对此却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要么是“没有”,要么是“不知道”,要么就是“忘了”。 仿佛是因为姚永嘉的死,姚曼书的态度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她直视着陈宇,紧咬着下颌的肌肉,掩饰着自己的怒火。即使是在询问结束后,她的脸色也一直紧绷着。陈宇从她的眼睛里,看出了一种只有真正的罪犯才会有的表情,他无法用言语来描述,但可以肯定的是,在她的眼睛里,隐藏着一种极度的威胁和仇恨。 第24章 遗嘱疑云(十一) 走出了审讯室,陈宇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脑海里,还回荡着姚曼书那恶毒到极点的目光。 然而,还不等他们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傅强等人已经来到了他们的面前。陈宇很快就冷静下来,他伸出舌头,“认错”道:“对不起,傅队长,刚才我没来得及跟你说,但是我听了姚曼书的解释,才知道她想要做什么。于是,我就偷偷地给她下了‘套’。”“没事,你先回去,把你的意见说出来。”傅强说道。 然后,两人一同返回了自己的临时办事处。这时,朱智臻也很体贴地给众人准备好了简单的早点。众人用过早饭后,傅强没有等项尚明,而是想要听一听陈宇的意见。 陈宇撩了撩耳边的发丝,又一次为自己刚才的举动道歉。接着,他轻咳一声:“嗯,我忽然意识到,姚曼书在审讯过程中,曾经说过,‘你们为什么不把遗嘱公布出来’,‘你们有什么证据,能证明那封信是真是假’,特别是她在说这封信的时候,故意加重了语气,我立刻就意识到,她并不是要证实自己姐姐是死是活,而是要利用警方的调查,把那封信公布出来。”“啥?”朱智臻仍是一脸茫然。“你是说,她明明知道自己姐姐的死,却还想让大家都知道,她姐姐的死,根本就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情?” 关海滨最先想到了这一点。陈宇说道:“是的!”“她跟她姐姐姚永嘉之间,根本就没有什么交情。或者说,她并不喜欢自己的姐姐,而是憎恨自己的姐姐,因此,她会想尽一切办法,让我们再去查一遍她姐姐的死因,无论是让梁月月女士做遗嘱的时候,又或者是用姚永嘉的衣物将刘立腾的身体包起来,都能让我们再去查一遍。我们只是误会了她的目的而已。” 朱智臻忽然出声:“等等——”“你是说,刘立腾的事,就是她干的?”朱智臻吃惊地问。“这个,抱歉,我也只是猜测,不过,八九不离十。”陈宇撇了撇嘴说道。“推测?”傅强皱起眉头。 就在此时,贾恒可带着项尚明,还有两名警员从外面走了进来。“警方从来都不看假设,只看证据。贾恒可一屁股坐下,用一种嘲讽的语气说道。“不止姚曼书一个人,我也一样。”陈宇一边说,一边迅速地将之前审讯姚曼书时并未打开的另一幅图片取了出来。项尚明问:“这是谁?”“这是我在朝霞路的时候,通过程序调取的视频,才知道的。那人戴着口罩,戴着眼镜,戴着面具,手里还提着一个跟案发现场一模一样的箱子,再加上眉心有一道伤疤,应该就是那个神秘的男朋友了。走访时老师告诉我们,有一个眉心带着疤痕的男子,每天都会在校门口等着她,这让她很是意外。嗯,其实,我原本还打算把这幅图片交给姚曼书,通过她脸上的细微表情,来确定一下我的猜想,可是……为了不惊动她,我又临时起意了。我想她会和她男朋友接触的可能性很大。 那样的话,我们就能——”陈宇慢慢地压低了语气,他发现贾恒可并没有把自己的话放在心上,脸上的肌肉不自觉地抽了抽,一副很好笑的样子。“一夜之间,你就把整条街上的摄像头都查了个遍?”“不用了。盛淮安说道:“我只花了三个小时,就将脑海中的画面降到了最低,减少了对大脑的负担。”贾恒可欲言又止。 傅强闻言,却是皱眉,不解的望着陈宇,问道:“这么说,你是半夜回家,然后就回去了?”听到这句话,陈宇脸上的表情顿时一僵。昨晚傅强带他回去的“要求”,他实在是不忍心拒绝,傅强说什么都是一种命令。“这个,这个,我也是临时起意。”陈宇一脸愧疚地说道。 还好,对于陈宇,傅强也不再多问。他皱了皱眉,看了陈宇一眼,便收回了目光,毕竟,他现在要做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傅强看了众人一眼,很认真地说:“因为陈宇在早上审讯姚曼书的过程中,就对姚曼书下了套,所以,我们现在要对姚曼书进行严密的监控。姚曼书极有可能会做出一些更危险的举动,来重新启动她妹妹的案件,例如,给我们提供更多的“自杀”证明,或是再一次与那个脸上有疤痕的男子见面。她都做到这一步了,没有退路。 因此,项队长,你负责盯紧姚曼书。这才是真正的立竿见影。”说话间,傅强将目光投向了项尚明。项尚明闻言,连忙点头。接下来,傅强便开始对团队里的人进行分工,其中就有刘立腾和姚曼书之间的联系,还有对姚曼书男朋友的调查。待傅强交代完毕,众人便纷纷出发。 第25章 遗嘱疑云(十二) 因为在讯问中姚明丽认罪,她被临时关押起来。而姚曼书在审问姚曼书的那一天,也被放了出来,只是跟在她身边的,还有好几个人。 于是,警方对姚曼书进行了两天的追踪,得到的消息让陈宇很是心虚,因为他们并没有在姚曼书身上找到什么可疑之处。 这让陈宇不由得对自己的计划产生了一丝质疑。 陈宇带着胡帅,第二天中午又去了一趟姚曼书如今所在的高中。陈宇望着四周熟悉的建筑,叹息一声,脸上露出了几分担忧之色。 “阿臻和我都来了一趟,我看也是白跑一趟。或许,这一切都是我的错觉。我不应该那么做的。” “你的想法很对,或许我们很快就能找到新的线索!”胡帅说道,然后他就看到了坐在副驾驶位上,一脸疲惫的陈宇。 “要不,等下我们再来拜访一下梁月月吧。”胡帅将梁月月的事情说了出来。 果不其然,陈宇一下子就慌了。“去哪?” “你要知道,她当初是如何跟姚曼书交代遗嘱的,又是如何询问姚曼书是否把她男友的消息泄露给她的。你觉得我会问她些什么吗?” “不,不是。”陈宇赶紧扭头看着车窗外面。 看到陈宇一副愧疚的模样,胡帅脸上露出一丝笑容。 很快,姚曼书所在的高中就到了。胡帅和陈宇又去见了姚曼书的老师和同学,结果都是一无所获。不过还没等他们离开,一个从来没有出现过的男教师就找上门来了。根据他所说,他在一家非法的网吧里,看到姚曼书跟一个男子一起出入。胡帅和陈宇连忙道谢。 胡帅一脸激动的摸了摸陈宇那一头柔顺的卷发。 胡帅带着陈宇,开车去了这一带最大的一家网咖。 一进“终极幻想”,一股刺鼻的烟味就扑面而来,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让人作呕的味道。店主还当是来搜查的,满是麻子的脸上露出惊恐之色,赶紧说没有未成年人。胡帅也不想闹出太大的动静,于是,他将姚曼书的照片给了店主。 店主一看,顿时就认出来了。 “这小妞以前来我们家做客!她和男友常常在最偏僻的地方打比赛!有一次,她的男友和一个男人起了冲突,她的男友被那个男人打得头破血流,甚至还砸了我们的一个笔记本!然后,他的女朋友,也就是那张图上的女生,把她男朋友送到了医院,说他胆小怕事。” “是不是他?”陈宇赶紧把视频里的画面调了出来。 “这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嘛……” 胡帅道:“这里有没有摄像头?” “这个,摄像头已经损坏很久了。” “你的证件在哪里?” 店主嗫嚅了好一会儿,才掏出一大摞伪造的资料登记表来。 胡帅一拳打在了他那张满是肥肉的脸上。店主立刻笑着递上两盒香烟,两人自然不会收。 无奈之下,胡帅只好把陈宇送到了最近的一家医院,让他做进一步的检查。他们先是去了附近的两个医院,但遗憾的是,这两个地方都没有病人的病历。 “应该不会再去大一点的医院了。那就先回去吧。”陈宇建议道。 果不其然,在不到800米远的一家非常普通的刘忠河医馆里,他们发现了姚曼书男友看病的资料。与此同时,程导也通过她的病历,找到了姚曼书男友崔卓远的所有资料。 “崔卓远,十九岁,是一个标准的不良少年。6岁的时候,他的双亲在一场交通事故中丧生,他被一户人家收养,13岁的时候逃离了他的家庭,并在那年完成了他的中学学业。16岁的时候,他被关进了警局,那是一场群殴。他是通城的一家快递公司的快递小哥。他在清华大学附近租了一个房子住。而且,我从他的网购记录来看,他有一种很奇怪的网购行为,大概是半个月前,他在网购的时候,买了一把铁锹、一双手套和一双雨衣。” 胡帅起程序上的文件。 “所有这些都是为了‘发掘’而购买的。这件事情实在是太蹊跷了。”陈宇说道。 说完,胡帅兴奋的将车子启动。 然而,当他们赶到崔卓远家的时候,听到的却是一个让他们无比愤怒的消息。 项尚明已经将姚曼书丢失的消息告诉了傅强,贾恒为了能够在不被人发现的情况下,偷偷的把姚曼书给找回来了,所以他才会主动隐藏自己迷路的事情。原来,到现在为止,姚曼书消失的时间,竟然是八小个时! “妈的,真是麻烦!”胡帅一拳砸在了方向盘上。“我说你怎么一个人干呢!” 然而,陈宇并不答话,只是轻轻蹙着眉:“看样子,姚曼书已经发现了警方在盯着她。这个女人,远超我们的预料,而且,她的危险性,可能远超我们的预料。” “没关系,也许她现在就在崔卓远家里,我们一起去吧。”胡帅还在气头上。 胡帅带着陈宇,朝着崔卓远所说的地址走去。 可惜的是,这里空无一人。 这是一个很普通的一居室,里面的一切都是那么的清晰。一台电视,一张单人大床,一张小桌子,桌子上摆着两个空着的空酒瓶,地上还有不少的啤酒。除此之外,粗糙的混凝土地上没有铺地砖,地上散落着破碎的杯子,还有一把扫把和一把扫把,显然是崔卓远离开的时候,一直在收拾那些乱七八糟的、有害的东西。 “崔卓远应该是遇到了什么急事,否则也不会把所有的东西都收起来,然后就走了。到底是怎么回事?”陈宇跪在了地面上,心中充满了焦急和担忧。 而胡帅则是彻底的绝望了。“我们没有找到他们的位置。他一边说着,一边在房间的沙发上坐下,点燃了一支香烟。“呵呵,看样子,我是没办法完成我的承诺了。”胡帅苦笑道。 陈宇问:“什么事?” “我要不要去看看月月?” “你,你不要胡说八道。”陈宇直接怼了回去。至于胡帅,则是露出一丝疲倦的笑容,显然,这也是他想要缓解自己的失望。 不过,冷静下来之后,他又想起了一件事,那就是,这件事情,必须要保密。他捂着嘴,眉心皱得更深了。 陈宇努力的告诉自己,这只是他的错觉,然而,他的这种想法,却让他更加的警惕了起来。他觉得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怖笼罩着他。 陈宇拿出了自己的手机,然后一咬牙,打了一个号码过去。 关机。 他又试了一遍,还是没有反应。 “找什么人?”胡帅坐在沙发上,大概是看着陈宇那一脸绝望的样子,他的屁股往后挪了挪,整个人都有些紧张了。 “我,我感觉很不妙啊……”陈宇连自己都没察觉到,自己的手掌心里已经全是汗水:“我和梁月月姑娘,虽然只是一般的朋友关系,真的很正常,可是姚曼书好像把梁月月姑娘,当成了我的女朋友啊。” 胡帅把烟头按在地上,不解地问道:“所以呢?” 陈宇有些不敢直视胡帅:“你还记得,姚曼书在审问的时候,说过什么吗?有一次,她问我,‘就因为不是你的亲人吗?’” 胡帅一听,整个人都懵了。胡帅打了个寒颤,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意识到了陈宇说的是什么。 第26章 遗嘱疑云(十三) 梁月月的家里,陈宇带着胡帅走了进去。 “还真是应验了。”胡帅叹息一声,伸手敲响了房门。 没过多久,开门的是一个面容冷峻的女子。她又高又瘦,两道弯曲的眉就像晒衣服的绳子上垂下来的钩子,一对明亮的眼睛出现在她的眉间。她叫赵清波,梁月月的妈妈。 赵清波警惕的看着陈宇,又看了一眼胡帅:“你要见什么人?” “伯母,梁月月呢?我叫胡帅,是她的同事,也是派出所的一名工作人员。”胡帅把自己的身份证亮给她看。 “原来你就是月月说的那个‘帅哥’,里面坐吧!”赵清波放下心来。当下带着他们往里走。不过,她的目光却一直盯着陈宇,她不敢置信地看着这个看起来像是助理的青年男子,竟然也是一名警官。 说完,赵清波就把胡帅,还有陈宇都叫到了自己的家中。按照她的说法,她是打算报警的。一回家,她就察觉到了不一样的地方。梁月月的电话打不通,也没有人在,家里的茶几上,放着一个破碎的烟灰缸,上面还有一些血迹。 胡帅和陈宇则是在烟灰缸里检查了一遍。果不其然,正如赵清波所说,地上还残留着一些破碎的烟头,还有斑斑点点的红点。 胡帅看向陈宇,胡帅二话不说,直接给傅强打了个电话。 胡帅捂着嘴正在讲电话,陈宇则是一脸懵逼的跪在地上,浑身的鲜血仿佛都要被抽干了一样,愣在了那里,这就是最糟糕的结果。 就在这时,赵清波急匆匆的赶了回来。 “怎么回事?是不是因为我?”陈宇无言以对,他望向赵清波,眼神中满是哀求,就像是他在和死者的家人说话一样,只不过这一次和以前不一样,是他自己造成了这样的后果。一股浓浓的愧疚涌上了陈宇的心头。这一刻,他真的很想对赵清波说“对不起”,请求她的宽恕。还好,胡帅到了。 “伯母,听我说。”他对着陈宇使了个眼色,便把赵清波拉开。 胡帅和赵清波说了些什么,陈宇并不清楚,但他能感觉到,赵清波似乎松了口气。看到赵清波眼中的希冀之色,陈宇心里更是堵得慌。他双眼通红,长叹一声。 胡帅着赵清波,来到他的身边。 “阿臻很快就到了。”胡帅看着陈宇说道。然而,陈宇似乎根本就没有听见,只是将自己关在了一个人的世界里。 胡帅对着陈宇问道:“你能听见我的声音么?”难得的是,他如此有耐性。 陈宇看到胡帅眼中流露出的信赖之色,点头说道。 “换个地方说吧。” 胡帅带着陈宇迎了出来。 陈宇咬了咬牙,放在裤子上的双手紧握成拳,过了一会儿,他抬头看向了夜空,声音有些嘶哑。要不是我暗中设计陷害姚曼书,就不会有梁月月这样的事情发生。如果她母亲一直等着她回来,她会不会……”陈宇仿佛看到了最糟糕的一幕。 “何以见得?你也没有做错什么!”胡帅斩钉截铁的说道。 “没有!”陈宇直接插嘴道。“如果是傅队,如果是关叔,又或者是其他人,或许会有更好的办法去查,而我,却偏偏要冒这么大的风险!”陈宇说到这里,眼眶已经湿润了。 “你看,你这样做是对的!”胡帅的声音陡然拔高,一把抓住了陈宇的胳膊,逼着他的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你这么一说,所有人都是对的。贾恒可那个王八蛋也就算了,梁月月是第一个答应帮助姚曼书的,难道是她主动来找他的?胡帅的回答让他有些意外,难道他也犯了什么错误?没有一只眼睛是长在前面的。你不能拿这个来要求自己!” 陈宇眼圈有些发红,却是什么都没说。其实,他压根就没把胡帅说的一句都放在心上。 “不要逼得太紧。你要做的,就是用自己的智力,还有自己的心理调查,看看他们会带着梁月月跑到哪里。这就对了!” 陈宇闻言,抬头看了一眼,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崔卓远应该是在一家送货的吧?你觉得,他是不是要把梁月月送到一个废弃的库房里?”陈宇皱眉道。 “这还差不多。这就是小博士该有的样子。”胡帅哈哈一笑,然后拿起手机,给傅强打了个电话。 第27章 遗嘱疑云(十四) 这里很诡异,很阴森,像是山谷里的森林,也像是山洞,更像是山谷。这里有一条小路,她顺着它一直走下去,一开始还很好过去,可是越走越狭窄,越来越黑暗,最后,那条小路忽然就不见了,当她转过身来的时候,那条小路已经看不见了。四周一片黑暗。不知道为什么,她的脑袋上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压住了似的,剧烈的刺痛着她的脑袋。她挣扎着要起身,可是身体已经无法动弹了…… 意识模糊的画面消失,梁月月缓缓苏醒。 紧接着,他感觉到了一股真实的疼痛,从他的头顶传来。 梁月月刚要喊救命,可是她的嘴就被一层一层的胶布堵住了,根本无法开口。她的两只手都被一根粗大的绳子给绑住了,任何一个细微的动作都会让她感觉到疼痛。 梁月月拼命的想要从地上爬起来,想要弄清楚自己到底是在什么地方。她注意到,房间里一片漆黑,没有窗户,到处都是散落的快件,头顶挂着一盏昏黄的台灯,而在她面前十多米远的地方,一张木椅静静地躺在那里。 这里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废弃的仓库,只是不知道在哪里。 梁月月强压着心中的激动。她努力的回想自己失去意识前的记忆。 “对我出手的,就是姚曼书?” 梁月月有些不敢相信,但她记得…… 这一天晚上,梁月月正忙着制作鸡蛋馅饼,却被突然响起的门铃给吵醒了。梁月月通过猫眼,发现是姚曼书打来的。她马上开门。可让她没想到的是,刚一进门,姚曼书就毫无征兆的将一个玻璃烟灰缸扔到了她的面前,在她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的时候。 就在梁月月胡思乱想的时候,门外传来了“哐当”的声音。 “吱呀。” 借着微弱的光线,梁月月能够清楚的看见,姚曼书的脸色已经彻底的冷了下来。梁月月从来没有在她的眼睛里见过这样的表情,那是一种极度危险的气息。梁月月愤怒的大喊着,可是她的嘴被胶带封住,根本说不出话来,她只是“呜呜”的哭着。 姚曼书在木质的椅子上坐下,一脸的无奈。接着,她拿出了一把小刀和一包香烟。 昏暗的灯光下,一股刺鼻的浓烟升腾而起,遮蔽了姚曼书的视线,可就在这朦胧的水汽中,梁月月惊讶的发现,姚曼书的双眼竟然出现了一抹茫然。 “警方可以发现刘立腾是我杀死的,但是却没有发现姚永嘉真面目。真是让人费解。” 姚曼书慢条斯理的说着,随手把快要抽到一半的烟蒂按在了地板上。随后,她一把扯掉了梁月月嘴上的胶布,像是在等待着对方的回应。 梁月月整个人都惊呆了,她的思维都仿佛停滞了。“你杀人了?” 反倒是姚曼书,十分淡定。“是不是太过分了?事实上,我不该割掉他的双脚,而是割掉他的小弟弟。”姚曼书一边说,一边将旁边的一柄刀取了出来。 梁月月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姚曼书却没有停止,她将头凑到梁月月面前:“你有没有体会到那种绝望?我的意思是,你根本就不害怕死亡,而是不愿意接受死亡。” “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不满,不过你的不满和不满,都可以用普通的方法解决。”梁月月吞了口唾沫,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变得平和。 “普通的方法是什么?就凭你?姚曼书嘴角勾起一抹嘲讽。“你男友说过,姚永嘉这件事永远也翻不了了,连刘立腾都被我供了出去,他也说不能重新开庭。”姚曼书淡淡的说道,脸上露出一抹笑容,紧接着,她那双眼睛里,骤然迸发出一股令人心悸的怒火。她一咬牙,手中的匕首直接插|入到了梁月月的大腿中。 突如其来的剧痛,让梁月月发出了一声惨叫。 梁月月的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她的牙齿,也在这一刻,猛的一咬牙。她满头大汗。 “干嘛?有什么问题吗?” 一名男子快步走了过来。梁月月听到这话,顿时明白过来,原来是有人来了。 一个身穿快递员工作服的男子站在了她的面前,他的右额头上有一道醒目的伤疤。“我求求你,不要……”他看着梁月月的伤口声音都在发抖。 然而,姚曼书根本没有正眼看他。 梁月月趴在地上,能够感觉到自己的双脚传来了剧烈的疼痛。“曼书,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否则,你打伤了政府官员,我就算是再怎么为你说话,也救不了你了。”她这句话,既是对姚曼书说的,也是对那个男人说的。 那人顿时打了个寒颤,惊呼道:“政府官员?她是个警察?”那人简直要崩溃了:“你……你是不是有病?上一次是你让我干的,现在又是这样。” 姚曼书盯着他,在他声嘶力竭的大叫之前,眼睛忽然变得通红,一刀又一刀的砍在了他的肩膀和胸膛上:“窝囊废!” 梁月月难以置信!她咬紧牙关,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 姚曼书把手里的刀往地上一丢。她倒吸了一口凉气。 一片寂静。 梁月月不知道解剖了多少人的身体。可是她怎么也不会想到,她会变成一具冰冷的死尸。要是那样的话,会有人来解剖我吗?姜诺维?或者说,是陈宇?别,别啊!我不想让他们看到我被撕成碎片。 梁月月抬起头,看着天空中那黯淡的光芒,她已经有了一丝迷茫。 而就在他思考的时候,姚曼书已经来到了她的面前。她一屁股就在梁月月旁边的混凝土地上坐下。她望了一眼梁月月,伸出沾满鲜血的手掌,将她被汗水和鲜血糊住的长发整理好。 “对于那些不愿意活下去的人来说,每一分钟都是一种折磨。我又没疯,我要的只是一个公正的结局。” 说着,姚曼书把梁月月的电话拿了出来。 她一边打开电脑,一边用刀子架在了梁月月的喉咙上。 画面亮起。屏幕上,出现了一张陈宇身份证的图片。 梁月月在网络上查到了关于陈宇的资料,是从一个很古老的地方,也就是陈宇分部的一个很古老的网页里。梁月月的嘴唇都在颤抖。就像是一缕微弱的光芒,点燃了梁月月心中的希望。 “你男朋友的号码?我倒要看看,他们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姚曼书一边打开梁月月的电话,一边用刀子架在梁月月的喉咙上。 梁月月的脑袋上冒出一道血箭,她连忙闭上双眼,任由鲜血流淌。她哪里还不明白姚曼书口中那个“男朋友”就是陈宇,不过她也清楚,这个时候并不适合跟她说清楚,更何况,她还挺想见见那个叫陈宇的人呢。 梁月月看着那血色的刀锋,声音中带着一丝焦急。 没过多久,那边就接通了。 第28章 遗嘱疑云(十五) 梁月月这才听见,是那个叫陈宇的人。 “梁月月姑娘,你好吗?” 陈宇在手机那头,声音有些焦急和焦急。梁月月只觉得心里暖洋洋的。可是,腿部的疼痛,却让她喘不过气来。 “能听见你的声音,我很高兴。我还好,就是在外面玩,我的电话,因为没电了。” “人呢?” “这边的电话,有点乱,你放心吧,我很快就回来。” “真的假的?”陈宇一脸紧张地问道。 梁月月很想把“我不好”这三个字说出来,可是她也明白,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她能感受到刀锋上传来的力量,割破了她的肌肤。“是啊,我很好。不知道两位的侦查进展如何?” “嗯,我们刚才查到,姚永嘉的笔记本上有一段不好的视频,再加上她最近遇到了一个坏男人,她的心理受到了很大的伤害,这才会自杀。陈宇的声音有些慌乱和焦急。这和她印象中的那个陈宇有些不太一样。 然而,梁月月却分明从姚曼书的脸上,看出了一丝欣慰和满意的笑意,就像是一个拿到了奖品的小孩。 而在另一边,陈宇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哦,不止是这样。我们也查到,姚永嘉从一年前就开始表现出了问题,从她大二开始,她就开始和其他男孩接触,嗯,更多的细节,我们会在见到她之后再慢慢说。” “这,这件事,我们能不能说清楚?我倒要听听。”刀刃又用力了几分,姚曼书已经尝到了甜头,还在不停的给梁月月使眼色。梁月月不得不这么做。 “嗯,知道了。”陈宇的语气有些颤抖,这是以前从未有过的事情,梁月月本能的反应过来,她吞了吞口水:“我们查到,姚永嘉在高三,嗯,下个学期,遇到了一个男人,这个男人有吸毒的经历,他们在网上互相接触,我们也找到了他们之间的对话,我们很快就会把这个信息公布出去,但是有些机密的事情,我们不能在手机上说,等我们见了面,再跟你说。” 梁月月闻言,目光落在姚曼书身上。见姚曼书眉头紧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这才挂了电话。 “还有一个更让人震惊的新闻。”姚曼书显然是在胡思乱想。 “我可以装作不知道,但你要知道一些隐秘的事情,就必须要告诉我。”梁月月再次开口。 姚曼书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视线扫过身边躺着的男子。“我从不畏惧死亡。更不是那些废物。不管你要对我做什么,我都要你把姚永嘉的真实身份公之于众。” 梁月月有些忐忑的对着姚曼书说道:“我会尽力为你说情,并且,你要问什么,我都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你如何担保?”姚曼书瞪着梁月月,“你如何担保!” “好吧,我就是你的人质。但是,如果你这么做了,你就再也得不到你姐姐的更多秘密了!更何况,我要是挂了,我那个什么……男朋友,还能让你如愿?到时候,你们姐妹之间的距离只会越来越远。梁月月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陈宇身上。 果不其然,姚曼书陷入两难境地。 姚曼书别过头去。梁月月可以清楚的看见,她脸上的肌肉都在抽搐。她又掏出一根香烟,点燃香烟的手指有些发抖。这让她的点火失败了几次。 烟雾又一次的旋转起来。抽一根烟,仿佛过了一个钟头那么久。姚曼书在这段时间里,也渐渐冷静了下来。她的脸色又红润起来。 不过,正当梁月月觉得这件事可能会有转折之时,姚曼书的脸色,又是猛然一变。 姚曼书一开始还有些不敢置信,但很快,她就反应过来了,她的眼睛瞪得滚圆,脸上满是愤怒和愤怒,她的脸由红转绿,一张诡异的脸从他的嘴角一直延伸到他那张狰狞的下颚上。 “大二的时候,连笔记本都没有!” 姚曼书说到这里,又被人算计了一把,压抑不住的怒火,一下子就炸开了! “混!蛋!”她扯着嗓子吼道。说着,她抄起身边的一张木椅,对着梁月月就是一顿猛拍。 “完了,完了!” 梁月月咬牙,才没有喊出声来。梁月月感觉到自己浑身上下,都在剧烈的疼痛之中,仿佛要碎裂了一样。 姚曼书又拿起了那把刀,朝着她走了过去。梁月月下意识的将双眼合上。 第29章 遗嘱疑云(十六) 梁月月的心跳都快停下来了,可是—— 匕首刺入身体的剧痛并没有传来。 就在这时,一阵刺耳的警报声响起。 梁月月猛地睁开眼睛,顿时,她感觉到一股强光从门外照射过来,这道强光让她根本就看不清眼前的人,但透过耀眼的灯光,梁月月依旧认出了胡帅和陈宇。那些人都举起了手中的手枪,对准了姚曼书,蓄势待发。 “我得救了?”梁月月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然而—— 不对…… 梁月月瞪大了双眼,又看向了大门的方向,“那个是,那个是陈宇?” “难道是我死之前产生了错觉?不过,这也挺好的,我在临死之前,看到了陈宇举起手枪的画面。” 梁月月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然而,梁月月清晰的感觉到,姚曼书正在用力的拉扯着她。 姚曼书一把抓住梁月月的脑袋,顿时,梁月月感觉到自己的腿上被扎了一下,疼的她情不自禁的发出一声惨叫,与此同时,她感觉到了一把带着血腥味的匕首,又一次贴在了她的脖子上。 我的天,我不是在做梦! “姚曼书,立刻把刀放下!”胡帅咆哮着。 “我告诉你!离我远点!再上前一步,我就弄死她!” 姚曼书近乎歇斯底里,与此同时,梁月月咽喉上的刀锋也在剧烈的颤抖着,刀锋甚至有几次都划破了梁月月脖颈上的一层薄皮。 最后,胡帅并没有跟姚曼书太多的交手,而是一把将姚曼书用刀的左手给打伤了。 姚曼书从椅子上爬了下来,要去捡木头椅子上的木头,胡帅一脚踹开。 可就在这时,姚曼书倒下了,没有人帮忙的梁月月一个踉跄,差点栽倒,还好陈宇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抱了起来,让她坐在了自己的背上。 “陈宇,把梁月月带出来。”胡帅将拼命挣扎的姚曼书铐了起来。“记住,呼叫救援,那边有一位……不,是一位重伤员,好像是崔卓远!”胡帅瞥了一眼崔卓远身上的伤口。 陈宇斩钉截铁地说道:“好!” 梁月月被陈宇扶住,往门外走去。后面,姚曼书破口大骂。 “她落网了,放心吧!我们该去处理伤势了!”陈宇将她扶了起来,说道。梁月月每走一步,都会感觉到一种从未有过的痛苦,但是这种痛苦,在陈宇的鼓舞下,明显被转移了注意力。 梁月月紧紧地贴着陈宇,她能清楚地闻到陈宇身上夹杂着洗衣露的味道,那是一种宁静、温暖、舒服的味道,而且透过衬衣,她还能清楚地感觉到陈宇强而有力的心跳和他的呼吸。火热,真切,温暖,让她的俏脸微微一红。 梁月月咬牙切齿地看着陈宇,强忍着疼痛问道:“你来的速度是不是太快了?” “这是程序,我找到了崔卓远所在的仓库,然后我们就赶过去了。”陈宇有些心虚地说道,但还是不敢去面对梁月月。 “那就好。梁月月强忍着疼痛,笑眯眯地说道。 “我,我的枪法不怎么样。我只是在演戏而已。”陈宇实话实说道。 梁月月被陈宇的话给逗笑了。“无论如何,还是要感谢您!” 然而,当梁月月说出这两个字的时候,陈宇的脸色就变得古怪起来,他很难接受这一声“谢谢”。 “别,别这么说,都怪我。”陈宇皱着眉说道。“你难道不明白,要不是我自作主张,在姚曼书身上下了一个‘局’,你也不会有这么大的风险。 梁月月惊讶地看向了陈宇,只见他嘴唇紧闭,一脸的沮丧,说实话,不管胡帅说什么,他心中的负罪感都挥之不去。 “别这么说。只有那些心怀不轨的人才会犯下这样的错误,你和胡帅都是我的救命恩人。” “这你就不懂了。”陈宇气得浑身发抖。 “你还记得我告诉你的那套‘自私自利的哲学’吧?情况也是如此。再说了,你怎么能让一个无辜的人去安抚一个正常的警官呢?”梁月月强忍着痛苦,微笑回答。 “你胆子真大,完全没有慌张,完全不像是一个刚刚经历过危险的人。你还有心情说笑?”陈宇这才回过神来,对梁月月微微一笑道。与此同时,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意涌上心头。 然后,梁月月被陈宇搀扶着从库房的大铁门里出来,只是这条通道实在是太窄了,陈宇就像是一根拐杖一般,将梁月月拖到了门口。 梁月月注意到,随着他们的前行,陈宇的气息越来越重。与此同时,他的脸上也冒出了一层冷汗。 “是不是我的体重有点大?” “不是。”陈宇微微一怔,然后说道:“我并没有你想的那样,身体素质很好。” 梁月月注意到,陈宇说话的时候,陈宇的耳根都有些发红了。而且,她离得这么近,梁月月突然意识到,为什么陈宇会出这么多的汗,为什么会脸红,为什么会出这么多的汗,为什么会脸红,就好像上次被烧伤的时候,他并不喜欢和别人靠得太近。这样一想,梁月月就忍不住的笑了起来,哪怕她的笑容让她的身体更加的痛苦。 “别动,会疼的。”陈宇低声劝道。 刚往外走了百多米,刚到门口,朱智臻就赶到了,因为情况不明,胡帅便派了朱智臻过去帮忙。 “我的上帝,你怎么受了这么重的伤?”朱智臻有些担心地问道。 梁月月对着她露出一个让她放心的微笑。 梁月月在朱智臻和陈宇的帮助下,终于来到了门口。终于,眼前闪过一道耀眼的光芒,几名医生冲了上来,将陈宇和朱智臻扶了起来,然后将梁月月放上了担架。 除了他们之外,还有一个人担心梁月月的安危。当她看到梁月月的时候,她的泪水止不住的往下流,她一直在向陈宇,朱智臻,还有那名大夫,打听梁月月的情况,而那个人正是梁月月的妈妈,赵清波。 “我还好,妈。我刚刚才——” “闭嘴!乖乖的趴在床上!你脑袋上全是鲜血!”赵清波关切的看着他。 最终,医护人员将一副担架送上了救护车,当车门关闭时,梁月月又一次冲着朱智臻与陈宇招了招手,尽力给他们挤出一丝微笑。 第30章 遗嘱疑云(十七) 第二日清晨,傅强与关海滨便对姚曼书展开了审讯。 但在审讯前,还是要跟项尚明见面。 项尚明坐在会议室的正中央,他低头看了一眼,目光柔和,他也意识到,自己的人做了一个很大的错事,他必须要等傅强开口。而傅强则是背朝着他,哪怕是经过一夜的时间,他也是一脸的阴沉。 良久,傅强从窗口慢慢的踱步而来,将一叠资料取了出来,递给了项尚明。 项尚明一脸懵逼。他朝着傅强那边瞥了一眼,这才翻开了文件夹。 卷宗里,是陇南警局和各分部之间的案件侦破情况。统计数字表明,陇南区的犯罪总数较上年同期增长了19.63%,而与上年同期相比,则减少了25.82%。陇南警局的杀人案,在淮安在位的时候,一直都是百分之九十八到百分之百的凶案侦破率,而去年,只有73.86%,排在了本市最后一名。 项尚明看着这一系列的资料,心中也是一震。 “我不是要用数字说话。不过,这次的事情,我也是奉了贵局的命令才出手的。他不放心,希望我们能在这件案子上,给你一些指点。不过,如果你不在细节上下点功夫,什么都不问,只凭自己的判断和判断去办案,那你的小队成员,就会变得目中无人,不需要任何的指点!” 傅强还从未如此严厉地训斥过一个人,这还是关海滨头一回听说。 项尚明握着那份报表的手指用力一握,他没有说话,可那双眼睛却没有半分的垂下,只是用一种很坚决的目光望向傅强,聆听着他的教训,却没有半个字的辩驳。 傅强在项尚明的身前,拉过一张椅子,做了个请的手势。 “我知道你心地善良,再说了,贾恒可又是你姐夫。不过,他也算是你们的一员。如果你在工作和工作上都不能很好地去批判你的队员,那么我担心你会把自己的“领导生涯”搞砸。记住,一旦成为了队长,就必须要承担起自己的责任,否则,很有可能会因为自己的错误,而丧命!” 傅强说到这里,项尚明认真想了想,最后,他沉重的叹了一声:“抱歉,是我把他宠坏了。” 这一刻,傅强阴沉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血色。“您是一位优秀的警官。他对你的评价很高。但愿你不要辜负了他的期望。” 项尚明愣了一下,随即一咬牙道:“那我试试。” 接下来,傅强很少见的将姚曼书交给了关海滨与项尚明两人。关海滨在审讯之前,又叮嘱了项尚明几句,项尚明则是陈恳的点头。 对姚曼书的审讯,进行得很成功。 不用审讯,姚曼书就招供了,刘立腾就是她害死的。 根据姚曼书的交代,她当时已经被刘立腾两次强暴,还录下了那些画面,在刘立腾威胁她的情况下,她吓得不轻,所以才会在慌乱中把他的头给打爆了。之后,她又将他的双脚砍断,用清洁工的小车将他掩埋。好在天黑了,谁也看不出来。 而且,这一次,她还让她的现任男友崔卓远,帮她找到了刘立腾的遗体。她和刘立腾一样,都是用一些见不得人的东西来要挟他的。 即便是认罪,姚曼书也没有丝毫的愧疚和恐惧,她从一开始就在心理上,就如她告诉梁月月的那样,她早有万全的心理准备。 只不过,直到关海胜和项尚明走了,姚曼书才一直缠着他们,让他们知道,如果她的犯罪行为曝光了,她姐姐的真实身份,会不会也被曝光? 这一声惊呼,让一直在门外观察着的傅强心中大惊。 姚曼书一直以为,她的同学刘立腾是被她的姐姐姚永嘉怂恿的。 对上姚曼书那充满了愤恨和哀求的目光,傅强还是头一次对眼前这个可恶而又可悲的囚犯有什么反应。 第31章 遗嘱疑云(十八) 同一时间。 住院了。 梁月月刚刚苏醒,一股清香扑鼻而来,让她心神一震。 “好香啊,这是百合香。”梁月月无力的望着床边放着的一朵百合。 “老公,女儿终于醒了!”听见梁月月起床的声音,赵清波拿着水杯的双手,忽然一颤。放下杯子,她快步来到病床前,有些忐忑的盯着梁月月那张憔悴的脸上。“你没事吧?” 看到妈妈一脸担忧,梁月月脸上挂着标志性的灿烂微笑:“好的很。”虽然浑身都在疼,但她还是温柔地说道。 “就喜欢逞能。”赵清波却是一眼就看出了梁月月的心思:“那个叫陈宇的告诉我,你身上有一种神经病理性的疼痛,是因为软组织受伤造成的。当然痛了!” 赵清波这才想起梁月月,说道:“对了,那个陈宇在哪里?” “今天早上,他去了警察局。医生让我转告你,让你注意身体。真是奇了怪了,我还是头一回看到这样文静的警官呢。” 梁月月忍不住笑了起来,“文静”两个字,实在是太让人捉摸不透了。 “有啥好笑的?”赵清波盯着梁月月,眼神有些古怪。 “不是,不是。”梁月月憋着笑道。 “那就再好不过了,好好养伤吧,你要点什么?你父亲马上就到,我要出去一趟。”赵清波随口说道。 “妈呀,我还以为爹地去勐海市办事了呢。” “你现在这个样子,你父亲还能放心的出去工作吗?” 梁月月心里很是过意不去。为了自己,整个家都在为自己操心。 之后,赵清波就离开了,给梁月月买了一些生活用品,将梁月月一个人留在了房间里面。梁月月转过身,怔怔的望着手中的百合,沉默不语。“到底是什么人给我的?好香啊。”一提到味道,梁月月就忍不住想到了昨晚陈宇衬衣上那股洗衣露的味道,还有那灼热的味道。不知不觉间,梁月月的心脏都开始跳动起来。她突然觉得,这一次的伤势,对她来说,或许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她明白过来,自己也吃了一惊。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疲惫,还是因为昨晚的事情,梁月月渐渐陷入了梦乡,因为昨晚陈宇把她从水里拉了回来。 她和陈宇已经走出了一段距离,她将头埋在了陈宇的怀里,努力的闻着他身上独有的味道,他的呼吸,他的心脏,他的体温,他的耳朵,他的脸红,他的羞涩,所有的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妙,要不是她的双脚受伤,她又一次清醒过来。 感受着大腿上传来的疼痛,梁月月迷迷糊糊的醒了过来,当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却看到了一个人影在房间里走来走去。 这是—— 那个叫陈宇的男人? 梁月月顿时有一种做梦的感觉。她用力的揉了揉眼睛,等她再睁开眼的时候,看到的还是陈宇。 “抱歉,打扰到你了。”陈宇赶紧将窗户给关上。“你还能继续睡觉。” “我没看错吧?” “也许你只是在做梦,被我给惊醒了。”陈宇尴尬地说道。 “是的,我在做梦。” 梁月月从未像今天这么开心过,一个好梦变成了现实,尽管她的双脚已经痛的几乎要冒出了汗水。“你没回去?” “我刚回家,姚曼书被傅队长带着人审讯,关伯让我们先回家歇一歇。”陈宇说着,目光落在了床边的一盆百合上:“我不知道要给你买些什么,嗯,我想你一定会很高兴的。” “你是不是买了一朵百合?” “是啊,百合的味道很清新,有让人平静下来的作用。事实上,百合的根茎含有大量的淀粉,有些甚至可以当蔬菜来吃,并且在中医看来,百合的根茎是属于寒性的,能够起到润肺、咳嗽、降火的作用,它的花朵和鳞片都可以入药,是一种既能吃又能吃的花。” 看着梁月月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陈宇还以为梁月月是在嘲笑自己的话。然而,他哪里知道,梁月月这句话,才是最好笑的。 真是太帅了,太萌了!虽然这一笑,让她又一次感到了疼痛。 “痛不痛?我错了。”陈宇连忙说道。 “没有,没有痛苦,我很高兴。还有,我也不希望你以后再说一句抱歉。” 陈宇撇了撇嘴,嗯了一声。 不过,看到陈宇一副抱歉的样子,梁月月就明白,陈宇一时半会儿是不会原谅他的。 梁月月突然有一种很勇敢的感觉,那就是去见一见陈宇,这样既可以让陈宇心里好受一些,又可以满足她心中那点“不怀好意”。 “好了,我要坐着了,陈宇,还请你帮忙。”梁月月有些忐忑地说道。 “噢,可以,可以。”陈宇走到梁月月身边,给梁月月塞了一个抱枕,想要帮她站起身。 梁月月又一次感觉到了和陈宇如此亲密的接触,整个人都有一种颤栗的感觉。“妈呀,这都什么跟什么呀!”梁月月感觉自己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这一刻,她甚至比和自己的初恋接吻的时候更加的紧张,因为陈宇就站在她的面前,她竟然不敢对他做什么。梁月月在心里默默地想着,看着陈宇轻手轻脚的将她搀扶到自己身边,梁月月一把揪住陈宇的衣领,把他的脸往自己的鼻子上一按,然后又快速又精准的吻住了他的脸。 “多谢救命之恩。” 这一刻,陈宇整个人都石化了。他彻底懵逼了。 然而,“顽石”陈宇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又出现了一件更加令人难堪的事情。 梁月月的嘴巴刚刚贴在了陈宇的脸上,而这个时候,梁月月的爸爸梁正啸,也就是梁正啸,也就是这个时候,走进了房间。 陈宇被他的亲吻弄得一愣一愣的,当他看见梁月月的父亲和一个看起来像是领导的人出现在门口的时候,他整个人都慌了,他猛然坐直了身体,一头撞在了输液架上,他连忙抓住了输液架,然后一脸惊恐的看着站在门外的那个严厉的男子。 梁月月惊喜地喊了一声:“爸爸!” “一接到你妈的电话,我马上就订好了机票。”梁正啸走过去,在梁月月旁边坐下,一边说一边抬眼看着陈宇,“幸好你看上去不像我想的那样不堪。”“阁下是?” 梁月月连忙解释道:“这位是陈宇教授,他带着我们的重案组同志把我从死亡线上拉回来的。” 梁正啸用一种审视的目光看着陈宇,让他的心都提了起来,这让陈宇的心都提了起来。他紧闭着双唇,勉强地笑了笑,那笑容比岩石还要生硬。他的手一下子就不知道往哪里放了,他摸了摸自己的裤腿,擦了擦手上的汗水,突然就把手伸到了梁正啸的面前,他从来没有想过要跟别人握个手,但不管怎么说,这件事已经超出了他的预料。“很荣幸认识你,我叫陈宇,来自于重案组,嗯,你可能不太清楚,我们是一个新组建的特别部门。” 陈宇被梁月月这么一笑,顿时意识到自己说的有些跑题了。他连忙转过身去。“不是,我只是,我只是……”陈宇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就像是他在公司工作的那天,看到傅强的时候一样,只不过,他更加的紧张。他深刻的感觉到,就算是普通的高中学生,在面对这样的情况时,也会变得更加游刃有余。 梁月月强忍着疼痛,微笑着帮陈宇说话,“我只是感谢你一下。” “对,就是这样。“那就这样吧。”陈宇连忙说道。 梁正啸有些意外,但也伸出手去握住了陈宇的手。“初次见面。” “既然这样的话,那我就去派出所一趟,你和你爸说几句话吧。”陈宇犹豫了一会儿说道。 梁月月笑眯眯地目送着陈宇收拾好了自己的行李,然后用一种很享受的眼神,欣赏着陈宇不知所措的表情,欣赏着他刚刚那一吻。可当看到陈宇准备推门而入的时候,梁月月却突然变得紧张起来,她不愿意离开。“陈宇,有时间我可以联系你么?”她差点说漏嘴。 “……”陈宇呆住了。 “是啊,我对案子很感兴趣,也很好奇,姚曼书到底是怎么回事。”梁月月很快就给自己找到了一个理由……不过,她心里其实也有这个疑惑。 陈宇悄悄地向梁月月的爸爸使了个眼色,看到爸爸没有意见,便点头答应了下来,“好,那就这么定了。”说完,陈宇也跟着点头。“嗯,可以。” 等陈宇离开,梁月月这才松了一口气,这才松了一声。梁月月被陈宇那惊慌失措的样子弄得有些不知所措。梁月月还沉浸在痛苦和喜悦之中,她抬起头,却发现自己的爸爸正一脸认真地看着自己,这是她很少见的。梁月月心中又是忐忑,又是害怕。 “爸爸……”梁月月轻声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哀求。 “这小子长得挺好的。”梁正啸打量了梁月月一眼,脸上忽然浮现一抹温和的笑容:“你怎么看?” 梁月月放下心来,得意地笑道:“这还用说吗?” 第32章 遗嘱疑云(十九) 半个月后。 “三角形的屋顶,锋利而明亮,就像是悬挂在他们头上的一柄刀。你是看不见的旁观者,一只神秘的眼睛,藏在黑暗中。” 焦刘洋一个人走在冰冷的城市大街上,嘴唇干涩,就像是一个上了发条的玩偶,一脸的落寞和冷漠,警惕的看着周围的黑暗。他就这么一直找了将近两周,才在街角上找到了一扇写着“待出租”字样的三角大门,脸上的神情才渐渐变了。 焦刘洋往里看了一眼,就好像一尊雕像,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一双瞎了的眼睛,突然恢复了清明,就像是一道刺破黑暗的光芒。 现在,重案组的人,正在天海市做调查。 原因是天海市出现了一起比较重大的绑架案,在短短一个多月内, 天海市就有8名4-5岁的男童被贩卖。因为绑架事件太过突然,而且频率太高, 天海县政府不得不向重案组求援。 不过,这个案子比以前的案子要简单得多。由于人贩子作案的频率并不高,重案组也没有像其他的绑架案那样,只是从一个特定的时间段开始调查,果不其然,顺着这个线索,很快就锁定了作案对象。 这位妇女由于五岁小孩的消失而精神失常,所以,当她在大街上看见与自己小孩差不多大的小孩时,就会幻想着要绑架他们,以为自己是在拯救“被拐卖”儿童,甚至在被抓住之后,她还一直在寻求帮助,以为这是一次见义勇为的行动。 所以,那些被绑架的小孩,都安然无恙。这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此案仅在两天内告破。而这一切,都要归功于胡帅。陈宇带着朱智臻在一日内拜访了四个被绑架孩子的人家,而他则是独自一人拜访了其他四个人家。有个本地的女民警,还专门要了胡帅的手机号。为此,朱智臻还嘲笑了他很长一段时间。 这一夜,重案组的人决定在小镇上住一晚,明天一早就出发。 到了夜晚,县城里静悄悄的,街上的店铺都关了门,街上一片漆黑,繁星点点。胡帅被女孩约出来共进晚餐,朱智臻则在不远处的一家大超市购物,陈宇则返回了自己的酒店。 不过,这还只是9点30分。 陈宇已经养成了半夜就上床的习惯,这一次他是真的有些难以入睡了。他感到有些遗憾,因为他没有多少书。 在屋子里面,陈宇发现了一盆百合。他迟疑了很久,就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但最终,他还是拨通了那个号码。对于梁月月的伤势,他还是有些愧疚的。 “嗨!”没过多久,手机里就传来一阵激动的喊声。 “喂,那个,你没事吧?”陈宇一边说着,一边在酒店里把玩着那朵百合花。 “是啊,快好了!我明天就能离开医院!”陈宇没有注意到的是,梁月月此时已经把手机贴在了自己的肩上,另一只手则是放在了床头的百合花上。“感谢您送来的鲜花,它们是如此的美丽,如此的赏心悦目。如何?你这几天过得怎么样?“……” “是啊。最近比较忙,最近在勐海市有个案子要办。” “噢,是不是发生了什么重大的绑架案件?我还听到有消息说,罪犯都是针对四五岁的孩子来的!” “这段时间,你有没有听到什么消息?” “我也是偶然听说的。”陈宇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被梁月月看在眼里。 “哦,好的。”陈宇咽了咽口水,欲言又止。“那一次,对不起。” 对面的梁月月一下就听出了“上次”二字的意思。 “道歉的人是我,并没有别的意思,因为那晚我真的很害怕。” “是啊。好吧,我知道了。”陈宇这才放下心来。梁月月听着他松了一口气,心里却很不是滋味,她慢慢地放下了手中的百合花,有一种想要将这朵百合花上的每一片叶子都拔出来的念头,当然,这一切都是因为陈宇给她的。 “哦,我有两个消息要跟你说。”陈宇开门见山地说道。 “哦,什么事?” “嗯,先说说你关注的那个案件吧。”陈宇放缓了声音说道。“姚曼书这次的案子,由于是恶性犯罪,所以要走法律途径,按照青少年法院的审判流程走下去,一旦被判有特别重大的犯罪行为,有可能被移送到成年人法院进行普通的刑事起诉。” 梁月月在手机里,没有说话。 “梁月月,你没事吧?”“怎么了?”陈宇问道。 “是啊。姚曼书到底是怎么回事?从第一次见到她的那一刻起,我就不知道她有这样可怕的一面。” “三年前,姚曼书变成了一个人。按照她自己的说法,她曾经也和自己的姐姐一样,被妈妈培养得很善良,可是三年前,她姐姐的同班同学刘立腾,对她进行了跟踪,对她进行了欺凌。从此,她的人生发生了重大转变。嗯,她还是觉得这件事是她姐姐做的。不管怎么说,这都是她一生中最重要的一个转折,就是……”说到这里,陈宇的声音罕见地缓慢了起来,仿佛要说出的每一句话都带着一种残酷。“她说,她被人欺负了,她妈妈就把一切都怪在了她的头上。还说她水性杨花。” “受害人无罪!”梁月月带着怒意的语气从手机那头传出。 “对,没错。” “这就是刘立腾被她害死的?” “对,刘立腾又来了一次,刘立腾让我把他扒光了,她就把他给弄死了。母亲的指责,对姐姐的怨恨,对刘立腾的畏惧,让她完全丧失了自己的意识。从那以后,她就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她也很讨厌自己的姐姐,因为她很喜欢她,也很爱她,因为她总是把所有的事情都怪在她的姐姐身上,于是,她就一直在姐姐的笔记本上安装色情视频,然后鼓励她的朋友去追她,一直到她姐姐真的疯了,选择了自杀。” 陈宇顿了顿,像是要让梁月月难以承受一样:“可是,就算姚曼书将她姐姐推到绝路,姚曼书也不愿意就此罢休。在她姐姐去世的时候,她的妈妈和警方并没有将姚永嘉的遗嘱公之于众,所以她就想尽一切办法,从她妈妈那里拿到了她姐姐的遗嘱,让我们去查,还让崔卓远帮她找到了刘立腾,她的目的,就是为了让所有人都知道,她姐姐的死因,就是要让所有人都知道,她姐姐的死因!什么天使,还不如我呢!这是对她的复仇,也是对她的一种发泄。” 梁月月又一次安静了下来。这一次,饶是她一向乐观,也没有了笑容。 半晌后,梁月月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带着一丝失落。“姚曼书,是不是也挺惨的?” “不错,她的确很讨厌自己,这一点跟她妈妈很像,也许更甚。从一定意义上来说,她也在暗中与她的母亲和姐姐争夺着‘纯净之心’。” “姚曼书本性没那么差,就是心里有点毛病。我对她的恨意,一下子就淡了许多。” “没错,姚曼书以前是个很好的女孩,但是她妈妈却用一种误导的方式,将生活中最美好的两种事物曲解了本意。” “对,纯洁的灵魂是最好的,爱情也是如此。”梁月月说道。 陈宇:“……” “是啊,这案子我算是看开了。”紧接着,梁月月欢快的笑声从手机那头传了过来,“那陈宇,你刚才说的第二件事是什么?” 这一次,陈宇没有说话,因为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呃……”陈宇神色稍稍一怔。 “怎么了?”梁月月疑惑的看着他。 “那个,我真的很感谢你,上次你给我吃的,你忘记了叫什么名字,也忘记了住址,我也是通过学校的关系,才找到的。” 梁月月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她结结巴巴道:“那个,那个只是感谢!看在你给我做笔记的份上!” 闻言,陈宇松了口气,说道:“我就说嘛,那就好。” “太好了?”他惊喜地叫道。 “哦,不是。”陈宇觉得自己的声音有些不对劲,有些慌乱地说道。 而在陈宇没有注意到的时候,梁月月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摘下了几朵百合花。自己要如何提示他,他才能理解?我怎么说也是女生!梁月月在心里默默的想到。 第33章 马拉之死(一) 星期六。 梁月月在一家装修得很精致的西餐厅里,订下了一间包厢,算是感谢他们的帮忙。 这是一间单人包厢,面积不大,但米色的沙发很舒服,沙发上放着一大桌自助餐,甜点、饮料、零食、中餐、主菜应有尽有。配合着昏暗的光线,还有一台可以唱歌的电视机,让人一走进去,整个人都充满了一种温暖、治愈、活力的气息。 而这一次,傅强也来了。别看他都三十多岁了,可是他还是像一个很萌很萌的二次元少年。他不光戴了一块专门为他量身定做的腕表,身上的服装也都是他最爱的卡通人物。 “啊,邀请你们到这来的我却来晚了。” 就在这个时候,梁月月急匆匆的走了进来略作歉意的说道。 “大家好!抱歉,我来迟了一步。因为要在星海省做一次报告,整理东西一时忘了时间。” 梁月月一脸兴奋的冲了过来,她扎着高高的卷发,脱掉了身上的外套,摘下了鸭舌帽,里面穿着《辛普森一家》动漫的毛衣,下面是一条藏青色的裙子,脚上穿着一只小松糕鞋子,看起来很是休闲。陈宇像是习惯了她的病号服,看到这转变不由愣了一下,然后快速地喝了一大杯果汁。 “很高兴你恢复了。”朱智臻激动地从高架椅上跳了下来,一把抱住梁月月,在她耳畔低声道:“今天是告白的好时机。”然后梁月月就发现,朱智臻正用一种意味深长的眼神看着自己。 “我的天,我这点事情恐怕全世界都知道了!”梁月月更加焦急了。然后,她下意识地将目光落在了引起她不安的人身上,那个叫陈宇的男人身上。 而此时的陈宇,则是端着一个杯子,喝着一口果汁。 “你没事吧?那个,我看你今晚还是少喝点酒比较好。”陈宇压低声音说道。 “我已经痊愈了。少量喝酒没关系。”梁月月一脸幸福的望着陈宇,眼神里满是甜蜜,这才两周不见,她竟然有点想他了。 “哎,姑娘,你是不是应该感谢一下我?”就在他这么想的时候,胡帅已经微笑着迎了上来。 “那就多谢了!“嗯,你和我关系这么好,就不用说谢谢了!”梁月月打趣的说道。然后,梁月月就看见了一张表格:“感谢你之前找到了我的电话!噢!我超爱你的卡通服装和腕表!能不能让我看看?” “当然了!”傅强很开心的摘下了自己的腕表。“我最喜欢的就是画画和动画。”梁月月一脸的激动。 “我的妈呀!事实上,我很喜欢美术。梁月月说:“我最喜爱的国外艺术家是梵高,而中国艺术家我最喜爱的是徐渭。 陈宇疑惑地眨了眨眼睛,梁月月爱的这两位艺术家,都很优秀,但都有一个共同的心理问题。 接下来,难得的一次聚餐,一群人其乐融融,一边吃饭一边唱歌,随着时间的推移,现场的氛围也变得热烈起来,所有人都很激动,就连一向不苟言笑的傅强,也是一脸温和的微笑,还故作认真的提议梁月月上台唱歌感谢一下,这个提议顿时获得了所有人的赞同。“没看出来傅队也是个腹黑的人啊!” 接下来,梁月月很是大方的,用自己最擅长的歌曲,来演唱。 “在月光下,在天空中,在月光下,在月光下。” “我向你保证,就像在你身边等着你一样。” “在你的眼睛里询问(我看到你的眼睛里有疑惑)” “(我听到了你心里的不安),为什么我会在你的周围散步。” “你可以放心,我知道我的剧本。” “在未来的日子里,我会和你一起走过这条路。” “你只是高兴地哭了。” “可我也会做错(尽管有时我也会做错)” “我从不打断你的心。” “我在月光下,在天空中,在月光下,在月光下。” “我要在你身边。” (这里可能有读者朋友会感到疑惑,不知道唱得是什么,只能说全是感情,同时也避免引用他人歌曲带来的版权纠纷。) 第34章 马拉之死(二) 不过梁月月唱歌的时候,胡帅就会跟着喊一声:“你到底要为谁唱歌啊?”梁月月每次都会避开陈宇的视线。 而此时,正聚精会神地听着梁月月的歌声的陈宇,只觉得梁月月的歌声很美,对她的歌声没有任何的感觉。这让朱智臻很是担心。朱智臻拿起酒杯,走到了陈宇面前。 “陈宇,你对梁月月有什么看法?”朱智臻脸上带着笑容,却是一脸的严肃。 “嗯,她唱得很好。” “我说的是人,不是唱歌。” “嗯,挺好的。”陈宇感觉自己的喉咙有点发干。 朱智臻道:“嗯,梁月月人很好的。“更何况,她父亲还是一个法律公会的主席,隶属于司法部。” 陈宇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给噎住了。 “但感情这种东西,是个人的事情,跟家长没有关系。” “啊?”听到朱智臻的话,陈宇愣了一下,忙对朱智臻说道:“没有,梁月月只是想表达一下谢意,并没有别的意思!” 朱智臻道:“那你那天让傅队长调查谁送零食,知道是梁月月后为什么突然挂了电话?” 这个问题让陈宇整个人都愣住了。他都快把电话给忘记了。“也许是,也许是,额。”陈宇支支吾吾,实在找不到合适的理由。 朱智臻却是摇摇头:“梁月月如此兴师动众地举办聚会,是为了什么,你还不清楚吗?她并不是想感谢我们,而是想创造一个和你在一起的机会!” 陈宇难以置信地望向了朱智臻,他到现在都还有些不敢置信。 胡帅听到这句话,顿时乐坏了:“喂,阿臻!我跟你说过,在爱情这两个字上,陈宇唯一能想到的,就是脑子里像是有一种叫多巴胺的物质在涌动。” “苯基乙胺,5-羟色胺,和去甲肾上腺素……”陈宇一脸的委屈。 宴会结束后,时间已经快到十一点钟,朱智臻和梁月月都喝得醉醺醺的,胡帅好不容易才控制住朱智臻,把她拖走。 至于梁月月,作为一个被严厉教育过的人,她还是第一次喝酒。 “陈宇,梁月月就交给你了。”虽然是聚餐,但傅强说话的语气却带着命令的味道。 不过,梁月月挥了挥手,示意他不要动手。“我,我不回去了,我妈要是看到我这个样子,肯定会把我臭骂一顿的,我跟她说好了,我要在一个朋友家里过夜。”梁月月吞吞吐吐地说道。 “这样吧,陈宇,把梁月月带到她的朋友那里。”傅强说道。 “好。”陈宇迟疑了片刻,还是同意了下来。 陈宇把梁月月从傅强的手里接过来,然后搀扶着她坐到了外面等着的一辆的士后面。另一边,胡帅朱智臻已经上了车。 “傅队长,还是你有办法。”朱智臻和几个队员在陈宇离开之后,互相对视一眼,都露出了笑容。 天水城的夜景,别有一番韵味。坐在出租车里,一路上都能看到新区的景色,即便现在已经十一点钟了,可是在新城的高楼大厦上,还能看到星星点点的霓虹,以及一排排的酒馆和餐馆。 “这新区好多饭店啊。陈宇说道,他转身的时候,看到梁月月正趴在门口,一副熟睡的样子。 “梁月月,你是不是在睡觉?”陈宇一脸焦急地问道。 梁月月疑惑道:“嗯?” “你之前不是说,你那个同学在新区什么地方吗?” “湖心路——呃——湖心路——” 陈宇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我敢打赌,你一定是喝多了。”陈宇越发的着急了。“既然不能喝,那就别多喝了。” “我们去宾馆吧,我觉得头晕,我要呕吐了。”梁月月是真的头晕目眩,脑子都有点不清醒了。“我好热。”梁月月的声音带着几分沙哑。梁月月摸着自己发烫的脸颊,笑眯眯地说道,说话间,她已经坐了起来,靠在了陈宇的肩膀上。“陈宇?”他的目光落在了陈宇的身上。 “咦!怎么了?” 陈宇转过身来,几乎和梁月月的脸庞撞在了一起。陈宇脸色涨得通红,但还是忍住了。 “陈宇……” 梁月月欲言又止。与此同时,她还能嗅到陈宇嘴里传来的一股让人迷醉的酒香,他只是抿了一小口,酒香很淡,但却很舒服。“没事。我心里很不是滋味。” “我帮你弄些醒酒的东西。”陈宇转头对梁月月说道,然后扭头对着出租车师傅说道:“这里有没有药房?” “大部分的药房都关了门。不过我这儿有醒酒的糖果。出租车师傅一边说着,一边把一盒糖果塞到了陈宇手里。“你可以拿去喂你的女朋友,她会舒服一点的。” 陈宇拿着一包糖果,朝着梁月月递了过去。“她不是我的女朋友。”陈宇脸色涨得通红,心脏扑通扑通直跳。 “陈宇……陈宇……”陈宇将糖果拿了起来,放进了还在喃喃的梁月月的口中。她迷迷糊糊地再次趴在窗户上。然后,她就陷入了沉睡之中。 第35章 马拉之死(三) 而梁月月的证件,是陈宇从她的皮夹中搜出来的,订好的是新区锦江酒店的房间。 梁月月明显连回到酒店的体力都没有了,所以陈宇扶着梁月月上了楼,然后进入了电梯,就跟上次她受伤的时候一样。这让陈宇很是不好意思。感受着梁月月灼热的气息,想起朱智臻和自己的对话,陈宇有一种想要丢下梁月月,然后跑到自己家里去的冲动。 陈宇搀扶着梁月月躺在床上,又拿出钱让女服务生帮忙清洗梁月月的衣物,做好一切后,时间差不多到了半夜,陈宇便拦了一辆出租车,回到了自己的住处。 陈宇长吁一声,回了自己的房间。 陈宇关了灯,然后在软榻上坐下,慢慢地,慢慢地,慢慢地,四周变得很平静。“没错,就是要保持沉默。”陈宇在心里默默地说道。十多分钟后,所有的声音都消失在了这一片寂静之中,只剩下他自己急促的心跳。 “千万不能多想。陈宇看着漆黑的墙壁,一遍又一遍的告诫自己。“现在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还是赶紧冲个冷水澡,美美的休息一下吧,也许我这两杯也有点醉了,等我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时候,可能就只是一场梦而已。”陈宇一边说着,一边抓起自己的衣物,往卫生间里走。 不过,已经是凌晨三点多了,陈宇依旧盯着漆黑的墙壁,久久没有合眼。不知道为什么,梁月月喊他名字时,一声一声就像是刻录在了他的脑子里一样,不断的在他的脑子里回放,根本就没有停止过。就在陈宇想要用抱枕遮住自己的头的时候,一阵手机铃声打破了安静的黑暗。 陈宇还是头一次被手机铃声给惊到。 “你好?”陈宇接通了手机,语气中带着几分焦急。 “喂,陈宇大神,您能不能来一趟?” 那声音一听就不是熟人。 “你是?”陈宇的声音已经恢复了正常,但还没有等他把问题说出来,对面又接着说道。 “我们是新成立的派出所。一名女子的尸体,在锦江酒店的6018室被人发现。” “锦江大酒店?6018?” 陈宇猛地从床上站了起来,一脸的不敢置信。“你确定?”陈宇又问了一遍,语气有些发颤。 “嗯,在锦江,6018。”电话那头的人平静地说道。 这一次,陈宇感觉自己从头到脚都麻木了,6018锦江国际酒店,这不就是梁月月所居住的宾馆和客房么? 陈宇立刻拿出手机拨通了梁月月的电话号码。 可是,那边却迟迟没有人接。他的手都在发抖,连续拍了三下。一直等到了四遍,手机也还是没有接通。 清晨4点。天水市公安局,市局。 “你住的酒店怎么会有一具死尸?”一个留着板寸,肤色偏黑的警官,打了个哈欠,看着梁月月问道。这人名叫张原野,在天水市公安系统工作已经有四五年时间了。 “不清楚。我真不知道!”梁月月捂着脸,一脸的后怕。看到浴室中尸体的那一刻,梁月月便酒醒了。 “你知不知道死者是谁?”张原野拿出一张死者的图片,递给了她。 “我不知道,我都不知道我怎么会出现在那里,更别说知道死者身份了!” “你怎么会出现在那?” “我喝多了。”梁月月一脸的委屈。就在这时,审讯室的房门被人敲响了。 一名警员凑到张原野的身边,低声说了几句话。 张原野对着梁月月使了个眼色,这才离开。 而在审讯室外面,则是一脸紧张等待着的陈宇。 张原野指了指身边的人向陈宇介绍道:“这是省厅的刑警。” “您好,我是陈宇。” “您好!请您配合我回答几个问题。” “抱歉!”张原野的声音带着几分歉意。 “不过我们必须先对您进行询问排查嫌疑。” “好吧。”陈宇加快了速度,根本不给那别人说话的机会:“梁月月女士从晚上八点就跟我们一起吃饭,一直到晚上十一点,我才带她去了一家酒店。而且,从验尸结果来看,死者的死亡日期是在晚上九点到十点之间,也就是说,现在有了确凿的证据,证明梁月月和本案无关,我觉得你可以放过梁月月女士了。” 陈宇的声音里透着一股不耐烦,甚至还带着一股淡淡的敌意,这种感觉,他还没有意识到,但别人却感觉到了一种不太好的感觉。 “是你擅自泄露案件信息的吗?”省厅刑警对旁边的张原野怒目而视。 张原野的目光又落在了陈宇的身上。 “好吧,不过空口无凭?”那个警官看了一眼陈宇,嗤笑道:“你有什么证据?” 陈宇越发的不耐烦了:“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我帮梁月月女士办理了房卡,很显然,梁月月小姐是十一点钟左右入住的,这一点,我已经安排了一个服务生给梁月月女士更衣,她也可以证实梁月月女士是十一点入住的。而且,我们还可以通过房卡查询死者进出的具体时间,查到她是在梁月月女士入住前遇害。这一点,我们都清楚,还有什么好解释的呢?” “那个楼层的摄像头被破坏了。别把案子当成是你们重案组的专利!”省厅刑警愤怒地说道,然后把受害者的那张照片扔到了桌上。 陈宇被这个警官的反应吓了一跳,倒不是惊讶于这个警官的反应,而是惊讶于自己的反应,他突然发现自己竟然如此的激动,这让陈宇心中一惊,他还从未和一个人如此激烈地争吵过,严格地说,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想到梁月月被怀疑他心里就很生气。 陈宇心里有一种莫名的矛盾感,他眉头微蹙,轻吸了一声,撇了撇嘴,再次看向省厅刑警时,声音柔和了许多:“好,好,我想请两位帮我打听一下,这里曾经是什么人。她何时……” “那个人,那个受害者,就是封顺明。张原野指着桌上那张死者的画像说道。陈宇顺着他的目光望了一眼。 “慢,慢着!” 当他的目光落在那张照片上的时候,他整个人都呆住了,一股莫名的寒意涌上心头,紧接着,一股难以言喻的震撼涌上心头。他立刻将死者的照片举到自己面前,从不同的角度看了看。 “怎么了?”省厅刑警和张原野见陈宇忽然变得这么认真,微微一愣。 “这份文件本来就在死者手中?” 陈宇一边盯着那张照片,一边急切地问道。见陈宇认真的模样,张原野的声音也缓和了几分。“是啊。这就是我们找到那具尸体的时候。” “这是怎么回事?”陈宇有些焦急地问道。 “我也不清楚,还在研究中。” “……”陈宇的眉毛拧了起来。“若我所料不错。死者把这文件攥紧在手里到死也没松开。” 张原野前所未有的认真,他不解地望向了陈宇:“您是如何得知死者会拿着文件的?那时候我看着还挺别扭的。” 陈宇把死者的那张相片重新放到了桌上,然后对着那几个警员说道:“你们先回去吧。“死者是在浴室里被杀害的,刀扔在了地板上,死者的血液从死者的胸膛里喷涌而出,而他的右手却还拿着文件,这张照片是不是就像是那幅着名的油画?” 两人一起摇摇头。 “嗯,我不懂艺术。可是,您这么一说确实有点像《马拉之死》啊!”省厅刑警不知不觉用上了敬词。 “谁之死?”张原野的下巴都快掉到地上去了。 省厅刑警轻轻念了一遍:“《马拉之死》。” 陈宇有些担心地说道:“抱歉,我想两位还是看看这幅油画吧,说不定会有什么收获。” 第36章 马拉之死(四) “法国革命时代着名的艺术家,雅克·路易斯·大卫,新古典派的代表。大卫着名的绘画作品《马拉之死》,由于马拉独特的地位以及他那简单却又充满力量的造型方式,被世人所熟悉。图片中的主角马拉,就是雅各宾主义的主要领袖人物。在雅各宾党上台之后,由于他出色的呼吁才能,他被选为这个党派的领袖,但是,他也是一个残酷而又血腥的激进分子,经常在没有经过任何审讯的情况下,就把他的政治对手置于死地。由于他得了一种很严重的皮肤病,为了减轻疼痛,他只能把自己浸泡在浸泡了药剂的澡盆里,而卫生间则成为了他工作的最频繁地点。1793年七月十一日,一名反抗专制的女子以商量事情为藉口,闯入马拉的澡堂,趁其不备,将其刺杀,这名残暴的政治家就此死去。 离开警局的时候,时间差不多是早上五点。有了服务生的证明,梁月月得以提前返回家中。她迷迷糊糊地跟着陈宇,就好像是在听一首摇篮歌,然后就听到了《马拉之死》这幅画的来历,就更像是在听一首催眠曲。 “我是个美术迷,没想到有人会把这当成一种罪行,你说,马拉这个词,是不是意味着死者也是一位残暴的政客?”梁月月一边说着,一边打起了哈欠。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和你说话的,你还是早点休息吧。”陈宇把双手插在口袋里,一脸的尴尬。“都怪我,我忘了检查一下,早知道就陪着你了,抱歉,下次我会保证房间安全的。” 梁月月抿嘴一笑。“没事,这也不怪你,要不是我昨天晚上喝醉了,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说起来,我还要感谢你大半夜的过来给我做证人呢。” “不是你的错。”陈宇一副无辜小孩的模样,有些无奈地说道:“他们有许多种方法,可以马上还你一个清白。比如,哪怕是摄像头被毁,也可以让那个服务生来证明你的清白。” “听着你的吐槽,怎么感觉你比我还要着急啊?”梁月月见陈宇对新区警方办事效率的吐槽,忍不住就想要大笑。事实上,梁月月在被张原野放走之前,就跟她抱怨过:“一件很容易的事情,结果你男友差点跟我们打起来!” 梁月月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可是,从目前的情况来看,陈宇的确是为她做了不少平时不愿意做的事情。 梁月月由衷地说道:“陈宇,这次就多谢你了。” “没关系,我就是不想让我的朋友有什么闪失。”陈宇一边说着,一边往前走去。他欲言又止,最后对着梁月月露出一个不好意思的笑容。 “陈宇,你这是什么意思?”梁月月见陈宇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心中更加的焦急了。“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没有其他的警员,如果你想知道的话,可以向我询问。“你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没有,没有。”陈宇开口说道。“我敢肯定,这件事跟你无关。”陈宇的目光微微一凝,然后看向了梁月月,却没敢把想问的说出口。 就像是秋天的清晨。 深吸一口冷气,感受着周围的环境,陈宇整个人都变得无比的平静。他打算将自己的疑惑说出来。 “梁月月,你今晚是不是喝醉了?” 梁月月说道:“我的确是多了点。”“我还是第一次喝醉。” “额,那您刚才那句话是怎么回事?” “怎么说的?” “不只是你,阿臻也跟我说,他说你是看在我的面子上来的,不过我没有告诉你,这一切都是一个错误,你也说了,你是为了感激我,才这么做的。” 梁月月一听陈宇提起朱智臻,就明白了陈宇要说的话是什么。梁月月心中一块石头落了地。梁月月突然之间,不愿意再隐藏自己的情绪了。她不需要什么理由,只需要坦诚的说出自己对他的感情。 早上五点二十分,在冰冷的警局门前,向小博士陈宇告白,这是一场很可能发生的恐怖事件。我还从未如此大胆,如此令人兴奋的去追一个男人!这不就是一个很好的机会么?梁月月忍不住心中想到。 “行了,陈宇,你要是真的很好奇,那我就跟你说说。”梁月月笑嘻嘻地说道。 说完,她认真地望向了陈宇,认真地说道:“我只是要你当我的男朋友!” 陈宇的双眼不由得睁得大大的。 梁月月注意到了陈宇脸上的神色,她微微一笑,看到了陈宇那张震惊、慌乱和可爱交织在一起的脸庞,她的心中充满了喜悦。梁月月再也无法保持理智,她踮着脚,吻住了陈宇那张因为震惊而张大的嘴巴。 第37章 马拉之死(五) 已经是八点了,陈宇迷迷糊糊的走进了警局。刚一进去,胡帅就带着朱智臻来了。胡帅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一份报纸,朱智臻则拿着一杯热牛奶,坐在沙发上喝着。 胡帅笑眯眯地看着陈宇问道:“昨晚你什么时候回去的?” “我几乎都没有回去过。”陈宇没有抬头,只是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即便是此刻,他的脸色也依旧是通红一片。 胡帅惊呼一声:“哇哦!”“进步真快。” 陈宇一时之间不明白胡帅为什么要这么做。就在胡帅和朱智臻两人将陈宇团团围住,想要继续“逼供”的时候,傅强却是一脸的凝重。 “真的假的,这么快就有案子了?”朱智臻仿佛读懂了傅强的意思。 酒店浴室飘出一股刺鼻的恶臭,最先赶到的是傅强和胡帅。陈宇与朱智臻下车后,便发现从警车中走出的数名来自天水城市警员,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一丝担忧,仿佛一分钟都不愿意在这里多待。 一位看起来像是警察局长的中年人看到傅强后,立刻热情地说道。昨晚那个留着寸头的张原野也来了,他走到了陈宇身后。“你好。”他伸出手,向陈宇打了声招呼。陈宇尴尬地朝他挥了挥手,“抱歉,我不是很擅长与人握手,实在是抱歉。” 张原野:“没事。”“昨晚的事情是个误会,我是张原野。这一次,我们想要向您求助。”张原野叹了口气。 “嗯,昨晚是我唐突了。真是抱歉!”陈宇尴尬的撇了撇嘴。 张原野一边往前走,一边说道:“一开始我们还觉得,死者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完全是因为死者和凶手之间发生了争执,但我们还是低估了这一点。” “这么说,凶手的目的,并不是单纯的杀人,而是一种仪式?”朱智臻道。 “不管怎么说,我们还是去检查一下尸体比较好。” 朱智臻和陈宇紧随其后,朝着工厂里面走去。 重案组的人见得多了,可这还是他们第一次看到如此具有“艺术感”的场景。 进入工厂后,一具绿色的、腐烂的男人被挂在了十字架的中间,他赤裸着上身,只用一条灰色的布条遮住了下半身。他低下了脑袋,瞪大了双眼望着地上。她的头上到处都是红肿的痕迹,就好像是箭矢一样,但更可怕的是,她的头部和手臂上,都插着无数的铁钉,刺破了他的皮肤,刺入了他的头颅。远远望去,就像是一片茂密的森林,密密麻麻,密密麻麻。 “十字架?这个人是个叫耶稣的人?这十字架为什么会在我们国家?”胡帅疑惑道。 “那就是,凶手只是在临摹一幅外国的油画而已。”朱智臻说道。朱智臻转头看向陈宇,问道:“你这是在临摹谁的画作? “嗯?”陈宇微微一愣。“《基督受难图》。”陈宇言简意赅地说道,“这幅画,大概就是耶稣被钉在十字架上的那幅画。” “作者?”他微微一怔。 “马蒂斯·瓦萨特·尼塔尔·格吕内瓦尔德(Satthew War)。” 朱智臻一脸期待地望着陈宇,等待着他的回答,可她却注意到,陈宇正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具尸体,抿了抿嘴,一副不想继续说下去的样子。“是不是这张图有什么特殊的地方?”朱智臻不得不自己去询问。 “嗯,原来是用带刺的东西穿透了耶稣的脑袋和双手,现在用铁钉代替了,不过从远距离观察也差不多。” 陈宇还是一如既往的言简意赅,让人觉得可疑。 “嗯,一定是还有什么事情。”朱智臻心中暗道,脸上却是露出笑容。 随后,他们又去了一趟天水城的分局,询问了警方的详细资料,包括锦江国际饭店“马拉之死”的事情。 “这一次,受害者是马越,她消失在了十多天之前。”张原野把几张受害者的图片发给了众人。“马越,23岁, 天水城农科专业大四学生,喜欢油画,十日前其家属向警方报警,称其参加完一场展览后至今未归。” “艺术展览?胡帅看了一眼那些图片,问道。 “他女友说,她也不知道,说是跟几个朋友出去玩。不过事后一查才知道,当天自己的那些好友都没有见到自己,也不知道这次的展览是怎么回事。根据我们得到的消息, 天水市只有两个小型美术馆有新品展出,其他的美术馆都只展出了一个多月,连小型的画展都没有。你也看到了,天水市本来就没有什么文艺气息。所以我们才会觉得,马越这次出来,并不是为了好玩。” “两位的办事速度倒是挺快的。”陈宇略显尴尬地说道。 胡帅道:“上一次的受害者是什么情况?” “就是这个。”张原野拿出一份资料,递给了众人。 傅强等人盯着屏幕,足足过了数分钟。傅强见状,也是连连点头。傅强一边说着一边拿出了手机,“上一任受害者封顺明,她的身体被贴上了一幅着名的画作,他在消失前也参加过一次展览,而且她的高中毕业于一家美术学校,之后又进入了一家美术馆,不过她一直都在做美术馆和油画的买卖,这件事情不可能是偶然的,我们还是继续调查一下美术馆吧。”傅强一边说着一边拿出了手机。“张进(警局侦查员),你去调查一下天水市的各大美术馆,最近都有什么新的画展,不管是私人的,还是地下的。” “不过,我总感觉哪里不太对劲。”陈宇皱眉道。 傅强问:“怎么了?” “这具尸体是在十天前死亡的,凶手在模仿马蒂斯·瓦萨特·尼塔尔·格吕内瓦尔德画的那幅《基督受难图》,看起来很有几分神似。不过,梁月月,嗯,旅馆里马拉死亡的场景,却是杂乱无章,杂乱无章。“……” 胡帅:“比如说?” “比如,嫌疑人在杀人的时候,故意用木头做了一个十字,而封顺明的案子,嫌疑人则是在人流量最大的高级旅馆里动手。另外,按照梁月月,唔,她昨日作证时说,梁月月她是绝对不会想到卫生间有个死人的,对不起啊!” 陈宇很少会说出这么长的话来,但每次说起梁月月的时候,他的脑子就像是突然停止了运转一样,结结巴巴地说不出话来,这让重案组的人都觉得有些不对劲。 “陈宇,继续说说你的想法。”傅强暂且不去想关于陈宇的私事,平静地提醒道。 “嗯,好。”陈宇微微叹了一声,撇了撇嘴,开始组织语言。 “昨晚的案子,有一件事很复杂,我看过《马拉之死》的原作,里面有一个箱子,箱子里有墨水瓶,一支羽毛笔,几张钞票,一张纸条,上面写道:五个法郎,送给一个为国家牺牲的五个小孩的妈妈。按理说,一个杀人狂会变得更有经验,马拉的死亡只是一件赝品,他的作案手法会更娴熟,也会更完美,可是我无法想象,凶手为什么会找不到一个箱子,还要去这么危险的地方。” 关海滨说道:“那就只有两种可能了。“一种是在犯罪案件中,抄袭别人的作品。那就是原着中,一个身份不明的嫌疑人在伪造一幅油画杀人,然后他的举动引起了另外一个没有任何阅历的嫌疑人的注意,然后这个嫌疑人就对他产生了一种仰慕之情,于是他就模仿着这幅画杀人。” 张原野:“那另一种可能呢?” “其二,杀死封顺明只是一场偶然。”关海滨继续说道:“也许他一开始就没有想要他的命,也没有想过要用一幅油画来装饰他,直到嫌疑人在浴缸里杀害了他,他突然意识到,如果死者是死在浴缸里的,那么,这岂不是天赐的马拉之死?所以凶手才会这么着急。” “卧|槽,这年头怎么这么多奇葩!”张原野忍不住爆了一声粗口。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凶手杀人的原因,应该不是一幅油画,而是一种个人的仇恨。”朱智臻说道。 “嗯,顺着这一点,就能找到一些蛛丝马迹。”关海滨说道。 “所以,这两个案子,除了这幅画是一幅诡异的临摹之外,其他的地方,是不是都有异常?”朱智臻问道。 “怪事啊。”张原野仔细回想了一下。“应该不会。” “你仔细想一想,不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有什么特别的地方,那就是蛛丝马迹。”陈宇叮嘱道。 “所以真要说有什么地方不对劲,那就是封顺明的皮夹里的钱全部都被收走了,包括他那条搞笑的大金链,以及里面装着的信用卡。不过,他的电话还在口袋里。” “嫌疑人急需金钱。似乎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嫌疑人才会如此鲁莽地作案。朱智臻表示。“另外,嫌疑人肯定是和封顺明相识的,否则也不可能发现封顺明平时身上都携带着巨额的现金,更不可能专门去酒店里动手。” 闻言,傅强又给张进打了个电话。 “傅队长,我已经调查过了,天水市所有的美术馆,算上私人美术馆,一共有五个美术馆,在十天之前举办了一个小展览。”傅强还没说话,电话里就传来了张进的汇报。 “你做得很好,不过我需要你去调查一下,这五个美术馆里,谁与封顺明,马越有关?” “好的!”张进在电脑上飞快的打字。很快,一个名字出现在了检索中。 “冯克,红门美术馆的主人,封顺明私下里给《红门美术馆》订购了一大笔画,不过都被他给撤了!” “马越死前去过的美术馆,封顺订购一大批画的美术馆,现在看起来都是这家美红门术馆。” 第38章 马拉之死(六) 冯克坐在审讯室里,身上穿着一件老旧的花格衬衣,目光在傅强和关海滨身上扫来扫去,但始终没有正眼看过他们。 “冯克。”傅强一脸认真的盯着他,双臂交叉在胸前。“封顺明,你知道吧?” “我,我知道。”冯克紧张地说道,两只手不断的摩擦着。“据说,她已经被人杀死了。我之前的确和他有过一面之缘,不过并没有太多的交集。” “我听人说,她有一次在您的美术馆预约了一批油画,不过因为一些原因,就取消了。” “我,我也不清楚,他忽然就说,他已经不用了。” “一个富商,怎么不去大美术馆预订,反而跑到你的私人美术馆来预订?” “你这是在侮辱我的美术馆!”冯克勃然大怒。他又浓又浓的双眉往中央缩了缩。 “那倒没有。”傅强依旧淡定。“马越,你知道吧?” “她是谁?”雷格纳问道。 “她是十天之前遇害的,她的身体是在一间工厂内找到的。她还曾经到过你的美术馆,然后就消失了。” “警官同志!不要血口喷人!你知不知道,整个天水市,算上地下美术馆,一共有几个美术馆!” “一共87家。”傅强才是知道这件事的。 冯克大吃一惊,这是怎么回事?说完,他往椅子里一靠,两只大手捂着脸,一副很累很沮丧的样子。“我确实不清楚,警官!之前我的确从封顺明那里得到了一些单子,不过一般都是请一些画廊里签下来的小画师自己动手,整个制作流程我几乎没有怎么插手,再加上我还没和画师接触,他三天前就退订了,之后就再也没有见到他,算是偶然吧,刚刚警官说的马越,你如果不说出来我甚至不知道他姓甚名谁?” “十天前,你们美术馆举办了一场画展。有什么作品?”关海滨问道。 “都是我请来的艺术家,他们的画作都很优秀,也很前卫,当然,大众可能是没这么认为,觉得奇怪无法接受,也就没有人来,这也是我前两天就下架的原因。” “哪里奇怪了?” “很难描述,画家们都是很开明的。血淋淋的?暴力?虚无缥缈?立体的?不管怎么说,这都是一幅让人不爽的画。” “你签的画师都有哪些人?”关海滨问道。 “有一些是固定的,但也有一些是临时的。” “随便挑一些就行了。” “王天琦,欧阳晓晓,刘毅郝……,不过,我可以向你担保,这里面的人,除了性格古怪了点之外,肯定不会是杀人狂魔,全都是普通人!” “你原本打算找什么人给封顺明画画?”管海萍问道。 “因为他需要的很多所以找起人来很麻烦,有的已经签了,有的没签,问完结果一个都没有空,你也知道,大部分的画师都是有固定工作的,绘画只是兼职而已。”冯克撇了撇嘴说道。“警官,请您放心,我对封顺明,马越,实在是一无所知。我的美术馆还开着呢,能不能先出去一步?” 关海滨向傅强使了个眼色,傅强则是一脸木然的点头。 就在冯克筋疲力尽地走出审讯室的那一刻,傅强的手机响了起来,是陈宇打来的,让他重新留在这里。 冯克没好气道:“警官,你怎么了?” “L.Y?什么人?” 冯克紧锁着眉头,沉吟道:“L.Y?”“啊!这人正是李洋。他的风格很可怕,所以我就没和他签合同。虽然我鉴赏力很高,但说实话我还是不太喜欢这种风格!” “好的。”傅强应了一声,将门拉开。“下去吧。” 只是等冯克从审讯室内走出,与张原野擦肩而过时,张原野却是眉头一蹙,喃喃自语:“这人怎么这么眼熟,我怎么看着这么眼熟呢?你那边怎么样?” 旁边的警官一脸委屈:“我跟着你也就两个多月,哪能知道啊。” 第39章 马拉之死(七) 时间倒退到十五分钟前。 红门美术馆内。 傅强让陈宇与朱智臻到美术馆去搜索。 红门美术馆的面积并不大,不过里面的装饰却很精美。周围的墙壁上挂着三十多张画,有山水画,有人像,还有静物,这些都被精致的相框包裹着,虽然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博物馆那么严谨,但却有着令人惊讶的种类,有的用颜料涂抹出奇特的纹理,有的则是用多种材质进行了大胆的尝试,甚至还有一些别出心裁的绘画,给人一种很有艺术气息的感觉。 陈宇静静的看着那些画作,他竟然有点走神,就在刚刚,他忽然想到,梁月月对美术很感兴趣,也许自己可以把她介绍到这个有意思的私人美术馆里去。 而在意识到,这已经是他第三十九次不自觉的想起了梁月月之后,陈宇很快就将这个名字从脑海中甩了出去。 “你怎么心不在焉的?碰到什么事了吗?”朱智臻见陈宇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问道。 “呃,没事。陈宇有些慌张的移开目光,他无意识的舔了一下干涩的唇。“我先到库房里转转。” 朱智臻从后面走过来,笑眯眯地说道:“你好像有些不对劲啊,我听人说,梁月月下午要来星海市开会,是不是跟她有关?” 陈宇微微一顿。这已经是第40个了。他默默地想着。 陈宇犹豫了一下,但他也明白,自己要是再不说的话,恐怕一天之内,自己都无法专心。“是啊,错过了梁月月的航班。”陈宇压低了声音说道。 朱智臻紧随其后,说道:“真是太遗憾了,你不能亲自去送行。” “那个,阿臻,我……”朱智臻转过身去,陈宇结结巴巴地说道,他感觉自己的脑子就像是一台坏掉的计算机。“我,我不知道这件事对我来说是好是坏,我也说不清楚。” “什么意思?梁月月很不错的。” “是,是。”陈宇叹息一声。“是我弄得一团糟。我还没有给她一个确切的承诺,我,我的心很乱,我从未经历过这样的事情。” 朱智臻耐着性子道:“陈宇,你可要好好考虑一下,梁月月的追求者可不少,你要是错过了,恐怕以后你就会后悔了。”“我听到一个律师一直在追求她。她爸妈也答应了。” 陈宇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这样也好,你了解我的家人,我的母亲。这完全说不通。也许那个律师更合适。” “你要坚信自己的直觉,陈宇。有些东西,并不是靠着脑子里的数学公式和物理公式就能算出来的。再说了,梁月月也不是个拜金女,也不会利用自己的家世去规划自己的感情。”朱智臻一边陪着陈宇一边说道。然而,就在他打开储藏室的时候,傅强把冯克的艺术家名单发给了他。 “行了,咱们现在要做的,就是专心破案。”陈宇有些无力地说道。 “这样最好,待案件了结之后,我们再慢慢谈。”朱智臻伸手搭在了陈宇的肩上,而陈宇则是苦笑着对她点了点头。 朱智臻见陈宇脸上的笑意,心中有些忐忑,似乎这件事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样容易。或许,这个陈宇,并不像他们表现出来的那样,是一个自卑又敏感的人。 接下来,陈宇带着朱智臻,就在这间黑漆漆的仓库里,到处寻找起来。 杂物间很宽敞,里面堆满了各种绘画材料,还有一些成品和半成品的油画。仓库里的灯光已经损坏,里面一片漆黑,陈宇与朱智臻两人有种进入了一个迷宫的错觉。 “陈宇,没事吧?”对于陈宇的视力,朱智臻是了解的。 “我没事。不过,这一次的画作,我总感觉有点不对劲,这些画作,似乎都被调换了。”陈宇指了指那一叠看似杂乱无章的画:“阿臻,你看看,这间仓库里的那些画都是抽象派的,色彩很重,很有攻击性,而这间屋子里的画,却是一种很活泼的感觉。而且,从附近居民的反映来看,这个美术馆一直都是阴暗诡异的。” 朱智臻道:“你说冯克是不是有话要说?” “不知道。也有可能,他刚刚将一组油画从书架上取了出来,又用了一套他从未用过的“太阳”风格的油画。还有,我一开始就觉得不对劲,这家美术馆布置的这么精美,怎么会有这么多的资金?更何况,他还雇佣了这么多画师。” “那确实。”朱智臻笑着点了点头。一边说,一边拿起一张仿佛被鲜血浸染过的大红画,问道:“这是何人所作?这张画像被放在了最下面一层,不过却被人用树枝围了起来,看样子是怕被人踩碎了。”朱智臻捡起那幅画,打量着四周。 “L.Y?” 陈宇掏出自己的手机,看到了傅强发给他的一份冯克的合同画师。 “没有这个人。”陈宇说道,“他不一定就是这家美术馆的画师,我给傅队打个电话,他的审问还没有结束。” 没过多久,陈宇便将手机给挂掉了。 “傅队说,他已经问过了,L.Y是一个叫做李洋的人。陈宇说道:“傅队告诉我,冯克说他的风格很可怕,所以他才没有跟李洋签订合同。” 接着,他们在黑暗中搜索起来。然后,陈宇就在一个装满油漆的柜子里,发现了一张油画。厚厚的一本书的封皮上有“红门美术馆”标志。“好像是自家的作品。” “查到了没有?”朱智臻一边说着,一边拿着手机,一边问道。 “还没有,嗯,就是觉得有些眼熟。” “咦,是不是有什么画作,连我们家的小天才都不认识?”朱智臻把头探过去,仔细端详起来。 整个场景都是冰冷的黑色和绿色。那是一条安静的街道,夜色深沉。右边的一条街是一个酒馆。一道耀眼的黄色灯光照亮了整个酒馆,在这种安静和光明的反差下,显得格外醒目,仿佛这里就是一座好莱坞的摄影棚。有四个人坐在帐篷里,其中一个把胳膊支在吧台上,帽檐遮住了他的视线。一个脸上涂着深色眼影的红衣女子,正低头低头看着自己的指甲。除了他之外,还有一个孤独的男子,以及一个调酒师,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这幅图,我确实没见过。”朱智臻无奈道。 “等,等一下。”还没等朱智臻拨打手机,陈宇突然皱眉说道:“我想起来了,我想起来了!”直接给梁月月打了个号码。 第40章 马拉之死(八) 一个带着鸭舌帽的男子靠在一张椅子上,歪着脑袋,目光平静地盯着那个穿着红衣的女子,似乎是在享受这个女子诱人的姿势,那个女子低垂着脑袋,脸上画着黑色的眼线,一只手搭在桌上,一只手托着她那死气沉沉的眼睛,仿佛是在欣赏自己的新指甲。男子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了她的身上,他并不惧怕她的皮肤,也不会畏惧,毕竟他也是一个死人。 男子望着女子,李洋则是站在一旁,仿佛是在观看一对男女之间的事情。 李洋一只手撑着下巴,一只手搭在胳膊上,似乎是在沉思,过了一会儿,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连忙打开了台灯,将一道耀眼的黄光,照在了两人的身体上。“唔,光线有些歪了。”他喃喃自语,然后快步上前,把男子的一个胳膊肘抵在吧台上,把他的脑袋朝灯光下挪了挪。“这样才乖。”然而,还不等他的笑声落下,那人的脑袋就重重的砸在了桌面上。李洋脸色一变,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你知不知道,为了让她定型,我可是费了好大的劲!”他指了指旁边正在欣赏美甲的女子,又狠狠的瞪了那男子一眼:“你要有职业精神!你要乖一点!要有感觉啊!他声嘶力竭的咆哮着,将男子的脑袋扳了过来,直视着男子的眼睛。“那就重新开始吧。” 与此同时。 梁月月正等着飞机起飞。 她依然是那件《辛普森一家》的卡通毛衣,下面是一条亮黄色的裙子。她茫然地打量着四周,这里是一片晴朗的天空,宽敞的客厅,厚重的窗户外,是一架即将升空的客机,这是多么美妙的一幕啊。但从昨晚开始,梁月月就再也没有高兴过,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郁闷过。 梁月月长叹一声。她感觉自己好丢人。 “我昨晚,不,应该说是今天清晨,我向陈宇告白了?这简直让人难以置信!我的头好痛!对,一定是喝醉了,我以后绝对不会喝酒了!”梁月月内心不断的呐喊着,不过在她的脑海中,另外一片地方却告诉她,自己不快乐的根本就不是“冲动”。 醉酒的派对,惊心动魄的夜晚,诡异的告白,还有那闪烁着微光的灯光,将陈宇那张英俊的脸庞镀上了一抹温柔。这是一种不真实的感觉。可是,这一切都是如此的真实。 她蹑手蹑脚地走到了陈宇的面前,吻在了他的脸上。陈宇的脸颊是温热的,柔软的,还带着几分男性特有的干涩,她的手在陈宇的脸上轻轻摩挲着,让梁月月感觉到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吸引力。梁月月紧紧地贴在了陈宇的身上,她仿佛能听见陈宇突然加快的心跳声,不,不止是陈宇,就连她自己,也感觉自己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然而,这样令人兴奋和美好的现实,仅仅持续了三秒钟。 三秒钟的错愕之后,她清楚地感觉到,陈宇的呼吸瞬间一窒,紧接着,他慌乱地向后倒退了一步。 “难道是因为那个亲,让陈宇有了这样的反应,而不是感谢?”梁月月心中一片冰凉,“原来是我把陈宇给吓坏了啊。”梁月月只感觉脸上火辣辣的。 梁月月有些尴尬,但还是忍不住将目光落在了陈宇身上,只见陈宇柔顺的头发在晚风中被风吹动,有些凌乱,他赶紧用手整理了一下。 “这个,这个……”似乎是头一回能说出话来的陈宇,他的嘴巴动了动:“我,对不起,我,我,我。” “你怎么又说对不起了?”梁月月都快把这两个字当成是陈宇的口头禅了。 “你不用害羞,陈宇,呃,我觉得我今天虽然有些疯疯癫癫的,但我真的很爱你,而且也不打算隐瞒。”——事到如今,梁月月干脆也就破罐子破摔了。 梁月月看向了陈宇,想要看看他有什么表示。 陈宇把脑袋埋得更深了。“抱歉,我心情不好,现在不行。”陈宇说不出话来,就好像一个犯了错的小孩,根本就不敢看梁月月的双眼。 “嗯。梁月月努力维持着笑容,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然后,陈宇轻轻抬头,撇了撇嘴,他还想要继续说下去,但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来。 梁月月仿佛意识到自己的计划彻底失败了,这才松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放松一些。“无妨。”梁月月开心的一笑,就好像当初在解剖室的时候,她也是这样,不管什么时候,都会偷偷的嘲笑自己,尽管她很想一个人,让自己平静下来。“嗯,今晚我是真的喝多了。今天晚上的事,你就当什么都没发生好吗?我并没有说什么奇怪的话,也没有采取什么鲁莽的行动。这感觉,就像是,你来派出所,带我去宾馆,不,是你带我去的。”梁月月有些不好意思的伸着小舌头说道,不过她说话的速度并不逊色于陈宇,说到最后,她对着陈宇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哦,知道了。”陈宇尴尬的笑了笑,他的笑容很僵硬,就像一颗没有雕琢过的岩石。 “那好的,”梁月月开心的说道,“我要睡觉了,为明天星海市的会议做好充分的准备。”至于陈宇是如何将她带回家的,她已经记不清了,但有一件事,却让她一直放不下。 “我分手了,不,我连恋爱都没有谈过,我就输了。”梁月月心中暗道,不过这能怨得了谁?是你太着急了。” 这一刻,梁月月有些失望的想到,这一次,她看到了一架从窗口落下的航班。 梁月月又一次纠结了起来。而就在这个时候,一个让梁月月头疼的人,再次给她打电话了。 就在这时,她的背包中突然响起了一道声音,梁月月本能的将手机掏了出来。然后,她就看见“陈宇”三个字一直亮着。 “天啊!”梁月月抬起头,看着那璀璨的银白穹顶。“接吗?” 第41章 马拉之死(九) 红门美术馆,距此23公里。 “她有没有答应?”朱智臻焦急道。 “还没有,应该是在生我的气吧。”陈宇说着,手上的力道加大了一些,仿佛要将手机给捏碎了一般。 朱智臻安抚了一句,说道:“别这么说,月月还没这么小心眼呢。” “可是……”陈宇一脸为难的表情。 “嗨?”他拨通了梁月月的电话。 “哦!”那人应了一声。陈宇倒吸一口凉气,没想到梁月月竟然这么快就接通了,这让陈宇有些意外。 “陈宇,有什么事吗?” “不,不是的,不是的,是我的错!”陈宇有些慌张地说道。“那个,不好意思,没能来接机。” “没事,你还有很多工作要做。”梁月月还是那副若无其事的样子,笑着说道。 “那好吧。”陈宇稍稍松了口气,好在梁月月的声音还没有那么糟糕。 “怎么了,陈宇?别告诉我,你来这里就是为了看看我是否平安抵达了。”梁月月打趣道。 “哦,没有。说到这里,陈宇顿了顿,将手里的那本书捡了起来。“梁月月,不知道你昨晚在宴会上的外套,是不是还在?” 梁月月一怔,“嗯?” “嗯,我们这边正在处理一件仿造油画凶杀案,我们找到了一份图册,上面有一张很老旧的油画,应该是经常被翻看的,不过这个地方并没有关于这幅油画的任何信息,所以我觉得好像在什么地方见到过,然后我就想起了你身上的衣服。” “我的衣服?”梁月月趁机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衣服。“明明就是漫画,为什么要跟一幅国际名作联系在一起?”梁月月有些不敢相信。 “我也是这么想的,不过,这里的环境,这里的布局,都跟你身上的花纹完全吻合。” 梁月月又把目光落在了衣服上面。“我外套上的《辛普森一家》,有霍默,有马吉,有巴特,有丽莎,有麦琪,有一家五口在酒馆里的日常生活,还有他们在酒馆里的情景,这些都是用动物做成的,既不是真人也不是画,所以不可能!不对,不对!”梁月月猛的从座位上跳了下来,她的脑海中飞快的闪过了一段记忆,她说道:“我想起来了,我之前看过一部关于这个故事的电影,其中提到《辛普森一家》的一个场景就是用漫画的形式表现出来的,这是一位着名艺术家霍普的作品《夜游者》,从这一点来看,你要寻找的应该是爱德华·霍普的着名艺术家《夜游者》!” “嗯!梁月月,真是太感谢你了!”陈宇说到这里,声音越来越轻,但很快,他就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压抑着自己的激动。“嗯,好吧,那我们马上去看看,你自己小心点。” “嗯。梁月月笑道:“嗯,你也要小心。” “陈宇,你不是说等你平安到了再叫我吗?”陈宇挂了电话,看向了朱智臻,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 陈宇苦笑了一下,他很想把这几个字说出来,但在挂掉电话之前,他并没有说出来,因为陈宇也不明白,自己到底在担心些什么,“这只是一个普通的问候语而已。这让陈宇心里很不是滋味。 第42章 马拉之死(十) “《夜游者》,爱德华·霍普?”看到陈宇带回去的那本书,傅强皱着眉头问道。 “没错,《夜游者》场景中,有四名男子,一名服务生,一名男子,一名红衣女子,一名男子,这幅画描述了都市中人们的痛苦与寂寞;霍普总是把这个话题挂在嘴边。仔细观察的话,就会注意到,这幅画没有任何出口,这也凸显了这幅画的主题:禁锢和束缚。” “你怎么对这幅图这么感兴趣?”傅强问道。 “呃……”陈宇结结巴巴地说道。“感觉。”陈宇说道。 胡帅哈哈一笑,道:“陈宇现在也相信感觉了吗?”“当然不是。” “那倒不一定。”陈宇连忙说道,“这本《红山美术馆》定制的这本书和普通的书不一样,里面没有任何一幅国际上最着名的画作,而这两个案子里的那幅画都被放在了前后两幅画的后面,所以嫌疑人应该是根据这本书来临摹的。而《夜游者》就是其中之一。” “那你怎么选了这个?”关海滨问道。 “因为这个。”陈宇指了指那本书的一角,说道:“这个地方很破旧,但有些人经常翻看,有些人好像对这张图很感兴趣。从马拉的死亡来看,嫌疑人已经陷入了一种虚幻的境界,他想要更多的东西来让自己满意,而那些单独的角色,或许并不能让他满意。” “你说,这一次,他会不会再做一遍同样的事情?”傅强沉声问道。 陈宇有些迟疑,但还是点头道: “所以,也许他一开始就想要一种这样的感觉。关海滨说道,“那就有四个人了。 傅强的脸色很难看,这让整个重案组的人都感觉到了一股巨大的压力。 “不管怎么说,牺牲四个死者,就是为了给他作画,这是我们不能允许的!”傅强一边说着,一边给郝仁打了个电话,并且将手机调成了扬声器。 “郝仁,你给我的那个位置,是一栋荒废的建筑,那么,你能不能告诉我,李洋还有没有别的藏身之处?“或者说,他经常去的地方,酒店,或者是他的亲人?” “抱歉,傅队。我可是把他给翻了个底朝天。我正在尽最大的可能去调查他的社会关系。” 傅强苦笑一声。“不用,你帮我看看,李洋这段时间,有没有购买,租赁商铺?” “不是,他太穷了。关于他的资料,只有一幅黑色的画,让人毛骨悚然。” “规则,你去打听打听,有谁要出售或者出租三角酒吧。”陈宇一边说着,一边指向了《夜游者》里的那个三角吧台,但他却忘记了,规矩是看不见的。 “这是一个很窄的范围,我查到了二十五家类似于三角酒馆的店铺,都在等待出售和出售,等等!我滴妈呀!大家猜猜看?” 规的诧异,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看了过来。 “你说,夜鹰的新老板,就在红山美术馆五公里外。” “别告诉我,你说的是李洋,他没有在这里买房子。” “怎么可能?他就是红门美术馆的主人,冯克!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露出震惊之色。 “看样子,我们真的不该这么轻易的放过他。”关海滨拍了拍傅强的肩膀,算是给他宽慰。“那就再把他叫回去吧!” 第43章 马拉之死(十一) 冯克又一次被叫去警察局,他很是吃惊地说出了自己为什么要租赁夜鹰酒吧。 按照冯克所说,他并没有要这个酒吧,是李洋看上的,自己只不过是替他租下了这个地方,毕竟李洋的名气和心理状况,没有人会将这个地方出租。冯克说道,“虽然我不明白李洋是从哪里弄来的这么多钱,不过,我已经是这里的老板了,我也不用担心他会赖账。冯克紧皱着眉头,有些愧疚的说道:“我这么做,是为了自己的利益,会不会被警方抓起来?” 接着,陈宇又看了看冯克的手机号码,果然是李洋在两天前给他打电话的。冯克终于被释放了出来。 与此同时,朱智臻与胡帅两人,也在夜鹰酒吧寻找起来,这才过了没多久,夜鹰酒吧就重新布置了起来,看起来像是《夜游者》中的那个酒吧,不过,李洋却是不见了踪影。 “他一定会再来,他的工作室……”朱智臻说道。所以,警方和重案组的人就在附近蹲守,不出两个多钟头,就将李洋给逮住了,这家伙一脸胡渣,双眼布满了血红。 “你们来干什么?禁止入内!我还没动笔呢!我的人还没到齐呢!”李洋被警察拷上之后,脸上露出了极度的恐惧之色,他疯狂地嚎叫着,一口就把张原野的手臂给拽脱臼了,那架势就像要把他的手臂给撕下来似的。 “混!蛋!”张原野破口大骂,他一记膝撞,在李洋的小腹上狠狠地撞了一记,然后拽着他的脑袋,拖着他往警车走去。 天水市公安局,审讯室里,傅强正坐在那里。 “二十六岁,李洋。他是天水城美术学校的学生,主修油画。大学毕业后,他借着三十万的学费,前往法国留学,这让他的父亲和母亲都陷入了困境,而他的父母也因为他的债务而破产。他的父亲在一年前就得了癌症,后来他喝下了杀虫剂,再也没有了治疗的能力。他的妈妈随后和他的爸爸走了。他回来之后,也没有找到工作,只是偶尔去看几个展览。” 朱智臻念着程序研究出来的资料。 “神经病!”胡帅说道。“老关,我们去看看!” 李洋的面前,是胡帅和关海滨。 “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我的几个模特还在等着我呢,这可如何是好啊!”审讯室里,李洋仿佛中邪了一样,双拳紧握,来回踱步,甚至一把踹倒了旁边的座椅。 “坐下!”胡帅一把抓住了他枯瘦的手臂,将他的脑袋往桌上一压。 李洋似乎冷静了很多,但还是有些魂不守舍,他的手在微微发抖,口中念念有词。 “你知道他们是谁吗?”关海滨将马越、封顺明的两张照片摆到李洋的眼前。“人是你弄死的。”关海滨用一种询问的口吻说道。他说的是事实。 李洋没有反驳,他呆呆的盯着那两个血迹斑斑的照片,脸上露出了一丝焦急之色,倒不是心虚。 “他们都是实验体,不过,他们做得很好!我已经画好了!要想画出一个人来,就得亲身经历一下,那种奇妙的感受,才能让人体会到那种奇妙的感受,而达芬奇,在绘制人体的过程中,曾经连续切掉了三十多个死者!要做到最好,就要有最真挚的态度!他成功了,而我也成功了,我们合作的非常好,这幅作品,我交给了冯克,冯克对我的作品赞不绝口!瞧!他们将从我的影像中获得永恒的荣耀!” 胡帅一听,就想揍人,还好胡帅是个有涵养的人。 “接下来,你要临摹这一张吗?”关海滨将手中的《夜游者》翻开。 李洋一看,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还缺两个!只剩下两个人了!我还没让她们去过酒馆呢!我们的布景还没搭好呢!我要创造出一幅,超越人类尸体,让人震撼的杰作!别光流血!我想要表达的是被困在这里的寂寞!这种感觉太棒了!艺术!” 胡帅实在是看不下去了,直接把李洋的两只手给铐到了椅子后面。“这么说来,你还杀死了两个人?”他目光凶狠,盯着李洋那通红的眼睛。“你在国外读了两年的油画,就是为了这个!这是要杀人啊!人呢?” 李洋还在疯狂的挣扎:“他们都在等我回来,我要把他们的画像给他们看!我的人还等着我呢!”他大叫一声,对着胡帅就是一口,就跟被捕时对张原野一样。胡帅出于自卫,一拳打在了他的鼻子上。 “李洋!”这时,一道声音响起。 关海滨对着李洋喊道。说完,他又平静的对着他说道:“李洋,你要让你的作品更震撼,那么你要让你的这幅作品,永远都是那个样子。你觉得你把你的几个模特,藏起来就不会开始腐烂吗?恰恰相反,他们会腐烂的更快,他们的身体会越来越难看,流出绿色的液体,发出恶臭。所以,你得告诉我他们的位置,我好让他们保持新鲜。我们拥有最高级的冷冻设施。你可以更好的再现现场,也可以更好的表现你自己想要的艺术。” 李洋被关海滨这么一说,顿时放下心来。他转了转眼睛。像是陷入了沉思。“那你能保证它们的新鲜吗?” 关海滨重重点头。“那也要先弄清楚他们的位置才行。” “那个,那个,不管怎么样,都要维持住她们的样子,我都帮她们打扮好了。李洋走到关海滨身边,严肃的说道。 李洋谨慎的将自己知道的地点告诉了关海滨。 “阿帅,还有阿臻,你俩跟我过去,再多带几个人。陈宇,你把李洋给冯克的那幅画带回去,让他鉴定一下。”关海滨与胡帅走出了审讯室,傅强在一旁看着,他立刻给所有人安排了一个任务。 然而,就在陈宇要走的时候,却被傅强给喊住了。 “超越人的尸体,陈宇,这是不是一幅举世闻名的画作?” 陈宇想了想。“不知道。” 傅强应了声:“好的。” 说完,重案组的人就走了。 “刚才李洋的话,你还在想吗?“我要创造出一件,超越人类尸体,更加震撼的东西!”被留下来的关海滨,见傅强皱眉,问道。 “是的。”傅强一边说着,一边盯着审讯室里东张西望,一脸茫然的李洋。 “老关,我希望你能留在这里,等李洋缓过劲来,我们再去看看他。” 第44章 马拉之死(十二) 陈宇又一次回到了红门美术馆,和之前的地毯式搜索不同,这一次,他只需要将李洋的“恶心”作品带回来就可以了。只是这样的简单,却依旧会让陈宇感觉到很难受……他看了很多的先锋和可怕的艺术品,可是比起李洋的那些来,实在是显得有些“单纯了”。 陈宇和张原野都发现了不少带着 L. Y署名的作品,其中就有他以前的作品,也有他给死者们画的那幅“更真实,更有感情”的作品。 “我不明白,那些被称为‘画家’的人是怎么想的。像李洋这种真正的艺术疯子!你怎么看?”张原野挠了挠头。 陈宇说道:“画家都是很会思考的人,但李洋是个例外,他在思维上有一定的缺陷。” “我也不知道。”张原野一边说,一边将李洋的画作拿了出来。 陈宇说道:“这些画作有点邪门。” “这些都很普通,有什么不对劲的?” “这很不寻常。陈宇自言自语地说道。他的双眼都快被油画上厚厚的油漆覆盖住了。 张原野问:“怎么说?” “你看看这些。”陈宇随手从旁边的一幅画卷上挑了起来。“从上面的时间来看,都是李洋在海外的时候做的,有的甚至连画框都没有,大部分都是洛可可式的。这说明李洋一开始的时候,很艳俗,讲究的是技巧。”说完,陈宇将手中的画卷放在了自己的右腿上。“先从这幅出国归来的画作说起,”陈宇一边说着一边点着上面的署名和日期,一边说道:“李洋的画风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他从文艺复兴时期的作品,到后来的宗教作品,有古典主义的,有印象派的,有野兽派的,还有其他的,他的画风也变得更加阴暗,更多的是关于血腥、囚禁、孤独的主题。” “换句话说,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他改变了自己的行事方式?” 陈宇的眉头皱了起来。“我觉得应该是,它跟一具人类的骸骨有关系,只是不知道它是一张画像,还是一具真实的尸体,又或者是别的称呼。”陈宇有些感慨地说道。倒是一旁的张原野,脸上露出一丝释然的笑容。“之前,我对你,对重案组,都没有什么好感,因为我一直认为,你们都是那么的虚伪,但是,我真的很欣赏,因为,我真的很欣赏你们。” “还好吧。”陈宇羞涩地撩了撩耳边的发丝,轻声道。 “那晚真的很不好意思。”张原野又道歉了一句:“我这人就是个急性子。” “没有,那晚确实是我打扰了你的工作,你应该能把事情办好,但是我太着急了。” “你是不是见我们抓走了你的女朋友,着急了?” “没有,没有。”陈宇连忙否定。“就是那一夜,我喝了一小杯。再说了,她不是我的女朋友。” “那你大半夜的来找我们‘打架’,不是你的女朋友吗?”张原野笑眯眯地说道,然后他就注意到,陈宇的耳朵都红了。 “不管怎么说,我们先去其他地方转转。”张原野刚要说话,就被陈宇转移了注意力。张原野暗笑一声,也跟着陈宇走了进去。“嗯。回头再说吧。” 接下来,陈宇两人在阴暗的杂物间走了很久,最后在一排书柜的背后,发现了一扇隐藏的后门。这扇大门和墙壁的颜色是一样的,不注意还真不容易被人注意到,之前陈宇和朱智臻都没有注意到。这一次,陈宇注意到了。 陈宇、张原野两人都感觉到了一丝不妙。 “一个很好的美术馆,怎么会藏在这里?”张原野觉得有些不对劲。 陈宇带着张原野,从后面的暗门进入。后门内一片漆黑,甚至还不如仓库的大门。“早知道就带上墨镜了。”黑暗中,陈宇不断的搓着自己的双眼。张原野拿着自己的手机,打开了最大的灯光。 陈宇和张原野两人,在一处镶嵌在墙壁内侧的小房间中,看到里面的枪械后,都是一愣。 “他藏了一把枪?事出反常必有妖!我给傅队打个电话。”张原野的话还没说完,陈宇的电话就响了起来。是傅强打来的。 “陈年旧事?当然,在新区,也有不少案件没有侦破。咦?剥皮案?你刚才说啥?这边的接收能力也太弱了吧!”陈宇说道。张原野看着陈宇:“我先回去打个电话,顺便问一下卷宗情况!”“嗯。”陈宇应了一声。而陈宇则是一脸平静地说道,他的目光一直落在了一个角落里,仿佛所有的心神都集中在了一件事情上。 陈宇的目光一直落在了最隐蔽的地方的一幅画上,根本就没有注意到有人在他的旁边。 陈宇小心翼翼地朝着那幅画卷里走去。 这张画被镶嵌在另外一张画的镜框后面。只留下了一张很随便的照片,就像是用油彩勾勒出来的一样,根本不会有人注意到这张照片上的内容。 陈宇将这幅画从上面取了下来。紧接着,一股寒气从他的头顶直冲脑门,直冲脑门,让他整个人都不好了,然后,陈宇就感觉到了一股凉意。 这是一只被剥皮的野兽的骨头。褐、红、白三种颜色,占据了整个场景。尸体无头,双腿吊在横梁上。光线照射在那只被剥皮的怪物身上,让那具骷髅变得更加恐怖,屋子里的所有东西都被画家忽略了,所有的东西都被藏在了黑暗中,艺术家已经无法用言语来形容。在明亮的光线中,骨骼和肌肉--这就是整个图片的全部--所有的东西。那是一种野蛮而野蛮的兽性。 “这是《牛的尸骸》,伦勃朗的杰作!”陈宇皱眉说道。 “不对,这是一具牛骨,不对啊!”陈宇喃喃自语,突然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他努力的闭上了双眼,往前凑了凑。“这骨头不是牛骨,而是一个人的骨头!那是一具尸体! 而这个时候,陈宇忽然意识到了一件事情,那就是“人的尸骸”! 陈宇的手指不由地一松,但很快,他又意识到了一件让他更加疑惑的事情,那就是,他的手指上,有一个隐藏的名字:“F.K。” 陈宇喃喃道:“F.K?”陈宇一边想着,一边将自己在《红门美术馆》里见过的画师的名单都过了一遍。 没有一个是这个签了名的艺术家的简称。 不过…… 没错,就是那个“冯克”! 陈宇感觉自己的血液都要沸腾了。 “原野!”陈宇喊了一声。 陈宇几乎是在第一时间就反应了过来。他冲着张原野喊道。 然而,就在陈宇转头的时候,他却听见了身后“咔嚓”一声,那是一把枪被扣动了扳机的声音。 第45章 马拉之死(十三) “现在是什么日子?也许是星期三,也许是星期四。” “母亲在养老院怎么样了?我已经很久没有回去过了。” “梁月月应该在机场了,嗯,对,就在刚才,她说她要出发了。” 人们常说人在死亡之时生前种种会像放电影般在脑海中闪过。陈宇的双眼缓缓张开,但眼前的景象却是一片模糊。 “你能听见么?“张原野急切的呼唤着躺在急救车里的陈宇,这一刻,陈宇无法给出回应,只能听到头顶上救护车的喇叭声,忽高忽低,忽高忽低,忽高忽低。 “陈!宇!”张原野一脸焦急的盯着还在流血的陈宇。 “快去医院,求求你,求求你,救救他!赶紧的!”但是,车里的医生们,却像是没有听见一样,依旧在激烈的交谈着。 “患者血压在降低!” “血管准备,打开更大的血管通道!” 听到这句话,陈宇感觉自己的眼睛都要睁不开了。他可以清楚地看见,张原野的双手都已经被自己的颈间渗出的鲜血染红了,他感觉到了自己的左颈部传来的热度,还有张原野在不停地呼唤着自己的姓名,他真的很想说点话,只要一声:“啊,谢谢,你来得太巧了!”为了让他们放心,他还保持着清醒,不想让他们担心,但一开口,他就觉得自己连话都说不出来了,脑海中有无数的疑问,不断地在他的脑海中回荡,让他根本无法回答。到了后来,这些问题也渐渐从他的脑海中消失了。 这是真的昏迷了。 张原野在抢救室里等着,心里很是着急。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就在他出门的这段时间里,就打了一个电话,回来就遇到了这样的情况。 “剥皮案?”张原野在收到傅强打来的那个电话之后,就开始思考了。 “应该不会吧?” 然而,就在他话音落下的时候,一个恐怖的案子,却将他的记忆拉了回来。 “慢着!是啊!是啊!这才多少年啊!在新区还没有完全发展起来之前,郊区的一个菜市场里,就出现了一起凶杀案。一开始,我们并没有想到,这具尸体竟然是一具骷髅,而是一具被悬挂在集市上的尸体。啥?李洋所说的灵感来自于这张照片?要不要这么夸张?难道是一个变态,又多了一个变态的导师?” 张原野一边说着,一边愤怒的骂着这个世界上的疯子,而就在这个时候,张原野突然感觉到一些模糊的信息,正在朝着自己的脑海中涌来。 “慢着慢着!我总感觉冯克有些眼熟,似乎在什么案件里看到过他。”张原野努力地想着。“上一起案子,就是他!冯克!”他就是那个案子的目击者!再说了,他以前也不是美术馆的主人,只是一个美术工作室的画师而已!”他顿了顿,似乎在等着那边的命令:“好,我这就去联系陈宇!” 不过,张原野他们还没来得及回到仓库,就被一道枪声给吓了一跳。张原野一边往后门跑,一边给自己的子弹上了子弹。而就在他吃惊的发现躺在地面上的陈宇之后,他想都没想,直接抬手就是一枪,打向了正想要继续打下去的冯克的手臂。 “陈宇!”他叫出了自己的名字。张原野第一时间跑到了陈宇身边,这才注意到,他的手上已经被染上了一层又一层的血迹。“狗日的!”张原野骂了一句后就一脚踢在冯克的小腹上,想要一脚把这个还在拼命挣扎的人给弄死。 之后张原野毫不犹豫的打了120。 病房内。 张原野将手指上的血迹擦干净。张原野看着那条慢慢消失的血线,心中充满了愧疚。 “滚!我怎么就不能少说两句,然后尽快赶到那里!”张原野心里满是歉疚。 然后张原野就在休息区里焦急地走来走去,直到朱智臻和胡帅赶到,他才松了口气。 朱智臻快步走到张原野面前,焦急的问道:“那个陈宇现在情况如何?” “糟透了,”张原野用手比划了一下自己的脖颈,“左边被射中了一枪。” “他是个美术馆的老板,喜欢收集枪械!伤人!狗日的太特么的狂妄了!”胡帅的眼睛都快瞪圆了!要不是这是在医院,估计胡帅都要摔桌子了。 “如果我能提前一分钟到达那里,就不会发生这些事了!张原野猛扇自己的把脸。 “别,他会好起来的。” 朱智臻紧张地望向急救室内,那里是陈宇。不过,她的话并没有起到多大的作用。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三个人都很紧张,没有人开口,傅强,关海滨相继赶了过来。 没想到,就在这个时候,一阵手机铃声从陈宇的大衣里面响了起来。 “这可如何是好,希望不会是陈宇他妈吧!”胡帅在心中默默地想道。胡帅接过陈宇外套口袋里的电话,众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尽管不是他妈妈打来的,但也差不多了。 说话之间,梁月月发出来了声音。 胡帅就好像捧着一块烫手山芋,拿也不是,拿也不是,放也不是。“怎么办?”胡帅问道。 朱智臻拿起手机,“我来说。”她平静地说道。 第46章 马拉之死(十四) 第二日清晨,阳光明媚。 梁月月从未如此笃定过,她对陈宇是发自内心的爱。 朱智臻听了梁月月的话,先是一愣,随即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我也是这么想的,你干脆请假十日,过来给我护法?” “没有,我就是调整了一下自己的休假时间。”梁月月一边吃着果冻,一边说道。“我妈不答应,我爸说没事。”梁月月罕见地笑了起来,“我爸说,这个陈宇挺好的。” “我的天,我真的很为这个陈宇开心,你父亲的眼光太毒辣了!” “不过,陈宇对我没有什么好感。”梁月月轻轻叹息一声,她望向躺在床上熟睡的陈宇,嘴角勾起一抹悲伤的弧度。 “说实话,陈宇对你倒没有什么反感,之前我跟陈宇交谈的时候,我看得出来,他对你也就是……对家里的情况有所犹豫。他母亲得了妄想症,他很担心你会在意。您不嫌弃吧?” “那是自然!”梁月月斩钉截铁道。 朱智臻又是一掌,将梁月月的肩头按了下去。“果然。那么他现在的迟疑,未必就是对你没有感觉。还有,你明白么?“是这样的,当时,陈宇喊了你一声,然后就晕了过去。” “什么?”梁月月诧异的张大了嘴巴。 “嗯,我从张原野那里听到了,他说,那个陈宇一直在说,你衣服上有个什么花纹?”朱智臻忍俊不禁地说道。 “他不是在说我,而是在说他的案子。我登机之前,他已经给我打电话询问了。”梁月月略显遗憾地说道。 “未必。”朱智臻微笑道。“你要相信我,我怎么说也是研究心理学的。” 梁月月一愣,没有说话。“尸体解剖,物证鉴定,心理分析,我都不懂。不过,有一点我很确定,那就是我希望他平安无事。” 梁月月的话,句句属实。 没有人能理解昨晚朱智臻给她打来的那个电话,带给她的那种从未有过的恐惧。 刚开始,梁月月还没听懂朱智臻在说什么,也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只是不敢置信。“救命?“中枪了?”这是什么概念?要不要给她缠上绷带?”随后梁月月发现自己并不是在做梦,而是在躲避最糟糕的事情,她就好像是一个溺水的人,想要抓住自己的救生圈。接到电话后便飞快的冲出了酒店,拦了一辆出租车,朝着机场赶去。坐在出租车上,她吓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一颗心都快掉进了车后座。 梁月月在没有手机的情况下,已经彻底的失去了希望。那种感觉,就好像整个世界都消失了一样,只有在一场不可避免的考验之后,你才有可能和这个世界进行交流。无论好坏,你没有选择的余地,只有接受。梁月月这才意识到,自己对这个陈宇的喜爱,远远超出了她的预料。 还好,还好。当梁月月能够用上自己的电话时,她浑身都在发抖,等待着对自己最好的结果。陈宇不会有事的!没有伤到喉咙,也没有伤到动脉,也没有伤到主要的神经。” 看到朱智臻发来的极短的短信,梁月月紧绷的双手才慢慢松开,就像是从海里被救出来一样,她再次听见了久违的心跳。 “所以,”梁月月回想起刚才在房间里发生的事情。她的目光落在了躺在床上,浑身上下都是奇形怪状的管子的陈宇身上,她的声音很坚决。“其实,我的目的也很单纯。我要陪在他身边,我要看到他过得好,我要让他过得更幸福。”梁月月对朱智臻微笑道。 朱智臻露出一丝释然的笑容。“能认识你,是陈宇的福气。” “谢谢!”梁月月就跟小孩似的,高兴地说道。 “啊,你要不要继续说关于陈宇的事情?”朱智臻生怕吵醒了还在昏迷中的陈宇,小声说道。 “当然了!”梁月月同样激动的低声说道。 “好吧!”顾宁应了一声。 朱智臻继续说着刚才的话题,将这几天陈宇查案的趣事一一说了出来,也说到了自己在 苦海县发生爆炸的时候,朱智臻还说起了自己在苦海县爆炸事件中的可笑遭遇,也说到了陈宇告诉她的那些可笑的爱情故事。 梁月月听到这里,更加确定了自己的想法,这种感觉,在她最喜欢的一部《完美陌生人》中,有一句话很适合她。 “我不想让他受到伤害,毕竟,你要是真的喜欢一个人,就算是挨上一枪,也是心甘情愿的。” 第47章 马拉之死(十五) “你从哪里弄到这把枪的?” 傅强严厉地问道,他看到了假装睡觉的冯克。 冯克的双眼眯起了一道缝隙,然后闭上。 “我们发现,你一直在和黑市交易,通过一个熟人购买了一把非法枪械,你的枪是不是这么来的?” 冯克还是没吭声。 “行了,不说这个了。她到底是什么来头?” 然后,傅强丢给了他一幅女人的画像。而冯克则是一脸的无动于衷。 胡帅一看冯克这副模样,终于忍不住走上前去,一脚踢在冯克坐着的凳子上,将他从睡梦中惊醒,他还在为自己打伤了陈宇而愤怒。 “什么人?我只知道她是个女的。”冯克嘿嘿一笑。 “你不知道她是谁?”胡帅将一份文件丢给了他。“冯克,你装得很像。以前如此,现在如此。”胡帅瞪大了眼睛,看着已经变了一个人的冯克,仿佛要将他的一切都看透。“姚佳,她是你那个神秘的女朋友,也是你的职业模特,我想你应该知道,她把你和她的事情都说了出来。我们刚才还在想,锦江国际酒店这样的高级酒店,怎么会没有一个摄像头,导致我们找不到凶手,没想到,竟然是你的女朋友,还有李洋在那里完成了“马拉之死”对你也算是用心良苦了。” “没有。”冯克挺直了腰板,看着胡帅,脸上露出了笑容。“我只不过是帮他发掘出了自己的潜力而已。不过,在我眼里,他也不过是一件道具罢了。” 傅强蹙眉:“工具?” 冯克冷笑道:“他对我来说,不过是一种手段,用来推广我的新艺术理念,为我的美术馆做广告。现在的年轻人,最可怕的就是没有人认识他。唯一的问题就是,我们需要在使用完之后,进行一些清洁工作。” “非主流的文艺思潮?”胡帅瞪了他一眼。 冯克不屑的瞥了一眼胡帅。说完,他还做了一个很舒适的动作,就好像在给一个外行上美术课一样:“何为艺术?必须要做到!要说要把死人给弄出来,那也行,弄个真人出来不就行了?唯有真理能造就卓越,唯有亲身经历,方能造就真理。在达·芬奇去世之前,他已经对30名以上的人体进行过解剖和观测。” “李洋还真被你感染了!”傅强想起了昨天李洋用达·芬奇的例子。“可是,达·芬奇不可能为了自己的艺术而放弃无辜的生命。”傅强认真地说道。 “不付出哪来的回报?”冯克向后一仰,将身体往后一仰。“举个例子,当我把自己的道具献祭的时候,他学到的东西已经被各大媒体大肆宣扬了一遍,甚至连我美术馆里的油画也被各大媒体转载!天水市并不是一个热衷于艺术的人,也没有太多的艺术气息,可是你看看,这一次,我们闹出了多大的动静!目前我美术馆里最昂贵的一张油画,售价是80万美元(约人民币581万)。而知名画家孙浩的一幅《绿白》,竟然只拍出了六65万人民币的价格,这实在是太让人难以置信了!呵呵,幸运的是,我倒要看看,这是什么神迹!” “不可能。你唯一的希望,就是天水城的监狱给你安排一间不错的囚室。”傅强说道。 “你拿不出我杀死他的证据。” “那你打警察干嘛?” 傅强的回答让冯克恨得牙痒痒。 “我很快就会回来的。”冯克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是的,如果幸运,二十五年左右吧。”傅强说道。 “二十五年!这也太难受了吧!”冯克做出一脸吃惊的样子,用一种很夸张的语气说道。“呵呵,二十五年过去了,我五十五岁了,我想,到了那个时候,各大报纸都会争先恐后地去报导 天水城油画系列杀人案的凶手已经被释放了,这是一个多么美好的25年啊!我会重新写进历史,向全世界宣告我的归来!冯克仿佛沉浸在自己的美梦中,双眼微微眯起,一副陶醉的样子。 “不过,我觉得,你应该不会占用太多的时间。”傅强将文件盖好,没有再去看他。说的轻描淡写。 “很抱歉,这幅画作,虽然被炒到了一个很高的价格,但是是李洋创作的。而且,因为他以前做过的那些事,所以,记者们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李洋的头上,而不是你。而你,充其量只是一个人人喊打的袭警恶徒!” “你怎么说话的?我教会了他他的想法!是我!”傅强的话还没说完,冯克就大声吼道。他面部的肌肉剧烈的跳动着,拼命地克制着自己的牙齿。 傅强停止了攻击,眼中闪过一丝冷意。“李洋就不知道会不会提起你这么个老师了。我会跟记者说,在新区的一家报社,给你保留一个位置。也许,你的名字会被人放大!” 说着,傅强就带着胡帅离开了审讯室。傅强还没走进审讯室,就听见冯克的惨叫声。他就像是一头发狂的凶兽,破口大骂。 傅强关上了耳边的杂音。 “这一看,李洋倒是挺好的。”张原野站在审讯室外面,看着这一幕,感叹道。 “如果不是看在陈宇还活着的份上,我真想杀了他。”胡帅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 “对了,我先去一趟医院,说到看望陈宇。有人要一起去吗?”傅强一边往外走,一边问道。然而,他注意到,无论是胡帅还是朱智臻,都刻意放慢了速度,与自己保持着一段不小的距离。 “还不走?” “现在去不太好。”看到胡帅的表情,傅强像是意识到了什么。“梁月月呢?”傅强望着四周,缓缓开口。 第48章 马拉之死(十六) 陈宇一大早就起床了,睁开眼睛就看见梁月月在那里鼓捣着果盘。这让陈宇有一种自己是不是还在做梦的错觉。 “嗨……”陈宇用略显嘶哑的嗓音打了个招呼。 “你醒啦!”一道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梁月月一下子清醒过来,“无力微笑是身体恢复正常的表现,祝贺您恢复健康!”梁月月激动地走到陈宇旁边坐下。 不过,陈宇盯着她看了三分钟,直到梁月月有些尴尬,陈宇这才反应过来,他还没从梁月月的到来中恢复过来。“那个,麻烦你一直陪着我。”陈宇说道。不过,从心底里,梁月月给了陈宇一种难以言喻的感动,那是他第一次在自己的病床上,被人照顾。 然后,陈宇就见到了梁月月特意为他准备的那一大堆食物,牛奶,饼干,水果,甚至连面包都准备好了。 “额,我的妈呀,我感觉自己将要胖三公斤了。”对于梁月月带回来的饭菜,陈宇有些不满地哼了一声……因为他还没有办法大声地说出来。 “这不是挺好的吗?现在正好可以弥补一下。比方说,你先来一杯奶吧。” 梁月月一边说着,一边在陈宇的后背上放了一个抱枕,然后把吸管插入了牛奶里,然后递到了陈宇的面前。 “我感觉自己要瘫了。”对于梁月月这种细心的关心,陈宇也没有阻拦。 “要是你真瘫了,养一个不能移动又有天赋的机械人,我是非常开心的。”梁月月微笑着说道。 陈宇也不拒绝,拿起杯子,放入口中,但还没等他喝下去,他忽然想起一件事:“对了,调查得如何了,冯克是谁?” “傅队跟进呢,你就别管了!梁月月微微一笑,打断了他的话。看到梁月月呆呆的站在那里,陈宇的眼眸中闪过了一丝不安。他端着手中的牛奶,下意识的就开始唠叨起来。“这牛奶味道不错。你知不知道?尽管乳有诸多益处,但自80年代以来,有关乳“危害”的研究层出不穷。瑞典卡罗林斯卡医学院获得诺贝尔物理学奖的机构公布了一项研究结果,该研究表明,过量的牛奶摄入会导致患上卵巢癌症的几率升高。” 陈宇的话还没说完,就感觉到自己的咽喉一疼。尤其是梁月月,更是神色一凝,这是他从来没有在她身上看到过的。 “抱歉……”陈宇撇了撇嘴,轻声说道。 “哟,你这是在道歉吗?” “这个,我还真不清楚。” 梁月月见陈宇一副被训斥的样子,就像是一个被训斥的小孩一样,不由得哈哈大笑。“不过,我还是很开心的。你的知识,又可以每天更新了。梁月月一边说着,一边将自己随身携带的书包中,拿出了好几个崭新的,还是没有开封的书籍。“考虑到你现在还不能多说,所以我就给你买了。你有没有兴趣?我这儿有《数学世界》《异想地球》还有《科学国人》一共六本,要是你们嫌烦,我就帮你们念一遍。”梁月月激动的捧着一堆书籍,放到了陈宇的眼前。 “说实话,你把《数学世界》看了一遍,别说是睡觉了,就是六本都能把它给看了。陈宇一边说着,一边将《数学世界》的序言给念了出来。 若不是这里是陈宇所在的地方,梁月月真的会拿着最厚实的本子狠狠地砸过去,砸死这个陈宇。说完,梁月月就像是没有听到陈宇的声音一样,继续看起了另外一本书。“你看,最近几年,关于“科幻”这个词的说法,众说纷纭,众说纷纭。较为相近的一种是:“以想象的艺术的方式来表达科技的愿景,以及对人的社会发展的作用。” “有些说法是错误的。”“啊!” 然而,梁月月根本不给陈宇说话的时间,继续兴致勃勃的念了起来,完全无视了陈宇的话。 “嗯。陈宇抿了抿嘴,装作什么都没有看到。 梁月月继续往下看,而陈宇却是老老实实地坐在那里,就好像是一个认真听讲的学生一样,直到梁月月的电话响了。 梁月月将口袋里的电话拿了起来。而当她看见这条消息的时候,整个人都呆住了。 “是谁?”陈宇注意到了梁月月的神色,疑惑地问道。 梁月月不好意思的笑道:“是我一位同学,魏祖鸣,过段时间就会过来。” 陈宇睁大了双眼,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阿臻告诉我,他在追求你。” “可以这么说,我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他了。他正好在附近开一个会。” 第49章 马拉之死(十七) 陈宇第一眼看到魏祖鸣,怎么也想不到,这个年轻人竟然长得这么帅。 陈宇原本还觉得梁月月说他三十多岁,应该是个秃顶,甚至脸上都是皱纹,否则梁月月也不会讨厌他,可是魏祖鸣身上散发着一股儒雅的气息,他的眼睛像是一块黑色的宝石,闪烁着锐利的光芒,他的表情很冷静,但却透着一股坚毅和强大的气场。 而当他看到自己那副有气无力的样子,身上还披着一件很萌很萌的病衣时,他心里就忍不住升起一股挫败感。“我还是假装睡觉吧。”陈宇心中懊悔不已。 “你好,我是魏祖鸣。”魏祖鸣很是友好的和陈宇握手。 陈宇慌乱地伸出手,但很快就收了回去,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抱歉。额,初次见面。” “没事。”魏祖鸣也是一副君子模样。说完,他从背后拿出了一个篮子。原本他是打算把水果篮子放到床边的,但现在,他看到自己的床边,梁月月摆放着各种颜色的水果。还有一棵用香蕉和奇异果做成的椰树。 “哇,好美啊。”魏祖鸣由衷的赞叹道。 “这是我自己想出来的。”梁月月骄傲地说道。 梁月月拿起一个奇异果,递到魏祖鸣面前:“你来干什么?”魏祖鸣大手一挥,道:“事实上,我这次过来,就是为了和陈宇见面。” “……”陈宇呆住了。“见我?”陈宇一愣。 魏祖鸣见陈宇微微一愣,随即微笑道:“是的。”“我倒要看看,到底是个什么人,竟然能让梁小姐从星海市赶过来。” 梁月月和陈宇两个人的脸色一下子就涨得通红。 “我就是开个玩笑而已。”魏祖鸣笑呵呵的说道。“只是,我正好在这里开会。” “果然是这样。”梁月月一边整理书籍,一边给魏祖鸣空了地方。倒是魏祖鸣,在梁月月手中,发现了一本科技类的书籍。“噢,梁女士,您是不是很爱看科幻片啊?我也是。另外,《造星者》和《最后和最先的人》也是我的爱好。” 魏祖鸣随口说道,然而还不等他坐下,陈宇就打断了他的话。 “《最后和最先的人》,《造星者》,奥拉夫斯塔普雷顿!”他轻咳一声,兴奋道。 “是的,”魏祖鸣微微一愣,随即露出了笑容。 “这两本书不愧是划时代的科幻名着!尽管这两部小说都出自20世纪30年代,但奥拉夫?斯塔普雷顿却对宇宙的深邃和将来进行了深入的研究!” 陈宇的语气依旧很虚弱,但他还是很兴奋的说道。 “这是一部伟大的科学小说,是一位职业的哲学家的杰作,它给了我一切的灵感,我相信每个人的书柜的每个角落都会放着一本斯塔普雷顿的破旧的简皮书,但遗憾的是,仍然有许多人连奥拉夫·斯塔普雷顿这个名字都没听说过。真是可惜了。” “嗯,关于奥拉夫?斯塔普雷顿,我也不认识。梁月月心中暗道:“我只听说过刘慈欣,喜欢他的《三体》。” “不过,我还是更喜欢格雷格·伊根的那首《炙热》,而不是他们。”魏祖鸣很认真地回答了陈宇的问题。 接下来,就像是一场小型的讨论会,陈宇和魏祖鸣围绕着“科幻大师”展开了一系列的讨论,魏祖鸣几次都没有开口,陈宇就像是遇到了什么“科幻”的人一样,兴奋的讨论着自己最欣赏的这位科幻大师的风格、思维、知识等等,一直到陈宇觉得有些不舒服,两人的对话才戛然而止,整个过程中,梁月月都没有说话。 “我去,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聊科幻?”等魏祖鸣离开之后,梁月月才反应过来,感觉有点莫名其妙,也有点想笑。 “也许,你能和他做个好兄弟。”等魏祖鸣离开后,梁月月放下了手中的抱枕,让他好好睡一觉,然后又摇了摇头。所以我不必在这儿看那部荒唐的小说。看得出来,你们两个挺热情的。” “我想,我们是做不成朋友的。”陈宇很确定地说道。 “干嘛?你们不是都对科技很感兴趣。” “他对你有意思。”陈宇小声地说道。 “什么?”清陈宇的话,梁月月一时之间根本就没有听到。 说到这里,陈宇的耳朵都有些发烫了,他连忙眨眼,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那个,没什么,我是说,我们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可你刚才不是这么说的。” “哦,对了。你根本就没有听到我在说什么!”陈宇固执地说道。 梁月月半信半疑:“真的?”她还想继续问,却不想破坏了之前的氛围,只好暂时放下了心中的疑惑。 梁月月安排好了事情,又跟护士嘱咐了几句,这才依依不舍的走出了病房。 然而,在梁月月离开两个小时以后,陈宇依然无法入睡,他心中有很多的疑惑,那就是,当他发现魏祖鸣是梁月月的追求者的时候,他就确定,自己和魏祖鸣不会是好朋友,这跟两个人的关系,并没有任何关系。但还有一件事让陈宇百思不得其解,魏祖鸣长得这么好,怎么梁月月不肯答应,还要跟自己告白呢? 第50章 马拉之死(十八) 而陈宇在梁月月的悉心照料之下,很快就恢复了过来。胡帅,朱智臻,张原野,都会经常来看他,偶尔还会跟梁月月打趣两句,这让陈宇很是尴尬。 而这个时候,已经是两周之后,陈宇已经离开了医院。 而陈宇,则是将自己的母亲从养老院带回来,在家里待了一周,以此来补偿自己的愧疚。 所以在医院里,陈宇在离开医院后的次日,便去了医院,将自己的妈妈盛敏文给带了回来。 “这里,就是我家?” 一进入陈宇所住的小区,盛敏文便在门前停下脚步,仿佛是害怕侵犯了人家的领地一般,不敢再进去。而且,她好像都忘记了,四年多以前,陈宇就是因为要治好她的病,才将他们家的屋子调换到了一套公寓里。 陈宇牵起盛敏文的手臂,慢悠悠地往屋里走去。 盛敏文站在房间中间,被这两楼弄得头晕目眩,可她还是不肯让陈宇去扶她。她环顾四周,沙发、家具、书架,仿佛要将每一样东西都印刻在她的脑海中。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慢慢的在沙发上坐下。 盛敏文端坐得笔直,她的身材虽然因为营养不足显得消瘦了一些,可是她的面容还是很不错的。很显然,陈宇继承了她的美貌。五十多岁的年纪,她的眼睛上有一道淡淡的鱼纹,但她那头又厚又亮的头发,说明她依然精力充沛。另外,她那高耸的鼻子下面,总是紧紧地闭着双唇,这种表情,就连陈宇都会在不经意间流露出来。但不管怎么说,光从表面上来看,她根本就没有生病的迹象。 看到盛敏文没有了之前的焦急,陈宇高兴地给盛敏文介绍了一下自己的房间和房间里的书籍。 说完,陈宇就乐呵呵地问盛敏文今晚要不要吃点东西。 盛敏文在一旁的沙发上坐下,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一边给自己整理东西,一边聆听着陈宇的话语。说完,她弯下腰,将陈宇那略显杂乱的发丝整理好,又慢慢地往下,触碰到了还缠在他脖颈上的纱布,这才松了一口气,道:“怎么受伤了?。” “还好,没什么大碍。”陈宇说道。 盛敏文却是一脸的紧张。陈宇明显感觉到了她的指尖在微微的颤动:“你要保重。” “我会的。”陈宇点了点头,低头说道,不知为什么,他脸上的笑容已经消失了,他甚至都不敢去面对盛敏文担心的目光。 接下来的两天,事情都很顺利,陈宇很少接到任务,所以他让傅强早点回来,让他先回去照顾盛敏文。他把母亲请到了一个自助餐厅,并为母亲购买了许多冬天之后的新衣物。然而,就在三日之后,他接到了一个新的任务,却让陈宇彻底的慌了神。 这一次,是为了协助天水市金星路分部破获一宗谋杀案。一个月之内,三位在社会上干着见不得人的勾当的男人都被人用刀刺死。所有的受害者,都赤裸着身体,躺在垃圾箱旁边,双眼紧闭,,在他们的背上,还画着一个“女”字,这让他们百思不得其解。怎么会有一个“女”字呢?” 在得到警方的帮助之后,他们又去了一趟酒吧,又去了一趟 KTV,又去了一趟当地的扫黄中心,不过,效果并不明显。 不过,案件的进展并不顺利,最让陈宇头疼的是,他在处理案件的过程中,一直都在不断地收到盛敏文的来电。 盛敏文一直都在猜测,是不是有什么人想要对陈宇不利,一直在叮嘱他要小心周围的人,尤其是陈宇。盛敏文在第五日的时候,再度产生了幻听,这一次她一直在打陈宇的电话,说是怕自己体内有蚊虫钻进来,自己身上会有蚂蚁爬过、爬过的奇怪的东西。一直到了六日,陈宇才带着盛敏文先去了疗养院。 陈宇望着盛敏文消瘦的背影,心里百感交集,愧疚不已。 “你觉得,我以后会像我妈一样吗?” 在回去的途中,刚刚把他接回去的胡帅,陈宇板着一张脸问道。 胡帅目光落在了陈宇的身上,斩钉截铁地说道:“不会。”“你这基因最关键的阶段都过去了,你就不要瞎吓唬自己了。” 陈宇对着胡帅说道:“没有,我想要活下来,至少要五年的时间。” 之后,两人便不再言语。 陈宇望着车窗外的黑暗,沉默不语,而胡帅则是一副认真的样子,偷偷地打量着陈宇的脸色。胡帅和陈宇两人,在距离陈宇的公寓只有一步之遥的地方,接到了来自梁月月的邀请。 “想不想去我们经常去的地方? 对于这件事情,陈宇是有些犹豫的。他仍然对母亲念念不忘。胡帅看着这条信息,一副抓住了一个绝佳的时机,黑色的脸庞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我们出去转转吧!”他瞥了一眼还在发愣的陈宇,便调转车头,朝着他们平时聚会的地方“蛇头酒吧”驶去。 第51章 黑天鹅(一) “蛇头酒吧”,这是一个听起来很疯狂的名字,不过和其他的酒馆比起来,这里要冷清的多,一看就知道,这是一家小型的酒馆。朱智臻、梁月月等人,平日里都会来此玩耍。但这一次,却多了一个人,那就是陈宇,虽然他是心甘情愿的。 因为是周末,所以蛇首酒馆里的客人几乎翻了一倍,里面有衣着暴露的女人,也有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年轻人。现场的气氛,也变得更加热烈了。 陈宇望着周围的行人,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所以他一进门,就一直垂着脑袋,一脸的紧张和不好意思,手里还拿着一根吸管。 胡帅,朱智臻,还有梁月月,都是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他们聊着这几天的诡异气候,聊着派出所里的趣事。 胡帅哈哈一笑,用力的拍打着陈宇的肩头,说道:“小伙子,来都来了,轻松点。” “我,我现在很轻松。”陈宇有些虚弱地说道。 “别老想着占了陈宇的便宜。朱智臻也跟着说道,为陈宇说话。 “行了,你这也算是占我便宜?”胡帅笑眯眯的看着梁月月,梁月月俏脸一红,还没有说话,突然,一股震耳欲聋的音乐声响起,将他们的注意力都给转移了过去。 “哎呀,我好像跟不上时代了!”胡帅被这激昂的音乐给吓了一跳。那里正在跳舞。此时,不少青年男女都在跳舞。 “好久没有舞蹈了,难道要挑战我的意志?” 朱智臻“不怀好意”地说道:“不要忘记你那个遥远的女友。”“要不,我给你女友录一段你跟别的女生共舞的画面吧!” 胡帅顿时露出了谄媚的笑容。“我陪你跳舞,这样就不会有人录下来了!” 一首歌唱完,胡帅吹了声口哨,带着朱智臻离开了舞台,而朱智臻则是一脸的不舍。 梁月月看到胡帅和朱智臻从自己的位置上起身,脸上露出笑容。等他转过身来的时候,原本坐满了人的四个人,现在却只有他和陈宇两个人。梁月月忍不住凑到了陈宇的身边。 “额,我也没想到,这两个家伙居然这么会跳舞啊。”陈宇说着,就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梁月月一边说着,一边和陈宇闲聊起来,语气轻松而充满了八卦。“帅哥刚进咱们队之前,就一直在追求着阿臻。” 这下可把陈宇给吓了一跳。他诧异的望着梁月月,这一幕,让他有些意外。 “那是自然。我还听关伯说过。”梁月月小声说道。“帅哥刚来的时候,就喜欢上了阿臻。只可惜,阿臻被她母亲逼着娶了一个脾气不好的检察官,老实说,我对阿臻的这个“清高”丈夫并没有什么好感。可惜,阿臻还是答应了。再然后,阿臻结婚之后,帅哥就想要辞去这个职位,免得同事之间的关系变得更加尴尬。还好傅队跟关伯苦口婆心地劝了帅哥几句,他才放弃了。”梁月月一边说着,一边有些惋惜的望着胡帅与朱智臻,两人正在舞场上尽情地释放自己。 他们看着眼前的两个人,此刻把他们的烦恼都被抛到了九霄云外,梁月月与陈宇互相依偎在一起,相视一眼,露出了纯真的微笑。 就在梁月月和陈宇两人为这对搭档感到遗憾的时候,却被接下来的一幕给打破了。 胡帅和朱智臻面前,不知何时多出了一对男女,两人边跳边亲。 陈宇和梁月月两个人都是满脸通红。 陈宇装作还在喝酒的样子,借着喝酒来掩盖自己的尴尬,梁月月的目光从两人身上移开之后,就一直在偷看着他们。这件事引起了她一连串的遐想,她的脸都红了。她望着陈宇,端起酒杯喝了一口,仿佛沉浸在了一种令人迷醉的幻境之中。然后,她连忙将这种美妙的错觉从脑海中驱除出去。 “喂!梁月月。”梁月月正在思考的时候,突然听到了陈宇的声音,心中一惊。 “陈宇,有什么事吗?” “呃,要不,我们先走一步?”陈宇这才放下了伪装,拿起了吸管道。“要不,我们再去别的地方看看?” 梁月月很清楚,这个时候的陈宇,对于这样的场面,并不怎么感冒。她觉得好笑。 “嗯!梁月月微笑着从椅子上站了起来。